------------ 逍遥的土匪生涯 ------------ 第一章 有这么一群土匪 更新时间:2009-11-06 “你个不肖女,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一大清早的,就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吼声从秀荫山的后厢里传来,惊飞一群山雀,刚才还寂静无声的山头立马叽叽喳喳的闹腾了起来。 “哎呀,我的妈啊~!这一大早上的,你老寨主怎么又跟大小姐吵上了呢!你说老天天这么吵,就不怕我们清风寨的兄弟一个个变成跟门口旺财一样的国宝?睡眠不足我们赶明怎么打家劫舍啊~~”。 话说旺财是清风寨的吉祥物,也是大小姐余言喻的宠物——一只长的像熊猫的狗狗,其最大的特色,便是眼睛外的黑圈。 还在半睡半醒中的众土匪们听到这熟悉的吼声,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吐起了槽。可是,谁也不敢站出来说实话?只得一个个拉高了被子,企图用这招来阻挡那可恶的魔音穿脑。 秀荫山后厢,风景如画,碧草如茵,参天的绿树之下,是一排整齐的小木屋。屋上炊烟袅袅,屋檐下风铃响动,屋前一张巨木做成的长条木桌上铺着简单的蓝色桌布,上面放满了热气腾腾的粥饭、鸡蛋,以及小山般高的包子。 只可惜,此地美的能如画般的风景,完全被这不和谐的吵叫声打破了。几个年轻的男人或坐或站或蹲的坐在桌旁端着碗,看着房子旁边那一老一小吵的热闹。 清风寨的大小姐余言瑜,也就是被吼的对象,此刻正翘着腿坐在房顶上,一手油饼一手米粥,吃的好不快活,完全自动过滤到老爹在底下的鬼吼鬼吼。 她一身简单的大红的裙衫随风而动,英姿飒爽中带着几分妩媚。青绿色腰带将那小蛮腰裹的不盈一握,显出傲人的好身材。乌黑的发辫盘在脑后,几缕青丝调皮随风飘舞,更显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 红色是很难压住的颜色,一般人往往被这衣裳穿的夺了颜色,让人只注意到衣服而不是人。不过她倒是能把这颜色撑出味道来,鲜艳的衣裳衬的她过于白皙的肤色多了几分粉意,配着她那独有的气势,这身红衣硬是让她穿出了一种嚣张火辣直灼眼球的健康美。 果然是自己的种啊,看看这小模样,他余有威这女儿绝对敢说是方圆五百里最漂亮的闺女了。清风寨的老寨主,也就是这一窝子土匪的头头,刚才还吼着不孝女的老爹余有威,看着自家的女儿这幅模样,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喂,老头,你盯什么盯?我告诉你,你再说也是没有用的,我死都不会跟你去那劳子的相亲。”余言喻看着底下自家老头看自己的眼神,觉得毛毛的,当下就先下手为强,吼破他的幻想。 这一张口,完全就破坏了。漂亮的女儿幻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匪丫头。余有威看着那丫头蹲在房顶,一口喝粥一口吃饼子的样子,忍不住想内牛满面。 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只不过想要一个跟人家一样的,没事干洗洗衣服、绣绣花,读读书,最好还能吟几句酸诗的,见到男人会脸红,会撒娇的叫自己爹爹,如水般温柔的小女儿而已,这过分么?这过分么! “过分,当然过分。老爷,你要不要吃饼子?我刚烙好的。”余有威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旁边冒出这么个声音来插花。 余有威这才发现自己感慨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不过旁边的人该吃饭的吃饭,该喝茶的喝茶,没有一个人在乎他说了什么,唯一肯捧场的,就是前妻,也就是那个不孝丫头的娘的娘家的妻弟家的家仆,后来跟随前妻来到清风寨,并且跟着自己漂泊了大半辈子的忠仆余忠了。 不要问我为毛余有威老婆的娘家的妻弟家的家仆会姓余……反正秀荫山上不合理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所以大家一直都坚信存在即合理。 “老爷,你这要求很过分唉,绣花那事儿小姐怎么做的来,你没看上次扎的她满手针眼的,怪心疼人的。”余忠从旁边的厨房里出来,端着刚煮好的粥,一边给各人添饭,一边念念叨叨。 “就是,姐的理想是拿虎头刀,不是拿绣花针。姐的目标是当山寨的大当家,不是找个人嫁了。是不是,姐?”一旁青葱的少年开口了,这正是余家最小的儿子余言凌,他长的倒是跟余言喻有六七分相似,唇红齿白,一样的阳光,一样的灵气逼人,唯一的区别只是一个男版一个女版而已。 余言凌向来是插花插习惯了的,所以当下嫌说说不过瘾,顺便还大声的吼着像自家姐姐求证了一番。 “是啊~~”余言喻的回音大声的在房顶回荡着,充满了对自家小弟的回应“老头子你看小弟都知道我想什么,你这个当爹的竟然还不知道,你不臊么~~!!” “你,你,你们这两个不孝子,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腿~~”余有威在一旁被这一唱一合气的忍不住想内牛满面。 我怎么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就是太想知道了,才致力于把你这个长弯的树给扭过来。余有威在心里大声的喊着,却被余忠递过来的白粥给挡了回去,“老爷,你吼了半天了,嗓子干不干?来来,喝碗粥润一下喉咙。”余有威本来想扔到地上以显示自己威武不能屈的气势,但无奈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听着肚皮不合时宜的呱呱叫,他只能默默的接过粥端到一旁喝了起来,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没啥没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这丫头不是一天能教好的,我且吃饱喝足了再跟她计较。” 他消停了,可不代表余言喻能消停,“大哥,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成为山寨的土匪头子的!”余言喻在屋顶上大声的做着每天的例行功课,像老大余言峰挑战。 “等你能拿动那副三百斤的石锁再说。”山寨的大寨主余言峰,是山寨中唯一一个会去做正经事,也就是带着喽啰们进行打劫事业的人,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桌前,认真的面对着那盘咸菜,自始至终都没有太过头。听到余言喻的挑战,也只是发出千篇一律的回应。 余言峰长的跟老爹如同一辙,牛高马大不说了,还天生神力,是余言喻一心想渴望打败的对象。只不过,他对跟自家妹妹打架的热情远远小于打劫,因此每次总是面无表情的用那副石锁打发妹妹的挑衅。 看着眼前这幅“兄妹和睦”的景象,没有人理的躲在角落里喝粥的余有威郁闷了,愤怒了,狮子吼模式全开,“你们一帮子小兔崽子,竟然无视老子的存在。我告诉你们,没有老子的允许,这三个月内不许打劫!我管你绣花针还是虎头刀,老子叫你拿哪个就拿哪个。” 习惯他间歇性抓狂的众人,很有默契的在他开吼之前堵住了耳朵,等他吼完才放下手,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副谁理你的模样。 ------------ 第二章 土匪头子的辛酸嫁女史 更新时间:2009-11-07 “老头,你慢慢自己玩儿吧。爱嫁人你嫁去,我才不要跟你一样去假装成什么大地主骗人。老子是土匪,光明正大的怕什么怕。”余言喻气定神闲的坐在房顶上,端着一个白瓷碗,吸溜吸溜吃的那叫一个香。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吓的方圆五百里的男人都不敢娶你,我有必要辛辛苦苦装成员外带你去相亲么?”说起这个,余有威觉得他才是最委屈的人。做惯了土匪的人去装员外,他只觉得那新的锦袍穿上去就像有几万只虱子在咬他一样,浑身不自在。 他跟山下那堆胡子留的跟山羊似的老头子有共同话题么?诗词歌赋?那是什么玩意儿,他在山寨上都是拿书来垫桌脚的,刻偏偏在山下要跟着那堆眯眯眼老学究们一起装模作样的研究,他容易么他!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玩儿他!他只不过是想找个有“文化层次”一点的女婿,它容易么!!习惯性放空的老寨主余有威满肚子委屈无人倾诉,一听到余言喻喊出老头子这三个字,他就有上去捉人来揍的冲动。 看着她坐在房顶上喝粥吃饼的样子,哪里有点点女儿家的秀气。余有威见到女儿一脸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就不由得火冒三丈起来,不顾形象的把衣服下摆往腰间一塞,想跳上屋顶抓人。 “老爷,不行啊……老爷,形象形象……你老人家一直苦苦营造的持重有余的形象可不能就这么毁了。”明明是在一旁给众人碗里添粥的老仆余忠,不知道怎么就能瞄到他的动作,以比他更快的速度甩了手上的锅盖,接着就抱着余有威的大腿就开始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技,嚎啕大哭功来。 “老爷啊……我们余家三代可就这么一个女娃子,这可是八百里地里的一个独苗苗啊!要是小小姐有了三长两短,你让老仆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余家的列祖列宗啊~~”余伯的拉着长长的音调,很有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味道。 “形象个鸟,遇到这种不肖女,老子要个屁形象。我今天不把她抓下来打成包子样,我就不姓余!余伯,你让开!”余有威好不好踹忠心的老仆,只能努力挣扎,只是没想到这个平时把老了老了挂在嘴边的余伯力气大的很,怎么也挣不开,于是两个人只能可笑的在房下拉扯着。 “爹,年纪大了就得服老。我看这屋顶这么高你还是别上来了,上次你都偷爬树摔下来折了腰不是?你这次再出点问题,倒时候没办法跟我们出去玩,难道还要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怨我们没有良心,在那里走柔情路线的玩自闭,整整三天不跟我们说话?”余言喻坐在那里闲闲的揭着老爹的短,嚣张的荡着两只脚,一副挑衅的张狂模样的确让人想暴打一顿,末了还补充一句,“真的,爹,那个装柔弱路线不适合你,你还是换种风格吧。你看你要玩自闭的话最后还不是你自己先破功跟我们讲话。” 嗯,这糗事被扯出来,余有威本来就很黑的脸立马变的黑红了。也是他无聊,春天的时候树上的梨子长的不错,一帮小的们在那里摘梨子,摘着摘着就变成了爬树比赛。他眼热人家玩儿的开心,硬要参与,别人越说他年纪大了不行他就非要去不可,结果勉勉强强参加了,刚爬上树顶,笑的太得意的冲底下挥手的时候就闪了腰。要不然那天老大在,把他扛了下来,他说不定还要当着山寨里所有人的面滚下树不可。 完了又是请大夫又是吃药,痛了个半死,还错过了山下一个月一次的草市。无处发火只能用冷战来表示对她们不带自己逛街的愤怒,谁只要这几个小子一个比一个精,都凉凉的把他晾在一边,逼自己主动说话,所以最后这生气也就不了不知了,自己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还被女儿拿出来笑话。 余有威是个脸厚皮薄的人,被人这么一挑,除了恼羞成怒以外还能做什么。所以他当下就黑着脸,直接把衣摆塞在裤腰间,扭了扭老胳膊老腿儿的就打算往上跳,用实际行动来教训那个小兔崽子。 “老爷,老爷,不要啊。大少爷,小少爷,你们也劝劝老爷啊,小姐身子弱,可经不起他的拳头。”余伯见自己软的不行,立马果断出手,手下唰唰几掌,扫出的掌几乎都成了虚影,缠的余有威动弹不得。 即便是这样占了上风的地位,余忠也不忘扮演他“虚弱”的老仆形象,听上去甚是可怜的老泪纵横状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少爷们求助。 “她,身子娇弱?也就余伯你当她是娇小姐!她打我满地找牙的时候可是比全山寨的土匪加起来还土匪。”余言凌缩缩脖子抱了一碗粥在心里默默吐槽道。他是老四,平时没有少被姐姐“疼爱”。鉴于血的教训,他总算明白了老爹和姐姐吵架的时候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要不然一不留神被炮灰了那可是常事。 “我现在要出言劝,老爹发泄不了怒气非要找我对阵不可,小妹不爽也会给我下绊子,那我这几天都别想做正事了。这左右都是得罪人的活计,还不如不开口。反正两个人都势均力敌,再加上余伯这个老爱稀泥和光墙的主儿,料着翻不起什么风浪,爱打就让他们打去。不就是几间厢房么,拆了再盖就是。对了,说到这个,下次记得让人劫几车木料上来,自己下去买可是挺花钱的。” 老大余言峰是山寨的大头目,也是山寨中唯一一个会去做正经事,也就是带着喽啰们打劫的人。所以他当下听着余伯的呼叫声,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却是飞快的盘算清楚,然后继续不紧不慢的喝着自己的菜粥,如老僧入定般的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盘算打劫经。 “余伯,你可有些厚此薄彼啊,怎么不喊我帮忙。”就在诡异的沉默中,一个软糯的男音响了起来,声音很好听,飘飘渺渺里还带了别样的风情,一般来说听到的人应该觉得很是受用才对。只不过可惜,现在除了那边斗气的父女二人,其它在场所有装疯卖傻的人通通都觉得脊背一凉,打了个寒碜。 ------------ 第三章 最不像土匪的土匪 更新时间:2009-11-07 开口的人,正是土匪寨二当家余言修,也就是余有威的二儿子,余言喻的二哥。 说起余言修,他简直是这帮异类土匪中的异类。别的不说,先从做为一个土匪的门面,也就是脸来看,他就绝对不是一个不合格的土匪。 你说做土匪不长个五大三粗的,不满面络腮胡,面目狰狞到一笑起来就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你好意思说你是山大王么?好吧,就算这些硬件条件你达不到标准,那你起码也要像余家小妹余家小弟那样,怀着一颗土匪之心,无论是言谈举止都努力朝土匪上靠拢吧? 可惜,这些定律在余家老二身上都化成了虚无。 余家老二,余言修,年方二十,长的那叫一个面如冠玉,色如春花,一双撩人的桃花眼不管是颦是笑都颇多风情,平常下山时在路上纵然是普通的一望,都能勾的一帮小姑娘们拼命的跟着他扔水果丢锦帕,那收获的东西多的比打劫还赚。 除了脸长的太过阴柔美型之外,身形纤细修长如书生,气势儒雅俊秀如王侯,从头到脚,无论哪里都跟土匪联系不上来。一张口各个人当他是落难的贵公子,谁会相信他是实打实有品质保障的土匪? 相貌柔弱,手段又不柔弱,狠辣的程度跟老大有的一拼,打劫杀人那是完全不打咯噔的,走的也是诡道风格,每次出去打劫的计谋都层出不穷,一环套一环,往往被打劫的人还没有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他便已经手起刀落了。 如果是这样,还没什么可怕的,最让人觉得恐怖的,就是他的笑容。 不管遇到什么血腥场面,就算连自家弟兄都觉得作呕时,他也仍然能保持翩翩公子的微笑,仿佛在赏花吟诗一样姿态悠闲惬意。平日里高兴也好,生气也好,动怒也好,脸上总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往往直到他哪天把你玩儿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跟他出去打劫的话很轻松,基本上只要充当搬用工就行了,可惜这份轻松大部分的土匪都敬谢不敏。原因无它,只是因为二当家的实在是太聪明了,跟在他身边你总会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不说,而且完全没有成就感。秀荫山上的土匪们大多数欣赏暴力美学,比较喜欢活动筋骨之后再收获,可是跟着二寨主出去你永远等不到这个机会。 这么比较下来,山上的土匪们最爱戴的还是余家老大了。因为实在没有其他的选择,大主要是寨主是整个山上最靠谱的土匪头子。余言峰无论是身材长相作风,都是典型的、可以给天下土匪头子做教科书的完美山大王。跟着他冲锋陷阵,打家劫舍,完了大块分金,大口吃肉,那简直是所有土匪们最梦想的生活。 当然,土匪们没有哪个胆肥的敢告诉余家老二是因为你太阴森森太聪明我们怕你所以不敢跟你亲近,所以余言修也就一直困惑于为什么所有的人见到自己的笑容之后会莫名的打寒颤。 眼下,看了周围不自觉罗嗦了一下的众人,余言修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但是凑热闹的兴致丝毫没有减少。只见他吃完早餐,优雅的拿着锦帕擦了擦嘴,喝了清明后新采的茶漱了口,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这才笑的如三月春风般的站起来,刷的一声打开自己的招牌扇子,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余伯你怎么不喊我劝架呢?”。 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所以余言喻看着小妹与爹爹闹的热闹,不由得有了劝架的心情。 毕竟是一家人,和睦为先。这么好的天气,如果打打闹闹,那就太煞风景了,不是么?他这么热爱和平的人,在这个关头当然要义不容辞的站出来。 余言修笑的很亲切很和蔼很人畜无害,一副跃跃欲试很想来帮忙的样子。不过可惜的是,在场的所有人不但没有被他的笑容迷倒,反而在看到他的这种笑容之后,集体的打了好大好大一个寒颤。 余伯听到他这句话,背后的冷汗那是冒的唰唰的,生怕这个小祖宗一个不爽跟自己记上了仇,那自己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想他上次整的自己十几天不敢进厨房做饭,害的小小姐都瘦了一圈,这简直是对自己是毁灭性的打击啊。想到底下小的们刚抢回来的那套据说是厨神用过的紫砂煲,他还没来得及试用呢,这下可千万不能再被二少爷“不小心”打了啊。 当下,余伯那个变脸变的叫个快,转向余言修的时候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推辞的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杀鸡焉用牛刀,这种小事哪儿敢劳二少爷你出手,老仆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了。哈哈,我这身子骨还能抵着用些,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个啥,二少爷等一下不是要去白庄么,我看着天色不好看样子是要下雨,你还是早点出发免得路上淋着了我们担心……” 余伯嘴上说的殷勤,心里却含泪的想,上次小姐跟老爷吵架,开始只拆了两间房,二少你开口劝了之后,他们几乎夷平了整个后庄,你说我还敢喊你帮忙么?你要是张口劝和了,我们这清风寨还能剩下一点儿骨头渣么? “哦,这倒也是。”余言修点了点头,起身看看还在对峙的两人,灿然一笑,打声招呼道“爹,小妹,我要下山去办事去了,你们慢慢打。”“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余言修见状笑笑摇摇头,回房准备东西下山,心里颇有些失落感,人家我是真的想帮点点忙么,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畏我如虎的样子。 难道,天才真是寂寞的?! 余言修感慨着一走远,剩下的两个人也是觉得此地不善,立马三口并做两口的解决完早餐,找个借口脚底抹油的溜走了,将整个后厢清场给那两老一少上演全武行去了。 ------------ 第四章 老爹的梦想 更新时间:2009-11-08 看戏的人都散场了,唱戏的人也觉得了没意思。余言喻喝完自己的那份粥,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爬起来站在屋顶上俯瞰整个清风寨,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底下爹咆哮,真是一个适合打劫的好天气! 看到这一切,余言喻不由得心情大好,招呼了一声“余伯”,一道白影闪过,手中的碟子跟碗便被当作暗器扔了出去。 底下抱成一团的两个人鲤鱼打挺般的跳起来,一人接碗一人接碟子,在没等自身反应过来时已经条件反射般的接住了东西。 “赞!余伯果然是老当益壮,功夫还是那么好。”余言喻吹了声口哨,巴掌拍的响亮,很是心悦诚服。 “哪里哪里,多谢小姐夸奖。”余伯将筷子和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老脸笑的像一朵菊花。被小小姐夸奖了,真是有面子啊。相较之下,一旁的余有威那张黑脸可是更黑了。死丫头,没见得我也接住了,怎么就不知道夸夸你爹我。 “小姐,要不要在吃点?今天的粥熬的不错,多喝碗吧。”余伯瞄了一碗旁边的锅,大概还有一碗左右的样子。嗯,如果可以解决掉,那就可以直接洗锅了。想到这里,余伯就开始皆力的推销自己熬的宝贝粥了。 “恩,”余言喻在吃饭跟打劫之间挣扎了一番,最后觉得是自己应该已事业为重,打架比不过大哥也就罢了,但是一定要在打劫数量上胜过他,要让全山寨的人看到,谁才是天生的土匪头子。如果多吃一碗就会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占不到好山头,占不到好山头就不能策划一场完美的抢劫活动,抢劫不完美回来就会被老爹笑话…… 想到这里,余言喻不由得重重点了一下头,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对余伯摆了摆手“不了,我去喊兄弟们起来干活!余伯你晚上再给我熬粥吧,我要皮蛋瘦肉粥,多放皮蛋少放姜。”点完晚餐后便轻身一纵,像只翩翩的大蝴蝶般,从这间房顶跳上另一间房顶。 “你这个死丫头,我说过多少次了,要走路,走路!老子生你脚是要你用来走的,不是整天跟个兔子一样跳来跳去!”余有威见着她这种离场方式,顿时肝火又旺了起来,一撩衣摆又打算跳上房顶去追那个不肖女。 “好嘞……老爷,不可。”余伯响亮地答道,一转身看到后面人又是暴怒的样子,余伯忙扔下他的锅又一把扑上去拦住了余有威的身子,两人恢复了可笑的连体婴的姿势。 “你看看小小姐的身法,使得多利落啊,颇有你当年的风范。”这是忠仆余伯的赞美。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被惯了迷魂汤的某爹喜滋滋的自夸道,不过片刻恢复神智后又开始暴怒“死丫头,我可没有教她在房顶上使这招!你看看她那样子,还有点闺女的样子没!方圆五百里哪户人家敢来提亲!” “那是那些人不识货。你看看我们小小姐长的多水灵,方圆五百里哪户人家的闺女比的上!”在护犊子的余伯眼里,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 “就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某爹很快又被转移了话题,只是,片刻之后又开始咆哮“她除了那张脸之外,哪里还像个女娃子!做事说话哪个不像土匪!” 小小姐很土匪么?余伯四十五度的明媚忧伤装抬头望天,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小小姐非常可爱呢?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种装资深少男的造型真的不适合他,揉揉有些酸的脖子,下次让他们抢些别的书好了,那种少男读物不适合他的风格。 不过,土匪?土匪!土匪……这个词在余伯的脑袋里响着回音的打转,他猛的一拍脑袋,“老爷,我们不就是土匪么,土匪家的女儿,不是土匪是什么?” 这个问题成功的难倒了余有威,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身为一个堂堂正正,颇有威名的土匪头子,生出一个小土匪女儿,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那么,死丫头的作为就没有错了?相反是不是自己应该为自己的女儿如此有土匪气概而感到骄傲呢?那么,自己这些年的气是白生了?那么,从头到尾错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余有威捧着自己的脑袋,想的有点头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只不过他向来比较不善于想问题,所以不久之后,眼睛就有点朝蚊香圈进化的趋势。 “不对不对!”狠狠地摇了摇头,想不通的问题就不要想了,他又不是教书先生,管谁对谁错干吗。这里向来都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所以他说不对,她对的也是错的! “反正她就不该是这个样子……哼哼……这个样子哪有男人敢要她……没有男人要她我怎么把她嫁出去……她不嫁出去我就没有可爱的小外孙女……没有小外孙女我下次怎么去气那帮老家伙……”说道这里,余有威重重的一拍拳决定了“余伯,你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去下山,打劫四个夫子来教她琴棋书画,再抢四个婆子来教她女红针织烹饪礼仪,最迟今年,我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余伯头上一排黑线,无力的叹息道“老爷,你忘了你去年已经打劫了一批么?” “对哦。”余有威拍拍脑袋,不巧赶上丫头出去游玩,整整三个月没回家,所以等他看到女儿才想起那堆被自己打劫回来的人才,兴冲冲的到了小黑屋才发现早在两个月前就被儿子们放跑了。 “你不就想把小小姐嫁出去,那有什么难的。”余伯出了主意,“我们是土匪,当然要有土匪做派,装财主跟人家相亲算什么,那不是我们的风格。” “那我们的风格是什么?”土匪头子余有威迷茫,他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思索这个深刻的问题,难道说他以前都是一个没有自我风格的土匪?噢,卖糕的他婆婆,这真是太可怕了。 “我们的土匪做派,就是打劫!”余伯一手握拳一手摊掌的一拍,很有气魄的下了定论,“我觉得我们之前的方向除了问题,我们什么都是抢的,那为什么不可给小小姐抢男人呢?我们从山下抢劫一打男人回来让他们入赘就好,这样你不用扮员外,小小姐也不用学针线了。” “好主意。”余有威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漏了这个法子。“好好好,余伯,收拾一下,我们喊弟兄们下山……” “晓得晓得。”余伯点了头,不动声色的将剩下的最后一碗粥放到余有威手边,“你先坐坐,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要抢什么样的男人上山。” “恩。对。首先要长的俊的!要不然生出来的小孩不好看。” “其次,要有钱的,我家女儿过去要吃好喝好,怎么说也得要一二十个人伺候着吧。” “恩,要没有父母的。听说山下的婆婆都喜欢虐待儿媳妇,我家女儿可不能被人欺负。” “还有,要有学问。我最恨绣花枕头的草包了!我将来的外孙可是要考状元的!” “对了,还要很疼我女儿,敢薄情寡义的老子一刀劈了他。” “另外,不要书生,又酸又迂腐,妮子肯定跟他过不惯。” “不要江湖人,整天打打杀杀,太烦。” “不要将军,天天要打仗,我女儿要一个被留在家当怨妇,不好不好。” “不要当大官的,大官都有很多小妾,而且官夫人每天要跟很多人应酬,我可不想让我闺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行不行。” “当芝麻小官的也不行,整天被人欺负,我女儿肯定受不了那种憋屈的日子。” “不要皇子皇孙,跟那些人沾上没一个好下场,不行不行……” 春日暖暖的阳光下,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眯着眼睛,你一眼我一语的列着条件,幻想着要给自家女儿/小小姐找一个最完美的男人。 远处正准备打劫事宜的余言喻,忍不住打了数个喷嚏。 ------------ 第五章 下山打劫去 更新时间:2009-11-09 余言喻晃悠到后厢,一群刚起床的大小土匪们正光着膀子洗漱。大夏天的,又都是男人,所以各个都穿的非常有限,几乎是赤裸裸的前后游荡。猛然间有人眼尖的见到余言喻那耀眼的红衣,叫了一声“大小姐”,顿时后厢乒乒乓乓乱成一团,所有的土匪们第一反应就是,拿衣服的拿衣服,拿盆的拿盆,纷纷挡住要害部分。剩下抢不到衣服跟盆子的,只能往屋内蹿。 “小,小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上这儿来了?”小六子拿着脸盆遮着屁股,一幅快哭出来的样子,这如果让老寨主知道了,肯定又要怪自己这帮兄弟污染了大小姐那脆弱的心灵,一群饱揍是少不了的了。天可怜见,小姐的神经明明比他们这一帮大老爷们都粗好不好,天天被她彪悍言语刺激到的是自己这帮老爷们而不是她好不好。 “一大早哭丧个脸像什么!”余言喻没好气的唾了一声,然后一脚跨在了寨门口的石桌上,晃着说道:“小的们,给你们一刻钟梳洗的时间,一刻钟之后如果我在饭堂见不到你们的人,本寨主会亲自去请那些没有到场的人。” 此言一出,鉴于她以往的手段,嗖的一下诺大的院场已经没有人了,水井边想起了七手八脚打水的声音。 “小姐,你这是?”小六子出言问道,看着架势莫非小姐还打算带人去开工?这个月份额不是说已经完成了,小姐昨晚还说给兄弟们放上十天的假,怎么今儿个就变卦了? 说道这个,余言喻咬牙切齿的说“刚才跟老头子吵了一架,心里不顺~带兄弟们下山干一票,抒发一下。” 敢情你老抒发郁闷的方式就是下山抢劫啊~~小六子欲哭无泪,不知道是为那些无辜的路人甲乙丙丁们伤心,还是为自己这票兄弟们假期就这么飞了伤心。 “瞪什么瞪,在瞪我就把你绑到旗杆上慢慢去瞪。还不赶快洗漱开工,老娘有你这个跟班真是丢人!”见到他发呆,余言喻没好气的一吼,小六子立刻屁滚尿流的加入滚滚洗漱大军区了。 “怎么今天都没有一只肥羊路过呢~~”虎头刀敲在青石板上铮铮作响,余言喻努力蹙起秀眉让自己做出凶恶的样子,却不想怎么都是浅兮笑兮的样子。 小六子很想说大小姐啊你就别在这里学大寨主了,那个天生的土匪头子气魄不是谁都能有的,你这皱眉头的动作再皱下去我们就可能沦为跟二少一样只要点点头就不用打劫的境地了。 余言喻一向自诩为打劫的实力派,最恨人家说她是偶像派,像二哥余言修那种打劫方式在她看来简直是土匪之耻,她怎么会容忍自己也沦落到“靠脸吃饭”的地步呢。因此小六子要是敢说出心里话,免不得被胖揍一顿,所以知道自己直言下场的小六子只能扭过头自己去一旁忍的辛苦了。 余言喻头疼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客商,这条道不是没有人走,相反走的人还挺多的,只是可惜,没有一个是她准备下手的目标。 做为一个有格调有气节的山寨土匪,秀荫山上的土匪们矜持的有“五不抢” 第一,来往妇孺不抢。原因很简单,老人小孩女人,那些都是个弱者,欺负她们会让山上一帮大大小小的土匪们觉得自己很没种。 第二,方圆百里的村民不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抢了方圆百里的村民,人烟稀少哪儿还有客商赶过,没人过你还怎么做这无本的买卖? 第三,穷人清官不抢。原因也同样简单,这些人没钱不说,一个个还长的可怜兮兮的,你抢了他们看着那副可怜相,还要倒贴盘缠以及送人回家,简直是赔大了的亏本买卖。 第四,各处犯罪流配的人不抢。这年头山下青天白日的颠倒,流配犯中多有好汉在里头,他们忠义被陷已是可怜,再夺其钱财害其性命,那不是猪狗不如。 第五,各地来往的妓女堂客不抢。这些人做的是迎来送往的卖笑生意,在达官贵人中间赔了多少小心才赚得几个皮肉钱,若抢了她们,传到江湖上算不得好汉。 余家兄妹做土匪做的这般斤斤计较,一年到头竟然也能宰货颇丰,不能不说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地方了。 当今天下,地处东北的北魏,地处西北的北齐以及南方的高唐三国并立,谁也不能奈谁若何,于是这天下便处在了难得的微妙平衡之中,几百年来小摩擦不断,却并无大战,因此尽管各国政局都谈不上清明,但幸免是风调雨顺,百姓也算的上富足了。 秀荫山便位于三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届,在这里别说是抢普通客商了,即便是抢了哪国的贡品,也是能逍遥法外的。因为他们不管是招惹了哪国的官府,那个国家都不敢派军队来围剿。无它,只要一国敢出兵,其它两国立马会以此为借口合伙出兵。三个国家谁都不愿意让人拣了漏子,所以当下之间只能任由秀荫山上的土匪们蹦跶。 有了这得天独厚的优势,秀荫山上的土匪们抢劫便多了许多便利。两条陆路一条水路,恰恰是三国贸易运输的咽喉之道,东北的人参鹿茸貂皮,西北的白玉马匹,南方的珍珠丝绸,通通要在这里汇集。众多客商来往之下,秀荫山的土匪们为了保持商道的繁荣,自家“生意”的长久,自然制定了诸多的规矩。 在诸多可供抢劫的选择中,秀荫山的土匪们最爱的生意便是抢劫贡品,这玩意儿活少利多。在国境线这边抢了,然后在山那边的另一国国境线边再卖给失主,转手极快。那些押送贡品的官员们即使知道犯人是谁,也只能忍气吞声的乖乖付钱你“赎回”属于自己的货物。 眼下,北魏的贡品一个月前刚被劫过一次,短时间应该不会来了。高唐、北周的时间还没到呢,自然没得劫。一时间,余言喻竟然找不到好的下手对象了。 ------------ 第六章 找不到抢劫的对象 更新时间:2009-11-10 余言喻靠在大青石背后看着眼前碌碌过去的商队,发现不少队伍的镖旗上都有一朵云团的图标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交保护费,害我下手都不好意思起来。” “那是我们清风寨威名大,才会有这份面子的。”相较于她的郁闷,其它的土匪看着一辆辆镖车过去,脸上有的倒是自得的神情比较多些。 那些车上插的镖旗,其实是清风寨的标记。至于为什么镖车上有清风寨的标记,这说来也巧。余有威先前有一个开镖局的朋友,意外过世之只剩下了一双孤儿寡母苦撑门户,眼见得生意难以为继,余有威为了帮衬故人之子,便送了云旗给他,严明他们家的镖局只要有这面旗子,在清风寨势力范围内便可保无忧。 清风寨的余家父子,向来是黑道上的魁首,他们要撑的人,沿路哪个毛贼敢惹,所以那家镖局尽管人单力薄,倒也把门户撑起来了。那时候这沿路匪患丛生,每家镖局过去都要褪层皮,见得他们如此轻松,有心人便琢磨上了门道,有人竟大胆子的摸上门,宁愿白送银钱上门,只求得能得到这么一面旗子庇护。 这道上混的,向来是人敬人高,人家拉下面子,余家父子也不好拒绝。再说都是凭力气吃饭的人,又有什么好压迫,所以就点头准了,只是收他们一成的镖红,便许了这一道上的安宁。 本来是小打小闹给几家方便而已,可没想到那些镖头们都人精一样的人物,有了这消息怎么还瞒的住,常走这条道上的镖局一窝蜂的跑来拜山头。几个胡子都白的老头子上了门,余有威这个面恶心慈的头子架不住恳求,就只能一一允诺。 积米成山,余家父子没放在心上的一成的花红收下来,竟然比原先打劫还富。见着只要收买路钱就够过活的余言峰跟余言修,于是更把打劫当成了一项爱好,专门拣旁边临近的土匪以及官军下手,几年折腾的,秀荫山附近变成了匪盗绝迹,官军无踪的人间乐土,来往的客商更多,这钱也收的更手软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变成收过路费的了,哪里还有一些土匪的样子。”余言喻坐在青石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蚂蚁般漫长的商队走过,拿人家的手短,她没有道理去砸那些镖师的饭碗,所以等了一早上,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打劫的对象,真是郁闷。 “这不是挺好的,他们付钱给我,我们拿这钱吃饱喝足了维护这地儿的安宁,赶走那些只拿饷银不做事的饭桶,大家都乐和啊,这比抢老百姓好多了。”小六子靠在一旁晒着太阳,折了根草来剔牙,不明白自家小姐哪里来的烦恼。 “我没说不好,”余言喻蹙着眉头趴在那里,“只是我觉得这样没有打劫的日子太无聊了,我都快忘记我是个土匪了,你看我爹,一天闲到四处折腾把我嫁出去。” “那你就嫁呗~~”小六子被晒得迷迷糊糊,没听清她说什么就顺势回了一句,然后被余言喻猛的一敲脑袋才清醒过来。 “我才不要嫁人。”余言喻敲了他几下泄了愤,然后又回过去自己趴在那里发呆,过了半天幽幽的忽然冒出一句“小六子,你说山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山下?山下不是跟山上一样?不过多些人,然后饭馆多些,嗯,婆娘也多些,逢一十五还有草市。”小六子觉得大小姐这问题问的没头没脑,“你又不是没有去过小王庄,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不是说我们山下的小王庄,我是说远一些的地方!”余言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这次没有心情敲打她,“你难道就不好奇外面的世界怎么样的?每天做土匪,过一样的日子,烦都烦死了。你就不好奇其它地方的土匪是怎么过日子的?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 “那有什么好奇的?你想知道的话,等老寨主过寿辰的时候,问问来贺寿的人不就知道了。八帮十六派,你爱问哪家就问哪家,听个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 “听人家说的有什么意思……”余言喻哼了一声,对小六子的答案很不满意。 “小姐,你该不会想去见识吧?我看你还是不要了。这天下乱着呢,今天这国打那国,明天这家杀那家,流民到处都是,盗匪随处可见,没什么好玩的。我听着客栈里的老孙头说过,像我们这里这么好,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的地方,天下都没几处呢。”小六子听着她话里隐隐有的不甘念头,有点急了。 “我随便说说而已,你紧张什么。”余言喻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趴在石板上发呆。小六子见到她这样子,也不好再说,只是心里开始暗暗祈求赶快出现一个倒霉的毛贼,让大小姐过一把打劫的瘾,这样她就不会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了。 “小姐,你瞧着我们等一会儿去哪里吃饭?”虎子看看太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大小姐如何安排午饭就餐问题,“山下王寡妇的那个小餐馆里新出了一道叫水煮鱼的菜,二少爷去过一次说味道不错,你看我们要不中午就在那里打牙祭了?或者是去刑姨太的私房菜馆吃你喜欢的那道小鸡炖蘑菇?她上次还特地捎话说山里拣野菇的二妞卖给了她一篮子小野菇,鲜嫩着呢,专门给你留着等你去吃……” 虎子一道道的抱着菜名,口水是那个哗啦啦的流。好久都没下山了,怎么说都得去打打牙祭。山上余伯做的大锅菜不是不好吃,可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吃,怎么都会腻歪不是? 虎子说的眉飞色舞,却惹恼了正在郁闷的余言喻,当下虎头刀的刀口往青石板上一磕,擦出了一溜火花,“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今天一天我们还没开张呢,你难道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养一山寨你这种吃货,你就不怕把我们山寨吃空了!!” ------------ 第七章 肥羊来了 更新时间:2009-11-11 “那么大座山,我一个人怎么吃的空~”饭桶一号的虎子同学接收到小六子递过来的那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只有委屈的一个人在角落里画圈圈,心里只想着,抢不到人是我的错么,没有肥羊是我的错么,我只是山寨里不起眼的一个小狗腿,为毛每次受伤的总是我啊总是我…… “小姐,有目标了有目标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在树上负责放哨的二狗哧溜溜的从树上滚下来,兴奋的叫着。 “哎,有肥羊来?”余言喻惊喜的问,包括小六子在内的一票土匪顿时来了精神,刚才还懒懒散散握的人迅速的各就各位,拔出了腰间寒光闪闪的刀。 “肥羊倒还算不上,不过塞塞牙缝倒还可以。”二狗憨厚的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看似很无辜很纯善的说,“来的是一堆秃驴,砍翻了正好了事。” “尼姑?那倒巧了。哪里来的笨尼姑,难道就不知道我们这条道是佛见愁么。”听到来人的特殊性,余言喻森森一笑,多了几分兴味。 跟秀荫山有五种人不抢的一样,有几类人是清风寨的土匪们最爱抢的,其中必杀的首位人群就是僧尼。 拿土匪头子余有威的口头禅就是,这帮贼秃驴,不耕不织却整天吃香喝辣,口口声声仁慈悲悯却迷惑君主愚弄百姓,兵不血刃的就欺人儿女霸人田地,真真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一堆蛀虫了。 也难怪秀荫山的土匪都这么恨僧尼了,要知道最初的秀荫山,就是一群被寺庙夺了田产无处可去的流民的栖身之所。 三国皇帝皆信佛,经常大笔一挥,将百姓的田产当做供奉捐给寺庙。原来在那片土地上耕作的百姓不但莫名的失去了栖身之所,而且还从自由民变为了佛门僧尼的奴隶受其驱使。他们身为奴隶,他们的儿女也就被迫出家,成为了尼姑或者和尚,为寺庙里的高级僧侣服役。这种没有尽头的苦役害苦了百姓,不甘被压迫人偷逃出来,于是变成了最初的秀荫山土匪。 自余家落草以来,见多了这种寺庙扩张时侵害百姓的事宜,所以对僧侣恨之入骨,见之必杀。 “肥不肥还不一定呢,不晓得他们身上有没有带佛骨,如果真的有那玩意儿的话,我们倒赚翻了。”连一向最温吞的二狗子,都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北魏皇帝上次为了迎佛骨,大肆休整京城,文武百官全部捐金银给寺庙,秀荫山的土匪们溜去看了一趟热闹,佛法无边是没感受到,但是佛骨值钱算是有了深刻的认识。 那玩意儿,要是弄一个过来,可抵得上十几箱子的贡品啊。 二狗这么一说,余言喻也勾起了兴趣。当下扯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拿着自己的虎头刀,高叫了一声“兄弟们,抄家伙!”,便带着这几十号土匪浩浩荡荡的干活去也。 …………………… “师傅,你说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听说这一路有土匪,专门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我们还是换条道吧。”小尼姑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僧衣,手肘腋下多处都打有补丁,与穿着一身南唐锦缎的老僧尼相比,寒碜的像是路边的乞丐,一看就知道不是受宠的弟子。 “休得多言!你等心境如此不坚,哪里有资格去侍奉佛祖!为师真为你感到羞愧!待回去后将佛经抄写十遍!” 她一开口,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老尼姑便毫不客气的将她训斥了一番。 “是”小尼姑被吓的浑身一颤,默默的走回了队伍中。其它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露出了嗤笑的表情。 话说这说话的小尼姑法号静心,本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难民,孤身流落到栖霞庵的地界,实在活不下去了,到了栖霞寺门前祈求能落发为尼,有口饱饭吃。 可是这年头的尼姑那有那么好当的,栖霞庵是佛门中排的号的大寺,哪里会收留她一个一无钱二无权甚至连姿色都没有的野丫头?在门外求了三天,也不过勉强被允许留在外殿里跟着一帮子奴隶做苦役,等待着哪天那位师傅心情好了收她做弟子,当然,前提是她还没被饿死累死的。 可该是她时来运转,这一等竟然真的让她等到机会了。说来也巧,那天天冷,戒律堂的师太便穿了一件孔雀裘上早课。也许是她讲的经文实在是讲了太久,也许是捧香炉的小尼姑站久了胳膊实在是撑不住,总而言之,那香炉突然的就倾斜了,一堆没有燃尽的香头倒在了师太的孔雀裘上,一下子烧了个大窟窿。 捧香炉的小尼姑下场如何,大家没兴趣知道,只不过这孔雀裘破了可是大事一件。究其原因,除了值钱之外,最重要的是这是师太无遮大会赢回来的奖品,由皇帝亲赐,荣誉要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要不然你以为连紫金钵羊脂玉瓶都不放在眼里的师太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件羽裘。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之中,静心被迫揽了这一摊子事。有所人都当她死定了,却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有一手巧夺天工的的针线技艺,竟将那件衣服补的跟新的一样。心情大好的住持师太一高兴,给了她一个法号,就让她晋级做了入门弟子。 虽然说名分有了,但没背景没后台的她,在寺庙里做的还不过是杂役弟子的活路。这次出门,要不是师太想着路途遥远,也许需要个针线丫头缝缝补补的,出门的机会是根本轮不到她的。 因此静心一路也就比别人谨慎的多。她记得她们上次打尖的时候,她就听过路人议论这一路的盗匪多,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的地形很适合阴森,不由得有些害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师傅建议了一句,但以她的身份哪有说话的资格,所以即使张口,也被人毫不留情的斥回。 这次带领门下弟子出来的师太叫慧远师太,刚才也就是她斥责静心的。她是主持的师妹,平日里在寺庙中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崇的不得了,所以也就养成了刚愎自用的个性,最不容许别人怀疑她的命令。 她平时在寺里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谁跟她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商量,哪里有人敢像静心这样直戳戳的置疑她的指令,所以她当下很是不悦,训斥了几句静心,让她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 ------------ 第八章 滑稽的露脸方式 更新时间:2009-11-12 慧远师太一脸肃穆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面沉如水,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可是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我眼睛,却显示了她内心的怯懦。 都说秀荫山上有匪患,可有匪患的地方寻常人都不敢走,官道上应该萧条的人烟稀少才对。可这一路走来。车水马龙人流不断,端的一幅太平胜景,哪里有半分盗贼肆虐下民不聊生的样子? 哼,什么土匪,显然是前面的店家为了招徕顾客留宿所编出来的谎话,信他的人是傻子。 慧远师太早先听传闻时还一些忐忑不安,可一路走来看到这太平景象,顿时将顾虑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了。 再说,她这次送的东西非同小可,一路上是越快越好,尽早送到目的地她也能早一路脱离关系。这条路是最便捷的,一旦绕道路程将翻倍,夜长梦多出了漏子她可担待不起。 因为这种种原因,在静心说话之后慧远不但没有带领弟子折返回去,斥责了静心之后,反而命门下的弟子继续前行。 一路走过去,人烟渐渐稀少,走到被当地人称为“鹰涧愁”的地段时,竟然已经看不到路人了。慧远提心吊胆,但是这个时候退回去已经来不及,只能拼命的催促门人弟子加紧步伐。 当她们走到前方的转折处时,慧远师太心中一阵大喜,走过这道口就算是过了险地。出了这道口,外面不过十里地的地方就可以遇到接应的人,看来自己这回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她正这么想着,脸上刚浮现出笑容,斜刺里就忽然飞出一把大刀,擦着她的头皮“唰”的一声直戳戳的落到了她背后一尺远的地面里,溅起的泥土生生的打在那个走在身后的尼姑的脸上。 “哎呀,妈呀!”打头的尼姑一下被吓的瘫坐再了地上,慧远师太也吓的仓皇落马,身后一堆小尼姑们更是惶惶的准备逃跑。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喝想起。伴随着“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号子,一个影子唰的一下从树上跳下来,站在了那把刀的旁边。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土匪出场方式还有些威慑力的,至少当时除了这个跌坐倒的尼姑之外,其它人也是惶惶不安的准备脚底抹油逃走的。可是当这打劫的土匪一露面,众人全都乐了。不是为别的,只是这人长的实在是太可笑了,满脸胡子拉碴的一张成年男人的脸,配上一副不过三尺身高的身材,站在那里比插在地上的那把大刀高不到哪里去。 他越是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就越显得猥琐可笑。他中气十足的吼完了这句经典的打劫必备用语,配合用趾高气昂的扫视了而一边众人,这才好奇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年轻尼姑问道,“你们不是信佛的么,怎么关键的时候喊的不是佛祖保佑而是让你老娘救你?” 其它人见他这傻傻的样子,都起了轻慢之心。刚才打算逃跑的小尼姑们也都讪讪的收回了脚,在心里骂自己实在是定力不够。倘若让师傅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那回去之后的一顿责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过这个时候慧远师太到来不及找门下弟子的碴,她正观察着眼前的侏儒盗匪,虽然眉头紧锁,但是嘴边还是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这是哪个地方蹦出来的侏儒,也不掂点自己的分量,就敢学人家出来打劫。真是的,自己伸出一个小指头都能压死他,有什么好紧张的,自己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看看门下的弟子,好在没有人敢对她露出半分轻慢的神情,这才放心下来。左右被突然出现的山贼吓到的尼姑们,看到眼前滑稽的“山贼”,反应过之后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笑!老子是来打劫的!打劫打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爷爷饶你一命。”她们这么一笑场,那矮子立马怒了起来,本来就不甚白净的脸这下子更是红的跟快要烂掉的柿子一样,都有些发黑了。他恼羞成怒的上蹦下蹿的想要拔刀吓唬人,却不想那刀刚才扎在土里扎的太深,他身高又不足,吭哧吭哧的拔了半天那刀还是纹丝不动。 如果说刚才还是偷笑,那么现在他上演了这么滑稽的一幕之后,全体大小尼姑们都忍不住爆出了大笑。一片嗤笑声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只得停了手上的动作,站在原地望着被自己打劫的对象时,竟然被气的两眼泛红,水光盈盈。 慧远师太等笑声止住,才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手持佛珠慢悠悠的说道“我佛慈悲,施主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我瞧你身量短小,应是前世业报太多所致。前世因今世果,今生已经如此,怎能还如此作恶,难道你想来世沦为畜生道?我看你还是放下屠刀,多行善举以求赎罪吧。” “善举?什么善举?”小矮子似乎些感兴趣,眨巴着眼睛很是诚挚的问,“你说我的身高还有救?”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身高还是很介意的。 “善举,那就是多做好事,祈求用今生的善来抵消你前世的恶。当然,你如果你没有空去做那么善事的话,那可以捐出一大笔香油钱来,祈求佛祖替你除恶。”看到这矮子似乎跟自己平常见到的香客没有什么两样,慧远师太安心了下来,摆出平日里普度众生的高人形象,洋洋洒洒的讲解起了该如何用金钱赎去今生的罪业。 ------------ 第九章 伪善与真善 更新时间:2009-11-13 “这些尼姑和尚,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还当她能吐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呢,没想到还是三句不离钱。”前头这幕好戏,余言喻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只是任那老尼姑说了三句,她就听不下去了。 不消说,前面这出戏就是她安排的。为了松懈来人的禁戒心,让其它的兄弟从后面形成包抄之势,她便订出了这幕示敌于弱的戏码。不过她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有料到这老尼姑会这么不长眼。 “一张口就是钱钱钱的,这种人也敢说她们在清修。我怀疑为了钱,她们连她们的佛祖都敢卖了。” “哼,想当初,如果不是二傻的娘信佛,把给他看病的钱都给佛爷捐了,耽误了病情,二傻怎么会变成现在的傻子。” “就是,如果不是那些人骗伍嫂子去庙里捐钱可以赎罪,改掉她克夫的命,让她嫁个好人家,她又怎么会把所有的钱捐给庙里,导致自己大雪天的无处栖身,差点冻死在道上……” 条,一桩桩,要论起伤心事,那一帮子土匪们又有谁没见过两三件呢,那真是说到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余言喻靠着石壁任他们在那里抱怨,耳朵支起来听的却是前方的消息。那尼姑也活该踢铁板,她如果知道她面前的侏儒为何如此身量矮小,估计她准计不会再多说出一个字。 站在尼姑前面的侏儒叫石头,是余家父子捡上山来的。他本来也是正常人,只因为家住附近某个大寺庙做某种事需要小沙弥,便被富商买了送去,强逼着灌了秘药,祸害成这幅不能长大的侏儒样子。后来如果不是被山寨的土匪们抢了上山,恐怕没有利用价值的他就落到马戏班子里做丑角了。 所以说,石头绝对是山上那匹最恨僧尼的人中的一个,他眼下陪着前面的尼姑们笑的越是憨厚,说明心里的恨越是深。 前面的戏还在演着,后面的土匪们吵吵嚷嚷的也起劲儿。 “石头那家伙竟然还听能忍着听她啰嗦玩那么一长串,真是丢我们的脸!” “就是,依我看那帮假惺惺的光头,早该砍翻了了事!” “我早就说不要他打头阵了……” “……” “闹够了没有有!”余言喻看他们闹得越来越不成样子,声音越来越大,于是懒洋洋的低声一喝,立马让众人悄悄的噤声了。 “放你们出去打头阵,第一个照片出去就把人吓跑光了,还打劫个屁!”余言喻哼了一声,然后问二狗子,后面包抄的人布置好了没?” “好了,”刚从山上小道绕回来的二狗子擦了一把汗,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小姐,你放心,我们打草搂兔子,保准一个都跑不了。” “那就好,发信号给石头,告诉他可以动手了。”余言喻满意的点点头,对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众土匪一挥手,“这下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老尼姑看着眼前的侏儒听自己说法听的正心醉迷离,只觉得自己本事高,得意的不得了。没想到远处忽然传来两声鸟叫,然后忽的一下眼前温驯的小矮子眼神就变了,猛的一掌拍在师太的肩膀上,将她推的一个趔趄,“你个秃尼少在这里满嘴胡吹,要是你那佛祖真的有如此大的神通,它为何不告诉这条道走不得。” 所有的僧尼都吃惊的望着忽然换了个人似的小侏儒,他神色上刚才露出的那种懦弱窘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以及满身的戾气。 还没等她们吃惊完,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依我看,世界最大的恶莫过于伪善,世界最大的善莫过于除恶。你说的那些都算不上善举,真正的善举应该是替天行道,剔除某些吮吸民脂民膏,只吃不做的囊虫,让世事恢复清明才对!” 说话的人声音很柔和悦耳,只是字字句句平淡中带着杀机,让众尼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她们抬头望去,只见得一个娇俏的红衣少女扛着一把大刀,笑意吟吟的从山上走下来,她的身后跟是一排满脸横肉,露着不善笑意的土匪们。 余言喻一露面就吓傻了那些尼姑们,等她们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四周的山上,树上,呼啦一下都出现了许多匪人,擦的雪亮的到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寒光。 原来这里真的有土匪! 所有的人都这么想着,联想起前面的事情,不由得恨起了师太的决断,要不是她一意孤行,她们又怎么会落入这种境地。 师太旁边,也有几个功夫高强的徒弟护着。眼见得被人包抄了,看到众匪中就余言喻是带头人,而数她身形最单薄,还以为是软柿子,便纷纷出手,想着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了她过来哪里还怕出不去。 她们的动作快,余言喻比她们更快。见得有人要抓自己,她迅速的往后飘了几步,闪身夺过旁边人手上的弩箭,一声“射”字,树上山上身旁几十架弩箭同时发射,一阵箭雨过后,地上便多了几具尸体。 “你们最好老实点,要不然,她们就是你们的下场。”余言喻把弩箭扔给旁边的喽啰,冷冷扫视了众尼姑,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众人被她的目光一扫,背后无端的冷了起来,只觉得她的眼光如同老虎懒洋洋的巡视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充满了威慑力。 平常被信徒用毕恭毕敬的瞻仰眼光看惯了的慧静师太哪里被人这么放肆的打量过,又加之爱徒身亡,恼羞成怒之下就爆发了,在那里跳着脚的骂“你是谁?敢对贫尼如此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余言喻一甩手,袖箭里的短箭便擦着老尼的僧帽过去,嘭的一声扎进了树里。老尼见状,吓的腿都软了,当场就瘫坐再地上,竟然没有哪个尼姑敢上前一步扶她。 余言喻看到这幅景象,大乐,示威般的冲她挑了挑眉,笑容里充满了猫抓老鼠的戏谑“我管你是谁,在我眼里,你的脸上就写了两个字——肥羊。” ------------ 第十章 当土匪是个技术活 更新时间:2009-11-15 余言喻的最后两字说的很慢,拉的又长,让众人听的是一清二楚。这个比喻一出口,她身后跟着的一群土匪立刻很捧场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下方站的大小尼姑一个个面如土色。 “大小姐,她们刚才笑话我,你要帮我报仇。”好不容易终于拔出刀的侏儒石头,小跑着拖着刀到了她身旁,殷勤的递过那把大刀。他保持着孩童的体型,久了也带了些怪怪的脾气,最喜欢装小孩儿说话,这会对着余言喻正嘟嘟囔囔的撒着娇。 “我就说你小子不行,你出来剪径绝对会被笑场,喏,看,是吧。你一出来,真是把我们秀荫山土匪的脸都丢尽了。”石头一抱怨,立马被众兄弟们好好的嘲笑了一番。 “谁叫你抽签没抽中?哼,这叫不是你的争也不是你的,该我打头阵就是我打头阵,大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小矮子也习惯了弟兄们开这种玩笑,得意洋洋的反驳着,顺便把拔出来的刀递了上去,“小姐,借你的刀还你,这玩意儿威风是威风,可就不听我使唤,还是我自己的弩箭好用。” “叫什么大小姐,说了要喊我“三寨主”。”余言喻给了他一个爆栗略施薄惩,然后转向了那帮子尼姑笑的灿烂,“没出息,你跟那些个死人计较什么,她们对我们而言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你爱怎么切就怎么切。她们谁笑话过你,那你等一下好好报答报答她们便是。” 听到余言喻言语中把她们当做死人,众尼姑又气又怕,在底下瑟缩成一团,唯有慧远师太破罐子破摔了,站起来色厉内荏的质问。“天道昭昭,你这个妖女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屠杀良民,难道你就不怕报应?” “像你们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尼都不怕报应,我又有什么好怕的?”要论起嘴皮子功夫,她哪里是余言喻的对手。 “你。你,佛祖不会放过你的。”老尼被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破口大骂着,将自己想到的所有惩罚都说出来了“你这个妖女,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肆无忌惮的谈论杀人买卖,死后一定永坠阿鼻地狱,上刀山,下油锅,永不得超生!!!” “说的好!”余言喻赞同的拍拍掌,跟她对视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慌张,“你说的这些我也送给你。抬头三尺有神明,想想你平生做的恶事,看来师太在地狱里可要多费一些周折了。” “你……”慧远师太想到自己平素做的事情,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跟余言喻对视,慌慌张张的将头迈向了别处。 余言喻见多了人,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鬼,懒得跟她说话,当下就摆摆手,让属下动手。 这帮土匪也是做惯了营生的,收起刀落那个快,还没等老尼姑出声就已经尸首分家,脑袋咕噜噜滚到门下一个弟子的脚下,脸上狰狞的表情吓的那小尼姑伸脚就是一踢,反方向的撞到石头上,落得一个面目模糊。 余言喻扫视了地下的尼姑们,见到这老尼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或者是替她叫屈什么的,不由得摇了摇头,感慨人情的淡薄,以及活着的那些尼姑们的胆怯。 “大小姐,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石头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跑来问余言喻接下来的指示。因为虽然这些人也是沙门中人,可是她们也是女人,所以其它人有点拿不住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杀。 “按老规矩办,杀了。”余言喻不甚上心的下了命令。余有威总念叨着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耳濡目染之下余言喻对于师徒名分还是看的挺当回事儿的。那老尼姑也许平日对弟子不好,可是总归是这帮小尼姑的师父。她死了那些弟子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可见这徒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杀。 “你,你不能杀我们!”众土匪正要动手之时,余言喻忽然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回头去看,好奇的发现却是一个瘦小的尼姑打着颤挡在了刀前。 “有意思。”余言喻看着她那身与其它人比起来明显格格不入的补丁服,笑嘻嘻的问她,“为什么不能杀你们。”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你杀这么多人,会犯下业罪,沾染因果的。业报过多与你与你家人都有不利,施主你还是放下屠刀吧。”小尼姑虽然被她吓的只打啰嗦,却还是抖抖的劝她向善。 余言喻向来佩服有勇气的人,所以看她这样升起了好玩之心,吩咐其它人先放下刀,跟小尼姑慢慢蘑菇“我这样怎么会有业罪?” “你滥杀无辜,妄图不劳而获的攫取财物,当然会遭受天神的责罚的。”小尼姑回答的很认真。 “小尼姑,我看你是念经念傻了啊。”余言喻笑着感慨了一句,接下来却绕着她转起了圈子,最后停在她面前问了个问题“小尼姑,那按你说的,只要正正经经凭劳动获得收获就不怕什么报应了?” “是。”小尼姑回答的很肯定,却不明白这人问自己这个问题做什么。 “那你这么说,我就不用怕你那劳子的业报了。”余言喻摸着下巴笑的开心,满口的粗话也就随之而出了“老子我打劫之前要踩点,打劫的时候要谋划得当,杀人的时候要出力,打劫之后还要打扫战场非配战利品,这其间哪一个环节不要动手动脑?你以为当土匪容易啊?土匪可是个技术活!我们这样获得的战利品怎么不算是劳动所得?” 狡辩,分明赤裸裸的是狡辩!小尼姑心里这么吼着,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她还从来没有见到有人能狡辩的如此理直气壮。 她愣神的话,余言喻当然要乘胜追击了,当下一直底下站的众尼姑,那个正气盎然啊,”相比之下你们一天只要念念阿弥陀佛就能吃好喝好,这才是不劳而获。这样的你们跟猪有什么区别?猪被人杀的时候何尝抱怨过,那你们被宰割的时候又有什么理由叫冤?” ------------ 第十一章 佛涎草 更新时间:2009-11-15 “人怎么可以跟畜生相提并论!”小尼姑急了。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不是一直说众生皆平等,那为何人不能跟畜生相提并论?” 余言喻轻轻松松的将她反驳的哑口无言。 “你,你,如果你要这样狡辩,我也无话可说。就像你说的那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为鱼肉的我们又有什么好争辩的呢。只是枉我开始还当你们真如传诵的那样是义匪,不是乱杀无辜的山贼。看来我错了,那些山民们也错了。”小尼姑万念俱灰的闭上了眼,大有一副你要杀就杀吧的样子。 她这样子,余言喻倒不好动手了,看看身后的兄弟们,也是一副踌躇的样子。无它,这小尼姑无意中的气话的确是抓住了他们的痛脚。他们自诩为替天行道,不错杀一人,这小尼姑说他们枉杀无辜,他们怎么受得了这种指责。 小尼姑这下是心如死灰,愿意束手就擒,不代表其它人也这样。就在众山贼沉默的时候,底下那堆尼姑叽叽喳喳的叫了个不停,想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你,你不能杀我们。既然你说你从来不杀无辜之人,那你又怎么能判定我们有恶,判定我们该死?我等劝人向善,普度众生,一直都与世无争的清修,你要杀我们这些红尘外人,我不服!” “对啊,我自问平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你怎么可以杀我们!如果你们不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是真英雄真豪杰的话,你怎忍心取我们这些无辜弟子的性命?” “你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我们是十恶不赦之人,你就应该放了我们,要不然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等也不服!” 尼姑们吵的欢,那些土匪们也不是善茬,当下就毫不客气的反击道:“放屁,你说你无辜就无辜了啊?谁都知道你们这些秃驴嘴一张一合的,什么假话不敢说,傻子才相信你们呢!” “就是,嘴巴一张说你无辜就想捡回一条命,天下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你们这些秃头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慈悲为怀,暗地里还不是仗着官府庇护,借着佛祖名义四处侵占民产,欺男霸女!” “没错,看看你们这一身的装束,不贪不抢,仅凭几个香油钱你们买的起?我呸,你们比搜刮起钱财来比土匪还凶恶” ………… 这些尼姑真是念经脑子念傻了,她们这样子,跟兔子告诉老虎你不能吃我有什么区别?而自己的这匹手下也笨的可以,经常跟那些尼姑对骂起来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该死谁不该死,难道骂几句就能分辨的出来? 余言喻听着这嚷嚷声只觉得叫的自己心烦,笑容一沉,当下挥着手上的大刀往旁边一斩,咯吱一声,树摇了摇应声而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所有人都被这响声震撼住了,生生的闭住了嘴。 “做肥羊就要做肥羊的自觉,吵吵嚷嚷算什么。都通通给我闭嘴!”余言喻冷冷的扫过被自己吓住的人群,“你们谁自认为自己的脖子比这棵树还硬的话,那就再继续给我吵~~”说完,她很给面子的扯出已给笑容,吓的底下一窝小母鸡般噪杂的尼姑们安静了下来。 “这个,也罢。”余言喻沉吟了片刻,知道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土匪们下手也心不安。她可不想为此破了山寨里的规矩,落得个不义的名声,所以当下只能修改自己的计划。 “你们说,你们都是无辜的好人,我不该杀你们?”余言喻张口问着底下的尼姑们,脑里迅速的转着,忽然有了主意。 “佛祖在上,我们每天虔诚的礼佛诵经,从未做过半点坏事……” “你们真的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余言喻脸上一幅犹豫的样子问着她们,“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做过坏事,我倒可以放了你们。”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以佛祖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做过恶事……”听到余言喻松口,即使平时再作恶多端的人也不会傻的说自己做过坏事了,所以一个个的发誓,只差没有说自己是天生圣人了。 看着她们争先恐后的发誓,余言喻笑了,笑的很灿烂,拍拍巴掌示意她们安静下来,然后走入树林,片刻又走了出来。 “我们说你有罪,你们说你们没罪,这样吵下去也吵不出个究竟。没有做过恶事的人我们自然不会杀你,可作恶多端的人我们也不会让她侥幸过关,可既然我们双方都没有评判的标准,那就让你们的佛祖来判断你们有没有罪,这样可好?”余言喻邪邪一笑,说出了这番话。 “让佛祖来评判自然最好不过,可是,你要怎么请佛祖来评断?”底下的尼姑们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推出了一个代表跟余言喻对话。 “这简单。这种草叫佛涎草,传说是如来佛祖与人论法是落在地上的唾液所化成的,充满了智慧,它可以代替佛祖,来判断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罪。”余言喻拿出一小束寸把长的黄色小草。“既然你们说你们无辜善良,那每个人拿一根过去,双手合十的捂在手心,向你们的佛祖祈祷,一刻钟之后再将它交给我,我就知道你们有没有罪了。” “它怎么能判断的出善恶?”有一个尼姑弱弱的出口询问,她看余言喻手中的那一把草茎,与自己平日所见过的并无二样,不见得有什么特别啊。 余言喻笑笑,向每个人展示自己手中那把细长的草茎“你看这每根草茎的长度都一样,你们只要拿过去捧在手心,就可以看出你们平素有没有做恶事。如果你没有做恶事,一心向善,这草便与普通的草没有什么区别,不会变化。可是一旦谁平时做了恶事,这草到她手里就会变长。做的坏事越多,长的越长。一刻钟之后你们将其交还,我比较过后发现如果有谁变长,那就说明她恶贯满盈,该杀。” ------------ 第十二章 奇迹发生了 更新时间:2009-11-16 “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有人惊呼着,显然不相信余言喻所说的话。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又怎么知道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余言喻利落的反驳着反问着,然后眼光扫视了一遍在底下交头接耳的人,“反正我到时候会放了那些没有变长的人,所以即便是无效,你们又有什么损失?只要问心无愧,拿什么检验都不怕,它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我说,小尼姑你这么惊慌,是不是因为你自己作恶多端心虚了呢?” “我,我才没有。”问话的人赶紧大声的反驳着,灰溜溜的窜进了队伍中。 本来不信的人,见到余言喻如此这般笃定的态度,不由得信了三分。她们一个个低着头打着小算盘:正如余言喻所说的,现在她们为鱼肉,人为刀俎,她们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那还不如接受那么子草的检验,说不定还能混到一条性命。 众尼心里都这么想了,却没有人敢伸手去拿余言喻手中的草,谁都不愿意做那出头鸟,气氛便诡异的僵持了起来。 余言喻看着她们这么不给面子,不由得冷笑起来,“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可别怪我。从现在起我数三声,若还是没有人愿意上前的话,甭管你是三世圣人还是九世孝子,通通砍翻了了事,有冤屈的话到阎王爷那里诉去!现在我开始数了,一,” “我来。”一片沉寂中,还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尼姑站了出来。 “你不怕它变长?”余言喻看了一眼逡巡不敢向前的人群,好奇这个看起来弱弱的小尼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小尼姑从她手里拿了一根草捂在手心,抬头望着余言喻的眼睛,眼神清澈如水。 “好!”余言喻喝了一声彩,然后讽刺的笑笑底下的人,“你们呢?是不是不想要了?” 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其它人见小尼姑拿了,于是便纷纷上前,不多时余言喻手中的佛涎草便已经被瓜分的一干二净,底下响起了蚊子般的诵经声。 “这个,未免太轻率了吧。”余言喻身后的土匪们看着她手中那簇细细的草茎,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山下他们来来回回多少次了,那草神不神奇他们还能不知道?莫非小姐今儿真是吃错药,打算立地成佛,放过这堆尼姑了? “有什么轻率的,她们不是信佛,相信冥冥万物中自有主宰么?那现在就让她们所坚信的东西,来决定她们的命运吧。”余言喻笑着单手划出一个完美的刀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大小姐,我们今儿这生意是做还是不做啊?你说那草有什么神奇的?”小六子不明白自家老大肚子里播的是什么算盘,有些没把握的凑在她耳边低声的问。 “那个啊,呵呵,稍安勿躁,等一下你就知道神奇的地方在那里了。”余言喻一脸的高深莫测,笃定的态度让有些躁动的土匪们也不由得安静了下来,跟她一起等待所谓奇迹的发生。 “好了,时间到了。交出你们手里的东西吧。”一刻钟之后,余言喻宣布结束时,底下大大小小的尼姑脸上都是一片惨白。胆大的强自镇静的递出了自己的那根草,胆小的甚至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我去验,我去验。”小六子这个时候倒比其它人兴奋的多,自告奋勇的要去验证有没有人变长了。 一个,两个,三个……一路走过去,小六子逐个的将那些人手上的草茎收回去比较,但发现差不多以手上来的人的手上的草茎都是差不多长短的,这不禁让小六子有些失望。他回头望了望大小姐,却看到余言喻一脸笃定的表情并未动摇半分,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把你的拿出来吧。”小六子温和的对穿着补丁僧衣的静心说,她就是刚才第一个从余言喻手中拿到草的人。小六子只觉得既然其它人的都没有变长,那她更不可能变长了。因为怎么看,这小尼姑都像是这堆人中最好的一个。 静心乖乖的递上自己手里的草,小六盘算着这是最后一个人了,之前收到的所有草茎长短或许不完全一致,但是都相差无几,根本就没有变长的。 小姐这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啊,难道我们今天注定是白跑一趟的?小六子边心里嘀咕着,一边从静心那比别人粗糙许多的手里接过草茎。 “小,小姐”当小六子漫不经心的将这根草茎与手上的那一堆相比较时,他不由得激动的结巴了,他没有想到大小姐所说的神奇会真的出现,有人手上的草真的变长了。 “长了,长了,真的有变长了的。”小六子激动地举起那棵草向余言喻比划着,这会儿他嘴里已经吐不出其它的词了。 当下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的十分精彩,那些自以为过关的尼姑们惊讶愕然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兔死狐悲的有之,同情怜悯的有之,但不管怎么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至于土匪们那里,则表情统一多了,一个个都是惊讶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鸡蛋了。余言喻也是一改刚才的烦恼表情,喜的眉飞色舞的从上面跑下来,“是哪个人?” “就是她。”小六子指着已经被吓呆住的静心,虽然说到最后只能砍这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可以看到这种奇迹,小六子一干土匪觉得还是很满意的。太厉害了,没想到我们山下这种草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功效,一会走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的抓一把留念才是。 “好,好,很好,”余言喻绕着那静心转了一圈,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显然非常之满意这个结果,一连叫出三个好字,这才干脆挥手下令道“杀”。 ------------ 第十三章 习惯了也就不害怕了 更新时间:2009-11-17 余言喻一个“杀”字出口,小六子立马应了声“好咧”,举起刀就准备向小尼姑砍去。反正这人太少,杀鸡焉用牛刀是不是?他都不打算招呼别人,自己一个人动手得了。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刀还没有拔出去,就被余言喻打落了回去。 “小姐,你不是说杀么?”包括小六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迷惑了。 “我是说杀啊,可惜对象不是她,而是是她们。”余言喻努了努嘴,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意。 “为什么?明明说好是变长的……”小六子跟在场所有人都迷惑了。但是长久的被带领让他明白听余言喻的话绝对没错,所以他当下也毫不犹豫的带着人,指挥兄弟们向旁人下手。 “为什么……”那群尼姑们直接从云端跌落到地狱,在临死前有人发出这样的呼问。但可惜这句惊呼还没有落音,就已经变成了一声惨叫。不得不说秀荫山的土匪在杀人越货在方面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真的想要杀人的话,那是不给她们第二声呼号的机会的。 余言喻听到这句话,轻巧的一翘唇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意,自言自语的回答道“真是笨的可以,到现在还不明白。哼,等着下地狱去问阎王爷吧。” 四周的呼叫声此起彼伏,但大多都夭折在了喉咙里。只不过那种要出不出的厉嚎比平常的惨呼更恐怖百倍。 余言喻听多了倒不觉得什么,只是看到一旁的静心吓的瑟瑟发抖,连闭眼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忘记了,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不想做恶梦的话,捂住耳朵!”余言喻硬邦邦的丢下这句话,心里只抱怨着这种看起来就很脆弱的女人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 ……………… 当自己的草茎拿出来比别人都长一截的时候,静心只觉得自己脑袋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自认为从来都没做过一件坏事,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她只是老老实实的补衣做饭,期望自己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这样难道也算该死? 麻木的睁着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大小的红衣女子,在这一瞬间她连害怕都忘记了。 死就死吧,刀一下来,痛一下就过去了。挺好的。 反正,死掉也未必会比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好。 就在绝望到顶点的时候,预料中的刀没有落下。她还没有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眼。眼前变的一片漆黑,四周陆陆续续响起短促尖利的呼号声,还没有听明白便已经消失了。 等到再度见到光明的时候,静心被阳光刺的眨了了好几下眼,一看清周围的环境,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没让自己的呕吐声发出来。 四周的风景依旧明媚如画,只是周围自己那些熟悉的师父师姐们都已经横七竖八的成为一具具还温热着的尸体。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土匪们依旧说说笑笑的,只不过手上的刀刃已经见了血。 画面并不狰狞,也许是因为下手很快的缘故,地上的血并不多,那些土匪们穿行在尸体期间,很是老练的搜去着值钱的财物,神色坦然的就像农夫收割地里的麦子一样。 “想吐就吐吧,反正见多就习惯了。”平平淡淡的语调,勉强算的上是安慰,静心扭过头去,看着站在自己身侧开口的女子,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如此狠辣。 她是这帮山寨的土匪头头,是下令杀自己同门的人。同样,她也是留下自己性命,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候捂着自己的眼不让自己看到那残忍的一幕的人。 “难道你不怕?”看着站在树下抱着手臂懒懒的看着手下打扫战场的余言喻,静心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么一个疑问。 看着满地的尸体,她心里很复杂。 平心而论,这里的每个人差不多都欺负过她,她与她们之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同门之谊,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厌恶,还幻想着她们那么坏有天肯定会遭到报应。可是现在看到她们这个样子,她感觉不到半点报复的快感,相反,只觉得这画面让她冷到了骨头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尸体,她怕,非常怕。 所以当她看到这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如此淡定的站在这里导演这场屠杀,收获这场屠杀时,她忍不住悄声的问道,“难道你不怕?” “怕?”余言喻觉得这小尼姑真是奇怪,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想的出这种问题。她拍拍自己的刀,“你忘了,我是土匪头子,见到这场面跟吃饭没什么两样,你说我怕不怕?” “可是,总有第一次吧。”静心扭过头,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鲜血淋漓的场景,这样有人陪她说话,让她不会那么怕。 “第一次?”余言喻沉吟了片刻,笑了。这些话,不经意间引起心底的某部分回忆。 第一次见到死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久到都记不得是几岁了,只知道紧紧的被二哥牵着手,在火光连天中不停的走啊走啊走啊。所有的人都跟疯了一样,骑马的军队用马蹄踏过逃命的人群,疯狂的刀锋四处挥舞,四处都是哭声、喊声,嚎叫声。四处都在杀人到,到处都在放火,城墙塌了一半,地上都是死人。血不断的流出来,喷在树上,流在地上,渗在土里,一脚踏上去,绣花鞋啊,衣摆上啊,都沾染上那些让人作呕的痕迹。往日郊游踏青的地方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她跟哥哥就像是在茫茫海洋里的一艘小船,不知道要往何方驶去。 那个时候,怕也是没用的。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成为底下众多尸体中的一具。 后来怎么样结束那段可怕旅程的,余言喻忘记了。只是那个时候,便再也不会怕死人,不会怕血,不会怕黑。 在这乱世中,死一个人跟死一头猪,一匹马,没什么区别的。 想到这里,余言喻笑了,摇摇头,对静心说,“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太久了,我忘了。” ------------ 第十四章 请带我走吧 更新时间:2009-11-18 “有些事,见多了,也就不怕了。”余言喻耸耸肩,然后看着手下弟兄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对静心挥挥手,指点一下她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一个人没有自保能力,就不要往前走了,回头吧。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十多里的地方有个小茶棚,那里的老板很有门路,让他帮你找个商队一起结伴而行。趁现在还没有天黑,你走快点,刚好赶得及在晚上到达。” 余言喻出言指点也是无法,她们的规矩是不伤无辜,这会儿只剩下这个看起来挺呆的小尼姑了,她总不能把她扔在这儿不管吧。 “那我师傅她们……”静心问的犹犹豫豫。 “她们在这里也无碍”余言喻看了一眼四周,不以为意,“这山里猛兽多着,狼啊什么的都不少,晚上会出来觅食,她们留在这里也就当给那些畜生加餐了。” 余言喻说完,抬头看了静心被她这话下的唰白的小脸,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讽刺的说,“难道你以为我们是开善堂的,还要给她们敛尸修坟不成?” “没,没,我只是随便问问。”静心显然被她吓到了,往后跳了一步,连连摆手。 “你怎么想的与我无关。”她那副无辜的样子余言喻并没有看在眼里,只是冷漠的说了这句话,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哎,等等。”余言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静心忽然在后面喊了,她转过身,看到静心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没有盘缠?”余言喻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补丁摞补丁,想想取下自己的荷包,“这个里面有一些金叶子,给你做盘缠吧。” “我,我不要钱。”静心看着她手上的荷包,把手缩到了背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蹦出一句话“你能不能让我跟你们一起走?” “你说什么?”余言喻看着这个胆子跟老鼠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我缝补衣服很拿手,我还会做饭,会种菜……我很勤快,我很有用的,你们能不能收下我。”余言喻低着头握着自己的袖口,紧张的说。 “你要跟我们上山?”余言不知道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她被刺激的有些精神失常了,只好特别重重的强调了一句,“我们是土匪!” “我知道。”静心紧张的揪着自己的手,“可你是好人。我,我没有地方去了,我才当了半年的尼姑,没有度牒,其它的寺庙是不肯收留我的。我也没有家里人了……” “你要搞清楚,我们那是土匪窝子,不是善堂。”余言喻没好气的打断了她的话。像这个小尼姑的这种个性的人正是她最不喜欢的,加之被罗里啰嗦的说了半天,她本来就不多的耐心更加所剩无几了,因此当下口气就差了起来。 “小姐,不要这么没同情心啦。看她这么可怜的,要不然你就收留了她怎么样?你正缺个使唤丫头,老寨主一直说正打算帮你抓几个来充门面呢,这会儿赶上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多好……你看你们每次下山装小姐,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多没派啊……”小六子正过来报告战绩,刚好听到这一出,立马乐了, “派你的头,带一个尼姑做做丫鬟你觉得很有派头么?”余言喻骂道“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做什么的了,我们是土匪,又不是善人,那同情心值多少钱一斤,我为什么要有!该干嘛干嘛去,你再撺掇带她上山,小心我把她塞给你做媳妇。” 一看到小六子习惯性的啰嗦,余言喻立马霹雳巴拉的骂了过去。老头子给她招丫鬟能安什么心呢,还不是想找人看住她,乖乖的学做什么女红针线,好让他带了溜出去相亲?她能收这么个人才怪呢! “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么。”看到她这个样子,小六子立马服软了,忘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小尼姑,丢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她,然后摇摇头走远了。 “我们山上要的是土匪,不是丫鬟,你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连只鸡都杀不死,上山还能干的成什么?你以为土匪只是拿到耍耍子玩儿啊,你还是趁早收拾了该去哪去哪儿。”余言喻对她这种非分的要求嗤之以鼻,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绝对不给这块牛皮糖任何黏上来的机会。 ------------------------------------------------------------------ “大小姐,你刚才那草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真的会变长。”在众山贼欢歌回家的途中,石头磨磨蹭蹭的到了余言喻身旁,问出了这个迷惑大伙儿已久的问题。在一旁的众人听到这个,也不由得伸长了耳朵。 “你缺脑子啊,草怎么可能自己长长?”余言喻叼着根草,对石头提出的问题嗤之以鼻。 “可是刚才,那个小尼姑手上的明明就变长了啊?”石头迷惑不解。 “笨蛋,你看。”余言喻顺手从一旁的树上掰下两条树枝,站在原地比较着“这两条哪个长?” “一样长。”所有的土匪都围过来了,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那现在呢?”余言喻利落的把其中的一根掰掉一截,然后比较。 “是这根长。”所有的土匪都指着那根没有被折断的。 “这就对了。”余言喻扔掉树枝,拍了干净了手,“所谓的长短都是比较得出的结论的。所有,不是小尼姑手里的变长了,而是其它人的变短了。” “怪不得。”小六子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那个小尼姑的长了,是其它人心虚,自己折短自己手里的。” “如果她们不是因为坏事做的太多了,做贼心虚,又怎么会被我骗倒?所以说那群人里面之只有那个小尼姑一个人是说真话,真的是问心无愧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余言喻闲闲的答道,“其它人都是死有余辜。” “小姐好厉害!!” “小姐好聪明!!” 其它的土匪听到余言喻的解释,立马恍然大悟了。看着她那得瑟的小样儿,很是应景的拍起马屁来。余言喻笑着点点头,很是受用。 “可是小姐,你就不怕万一她们所有人都折短,那你不是没有办法分辨了?”小六子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不休不挠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笨,你当我这根是废的啊……”余言喻取下自己叼在嘴上的那根草,“我自己还留了一根做标准呢,如果所有人都长度一样,那随便一个人跟我比,就知道该杀不该杀了。” “再说,”想到这里余言喻笑了出声,“这天下哪儿清的没有鱼的水?一个团体里面,总有一两颗老鼠屎,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好人呢。” ==================================================================================================== ~~o(>_<)o~~各位走过路过看过的,如果觉得还顺眼,给几个收藏几张红票吧……看看那个悲催的数据,真的让人好伤心。 ------------ 第十五章 兄妹情深 更新时间:2009-11-21 打劫完毕回到山上,余言喻向来是要洗个澡的,毕竟那一身的血腥味换了谁也不会觉得舒服。 享受的在木桶里泡完澡,余言喻痛快的呼了一口气,果然运动过后洗个澡格外舒服啊。梳洗完毕,起身换好衣服,看看还湿淋淋的头发,烦躁的拨了拨,嫌拾掇麻烦,索性擦的半干,直接拿根绳子绑了就四处晃悠。 余有威逛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所以半天也没有人来吼余言喻的形象问题,她落个轻松自在。只是当晃悠到正门的时候,大哥余言峰正在议事厅的半事,抬头看见窗外的她邋邋遢遢的混在一群男人中间,蹦蹦跳跳的跟个猴子似的,终于看不下去,招手喊她,“余言喻,你给我过来。” “干嘛啊,大哥。”余言喻看着一帮手下比划拳脚看的正高兴,正准备下手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大哥叫唤,只能扔下手上的棍棒,不情不愿的一步步挨着走过去。 这山上,她最听话的也就是余有峰了,没办法,谁叫自家老头那么不靠谱,一天疯疯癫癫的,大哥在不少方面都跟个父亲一样,这让余言喻没有办法不尊重。不过,她尊重的方式之一是向他挑战,这也是让余有峰头大的事。 “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帮你梳头。你这个么大人了,难道连个头发都梳不好,弄的跟个疯子一样,以后嫁人了怎办。”余言峰让她站在自己跟前,解开头绳,很自然的拿出一把白玉梳子,轻车熟路的帮她挽起头发来。 他虽然是个土匪头子,可是对于自家兄弟姐妹还是好的没话说的。早些年四处漂泊的时候,自己那个爹实在是不怎么靠谱,这弟妹们甚至可以算是他拉扯长大的,帮小妹梳头更是日常必备工作之一。不夸张的说,他使梳子跟拿砍刀一样灵活。 “能怎么办,凉拌呗。”余言喻乖乖站在他面前眯着眼睛,舒舒服服的任人伺候着,说出的话总是那么漫不经心,怕老哥还在纠缠这个问题,所以索性直接下了封口令,“你可别学老头子天天念叨着什么嫁人嫁人,要不然我连你都翻脸”。 余言峰想说什么,被她这一堵,只能闭嘴,问起一些琐事来, “你今天又下山了。”看看库房里多出来的东西,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 “嗯,”余言喻答的不怎么在乎,反正她做这些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好怕的。 “又见红了?”言下之意是动手杀人了。 “嗯。” “你,唉,一个女孩子,当土匪头头就那么好玩儿?” “就是好玩儿。至少我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被别人决定。”梳好头,余言喻跳着闪开,站在离他半尺远的地方,一脸认真的说“哥,你别啰嗦了,我真不想嫁人,像我们这样做个快快乐乐的土匪难道不好么?男人有什么好的,生死关头抛妻弃子我们见过又不止一出两出。我没有好心到为别人牺牲的地步,我也不想不明不白被别人牺牲掉。” 余言峰默默的收回梳子,真不知道一直纵容着小妹当个土匪头子去打劫是对还是错。干他们这一行的,游走在生死边缘多了,见惯了那些丑恶的东西,爱啊恨啊的什么感情也都全淡了,唯一最后在乎的,不过就是自己的家人兄弟。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你这么犟,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扳正你。”余言峰敲了她的头“得了,你爱怎么怎么吧,我们山寨又不是养不起你,不过一个老姑婆而已,三餐能吃多少。” “你说谁老姑婆呢,你才老姑婆呢,当心你以后娶一个母老虎!!”余言喻立马不乐意了,不愿意嫁人是一回事儿,被说虎姑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什么虎?你们在说打老虎么?哥,你们什么时候去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的虎皮褥子都破了,我想打一只来补补……”余言凌从外面进来,看到两个人在门口打闹,说着什么虎的,还以为是说打猎的事,立马激动的扑了过来。 “我打你的大头鬼!”余言喻一脚踹了过去,“我让你做的木鸢呢……” “姐,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能山寨的来啊~上次你说要熊猫,我们这里没竹子又不能活,蜀中那么远我又去不了,只能给你弄了条长毛狗伪装一下。这次你又要我弄那种可以飞上天三天不落的木鸢,我怎么可能做的来嘛~~”余言凌也不是第一次被打,反应不可谓不神速,腰一闪就到一边去了,嘴上还不住的抱怨着“姐,你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还说要疼我,以后对我好的,结果当场寿宴上你就抢了我的寿面,你就是这样对我好的啊……” “那可不是。疼爱疼爱,不让你疼的死去活来,怎么展现出你姐姐我对你的爱呢……”余言喻笑嘻嘻的继续施展步伐踢过去,兄弟姐妹里面唯一能被她压着打的也就这个不成器的小弟了,不怎么好好“蹂躏”他一番,怎么对的起自己这个姐姐的称号。 “你,我不跟你玩儿了。二哥回来了,仿佛在路上捡了好东西,你要不要去看?”余言凌跟她过了几招,被踢的连连后退,知道自己再不认输就会死的更惨,所以只能无奈的举白旗投降了。 “二哥今天回来的这么早?看来心情不错啊。不过,拣到“好”东西?以他的眼光,我很怀疑那东西是什么……”余言喻自言自语道,然后大大咧咧的把膀子架到余言凌肩上,“小四,我们去看看。” 姐弟两人好奇的一路走去,果然发现气氛诡异到一定地步了。余言修站的地方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好多人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拼命的往里面望,而外面刚看完挤出来的人则是啧啧的感慨着,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专注到连余言喻走到身边了都没有发现。 ------------ 第十六章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更新时间:2009-11-21 “喂,二少到底捡回来了什么东西,你们看的这么稀奇!”余言喻拉住外围一个一边看一边感慨的正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土匪,好奇的问道。 “二少带回来的是,大小姐,是你啊,这个,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某土匪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在发现吓自己的人是大小姐之后,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急急的收回了口里,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余言喻扯着余言凌挤进人群中,旁边的人看是她,也都乖乖的让了位子。其中有几个是她的手下,更是一脸便秘似的表情,有什么话挣扎却又说不出来。 他们越是这样,余言喻的好奇心就越旺盛,当下就扯着余言凌一鼓作气的冲到了包围圈中心,这才明白那些人在惊讶什么,纠结什么了。 “小尼姑?!!!”余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叫了出来,“二哥你太牛叉了,你竟然连小尼姑都敢拣回来。” “那当然。”孔雀男余言修很自动的把小弟这句话当做了赞美,洋洋得意的唰的一声摆开了扇子,摆出一副玉树临风受人敬仰的样子,“你也不看看你二哥是谁。话说,我回来的时候在坳口看到这么个小尼姑,觉得挺不错的。我们山上正缺一个煮饭补衣服的人,她貌似挺伶俐的,所以我就顺便把她捡了回来。” “这种脑残的事,当然是只有你才会做了。”余言喻阴森森的说,语气吓人的可以。看到被自己丢在山下的人再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生气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也顾不得平时对这个二哥的敬畏了,连这种犯上的话都说的出来。 “哎,小妹,你别这么说么。对了,小妹,你看,我弄了个好东西给你。喏,这个荷包,这可是天蚕丝做的啊,顶级的呱呱叫的好货。”看到小妹貌似真的生气了,余言修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样小玩意儿来讨好她。 余言喻见到被余言修挂在小指尾晃啊晃啊的荷包,那火气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一把夺了过来,“你白痴啊,这个东西明明原本就是我的。” “你的?”余言修终于明白有什么不对劲儿了,望望一旁一直杵着头的小尼姑,望望一旁喷火龙一样的小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以自己忽略了。 “怪不得我觉得看起来挺眼熟的,原来是你的东西啊。这个可是我帮她埋尸体的报酬呢,本以为是我赚了呢,没想到原来是把左兜里的钱放到了右兜,这下可亏大发了。”无视所有人一脸快要晕倒的表情,余言修在旁边咏叹调式的语气自己哀叹自己这份报酬的不值得。 “那,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是你们家的。我,我,你当初问我身上什么最值钱的时候,我就只剩这个了。”小尼姑揪着破破的衣服袖子,弱弱的解释道。 “闭嘴,不关你的事。”余言喻阴狠狠的说了那句小尼姑,不爽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活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什么,哥,你竟然还帮人埋尸体,你不是向来只管杀不管埋的么,怎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余言凌对荷包跟尼姑问题都不怎么感兴趣,他比较惊讶的是余言修会帮人家忙,这个二哥可是想来没血没泪的,怎么这次会这么好心。 “这个,也没什么吧。”余言修摸摸鼻子,“我偶尔也会有善心大发的时候的。” “才怪,那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不可能!”还没等余言凌开口,余言喻先吐了槽,“你且说说你是怎么帮人家埋的……” “那个,我采用了比较天然的无污染的环保型埋葬方法……”余言修摸摸鼻子,左顾右盼,望望天望望地,在望望左右的兄弟们,发现所有人都离了自己一尺远之后,不得已的给了面目狰狞的小妹一个回答,“我嫌挖坑费事,就一脚一个都把她们踢到悬崖底下去了。” “噢~~”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了然的声音,怪不得,二少这人怎能可能去做苦力,分明就是诳人家小尼姑的报酬么。 “什么,你骗我!”小尼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很斯文很好看从一出场就散发着一种相信我吧我一定是好人的男子竟然是一个说谎不眨眼的骗子。 “我是埋了啊,天葬也是葬礼的一种么。你放心,那个悬崖深的很,人绝对到达不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打扰她们的安宁。你看你埋在土里多麻烦,又占地方。放在悬崖底可好了,即省了挖坑的时间,而且又能给那些狼虫虎豹飞禽走兽提供食物,然后等这些动物吃的肥肥胖胖的,我们去打猎时它们又可以为我们提供食物……” 余言修面不改色的带着温和的笑容如是这般的解释了自己葬人的合理性以及科学性,让周围听到的土匪们都忍不住产生了呕吐的冲动。 二少真是彪悍,被他这么一说,一群中午才刚吃过美味的野猪肉的土匪们觉得自己仿佛是吃了人肉一样,那股恶心劲儿都翻到了嗓子眼儿了。 静心无言的看着眼前神仙般风神俊逸的男子,她开始还不信这个人是这座山上的土匪,但是等他这套滔滔不绝的理论出来之后,她终于确定他跟中午的那个女土匪绝对是一家子。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只有这样bt的一家人,才能把歪理这种东西发挥的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正气盎然。 ------------ 第十七章 讨厌你没道理 更新时间:2009-11-21 “你是哪里人?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里现在还有哪些人?” 议事堂里,余有威正在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端着架子盘问新上山的小尼姑,大厅里坐着余家兄妹,门外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看热闹的土匪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连门梁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土匪。 是出家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这两点已经足够秀荫山的土匪们鸡血好一阵子了。没办法,寨主们一向不喜欢和尚尼姑,连天生的光头都讨厌上了,这次竟然肯让一个尼姑上山,这是多大的突破啊。 虽然土匪们不喜欢尼姑,这是这个小尼姑跟其它的光头不一样。破破烂烂的衣衫,怯怯弱弱的眼神,已经明显营养不良的身子骨,让人很难将她与那些吃的连脑袋都光光亮的光头们等同。她这样就跟逃难的难民没什么区别,孱弱的样子倒是让很多人想到了自家妹子。所以围观的人虽多,但没什么恶意。 静心看看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以及坐在厅中的几个壮汉,心里越发没底儿,低着头乖乖的问什么就答什么。“我是河南道涿州人,在栖霞庵出家,法号静心。家里父母都过世了,没有其它亲人了。” 她本来是没有座位的。当初一看到这个又黑又胖,脸上还带着一个刀疤的土匪头子,她只觉得是庙里的怒目金刚活了过来,吓的脚软都软了,当下就要跪拜。还是一旁冷脸的余言喻第一个眼疾手快的托她起来的人。 “我们这里不兴这个,你装的再卑微我们也不会留下你的。”余言喻把静心按在了椅子上,毫不掩饰的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晃悠着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我姐其实嘴硬心软的,你别看她这么凶,其实很好说话的。”一个跟余言喻长的差不多的男孩子挤在她跟前,笑的很是阳光的灿烂。他悄悄丢下这句话之后,在余言喻的瞪视下,缩着脖子走开了。不过当他坐到余言喻身边之后,还是趁人不注意的朝她做了个鬼脸,让她安心。 静心低下头,把这份关心收在了心理。她知道余言喻瞧不起她见人就下跪的习惯。对于这种鄙视,也不喜欢她的胆小和懦弱,可是这一切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就这样被人讨厌,静心觉得很受伤。 她又不是天生的贱骨头,怎么可能喜欢跪着跟人说话!她这一切,还不是逼不得已。 静心想起自己刚进寺庙的时候,也是不习惯跪着说话做事的。可是每次师傅师姐们都说她不会跪拜就是对佛不虔诚,一犯错就会狠狠的罚她。有时候是狠狠的踢踹的小腿骨,有时候是重重的踢她的膝盖,有时候拿香头烧她的手臂,有时候罚她在佛像面前跪拜一天一夜……总之,就这么着,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恭毕敬的跪在师傅师姐们的前面禀告事情,毕竟乖一些可以少吃点苦头。 她也疑惑过,为什么佛家教人善良,教人爱人,可离佛家最近的佛门弟子们却会那么的跋扈、凶恶。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因为所有人都说,这一切本来就该这样子的。有尊卑上下,有富贵贫贱。 在那个环境里,她不得不屈服。 直到在来到这个土匪窝,她忽然发现以前很多教给自己的观念都被颠覆了。人跟人之间并不是一定要严格的尊卑关系的,没有谁比谁高贵谁比谁低微。可以平起平坐,可以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意见,可以跟其它人大方的的开着玩笑,说着浑话。他们可以大叫,可以大笑,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做事,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不会像寺庙里那样被师傅用戒尺狠狠的打着。 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乱糟糟的过着日子,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舒坦笑容,快活的似乎连这里的阳光都比山下的灿烂几分。。 静心觉得自己也许是在冰冷的寺院里呆久了,这种温暖的感觉,很吸引她。所以即使他们是山匪,她也想留下来。 ……………………………………………………………… 余有威在那里罗里啰嗦的静心在那里发呆的时候,余言喻也在一旁看她。可是她越看小尼姑坐在那里颤颤巍巍的胆怯样子就越来气,不满的小声嘀咕着,“我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她怕什么怕。” “老姐,你忘了你是土匪?这比老虎还可怕哎~”余言凌刚凑过来说了这么句话,就被她狠狠的敲了脑袋。 “我又没说错”余言凌呼了一声痛,不死心的继续抱着头挤眉弄眼,“你很讨厌她?我很少看到你这么讨厌一个人。” “我一像不喜欢这种软趴趴的东西,见了就想一脚踩死。”余言喻看着那说一句话都要颤三颤的小尼姑,真怀疑她的胆子有没有老鼠大。“这种人最麻烦了,胆子又小,见到什么都怕,动不动尖叫,鼻涕眼泪满面的,带出去做事准会误事。要我跟这种人相处,我就觉得像是拿带子帮助我的手脚一样,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不带劲。” 听着余言喻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讲这种人的缺点,余言凌忍不住插嘴道,“姐,其实我觉得这小尼姑没你说的那么差啊,她还是挺仗义的。二哥说他遇到这个尼姑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在死人堆里挖坑埋她的师傅师姐呢。” “喏,这种烂好人更要不得了,标准的麻烦吸引体质,走哪里麻烦惹到哪里,她处理不了还要你帮忙。”余言喻脸上一副鄙薄的表情,心里却有所触动。 没想到她最后还折返回去了。她的那些师傅师姐没一个好东西,当初以为要死的是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庆幸不是自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句话,没想到她还肯花力气去安葬那些人。 而且,她看起来那么胆小,竟然还敢一个人回到那个尸体堆里去埋人,对她的同门也算的上是仁至义尽了。 ------------ 第十八章 东方流苏 更新时间:2009-11-22 知道小尼姑这么胆小却这么仗义,余言喻算是对她有了点好感。想到什么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余言凌在一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吃吃的傻笑,当下心里觉得不妙,便一个拐肘过去,“你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余言凌猛的一惊,看到自家老姐问话,立马摇头。 “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还想骗我!说,不说的话小心着我大刑伺候。”余言喻还不知道这小子有几个花花肠子,当下手就拧上了小弟的耳朵。 “好好,我说,我说。”余言凌看看哥哥跟老爹在那里处理小尼姑的事情,顾及不到这里来,只能镊于大姐的淫威口吐了实言。“老爹上次还说你性子太跳脱,要找个绵软一点的男人管你呢。我是想这还是个女人你看一眼就受不了了,那如果将来找这么个男人跟你过日子,那该怎么办。” “他敢!”余言喻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拍了桌子,“他敢找一个来我就砍一个,找两个来我就砍一双!” “那要你自己喜欢上了呢?” “怎么可能!我眼睛被狗屎糊住也不可能看上那种男人。” “缘分这种事,很难说的,”余言凌笑的很高深莫测,“万一将来你喜欢上的人是你最讨厌的性格,那该怎么办?” “没有如果,没有万一,没有可能!”余言喻拒绝的彻彻底底,“我的男人,别的不说,至少得强过我才行,要不然难不成危险来了他还躲在我后面啊?哼,那种软脚虾男人,连我的裙边都别想碰到。” 余言喻宣誓完毕,不爽的一踢自己前面的凳子,跃身而起,“在这里看他们唧唧喳喳的太闷,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商量。” “那等一下问你的意见怎么办?”余言凌看着老爹看到这边响动大,似乎想过来关心一下的样子,赶紧追问。 “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意见。”余言喻想想自己这一家子都不喜欢尼姑,那个讨厌鬼应该也留不下来,所以当下不怎么在意的摆摆手投了弃权票,走出了大厅。 余言凌看到大姐这样,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下场是,当余言喻耍玩一圈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战战兢兢的小尼姑正站在自己房门口等自己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余言喻拧了眉,口气不怎么好的问笑的跟朵花一样的余言修。 “来,流苏,别害怕,给大小姐打个招呼。我告诉你我这妹子其实是面恶心善的人,你跟着她决计不会吃苦头的。哈哈,你每天好好看管她就好了,记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一定要第一个来给我报告。”余言修当着余言喻的面,照样跟小尼姑谈笑风生。 “流苏是谁?”余言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飘来飘去。 “当然是她了。我说既然要把她留在山上,那自然就不能继续叫那劳子的法号了,所以就让她恢复了本名。怎么样,东方流苏,很可爱的名字吧。”余言喻很是邀功的显摆着。 “可爱个毛!谁说要她留下来了,我都没同意!”余言喻气的快跳起来了。 “我可爱的妹妹,我们可是征求过你的意见的哦。”余言修笑的很狐狸,“是你自己说让我们看着办的。” “那是,那是我以为,”余言喻有些口吃,她刚才之所以让他们看着办,是以为没有人同意将小尼姑留下来的。谁想到他们这会儿竟然同意了,余言喻真是吃了个闷亏没处说理去。 按照惯例,如果所有人一致通过东方流苏留下来,那她就算山寨的一员了,如果她没犯错,谁也没有权利敢她下山的。余言喻见此只能忍了,不过她是不会让余言喻留在自己身边的,“寨子里这么多地方,你哪里不能住,非要让她来跟我挤?我不同意她住这里!” “其它地方都是男人,你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住在那里合适?我们数来数去,觉得你这里最适合流苏住。喏,你看,第一你们都是女孩子,住在一起方便些。第二就是你太闹,她又太静,两个人在一起刚好把你们的性格中和一下,省的你整天闯祸。哈哈,这对大家都好!” “好个头,这对我一点儿都不好。你知道我不爱人跟前跟后,还弄个这么的牛皮糖跟这我们,到底是何居心?你想整我是不是?” “小喻,”余言修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摆出了一副好哥哥的样子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哥哥们很是自责是因为从小让你跟我们一起混,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所以,现在特地给你当找了个伴来,希望能纠正你童年时期不健康环境所引发的心理扭曲……” “扭曲个屁,你才扭曲,你们全家都扭曲!!”余言喻被他这种说法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余言修,你是不是嫉恨我那个时候骂你脑残,才专门把她扔到我这里来整我。” “呵呵,小喻儿,你要这么想为兄的我也没有办法了……”余言修唰的一声挥开了自己的嘴,露出那双笑的很阴险的眼睛。 “你,”余言喻火冒三丈,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把人送到这里,我的责任也就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就看小喻儿你的了,哈哈哈哈……”余言修朝两个小姑娘抛了个媚眼,然后就很没责任的心的飘然而去。 “你,余言修,这个喜欢四处捅娄子的家伙,我咒你找不到老婆!”余言喻气的原地直跺脚,却没有其他办法。 “哈哈,我这么帅,如果娶了老婆该有多少姑娘伤心啊。如果我一辈子找不到老婆,那她们该高兴死呢。小妹,谢你吉言,下次老爹逼婚的时候麻烦你再说一遍啊。”余言修的内力深厚,很容易就听到了余言喻的叫骂,哈哈一笑,从远方气死人不偿命的回敬了这么一句。 ------------ 第十九章 土匪妞的烦恼 更新时间:2009-11-23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余言喻坐在树杈上叼着树叶,看着底下彷徨着四处追寻自己身影的光头,眉头皱纹的几乎可以夹死蚊子了。 这静心小尼姑也算勉强的“落草为寇”了,法号不好再用,便恢复了她原来的名字,东方流苏。她个性温婉又勤快好说话,平常做个饭啊,帮山寨里的人补补衣服啊什么的,从来不推脱,所以来了没过多久之后,山寨里这些直肠子的土匪们便都喜欢上了这个小丫头,平常都很亲热的喊她小流苏,把她当妹子一样看待。 不过这一切在余言喻眼底,都变成了讨厌她的理由。原因无它,不管哪个小姑娘都不愿意被人分了宠爱。想这东方流苏没来之前,她在山寨里是独一无二的宝贝疙瘩,所有人不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起的都是她,可这下忽然来了一个人分了自己的东西,她能喜欢的来么。 “哼,不管你叫什么,还不都是一块麻烦的牛皮糖!”余言喻看了一眼在树下焦急的找着自己的人,不爽的翻了个身,继续在树上打瞌睡,成心让她着急。 这山上,女人本来就少,多数还是洗衣做饭的大妈大婶,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打满的算下来也只有余言喻跟东方流苏两个人,所以流苏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余言喻的贴身丫头。 余有威当初留下东方流苏,一是因为她够忠义,二就是做事认真。想她师傅师姐对她百般欺压,她都能在其死后为她们收骸骨,那么余有威大方的收留了她,她自然不会背叛山寨里的土匪。而且据老二说,这个丫头在底下埋尸体时一个坑一个坑的挖,挖完了还叩首,一丝不苟的劲儿就跟在庙里念经一样。 余有威一直想找个人给女儿做榜样,这流苏简直符合他对女儿的一切想象,所以他当下就拍白让这小妞留下来给女儿做伴,心想耳濡目染,余言喻那土匪性子怎么都会收敛两分不是。 所以,余有威很开心的就把监督余言喻的重任交给了流苏。自己的女儿余有威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个性,虽然大大咧咧动不动喊打喊杀,可是决计不会欺负弱者。说话大声一点儿的东方流苏在余言喻的眼里就跟小白兔一样柔弱,虽然不喜欢,可怎么都不会动手的。 余有威的如意算盘终于打响了一回,这东方流苏的确就是余言喻的克星。与在山上无法无天长大的余言喻不同,东方流苏在山下被教养了十几年,早就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那一套记在了骨子里,所以对于余有威的看法她是百分之百赞同的,她不理解的是反倒余言喻,为什么与自己同为女儿身的她竟然敢违逆父亲的命令呢? 余言喻看不惯东方流苏那小媳妇的性子,但流苏却丝毫不介意余言喻的土匪性子,被余有威洗脑的她还一心想要好好教育这个妹妹,完成恩公交给自己的任务。 余言喻开始还以为自己惹不起躲不起还不行么,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小瞧了东方流苏对于完成任务的决心以及毅力,不管她躲在哪里,只要她的行为有所逾越时,东方流苏总能从一旁窜出来,然后念经一样的默默的叨念着说老寨主说小姐应该如何如何,女孩子家应该如何如何,听的余言喻头大如斗。 余言喻对于这种音波攻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又不能打到她不敢张口,听她念又有脑袋快要爆掉的感觉,所以只能满山寨的跟她打游击,仗着自己功夫好,只要流苏一张口余言喻立马拔脚就走。于是在秀荫山就出现了很奇怪的一幕,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寨大小姐竟然四处躲着刚上山的小尼姑。 “切,我就不觉得她那样子有什么好!”余言喻吐掉口中的草茎,趴在树上,看着过了这么久仍然在毫不气馁的东张西望焦急寻觅自己的东方流苏,不屑的哼出这么一句话。 东方流苏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出先前那个小尼姑的样子了,因为在山上吃的饱穿的暖,气色好了不少。一块大的天蓝色头巾遮住碍眼的光头,让她的看上去跟普通姑娘家没什么两样。穿着一身得益彰的浅蓝色衣裙,站在树下倒真有几分娉娉婷婷的清秀味道。 她向来谨慎守礼,即便这个时候找人急的嘴里都冒火了,可也是轻提衣摆,没有像余言喻那样直接撩起裙摆四处跑。 余言喻躲在树上看她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无功而返,自觉地赢了一局,乐的扔掉了口里叼的草。可是这快乐来的突然,她一想到自从这个小尼姑上山来了之后自己的处境,忽然就郁闷了起来。 “可是他们都喜欢女孩子那个样子。”余言喻躺在书上发呆,即便天色晚了也没有回屋里去的打算。 以前身边没有人对比,她也许不觉得什么,可是自从另外一个女孩子来了,余言喻才意识到自己跟其它女孩子的不同。她不知道原来身为一个女人要守那么多规矩,也没有兴趣去守那么多规矩。 可是,即使她嘴巴再硬,她也不得不承认,像流苏那样做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才是家人所期许的。父亲执拗与失望,她不是不明白,可是一向任性妄为的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迎合任何人。 “哼,嫁人啊~”余言喻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树干上,看着空中点点繁星,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她今年十六了,如果是山下的姑娘,早该当孩子的娘了,所以老头才会那么热心的为她找夫君吧。可是那些人她一个也看不上,不是觊觎她的美色,要不然就对她带去的聘礼动了心,再要不然就什么还没开始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私人的所有物,列出了七八十条规矩。 “不嫁,说不嫁就是不嫁。”余言喻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任性的自己对自己说,遮住了自己眼底的委屈跟犹豫。 如果自己一直是这样的任性,是不是老头跟哥哥们都不会喜欢自己了呢?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的心里真的生起了类似的隐忧。以前山上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她就是是所有人的宝,无论什么都被放在了第一位,所有人都包围着她,环绕着她。可是自从那个小尼姑来了之后,一切都慢慢的变了。她比自己温柔,比自己会做饭,比自己会缝补衣服。余言喻看到山寨里的人对那个小尼姑的喜爱,生出了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 “我才不在乎呢,如果你们不要我,我就自己下山去闯,有什么了不起的。”余言喻翻身跳下树,狠狠的对着天空发誓说。 ------------ 第二十章 偷听 更新时间:2009-11-24 余言喻究竟还是小女儿家,口上叫的凶,可是自己回房了半天,想想还是有些气弱,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不愿意自己失去大家的喜爱。 她在房里左思右想,心里盘算着,让她跟流苏穿长裙,读诗书,文文弱弱的说话,笑不露齿,她肯定是做不到。可是卖个乖撒个娇,讨讨老头子欢心,她还是很可以的。 “老头子肯定是嫌我上次笑话他,揭了他的短,跌了他的面子才生我的气,故意不理我,处处夸那小尼姑温柔贴心的。我现在去跟他低个头,说几句软话,哄的他开心了,保准他喜滋滋的除了我之外谁也瞧不进眼。”余言喻坐在床边左想右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余言喻知道父亲疼自己,别的不说,甚至只要自己叫他一声爹,夸他两句,他都能乐呵好几天,所以对于怎么赢的父亲的重视还是很有把握的。 “事不宜迟,现在老爹应该还没睡,我去帮他端碗汤,大家一起吃个宵夜,下两盘棋,说说话,他应该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也不会成天把那小尼姑挂在嘴上夸了。”余言喻是个急性子,想到了办法,当下就到了厨房,拾掇了几个小菜,提了一壶酒就往老爹的房里走去。 她高高兴兴的过去,老远看到余有威房间里的灯还没灭,高兴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于是放轻了脚步,想给老爹有一个惊喜。 只知道刚走进,正准备敲门进去,才发现从窗上的人影看起来,屋内似乎不止一个人。 如果有其它人找老爹商量事情,自己这样大刺啦啦的进去了,那她主动向老头子示好的消息明天肯定就会传遍整个山寨。余言喻这么一想,那可笑的自尊心就又冒出来了。和好归和好,她可不想在气势上弱了老爹一头,所以索性端了盘子猫在墙角,打算等人家离开了之后再进去 “老爷,你看这个怎么样?”余言喻猫在墙角,很清楚的听到里面说话的人是余伯的声音,他悉悉索索的像是在翻着什么。 他们在商量什么啊,要这么三更半夜的绕开所有人?余言喻心里正纳闷着,然后就听到老爹的声音了,“嗯,不错不错。据说高唐国的第一才子,写字做文章很有两把刷子。你看他人又长挺小白脸,配我女儿正好,将来生外孙一定又漂亮又文雅。” “可是他父亲是宰相,他又是代表高唐出使北魏,这个,我们下手不太容易吧。” “有什么不容易的,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你说我们等一个合适的女婿容易么,小子们明察暗访了半天,就这小子最适合,让这大鱼溜了,我们等下一个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倒也是。我们是让他做女婿,又不是抢他,他敢不愿意。哼,要不然查到这小子人品不错,我还不愿意呢。” “就是,就是。余伯,这次我们亲自出马,你吩咐老家伙们罩子放亮些,这个给闺女半事呢,疏忽不得。还有啊,吩咐他们口风紧一点,千万别给丫头知道了。我们要打她个措手不及,要她没法子跑脱……” “老爷你放心,有我敲打呢,绝对让那帮老家伙一个个提溜起精神来……” “唉,说也丢人,没想到我们十三太保,竟然老了老了还要去做这种事情,要是喻儿能像流苏那孩子就好了,我们得省多少心啊……” “就是。女娃娃就应该有女娃娃的样子,小姐小这样,真让老奴担心。我们在着还能庇护她一二,万一我们……” 房间内两个老头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唏嘘不已中听起来颇感凄凉。余言喻在房门外听到他们在房内密谋着怎么给自己抢男人,又羞又怒又气,心想我就那么不受待见,难道非要把我嫁出去不可。满口都是流苏如何如何好,我如何如何不好,你嫌弃我那你就别认我当女儿,爱谁谁去呗! 余言喻向来是被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自视甚高,这会儿听到老头子背后觉得自己不如人,气恼到了极点,抬腿就想进去跟他理论,却不想说曹操曹操道,东方流苏就隐隐向这边走过来了。余言喻心里不喜她,更不想看让她看到自己在这里偷听,但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翻身上了房顶。 “谁!”她这点儿道行哪里瞒得过屋里两个老头的耳目,这一动立马屋里人就发现外面有人了,厉声喝的余言喻差点掉下房顶。好在这个时候东方流苏也走到门口,还以为是在问她呢,吓的连忙应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流苏。晚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这山上夜里风冷,你穿这么单的仔细病了。”开门的是余伯,见外面站着的是东方流苏,便放低了警戒心,习惯的开始叨叨了起来。 余伯你偏向,你怎么向来都不担心我晚上被风吹病了。余言喻趴在房顶上看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酸酸楚楚的。往常余伯只会对她这么轻声细语的关怀, “我看你们晚上商量事情,怕你们饿了,所以做了点宵夜送来。”余言喻趴在房顶上听到东方流苏那怯生生的声音。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还担心我们两个老家伙饿了。”余伯显然很高兴,大笑着迎了她进去“外面风大,进来说话吧。” “小姐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房,我担心晚上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东方流苏一进屋,第一句提到的就是余言喻。 “没事没事,她野着呢,这山上山下有谁能伤的了她。不用管她,你送完这些赶快回去睡觉吧,小姑家家的,晚上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余言喻在外面听着三个人在心里说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虽然老爹说的是实话,可这实话也太伤人了吧。我也是女孩子,你们难道就不担心我遇到坏人遇到野兽了! ------------ 第二十一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更新时间:2009-11-25 按照她平常的性子,余言喻绝对是冲进去大闹一通,让老爹的计划不了了之。可是这次她难得冷静了一次,硬是忍住了冲进去的步伐,选择了悄悄离开。 进去又有什么用,闹的再厉害,不过搅黄这一次而已。下次他们不但可能照做不误,还会更谨慎,说不定真的自己就这么被老爹塞进洞房里生小娃娃去了。 哼,你们不是都嫌我粗鲁蛮横,夸流苏温柔可人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们不待见我,我就离家出走给你们看,看你们心慌不心慌! 根据多年与老爹的对抗经验,余言喻算是抓住了要诀,一定要下猛药才是,最好下到老头子怕了,再也不敢起这念头才行。 主意定了,余言喻悄悄回到自己房里,接下来几天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跟往日行事无异,暗地里却悄悄的准备出行事宜。 “小姐,你说,要离家?”小六子半夜被余言喻叫道房间里,看着四处翻东西的大小姐,他嘴巴惊讶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你有意见?”余言喻望着他,只是挑眉瞄了他一眼,就成功的让小六子闭上了嘴,顺带惊恐的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小姐的眼神真可怕,幸亏自己刚才闭嘴的快,要不然惹怒了她,一不小心再变成“旺财眼”就惨了。 “我出门要带的金叶子不知道放哪里了,上次是你收拾的,你帮我找找。”余言喻见小六子安静了下来,这才继续闷头收拾包裹。奶奶个熊,再不走老爹就动手了,难道还真要他把新郎给自己绑来。 就在余言喻在心里碎碎念着的时候,小六子已经伶俐的帮她收拾好了下山的器具:一包金叶子、一包银豆子、一袋子珍珠,一梭子飞镖,一堆仿制的通关令牌,以及两把擦的明晃晃的虎头大刀。 “小姐,你确定这个也要带去?”看着那两把刀,小六子很害怕但还是战战兢兢的指出自家小姐的疏忽,“山下的姑娘不兴这样的。” “不兴?”余言喻皱皱眉,硬是把好看的两条柳眉扭曲成了蚯蚓,似乎对小六子的话不是很感冒。 “这,这,你如果想带的话,还是带上吧。”一看姑娘摆出这幅姿势,小六子那本来就不大的胆子立马缩的更小了,立马双脚并起立正,挺胸收腹低头,恭恭敬敬的把虎头刀递给了大小姐。 “算了,还是不要带了。去把我柜子里那个雕着花的匣子拿来!”扭曲的两道小蚯蚓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平复了,在抬头便是一副云消雨霁的样子,像是刚才纠结的那个人不是她。 什么时候小姐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小六子脑子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慢上半分。一路小跑着到余言喻那个看上去是杂物柜但实际上却是百宝箱的箱子里,拿出了她指定的匣子。 余言喻大马金刀的跨坐在椅子上,就这台上的烛光打开了匣子,露出两把寸把长的短剑来。剑鞘用金银交错镶嵌法装饰着,嚣张的金色与内敛的银色交错成一种古老图腾的动物形状,一雄一雌,偎依相靠,看上去华丽无比,尤其是剑柄上作为动物眼睛的一蓝一绿两颗宝石,更是给这对剑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余言喻对着灯光把玩了片刻,什么美不美威严不威严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屁,她眼里的剑就是武器这么简单。 武器就是用来杀人以及防御的,这种镶嵌太多宝石金银的东西,简直是消弱了着剑作为武器的尊严,真不知道用起来会不会咯手。 可是长短大小,好像就只有它最适合了。余言喻苦恼着撑着头,经过小六子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山下的姑娘们是不带武器的。她如果不想那么快被老爹抓回来的话,那就一定要成功的扮演一个村姑才行。可是没有武器她连睡觉都睡不香,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带一把不起眼的武器是最好的。 别以为像余言喻是二十八般武器样样收藏俱全的人,她可向来自诩为最有品位的土匪,向来偏向巨型武器,所以考虑了半天,竟然只有这把匕首可以用。 “这样花里胡哨,真不知道是不是银样镴枪头。”余言喻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刷的一把拔开剑鞘,看着那黑沉沉不见一丝光亮的,似乎无比钝拙的刀刃,皱着眉头朝着小六子比了比手势。 “小姐,你要我干吗?”小六子不解的按着她的示意探了头过去,话还没有问完,就被她猛的拔去了几根头发。 “痛~”小六子抱着脑袋,看着自己那一小撮头发,眼泪汪汪的敢怒不敢言。 余言喻旁若无人的才不管他什么心理活动,直接就拿着头发往刀刃上扔过去,然后轻轻一吹,接着惊讶的发现,那乌漆抹黑的刀刃竟然这样轻而易举的将所有头发拦腰齐根斩断。 “难道真是一把吹毛可断的宝刀?”余言喻心中大喜,将那把刀翻来覆去的看了个仔细,却丝毫没有看出名堂来。 “算了,管它的呢。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黑刀白刀,能砍死人的就是好刀。”余言喻自言自语的挽了个刀花,然后刀子就停留在了小六子鼻尖前一寸。 “哎呀,妈呀!”小六子当下就被吓的仰八叉的坐在了地上,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瞧你那点儿出息!”余言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收起短刀,一把放在包裹里,一把塞进了自己的靴子,然后满意的掂了掂包裹的分量,将其挎在肩头,把脚就走。 “小姐,你这是?”小六子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我要离家出走了,你别跟过来。”余言喻轻松的摆摆手,“你自己回家去洗洗睡吧,不用送我了。对了,” 余言喻转过身驻足,眼睛里总算闪过一丝可以称为关系的目光,“以后我不在了,别总这么孬种的,要强悍些,别让人欺负去了。” 说完这句话,余言喻似乎觉得这种温情不适合自己,所以当下又皱起眉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要是敢被别人欺负,给我丢脸的话,你就小心着。” “哦,是。”被吓大的小六子当下就本能的点头答应。 “那我就放心了。”余言喻点了点头,这才包袱款款的走进了夜色中。 一柱香之后,余言喻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叫。 死了死了,小六子看着人去楼空的房间,这才反应过来,小姐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成为了帮凶,帮忙准备这准备那,唯一忘记的却是偷偷去通知老寨主跟各位公子。 等他们发现小姐不见了,一怒之下会不会杀自己泄愤啊……小六子捂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吓的一片苍白。 这个,如果现在去戴罪立功还来不来得及? 小六子坐在地上思索了这个可能之后,只觉得脊背上冷汗更加汹涌了。 左瞄瞄右瞄瞄,最后看到余言喻那翻成顶朝天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柜,小六子有了主意。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所谓,所谓个辣子!小姐都走了,他不赶快脚底抹油,难道还留在这里顶缸?他才几斤几两,这个缸,顶的起么! ------------ 茂才村的幸福生活 ------------ 第二十二章 茂才村的暗恋故事 更新时间:2009-11-26 “史公子,你这么早就要上山?”茂才村的书生史书才刚锁上自家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就看到隔壁家的姑娘正柔柔弱弱的倚在门口问话。 问话的姑娘叫郑婉玉,是茂才村最大地主的女儿。据说不但茂才村,临近数十个村子的土地都大半都是他们的,家里的钱都码的像山高了,真真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的家底儿。 如果单单有钱也就罢了,可又听说县太爷更是她的表哥,刺史是她的舅舅,家里一溜烟大人物,五品以下的官员走她们家过都要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这种家世怎一个显赫了得!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于是这郑大小姐便成了十里八村最津津乐道的人物,她平时的一举一动,从中午吃了什么零食到家里来了什么人,都要被人八卦好几天。 不过这些传言是真假,史书才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很简单,他又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人家是穷是富与他又有何干。况且因为人家是女孩子,怕损人家清誉,所以史书才跟郑婉玉说话的时候更是谨慎。因此两家虽然是门挨门的邻居,交流谈话次数却真的不多。 郑小姐是家里最小的一个闺女,极为得宠,据说论文才那是班婕妤蔡文姬在世,论长相那是西子貂蝉复生,完美到所有见过的人都说,这姑娘莫不是九天玄女落了凡尘。一双似蹙非蹙眉总是充满了水雾,只要被她那么一看,任谁会对她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不过再完美的人,天天见着也审美疲劳了吧。尤其是对于史书才这种书呆子来说,一个美女还不如一本古书来的悦目,所以相比较其它人见到郑婉玉的惊为天人相比,他的反应就平淡多了。 实际上史书才总暗地里觉得这位小姐脑袋有点不好使,要不然你说她怎么放着家里的大屋不住,偏要挤在自家旁边的这农家小院里住呢?而且一住就是三年。没事儿还悄悄的爬在墙头发呆。 因此,他对于这位芳邻还是有几分怜惜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有这种隐疾更是让人觉得挺可怜,所以他对着郑婉玉说话处处带着几分小心与呵护。 “郑小姐好,在下正打算上山砍柴,不知你喊住小生可有吩咐?”史书才很客气的问道。老实说在这里这么早遇到郑婉玉他也是有些小小惊讶的,毕竟天都还没亮呢。 “我,我听说这些天山上的青萝长的正好,我需要一些做香囊,能不能麻烦史大哥你帮我带些回来?”郑婉玉站在门口揪着手上的手帕,低着头偷偷的拿眼睛瞄他。 “青萝,”史书才想想,貌似不太麻烦,就一口答应了。“没问题,我到时候帮你采些回来。”说完这些话,史书才看看她没有走的意思,自己又不好先走,于是就只能站在那里扯上几句闲话,“对了,郑姑娘,这几天天气正好,你有空就多出来走动走动吧。我看你常年呆在屋子里不怎么出门,这样对身子不好。” “谢谢你的关心,那,那,那有劳史大哥了。”不知道为什么,郑婉玉咬了咬贝齿,红着半边脸,羞答答的丢下这句话就跑回了屋里。 我只是说了句普通的话?她脸红个什么劲儿啊。史书才莫名其妙的站在郑家的门口想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把这个疑问甩到了脑后。 女人果然是难懂的生物,还是早点去打柴来的要紧。 郑婉玉刚小鹿乱撞的跑进院子,就与出来的丫鬟燕草撞了个满怀。燕草看着她手里的包裹,不由得叫出声,“小姐,你要给人家的东西怎么还在你手里攥着呢啊!” “啊,我忘了。”郑婉玉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懊悔不已“昨天听说他要上山,特意为他做的干粮,都怪我刚才只顾得跟他说话,把这个忘记送出去了。唉,这下又白做了。” “算了,忘记了就忘记了,下次给就是。”燕草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扶她坐下来,在嘴上不满的嘀嘀咕咕,“真是的,小姐你一大早就守在门口,难道就为了跟他说几句话。” “你懂什么!”郑婉玉啐了她一口,然后自己拖着腮坐在石凳上,满眼桃心的说,“只要能像现在这样,住在他旁边,每天在他出门的时候能跟他说上几句话,我就满足了。” “小姐,你醒醒吧。那个穷书生长的是不错,也有才华,可长的俊有才华能当饭吃啊!他一没钱二没地的,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燕草不满的在一旁吐槽 “什么钱不钱的,俗气。”郑婉玉听到这话,不高兴了,瞪了一眼丫鬟,自己继续趴在石桌上反驳,“你少把史公子跟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公子相提并论,那对他是种侮辱。没钱,没钱怎么了,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小姐你敢这么说是因为你最不缺的就是钱,等哪天你没钱了你才知道钱这玩意儿有多了不起。燕草在肚子里面吐槽道,但是作为丫鬟的自觉性还是有的,所以只能默默的闭上嘴,帮郑婉玉东西将东西放回了厨房。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看到郑婉玉还拖着腮的坐在庭院中发呆,她不得不上前去提醒主子,“小姐啊,不是我说你,你每次见到书生说不了两句话就脸红跑走,那样别说三年,就是再住上三年,他也不知道你的心思啊。家里来说媒的人都已经把门槛踩破了,老爷一天三道人的催我们回去,你总拖在这里怎么成。” “我,我也不想啊。”被说到伤心事,郑婉玉不由得就跺起了小脚,“可我就是一跟他说话就脸红,那有什么办法。” “要不,我去跟老爷说,让他派个媒人去?”燕草见小姐那份忸怩劲儿,不由得出了主意。要是任小姐自己在这里发展,那真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回大宅去。想她怎么也是个一等丫鬟,在大宅里底下都是一溜小丫头们使唤的,哪儿像在这里洗衣做饭都要自己亲自动手,真是苦死人了。 “哎呀,这样怎么可以。我是个女孩子,派人这么上门多丢人。羞死了羞死了,我才不要呢。”郑婉玉做作的捂上了脸, 看着她那个样子,燕草无语的望天,在心里默默想着,小姐你要是真的觉得丢脸你就不会死赖在这里不走一住就是三年了。 燕草伺候郑婉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她这举动背后的含义。小姐要脸面,那不要脸面的只能是自己了。要不然任她再这么磨蹭下去,每天自己在这里充小丫头洗衣做饭事小,哪天她老人家玩烦了,怒了,自己小命不保事大啊。 想到这里,燕草只有自己很狗腿的凑到郑婉玉那里,“小姐,要不然我去探探那个书生的口风?如果他没意思我们就算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果他有点意思的话,那我去当这个红娘可好? 郑婉玉也知道自己老这么拖下去不得劲儿,家里的爹爹再宠爱自己,也不可能无休止的任自己任性下去,于是只能点了点头,想想还特别吩咐道,“你可得小心点,别显得我很主动一样。” “我知道了,小姐你放心。”燕草信心满满的打了保票。 ------------ 第二十三章 水中相遇 更新时间:2009-11-27 离家以后,果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啊。心情舒爽的余言喻兴奋的看着青山绿水,觉得连带的整个世界都明媚了不少。 抖抖自己肩头沉甸甸的包裹,这一路她专门拣山间小路走,饶了n个圈子,这下算是彻底摆脱了那些可能出现的追兵们了。 “哇哦,好肥的一只兔子。呵呵,今天本小姐的午餐就靠你了。”余言喻提着捉到的兔子,笑嘻嘻的说。相比于其它女人一见到这种生物立马变身星星眼,大叫“好可爱啊好可爱啊”的扑过去不同,余言喻见到它,只会条件反射的扔出飞镖,然后让这种据说“可爱、无辜”的小可怜们,成为自己的盘中餐。 借着清澈的小溪,利落的用刀子剥皮挖内脏,清洗干净撒料上火烤,不多久林中便传来了诱人的香味。 余言喻自小在山里野惯了,打猎烧烤的生存技能更是呱呱叫,这在山里走路只觉得跟逛自家菜园子差不多,所以倒也衣食无忧,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走了半个月反而脸庞都圆润了不少。 “好饱!”一个时辰之后,吃饱喝足的余言喻眯着眼睛满足的躺在地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抚着肚子在那里发呆望天。 出来了这几天,一直这么走走停停,吃饱了睡,睡醒了走,走累了吃,没有人在耳边叨念的日子,还真是有些无聊呢。 “对了,我逃家出来,是过花花世界的,可不是过这种乏味生活的。”余言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眯眼看了一下自己旁边的包裹,心里盘算道“又不缺钱,干嘛不去山下住客栈吃好吃的,反而要在这里过这种野人生活呢。” 这么一想,立马觉得自己打算的在山里躲着不让家里人抓回去的想法真是蠢到家了。山上有什么好躲的,要躲也要躲到山下去才对。山下那么多城镇、那么多人,自己进去了就跟沙砾跑到沙海里一样,怎么可能找的出阿里。 有了错误就要纠正,余言喻向来是说干就干的性子,想着下山的百般好处,立马就跳起来抡起包裹准备下山。 不过,她在跨过小溪的时候,无意中往水里忘了一眼,又不由得驻足了。 “这样子,似乎有点惨。”余言喻看看自己油汪汪的手,以及满是草茎的头发,皱起了眉头。这几天在山里她不但行径像野人,连外貌都有了几分相似,她可不想一下山被人当做怪物。 二哥说山下的人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只认衣衫不认人,我还是洗洗打扮好些再下去吧。要不然万一发生了误会,惹一肚子反倒不美了。 想到这里,余言喻四处望了一眼,确定这荒郊野外没有人之后,顺着河往上走,她记得这条溪的源头,是一个很大的水潭,真是天然的澡堂子。 …………………………………… “啦啦啦,啦啦啦~~”余言喻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水里游来游去,自己拍着水花扑腾的不亦乐乎。 “等一下洗完澡就可以去山下了。哈哈,这次我要住最好的地方,吃最好吃的东西,爱玩多久就玩多久,爱逛多久就逛多久,再也没有人烦我不可以做这,不可以做那了。”余言喻打着水漂,乐滋滋的规划自己美好的“山下”生活。 她这么激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之前不管是去山下的小村庄玩也好,去哪里也好,都有一堆人跟着。尤其是老爹和大哥,一个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真是扫兴死了,这次轮到自己一个人,她当然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要切上十斤牛肉,打上二十斤女儿红,然后坐在酒楼最高的屋顶上,就着月光下酒。哈哈,这种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再爽不过了。”余言喻漂浮在水上,手无意识的打着水漂,幻想的快要流出口水的时候,忽然手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余言喻好奇的拿起缠住自己的那块破布辨认,“这个,好像是裤子。” “难道有人在上游洗澡?”正这么想着,见得上面又漂来一坨破布一样的东西,余言喻颇有兴致的游过去捡了起来,“这个,貌似是男人的裤子。” “真旧……”余言喻扯了扯那坨在她看来是破布的东西,完全神经大条的没有意识到可能出现的事情。直到,某个物体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裤子,裤子,我的裤子,你们不要在跑了……哎呀……” 伴随着一阵碎碎念声,一个男人出现在河口上游的拐弯处,然后,还没等余言喻看清他的脸,就一个不小心踩空,一头栽到了水里。 “哈哈哈……”看到来人这么笨拙的样子,余言喻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不是她不厚道,实在是那个男人的样子太笨太逗人笑了。 余言喻看着他因为听到有人在旁边发笑显得更加慌乱的动作,在水里连续浮沉了好几次,咕噜咕噜的惯了几继续笨手笨脚的从水里扑腾着站起来,甩了甩头上的水准,跟一只落汤鸡一样狼狈。等到他站稳了,才笑着把刚才捡到的衣服揉成团扔了过去,准准的盖在他头上,朗声问着,“喂,呆子,这个是不是你的衣服?” “啊”那呆子手忙脚乱的扯下头上的衣服,听出对面站的是个女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比余言喻更慌张的尖叫了一声,然后迅速的抱着自己的那堆破布转身,蹲在了水里面只露出了一个头,语气里听起来十分之慌乱的道歉着“姑娘恕罪,小生冒犯了。” “你又不是女人,我还没叫你叫什么,转过头来!”余言喻从水里拣了一个小石子,准准的打在他的脑袋上。她刚才还觉得这人好玩儿,没想到一照面竟然又是一个山下私塾里出品的木头疙瘩。 “不转。除非你穿上衣服,要不然我不会转的”那木头坚决的很,念经一样的念着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明明被她打的脑袋很疼,但是因为顾及到一松手衣服就会又跑掉,所以就很迂腐的背对着她站在水里,任她当靶子打。 ------------ 第二十四章 委屈的非礼勿视 更新时间:2009-11-28 “我哪里没有穿衣服了。”余言喻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兜,该遮的地方她遮的严严实实的,她都没有不好意思,这么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虽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面临现在这个窘境,史书才还是不得不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没有看日子啊,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砍柴完毕,爬到半山腰上帮自己那位芳邻才青萝,辛辛苦苦完毕累了一身汗不说,连衣服都染绿了。走到河边喝水的时候,看到河水清澈,于是史书才动了念头,做了今天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今天太阳这么大,反正在这里没人,不如在这里洗个澡,顺便把衣服洗干净晒干再走吧。这样回去也不用烧水洗澡,也不用专门洗衣裳了。 众所周知,史书才就一单身汉,所以有些事情是该节省就节省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打算不错,所以当下很快活的跳到水里洗了个澡,然后脱了衣服洗干净晾在草地上,自己趴在水岸边泡澡边看书去了。 史书才是书痴,一看书就忘了了时间,这次也不例外。等他觉得自己身上冷,大发慈悲的去看他晾在岸边草地上的衣服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裤子被吹到了水边。 真倒霉。暗自郁闷了一下下,心想着这会儿又要多带一下下了,真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回去。不过倒霉归倒霉,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拾好书放在筐里,这才下水去追他那出逃的裤子。没想到那裤子跑的比他还快,没等他走到,又被风吹到了水里,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往下飘去。 史书才眼神不好,动作也称不上灵活,脚踩着光溜溜的鹅卵石就跑的更慢了。眼看着自己那条裤子越漂越远,他紧张的不是一点两点。 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如果没有了裤子,难道真的要他光溜溜的裸奔回去? 就在这紧张的关头,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召唤,前方拐弯处竟然有人在,而且很好心的帮他拦住了裤子。 这一霎那,史书才感觉真是苍天有眼,正欢天喜地的打算过去要回自己的衣物并且感谢那人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开怀的笑声,然后,他就感觉天崩地裂了。 女人,竟然是女人!竟然有一个女人跟他一起在这一条河里洗澡,而且还让她碰到了!!!! 神啊!如来佛祖啊!三清道尊啊!孔圣人啊! 史书才这个时候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豆腐渣了。他想起来小时候阿爹告诉他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以及“如果你看到一个未婚姑娘的手臂的话你就应该负起责任娶了她回家”之类的论调。 他就是不想娶一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所以他才一直跟所有女人保持界限的。难道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付诸一炬了?难道这辈子他真的要娶一个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长相的女人为妻? 史书才努力的眨着自己那双看远处东西永远充满朦胧美的眼睛,忍不住想内流满面的冲动。 不管多么悲伤,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只是变化往往比想象中的来的快。当史书才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说“对不起姑娘你别怕我不是色狼我真的只是偶然路过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娶你”的时候,忽然对面的模糊的人影扔过来了自己的衣服,很是大声的问,“喂,呆子,这个是不是你的衣服?” 对于称呼上的问题,史书才已经不想去纠正了。不过当幻想破灭发现那里站的真的是一个女人的时候,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尖叫了一声。这个实在是不能怪他太没有男子汉气概,相信不管哪个男人活了二十年最后发现自己要娶一个自己连面目都看不清楚的女人的时候,都会发出这么一声哀嚎的。 史书才抱着自己的宝贝衣服迅速的转身蹲在了水里,他看不见人家这不代表他喜欢站在那里任人家“参观”,而且他也真的是不想背上一个偷窥狂或者色狼的名声,所以他很认真的背对着那个女人道歉,“姑娘恕罪,小生冒犯了。” 对于对面女人的反应,史书才设想了很多结果,有喜剧版的有悲剧版的有含羞带怯版的有风情万种版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他的那个是暴力版的。 当石子打在头上的真实痛感让他了解到他对面的那个女子是多么的令人不可思议的时候,他再一次忍不住内流满面。问苍天啊问大地,为什么他史书才兢兢业业的活了二十年一没有偷过鸡摸过狗二没有杀过人放过火,为什么他今生要娶这么一个暴力的女人做老婆? 一没有请教人家姓名二没有过问人家家世满脑子只单方面想着负责人的史书才完全陷入了自我的世界,直到再次被余大土匪的石子砸中脑袋的时候,才再次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那女人竟然敢在背后叫着“你又不是女人,我还没叫你叫什么,转过头来!”这种话命令自己转过身,难道她是从深山老林里下来的,没有接受过圣人教化的野蛮人么?难道她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乎这般的坦陈相对已经是犯了礼教的大忌?难道她就不怕有损闺女被人说闲话? 好吧,其实史书才悲愤之下是猜对了一些事情的,例如这个女人真的是从山上来的,没有经过圣人教化完全视礼教为无物。当然她的真实身份是土匪这根野蛮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当时的史书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完全不明白对这种女人根本不能以常理对待之,所以他只能很委屈很受伤同时也很疼痛的蹲在原地,在石头弹子的攻击下尽可能理智并且淡然的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姑娘,除非你着装整齐,要不然小生死也不会转头的。” 这男人真是龟毛!难道山下的男人都这样?余言喻有些小郁闷的看着那个在水中瑟瑟发抖的背影,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 第二十五章 当土匪妞遇到书呆男 更新时间:2009-11-27 “这呆子真无趣,跟小尼姑一样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瞧着他们还真能配上一对!”余言喻见他那样子,自己在背后嘀咕着,只觉得这山下忽然也没那么吸引人了。 她想来想去,怎么就忘记山下有礼教这码子事了呢!来到山下免不了要入乡随俗,可是一入乡随俗,受那礼法的约束,对自己而言跟带着镣铐跳舞有什么两样?还不如留在山上呢。 不过,事情也许没那么糟,不管怎么说,先下去瞧瞧再说。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买个大宅子住,不跟人打交道,平时自己去市集上耍不就得了?连老爹都管不了自己,这山上又有谁能管的了自己?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余言喻心里的念头就饶了百遍。一抬头看到还半蹲着在水里的书呆子,不由得笑了。山下的人都是这样的话,有什么好怕的。 觉得自己洗的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的转身上岸去换衣服,看着在水里抖抖的书生,脑袋里不由得描绘出这个呆子跟小尼姑凑在一起,然后一个人整天说“非礼勿视”,一个人整天念着“阿弥陀佛”的喜感画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史书才听着背后的水声,知道她离开了水里,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衣衫擦过树枝的窸窸窣窣声音,想来是在换衣服,他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也放在了心里。她好好穿好衣服就好,这样至少两人还有谈话的机会。想想她在水中只穿着肚兜亵裤的样子,史书才真是连跟她对视一秒的勇气都没有。 趁着她在换衣服的当儿,史书才自己也赶快往上游爬,爬到岸边找了一个还算隐蔽的树荫处,将手中滴滴答答的裤子拧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套在了身上,拾掇整齐了才敢一步挨一步的迈着步子往后挪。 “喂,你换好衣服没有?”史书才背对着余言喻,隔着一棵树问道。 “换好了,你可以回头了。”余言喻坐在草地上,一边跟复杂的扣子们做斗争,心里忍不住骂做这些衣服的裁缝们,为什么不把衣服弄的方便一些。这么多叮叮拐拐的东西,一个个弄好烦死她了,下次再也不听人忽悠买这种据说是什么南唐最流行风靡万千少女的新款裙子了。 史书才颤巍巍的转过头,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那个一直在打自己的刁蛮女,这一看却是呆住了。 阳光下,少女坐在草地上低头扣扣子,露出了修长雪白的颈子。乌黑的青丝垂下来覆在肩头,火红的裙摆散落在草地上,完美的侧面美的像是山林间的精灵一样。绿、红、白、黑,四种颜色在她身上张扬而又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对比强烈的美丽画面。 史书才不是没有见过美人,但见到这幅画面也呆住了,情不自禁的想到诗经里的美人,也不过如此吧。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余言喻一抬头,就看到刚才那呆子在站在树下不知道念些什么,显得更加木头了。她自己搞不定那些扣子,当下就没好气的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你到底要在那里站多久,还不赶快过来帮忙。” 这凶巴巴的语气,顷刻间就把史书才的美梦打破了。这个女人,只要不开口说话就美的像画一样让人赏心悦目,可她一旦开口说话就立马让人从天堂掉到地狱。真的娶了她,自己将来的命运前途堪忧啊。不过即使心里这么郁卒的想着,他还是走了过去。毕竟刚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他看了她的身子自然要对她负责。 史书才走进,还没有说话,就见她急急的站了起来,然后挺着胸毫不客气的问他,“喂,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怎么穿啊,这个扣子我怎么都弄不好。” 史书才听到这话就想晕倒。看了看她高耸的胸部,忍住鼻血喷涌的冲动,满脸通红的解释道,“姑娘,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你这样子实在是于礼不合。你要知道,姑娘家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的……” 余言喻看他和尚般喋喋不休的念叨个没完,当下就火了,吼着他,“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只是问你怎么扣扣子你用得着唧唧歪歪那么久么?!你难道觉得我这样衣衫不整的下山去给那些人看就与礼很合?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满脑子的稻草!你刚才在河里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难道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晚了!” 史书才忍住想痛哭的冲动,气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是故意偷窥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余言喻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光很鄙视的看着他,然后不耐烦的催促着,“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弄好这件衣服?我还要赶路呢,你赶紧点……” 史书才被她彻底的打败了,这女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揣度之。他只能默默的低下头,在心里念了不知道多少遍非礼勿视,然后还是不得不在人家胸前逡巡了很多遍,从那件繁杂的衣服上找出那些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要为何存在的衣扣衣带,理清它们之间的关系,帮她扣好绑好。 史书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会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么一件只要能遮风避寒就好的衣服上,尤其是他帮余言喻弄好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设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感慨,“既然你根本就不会穿,干嘛要买这么一件衣服。” “因为是新款啊。”余言喻回答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很满意史书才帮忙的结果,然后收拾一下拿起自己的包袱,转身就准备走。 “那个,姑娘请留步。”看她这么干脆的走人,史书才有些惊讶,赶忙叫住了人。开玩笑的,他还没有道歉没有负责任,怎么可以让人就这么随便的走了呢。 余言喻转过身来,看见史书才在原地很是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一脸严肃的自报家门,“小生姓史,名书才,字子拙,今年刚满二十岁。家住山下茂才村,秀才出身。父母不幸早逝,现在上无父母,下午兄弟姐妹,一人独身,平日里喜好读书作画,以教书卖字画为生。” “嗯,死书呆,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对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吧。”他霹雳巴拉报完一大串之后,余言喻断章取义的帮他篡改了名字,然后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包袱继续迈开步子走人。 “喂,等等,还没有告诉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父母尚在否呢。”见到她竟然又要走,史书才顾不得怪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死书呆,大叫着让他留步。 “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事情。死书呆你是不是读书读多把脑子读傻了!”余言喻转身不客气的喷他,心里只觉得路上遇到的这个书生蹊跷的可以,莫名其妙的自报家门也就罢了,竟然还还追问自己的来历。 ------------ 第二十六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更新时间:2009-11-27 “你当然要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啊?要不然我怎么请媒婆去你家提亲!”史书才见她执意要走,顾不得许多,只能大声叫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你要去我家干什么?”他突入而来的这句话,吓的余言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敢置信的走近了两步,站在那个死书呆面前,余言喻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忍住内心想把这个男人痛扁一顿的冲动。 “去你家提亲啊。”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的史书才,见到余言喻返身走回来了,还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很是高兴很是认真的回答,还奉上自己最诚挚的笑容。 “你想要娶我?”余言喻的语气拉的长长长长的,她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幻觉还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要不然就是这书生疯了!娶她?这开的是哪门子玩笑。 奶奶的熊,这哪里来的花痴男,凭什么理直气壮的敢说娶自己?要知道自己这辈子最恨嫁人这档子事了!如果疯老爹不是老想着把她嫁出去,那自己就不用被逼着学规矩;如果不用被逼着学规矩,就不用找那个小尼姑蚊子般的天天在耳边念叨;如果没有那个小尼姑在耳边念叨,她就不必辛辛苦苦的离家出走;如果不离家出走,自己就不用这么辛苦的风餐露宿;如果自己不风餐露宿,就不会想下山;如果不会想下山,就不会去水潭里洗澡;如果不是去水潭洗澡,就不会碰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余言喻算来算去,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娶”上面!如果没有这个万恶之源,自己这会还痛痛快快的在自己家里做山大王呢。 余言喻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要冷静,叮嘱自己这里不是山上,这里的人不像山寨里的那些弟兄那么经打,自己不能动手,然后,余言喻忍住想揍人的冲动,阴着张脸问史书才,“你为什么要娶我?” “那个,那个”,说道这个史书才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再不好意思话还得说清楚“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你的身体,损了姑娘的清誉,所以我应该负起责任娶你。你放心,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推诿的。” 负责你个头,老娘哪里说要你负责了! 听史书才这么一说,余言喻才想起来,山下那帮子人的确似乎可能大概真的有那么个规矩,说是女子的身体不能随便被人看到,被人看到了就要嫁给那个人。如果不这么做,就是不正经,不是好女孩,将来会嫁不出去,知道了还会被人鄙薄。 奶奶个熊,不就是被瞅了一眼么,又没有掉块肉,负个毛的责任。制定这个规矩的人脑子有病,一板一眼执行这个规矩的人更是脑子有水!余言喻在心里吐槽着,她明明有穿小衣跟亵裤,顶多是被他看到了手臂而已,难道就因为这小小的失误,就要把自己这辈子赔在这个男人身上? 订出这个规定的人一定是男人,要不然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万一男人心术不正,故意去偷看人家女子的身体,那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多娶几个老婆?而那些吃了亏的女人还有怨无处伸,非得嫁给这样的泼皮? 老娘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面人! “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娶我?”余言喻破天荒的忍住怒气,再三的向他求证。 其实刚才史书才开口求亲,余言喻还是有点小小自得。老爹成天念叨她嫁不出去,可你看这荒山野岭随便遇到一个男人都争着娶她,这证明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可是一问结果,谁知道这个男人只是为了负责任,余言喻对他的这种动机简直恨的牙痒痒。 “对啊,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史书才脸上的表情比余言喻更加迷惑,他自小受到的教育里,这样的过程导致这样的结果那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了,这个女人在别扭些什么啊。 “负责个屁,老娘根本不用你负责!”余言喻骂了一句,直接将这个人划定为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国度的人,不想跟这个坏了自己心情的人多言语,绕开挡路的他直接走人, 余言喻想走开,但是事情的发展怎么可能让她如意呢。她实在是太小看一个书呆子对于礼法的坚持程度了。 “不行,这个我一定要负责的!”被她的粗俗言语震撼到的史书回过神来,这个慢吞吞的呆子竟然难得的比余言喻这个练家子更快一步的绕在了前路上,挡住了余言喻前进的方向。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书呆子史书才一直觉得是男人就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责任这种东西,既然要承担就不随随便便放弃。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又不负责,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可惜,他的好意余言喻并不能理解。见着这书呆子死缠烂打,她大小姐那本来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直接就开口骂了起来:“我说你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你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你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么?你知道我有什么不良嗜好会不会败家会不会打老公……” “我不知道,可我这不是在问么?你有什么喜好对未来有什么规划,这个,我们都可以慢慢商量的。”余言喻一口气甩了十几个你知不知道,史书才被她这种凶恶的气势吓的瑟瑟发抖,但还是以令人佩服的勇气拦住欲走的余言喻,坚持说完了自己的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娶我,你不觉得很荒谬很可笑么!像你这种轻松的就说出娶什么的人,我看你简直是拿婚姻在当儿戏!”余言喻再次被拦住,这下可没好脾气了,当下就喷了他满头满脸的。 “我知道我要对你负责任,这点已经够了。我不能因为我连累你被其他的男人嫌弃!”史书才身上的那股子书生执拗劲儿也在这个时候发作了,不畏强权的坚持自己的观点。 “老娘这辈子就不打算嫁人了,你满意了吧!”余言喻这句话问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记得不杀无辜的原则,这碍眼的书生死一百次都够了。 “不行。如果害你不能嫁人,我会自责一辈子的。”尽管这个女人很暴力很凶恶,可是万一害她一辈子孤独终老,史书才还是不忍心的。所以他这句话倒是很有几分真诚。 “你耳朵长的是摆设啊,我嫁不嫁人跟你什么关系!我没有遇到你也不打算嫁人,我遇到你之后也不打算嫁人,你自责个毛!”余言喻几乎要抓狂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表述有问题还是这个死书呆的理解也有问题,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都纠缠不清。 “姑娘,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体贴,不过该我的责任我也不会逃避的,虽然我也很……” “靠!”终于,余言喻被他的啰啰嗦嗦惹烦了,一个刀手劈在他的颈后,看着嘴巴还在不断蠕动的书生软绵绵的倒下去了,然后,世界安静了。 “死书呆,你说娶我就娶我,那姑娘我不是会很没面子!”余言喻撒气的在史书才身上踩了几脚,这才觉得爽气。果然,有时候暴力手段比嘴皮子更能解决问题。刚才跟这个男人唧唧歪歪了那么久都没有搞定的事情,只要一掌就能轻松解决。 “还说要我不要打架,哼,依我来看,做人就要该出手时就出手!”余言喻拍了拍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史书才,笑着挥挥手,“死书呆,下次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要不然姑娘我见一次扁你一次。” ------------ 第二十七章 倒霉的书生 更新时间:2009-11-27 这里是哪里?史书才睁开眼,看看天上的圆月,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晕乎乎的,好像有好多小星星在飞。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爬起来靠着树根喘着粗气,听着耳边潺潺的流水声,以及此起彼伏的蛙鸣,费劲的想,这究竟是在哪里。 这不是自家的小院,也不是村边的小河,这是,这是,对了,这是山上,他是在山上! 他记得自己一大早出来打柴,然后帮邻居的姑娘采草,然后被青草弄脏了衣服,然后下水洗衣服洗澡,然后在水中看到了裸女!!!! 史书才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看起来很美但实际上非常凶狠的女人,竟然,竟然打晕了他,然后将他抛在这荒郊野外!!!! 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敢这么做! 史书才清醒过来,想起白天的事,又羞又气。但是还没等他气完,他想到了一件更为紧要的事情。 “天,我的书我的书!”史书才想起来他的书还在水边,他刚才追裤子的时候,只急急忙忙的将它放在了岸边,不知道这半天有没有被风吹到水里。 那本文艺分析的书写的十分之精彩,是他求了好久,才从别人那里借过来,连夜抄了十来天才抄完的。万一被水打湿了,毁了,他是很难再借回来抄一遍的。 史书才心急如焚,顾不得自己的手脚还发软,连滚带爬的跑到白天放书的地方,看到还好石头压的够紧,书没有被吹到水里,好好的躺在岸边,这才放下心来。 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蹒跚着过去抱紧自己的书,懵懵懂懂了半天,想起白天的事情感觉就像做了一个荒唐不真实的梦一样。 算了,人都不见了,就当自己在山里无意间遇到一个野蛮暴力的林间仙女吧。想到不用娶那么一个凶悍的女人,史书才也算是松了口气,自嘲的笑笑,将散落一地的木柴与青萝收拾归拢到筐里,穿好衣服包好书,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去。 “阿嚏”半路上被冷风一吹,觉得头重脚轻起来。史书才揉揉一直晕晕乎乎的脑袋,只能默默哀叹一下这真是倒霉的一天。穿着一身湿衣服在这山间吹了大半天的冷风,他又不是铁人,看来生病是在所难免了。 唉,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药费不要太贵。 ………………………………………… “咳咳……”头晕目眩的趴在床上,听到自己那只能意思意思管住门的破柴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史书才来起身查看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如预料中的生病了。 他当时存了一下下的侥幸心理,想着只是吹吹冷风也许不碍事,有点小不对头,忍忍也就过去了,所以第二天起床了并没有去看郎中。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病情会忽然加重的那么快,早上强撑着给蒙童们上完课,回到家睡了一觉,醒来就病到根本起不来的地步。 唉,自己该不会命丧于此吧?千万不要啊,我的书还没有编完呢!史书才迷迷糊糊的想着,心里盘算如果是小偷进来的话,让他偷完东西之后顺便递个话给村头的郎中让他来瞧自己一眼,不知道小偷会不会答应啊。 门外的小偷似乎很大胆,推开院门之后,竟然一点都不迟疑的往正屋走来了,并且毫无顾忌的感的直接啪的一声打开了门。 这年头没想到连小偷都跟土匪一样的做派,直接登堂入室了。唉,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史书才在心里感慨着,不由得想起害自己生病的那个女人来了,话说她也很有土匪气概啊。 “谁……”史书才挣扎着用沙哑的嗓子气若游丝的问出了这句话。就算不能赶走小偷,做做样子宣誓一下属于自己的主权这个还是应该的。只是他的身体状况太不给人面子,这句本来应该很有气势的话愣是被他喊的跟频死人的呻吟一样。 “哎呀我的妈啊,史秀才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我就说奇怪怎么今天整整一早上都没见你出来念书扰民,感情是起不来啊……”伴随喜鹊般叽叽喳喳的叫声,一个略带香气的人影靠近,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哎呀,竟然烧的这么烫,这得赶快找郎中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史书才本来就疼的脑袋更晕了,被双手那个揪着掐扯,他再也承受不住,当下就两眼一翻,很彻底的晕了过去。 …………………… “夫子,你醒过来了。”再次醒来,眼前是一张粉嫩可爱的小脸。史书才动了动酸涩的脑袋瞅瞅四周,确定没有暴力女,没有叽叽喳喳的麻雀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安静的人生还真是美好。 “虎子,我睡了多久了啊?”有些费劲儿的伸出手,揉了揉趴在自己胸口的小家伙。这个是村口郎中家的小孙子,也是他的学生之一。 “三天,三天呢。”虎子说这话,手上却等了两个手指头给他看。史书才心里一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病了这么久。 “你又数错了,三是这样的,这是二。”史书才耐心的帮小虎子纠正好三应该比什么手势,二应该比什么手势,等他弄明白了,才揪揪他的脸蛋使唤他去喊他爷爷过来。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还以为这次老子亏本了要搭上我那副寿材替你送终呢。”老头子一进来就没有什么好话,说的史书才躺在那里渗的慌,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对他的回应。 老王头是这十里八村唯一的郎中,平常大家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来找他看病,人挺好的,就是嘴巴有些毒。人家常说医者父母心,村里人都笑话说老王头那也叫父母心的话,这父母一定是后爹后妈。 史书才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任老王头骂了个把时辰。不过骂归骂,骂完之后老王头还是帮他仔细的把了脉,检查了身体。 听到老王说说并无大碍,两三天就能好,主要是靠平时多修养,多吃些东西补充精力,史书总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是穷书生,哪里敢得重病,万一病的太久没办法上课的话可就过活不下去了。 史书才松了口气,中午在老王头家吃了顿饭,被允许下地,回家休养了之后,郑重的向救命恩人道了谢,商量了怎么付药钱以及何时付药钱的问题之后,才提着一堆药慢慢的往自个儿的家走去。 ------------ 第二十八章 别有用心的恩人 更新时间:2009-12-02 “谢我做什么,要不是你隔壁住的小丫头发现你只剩一口气了,拉着我去你那里,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病了。”当史书才路过隔壁邻居家的时候,想到老王头的这句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那个,我要不要现在进去道个谢呢?”史书才站在门口踌躇的想。按理说人家姑娘帮了他这么大忙,他去道谢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家住的都是姑娘,他这样一个年轻男子贸然进去会不会给两位姑娘带来什么流言蜚语,让她们困扰呢? 有恩不谢,不是君子所为。可是有损恩人闺誉,这也是不义啊。所以史书才站在邻居门口,纠结的很是厉害。 算了,今天还是不去了,等改天请上老王头,一起去那里道谢吧。有个外人在,也免得人说闲话。史书才打定主意,刚转过身决定离开,改天再来的时候,邻家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挺惊喜的喊了声,“史公子!” 史书才一回头,见到出来的人正是挎着个篮子的燕草,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心中大喜,赶忙站在门口作揖弯腰行礼,“小生多谢燕草姑娘的救命之恩。” 燕草出门正是打算去看史书才呢,谁想到一开门人就在外面,心中当下也十分欢喜,只觉得这说曹操曹操到,真是心想事成的好兆头。 “当不得当不得,公子你这是折杀小婢了。我又没做什么,你行如此大礼是为何?”燕草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见到史书才行礼,慌忙弯腰还礼。 “姑娘在我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救我于生死,理应当得这一拜。”说完又直挺挺的一揖到底,“我在郎中那里听说了,是你发现我病重,并未我找来郎中的。如果没有姑娘,小生早已不在人世。这份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我还当什么呢,原来是这等小事。你别放在心上,这种事谁遇到都会帮忙的。”燕草听他说明了行礼的原因,当下笑了起来。 史书才连连推辞,又多说了几句话谢她,然后才想起来一个话外的问题,“不过那天燕草姑娘怎么会去我家,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嗯,”燕草一时语塞。其实也不能怪史书才这么问,两家虽然名为邻居,可是书生一直坚定的奉行男女有别,怕伤了两位姑娘的闺誉,所以尽管对她们非常客气,可言谈非常稀少,互相往来其间更是没有,因此燕草忽然出现在他家里并且发现他生病,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自打那天答应帮小姐牵红线之后,为了尽快完成自己回去当大丫头的目的,燕草便在史书才身上打起了主意。这个书呆子可不是一般的呆,迟钝的跟木头一样,所以不做点儿什么事是不可能打动他的。虽然她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可是第一步拉近关系是必不可少的。 燕草打定了主意,便加倍的关心起史书才的日常行程。谁知道老天特别不给她面子,第一天晚上下定主意拟定计划,第二天一早上史书才出门太早太急她根本就没有搭话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人回来了,谁知道书生进了里屋就再也没有出过门,甚至连最喜欢的晚读都取消了。见到小姐怏怏不乐的从梯子上爬下来,坐在石桌前发呆的样子,燕草无奈之下只能自高奋勇,厚着脸皮去史书才家里一探究竟。 有道是苦心人天不负,燕草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险厚着脸皮进了史书才的家里,竟然发现了病的几乎是奄奄一息的穷书生。虽然惊讶为什么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人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燕草还是窃喜不已,要知道这可是老天送来的机会啊,只要这次对他有恩,下次这个呆书生怎么还可能把人往外推呢。 燕草心里窃喜着,先是回家禀报了小姐,接着就撺掇她去帮史书才请郎中,最好还让几个人看到。这样一来,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在八卦的环绕下,那个呆子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再说了,生病的时候人是最脆弱的,趁他病着的时候照顾他,说不定那呆子病好了之后就会对小姐心生好感,然后大家就都好事近了呢? 燕草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可惜怎奈自家小姐出于矜持实在是不配合,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去请大夫,然后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本来她还想自己赖在那里照顾史书才攀上关系,谁知道那个不打眼的郎中脾气倔的跟驴一样,说是治病的时候不能女人在场,晦气,硬生生的把她赶出来了。 燕草白欢喜了一场,既没有捏成小姐跟书呆的绯闻,自己也没有拉上关系,忙前忙后累的半死还两头落空。面对这种结局燕草自然不甘心,在家里谋划了几天。摸约书生快回来了,重振旗鼓打算再次出击。 遇到史书才自己撞上来,她自然开心,正想再度哈拉几句拉近关系的时候,不过没想到这书生连昏迷之前的事情都记得,问出了这么敏感的问题,让燕草一时语塞。 “这个,哦,呵呵,我家小姐前不久花大价钱买了一本古籍,据说是孤本,非常珍贵。我们对此不在行,辨别不出真假,小姐才想让我拿书去请你帮忙鉴别一番。我在你家门口叫了好久都没有人开门,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会鲁莽的不请自入。实在是不好意思,史公子,你家被我撞坏的门我一定会给你修好的,你放心。”也亏得燕草脑筋转的快,忽然想起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就这么把自己的动机掩饰过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是多谢燕草姑娘,要不是你正好去,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不过,不知道你们那古书叫什么名字呢?”听到跟书有关的事情,史书才立马忘记了其他事情。 “这个,我不识字,也不是很清楚,等你病好了,我在拿去请你看看吧,还希望史公子那个时候不要嫌我们烦。”燕草心里盘算着让老宅的人带几本古书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这谎话说的一点也不心虚。 “一定一定。多谢姑娘了。”听到有书看,史书才喜不自胜。 “那就这么说定了。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邻居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你平常总那么客客气气,弄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以后要真感谢我们,就别在这样把我们当外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好了。”燕草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见他这么开口,立即打蛇上棍的要求史书才改变对自己冷冰冰态度。 “燕草姑娘说的事。”即使史书才再恪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难以反驳救命恩人的话,所以当下除了点头称道并无其它。寒暄完毕,看到燕草手臂上篮子,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想帮她提,“你这挎着篮子是要出门啊,打算去哪儿,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这正是要去你家呢,你来的正好,我也就省了这一趟。呵呵,这是我煲的鸡汤,你大病初愈,要吃些好东西养养,赶快把这些拿回去啊。那个,还有,这几天你就不要开火了,我帮你做饭吧。”燕草揭开篮子上的布,热情的展示着礼物。 “这个,不太好吧。谢谢你的心意,可是我,”史书才刚要谢绝燕草的好意,就被打断了话头,“什么好不好的,秀才你这样说话就见外了。刚还说不把我当外人呢,这话还没放凉你就不认账了,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唬我!”燕草板起脸,装作不悦的样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的没有!”见到她生气,史书才立马就软了下来,燕草见到他这个样子,才展颜一笑,将手上的篮子挎到了他的胳膊上,“没有那个意思就最好。喏,把东西拿好吧,晚一点我给送吃的去。” “我收了这些礼品已经很足够了,燕草姑娘你真的不用再送饭过来。”史书才收了礼物,总觉得问心有愧。 燕草见他坚持的样子,摇了摇头,吃吃笑着“秀才,不是我说你,你都没回家看看就拒绝我,你知不知道你家现在能不能住还是个问题啊。” “什么?我家不能住?”听到这个消息,史书才很是迷茫,“我才三天没有回家,我家怎么就不能住了?我家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你家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家的隔壁发生了什么事。”燕草笑笑为他解开了疑惑,“前天你正病着的时候,就有一个人买了你家左边的那座房子,然后就开始重新请了人来整治。在修两家围墙的时候,不小心使力过度,把两家的墙给砸破了不说,还不小心把你家靠墙边的那个小厨房给弄塌了。” “啊,还有这回事?”史书才听到这个,真是百感交集到说不出话来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倒霉了,没想到还可以更倒霉。这不是飞来横祸什么,好好的家里的房子也能被人拆了。不过想到他家的土墙是很多年前父亲那一辈就垒的,年久失修很容易毁坏,倒也就怪不得隔壁邻居了。 ------------ 第二十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更新时间:2009-12-03 29 一想到自己家里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史书才立马站不住了。急匆匆的谢过燕草的好意,接过她手中的篮子,连晚饭问题也懒得争论,只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朝家奔去。 走到门外见到一切如初,自家那什么都防不住的小门板还是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待走近了,推开木门之后看到的景象,他又不由得为之气结。 没其他的,打开那个虚有其表的木门之后,史书才这才发现自己家里靠左的那边围墙有大半都被人给拆了,土垎啦的什么掉了一地,好多土块都撒到了院子中央,看上去狼狈不已。 “我的书!”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史书才看到被波及到的房子里有他那间小小的书房时,瞬间不淡定了。 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保佑,千万别让自己的那些宝贝疙瘩出问题!史书才在门口放下篮子飞奔到了屋内。一路跑的飞快简直超越了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所能到达的速度。 这个时候外面天色已暮,房间里更是漆黑一片。史书才关书心切,心想自己对家里的布置熟到闭着眼睛就能知道东西放哪里的程度,哪里还需要点灯,所以当下步伐一点都没有变缓,几乎是跳着跨过了门槛。 谁想着他这一跳,差点被绊了个狗吃屎。他记得这里自己没有放东西啊,怎么会有障碍物呢。打着趔趄靠着墙稳住了身子,看着那一团慢慢舒展的黑影,史书才心中一紧,下的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意,“你,是人还是鬼?” “我要是是鬼的话你还活的到现在?”被踩的黑影呲牙咧嘴半蹲着揉自己小腿,黑暗中白闪闪的牙格外清楚,让人看着就害怕。它哑着嗓子闷闷的说话,一时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那你是谁,小偷?我告诉你我家的东西除了我的书以外,其它的随便你拿走。米缸在门背后,面缸在书架底下的坛子里,对了,枕头里还塞了一点碎银子,那是我最后的家当了,你拿去吧。千万不要碰我的书,那些书都是我自己抄的,不是什么珍本善本,你拿去卖也不值几文钱,所以你行行好放过我的书吧~~”史书才看到屋内的黑影那么理直气壮,还当他是小偷,自认为打不过,那只能自己指点自己家里有什么可偷的东西,希望这梁上君子能放过自己的宝贝们。 “啰嗦个屁,老娘哪里像小偷了。我是你隔壁刚搬过来的邻居,前几天我工人不小心砸了你家的墙,我是来道歉的。谁知道跑几次你人都不在,只能在这里等你。”黑影终于站起来,没好气的霹雳巴拉说了一大串,说的史书才气短“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等你都等到睡着了。”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史书才性子懦弱,虽然隐隐约约觉得错似乎不在自己,可是见到对方这样泼辣,他也就习惯性的气短了。 “是我把你家的墙的弄坏的,是我要来赔罪,你道什么歉?真是莫名其妙!”对方的气焰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嚣张。 明明是她抱怨自己害她久等,可自己道歉她又骂自己莫名其妙,史书才默默的看着黑影在屋里跌跌撞撞,想到以后要跟这种人做邻居,不由得就有些头疼。 “蜡烛蜡烛,你屋里难道就没有灯么?怎么一不小心天就黑了呢,你回来也太晚了。”黑影在屋里被绊倒了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抓狂了,“为什么你这里这么多杂物害我不停的摔倒,你不赶快来点灯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啊。” “哦,好,等等。”史书才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进了屋点灯。实际上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反客为主的芳邻是什么样子的,所以特地挑亮了灯芯,点燃之后又将它放在了最高处,让它可以照遍整个屋子。 “是你?”当灯光照在屋中的人脸上时,史书才惊讶的叫了一声,差点把油灯打翻。 “小心点!”黑影的动作很快,话音还未落就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扶住了油灯,确定屋里不会在恢复黑暗之后才瞅了他一眼。这一瞅,张口就是冷嘲热讽“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死书呆。啰啰嗦嗦又没胆,身体还弱的可以。我听听人说你连伤风都差点挂掉,本来还不怎么信,觉得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弱,现在一看到你才知道传言果然没有说错。” “你,你”认出罪魁祸首的史书才指着余言喻,激动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就是这个女人,是她把自己打晕了仍在山上大半夜让自己得了风寒,是她把自己家里拆了个顶朝天又理直气壮的跑到自己家里道歉,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还有脸顶过来说是自己笨自己没用? “我什么我!”余言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揉了腿坐下,抱怨道“你刚才找什么东西呢,看也不看的就往下踩。” “糟了,我的书!”被她这个一说,史书才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目的。反正她是自己的邻居,要算账天长之久有的是时间,这会最紧要的还是去看看自己的书到底怎么样了。 “喂,你拿灯去哪里?”正在那里揉腿的余言喻看到史书才急匆匆的拿了手上的灯就往内室走,立马叫了出来!余言喻出声倒不是她舍不得这死书呆离开,只是因为他这一走,带走了唯一亮着的一盏灯,刚刚明亮起来的正屋又变得黑漆漆的了。 这书生的家里又小,杂物又多,她刚才被一连绊倒了好多次,估计小腿都淤青完了,这下子死书呆拿走灯,难道是想让她等一会再被撞一次? “去看我的书有没有事。”史书才闷闷的回了声,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书架到底有没有被压垮,其它的都关心不上了,可是慑于这个女人的暴力,他觉得自己还是说清楚话些好。 “那你再点一盏灯啊!”余言喻不满的说,难道他连多点一盏灯都不愿意。 “不好意思,姑娘,我家里就只有这么一盏灯。”史书才扯了扯嘴角,勉强露给她一个笑容,然后急匆匆的进了内室。 只有一盏灯?余言喻有些吃惊,环绕了一下四周,到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句话很让人信服,这书生真不是普通的穷,家徒四壁,说的也就是他这种人了吧。 史书才的家很小,正屋只有一张八仙桌,上面供奉着祖宗的牌位香烛。完了就是中间放的一张吃饭的方桌,一条满是窟窿眼的条凳以及一张坏了扶手的太师椅,然后杂七杂八的农具,坛坛罐罐以及口袋其它东西,拥挤狭仄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处处透着一种寒酸。 就这种人,还想娶老婆。余言喻不由得对他轻慢了几分。内室与正屋被一道门帘隔断,她透过那布满了窟窿的门帘往里望过去,看着隐隐透出来的灯光,不由得好奇起来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入迷? ------------ 第三十章 和平共处的第一夜 更新时间:2009-12-03 史书才扑到房内,看着书房靠墙的那一面虽然摇摇欲坠,已经有了尺吧长的裂缝,但是还没有完全塌,就松了口气。虽然很多码在高处的书都受到殃及,被土弄的脏兮兮,但翻了几本都在可以整理的范围之内,所以不免庆幸了起来,然后投入了忙碌的拯救工作中,将书架上的书往安全的地方搬。 余言喻揉着自己被磕疼的地方,蹦蹦跳跳的走到门边,悄悄的掀开帘子,然后就看到踩着凳子,忙上忙下搬书的史书才。 死书呆的书好多,余言喻有些吃惊的看着惊人的数目。老实说,史书才的书房兼卧室并不大,不过只放了一床一桌一柜而已,就已经窄到人连转身都困难的地步。可是就是在这仄室里,书的数目多的惊人,书架上的书码一直抵达到屋顶,而书桌、床铺、柜子以及所有能摆上书的地方,都摞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压倒余言喻看看都觉得似乎能听到那破旧的家具不堪重负时发出的咯吱声。 看到他那么认真的搬弄那些东西,余言喻没有出言打扰。她喜欢兵器,在山寨里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收藏室,所以此时倒能理解这书呆子的心情,勉勉强强把对他的评价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呆子还真是呆子,自己这客人过来,连一句茶水都没,话也是只说了几句就奔去看他的书,真是不礼貌。自己是找他来谈正事的,但是看他这样子,恐怕也是有的等了。 余言喻想了想,回到正屋,蜷缩在那张破太师椅上打起了瞌睡。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那就姑且等着吧。 史书才在屋里忙活半天,该搬的书该拣的书都暂时收拾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他才记起来那个被忽略在正屋里的“不速之客”。 虽然说史书才对余言喻的意见那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大,可是一个男人再没风度也不可能跟一个女孩子计较,所以当他满是内疚的举着油灯重新回到正屋,看着抱着膝坐在自己那个破椅子上的余言喻时,一股自责铺天盖地的涌上了心头。 “我好像收拾了太久,她都睡着了。”将灯放在柜子上,看着余言喻抱膝枕在头上的姿势,史书才有些发愣。 暖暖的灯光在柔化了少女的气质,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倒影,让闭着眼睛的她显得格外的恬静柔美,一点都不野蛮。 要不要喊她醒来,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吧。史书才蹲在她面前看着余言喻的睡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心想自己的病还没好,再弄一个病号出来那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不过,想想她醒来时候的野蛮样子,史书才背后一阵发寒,忽然觉得让她就这么睡下去,给自己片刻的宁静也不错。 就在他左右挣扎天人交战的时候,坐在圈椅中的余言喻忽然动了动眼皮,慢慢的睁开了眼,自己醒了过来。一直蹲在他面前发呆的史书才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后躲,却不小心自己被自己脚绊倒,很丢脸的跌坐在了地上。 “慢死了,收拾个东西都要这么久,死书呆你属乌龟的啊,等的我都困死了!对了,你在做什么?什么东西把你吓成那样子了。”余言喻嘟囔着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这才注意到史书才四脚朝天的狼狈姿势。 “没,没什么。”史书才不自然挥挥手,为自己刚才看着她发呆而感到丢脸。这种事情,他死也不会告诉她的。 余言喻走到门口,看看外面升的老高的月亮,没有想到一睡竟然睡了这么久,也该走了。转头看到还坐在地上发呆的史书才,算是友好的伸出了手拉他起来“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嗯,你的墙我跟屋子是我的不对,我会负责帮你补好的,如果有什么要求记得提前告诉我。所以没有修好的这几天就委屈你凑合过了。对了,我叫余言喻,以后就是你的邻居了,多多关照。” 史书才对于她的这番反应,不亚于看到母猪飞上了树上。这个从自己见她第一面就对自己一直大呼小叫,害自己衰事不断,甚至还折腾的自己小命都差一点儿玩完儿的女人,竟然会说出类似于道歉之类的话。眼前这个是不是那个在树林里把自己打晕的女人的孪生姐妹啊。 不过,余言喻很快就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是如假包换的那个野蛮女“喂,死书呆你听的懂人话不?我都像你道歉了你怎么还不赶快说没关系!对了,我砸了你家的厨房,接下来几天你可能没办法用了,所以以后记得每餐过我家来吃饭。” “没关系~吃饭就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会解决。”果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史书才无言的望了一眼余言喻,然后再她颇具压迫的眼光下无奈的说出了没关系这种话。不过对于吃饭这个问题他还是挣扎了一番,最后胆怯的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毕竟史书才不想自己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消化不良。 “我让你过来吃就过来吃,有什么好推诿的!就这么说定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耐心有限。”余言喻说完话,挥了挥自己的小粉拳,走出了门。 我知道你耐心有限,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史书才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走出去的女山大王,下定决心自己明天一定要早点起来,找机会偷偷的溜走。 她找不到人就没办法了吧? 应该,呃,应该没办法了。 ………………………………………… 第二天清晨,史书才被窗外的鸟儿从梦中唤醒醒,昨晚睡的太晚了,心想今天反正没什么事,迷迷糊糊一转身打算继续再睡,没想到撞到了床头码的老高的一摞书,然后稀里哗啦的被那些大部头彻底的砸清醒了。 “好痛。”史书才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脑袋,从书堆里爬出来,看着那一床的狼藉,以及室内的凌乱时,不由得扯扯嘴角自嘲的一笑。 昨晚收拾完书,实在是没地方放了,便把好多放到了床头,自己还自我安慰说与书同眠也算一件雅事,谁想到第二天一醒来,自己差点就成为被自己的书砸死的第一个人。 他揉了揉肩膀,从床上爬起来。伤寒还没好,脑子仍然是晕乎乎的,所以也不敢多动。只是瞅着天气正好,想想还是晒晒书好了。 抱着桌子与席子走到了院中,刚铺放整齐,忽然一扭头看到那破的张牙舞爪的围墙,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了。 糟了,今天早上打算偷溜的,怎么忘记了,还在这里优哉游哉的晒书!万一被她抓到就惨了,还是赶快收拾了开溜吧。 史书才这么想着,忙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抱着那些东西正准备回屋,不料一转身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哎呀!”本来心虚的史书才被惊的连东西都甩了出去。 “死书呆,叫什么叫,魂都被你吓没了。”提着食盒的余言喻向后跳了一步,避开那些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的东西,刚一站稳就狮子吼的咆哮起史书才了。 虽然自己心虚,可是明明是她忽然出现在自己背后吓到自己,怎么她还敢喊得比自己大声,怪自己惊扰了她?史书才确定自己是关好门的,而且刚才一直都没有敲门声响起过。 他又气又怒偏偏一急说不出话来,这能结巴了半天,才蹦出一句,“我,我,你,你,你怎么在我家里?” 面对他怒气冲冲的问话,余言喻悠闲的掏掏耳朵,“我不是走正门过来的。” “那你是?”史书才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到了那面断墙上,不要告诉他她是…… “我是翻墙过来的。”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余言喻很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自己的拜访路线,“既然翻墙过来方便多了,干嘛还要走正门,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 第三十一章 鸡飞狗跳的早餐时间 更新时间:2009-12-04 看着余言喻翻墙翻的理直气壮就不说了,明明是她不守规矩,竟然还笑话自己傻,史书才当下就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余言喻的手抖的如风中落叶般。 “怎么,我说错了?难道你每次有捷径不走还专门饶弯的不成?”余言喻在她面前扮了个鬼脸,然后自顾自的找凳子坐下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史书才答的那叫一个整齐盎然,可惜换来余言喻的一个喷鼻,“傻瓜!” “你,你!!”史书才气到极处说话忽然就变得利索起来“你可以不赞同圣人的教诲,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信仰。尽管直路省事,可有的时候人就是必须得走上那条弯路的。这在我的家,你来我家就要遵守我的规矩,怎么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随便不请而入呢!还有,你一个女孩子家,翻墙过来,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叫人家怎么看我!还有还有,你一大清早的跑到一个男人家里,怎么说也应该找一个人陪伴,这样起码可以避嫌,可是你,你……” “你有完没完?说完了吧?说完了赶快来吃饭!”他在一旁说的那个激励澎湃,可是完了一低头,余言喻早已经利落的收拾了桌子,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食盒,四个碟子两个碗的摆好,拿着筷子翘着腿坐在桌边等她吃饭了。 见到她这种反客为主的坦然样子,史书才有一瞬间错的人反而是自己的感觉。然后还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就被余言喻一拍桌子的逼着坐下来了。 “做什么事都是慢吞吞的,追裤子慢吞吞的,说话慢吞吞的,现在连吃个饭也慢吞吞的。”余言喻一边帮他盛着粥,一边抱怨着,这话差点呕的史书才差点吐血。 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果然没有共同语言。看着自己的愤怒她丝毫不当一回事,史书才悲愤的捧着碗缩在桌脚,哀叹老实人实在是没有活路了,所谓的祸从天降,所谓的惹不起还躲不起,所谓的…… 还没等他在心里发泄完,就被余言喻一踢下,回过了神。看着余言喻在那边鼓着腮帮子的瞪自己,他只有问了一句“敢问姑娘有何事?” “你问我有什么事,我看我问你有什么事才对!真是的,你这个死书呆,连吃个饭也能魂游天外,真是服了你了!”余言喻一开口,那话是一串串的,完全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还没等他张口,已经转到了另外的话题上去了。 “对了,你中午想吃什么?今天早上怎么不自己主动过来吃饭?我告诉你,下次还要本姑娘辛辛苦苦来找你的话,你就死定了。记住,该到吃饭时间了你最好自己乖乖的过去……” 余言喻说话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又急又快,霹雳巴拉的还没等史书才反应过来就已经自顾自的下了定论。史书才端着碗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匹呼啸而过的野马践踏过一样,还没来得及感到疼,肇事者就已经到几里地外,追也追不上了。 因此他当下只能抓住那长串话中自己唯一能明白的一点,“我下午还要去你那里吃饭?” “那当然了。在你的厨房没有重建好之前,你的一日三餐都由我包了。”余言喻爽朗的一巴掌打在他肩上,“放心,我闯的祸我自己会承担责任的,我一定会补偿到你满意为止。” 史书才被她这一巴掌打的半边身子都麻了,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下挪过自己的单薄的小身子,看着山大王妞心情不错的份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再次申明自己的观点“没关系,我可以去我学生那里吃饭,不用麻烦你了。” “那就说定了,你下午过来就是。我等一下还要招呼工匠干活,没空陪你了。你自己吃完饭把碗碟洗干净,送到村头的小饭馆,我已经付过钱了。”余言喻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自顾自的下了结论,径自起身走到了破损的围墙边,利落的一撑手,在史书才目瞪口呆的眼光中轻盈的跳了过去。 为什么有路不走,非要翻墙呢?史书才无奈的看着那已经消失的身影,明明她翻的墙壁旁边,就有一个大到三个人都可以并排通行的窟窿。 算了,爱翻就翻吧,反正咱管不了也不想管,史书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下来自顾自的吃饭。 吃完饭,抹干净了桌子,看着那桌上的食盒,想着反正溜不掉了,今天早上又不用去上课,干脆就维持原计划,晒书吧,等晒完书再去送食盒也不迟。 史书才一碰到书,那无疑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怎一个乐不思蜀了得。等到他把所有该搬的书都搬书来晒着了,才发现早上已经被他混去了大半,而那彪悍的余小姐也再度光临他的小破院。 “死书呆,你在做什么啊,怎么这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余言喻一到院子里,才发现史书才在院中放满了席子、簸箕、筛子、桌子等可以盛放器具的东西,上面满满的摆满了书,就跟农人晒庄稼一个格式。 “别,别,你别过来,小心踩着我的书了!”蹲在角落里拿着个刷子刷书的史书才被她的叫声惊醒,看着她皱着眉头似乎有揪人打算的样子,忙一边慌里慌张的喊着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以最快速度放过手头上的东西,熟练的从那书与书之间几乎根本看不到的空隙中走过来。 “你在做什么啊,怎么满院子都是破书。”余言喻皱着眉头,看着他走出那片书海,在旁边穿鞋子。 “晒书。昨天检查发现你那边渗水过来,不少书都被弄潮了。”史书才一边穿着鞋,一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她,“余小姐,你来有何贵干?” 听到跟自己的错误有关,余言喻不吭声了,没有在问下去,只是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是想问你,早上的食盒你还回去了吗?” “没。”史书才老实的摇摇头,“我看早上太阳正好,想摆完书再去的。怎么,难道人家急用,来催你了?” “没送就好,没送就好。”余言喻点了点头,一副庆幸的样子,“我早上忙糊涂了,都忘了让你去还盒子的时候带午饭过来。这下正好,你现在就去还,顺便我把我们中午要吃的饭菜拿回来。我已近付过钱了,至于要吃什么你看着办吧,随便点就是。我那边还在看他们干活,你等一下办好了记得过去喊我一声。” 史书才听到这话,颇有些惊讶,“难道中午吃的饭,也是从小饭馆买来的?” “你有意见?”他这么一问,余言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当下就吹胡子瞪眼睛起来了,“你有意见?我买的饭很难吃么!”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史书才见她一副想要揍人的样子,为避免皮肉受苦,当下连连摆手,“我没有反对的意思,也没什么意见,我只是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余言喻不肯罢休的瞪着眼。 “我以为你只是早上来不及做才会去买早餐,中午是自己动手的。像做饭这种姑娘家的针织女红是必修功课,你怎么可能不会做呢。呵呵,是我想多了。”史书才呵呵的笑着,觉得余言喻应该是因为那边监督工人工作太忙,顾不上才要自己去买的。 没想到他这话一说,惹得余言喻好大的怒气,当下就美目一瞪,毫不客气的丢了句“本姑娘就是不会做饭,怎么了!”,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啊,原来天底下真的有不会做饭的姑娘啊。”史书才看着余言喻离开的身影,惊讶的何不拢嘴巴。 ------------ 第三十二章 狭路相逢彪悍者胜 更新时间:2009-12-04 死书生臭书生烂书生,竟然嫌弃我不会做饭,我看你是活腻了!!!余言喻气鼓鼓的从史家离开时,如此这般的念叨着。 其实史书才也就是无意的一句话而已,只可惜到了余言喻的眼里,就变成了存心的作弄。余言喻只觉得他那故作惊讶的神色,怎么看都不顺眼。 其实余言喻在这里可就真的冤枉了那书呆子了,他呆的哪儿有那么多心思,史书才无非都觉得书里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女子就应该温柔贤淑,善解人意,擅长针织女工那是应有的本分,至于洗衣煮饭这些家事,那更是与生俱来就该会的,要不然还怎么个相夫教子做贤妻啊! 事实上,这个书呆子根本没有见过几个女人,哪里知道女人应该是怎么样子的。教条主义的以书本知识评判女子也就不意外。不过他说的也是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共识,换了别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可惜这个呆子遇到的是余言喻这个意外中的意外,于是就这么不客气的被记住了。 死书呆,敢笑话啊,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我要把你,余言喻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要把那死书生怎么办,只能恨恨的说句,我总要你好看! 史书才这厢哪里知道余言喻的这般心思,他只是为了避免再被余大小姐的铁拳伺候,所以乖乖的提着洗干净的食盒,一步三晃的往村里那唯一一家小饭馆走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另一个麻烦就出现了。 “史公子,我们今天等了一早上,你怎么没有过来用餐。”燕草在自家门口堵住了史书才,眼神那叫一个忧郁啊,仿佛史书才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这个,”史书才心里琢磨到我应该没有说过要去你那里用餐吧?就算今早上没有这个意外,你家全是未婚女子,我也不会去你们那里蹭饭的啊。可是他面对燕草那哀怨的小眼神,没胆子分辨,只能视而不见的低头,喏喏的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亏心事一般的说,“那个,燕草姑娘,小生今早实在有事走不开,请见谅了。那个,用餐之事就不必麻烦了,我,我可以自己解决。” 燕草与史家不过只有一墙之隔,那边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瞒的了她。郑家小姐又喜欢爬梯子看书呆,所以燕草一早就知道史书才今早是跟一个年轻姑娘一起吃的早餐,小姐为此还淌了一早上的泪珠呢。 对此状况,燕草那急的那可叫一个心急如焚,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能飞了呢,自己一手营造的大好局面可千万不能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女子给劫走了,所以她一直瞄着邻居的状况,就等书呆子出来拦人,这中午不管怎么说,就是拽也要把这书生拽到自家去。 “我不管,你说过到我们那里去的,我跟我家小姐准备了好久,你怎么忍心让我失望。史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做下人的不容易,我是奉小姐之命来请你的,要是请不来你我可是要被罚的啊。你就当可怜我,去坐坐喝杯清茶也可以行啊。”燕草低下姿态的死缠烂打的,说着书生的面上出现几分动容。 按说史书才是不会去的,可是燕草说的这么可怜,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书生怎么能不出手相助呢。可是按他的原则他又真的不想去,所以当下颇为为难。 燕草见他意志有些动摇的,正想加劲儿填把火的时候,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出现打扰了她的计划“你那厮的小姐那么凶,你干嘛还要在她家做,直接辞了这工作得了,免得两看生厌。” 史书才跟燕草回头,史家另一边的隔壁,一身红衣的女子英姿飒爽抱着手靠在门板上,懒洋洋的看着他们两人拉拉扯扯。 “俞姑娘,”史书才一看是这个小霸王来了,忙停止跟燕草拉拉扯扯,很是自觉自动的说,“我立马就去还食盒,你等等,很快的。” 燕草看到好事被人打搅,自然不悦,当下柳眉一挑,很不客气的问,“你是哪里来的,干嘛打扰我们说话!” “死书呆,让你去还个食盒,你拖拖拉拉不说,还在这里跟人聊天,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余言喻一走进就霹雳巴拉的爆发了,说的史书才羞愧不已,抱着个食盒头都不敢抬,频频点头,好不容易等余言喻骂完,丢了一句“我这就去”,然后在两个女人的注目之下,飞一般的跑走了。 这本来就是他的不对,答应人家的事做的却是拖拖拉拉,也难道余小霸王生气了。 余言喻本来是到了自己屋里,想起中午想吃松鼠鱼,特意跑出来叮嘱史书才的,谁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他跟别的姑娘在拉拉扯扯,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得脸面,当下就是一阵凶悍。也亏的史书才比较老实,觉得是自己的错误也由得她发泄,完了还主动道歉,这让余言喻的不爽平息了不少,看着史书才乖乖去拿午饭,也就不计较少一条菜色的问题,拍拍手准备回家了。 燕草一眼就认出这个理直气壮凶史秀才的女人,正是早上一起陪史书才吃早餐,自己视为小姐的头号大敌的女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跟史秀才那么熟,燕草心中浮过几丝疑惑,但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看到两个人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副当着自己不存在的样子,燕草就来气,忍不住喊住了正准备进门的余言喻“喂,你是谁,凭什么把秀才赶跑了,我人还没请到呢!” “你请不请的到的人关我屁事!”余言喻翻了个白眼,粗俗的骂了句,施施然的准备回屋。 她看着小丫头老早就不顺眼了,实际上因为东方流苏的原因,余言喻看到所有的丫头都会觉得不顺眼。不过余言喻是很把家的那种人,本能的护短,虽然不喜欢东方流苏,但是小尼姑既然是自己人了,她再怎么不爽也不会去欺负小尼姑,只能竭力无视。对于不是自己人的燕草,余言喻可没这份厚道,不顺眼的自然是竭力欺负到解气才算数,所以当下看着燕草吃瘪的样子,她很是爽,站在门口停了一会,特意补上一句“谁叫你那么无能,连个人也请不到,活该你那什么小姐的打死你”,然后才心情舒爽的进了门。 敢抢本姑娘的人,活该被打死!余言喻在心里腹诽道,虽然她不喜欢史书才,可是霸道的土匪个性还是让她把这个下山第一眼遇到的书呆子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我的东西即使不喜欢,你也不能来抢,这是余言喻的原则。 “你,”燕草被余言喻噎的说不出话来。她虽然是丫头,可是在郑家也是说的上话的人物,自家小姐也是多有倚重,哪个会这么跟她这话!刚才只不过是装可怜博取书生的同情而已,这下反倒被余言喻拿着个说事,她自然受不了。 再说陪小姐在这里耗了三年还没有搞定这个书生,虽然燕草不用负主要责任,可是这种战绩也不由得让自负的燕草有些气馁,眼下被人指着鼻尖骂无能,也算是戳中了她的伤疤,当下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难看起来了。 可惜,等燕草回过神来,正想发飙的时候,才发现惹到自己的罪魁祸首早已经走了。无奈之下,只能一跺脚气,冲冲的转身回了家,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 第三十三章 大家族出来的小姐 更新时间:2009-12-05 “小姐,你再这样等下去是不行的,我看我们一定要主动出击,主动主动,再主动!要不然你的书生哥哥就被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小姐给抢走了啦!感情我们守了半天却是给别人做了道场?哪儿有哪种道理!我们一定不要让那小妖精得逞!”回到自家小院的燕草,转着圆桌走来走去,犹如被困的小兽一般,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把出现的那个程咬金一口吃下去。 她还是头一次比自家小姐更热衷于抢夺书生这种事。往常燕草只是不咸不淡的附和小姐几句,但却没怎往心里去,想着那么一个穷酸书生,哪儿会有其它人看上。但这会儿她却是动了真格的,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怎么让那史书才被自家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然后看那臭女人泪流满面的铩羽而归,对自己可怜兮兮的低头。 有的时候,一件东西是需要人来争才能显出它的重要性的。就如同之前燕草一直不觉得史书才有什么好,自家小姐眼被糊住才鬼迷心窍的喜欢上他,可是自从余言喻出场那么几次之后,史书才在燕草的眼里一下子变的金贵起来。 只是情窦未开的她,从来都不晓得真正的爱是不能抢的,也不是抢能抢到的。 “燕草,你先坐下来喘口气,喝口水再说话吧。”柔柔弱弱的郑婉玉坐在桌旁拧着手里的丝巾,两腮微红,只觉得燕草说的话好羞人,她一个好端端的闺女,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去“抢男人”。 “我的好小姐,你在坐在这里矜持,你那如意郎君就会变成人家的啦。”燕草看着郑婉玉这幅“娇羞”的样子,心里感慨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 呸,谁是太监呢,我说这句话不算不算。意识到自己的比喻不恰当,燕草忙改了口。不过看这小姐气定神闲的样子,她急的禁不住以手扶额的长叹:你在这里羞有个毛用,人家又看不见,真是比抛媚眼给瞎子还不如!! 那史书才虽然穷些,可是相貌堂堂,兼之肚子里的确有些墨水,怎么可能没有什人喜欢呢。在乡下暗恋他的大姑娘小媳妇多了去的,想她们住在这里的这几年,燕草暗地里替那书呆子解决了多少的莺莺燕燕。当然,史书才至今未娶,燕草在其中的作用也“功不可没”。如果不是这拦路虎的出现,郑婉玉她们温水煮青蛙的招数肯定会有效,这慢慢的接近,史书才喜欢上郑小姐的几率那简直是板上钉钉的是,因为除了郑婉玉主仆之外,几乎木有女人会出现在书呆的面前。 按这循序渐进的理论,燕草认为自家小姐得偿所愿的嫁给如意郎君那是早晚的事,可惜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眼见得好端端的计划忽生波澜,再不改变策略,自己煮的鸭子别说飞了,早就被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这个,”被燕草缠了半天,“娇弱”的郑婉玉总算是认识到了情况的重要性,柔柔的眉头轻蹙,“那我要怎么做好。” “当然是主动出击啦。小姐,你应该在那书呆子经常出现的地方多露露身影,找机会多跟他搭搭话,最好还能肢体接触什么,让她摸摸你的小手又被人看见,村里风言风语一起,任他想要不承认都不行。嗯,最好还能造成既定事实,让他不得不负责娶你……”听小姐问起招数,燕草激动的两眼都冒绿光了,霹雳扒拉的说了一串子。 郑婉玉听的频频蹙眉,到最后连连摇头否决,“不行,不行,这些都不行。” “这些怎么不行了?”燕草看到被全盘否决,不由得带了些情绪,“要按我说的做,他不娶你才是不行呢。” “如果这样,即使让他娶了我的又有何意义?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他的人,我自然也会想要他全心全意的对待我,你这样,即使嫁了他,他心里也不会有我。”郑婉玉忧郁的蹙眉低头,说的那叫一个幽怨。 “可是小姐,”燕草被她这样子弄糊涂了,“等他娶了你,你在慢慢让她爱上你不成?” 郑婉玉听了这话,还是摇头“三十六计,攻心为上。你这些法子都太烂,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我不要用。” “哎呀,我的好小姐,这天底下哪里有能管得住一世的妙法子。小的蠢笨,你就将就将就用得了不是。再玩我们赶不上趟,再妙的法子也没用啊。” 郑婉玉坐在哪里抿着嘴不出声,过了好久才开口,“燕草,天天在他身边晃,就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娶你了吗?我们不说别人,且说我那几个哥哥,你看天天在他们面前走动的丫鬟婢子有多少个,可谁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娶了她的?” “那不一样,她们是婢子。”燕草不明白郑婉玉怎么会提起那么堆人。 “你觉得在史书才眼里,我是小姐还是丫鬟,有多大的差别?人跟人之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家里精挑细选的大丫头,哪个不如官家小姐的相貌了?”郑婉玉脸上笑着,但笑容里颇多自嘲。“按你的理儿,哥哥可不是最容易喜欢上这些逛在他们眼前的人的?可事实上呢?暖床或许可以,但是娶她们做夫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五夫人不是就从大少爷身边人升上去的?她怀了小少爷,所以,”燕草不服气的举出了例外。 “那你可看到我大哥珍视过她?她跟二夫人四夫人六夫人七夫人,甚至那些婢子们,在大哥眼底有什么区别?”郑婉玉轻轻一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怜悯还是不屑,再说母凭子贵,可贵到最后,所有的人重视的都是你的子,又有哪个肯真的看你一眼? “那倒是。五夫人是最喜欢在大爷面前殷勤小意儿的,可是大爷最放在心间的却是不怎么搭理人的三夫人。”这在府里早不是秘密,可是说出来燕草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男人不喜欢对自己好的,却偏偏喜欢追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跑呢? “是啊,要论相貌,论热乎劲儿,论身份论才学,三夫人都不是最拔尖儿的,五夫人其它夫人,那个比不上她?可是大哥却偏偏最爱她,就算在那里吃了软钉子也不恼,这其中的关节,你想过没有?”郑婉玉坐在桌边低头微笑着,面容还是一样的羞怯恬静,但内容绝对不是天真无知的大小姐所能说出来的。 “想过,但不明白。”燕草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其它人是主动送上去的,而只有三夫人,只大哥自己巴巴的求来的。为了博得三夫人的欢心,大哥诗书棋画,金银布帛,满天的撒银子,付出了比别人多百十倍心力才将她娶回家。这样得到的东西,自然比其它的珍视异常。而且三夫人即使过了门,也没有改变她的态度,总以那幅清淡的态度若即若离的撩着大哥的心,让他得不到手却又不会跑掉,只能持续不断的对她好。那男人就像她手中的风筝,不管飞的多远,只要她一拉,还不是乖乖的回到自己身边。”郑婉玉笑笑,说出了答案。 她是未嫁的姑娘,本不会懂这么多。可是出身豪门,看多了家里诸女人的争风吃醋,笼络男人心的招数,她怎么还可能跟平常姑娘一样是一张白纸,不懂其间奥妙呢。 “这男人啊,只要是主动送上去的,他就会把你看的跟草一样低贱,就算你是珠玉,在他眼里也跟沙砾没有什么两样。可是自己求来的就不一样,只要是他们自己巴巴求来的,那就是心头肉,沙子也变成了金子。”郑婉玉叹息这说,音调里有着三分自信,三分自嘲,三分执着,以及一分不为人所知的隐痛。 她不想向别人争宠献媚,也不想成为别人争宠献媚的对象,才来这里,才恋上这么个人的。可现在又要玩弄小手段,真让人有些心酸 “所以小姐不愿意自己去套近乎,就是不想低了身份?”燕草哪里会明白郑婉玉心里的那么多弯弯道道,她只是按自己的逻辑最简单的分析,然后完了立马又替自家小姐紧张起来了,“可是,可是,可是小姐你什么也不做的坐在这里的话,不管等多久,他也不会像那个戏曲里唱的什么凰,什么马一样的啊” “凤求凰?司马相如?”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什么都不坐的坐在这里,他也不会像凤求凰里的司马相如一样来求你啊。”燕草有些急。 “他不是司马相如,我也不是卓文君。”郑婉玉摇了摇头,嘴上否认着,但心里却被燕草的话勾起了一点点涟漪。 是啊,如果什么都不做的呆在家里,他又怎么会知道世上有一个我? 郑婉玉在那里呆坐了一会儿,最后微微一笑,算是拿定了主意,一向羞怯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坚毅,在开始的时候,弄一点小把戏应该无伤大雅。“ “不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吗,那还不简单,我有的是办法,你且看好了。燕草,拿纸笔来。”郑婉玉淡然而不失坚定地说。 ------------ 第三十四章 哪个更丢脸 更新时间:2009-12-05 “小姐要纸笔做什么?”燕草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的去取纸笔,然后站在案旁帮郑婉玉研墨。 燕草对自家小姐的自信态度还是抱着几分怀疑的,心想如果她真的有办法,又怎么会趴在墙头看了人家三年而毫无进展? 郑婉玉坐在案边想了一会,取了一张上好的雪花笺,提笔唰唰写了几句话,便让燕草收起来送出去。 “这个是要送给史秀才?”燕草有些疑惑,她服侍郑婉玉久了,也认得几个字,刚才郑婉玉写字的时候她便在身边,只是可惜那些字拆开她都认识,和在一起却不明白了。 “说什么呢。”郑婉玉听到她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我一个女孩子随便写信给男人像什么话,这是家书,你记得告诉他们交给二哥。” “家书,你前天才写了一封回去,又写做什么?而且你还写的这么短,这上面写的什么啊,怎么分开我都认识,合在一起都不认识了。”燕草收了信,好奇的问。 “是我列的一些书单,外面不容易弄到,可他在京师太学里,应该不难借到。我让他借了找人抄一份送来给我”郑婉玉一边抖着纸让字快点干,一边耐心的给燕草解释着。 “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些破书。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帮不上忙。”燕草帮郑婉玉晾干纸上的字,折好放在信封里,不过还是一直都在不平的嘟嘟囔囔,觉得自家小姐根本没有听进去劝,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啊,”郑婉玉戳了一下她的头,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要我跟他熟络起来么,我这不是在想法子。” “你要送这些难找的书给那秀才?”燕草忽然想通了,一拍手,“小姐就是高明,那书呆子爱书如命,你这一招一定能抓住他。” “不是送,是借。”郑婉玉摇摇头,抿嘴一笑。 “借?对对对,当然要借了,有借有还,这样接触的机会才多嘛。”燕草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拊掌一笑,然后也急切的帮郑婉玉装起信来,“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去驿站,让他们赶快送信过去,赶快捎东西过来。” 郑婉玉点头笑笑,她心里计较的可比燕草多多了。史书才喜欢书,拿书做桥梁当然是最好的,可她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郑婉玉喜欢史书才,自然自身也不是脑袋空空的花痴女。她想着到时候书到了,自己先细细的读一遍,在重要的、精彩的地方做上眉批,写上自己的见解,然后再借给史书才。如果史书才真是饱学之士,爱书如命的话,他仔细读书的时候一定会看到这些东西,好奇之下就会深究,深究之后肯定会探问,等他知道这些是出自自己之手,那想必肯定会对自己顿生好感。 想到这里,郑婉玉不由得坐在凳上痴痴的笑了。这是一个绝佳的点子,通过这个交流的绝佳媒介,能让两人不必见面就更加了解彼此,同时这也是一个绝佳的试金石,可以让她从史书才的回应中,试出他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嫁的人。 …………………………………… 燕草她们在那边打的如意算盘且不提,只是史书才这边,颠颠的跑来还食盒,却也遇到了意外的状况。 “史秀才,你是替你邻居那位姑娘还食盒啊?那好那好,省的我们自己上门去取一趟呢。只是我们厨房正在忙,她那几道菜费工夫,一时端不走,你看能不能多等一会儿?” 小饭馆里的那个胖老板一向讲究和气生财,所以脸上总是笑嘻嘻的,连耽误你的功夫也是笑嘻嘻的说话。史书才一像脸薄,不会拒绝人家的要求,遇到这种的更加没辙,虽然心里怕着晚回去了余言喻骂,但也只能乖乖的守在这里等着。 “咦,前面那个不是宋大官人么,他怎么会在这儿。”百般无聊之下,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的史书才,却看到了意外的不应该再这里出现的人。那努力向上挪动的肥胖肉球,不是书画店老板宋旭是谁? “可不就是宋大官人,他难得的回乡一趟,吃不下宋婆子做的那囫囵饭,来我这对付来了。”掌柜的一边算着帐,怕史书才等的无聊,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扯着闲话。 这宋大官人也算是茂才村里的传奇人物了,脑筋灵活,从早年家无二亩地被迫进城给人家当小工,到现在成为远近闻名的殷实商户,在宋阳城里有好几间旺铺,据说来来往往一年能赚几百两银子,让村里人又是眼馋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又是钦佩。 他这般有钱,当然早就不在村里住了,只是他那苦了大半辈子的老娘过不过城里的富贵日子,老往乡下跑,他也只能跟着不辞劳苦的做孝子,每隔几个月回来几天。 宋大官人做的是笔墨纸砚的文雅生意,史书才是个秀才,平日里自然也少不了纸墨,经常去他那里买东西,一去二来两个也就算是熟人了。史秀才穷,买不起贵的,只能买最便宜的纸墨,宋大官人看他是老乡,便常常少他几文钱,有时候还免费送一些卖不出去的次品的纸给他,史书才对此很是感激,连带的,便把自己的字画也放在他那里卖了。 说到这字画,只因史书才在村里做老师教一些蒙童读书识字,薪水实在少的可怜,根本不够用,他又不会其它生财渠道,能做的也就是写字画赚钱了。一个书生,怎么也做不来当街叫卖这种事,于是只能把东西托给宋大官人卖。宋大官人倒也义气,不管卖不卖的出去,每月总给他几锭银子,也算是大大补贴了他的生活,对此史书才很是心存感激的。 史书才在楼下看到宋旭上楼,忽然想起来已经有好几月没有去宋旭那里结账了。上几次他去店里送书画的时候,宋旭都没有在场,因此一拖再拖。 有道是君子不言利,换做往常,史书才也不会这么主动的过来要自己的工钱了,可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下他得了病花了一真的揭不开锅了,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个,我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史书才在楼下犹豫了很久,一直想到自己中午这一餐的费用还是邻居那个女人的出的钱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 上门要钱丢脸,再怎么也好过吃一个女人出钱的饭菜吧! ------------ 第三十五章 羞辱 更新时间:2009-12-06 “掌柜的,那个,我能不能上去一下?”史书才心里不大有底气的问着一旁噼里啪啦打算的掌柜的。 “你要上去?”老板先是一惊,然后笑逐颜开“当然可以。去吧去吧,等一会儿菜做好了我会让小二上去喊你的。”掌柜的正觉得这书呆子坐在这儿死守着碍眼,巴不得他赶快走开。 史书才忐忑的上了楼,果不其然,一上去就看到窗边的位子上宋大官人那显眼的身行。 “宋大官人好,那个,”史书才犹豫着上前问了好,宋旭一回头看是他,笑的很是亲切,“啊,是拙言兄啊,我还当谁呢。来,快做快做,一起来吃点吧。最近过的怎么样,在哪里发财呢?” 拙言是史书才的字,宋旭这般热络的照顾他,史书才慌的手足无措,硬是被他拉下来做了旁边。看着宋旭亲切的招呼倒酒,史书才赶忙拦住他的手,糯糯的说,“那个,宋大官人,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那个,好几个月都没有,那个,结账了,今天好不容易见到,那你,能不能,先给我一些,银子。” 史书才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谈的,遇到要账更是矂的面红耳赤,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吞吞吐吐好久才说明来意,尤其是最后“银子”两个字,低的几乎都听不清楚。 宋旭一听史书才是来要账的,立马态度就没有那么热络了。他冷淡的扫视了史书才一眼,史书才立马紧张的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史兄弟,你知道我那个铺子也不算小,怎么都是要讲规矩的。你如果要账,去店里面问掌柜的就行了,来找我做什么。”宋旭冷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看着史书才,话语中显然不是很高兴。 “可那个,那个,我去过了,掌柜说你不在,不给我。”史书才的声音小如蚊讷。 “哦,有此事?怕是那个掌柜的新来的不懂规矩,改天我回去好好说说他。”宋旭哈哈一笑,很是亲切的拍拍史书才的肩,但怎么都没有提还钱的事。 “但,那个,银子,”史书才鼓起勇气,小声的提醒宋旭他是来要钱的。宋旭对此可以不言不语,避而不谈,但是史书才急于用钱,怎么可能做闷嘴葫芦。宋旭只提叮嘱掌柜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叮嘱呢。史书才已经去过三次都没有结果,万一再次去还没有结果,他又找不到宋旭,那不是又要落空了。他现在一贫如洗,正等着这钱救急,所以当下即使再不好意思,也只能再问一次。 “你要钱啊,那个,你看我现在给你了,又没得个记账,到时候谁能说的清呢。”宋旭那肥腻腻的脸上满是笑容,但是话却不怎么好听。 “我不是那种人!”史书才是个书生,再低声下气也是有脸皮的。宋旭嘴上不说,言语中颇多怕他要了钱再去店里要第二次的意思,这分明是怀疑史书才的人格,让他很是生气。 “哈哈,这个,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史兄弟你别生气”宋旭笑的那张肥腻的脸上所有的肉块都在晃动,他在身上摸了几摸,才摸出一小串铜钱来,“我这出门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你要我拿几两银子我一时也拿不出,这点钱先给你吧。史兄弟别客气,拿去拿去。” 按照协定,史书才给宋旭的店里一共送了十幅画,加起来怎么说也有六两银子左右,可是看看他那手里那稀稀拉拉不足二十枚的铜钱,史书才又羞又怒,恨不得拍桌子说,“你当你打发叫花子啊,” 可惜,他不敢。 史书才呆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凉,就跟掉进冰窟一样,也不说话,也不接钱,直到最后宋旭硬是把那十几枚铜钱塞在他手里。 “哈哈哈,那个我这个人还是很大方的,哈哈,史兄弟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别客气,哈哈,尽管来,尽管来,哈哈哈哈~” 听着宋旭那笑声,史书才只觉得恶心,但被他压住又动弹不得,幸亏这时候店小二从底下上来,说他的食盒准备好了,史书才才逃一般的从宋旭手下挣脱出来,也不道别,直接就跑走了。 史书才挎着食盒出了门,在路上摸着胸口那十几文铜钱,只觉得烧的心都要跳出来一样。如果他真的当下丢了这几枚铜钱,跟宋旭撕翻了脸,那不但前面的欠账追不回了,还会断送一条生计。 人穷志短,说起来悲凉,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家境贫寒,受人鄙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羞辱总让他脸火辣辣的,却无可奈何的只能忍下去。 父母死的早,他开始还犯书生脾气倔,坚持所谓的骨气,但当人都快饿死之后,他终于明白骨气是不能当饭的,除了涉及他原则底线的问题之外,他学会了对很多事情视而不见,也学会了妥协。 不管怎么样,总要活下去不是。人活着,还有希望,一切都还有改变的可能,但是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眼下大考之年马上就要到了,史书才想要去京城参加考试,但路费还没有着落。虽然已经有人暗示过可以在这上面帮助他,但是史书才还是拒绝了。 不是他清高的不要人帮助,他只是迂腐,又不是笨。他只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人情债好欠不好还。有些名面上的要求他还可以拒绝,例如当他知道某个土财主资助他的前提是他肯娶自家的女儿时,他可以简单直接的放下递过来的钱袋,可是当他知道某个很提携自己的恩师,最终的目的竟然也是想招他做女婿时,那庞大的人情债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最终还是找了借口推掉,以至于得罪了那位在本地很有名气的儒士,然后一连几年成为当地儒林里的过街老鼠,在城里找不到任何工作,只能到乡下教书为生,但他并不后悔。 他虽然穷,也没什么骨气,但最后还剩下一点点尊严,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依附其它人的可怜虫。如果他真的娶了,那不但是对那些可怜姑娘们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他对于自己的婚姻有着自己的想法,那是神圣而美好的东西,不可以用金钱权势来交换。他的妻子不应该是他向上的踏脚石,而是一个能与之相濡以沫,建立一个温暖的家的女人。她不需要多漂亮多有钱多有权,她只是她的妻子而已。如果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他宁可不娶。 一路上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史书才自嘲的摸摸脸,看来自己这张皮相还不错,竟然能引得那么多人垂涎。 在自己卖画,自食其力的攒钱与靠人周济之间,虽然前者很艰难,受尽嘲讽也许还得不到几个钱,后者很容易,只要一点头,金钱美女都送上来,可是他他还是想靠自己。因为自己劳动换来的东西,即使过程艰辛,但清清白白,花起来也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如果要靠人救济,得了一时的轻松,赢了面子丢了里子,那在史书才看来才是更加的丢人,更加屈辱。 他知道他已经穷的只剩自己了,他不想连最后的尊严还要卖掉。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史书才自我安慰道,然后停在了门前,敲响了余言喻家的门。 ------------ 第三十六章 用炸药引火的女人 更新时间:2009-12-06 “砰砰”史书才只敲了两声,就听的门吱呀一声的开了,忽然冒出的人头吓的史书才猛的向后一闪,差点摔倒。 “死书呆,回来了就直接推门进来,还敲什么门,没见我正在忙着。”余言喻拉开了大门,侧着身子让史书才进来。 史书才看着她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服,显然在打理房间。他心情不好,也没有跟余言喻多辩嘴,只是淡淡的说句,“这又不是我家,自然要敲门的”,就跟着余言喻进了门。 虽然是邻居,但余言喻这边住的地方显然比史书才大了一倍还不止,青砖黑瓦,除了卧室正厅之外,还有一个小花园以及很大的庭院,很是漂亮。 史书才跟着余言喻一路往饭厅走去,看着沿路上不见一个人影,憋了半天终于问,“你这里不是在修房子,怎么不见工人。” “你去的那么慢,这会儿都到中午吃饭时间了,我这里又没有人做饭,自然都是回家去了。”余言喻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余言喻请的工人都是同村的,她这里没有人做饭,便把中午的这顿饭折合成饭钱算了工人,让他们回家去吃,还给了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自然很得大家的欢迎,但是也间接造成了中午这里空无一人的景象。 “原来这样。”史书才知道她这里很多人,才大大方方的走进来的,但是现在一听只有两个人,不由得带了点犹豫,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低声说,“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余言喻正在盛饭,听到他这话,惊讶的转身,眼睛睁的老大“书呆子,你脑袋被驴踢了啊,回去什么回去,我明明是喊你跟我来一起吃饭的,你走了,这么多菜我怎么吃的完。” 史书才心情不好,也懒得跟她生气,更何况跟宋旭那种满肚子心眼的人比起来,耿直的余言喻要好相处多了,所以他当下摇了摇头,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我的厨房只是看起来恐怖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损害的多严重,收拾收拾就能用。你早上请我吃了一顿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再占你便宜我会心不安的。” 虽然跟余言喻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很奇迹的,史书才觉得挺能摸清这个看起来很粗鲁的野丫头的心思。她这种人蛮横却并非不讲道理,你如果不想要她揍你,那把话说清楚就能幸免于难。 听到史书才说不安心,余言喻的脸色阴沉了一些,但是要骂人的话却意外的没有出口。 她是直率,但不是没心眼。史书才拒绝的理由不是其它,而是心不安,这让余言喻一时无法反驳。她坐在那里,摸着下巴盯着史书才看了了几圈,眼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你会做饭不?”余言喻敲敲桌子,示意史书才先坐下来说话。 “我一个人住,无父无母的,又不像你这样有钱到顿顿买着吃,不会煮饭岂不是要饿死。”史书才苦笑了一声回答道,没有弄明白余言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答了。 “既然你会做饭,那不如以后每餐都帮我做饭吧,我来出材料钱就是。”余言喻托着腮笑眯眯的对他说,口气温和,但是言谈中大有你不答应我你就会死的很难看的架势。 “为什么?”史书才看了一眼桌上摆的琳琅满目的菜色,很是疑惑她忽然提出的这个条件,特意说明自己的手艺普通,“我做的饭味道很一般,跟这些比起来差的远了,你好端端饭店的菜色不吃,要吃我做的干什么。” “吃腻了。”余言喻这下脸上变成了苦兮兮的表情,百无聊赖的挑了几筷子菜,“你看看,饭馆里吃来吃去就是这几道招牌菜,开始还好,吃过三天就会觉得腻了,哪里比的上家常菜。” “你可以自己学着做。”史书才抿了抿嘴,想出一个建议。 “你以为我家要怎么样才闹的现在这样的?”余言喻给了他个刀眼,脸色阴沉的说。 “这样子?”史书才不明白她说的话,四周环绕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是看上去余言喻又十分生气的样子,于是他只能弱弱问,“你家现在闹成什么样子?” “你头上那是窟窿还是摆设,不会自己看啊!这四周又是泥又是谁的,大动干戈的修房子你看不到?!”余言喻气鼓鼓的说。 “这个,盖房子跟你做饭有什么关系?”史书才还是如坠五里雾中的弄不明白状况,既然余言喻不想总在外面饭馆吃饭,那最彻底的解决之道莫过于她自己学会做饭,自己的建议没有错啊,为什么又会跟盖房子扯上联系。 “如果不是做饭做出了状况,炸塌了那几间屋子,我哪里需要重新请人来盖房子啊!你以为我钱多了没处花!哼!”余言喻闷闷的说着,撒气般的塞了一大块鱼肉进嘴里,胀的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做饭,炸房子……”史书才有些无言的看着眼前刻意扭过头不看自己的女孩子,她是哪里来的天才,做个饭都能把房子炸了,怪不得自家那围墙会破那么大个窟窿。 “那个,你做饭,怎么会连房子都炸了。”尽管觉得自己问的可能会被她痛扁一顿,但是史书才还是很难得的充满好奇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还能怎么的,不就是那样,嘭的一声炸了。我没有用过厨房的炉灶,塞了好多柴都点不燃,只冒烟不出火,熏得的我只掉眼泪,一怒之下就扔了几个霹雳子进去,想这样总该着了吧。谁知道威力太大,要不是我闪的快,连我自己也被炸了。”余言喻扒拉着饭,含含糊糊的说着当初的经过,她自己也觉得丢脸。 其实余言喻比谁都觉得委屈,她以前在山上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好不容易自己在这里尝试了一会,谁知道被晕的眼睛都快哭酸了,那个炉子还是不给面子,死活燃不起来。她耐心本来就不多,见着这状况,直接就扔了一颗霹雳弹上去,想想怕不够,多扔了几个之后,还索性舀了一瓢油浇上去。 好家伙,这下火算是起来了,只可惜起的太大,加上那霹雳子的威力,竟然把后院大半的房子都夷为了废墟、 “霹雳子,那是什么东西。”史书才一个书生,没有见过那种东西,很是好奇。 “我二哥做的,防身的,比炸药还厉害,很是好用。”余言喻要取出来给他观赏,被史书才婉拒了。好家伙,这什么人啊,怎么会把炸药那种类似的东西随身携带着。还想用它来点火,这是哪里来的天才?!!! 听到她这么说,史书才也就不再劝她自己去做饭了。不为别人,单为自己着想,史书才也不想自家的小破屋因为受到余言喻的波及而解体。 不过他也并不同意帮余言喻做饭的要求,“你这么有钱,大可请你一个煮饭婆子过来帮你。”史书才很是耐心的对她解释,“你一个女孩子家,跟我走太近对你的名声不好的,还是请一个年长的婆子来的方便,不但能做饭,收拾屋子缝缝补补都能帮上你。” “不好?有什么不好?”余言喻不能理解史书才的顾虑,对他的建议很干脆的否决“我不喜欢我的家里多出不相干的人,其它小事我自己学着做就行了,才不要那些三姑六婆呢。对了,你到底答不答应帮我做饭?我吃的又不多,不过多添碗米的事而已,用的着考虑那么久!”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重点。”史书才揉揉脑袋,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对她解释。 “那你就说重点给我听啊。”余言喻看不惯他的吞吞吐吐。 “你看,你还是个大姑娘,跟我一个男人混在一起,会说闲话的。如果有人说闲话,对你名声不好,你将来嫁人就会很受影响。”史书才竭力用简洁的话告诉这个丫头什么叫人言可畏。 “别人说闲话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好玩儿的抬脚一走就是,有什么好忧虑的。”余言喻不耐发的挥了挥筷子,“帮还是不帮,你给我个准话。” “你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家里,那我们认识不久,也算不上自己人啊?”史书才对她的毫不在乎有些头疼。 “怎么不算久?你可是我在这里最早认识的人!”余言喻不满的瞅着他,“而且我们又是邻居,如果在这里还不找你帮忙的话,我还能找谁帮忙?没想到你这人这么不讲义气,这么小的事还要推脱再三,你还是不是男人!” 都被人骂不是男人了,史书才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着应承下这件事。 “既然答应了,还不坐下吃饭。这是再外面买的最后一餐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手艺了。”余言喻抓着他坐下,塞了筷子给他,然后在他对面很豪放的扒拉起饭来。 ------------ 第三十七章 平凡琐碎的小幸福 更新时间:2009-12-07 “喂,呆子,呆子。”史书才在院中看书,正看的入迷,忽然被一个东西砸到了脑袋,不用回头,就知道余言喻在喊他。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女人,以一种蛮不讲理不容分辨的态度强势参与了他的生活,让他无从分解也无从抗拒,他在别人面前那种彬彬有礼却带着疏离的拒绝态度在她这里完全失去了效力,不管他是婉拒还是直接拒绝,她都视而不见,然后用暴力要事情按照她的意愿进行。 其实,这种感觉也不算坏。他一个人孤单了很久,忽然有了一个鲜活的人来作伴,似乎日子都温暖一些。 其实,他内心深处也许早就盼望有这么一个人吧,希望有一个,可以不被他疏离的态度吓走的人来到他身边。 他沉默寡言,喜欢清静,迂腐书呆子气,但是这不代表他不喜欢有朋友的存在,不代表他喜欢永远的一个人。 他本来以为凭余言喻跳脱的性子,她在这个单调到有些乏味的小山村里呆不长久的,所以他在答应帮余言喻做饭的时候,以为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但是他没有想到,余言喻在这里一呆就是三个月,从夏天带到秋天,还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日子跟以前差不多,每天教课、看书、练字、画画,唯一不同的是周围多了一个捣乱的。余言喻喜欢在树上睡觉,他看书写字的时候,她就在两家围墙边的大树上睡觉,他教课的时候,她就在教室外面的大树上睡觉。虽然他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是却从能从那郁郁葱葱的树冠里不经意的发现她无意中露出的红色裙摆。 她这个习惯,让史书才在好笑之余又觉得跟小动物一样可爱。在说过很多次要她睡觉不如去屋里睡无果之后,史书才便也放弃了游说,任她爱怎么就怎么,但自己却多了一个不管什么时候总喜欢朝树冠逡巡的习惯。 那种一抬头就能看到有人在你身边的感觉,真好。 史书才站起来,揉揉被打痛的脑袋,一回头就看到余言喻坐在树枝,一前一后的晃着两只脚,手上拿着一小袋栗子,吃的两腮鼓鼓的,含含糊糊的冲他喊到“书呆子,我饿了,做饭。” 史书才看看太阳,早就不知不觉的沉到西边去了,他看书一向会忘记时间,有时候少一顿就一顿,也不会在乎。可是换了这个女霸王之后就不行了,她可是一顿都饿不得的。 “你中午吃那么多,怎么这么快又饿了。”史书才嘀咕归嘀咕,但是手上还是利索的收拾着书本纸笔。余言喻见他乖乖的准备做饭,也就没说什么,将零食袋子系在腰带上,跳下来给他帮忙。 “怎么这么多书?你整天看整天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余言喻叼着栗子,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忙不一定帮的上,但是捣乱却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很难解释,如果你能安静坐下来看你填,也许会明白。”史书才好笑的看着她好奇的样子。 “我才不要。”余言喻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呢,我一看书,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肿的这么大。”余言喻一边跳着比了一个很夸张的姿势,一边还不望从腰间的零食袋子里拿零嘴吃、 “你要不要吃?”余言喻总算是察觉到史书才忙前忙后,自己闲站着不像样子,于是大方的剥了一个栗子送到他嘴边喂他。 史书才两手都在忙着,只能偏头躲开她剥好递到嘴边的栗子,“我不喜欢这种女孩子的零食,你自己吃吧。” “食物哪里分性别。”余言喻哼了一声,缩回了手,毫不介意的将刚才凑到他嘴边的栗子扔回自己嘴里,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亲密了。 余言喻在一旁吃完东西,拍拍手上的渣滓,看到史书才怀中拿摞高高的书,终于良心发现的拿过最上面那本,“我帮你搬。” “你小心点,不要弄坏了,这是借人家的。”史书才有些肉痛的看着她粗手粗脚的拿过自己的书,虽然总觉得她来是帮倒忙,可是看着她难得的主动,史书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借来的?”余言喻看看那本书深蓝色的封皮,然后瘪了瘪嘴,“是那个小妖精的书。” “你不要这样说郑小姐,人家是个好姑娘。”史书才对于她的称呼很是皱眉,“好女孩儿不应该在背后说别人是非。” “我哪里背后说了,我当着她的面还不是这样叫着。”余言喻拿着那本书在手上扔啊扔的玩儿,不服气史书才刚才的话“她长成那样子了,不是妖精是什么。说话时手上还要拿块帕子,走路也扭啊扭的,看着就恶心。” 余言喻嫌说着不过瘾,还提着那本书站在那里扭捏的学起郑婉玉平时的样子来。她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主儿,忽然这么做,的确“笑果十足”,连史书才都被她逗笑了。“你还是按你平常的样子说话吧,这样子我看着难受。” 余言喻见他笑了,也就不在多作怪,老老实实的帮他收拾东西,但嘴上还是不低的叽里咕噜,“什么难受,我看她这样做你可是喜欢的紧。她每次来见你的时候,你都笑成一坨了。” 看着郑婉玉优雅的大家闺秀风范硬是被余言喻扭成了妖精,史书才除了笑也做不出其它表情。春兰秋菊,各有所长,余言喻本来就是跟郑婉玉分隔不同的人,她看不惯另一个的做派也属正常,只是对余言喻形容自己的话有些微词“什么叫笑成一坨了,有人拿一坨形容人的么。” “怎么不可以。喏,你见到她的时候就是笑成这样的。”余言喻把书放了回去,空出两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先是让自己板起脸来,然后学着史书才的样子做出一个很和煦的笑容。 这丫头,难道连什么叫客气的微笑都不懂。史书才看着她那样子,叹声气问她,“那你喜欢我那样对你笑?” “不喜欢。”余言喻虽然不清楚,但凭直觉就能感受出那种笑容的疏离,感觉像是带了层面具一样。相较之下她还是喜欢他对自己的样子,无论是笑还是怒,还是气急败坏,都生动多了。 余言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那样对我笑,可是我也更不喜欢对她笑。” “人家上门来,我不笑还能怎么样。”史书才对于她的孩子气无可奈何,接下被她蹂躏的书放在案上,趁她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将她拉回了院中。 “依我说,你下次见她的时候,脸就应该摆成这个样子的。”余言喻想了想,捏捏自己的连,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史书才一见她那样子就乐了,“你这样子像吊靴鬼一样,能见人么。人家来者是客也就不说了,至少每次人家都借我书,我总不能不礼貌吧。” “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余言喻看着他不接受自己建议,恨恨的说了一句,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给史书才戴了一个大帽子,“男人都是色狼,见到漂亮姑娘就板不起脸。”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史书才忍不住反驳他“喂,你这可就说过了,哪有那么严重。你一个小姑娘家,你知不知道色狼是长什么样的,不要乱给我安罪名。” “谁说我不知道,长的像我二哥那样的就是色狼,他每次见到女人都会笑的花枝乱颤,看着就像大尾巴狼。”余言喻毫不客气的把自家二哥拿出来做例子。 ------------ 第三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更新时间:2009-12-07 史书才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家里人,顿时脸上轻松的笑容一滞。余言喻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自己从何而来,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家里有那些人,久而久之,史书才都忘记了她不是这里人。 她只是一个偶然落到这里的过客,呆够了的话,总归是要走的。不论是明天、后天、还是三个月五个月以后,总有一天早上起来,隔壁的邻居就换了人,门前也没有那个不耐烦踢门的身影。 史书才说不清楚自己一想到她要走时心里那种乱麻麻的感觉是为了什么,他只能背着身子过去舀米,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才装漫不经心的问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说你家里人。” “是吗?”余言喻趴在他身后的餐桌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你家里有哪些人?算起来你在这里住了好久了,还没有看到你家里人来过呢。要不要我帮你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史书才努力让自己装作平静的问着,但是在探听她家里的状况时,仍然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她不会写字,还当她是为了这么不给家里写信,面上主动提出帮她,心里却在暗自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希望从她口中听到她家的地址。 “家里?”她趴在后面,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家里人挺多的,有我爹,余伯,还有我哥跟我弟,可是,”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生气起来,“我才不要给他们写信呢,不来找我最好,我自己一个人乐的逍遥。” “难道你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史书才吃惊的回过身看着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在山上的样子,如果不是为了躲人,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专挑山间的小路。 “你这样,家里人会担心的!”史书才有些急了。他知道余言喻大胆,却没有想到她敢大胆到这个地步,竟然敢一个人跷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不要回家呢。哼,反正他们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一点都不爱我,我回去干吗。”余言喻鼓起腮帮子,嘟着嘴望着门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看着她这幅神情,史书才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家里不好么?” 他父母早亡,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了太久,自然觉得有家人的地方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虽然余言喻走了他或许一个人会觉得很伤心,可是他还是劝着她回家。 “不好,一点都不好。”余言喻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胳膊里,于是发出的所有声音都变的含含糊糊了起来,“家里一点都不好,老头子不疼我了,余伯也不疼我了,他们有了别人,都不再爱我了,所以,我才不要回去了。” “老头子是谁?” “我爹。他嫌我不够温柔,总是闯祸,嫁不出让他丢脸,所以他想要别人做女儿。”余言喻头埋在胳膊里,闷闷的说。 她都出门了这么久,又没有跑多远,可过了三个月还没有一个人找到她。从刚开始紧张被人找到,到现在因为没有找到她而生气,余言喻心里变化程度不可谓不大。 她就是跑出来让他们着急的,可是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自己走掉了对他们正好,省的麻烦呢。一个人在外面呆的越久,余言喻就不由自主的往这一方面想,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一定是这样的。 解脱、失落、还是难过?余言喻不知道,反正只知道自己一想到这件事,就会难过的想哭。 她在这里说的含含糊糊,史书才还当她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由得心生起怜意,放下手上的笊篱,擦干了手坐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别难过了,你爹怎么能不疼你,或许过几天他就会派人来接你了。” 史书才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也帮余言喻一起怨起她口中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来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余言喻就更难过起来,哇的一声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哭了起来,“往常我跑出去,他们两三天都能找到我,可是这次都过了三个月了,他们还没有出现。呜呜呜,死书呆,你说我万一真的我爹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余言喻猛的扑过来抱着他,史书才被吓的魂飞魄散。他从来都没有跟一个女孩子这样亲密的连一条缝都没有,当下就紧张的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尤其是余言喻的胸正抵着他的手臂,书呆子被臊的脸红过猴屁股, “我说,”史书才本来尴尬的想扭动着挣脱出她的怀抱,但看着余言喻哭的那么伤心,最终还是心软的放弃了挣扎,任她把自己当枕头一样抱着发泄。 “不会的,你这么可爱,你爹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你。不管别人怎么好,始终都是外人,哪儿能及的家人可贵。”史书才伸出自己那没有被压住的手,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替温和的劝道。 “呆子,如果我爹不要我了,你要我好不好?”余言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噎的一边打着嗝,一边可怜兮兮的问着他。 余言喻思绪跳的太快,史书才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凭着直觉反应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做你爹不合适吧。” “我没有要你做我爹。”余言喻胡乱的拿着袖子掺着脸,眼睛哭的湿漉漉的看着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死书呆,我嫁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史书才听着这话,打了一个罗嗦,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他被余言喻的话给吓到了,但是这一吓,仿佛什么一直在心底隐藏的东西默默的破茧而出了,那种以往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愫,也渐渐明了起来了。 “你不愿意?”他坐在地上发愣,余言喻只把他的反应当做不同意,见到他这个样子,更伤心了,抽抽搭搭的想要继续哭,“呜呜,现在连你都不愿意要我了……” “这个,”史书才挣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坐上板凳,但是再也不敢跟她靠近,“这件事情不是这么随便的,我们要问过你家里人的同意,要请人上门说媒,交换过八字庚帖,还要请……” 本来只是随便说说,搪塞她而已,却不料越说越认真起来了,认真到似乎真的打算娶她一样,将那些要娶嫁时候的繁琐步骤,一点一点的清楚描绘了出来。 忽然,滔滔不绝说话的他猛然闭住了嘴,脸色苍白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余言喻,像见了鬼一样。 猛然间,他明白了许多事情。那些往日困扰自己而又不得解的情绪,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有了答案。他像是第一次见到余言喻一样,坐在那里,认真而专注的将她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看到平素大胆的什么都不怕的余言喻,也有了些害羞。 “你看什么看!”余言喻扯了扯衣角,用手背擦干自己的脸,被他盯的有些发窘却又无处可躲。 史书才就那么坐着,沉默了很久,漫长到余言喻都有点疑惑他是不是刚才一摔把脑袋摔坏了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张口,很认真的问道,“你真的要嫁给我?” ------------ 第三十九章 如果那个人不是我,是不是也可以? 更新时间:2009-12-08 “你真的要嫁给我?”史书才慢慢的问着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余言喻,脸上的表情认真的过分。 随着余言喻那句脱口而出的“我嫁你好不好”,史书才只觉得好多往日里懵懵懂懂的情绪,忽然被这晴天霹雳一劈,一下子都清晰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如山野精灵一般的站在水中央,美的惊人,但也泼辣的惊人。 只是因为不满他的负责,就可以野蛮的将他打晕,仍在水边自己走人,害的他差点丢了小命。而第二次遇到的时候,明明是她炸了自己的围墙,但她不告而来的守在自己家里道歉,却能比自己更理直气壮的怪自己回来太晚让她久等。 相比温吞如水的史书才,余言喻就像一团招摇的火焰,嚣张的炽烈,他开始以为水火不相容,这火会灼了自己的眼,却没想到渐渐的相处下来,会被这火暖了心。 她虽然刁蛮,但却刁蛮的可爱。她喜欢我行我素,不受礼教约束,但也并非不懂得尊重他人。常言道以理服人,史书才本来以为对上她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但却没有想到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胡搅蛮缠。 日生活里的小纠结,如果是礼教俗套,无伤大雅的规矩,她会直接挥舞着拳头跟自己叫板,将一切改成顺她心意的。可是一旦关系到重要的问题,有几次史书才占了理,余言喻即使把拳头挥的老高,可是最后还是忿忿的放下,随他而行。 相处久了,史书才发现余言喻是那种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掌握到怎么捋顺她的逆鳞之后,就会慢慢发现她的一些可爱之处。例如她很喜欢小动物,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耐性自己养,所以每次都装出一副根本看不上那些“软趴趴”的生物的样子。她喜欢在树上睡觉,跟猫儿一样爬的老高,但却从来都不会在梦中掉下树。肚子饿了会脾气很差,要赶快给她做饭,但是无聊的时候她也会叫嚷着饿,这个时候你不理她也完全没有关系,因为她根本不会恼…… 开始是被她的拳头威胁着,做牛做马的为她做饭、收拾屋子、买零食,但是久了之后,却渐渐的变得心甘情愿起来。知道她有躺在树上睡觉的习惯,于是每次看到树,总会情不自禁找寻她的身影,会因为看到她而窃喜,会因为她不在而失落。自己不是一个对于吃饭很认真的人,平常看书入迷了,有一顿没一顿的完全不觉得有什麽不妥,但是只要她在,从来不会耽误做饭的时间。他不喜欢吃糖,也不喜欢栗子花生之类的坚果,但是自从她来了之后,每次去店里卖画回来的时候,总会在路上买上一小包。 看到她挨饿的赖在桌上撒娇的时候会觉得好笑,看着她难过的塌着肩膀坐在门口的时候会觉得怜惜。每当她大大咧咧的对着别的男人露出灿烂的笑容时,他心里会觉得疙疙瘩瘩,而嘴巴上也会蹦出言不及义的酸话,然后当看到她痛揍那些不识趣上来搭讪的男人的时候,他嘴上不怎么带劲儿的劝她消气,但心里却会窃喜的说打的好…… 容忍她的刁蛮,容忍她的任性,甚至还习惯了看书的时候有她在旁边捣乱。任凭她每天对自己大呼小叫而不生气,任劳任怨的为她做饭,将君子远庖厨的格言丢掉了九霄云外,看着她讲屋里弄的一团糟,气急败坏的骂她一顿,但最后还是自己帮她收拾干净。 他一向对所有人都是疏离有礼,冷淡客气。他不是没有受过委屈,也不是没有受过别人的好,但无论怎么都能宠辱不惊,一派潇洒自在。唯有在她面前,所有的欢乐与痛苦似乎都放大了百倍,会被她气到失态,怒不可遏的大呼小叫,气急败坏到毫无形象可言的地步,但是也会因为她而喜不自胜,开怀大笑的连连揉着肚子。 他的情绪常常被她牵动,他的目光常常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身影飘前飘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心里就已经变的跟别人不一样了。 他没有谈过恋爱,在她之前也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爱就一无所知。如果有一天,一个人的存在能轻易的撩拨到你顿时常态,那不因为爱,还能是因为什么? 就像如同现在这般直戳戳的问一个女子,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我,如果对象不是她的话,那他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但是可悲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到何处去,会留多久。 ………………………………………………………………………… 史书才突如其来的认真,让余言喻措手不及,但是她还是在略作迟疑之后就回答了史书才的问题,“你这么认真干嘛,我是想要嫁给你啊。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娶我?!”说道后面一句话的时候,柳眉一竖,平时凶悍的劲儿又来了,大有你说不愿意娶我的话我就给你好看的样子。 看着她这样子的反应,本来就不放心的史书才,更加的不放心了。她回答的太快太轻巧也太随便,相比之下,他甚至怀疑余言喻到底有没有弄清楚,娶、嫁,这两个字眼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意味。 想来也好笑,当初缘起,是他在河边轻率的说出娶这个字眼,现在她还了这个字给他,算不算报应?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这代表了什么?”史书才略一思索,决定还是问清楚些。 “当然知道了,你以为我是你,随便逮着个人就说嫁给我吧。”余言喻翻了个白眼,拿出史书才当初的糗事来说事,“嫁给一个人,就代表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福祸与共。” 余言喻在山下,也听人家说过一些。她再莽撞,却也了解婚姻所代表的含义的。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想嫁我?”史书才想知道她的内心。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啊。如果我嫁了你,我就能永远跟你住在一起,吃你做的饭菜,理所当然的霸占着你,不准别人偷看,不准别人觊觎。”余言喻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完了还逼迫史书才说“你给句话,到底娶不娶我。” 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可是,史书才淡淡的皱了眉,“没有其它了吗?” 她的答案里,有着婚姻所必须的一切,但是惟独却少了一样东西, 爱。 人总是贪心的,譬如当初初见,只要她答应嫁给他,让他完成一个君子应尽的责任他便已心满意足,可是当他了解她,爱上她以后,她却希望她对于婚姻的理由里,有“爱”这个字眼。 可惜少年不识情滋味,他懵懂,她比他更懵懂。 当初他只是把婚姻当做责任,而现在她只是把婚姻当做一个理由。 现在,他已明悟,但是她的离明澈似乎还遥遥无期。 看着他皱眉发呆,似乎对自己的答案不满,余言喻不由得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史书才摇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暂且摇到一边,轻轻的问道“那为什么当初我在河边向你求婚的时候你不答应?” “那不一样?”余言喻摸摸鼻子,想起当初砸晕人家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一样?”史书才循循善诱的问。 “那个时候我们还互相不了解,你只是为了负责才娶我,我很生气,当然不会答应你。可现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觉得你不错,自然可以答应你的求婚。” “那么,如果你遇到的是其他人,如果跟你相处很久的是另外一个人,如果让你感觉很不错的是其它男人,你是不是也会跟今天一样,提出这个请求?”史书才问的很轻,问话的时候,他的眼不由自主的垂下,长长的眼睫毛遮盖住了眼底深处的情绪。 “会啊。”余言喻很轻松的点点头,只觉得史书才的问话怪怪的,“你干嘛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么说,其实如果那个人不是我,也可以?”史书才淡淡的问,他的语气如常,可是一颗心却不停的往下坠往下坠,仿佛要落到看不见的深渊中。 ------------ 第四十章 原来我有做色狼的潜力 更新时间:2009-12-08 史书才这么问话,饶是余言喻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猛的一推史书才,“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假如,我说是你就是你,有什么好问的!” “没什么好问的,”史书才被她一推,仿佛惊醒了一般,摇摇头,似乎想摇走那些让他烦扰的东西。 史书才看着焦急的望着自己的余言喻,竭力使那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人可以接受一些,“小喻,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余言喻的话里,三分不甘,七分惊讶。也怪不得她的惊讶占了多数,史书才性子绵软,对她又一向极好,就算有时候不同意她的做法,也会很委婉的指出,这还是他第一次。 “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否是认真的。”史书才偏过头避开了她愤怒的眼神,“你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回去睡一觉吧,我想你明天就会忘了这件事。” “你不相信我?”余言喻先是吃惊,然后却是迟疑,最后这一切就变成了滔天的愤怒,她猛的一推史书才,力气大的让他撞倒身后的桌子菜停下来。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余言喻红着眼睛,一甩袖子就打算离开。 “别走,等等。”史书才愣了一秒钟,看到她气的要走,才急急起身追她。他拉住她的手,却再一次被她,顾不了太多,一把就从背后拦腰抱住了她。 史书才往常跟余言喻相处,虽然打打闹闹,但都秉承着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从来没有过肢体接触过,当然,如果你硬要把余言喻揍史书才时砸在他身上的拳头也算作肢体接触的话,那他们的确肢体接触过,而且还不少。 史书才情急之下的行动,平白的惹的两个人忽然都闹了个大红脸。余言喻往常虽然豪放,天真无邪,一向也不把男女大妨放在心上,可毕竟有着她那一堆如狼似虎的哥哥兄弟们看着,哪个敢占她大小姐半点便宜,更别提搂搂抱抱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跟除了父亲哥哥以外的男子肢体接触呢。 “你,你放开我呀。”余言喻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被史书才这样猛然从后门报了起来,竟然完全忘记用武功了,只跟着平常的小姑娘一样,红霞从脸颊一路染上了脖子根儿。她并不讨厌史书才,所以挣扎了几下,力气却连一成都没使用,除了嘴巴上说说“你放开我”之外没有其它动作。 史书才是个恪守礼教的书呆子,平时跟姑娘说话恨不得离的一丈远,坚持着非礼勿视,连人家脸都不愿意看一下,更别说搂搂抱抱了。虽然平常也曾念叨着书中自有颜如玉,知道什么叫温香软玉,但都仅限于书本知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碰到少女的身体。余言喻经常锻炼,身材极好,小蛮腰纤细修长,他只那么轻轻一搂便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触目所及的是艳若桃李的娇羞脸庞,少女身上散发的幽幽馨香一时让他闻的痴了,听到她的叫声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箍紧了几分,将她娇小的身子牢牢的嵌在胸前。 “你,你放手。”余言喻扭了几下,却反而让两个人靠的更近。尽管余言喻的个子高挑,可毕竟是女子,这么站着还是比史书才矮了一个脑袋,不过两人这种高度差却是正好拥抱的高度,她被史书才紧紧的搂在怀里,连他的心跳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她被史书才抱在怀里,沾染了满身不属于自己的男性气息,又羞又恼,却偏偏从心底又不讨厌,于是只能咬着一口银牙,恨恨的踩了史书才一脚,让他松开。 史书才被余言喻这么一踩,才清醒过来。虽然尴尬,但看着余言喻满面绯红只有娇羞不见怒气的样子,他神使鬼差环过手握住了她的手按在身前,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更搂紧了几分。“不放,我手一松你就走远了。除非你听我把话说完,要不然我死也不放。” “你,你,”余言喻哪见过她这无奈的样子,当下支吾了半天,只能蹦出一句“你不要脸。” “你还说嫁我呢,我才做了这些,你就说不要脸,那我要这样,你该怎么说?”史书才看着她这样子,心生意动,忽然一俯身,就在她的耳朵上浅浅的啄了一口。 “你,”余言喻惊的眼睛忽然长大,想伸手去捂自己耳朵,却又被史书才按住了,当下无助的快要哭了出来。 看着她这样子,史书才到底心软,放下了她的手,只是仍然抱着她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轻轻的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你要嫁我,不单单是一句话,也不单单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简单。有权利,就会有义务。你要跟我在一起,不是现在这样,你每天简简单单的在我身边,我做饭给你吃,看你耍一样。夫妻之间还有很多亲密的举动,这是你所不了解的。” “我知道你不懂,所以我才说,我不能娶你。我不想在你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懵懵懂懂的把你骗到手。我怕你明白了,会后悔,会恨我。我更怕你明白之后,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然后告诉我,你当初的决定错了,你要离开我。” “我不想我们以后的故事有一个悲剧的结尾。所以我说,我不能娶你。你现在还不能为你的话负责,我要等你真正了解到你所做的承诺里包含着什么的时候,我才能答应你。” “可是,可是你当初刚见面,你就说要娶我。”余言喻不服气的反问。 “你还不是因为我只是想负责就打昏了我?”史书才提到这个就想笑,但是随之而来的记忆,却是她出水芙蓉般是姿态。 当初心无旁骛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心生爱意之后,怀里却又恰恰搂着她是身体,于是她当时几乎半裸着身体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了眼前。 史书才一向知道自己的记忆好,却不知道竟然能好成这样,连当初那些水珠从她饱满的胸前滑落的痕迹都几乎历历在目。他清楚的记得,那些水珠是如何从她的发间滴落,滑过她纤细的锁骨,从若隐若现的峰峦之间穿过,然后到达她平坦的小腹,最后落入湖水中。 被忽如起来的记忆搞的浑身发热的史书才尴尬的将自己位于她小腹的手挪开,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紧的几乎没有一丝缝的身体拉开一点距离。如果余言喻回头,肯定可以发现此时史书才的脸红的已经跟她差不多了。 老天,史书才无力的在心里呻吟了一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做色狼的潜力。 ------------ 第四十一章 以我的方式爱 更新时间:2009-12-09 老天,史书才无力的在心里呻吟了一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做色狼的潜力。同样一件事情,因为身份不同,心境也奇妙的有了变化。刚才还泰然自若抱着温暖身体,现在却觉得像抱着快火炭一样烫手。 他想放开,却又不敢让她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于是一时就僵硬的离开了她一点点,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余言喻敏锐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离开了自己,想要回头,却被他按住了头。 “不要回头。”史书才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中带着异样的情愫,让她脸一红,便乖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在意你。因为在意,所以会加倍的担心,担心你只是一时之气,一时冲动,一句玩笑,一个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等史书才念了几百遍非礼勿动,平静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才渐渐将原因说清。 “我很怕,某天我一醒来,你就已经走了。”史书才在她的背后,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让这些话随着自己的心跳声一同传达过来,“我不想你后悔,我也不想自己会错意,所以我想问,你真的是要嫁给我?” 余言喻被他抱着,心乱如麻。“那当初你说要娶我的时候,你就不怕。”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个时候,我并不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了责任,娶一个我并不爱的女人,然后再在责任的驱使下,让我自己爱上她。” “那现在呢?如果你还看到其她女人的身体,你还会因为责任娶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那种可能,余言喻心里就生起一种不满来。 哪里会有人跟你一样大胆的在荒郊野外洗澡,史书才在心里笑着说道,但是话一出口却转了弯,“那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介意我会不会娶其它人,介意我会不会像对待你般的对待其它人……”史书才问的小心翼翼兼紧张。 “不准!”还没等她话说完,余言喻就叫出了声,“我不许你看其它人,不许你对其它人跟对我一样好。” 那种画面,她一想到就觉得难受。他只自己的,完完整整,里里外外,一个角角都不许别人碰。 听到她这话,史书才笑了,他趴在她肩上低低的笑着,震动通过接触的身体传播过来,笑到她的心都麻酥酥的了。 “你笑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错过了。 “没,没什么,”史书才将下巴垫在她的肩上,“我这是高兴。” “高兴?” “是的,我高兴你在乎我如同我在乎你一般。”史书才饶口令般的说出这句话,惹得余言喻更晕了,“我不明白。” “不明白没关系,我会慢慢等到你明白的。”史书才笑着说完这句话,“不过前提是,你别再莽莽撞撞的要求别的男人娶你。”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余言喻听到他话里的揶揄,不爽的到了极点,好像她很喜欢对着别人发花痴要人家娶她一样。 “我没把你当成什么,我把你当我的宝贝。”史书才笑着亲了一下她的脸蛋,“以后这话你要说,也只能对我说。” “好。”余言喻看着他罕见的强势态度,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也忽然提不起底气来,声音不有自主的柔软了很多。 正在柔情蜜意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发出了咕咕的叫声,完全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风光。 “糟糕,我把煮饭忘记了。”看着被两人忽略了已久的水瓢,史书才歉意的拍拍脑袋说,“你饿坏了吧,我这就去做饭去。” “对了,至于求亲这种事情,还是把下一次开口的机会留给我吧。”史书才走到院中去淘米的时候,忽然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余言喻站在原处,一时间却是心乱如麻。 少女不识情滋味,却意外的被他一席话吹皱了一池春水。 这以后,到底要怎么面对? ……………………………………………………………… 接下里的日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如果硬说有的话,那就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其实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在一起说话或做什么,他们往往只是在同一个院子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并不打扰对方,只要在无意中的一抬头看到对方在,心里变产生很微妙的温馨感。 其实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余言喻很是有些话想问的。但是看到史书才平淡如常的样子,爽朗的她竟然第一次觉得不好开口。 关于求婚这件事她也许只是一时快嘴说出了口,但是,并非无缘无故。 为什么当初只是在这里落脚而已,却不知不觉的的变成了暂居,接着暂居又变成了定居,定居变成了安居…… 为什么一向爱热闹的,喜欢刺激,喜欢生活的每天都充满惊喜的她,在遇见某个人之后会习惯于停留在这平静的小镇,觉得其实平淡的日子也能咂摸出滋味。 她的目光总有意无意的绕着他转,她开始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到无聊没有事做而已。可是如果真的觉得无聊,那为什么不要走开,反而连睡午觉也要选一棵离他最近的树?为什么在别人念来是令人头疼的书声,在他那里就变成了令人悦耳的催眠曲? 她一声声的叫他死书呆,喜欢看他气到不行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或许一开始只是无聊的恶作剧,但是久了,却变成了一种昵称,她的叫声中不在包含戏弄,而是其它…… 她也许懵懂,但是却不傻,更不笨。那些事情悄无声息的发生在周边,没有人提起的时候她便没有注意到,可是一旦有人提起,那期间的奥妙,她却不是不懂。 她是真的想嫁给这个人的。 开始的时候,只觉得如果老爹逼急了,就随便找个人嫁了了事,将老爹一军。在身边搜寻了一圈,只觉得他最顺眼,温驯的不敢反驳自己的意见,嫁了他便应该也如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相处了久了,由不太讨厌,到有些顺眼,然后越看越顺眼。眉眼相貌顺眼,脾气性子顺眼,到最后连自己最不喜欢的书呆子气,也是顺眼。 到最后,她想,如果这一辈子一定要挑一个人一起过的话,那个人就是他了,不改了。 他说她不懂爱,她想她是不懂他所说的爱,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爱。 她在以自己的方式爱。 不过,如果他说她不懂,那大家就慢慢耗着吧,总有一天,她能明白他说的爱,希望那时他也能明了自己的爱。 这样想着,忽然发现爱人或者被爱,让人明白自己爱着他以及让自己明白他爱着自己,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儿,不是吗? 想到这些,余言喻在阳光下灿烂的笑了。 ------------ 第四十二章 美人 更新时间:2009-12-09 “喂,死书呆,不要写了,我们出去玩吧。”余言喻无聊的伸手去拽史书才的衣衫,他却站的纹丝不动。 下午的阳光正好,不会太炙热也不会太暗淡,史书才为了省蜡烛,便在树荫下搭了案子做书桌,取了文房四宝出来,摆开了笔墨纸研,挽开袖子一丝不苟的在一张宣纸上作画。 又到了交画的时候,离宋旭规定的还有好几副画,史书才打算趁着今天有空的时候一鼓作气画完,明天抽空送过去,顺便领一下这几个月的银子。 这个,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史书才想到上次要钱的不悦经历,只希望这次不要再遭遇那种尴尬。 “我这副画快画好了,等我画完再去吧。”史书才淡淡的开口,他一手提笔,一手按纸,眼光始终没有从画面上移开过。 史书才写字作画一样格外认真,遇到人打扰会很不高兴,所以即使是余言喻,也不好捋其虎须,只能乖乖的趴在旁边等他画完。好在史书才已经说明了停止的时间,所以余言喻等的也也好惬意。只不过她做不来君子动眼不动口的风度,所以只是看个画,就不停的忍不住发表着议论。 “这棵树画的怎么这么小啊~” “这石头长的真奇怪,哪里有这么奇怪的石头。” “咦,这不是那次去过的山坳嘛~” “怪不得你老爱往山上跑,原来是为了看这些啊。下次记得叫上我,这样有了猛兽也不怕。” 史书才便在这种人造的噪音中画着自己的空谷幽涧,不过他一向一做事就陷入了自己世界,倒也不觉得余言喻吵,两个人一静一动,倒也相安无事。 宋旭上次特意让他画一幅大张的可以挂在中堂的山水图,所以史书才画这幅画的时候着实费了大功夫,连续忙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画完收尾时,终于轻松的吐了口气。 确定完画上的每一处都尽善尽美之后,史书才满意而疲惫的放下笔,揉了揉因为维持同样姿势太久而变的酸痛的肩膀,这才发现一只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早就不见了人影。 “小喻,你在哪里,我画好了,人呢?”史书才把画放在桌上任它晾干,漫步朝屋内走去,果然看这她抱着一堆纸过来。 “呆子,你有这么多好东西都不给我看,真小气。”余言喻噘着嘴,一见他面就是劈头盖脸的抱怨。 “好东西?我这破屋子还有好东西供你翻的?”史书才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余言喻整天跟个小老鼠一样喜欢在房间里翻来翻去,尤其对他的书格外好奇,经常能找到他一些塞到不知道哪里去的旧笔记,倒也让他高兴。所以这次余言喻一开口,他还以为她又找到了什么旧东西,一时很是好奇,探头去看。 “喏,不就是这些东西。你屋里多了好多画,都好漂亮的,真不知道你平时藏在那里,我竟然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余言喻抱怨着将那堆东西放在桌子上,拉出了一张看,是一副红梅映雪图,再一副却是牡丹富贵,一连几张,都是画的极美花卉。 “真好看,你把这几张给我好不好,我拿回去贴在窗子上,好看。”余言喻饶有兴趣的在那堆画里选自己喜欢的部分,毕竟小姑娘对花花草草的都没有抵抗力,看着那栩栩如生的花儿,只觉得比奇奇怪怪的石头好看多了。 史书才看她这样子,哭笑不得,“我几时骗过你了,明明平常都在桌上放着,是你自己没瞧清楚。这些东西都是要卖给人家的,明天就要送去了,不能给你玩儿。你要喜欢的话,我改天给你重新画几幅。”说着就从她手里收走了那些东西。 这可是换米面的家伙,要是给她不小心撕了,那可就糟糕了。 “要卖的?”余言喻一听不能给她,颇为有些失望,她都已经选了好些了呢。不过听到史书才后面说帮她重新画,她又燃起了兴趣,连忙比划着提要求“那个,我要好多好多花。” “好。” “我要画一棵大大的树,树上长满各种各样的花,就是你这上面有的,我都要。”余言喻贪心不足,想要一网打尽。 “哪里有哪种树。”史书才正在整理画稿,被她这要求逗笑了,“如果一张纸上主次不分,乱糟糟的什么花儿都有,那还能看么。” “我不管,我就要,就要。”余言喻在他身后任性的闹着,一把拉住他的衣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手。”“好好好,我画,我画。每种都给你话,牡丹芍药蔷薇月季,管它什么种类什么季节,我们都让它们在同一张纸上盛开,好不好?”史书才看着她这撒娇的样子,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心里想着,就当哄孩子了,甭管好不好看符不符合规律,只要她高兴就好。反正这画又不会流传出去,难道还怕灭了自己的名声不成。 “书呆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余言喻开心的叫了一声,冷不防的在史书才脸上亲了一下,蹦跳着跑开“你要赶快些哦,我等着你给我的画。” 史书才被她偷袭了,站在那片愣了愣,轻轻的摸上被她亲到的地方,脸上浮现一个苦笑。 自从上次他偷袭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爱不是说说而已之后,这丫头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有样学样的学了过去,每天时不时的偷亲他,还美其名曰说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爱意,让他在甜蜜之时又不由得苦笑连连。 她有时候任性的像个孩子,可是这种用孩子的动作做出大人的事情的举动偏偏让她无往不利,让史书才防不胜防。 不过,她在院中欢快蹦跳的样子,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这还真美的让人侧目,不是吗? 不过,对了,就是,就是这个样子,他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看着她欢呼雀跃,史书才快速的走到桌前,重新展开一张新的纸,看看眼前的人,不假思索的落笔,如风般的勾勒出那娇俏的身影。 存在记忆中的画面会有被忘记的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的模糊,那不可触摸的记忆会变的不可靠, 但是,笔墨不会。 用笔墨记录下的画面,即使有一天人不在了,时光流逝了,也依旧清楚如昔。 史书才飞快的落着笔,将自己用眼捕捉到的画面描绘下来。大笑的她,开心的她,幸福的她,那些因为她而带来的小小幸福,便在这画上凝成了永恒。 “咦,不是说不画了么,怎么又提起了笔?”余言喻高兴完了,却发现刚才答应画完就收拾东西陪自己出门玩儿的人此时又拿起了笔,顿时心生不悦,气冲冲的提了裙子跑过去找茬,却不想刚走进看到纸上的画面时,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画面上,低矮的泥巴房子破旧而寒酸,但蓬勃向上的树木以及绿草萋萋的小院却给老旧的房子增添了几分勃勃的生气。树下红衣的女子,美目盼兮,飞扬的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喜悦,她提着裙摆欢快的跳跃着,大红的裙摆在绿树的映衬下仿佛化作了世间最娇艳的花朵。” “这个,是我。”余言喻捂着嘴,指着画中的女子,那熟悉的眉眼,分明是日日在铜镜里看到的自己。 “嗯,就是你。”史书才浅笑着,眉眼间满满的温柔几乎要溢了出来。世间上最美的事莫过于用自己笔,记录下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他一向穷的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可是这次,他话这幅图的时候,心里却被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塞的满满涨涨的,满足的仿佛就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富翁一样。 “既然要送画,那有什么比送你的画像更珍贵的呢?”史书才细心的勾勒完最后一缕秀发,看着呆在一旁的余言喻,拍拍她的肩膀,“现在这幅画是你的了,喜欢吗?” 余言喻还沉浸在激动中,只是用手摩挲着那副画的边缘,久久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 第四十三 画师 更新时间:2009-12-10 “怎么,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那就算了,我可就扔了啊?”史书才见她只是发呆,并不说话,还当她不喜欢,心里失望之余,也生起了一股气氛,当下就扯着那张纸要撕。 “不要,不,要。谁说我不要了,我要我要,这个是你送给我的,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了,不许你收回去。”余言喻这才反应过来,几乎是跳着脚的从他手上抢回那副画来,喜滋滋的抱在怀里,“这是我的了,不许你动。” 史书才看到她那喜不自胜的模样,这也才开心了起来,掰开她的手,“这颜色还没干呢,你抱在怀里小心染脏了衣服。” “我喜欢。”余言喻傻傻的笑着,看着他将画稿放在桌面上晾干,情不自禁的感慨,“画的真好,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好看。” “不及你真人的一半。”得到她的夸奖,史书本来很是高兴。但当负手跟她一起并肩看画的时候,史书才不禁又不满意自己的技法。瞥了一眼她欢喜的样子,言笑晏晏,史书才顿时觉得自己画的差多了,人道是“意态由来画不成”,事实果然如此,他的拙笔画不出她的神韵。 女孩子都喜欢人家夸自己漂亮,余言喻也不例外,所以当下听到这话笑的更是开心,“已经很好看了,这比我看过的好多都强。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以前看的画里,那些人个个都长的一样似的,拿把扇子在那里充柱子。” 史书才听她一说,便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这个时候,有钱人家都流行请画师来家里画像,尤其是名门淑女,一般都有几分人物肖像。只不过那些画家都习惯按惯有的格式去安排人物布局以及神态,笑一定是不陆牙齿的,眼一定是丹凤眼的,眼神一定是目视前方的,手上一定是要拿团扇的,背景一定是有花卉的,至于其它雕梁画柱而不用说,一套格式画下来,人物气韵全无,看上去各个都一样。 “你以前也画过像?那那个画师叫什么名字?”史书才很感兴趣的问,心里却存着另外一项疑问。 请画师来给给年轻小姐们画像,这是京城里的风尚,而且因为好的画师价钱挤贵,一般人家也不会出的起,所以能有这种做派的非富即贵,余言喻的家里,又属于这其中的哪一派呢? 自从上次两人将心意剥白之后,史书才便比平常更加注意起余言喻言行举止中露出的小细节了。因为如果他想娶余言喻的话,那家世背景,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余言喻不知道是大大咧咧疏忽了,还是诚信隐瞒,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从来都没有讲过她家在哪里住,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些问题,其实如果史书才张口问的话,也不是问不到,但是这个书呆子总执拗的想等到余言喻自己主动开口。史书才坚定的觉得,如果她真的有苦衷隐瞒的话,那就一定有她的理由。自己这样直戳戳的问过去,只会令她为难。 但是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况,也让史书才憋的难受,他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猜,希望能猜出个大概,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哪天知道真相后一时接受不了,做出什么错误的决断。 帮自己画画的画师叫什么名字?余言喻费劲儿的皱起眉来,想了半天摇摇头,“那种叉烧一样的路人甲,谁记得他叫什么啊。不过我只是听二哥炫耀的说,那个人可是什么部的什么侍郎,画的好的不得了。以前他给寺庙里画了一条龙,独独不点眼睛,人家问他为什么,他说如果点上眼睛龙就会飞走了。有人不信,夜里趁他不被偷偷替那龙点上眼睛,谁想到龙刚点上眼睛,周围就狂风大做,电闪雷鸣,龙呼啸着就真的从墙上飞下来,飞到天上去了。”余言喻意犹未尽的点点头,“我当时记得特别清楚,所以他帮我画像的时候,我还央求他给我画一条龙呢。最后他画了,虽然那条龙有眼睛,也不会飞,不过还真的很威风,比画我的人像好看多了。” “擅长画龙?”史书才略一沉吟,忽然想起一个可能的人来了。余言喻讲故事令他很耳熟,他也记得自己小时候听过类似的传说,父亲讲过,有一位丹青圣手姓吴名偠,在礼部当官,画的一幅好画,尤善飞龙,连朝堂上的五彩盘龙柱上的彩绘都出自于他的手笔。他这个人也极喜欢画仕女图,不过很少画,但每一幅都是精品。因为他画惯了神仙典故、所以画日常的侍女时也飘然有仙气,衣袂飘飘是最显著的特征,由此还获得了“吴带当风”的美誉。 不过,这个人做官做的极好,不像普通身份低贱的画师是可以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没有人能逼迫他,所以他是爱画了就提笔,不爱画了就不搁笔,完工的画作很少,几乎都被炒到了一尺千金的价钱。 不可能是这个人。史书才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能请动这种大人物的世家屈指可数,哪一个都不像是余言喻出身的地方,所以应该是有类似美誉的画师吧。 “你这么说,我倒很想看看他画的是什么样子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小吧,我都没有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真是可惜。”史书才说着咂咂嘴,一副惋惜的样子。 “这次出来的匆忙没有带,不如你改天跟我一起去我家看吧。我家里有好多画,我爹抓,嗯,不,是请,我爹请过好多画师给我画像,五岁的、八岁的、十岁的……,有我跟我爹的画像,我跟哥哥们的画像,我一个人的画像,嘻嘻,差不多每年生日的时候都有话,好多好多呢,都保存的很完好。” 史书才本来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余言喻真的当真了,听着她描述那么多画像,也生起了一窥究竟的冲动。 她的过去自己来不及参与,但她的将来,他一定会全程参与的。 这是余言喻第一次邀请自己一起跟她回家,史书才乐的真是心花朵朵开,满口答应下来“好,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回去。不过,你想好给你家里人怎么介绍我没有,我可不想你指着我说,只是你的朋友而已哦。” “虾米?”余言喻一脸茫然,“介绍什么?” “你忽然带一个男人回家,难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你爹他们不会好奇,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吗?”史书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没有想到这种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邀请他回去见家长呢,竟然是在她无意识之下说出来的,你说她该不该敲! ------------ 第四十四章 恨意 更新时间:2009-12-10 “小姐,小姐,你就别难过了,是那家伙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就别往心里去。我们明天就回去,哼,我就不信,京城那么大,文人士子荟萃,竟然还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燕草一边安慰着自家小姐,一边将一墙之隔的史书才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们跟着史书才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那边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可能避过她们的耳目呢。虽然那天史书才跟余言喻在屋里说的话她们不知道,但是这几天余言喻跟史书才两个人感情日笃,亲亲蜜蜜,卿卿我我的样子却是被郑婉玉看了个够,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跟别的女人郎情妾意的读书看画,一向柔弱的她不整天以泪洗面才怪。 “小姐,”燕草还要说什么,被郑婉玉挥了挥手挡了回去,“燕草,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燕草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郑婉玉坐在桌边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小姐心里难受,自己说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给她添堵,所以只能体贴的点点头,关了门出去。 等到一室寂静之后,郑婉玉在桌前坐了很久,才撑起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满脸的不甘心。 所谓的机关算尽太聪明,没想到她筹谋已久,却仍然是一败涂地。 不过她虽然输了,却输的不甘心。 论相貌,她哪里不如那个野丫头了,论才华,她更是甩了那丫头几条街。那丫头连字都不识几个,自己三岁识字七岁成文,经史子集无一不懂,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他念书写字作画的时候,自己闻弦歌而知雅意,但那笨丫头他教了无数遍还大声嚷嚷的叫着说不懂。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他的良配,为什么他却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郑婉玉坐在桌前捏着绣帕,清泪满面。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谋划的那样发展着,她借书给史书才,这几个月里她跟史书才书信往来比以前三年加在一起都要多。她从他的来信中了他更了解到他木讷外下的内心,他在世俗的生活中或许笨拙,可是一到他擅长的天地里,他就是王。 那风趣幽默的行文,匠心独具的遣词造句,不同流俗的新颖观点,都让她深深的入迷。他的博学多才,挥洒自如让她惊叹。她很难想象在这种书籍贫瘠,大儒罕至的地方,为何他读过的书,看过的东西,懂得的知识竟然比太学里最好的太学生还要多。 郑婉玉本来也以为自己知识够渊博,见解够深刻,可是跟史书才交流之后,她才深刻的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相比是多么的浅薄渺小,自己那些擅长的技艺在他面前生拙的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儿。刚开始她还与他有过争论,但是发现自己只是徒劳的的鲁班门前弄大斧的时候,她收起了最后一点骄傲与矜持,完全臣服在他之下。 郑婉玉一向是个高傲的人,在遇见史书才之前,她曾傲慢的拒绝了京城无数子弟的求爱,骄傲的说自己将来要嫁的男人,一定是能在才学让她折服。那个被她羞辱为文墨不通的男人,在她面前大叫着她总有一天会遇到报应的时候,她还只是冷冷的笑着,但是当遇到史书才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劫难真的来了。 她初遇他,是在京城书楼的门外,他裹着半旧不新的袍子,用淡然却挑剔的最眼光看着书楼外告示牌上的文章,然后将被别人誉为珠玉满篇的锦绣文章贬的一文不值。 她起初只是好奇,狂生她见的多了,无一不是穿着奇装异服、疯疯癫癫的高谈阔论,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狂生。可唯有他,只是他,整整齐齐的穿着洗的发白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每一条衣缝都折的笔直,每一条衣带都系的整齐,干干净净,拘束到古板的地步,连最严苛的人也找不出他身上有半点狂放的痕迹。 就这么一个男人,他的言语却极狂,薄孔周,非汤尧,用平淡且一板一眼,毫无起伏煽动力的说着最惊世骇俗的言论。 那天,她坐在马车里,听他讲了一下午的学,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可就药的陷落。她让人找来了他所有的诗文,所有讲演的稿件,她就在绣楼里,一张一张的翻阅,然后不由自主的微笑满面。 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如此年轻,思想却如此老辣,想象着他面带忐忑的却又丝毫不颤抖的演说着自己的观点时,她就想笑。 那个人,忽然,她生起了亲近的意思。如果自己能随他左右,分享他的智慧,分享他的想法,他所有的东西她都第一个知道,那该多好。 忽然间,她就生起了嫁给他的心思。 知道他被他的老师放逐,他要归乡的消息之后,她欣喜若狂,立马打定主意换装相随。家里父兄的劝阻算什么,她只要想要去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的了。 她买了他隔壁的房子,打听他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便敛了性子,装做迎风落泪,看花伤心的多愁善感的女子住下,只求着能一点点靠近他的世界,成为他的知己。 在他不知道有她存在的时候,她已经喜欢他,爱恋他,甚至是膜拜他。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一名不文,穷困潦倒,徒有才华却无处实施,但她愿意做他的贤内助,帮他打理世俗的一切,助他飞上九重云霄。 可是,她的一腔爱意,他却不领情。 她送过去的钱财,他一文不少的退回;她送过去的食物,他一口不动的退回;甚至她送过去的书,他也会用最快的速度抄完,然后再客客气气的奉上一封感谢信送回,她在他的锦绣文章中倾慕他更深,他却对她无动于衷。 她不是没有资助过贫寒书生的人,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什么东西都不肯接受,固执的比石头还坚定。 她守了他三年,他对她的爱意视而不见,时时刻刻谨守君子之礼,将男女授受不亲挂在嘴边,甚至连她屋前的台阶也不愿踏足。 他几乎让她等的绝望。 她几乎要以为,他是不会对其它女子动心的人了。 可是为什么,在她绝望的时候,她却眼见到他爱上了别人。 如果他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女人,她也就释怀了,她得不到的没有人能得到。 可是,他明明会爱的,为什么他会爱上一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却不会爱上自己? 自己明明才是他最有理由爱的人,自己才是与他最般配的人,为什么他不知道?! 郑婉玉坐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的面上,是深深的恨意。 ………………………………………… “书呆子,你说,隔壁那个偷窥狂怎么今天没见了?”余言喻帮史书才收拾完东西,跪坐在草坪上,瞅着另一半的围墙,好奇的问。 史书才家处于余言喻跟郑婉玉两家中间,左手边的是郑家,右手边的是余家。右手边上的那堵墙本来被余言喻给炸了,于是余言喻便习惯的从那个大洞里走过来。后来工人把墙修好了,她已经习惯了从那边进进出出,于是每日仍从墙上翻墙而过。史书才说过几次,她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史书才拿她也没办法,于是就只能这样的。 余言喻常从墙上翻墙而过,自然很容易的就从对面墙头看到趴在墙上偷看史书才的郑婉玉,她对此很是不爽,于是整天就拿“偷窥狂”代称郑婉玉。 “你小声点,人家还是姑娘家,别在四处败坏女儿家的清誉。”史书才不悦的皱皱眉,纠正了她话语中的不敬。 “清誉个屁,她做的得我就说不得了。”余言喻叼着草茎,流里流气的说。 “地上潮,小心坐病了。”史书才伸手拉她起来,听她口出脏话,一个爆栗子就敲在她头上,“不许说脏话。” “好啦好啦。”余言喻看他真是动怒了,做了个住嘴的姿势,顺势站起,搂着他的腰跟块牛皮糖一样的趴在他身上,“我不骂她就是,那你说她今天怎么没有趴在墙头看你啊。” “人家的事,我怎么知道。”史书才对她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推了推黏在他身上的人,“下去啦,你这样我都没有办法做饭了。” “做饭,好啊好啊,我今天要吃米饭,我去打只野兔来烧烤怎么样?”提到吃饭余言喻总会很高兴,不过说完话,她又绕到偷看的话题上去了“那个,在我提醒你之前,你知不知道她在那里偷窥你的事?” “你说呢?”史书才仍然一脸不感冒的样子,自顾自的淘米,用一句似是而非的问话把话题扔了过来。 “难道你一直都没有发现?不会吧,死书呆你可真迟钝。”余言喻的惊讶换来史书才一个大大的白眼,“少扯这些有的没有的了,你不是要打兔子,去玩了就赶不上晚饭了。” “那个不急,”余言喻挥挥手,“你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总憋的慌啊。你告诉我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余言喻绕着史书才团团转,跟个苍蝇一样的碎碎念,终于逼得史书才缴械投降,“都跟你说事关人家女儿家的清誉,就算看到了也要当做没看到,哪有人会像你这样的挂在嘴边!” “不是吧,你竟然知道!”余言喻被这震撼的事实惊的嘴巴长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书呆子你竟然这么奸诈!” “奸诈你的头,还不快去打你的兔子去!”史书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端着盆子走开了。 既然无意,何必招惹那不必要的情愫!装傻向来是应对麻烦的最佳办法。 ------------ 第四十五章 男人的脸面 更新时间:2009-12-11 “我明天要到城里去,你去不去?”晚饭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的坐在小煤油灯下吃饭,史书才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把灯点的这么暗,我都没有办法挑到肉了。”他问话的时候,余言喻正几乎鼻子尖凑在盘子里的挑着菜,听的他的邀请,第一反应就是,“你说什么?” “我问你去不去城里?”史书才停下来,用自己的筷子敲了一下她正努力在盘子里翻菜的筷子,“不准挑食。” “真啰嗦……再青菜萝卜的吃下去,我就变成兔子了,”余言喻嘟嘟囔囔的念了一声,随便塞了几口饭,才听清楚史书才的问话,“你说我们去城里?” “是啊。”史书才端起碗来,不紧不慢的挑着米粒,“我明天要去城里送画,我想你来了之后都几乎没有出去过,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城去?顺便我们也可以请人帮你把那幅画装裱起来,这样你拿回来就可以挂了。” “好啊好啊,”余言喻听他说带自己出去玩,当下就激动起来了,放下碗筷,“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史书才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只是去城里而已,当天去当天回来,你以为要收拾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去一趟,当然要好好玩一场了。我有好多想要的东西,嗯,一件也不能落下。这个,不行不行,我怕我明天忘记了,我去找张纸来,我念你写,你帮我记下来好不好。” 史书才听了这话,看着她激动地样子,一把按住她,“不用忙活了,我们只是去办事而已,没多少时间逛街。如果你要逛街买东西的话,那我就不能陪你了。” “可是,”余言喻站在那里,委屈的看着他,“人家好难得才去一次市集……” “没有可是,如果你不捣乱的话,我就带你去,不然免谈。史书才说的斩钉截铁。 “你,”余言喻站在原地恨恨的看着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可是摸熟了她性子的史书才偏偏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吃饭。 “我不吃了!”余言喻没有办法,猛的一拍桌子,以不吃饭为要挟。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慢种粮人的劳动。”史书才放下碗,正襟危坐的像个老夫子,“你要是不高兴的话,直接冲我发脾气就好了,何必在这些死物上撒火,” “你,你,我跟你说不通,我不理你了。”余言喻被他教训了一通,当下就想掀桌子,可是看看史书才严肃的脸,又不知为何虚了心思,不敢造次,于是只能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出了门。 史书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走远,过了好久,才慢慢的重新拿起碗筷,吃起饭来。 两个人个性不同,在一起不免要发生争执。他知道她爱玩爱闹的个性,他也不是不通人情的想束缚他,他只是,他只是有自己的苦衷。 自从相处以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余言喻总会替他买一些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衣物,这都是他所不想接受的。他是个男人,有自己的尊严,怎么可能天天花女人的钱,所以他宁可天天煮萝卜白菜,也不愿意吃余言喻买来的肉。 他其实也想让她开心,煮她喜欢吃的肉,让她尽情买她喜欢的东西,可惜囊中羞涩的他根本承担不了这种负荷,他唯一所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可能的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她,不管她是否在乎。 看着自己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史书才放下饭碗,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过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的。 现在,就先委屈你了。 吃完饭,洗了碗,想到她还没有吃饭,于是又重新开了火揉了面,煮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饼,特意放上几块熏兔肉,这才满意的放进食盒里,敲了她家的大门。听到有人来开门之后,他忙将食盒放在了门口,躲在暗处看她开了门,将东西提进家里之后,才放心的自己回家去不提。 史书才第二天早上,收拾整齐,背着书篓瞅着隔壁院子半天也没有响动,心想她是不会来了,不由得失望着走出门外。可不想他一推门,就看到赫然站在门外的余言喻。 “你,”史书才惊讶的张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她昨天发了那么大火,他还以为她不会去了。 “你什么你,还不赶快走。这么晚才出门,以你的速度等去了城里太阳就落山了。”余言喻抱臂站在门口等他,一见面就唠唠叨叨的没个正行,看到史书才呆在那里,更是直接就拽着他走了。 史书才见她一点也不生气,自然没有笨到自揭伤疤,所以也是乐陶陶的随她去了。 其实余言喻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这死书呆又笨又傻还脸皮薄,还大男子主义,不就是不想花她的钱么,真是别扭死了。自从认识他之后,自己两个月还没有花完一片金叶子,他的心思自己再傻也明白了。 捧着他做的宵夜气了半响,这书呆子笨的要命,如果自己不陪着他的话,他去卖东西绝对一准儿的被人骗,想到这一层的余言喻最后还是决定大方的原谅他,谁叫自己这么温柔善良可爱善解人意呢。 不过,其实最让她改变主意的原因还是,当她捧着那碗面坐在灯下的时候,二哥曾经戏谑着说过的一句话不由自主的浮上她的心头, “一个人有多爱你,不在于他能给多少。而他是不是有多少,就给多少” 书呆很穷,买不起衣料,买不起首饰,甚至连鸡鸭鱼肉都买不起,但是他却会尽最大努力的对她好,即使只有一碗野菜吃,也会把大份的那碗让给她。 这样的他,让她怎么能真心生气起来。 …………………………………………………… 同样漫长的路,如果两个人走自然比一个人快多了,说说笑笑的还没有感到累,就已经达到目的地了。 两人来到集市上的时候,刚好是早饭时间。坐在路边摊,三文钱一碗的阳春面还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尤其是昨晚没吃好饭的余言喻,更是一口气加了两碗面,吓的摊子老板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卖了这么多时的面,还没见过如此能吃的姑娘,竟然比一个男人的饭量还要大。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余言喻第三次去加面的时候,看到老板便秘一样的神情,没好气的吼着,吓的那个老板一哆嗦,差点叫了出声。 史书才看她这个样子,怕她惹祸,忙拉了她回座位,把自己的面分给她了半碗才算了事。余言喻吃完那半碗,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史书才看她眼睛还在往锅里瞄,连忙小声说,“等一下逛街还有好吃的。” 余言喻听到这个,才算是罢休,摸摸肚子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碗筷。那老板见她终于停止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自去招呼其它的客人不提。 ------------ 第四十六章 货比三家 更新时间:2009-12-11 等两人吃了饭,史书才付过钱,便一起往宋旭的店铺走去。余言喻是第一次来,路段不熟,一路上看什么都稀奇。史书才也不拽她,只是陪她慢慢的逛,末了,除了史书才给她买了一个糖人,一包花生糖,以及几样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之外,余言喻也没有闹着买其它东西,所以两人一路逛的都是挺开心的。 “我们要到哪里去卖画,也跟那个一样摆个摊子吗?”集市那里有不少人摆着地摊卖东西,余言喻看着好玩,一边舔着糖人一边问史书才,看样子挺跃跃欲试的。 “那个太麻烦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耽搁,所以还是去店里卖。”史书才摇了摇头,拉着她从人堆里穿过。 “店里?听起来不错,他们给的钱多不?”余言喻咬着糖人个蹦个泵的问。 “这个,当然要比自己卖少一点吧,要不然人家还怎么做生意。他们帮我卖画,赚多一点也是应该的。”史书才挠挠头,对这个问题不怎么在意。 “那他们会赚多少?你在哪家店卖的?平常都怎么卖?有没有去其它地方问过,比较过价钱?”余言喻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个,不用那么麻烦吧。”史书才有些被问住了,“我经常去卖画的那家店,是我们自己村里人开的,价钱,价钱还算公道吧。”史书才从来都去别的店里问过价,也无从比较,于是只能说“乡里乡亲的,他总不能坑我坑的太厉害吧。再说,我既然答应要卖给他们,我再去别的的店家问价,那也太没有信义了,不行不行!” “不行个什么!”余言喻看着他这副书呆子像,忍不住狠狠敲了他脑袋,“你卖东西,货比三家才是正经好不好。价高者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有什么不讲信义,自古以来商场无父子,你矜持个什么!” “我又不做什么生意,我只是求个温饱而已。反正我只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小书生,我的画又不值几个钱,在乎那么多干嘛。”史书才对余言喻的告诫不放在心上,加之快到那家店铺了,所以就让余言喻站在门口看热闹,自己进去送货。 “去什么去啊,不许去!”他还没走到门口,余言喻就把他一扯,往相反的方向去。 “喂,小喻,别闹,我要办正经事,等办完了事再陪你去逛街,你先别扯我了。”余言喻一使上内力,那哪里是史书才挣脱的开来的,所以他只能无奈的被余言喻拽着飞跑。 “谁说我要玩儿了,我就是带你去做正事。”余言喻理直气壮的把他揪的离原本的目的地越来越远,“为了避免你这傻瓜被人黑宰了还不知道,我决定带你多逛几家书画店。” “这个,小喻,你别冲动,我看还是去原来那里好了,我在那里都卖了三年了,我说,”史书才不死心的扳着余言喻的手,好声劝着她,却被她一道寒光射过来闭了嘴。 “你说什么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陪我去逛其它书画店,不管卖多少接下来一个月我们都花你的钱过日子。第二,我陪你去你刚才要去的那家书画店,不管卖多少钱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的生活费由我来付,你不许发出半点异义。”余言喻扯着史书才在路边,脸色阴沉的跟他交换条件。 史书才知道余言喻的死穴,余言喻又何尝不知道他的。这个笨书生最喜欢计较谁出钱的问题了,让他花自己的钱比登天还难,只要甩出这个条件,他怎么可能不乖乖就范。 果然,被余言喻这两个条件刁难住的史书才沉吟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的选择了第一项,“我跟你去逛其它书画店吧,不过如果价钱差不多的话,我们还是要去原来那家。”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目标达成的余言喻很是开心的挽着史书才的手臂,喜上眉梢。 史书才书生意气,说那老板是好人,每月无论他画多少,不论他的画卖不卖的出去,只要他送画来就一定会全部收下。余言喻可不这样,她在心里暗忖着,那老板又不是开善堂的,无利可图的生意他怎么会一做就做三年呢?要真是这种烂好人,那在生意场上早就被其它人给吞并了,哪里还有这越做越旺盛的道理呢?她心里起了疑,便想一探究竟,看看市场上的书画价格到底是多少。 要找其它的店铺并不难,余言喻只是拽着史书才走了不到两条街的路,便看到了一家专门卖书画的店面,门面开的颇大,匾额上面“松涛阁”三个字写的是龙飞凤舞,老远看着就透着一种精神气。 史书才是行家,一眼就看出这狂草是出自名家王翰之手,能劳烦的了这种人物写牌匾的店家,实力肯定不弱。他是爱字之人,看了这字正想品评两句,却被余言喻兴冲冲的就拉着往里面闯。 余言喻虽然不懂得看字,但是眼光却极好,心想敢在这种闹市里花大价钱开这么大店面的商家,肯定有识货的人在里面,所以拉了史书才就要往里闯。 “喂,阿喻,你别这样。”史书才正在陶醉的抬头看字,没有留神,自然被余言喻一把就拉了进去,他本来想挣脱,没想到被人家的门槛给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搂着余言喻几乎是滚着进去了。 这家里门面虽大,人却不多,不过装饰的极为高雅,陈列的商品随便一看就觉得很值钱。余言喻满意的四下里瞅了一下,只觉得那些字画没几幅是比死书呆写的好看的,这生意看来是有得做。 两人进来时候的动作极大,碰到门上发出了好大一声噪音,店里正在看画的人当下就都停下了动作,望着这两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余言喻脸皮厚,对众人的视线视而不见,还优哉游哉的打量环境,史书才就没她这么镇定了,尴尬的脸都红了,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不知这位小哥跟姑娘光临敝店,有什么需要的?”这家店的服务的确很不错,当下就有人上来招呼,而其它客人也被安抚着继续低头欣赏商品。 “我们,我们,是,来,”史书才正要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是来卖东西,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余言喻狠狠的从腰间一掐,制止住了他的话。 “我们来看看你家店里有什么卖的,不行么?”余言喻很不客气的说,那来招呼的店员极为乖巧,虽然有些不满,但是态度上并无瑕疵,只是很有礼貌的说,“本店经营古玩字画,当今画坛文坛上各位名家的真迹应有尽有,请二位慢慢欣赏,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是需要的,尽管喊我就是。” 余言喻对这小二的态度很满意,所以当下点了点头,语气却是缓和的多了,“你先别走,给我们一幅幅介绍一下。” 那小二狐疑的打量了他们一下,史书才跟余言喻两人穿的非常简朴,看上去不像是能买的起字画的人,不过他也没有因此歧视这两个人,余言喻要他介绍,他便也一幅幅挨个的为他们介绍。 “这个是画坛宿将黄石老人的画,他擅长花鸟鱼虫,又善于鹤,这幅松鹤图,松树盘曲虬劲,白鹤优雅高洁……” 店员显然是对绘画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介绍起画来是滔滔不绝,史书才刚才还想问余言喻想做什么,但是很快就被店员的讲解吸引住而忘记了,听到很是入迷,不时还加以提问,跟那个店员两人一问一答,很是投契。 余言喻看他们聊的激动,她对那些艺术风格什么劳子的不感兴趣,所以毫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她这么一问,刚和史书才谈的起劲儿的店员立马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心里想着,如此美貌的女人,没想到是个泥胎塑的,外面光亮里面却是稻草一团,面对如此艺术,竟然第一反应是价钱。 不过即使他在不乐意,但这本来就是他本职工作之一,因此他只能很无奈的收起谈兴,报出了这幅画的价钱,“八十两银子。” ------------ 第四十七章 松涛先生 更新时间:2009-12-12 “八十两?”这话一出来,余言喻跟史书才两个人都有些傻,余言喻更是心直口快的说,“就这一张破纸要那么多钱?” 她这话说的,当下店员脸都绿了。粗俗,这个女人真是粗俗,黄石老人的画作她竟然还敢说是破纸,还嫌八十两贵,难道她以为这是市场上卖猪肉,大块的价高啊。 那店员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自然也带了颜色,端着架子在那里一张冷脸的说“你要是嫌这贵,那也就不用往下看了,这只是我们店里最便宜的一幅画……” 余言喻这个样子,史书才也知道唐突了,自然脸上挂不住,当下也是讪讪的靠前,跟那个店员作揖道了个歉,“小妹不懂事,出言唐突了,还望兄台海涵……” 那人倒敬史书才的谈吐,没有再发作,只是瞅着余言喻的眼光也都带了几分鄙视。 余言喻脸皮没那么薄,神经也没那么纤细,他瞪他的,自己瞧自己的,乐个自在,根本就没把店员当回事儿。史书才见此,又少不得一番道歉。 史书才跟店员正在交谈的时候,忽然看到余言喻对着旁边一副画大叫,“这个纸怎么这么旧了还要那么贵!” “小姐,我们这里是书画店,不是纸墨店,价钱自然是以画的优劣来决定,而不是纸的好坏。有些人,就算给他千金的纸作画,那画也是一文不值的,白白浪费了那纸张。”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特地用鄙视的眼光斜了一下余言喻,言下之意余言喻就是他说的那种人,不过看到余言喻丝毫没有被他刺到的反应,他只能怏怏的再说,“有些人,就像松涛先生那样的,就算是用最劣等的白纸,也能画出价值千金的好画,这期间的奥妙,那是你这种粗鄙的人能懂得的。” “松涛先生?”余言喻好奇的反问了一句,只记得这家店的名字就叫做松涛阁,看来主人是很喜欢这个人的画作了。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的大名?”店员一脸的惊讶,看着余言喻的眼光顿时鄙视加三级,指着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的一幅画,“这就是松涛先生的大作,我们店主极为推崇他,但是可惜无缘相识,只能买了一些他的画放在这里。诺,这幅春日晴山图,虽然是我们店主从不识货的人那里只花了一百两买来的,但是店主说,就算给他千两他也是不会卖的。” “哇哦,这个还真值钱。”余言喻听到这老板的脾性,只觉得他是一个比死书呆还呆的呆子,当下就觉得有利可图,连忙给史书才使了个眼神,没想到史书才却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根本没有看到她的眼神。 “这画,竟然值一百两银子?”史书才向前走了两步,貌似想摸摸那幅画,却被那个店员挡住了“使不得使不得,你只能站在这里看,这纸脆的很,万一弄坏了我可是要丢饭碗的。” 史书才又不像余言喻,不会做那种人家不让她做她就偏要做的事,那店员不让他靠近,他也就不在上前,只是站在那里,细细的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 悄悄,这才是才是真正爱画人应有的态度。那店员站在史书才身边,看着他看的几乎热泪盈眶的感觉,非常之满意。你的他看的多么认真,眼神多么专注啊,这种人进来,就算不买也是让人愉悦的,哪里像旁边那个女人,完全是一画盲,动不动就只想到钱,庸俗,太庸俗了! “死书呆,你怎么了!”余言喻倒觉得史书才这反应有些反常,所以当下就摇着他的手,不让他再看下去。 “没,没什么,我只是,”史书才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用袖子揩了揩眼角泪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看到石棉纸画成的画也能值这么多钱,一时失态了而已。” 感情他激动了半天,不是因为画,而是因为纸?那店员看着史书才,好感度立马从正一千下降到了负一千,真是个俗物,观察了半天竟然得出的结论是这个。 “石棉纸怎么了,用石棉纸画的画就不能卖大价钱了?!你看这幅画,笔力遒劲有力,山的巍峨云的淡然巧妙的溶为一体,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有这种笔力?石棉纸是出了命的难落书,墨多了会晕染开,而墨少了又写不上去,纸张过脆,用力过度又会烂看,只有对纸墨非常了解的人,才能驾驭这种纸,而他竟然能在这种纸上做出如此美妙的画,真是用于挑战自我!这种高超的技艺,难道这些价值还不足以值百金?”真是上有所好,下必好之,这家店的老板喜欢松涛先生的画,这底下的店员也便一个个成了狂热的松涛迷,史书才只不过说了一句这画贵,他竟然就喷了这么多话出来。 “什么挑战自我,不过没钱买贵的纸,穷人想出的穷办法罢了。”一向温和的史书才,这次脸上却难得的露出了讽刺的笑容,“石棉纸十钱一张,用它作画成本比较低,比别的纸划算的多,也难怪他会用了。” “你,”那个店员见他如此污蔑自己的偶像,心中的愤怒之情比看到余言喻在那里用评论大白菜的眼光评论画更要大,当下就指着他说“麻烦你给我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客人!” “你做什么生意,哪有往外赶人的!”史书才抿着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余言喻见没有人管自己,当下就叭的一声跟炮仗一样跳了起来,拍着那个店员的胸脯砰砰作响,把他逼的连连往后退。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副画嘛,还没我家呆子画的好,称什么大师。”余言喻得意的叉着腰站在那里,指着那副被店员当成宝贝的画,“这种标记我见得多了,有什么了不起。” “标记?”那店员看着余言喻指着的地方,分明是松涛先生的印鉴,想来是这女人不识货,把松涛先生的印当成其它什么了,所以当下也是冷笑,“你这人粗鄙不堪,识浅陋我也就不说了,竟然连松涛先生的印鉴都不认得,还敢说自己见得多了,真是好笑。你当那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可以满地都是,说大话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我本来就是见的多了,我家呆子的纸上都有,一模一样,连少的个角角都一样,怎么没见过。”余言喻虽然目不识丁,听不懂什么叫“粗鄙不堪,见识浅陋”,但是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在家里,觉得史书才的印章好玩,经常偷过来自己拿印泥四处戳,所以对那个形状记得极为熟悉,一笔一划,连边角的小豁口都记得。她平生最恨人家以为她说谎,所以当下就怒了,跳着脚的要翻史书才的背篓去拿印章跟他看。 “阿喻,别闹。”一直安静的史书才忽然出声,一拍余言喻的手就让她安静了下来。 “我明明就没有说大话。”余言喻站在那里,很是委屈,大眼睛里泪光盈盈的。 史书才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对她摇摇头,然后转身向那个店员做了个揖道过谢“多谢你刚才的介绍,这里的东西都太贵了,我们买不起,真的不好意思。”然后说完话就拉着余言喻的手往门外走去。 “可是,”余言喻仍然不死心,挣扎着想停下。 “如果你想留下,你就一个人留下,我自己走自己的。”史书才面无表情的这样说着,然后松了手要一个人走。余言喻见他这样子,哪里还敢跟他犟,再委屈也不想被他丢下,于是只能抓着他的袖子跟他一起往门外走。 ------------ 第四十八章 你买亏了 更新时间:2009-12-12 “这两个人,”那变故生的突然,那店员也不知道史书才为何要走,一时就停在了原地。不过这开门做生意,人家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这也是管不了的,所以他也就一时袖手站在了那里。 只是,事事又怎能尽随史书才心意呢,当他拉着余言喻往外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 “老伯,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史书才当是自己心神恍惚没有看清路才导致的,所以立马停住脚步,扶了那老者很是关切的询问。 “喂,老头,这么宽的路你往我们这里撞什么啊撞,是不是你想讹钱!”相较于史书才的彬彬有礼,余言喻的态度粗暴多了。 “阿喻,不可无礼!”史书才听到余言喻这么说话,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三分。 “小哥,莫气莫气,这小姑娘话说的没错,老夫是故意撞你们的。”白胡子老头捻着胡子,笑的十分开怀,“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眼尖,一眼就看穿了老夫的小伎俩。” “大人,你这是合意?”看到他这态度,史书才狐疑了起来,“如果你是拿我们逗乐子,那还是放过小生吧,我有要事要忙。” “我找你就有要事。”那老者极为赖皮,当下就往后退了一步,挡住史书才的去路,大有一副你要走就从我身上踩过的架势。 “你到底想做什么!”饶是史书才好脾气也动了怒,阴沉着个脸说,“我一个穷书生,身无分文的,你就是讹诈也不应该找我啊!” “我们老板家财万贯,哪里需要讹诈你个穷小子。”刚才一直陪着他们说话的店员快步了上来,刚好听到史书才的话,不客气的回了一声。 那个老者挥了挥手,示意店员不要声张,然后才对史书才说,“我看小哥背着这书筐,应该是来卖画的吧,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不想卖。”史书才听到他这么问话,当下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拉着余言喻就要走。可是余言喻听到这句话却激动了,反拽着他不松手,只是问那个老者,“老伯,你们这里价钱公道不?” “公道,公道。”老者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脸上的皱纹都一条条舒展开来了,“老夫是个爱画的人,开这间书画店就是以与四方文友交往为乐,所以自然不会像其它店家那样苛刻。小丫头,你们有兴趣的话,不妨进去说怎么样?我看这位小哥是有几分才气的,应该不错。” 这话余言喻爱听,听那老头子夸史书才,她比自己得了夸奖还高兴,当下就拉着史书才的手,“好啊,我们进去说。” “阿喻,”史书才叫了一声,正想要反驳什么,就被余言喻压着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那接下来一个月是不是要用我钱买米买面?” 听她这么说话,史书才立马默不作声了,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放心,一切听我的就好,我们来的时候就说了,这个由我做主。”余言喻不是没有看到他纠结的表情,但是只要想到带来的画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史书才就不那么纠结于花钱的问题,自己以后也不用每天都吃青菜萝卜,所以也就觉得书呆子在拗劲儿可以忽略不计了。 三个人到了后室,自然有小厮伶俐的沏了香茶,布了案几以供看画,余言喻不知道史书才为什么不高兴,但是看的出他不喜欢在场人多,所以出言赶走了无关的人员之后,才抱着筐子打算取画。 “这个,算了,阿喻,还是我来吧。”史书才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发呆,只等到余言喻蹦蹦跳跳的准备去拿画,才忽然出声。 “好啊。”余言喻正在烦恼着要拿什么东西给人家看,史书才既然愿意自己动手,她当然巴不得,所以当下就住了手,把位子让给他。 史书才发呆的在案边站了一会儿,才心灰意冷般的伸手去画筐里挑挑拣拣了,拿了几幅出来,“这是我最得意的几幅了,纸的质量还算可以,至少没有石棉纸那么易烂,你看着给价钱吧。” 老者接了过去,还没看,先是眉头一皱,“怎么连装裱都没有?” “没钱。”史书才淡淡回答着,他坐在座位上喝茶,连眼皮抬都没抬。 这老者刚才在门外看到他对店里的几幅画都看的极为认真,像是颇有才学的样子,觉得此人不俗,起了结交的心思,才故意拦住他的,买画倒只是个名头罢了。 这老者本是一方有名的陶朱公,家财万贯,唯一的喜好也就是玩赏书画而已,所以便花重金砸了这么家店,不图赚钱,只为了结交同道中人。他知道天下凡有才学的士子一般都有几分傲骨,所以见到史书才不怎么合作的态度也就没有生气,只是自顾自的打开了那几幅画,只不过他这一看,脸色却大变,手一松,那堆画纸就落在了案几上。 “这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从开始到现在都显得很镇静的老者脸上是说不出的震惊,惹得余言喻好奇的去看那几幅画,奇怪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咦,很正常啊,这花不好吗?”余言喻探头过去,看到的是一副牡丹图,那红色的牡丹花丛下还懒洋洋的躺着一只猫。 这幅是余言喻最喜欢的画之一,她之前就想藏起来不卖,只不过偷画的时候被史书才抓包了,以到时候帮她画一窝子小猫为代价才换了出来。她以为老者不喜欢,心中大乐,喜上眉梢的伸手想去拿那张,“这张你不要就算了,我自己留着。” “去去去,谁说我不要了,这幅正午牡丹是我的了,谁都不许抢!”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到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的老头动作竟然还能比她都快,伸手将画举着闪到一边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画的是正午牡丹?”余言喻有些好奇,“他在上面写着了?” “你看这花的影子,花丛下猫的眼睛,还有,这花瓣的色泽,这种因为被大太阳暴晒而导致的干枯边缘,都是正午的的牡丹才会有的。”老者爱不释手的看了几遍,生怕余言喻抢他的一样,只远远的指给她,不让她近身。 余言喻撇撇嘴,她只觉得那花好看,想拿去胡窗子而已,拿想到这老头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所以当下也不争了,只是问他,“这个值多少钱?” “这个,”老头再反复看了几遍,忽然一脸严肃的问坐在旁边默不出声的史书才,“这画你是打哪儿来的?” “当然是我们家书呆子画的,你以为是偷来抢来的不成?!”余言喻回答道,瘪瘪嘴只差没有拍胸口保证了,“这是我看着他一笔一划画出来的,还能有假!” “那,难道你就是?”她这么说,老头不但没有放心,反而脸上的诧异之色更加浓重,看着沉默的坐在一旁的史书才,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什么啊?”余言喻不解的将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心里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啊。 “你大堂里放的那幅画就是我卖的,我当初是以一钱银子卖出去的,还高兴了好久,没想到你竟然会花一百两银子买回来,你真是亏大了。”史书才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一脸平静的说。 ------------ 第四十九章 卖画 更新时间:2009-12-13 这个人就是松涛先生?饶是那老者再镇静,也不由吓的瞠目结舌。 他浸淫书画之道几十年,收藏无数,眼光也算是刁钻古怪的了,一般的凡品根本不在他眼底。但自从四年他看到一副雪里芭蕉图之后,却深深的为那幅画的作者倾倒。如此不凡的笔力与奇巧的心思,的确是世所罕见,但奇怪的是以前一直籍籍无名。他不知这究竟是古人还是今人,遍寻之下,除了找到他的一些画作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这个号称“松涛”的人是谁,更别说他长的是什么样子,现年几何,姓甚名甚。 因为他的原因,越来越多的人从知道这个“松涛先生”,并且有更多的人并极力像亲朋好友推荐,果然很多人赞同他的眼光,纷纷称妙,松涛的画作也价钱直线上升,但是松涛本人,却从来都没有出面过。 因为松涛画作的价格高,市场上还兴起一股仿冒风,但这风来的也快去的更快,原因很简单,那位松涛先生不知道有何怪癖,每次作画所用之纸都是最便宜的劣质宣旨,普通人根本没有人能在上面落笔,仿冒者以上好的宣纸代替,很容易被收藏者一眼看出来。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为天然的防盗凭证了,他家都认为他是以此来磨砺自己的技艺,因此越是纸质差的画,价钱越是高。 老者是最早的一批欣赏松涛先生的画的人,也是收藏他的画作最多的人,他自然不会简单的以纸质来判断真假,刚才寥寥数眼,他就已经知道,这些全部是真做,当下有种被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到的感觉。 有什么比在一个收藏者面前掉下一筐子你最喜欢的藏品更让人幸福的事呢? 只是,他却不知道,原来松涛先生竟然这么年轻。 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个神秘的松涛是何人物,所以他将自己收集的画作分门别类的整理,然后按它们流传出来的时间一一分析,终于从纸张的质量判断出他肯定是当代的人,然后又按照少数风景画中所描绘的具有特征性的地理景观,判断出他应该是居于此地的人,而后来经过对货源地的调查,也发现的确,这里有家小店,每隔一两个月,便会卖出一批松涛先生的画。 他也曾派人联系那个小店的店主,要他代为引荐,谁知那人贪婪的很,生怕他抢生意,断了自家财路,所以坚决不同意。他无奈之下,便在这里安了家,开了一家最大的书画铺子,心想着那个松涛先生既然是以卖画为生,那说不定哪一天,就卖到了自家的门上。 不过,他高瞧了自己的幸运程度,也低估了史书才的迂腐程度。 史书才卖东西,从来都不会四处打听行情的,只要是他认定的好人,他便会一条道的走到黑。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出名,自己的画会如此值钱。 他身上的那股子书生耿直劲儿,让他坚信,我以诚待人,人必定不欺我。 他是老实人,老老实实画画,然后勉强换几个钱度日,他只求自己的劳动能换来适当的报酬,虚名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浮云,他从来没有去打听自己的画在画坛上有什么地位,也不去计较,别人对他的评价是否称职。 只要自己心安,便一切足矣。 宋旭是对他有恩的,他在三年前他最艰难的时候,指点他有卖画这一项途径可以补贴家用,他也是第一个,不管他的画卖不卖的出去,就给他付了六两银子的订金的。 史书才记得这份恩,所以,他觉得自己卖画给宋旭,是应该的。他从来没有问过宋旭是以多少钱卖出去的,他只认定,无论人家多少钱卖出去,赚多少,都是应得的。 所以在后来,宋旭忽然莫名其妙的让他少画些画,说是卖不出去,他是信以为真了。他很内疚,提出不再卖画,但是宋旭安慰说,他一个月收入那么少,缺了卖画这幅进项便更活不下去,还是继续画吧。宋旭说自己吃点亏没问题,让史书才不要介意,继续画,继续画。因为宋旭的这种“大方”,史书才的内疚感便更为巨大,他只有提起十二万分的努力,去画好每一幅话,以希望不让宋旭亏太多。 知道今天,在这里,史书才才明白了,为什么宋旭有如此古怪的态度。 不让他画太多,是因为物依稀为贵,如果大量他的画作涌上市场,会让画价大跌吧。而当时他灰心的说不画了,宋旭眼里的惊慌果然不是错觉。如果自己不画了,断了他的货源,他当然比自己更恐慌。 当史书才看到一幅当初被宋旭以一两银子买走,并不算是自己画作里顶尖的画,被标出一百两高价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被人骗了这么久。 我以诚待人,人却欺我太甚。 一时间,竟然无悲无喜。 如果不是余言喻拉自己逛逛,史书才想,自己绝对不会发现这种事情,自己绝对还是把那个人当做好人、当做朋友。 事实上,连余言喻当是拉他进门的时候,他还当余言喻多心了呢。 可是, 事到临头,最后的傻瓜,原来只有他一个。 看着那高昂的价格,他心里没有多少欢喜的,既没有卖画的冲动,也没有亮明身份显摆的冲动, 他只想远远的离开这个令人难堪的地方。 因为价格越高,越说明他被人背叛的有多深。 那种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愤怒,对自己的生气,足以抵消所有因为自己的画被人欣赏所带来的喜悦。 一想到自己的心血被人如此利用,他只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恨不得一把火烧光那些东西。 可是,他却不能。 余言喻轻轻的问了一句,下个月要花谁的钱,就让他轻易的屈服了。 他还是要生活的呢。 生活,活着, 在现实面前,尊严、面子,很多东西,都变的脆弱到不堪一击。 很多时候,只有当你有着强大实力之后,他才可以尽情的挥洒着自己的个性,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处理事情。 要不然,你就只能屈服。 史书才不是多么清高的人,他不可能为了面子不去生活,然后靠着自己喜欢的人养自己。 所以,面对这种难堪,他只有打破牙和血吞,忍了下去,乖乖的进来卖画。 “你看这些画值多少钱,你随便给个价吧。”史书才坐在椅子上,眼光里没有什么神采。他说的很累、很倦。 那个店主站在那里好久,他带上了一个水晶镜片,将史书才的每一幅画都细细的看了数遍,才有些感慨的开口,“一时见到这么多珍品,我倒不好估价了。不过不管怎么标价,我铺子里的现银都不够用。所以,能不能劳烦你多坐坐,我派人去取钱,很快就好的。” 史书才听到这话,眼神仍然如同刚才一样黯淡,倒是余言喻眼睛猛的一亮,喜上眉梢的问“那值多少钱?” “这个,就按最便宜小张一百两,大张两百两的价格,至少也得有两千两以上的银子,我店铺里放的现银,实在没有这么多,让你见笑了。”他仔细的说完,然后看着史书才黯淡的脸色,有些不放心的问,“你是不是嫌我的价钱估底了?这个,没关系,如果你对价钱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不,”史书才坐在那里,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你给的太高了。” “不高不高,就我店里那副你的画,现在都要卖五百两银子了,你这些画都比那些好,我现在这才算你两百两,实在是已经不好意思了。”这个店主可比宋旭实在多了,执意要给他高价,“虽然店里卖的有虚抬高价的成分,可就算是对半砍价,我要你这画也至少给你两百两银子,要不然这就是坑人。” 史书才听着他这么说话,竟然轻轻的笑了,只是他笑的有些落寞,“我本来只打算卖二两银子的。” “二两?”店主站在那里,显然被这个价钱吓到了。 “是啊,在来的路上,我还想,如果二两卖不出去,那一两半,甚至,一两也行。”史书才坐在那里,盯着自己修长的双手,像是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往周围望一眼。 老者被他这古怪的态度弄蒙了,张张口想说什么,但还没有张口,却见得史书才猛的抬头,直戳戳的望着他说“二百两卖给你吧。” “二百两?这一副?”店主没有弄清他的意思。 “不是。”史书才摇了摇头,“二百两,全部。” “全部?”店主这下子吓的嘴长的超大,险些下巴都脱臼了,“这么多画,你只要二百两?” “就是,书呆子你傻了啊,他说一张就二百呢。”余言喻也着急了起来,这天底下谁还跟银子过不去啊,两千两变成二百两,这缩水也缩的太厉害了,死书呆怎么算的帐。 “如果你不要,那我就拿走了。”史书才没有理余言喻的反应,直接这么说。 “要,要,我这就让人取银子去。”见他这态度,店主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连忙让底下的人去取银子,生怕动作慢了他又变卦了。 他看到史书才见他让人去取银子,又重新坐下,一直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 ------------ 第五十章 封笔 更新时间:2009-12-13 他派人去取银子,自然没有那么快回来,所以三个人也就暂时和平的坐在那里,看画的看画,喝茶的喝茶,搞不清楚状况的,继续搞不清楚状况。 那老者仔仔细细的在那里玩赏着史书才带来的画,终于忍不住感慨“二百两实在是太少了。” 史书才听到他的感慨,坐在椅子上,笑的很是苦涩,“不少了,我本来觉得,这一筐子画能十两银子卖出去,已经是赚多了,谁想到在你这里,竟然高了十倍。” “难道你以前卖的画价,都是如此之低?!”那个店主忍不住惊愕,他只觉得自己今天见到这个神交已久的松涛先生,惊讶的次数比自己这一年来的都多。 “是啊。”史书才的手在袖子里面握成了拳,但脸上还是淡然的笑。 “这真是,这真是,”店主真是了半天,还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蹦出来。他想对那黑心的画商鞭笞,但是这不免显出松涛先生的蠢笨。他想对松涛先生的遭遇表示同情,可是史书才坐在那里淡然高傲的样子,分明半点都容不得这种同情,所以他话在舌尖饶了好几遍,最后只能感慨说,“原来用石棉纸作画,真的是为了省钱。” “嗯,十文钱一大张,裁了作画之余,剩下的边角料还可以练字,实在是没有比这个更便宜的纸了。”史书才淡淡的说道,“不过如果每次有余钱的话,我也是会买些好的纸的画画的。” “噢,真有此事?”店主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可我从来都没有在市面上见过这种画。嗯,不对,有,有,我记得,我只见过一副。” 史书才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我听说过,卖瓷器的为了让自己手上的瓷器独一无二,当他有两到三对时,往往会砸掉其它,只剩一个。这样他就可以用这独一无二的唯一,赚取去三对一起卖更高的价钱。卖画我不懂,但想来做生意的道理都是差不多的。” 史书才说道这里,也就不说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一通百通。既然宋旭是小人,那就不能以君子的行事来度量他。 在他眼中,史书才那些辛辛苦苦画出来的话,好坏与他何干,投入心血多少又关他什么事,他只要用手段卖出最高的利润就得了。 所以,他会毫不犹豫的,为了那独一无二,背地里毁掉史书才的一些作品。至于那些是不是焚琴煮鹤,暴敛天物,他才不管呢。 史书才想起来,怪不得自己每次向宋旭展示那些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时,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惊喜,而是不屑。 是的了,这就意味着他要花几钱银子买这些完全不能变成利润的东西。即使那几钱银子很少,但也会让他不悦。毕竟,没人喜欢白出银子没利益。 史书才一想到这些关节,脸上就忍不住想笑。 这个时候他不笑,难道要大哭? “不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劣质好画,差不多是你的标志,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去买你劣质纸作的画,甚至纸质越差,画价越高。如果那个老板一味的为了赚钱,可能不会管画价值本身的高低,私下里做一些手脚。”老板想通了这个关键,脸上也阴沉了起来。 他是一个爱画的人,一想起那些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被毁掉的画,自然心痛不已。再想想上次去找那个小商人引见时的嘴脸,那种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绝对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所以那些没有在市面上出现的画一定是被他毁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确保这些话不会流落到别人手上,他才能保持垄断的局面获得最大的利益。 史书才坐在那里,听到他这番话,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出声道,“我平时很少有钱买好纸,所以,买了好纸之后,总会舍不得用,要想很久才会下笔。一旦下笔,就一定花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容许犯一点点错误,这样,画出的画往往是我最满意的。” “现在想起来,忽然很后悔把那些画卖了。” 史书才的声音很平静,但很悲凉。余言喻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想说些话安慰他,张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书呆子,我们以后不卖画了。” “小姑娘可真爱开玩笑,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天下所有画商啊。呵呵,松涛先生的画我非常喜欢,下次你们上我这里来卖好了,我绝对给你们公道价。”那老板开始还沉默着,忽然听到余言喻说出这么一句,心里有点汗,当下就想开玩笑打岔混过去。 有没有搞错,他花了那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本尊,还没来得及套热乎,难道就要吹了。 那老板只当余言喻是小姑娘家乱说话,便想着多说几句开解她,也好让她以后来自己这里卖画。谁想到史书才却醍醐灌顶一样的恍然大悟,随着余言喻的话点了点头偶,“嗯,我们以后不卖画了。” 店主听到这消息,可是慌了神,忙对史书才说,“松涛先生,你们这事怎么回事,切莫不可为那害群之马坏了心情啊。如果你对价钱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说什么都要先留下他,让他改口才是。 “大叔,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我不想再画了。”想通一切关键之后的史书才,终于露出了进来以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你给的两百两银子已经够我过好久了,我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店老板看着忽然开怀的他,一时有些无语,心想着,自己坚持给高价,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第五十一章 找茬 更新时间:2009-12-14 “现在我们要去哪儿?”史书才跟余言喻并没有在店里呆多久,店主的苦苦哀求并没有生效,他们还是一拿了银子就立马出来的。 出来之后,两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本来觉得今天卖画应该耽搁不少时间,等完了差不多就该回家了,当然,如果有多余时间,史书才是还打算带着余言喻去逛街的。 可是今天这出意外,将所有的事情都搞乱了,虽然时间多了很多,口袋里的银子也多了数倍,可是两人逛街的兴致却全无了。 “阿喻,要不然就回家去吧。”史书才发了一会呆,这么开口道。 “才不要呢。”余言喻陪他当了这么久的柱子,忽然当出这么个结论,当下就不依了,拉着他的袖子,眼珠子一转就计上心来。 “呆子,我知道你不高兴。哼,你以前那个卖画的画商欺负你了是不是?我给你出气去。”余言喻一挽袖子,大有去大干一场的架势。 “你别胡闹。”史书才拉着她,他本来都已经心乱如麻了,她再这么煽风点火,他的心更乱。 “我哪里有胡闹了,本来就是吗。”余言喻在他身边扭着不肯走,“他们敢欺负你,我当然要给他们好看。” “我知道你想趁机打架,别给自己找理由。”史书才还不知道她的性子,眼见过她徒手打翻十几个流氓之后,他就会她好斗的性子再也不做任何怀疑了。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这又是在不熟悉的地方,他怕余言喻这么莽撞会吃亏,所以当下就拽着她的手,“这中间有很多东西是你不懂的,我没有报复的心思。” 自己忍一时之气也就算了,她若在生出点漏子被人关进了大牢,那可就亏大了。 “你没有,可我有!我向来都是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是有谁敢欺负我三分,我就百倍的报复他去。别说什么你呀我呀见外的话,你是我相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了你就等于欺负了我,所以别想让我袖手旁观。”余言喻不依不饶的厉害。 “可是,你有什么损伤,我会心疼的。”史书才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脸涨的通红的说出了这句话。 余言喻听到他这话,当下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那个激动啊,当下拍着他的肩膀,简直要把他捶到地里去一样,“你放心啦,我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巧计,用巧计,我只跟他讲道理,不动手,这还不行么。我们是去讨公道,又不是打架,你担心个什么。” 听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史书才便也有些心动。他被人骗了那么久,不气才奇怪呢。 “走吧,反正现在回去还早,我们下不如去找找那奸商晦气,反正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呗。”余言喻向来灵的跟人精儿一样,一个眼神就看出他的心思动摇了,当下就顺杆爬的缠上了他的手,“走嘛,等到了那里,我让你开口还不行嘛。只要你一开口,我立马停手,停手。” “有你这么说话的!什么叫下雨天打孩子~”史书才当下就被她的比喻给逗笑了,所以再也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只是随波逐流的任她拉着走了过去。 如果说史书才心里不气,那也真把他当圣人了,被人耍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介意。只不过他向来绵软惯了,怕惹起纠纷吃亏,所以才默不作声。这会儿被余言喻的这种气概鼓舞着,他心中也生起了一股豪情,总觉得要闹上一闹,出口恶气才行。要不然也真被人当做软柿子,爱怎么捏就怎么捏了。 两人起着这样的心思,于是也顾不得路上其它的风景,直直的朝目的地走去,到了门口相识一笑,扮作普通客人混了进去。 宋旭的店,不大,但装修的倒还算精致,一进去就觉得一股书香气息,很适合做书画买卖。 “这家店你经常来?”两人扮作小夫妻,余言喻拉着他的手,低声在他耳边问。 “嗯,每隔几个月总会来送回画,不过有时候我没空来,他自己会去取。”史书才也小声的在她耳边回话,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在别人眼中显得很是亲密。 “呆子,那你就没在他店里逛逛,看你的画卖多少钱。”余言喻很是生气人可以笨到这个地步。 “我每次来去匆匆,都为生计发愁,哪里有心情逛这些。”史书才苦笑一声“我只是想,大家都是老乡,他再怎么也不能骗我太多吧。更何况每次来,他都殷勤小意的招待我到后面去说话,我以前还当他是对我多加照顾,现在想起来,其实是怕我在前面看到什么了心里生疑。” “笨蛋。”余言喻撇撇嘴,不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陪他在店里逛。 宋旭说的到也没错,这店里刚刚换了人手,加之史书才又三个月没来,所以逛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认出史书才,倒让他落得了个自在,跟余言喻一起好好的看清了这家店的商品。 “这里比刚才那家差远了,”余言喻小声的跟史书才交换意见,“摆的都是一二十两的东西,没一件上百两的,你的画也看不到。” “你还当每家店都有刚才那规模?那家看样子是行里的魁首,所以才会那么大把的撒银子,搜罗了那么多精品来买。你一看就知道那里做的是有钱人的声音的,不像这家小店,主要是把画卖给普通百姓。对于一般的人来说,一二十两银子的画已经不便宜了,正合适一些小富的人家买几幅充充门面。”史书才慢慢的拉着她讲解着。 “那怎么我没看到你的画?”余言喻溜了一圈,有些奇怪,“你不是卖了很多幅画给他们,怎么,难道都卖完了?” “怎么可能。”史书才摇摇头,“他不是什么善心人士,那些画的价格肯定定的都不低,不可能很容易的卖完。再说,以他的个性,也不可能一次性出手,他应该是慢慢留着出高价卖呢。” “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你的画?”余言喻有些犯难了,找不到那些画她就没法子生事啊。 “这个,”史书才神秘的一笑,“你看我的!”说着他就伸手招来了正在四处逡巡的店员。 ------------ 第五十二章 买画 更新时间:2009-12-14 史书才不像余言喻那么冲动,不做则已,如果做的话,那他做事之前都会多想想策略问题。因此虽然这次来找茬是被余言喻拉来的,但是他在来之前,也就想到了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解决的方法。眼下这种情况,刚好在他的设想范围内。 史书才虽然平常没有留心过,但是他进进出出宋旭的店里很多次,如果宋旭在店里拿他的画做招牌,他肯定会有所察觉。但是很奇怪的,这么多年,他发现宋旭在店里最显著地方摆放的书画,都不是他的。不仅仅如此,宋旭甚至还摆出一副并不重视他的画作的样子,似乎收取他的画只是看在同乡的份上,帮助他而已。 史书才刚才来的一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等到在店里转了一圈之后,他渐渐有了答案。 宋旭所做的一切,在迷惑他的同时,也大有深意可为。史书才试想如果自己是老板,主要出售价格在十两银子左右的画作时,会不会将价值一两百两银子以上的商品也放了出来? 答案是不会。因为只能买十两银子画作的人,对一百两银子的东西是不会感兴趣的,他们不能了解这个价格的东西的价值,只会觉得这家店的标价不靠谱,不会再来光顾。而同时,买的起一百两银子画作的人,也不会进一家摆满了十两银子东西的店里,因为他们会质疑这家小店是否有真的真品。 所以,宋旭如果要卖自己的画,绝对不会讲这些画摆在台面上。有些东西,不摆,比摆了更能抬高价。相较于店家自己的宣传,他们更更相信的是亲朋好友的推荐,所以宋旭如果真的要走高端路线,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向那个圈子的人放风,这样有心买的人自然会上门,而他也不用招呼那些只看不买凑热闹的人。 所以当下,史书才看到店里没有熟悉的人,于是放心的招手喊了一个一直在旁边候着的伙计,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问,“你们这里怎么摆的都是这种货色啊,有没有好一点的东西?” “这个,你看这幅怎样?这已经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了。”那个伙计看了一眼他们的衣着打扮,将其带到了一副标着十五两银子的画作面前。 “淡而无味,有形无神,太差,太差!”史书才皱皱眉头,一张口就将那幅画批了个体无完肤,然后不悦的开口,“难道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么?你们怎么做生意的,竟然没有一副能看的过去的画!” “这个,”那个伙计看到他对那个十五两的价钱根本就没放在眼底,只是对画挑刺,但是并没有对价钱有意见,于是沉吟了片刻,小心的问道,“那客观你打算买多少钱的画?我们店里有是有一些好东西,但是,这个价钱可能就有贵。” 史书才当下跟余言喻一对眼,眼底都闪过了一丝笑意,只要这伙计开口,就有戏。 “只要东西好,价钱就不是问题。”史书才傲慢的说,然后伸手从余言喻手里接过一小锭银子,很大方的赏给了那个伙计。 那伙计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大概有五六钱的样子,当下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了。这么一个大方的主儿,连赏钱都这么大方,那肯定不会在乎一两百两银子买幅画了。真险,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哥,偏偏喜欢做穷书生打扮,自己险些都看走眼错过这笔生意了。 “那个,请二位随我来。我们开店的,自然有几幅镇店的东西,要不然那不是让人笑话不是。”伙计殷勤的请他们去后面的雅间坐,一路上唠叨个没完“你也看到了,张合来我们店里的都是粗人,所以那珍贵的东西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往外面放,他们不识货给毁了,那可就亏大发了。这个,你坐,你坐,我这就去取货来给你看” 史书才跟余言喻进了雅间,果然这里的布置更加精细,两人在那雕花案几上坐了下来,看着伙计踮起脚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了一幅画卷,展开在桌子上,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说,“客官,你看这幅如何?” 史书才跟余言喻两人一起走进,余言喻看了那花花草草几眼,不是很懂,便把疑问的眼光投向了史书才,小声的问“这是不是你的画?” “是。”史书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凑近她回答道,“但是还不止这一幅。” “只要这里有就好。”余言喻点点头,然后看着伙计一拍桌子,脸上是一副不满的样子,“怎么只有一副,难道连个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有,有,好东西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但是,这价钱?”伙计瞅了他们一眼,显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余言喻见他那样子,冷冷一笑,然后拿出一个荷包打开放在案头,“这个该够了吧?” 那个伙计一看荷包里面的金叶子,眼睛都发直了,“够,够,你们等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们拿。” “你怎么带这么多钱出来,不是说你今天不带钱的。”史书才开始看到金叶子也是一愣,但是旋即明白余言喻的用意,知道她本来是担心自己今天赚不到钱,所以才多做手准备的,于是当下心里很不好受。 “人家只是以防万一么,又不是真的要拿出来用。”余言喻撒娇着说,看她这样子,史书才也不好怪太多,只能当做看不到了。 这个雅室的博古架上,放的只有两三副史书才的画,所以在余言喻表示了不满之后,伙计殷勤的表示,可以通知掌柜的帮他们取多一些的挑。当下从外面喊了一个小伙计在候着,自己奔出了门外。 “这个,怕不怕他把大头招来?”余言喻跟史书才趴在案边,装作在讨论画的样子。 “有什么好怕的,等的就是他。”史书才摩挲着画,眼睛没有离开,嘴上轻轻的说,“要是他本人来了最好,这样两厢对峙之下,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余言喻听了这话,只是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小气的时候。” “我本来就不大方。”史书才无奈的说,“有的时候不计较,不是被人逼的不能计较。” “呵呵,”余言喻掩口笑着,正想说什么,却被门口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两位客官久等了,这是小店最好的画作,保准你满意。”来人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那腻滑的嗓音,热络中带着一点巴结。 余言喻看着史书才忽然变得僵硬的脸,暗暗的握了他的手,“是那个人?” “嗯。”史书才艰难的点点头,但是还是给了她一个我没事的笑容,“都过去了,没什么的。” “嗯,都过去了,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余言喻狠狠的点了点头,握紧了他的手。史书才侧着身子看她那张写满保证的脸,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 她明明比自己矮小好多,明明该自己保护她,她却一直想着保护自己。 这样的她,只是让他觉得温暖。 这个世界上,自从父母走了之后,欺负他的人多,他只能让自己学的冷漠起来,逆来顺受的接受所有的欺骗与伤害,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我保护你。” 看着她单薄娇小的身子,以及那信誓旦旦的誓言,史书才笑了,反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道了。” 不管是真是假,只是这句话,便足以让他感动终生。 两个人正在感动的时候,那大嗓门也接近了,果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旭。他听到伙计说来了一个大财主要买画,出手很是阔绰,就是为人有些挑剔,便拿了好几副都不满意,当下就激动了,生怕伙计伺候不周,这条大鱼给跑了,所以专门自己颠颠的抱了几幅画回来。 谁知道他一进门,就觉得站在案几边的男人背影很熟悉,等到史书才转过身来,他才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那人正是史书才。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你把画卖给原作者更加离谱的事?而且是你以一两银子收购来又以一百两银子卖出去的时候,那份尴尬就别提了。 所以宋旭当下的第一反应是,拔脚就走。没想到史书才比他更快,一声“宋大官人,你往哪里去,”就成功的让他钉在了门口。 “哈哈,这个,史兄弟,怎么是你。那个,哈哈,你是来取银子的吧,我这就让掌柜的支给你,那个,哈哈,”宋旭勉强转过身来,打着哈哈的跟着套近乎,但是看到史书才在那里纹丝不动的脸,终于撑不下去那张笑脸了,“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我今天不是来收钱的,”史书才摇摇头,指指桌上放的东西,“我今天是来买画的。” ------------ 第五十三章 讨画 更新时间:2009-12-15 “我今天是来买画的,”史书才很平和的说出了这句话,眉眼间没有一丝的怨气,也没有恨意,他那么简简单单的,用跟说“我是来买纸的、我是来买笔”没什么两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反倒是让宋旭觉得胆寒。 “呵呵,史兄弟,你真是爱开玩笑。”宋旭脸上的横肉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跳了两跳,但旋即又堆满了笑容,“自家店里,什么买不买的。”说话间,他就挥挥手,示意不明真像的伙计先抱东西离去,自己往屋里跨了一步,打算好好跟史书才说话。 “喂,慢着,”余言喻先一步叫住了要走的伙计,“我都说了我们是来买画的,听不懂还是怎么的,把东西放下!” 那伙计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看了看自家老板,又看了看史书才和余言喻,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余言喻看他这磨蹭样,一个箭步就闪了过去,还没等他明白什么回事儿,就把东西搂到了自己怀里。 “你们,”宋旭看这样子,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索性也不说什么话了,只是招招手让伙计出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陪他们,毕竟,他做的有些事实在是不厚道,不好给底下人知道。 等三人进了屋,关了门,宋旭才垮下那张笑脸,连手作揖赔着不是“我的好兄弟,你想怎么样。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补,我不给你钱还不成。” 余言喻见状,乐的只跳脚,正要满天按价,却被史书才按了下去。史书才看着宋旭一副肉痛的样子,脸上并没有报复得逞后的快感,他只是继续用淡然的态度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我不收你的钱,我这次是给你送钱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宋旭被他这态度逼的没办法,索性脖子一梗,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不怎么样,我只要你答应我几件事就行。第一,我记得我来送过三次画,你都没有跟我结账,按道理那些画还是我的,我要收回。第二,我以前在你这里卖过很多画,现在你卖剩下的,无论多少我通通要了,就按你当初买去的价钱的三倍算。”史书才站在案几旁边,一边摸着自己的画,一边若有所思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这话一说出来,余言喻就笑了。心想书呆子这招真狠,句句占理,那奸商不做的话嘴上说不过去,要做的话,绝对肉痛死了。 果然,宋旭听了他这条件,连从白变成青,再从青憋成紫,最后从紫憋成黑,咬牙切齿了半天,说出来的话竟然是,“史书才,你别逼人太甚。” “我逼人太甚,到底是谁逼谁太甚?”史书才脸上露出冷酷的讽笑,“我当你是恩人,你却当我是傻子耍。我现在只是要跟你讨个公道,我过分吗?” “你,你休想从我这里拿回那些画!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把那些画转卖给别人的,那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宋旭叫的有些歇斯底里,脸色也扭曲的狰狞了起来。 史书才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从讽刺变为鄙视,“你以为我是你,一心掉到钱眼里,为了钱什么都不要了。你放心,我不会把画卖给其它人,我只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就是,我们又没白要你的,书呆子说给你三倍的价钱,这样你还赚了呢。”余言喻嘲笑的对他说。 “你知道什么,那些画现在价值千金,你以为拿十几两银子就能买到??!!”激动之下的宋旭已经有些慌不择口了。 “不管价值千金还是一文不值,都与你无关。那是我的东西,你以诈骗的方式获得,本就不义,已经用它来获取暴利了,还不懂得适时放手,真是贪心不足。”史书才看着他的眼神,再没有一丝同情,充满了厌恶。 “哼,你口上说的好听,还不是一转身出了我这门就高价转给其它人了,装什么清高。”宋旭不服气的骂骂咧咧,但是却死口不给史书才画,“想拿画,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要不然甭想。” 宋旭摆出了这一副泼皮的样子,之后史书才再说什么话进去,他都是油盐不进,闭着嘴在那里装作泥胎,丝毫不为所动。 相交多年,宋旭怎么可能不知道史书才是什么性子的人,他一书生顶多就是占占嘴皮子上的痛快,要真是办起事来,自己死笃住不给,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也是宋旭之所以当初见到史书才不是吓的立马就走,而是进来跟他谈话的原因之一。 这书生小子,好对付的很。 宋旭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不定因素,那就是余言喻。 他一开始也看到这个凶巴巴的女孩子了,但是女人跟男人出门,那还不都是摆设,能帮的上什么忙才怪。是以他虽然一早就看到余言喻,但是始终把余言喻排除在了可以威胁住自己的人物之外。 宋旭早就猜到或许有一天史书才会发现这种事情,进而翻脸,不再向他提供画作,所以他也早一步的做了准备,就是尽可能多收集史书才的画,但并不急着卖,而是囤积着起来,格几个月卖出一副,剩下的攒着慢慢卖。 除此之外,他还压低了给史书才的画稿费,因为他知道史书才画画只是为了糊口,如果他给的钱太多,史书才就不会多画。唯有给少钱,史书才为了饱腹,才不得不多画画给他。 就通过这么几条阴损的法子,宋旭倒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攒下几百幅画来。除了他格三岔五拿一两副出来卖或者撕之外,更多的是被他秘密的锁起来,数量多到足够再卖五六年了。 所以,当下他被史书才逼着,却也能强硬的不松口,大有要画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这可怎么办!”史书才逼问了几遍,无论是破口大骂,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不能让这厮松口半分。眼见得时间也浪费了不少,史书才当下就没有主意了,只能求救的看向余言喻。 ------------ 第五十四章 女煞星 更新时间:2009-12-15 余言喻是什么人?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土匪头子!你要是让她跟史书才这种文弱书生拽文。她或许还有些问题,但是让她严刑逼供,帮忙问话,那简直就是两个手指拿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儿。 往日在山上,也有抓过死鸭子嘴硬的人,每次那个时候都是余言修审问,余言喻对此颇感兴趣,每次都会旁观,积累了不少经验。可是老哥一直不让她掺和,她也就只能憋着,不过内心对此可是跃跃欲试很久了,现在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可以给她完,她乐极了,立马就拍着胸脯跟史书才说,“书呆子,这事交给我办,你放心。” 所以当下,看到宋旭窝在太师椅里闭目装死,余言喻灿然一笑,志得意满的走了过去。 “喂,死肥猪,我问你,我们家阿呆的画,你是交还是不交?”余言喻一脚踩在他的椅子上,弓起腿,一幅山大王的模样,啪啪两巴掌就把宋旭的脸打肿了起来。 史书才见到她这样暴力,先是心中不喜,眉头有些皱。但是旋即一想,宋旭这种人可恶透顶,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要余言喻这种人来磨才能起效,所以也就不出言解救了,只是自己坐在另一端,闭目养神起来。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宋旭本来闭着眼睛装逼,没想到这小姑娘上来,二话不说,先是两个耳光,当下就把他打晕了,他抬起那对绿豆眼,眨巴眨巴的望着对自己笑的正亲切的余言喻,心想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这画,你是交还是不交出来?”余言喻也不逼他,反而很好心的再次提醒他了一遍。 “不交。”提到画,宋旭立马清醒了,这可是他的命根子,说什么都不能交的。 “很好。”余言喻一笑,啪啪又是两个耳巴过去,“这下,你交还是不交。” “不交!”宋旭倒也有几分硬起,余言喻越是这样逼他,他越是说的坚定。 “不过,姑娘我喜欢你这样个性的。”余言喻并没有被他惹怒,仿佛似乎很是开心,捏了捏他的耳朵,宋旭听到她低声说,“你要是这么快就交出东西了,老娘我还玩儿什么啊!”说完又是啪啪啪啪一连串的耳光扇过去,不多久,宋旭本来就肥的脸,彻底的变成猪头了。 余言喻玩一样的,又是问一句话,给两个耳光。这下她问话问的极快,根本不给宋旭回答的时间,而那耳光也打的特响,但是偏偏又技巧性的只让他感觉疼,但不会被打破皮。 这样一连玩了十多个回合,宋旭支撑不住了,终于求饶,“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我给,我给你们。” “切,你早说不就得了,害得我打的手痛,真是的。”余言喻一撅嘴,反而是不满意他这么快招认的样子。 不过既然宋旭答应给了,余言喻也就不好继续打他,只能松手,让宋旭命人将画搬来。只是宋旭这幅样子,哪里敢出门,只能站在门口喊了伙计走进,自己却不出去,指示他们将仓库里的东西搬过来。 也许是宋旭的声音太凄厉了吓到伙计们了,反正这些伙计的手脚极快,很快就把东西搬来了。宋旭背对着门站在角落里,指挥他们将画卷放好,退出去了之后,才敢转过身来。 “二位,就这些了,你们查查。”宋旭一脸不舍的看着那堆画轴,肉痛的连脸都变形了。 当然,他脸变形的重要一个原因,跟刚才余言喻的胖揍脱不了关系。 “我们当然要查,这还用你说。”余言喻瞪了宋旭一眼,满意的看着他乖乖的躲到墙角落之后,才一脸兴奋的跟史书才说,“书呆子,快查查,看够不够数目。” “嗯,”史书才点点头,也不管在角落里用怨恨眼光看着他的宋旭,当下只是撩起衣袖,一副一副认真的检查过去。 他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余言喻跟宋旭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会看的那么仔细,等他看完的时候,那余言喻已经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而宋旭差点都快睡着了。 “嗯,怎么样?”见他检查完了,余言喻精神的一个鲤鱼打挺跳过来,颇为精神的问他检查的结果。 “这二幅,都不是我画的,把真的拿出来吧。而且,这并不是全数,这些只有我给你的总数的三分之一,你不可能已经卖了那么多”史书才忘了宋旭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 “没了,真的没了,所有的都在这里,我不骗你的。”宋旭没有想到史书才会仔细到一幅幅检查,没有想到他会在那么多幅画里查出假画来,更没有想到他还能记得住他一共送来了多少幅画。 不能拿,剩下的那几十幅全部他请人判别之后,列为精品的东西,那是它保命的老本,怎么都不可能拿出来的! 所以,不管史书才怎么说,宋旭都坚决不承认自己有私藏,一口咬定只有这么多,不信史书才可以去他的库房搜。 搜?说的容易,他的库房那么大,就凭史书才跟余言喻两个人,要什么时候才搜的完?更何况他也不一定会把东西放在书房里。 所以当下,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余言喻火了,当下一个巴掌挥过去,“你说还是不说!” 余言喻这巴掌带了内力,宋旭当下就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那里的一个牙齿被打掉了,当下疼的眼泪扑朔扑朔的往外流,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死咬着说没有了,全部存货都拿出来了。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史书才泄气了,拉了一把余言喻说,“算了,阿喻,就这样了,我们拿这些也够了。” “你等等我,”余言喻可没那么善罢甘休的,她在山上审犯人海去了,花招多的是,这连一半功夫都没使出来,那里可能放弃。所以当下她眼珠子一转,推搡着史书才往外走,“书呆子,你先去外面转悠一圈好不好,让我再试试。” “试?你要怎么试?”史书才只觉得她笑的古怪,摇摇头不肯走,“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还是陪你一起吧。” “可是,我怕等一下有些场面,你看了会不舒服啊。”余言喻有些为难的在他耳边悄悄的说。 “不舒服?”史书才更加好奇了,当下想到什么,忽然一警醒,有些焦急的对余言喻说,“你想做什么?我想想我们还是算了吧,别伤了人命惹上官司,那可就糟了。他藏的那些画只是些身外之物,再贵都比不上你重要的。” 余言喻听他这么说,笑的格外开心,当下就脸红了,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啊,我在你眼里就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你放心,我只是想吓吓他,一根毫毛都不会伤了他的!就连我今天打他的巴掌,也是看起来厉害,睡一觉就好的差不多了,不信你明天再来看。” 史书才听她说不伤人命,提着的心也才放下,只是这样他更不肯走了,“你做什么是我看不得的,我的胆子没那么小!” 余言喻无奈,只能让他留在这里,但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等会儿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出声,然后这才走向被两人冷落了已久的宋旭。 宋旭坐在椅子上,一看到余言喻笑意妍妍的走过来,就开始情不自禁的发抖。经过刚才那一出,他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女孩子了。 “你说,你这里已经没有存货了?你一副也没有私留?”余言喻笑咪咪的问他,声音软软的,看起来意思恶意都没有。 刚才被她折磨的够呛的宋旭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见她这样子,立马就有跪地求饶投降的冲动,但是一想到自己攒的那些是最后的家底儿,万万不可以露出来,所以他当下只能拼命的镇静下来。 “没有,真的,姑奶奶,全部都在这儿了!”宋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一些,但是他说完后还是免不了本能的闭上眼睛,缩着脖子,等余言喻挥下来的巴掌。 奶奶的,大不了再被她打一顿,没听过打脸还能打死人的。伤上几天,换上一辈子的富贵,这买卖值得。宋旭心里这样想着,于是早就做好了被余言喻狠殴一顿的准备。 只是,他等了很久,这巴掌却没落下。宋旭疑惑的睁开眼,却发现这个女煞神正在自己面前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什么动作也没有。 她越是这样,宋旭越是害怕,当下都吓的口不择言起来,“女菩萨、女大王,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了。” 余言喻单脚踩着凳子的站在那里,托着腮只是笑,等得他求饶的差不多了,才唰的一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 “啊~”宋旭看到那亮的能照出人影儿的刀刃,还以为余言喻要动真格儿的了,当下抖的跟筛子一样,刚尖叫出了半声,就被余言喻眼疾手快的点了哑穴,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 “大叔,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有私藏下我们书呆子的画?如果你藏了,那就点头,如果没藏,那就摇头。”余言喻玩着刀子,优哉游哉的问着话。 ------------ 第五十五章 得画 更新时间:2009-12-16 没有,绝对没有。宋旭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招认自己有。 “真是不老实,我话还没说完,你抽什么风摇什么头啊!”余言喻一喝,当下刀子一晃,就看到鬓边都头发颤悠悠的落下。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我都说要你别动嘛,你动了我万一划到你脸上怎么办!”余言喻没什么诚意的道了歉,但是手上的刀子却没有收回,仍然在他面前晃啊晃的。 “嗯,大叔,这次问话,我给你的机会可是有限哦。如果你的反应慢了,或者是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可能就会不怎么高兴。我不怎么高兴,可能就会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余言喻一边用刚才割下来的头发给他展示自己刀子的吹毛可断,一边继续唠唠叨叨的说着规则。 宋旭见到她这幅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样子,吓的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还没想好要不要说,余言喻就已经不耐烦的问起话来了。 “我,我”宋旭吞吞吐吐了半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余言喻微微一挑眉,露出不悦的表情,然后宋旭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睛上方一凉,一堆黑色的短毛从他眼睛上方落下。 那是他的眉毛。 “左边的眉毛。”余言喻耍了耍刀子,“再不赶快回答,下一个就是你右边的眉毛。” “眉眉眉……眉毛……”宋旭结结巴巴的重复着余言喻的话,吓的三魂飞了七魄,哪里还能反映的过来她问什么。 “你到底把剩下的画放到哪里去了?”余言喻问着,然后在宋旭来不及回答的时候,又剔去了他的胡子。 不得不说,余言喻的刀子的确玩儿的很帅,至少她在宋旭脸上变着法儿的玩着花样,却一分也上不到他的脸。 只不过余言喻对自己的刀工有信心,才会这么玩儿,但是被他玩儿的宋旭可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感觉上脸上冷冰冰的刀锋划过,吓的连动都不敢动。 余言喻可是刚才给他展示了那把刀有多锋利,万一这个小娘们一个不小心,手一滑,那他脸上多几道口子还是小事,万一被她削了鼻子耳朵、戳了眼睛,那自己下半辈子就不用出门了。 不得不说,不管怎么样,人自己吓自己永远是最可怕的。有些地方余言喻或许根本没有想到,但是宋旭自己脑补了之后,当下吓的哆里哆嗦的。 余言喻手快,三两下之后,宋旭脸上的眉毛胡子全部被剃的光光的,跟个刚拨了壳的鸡蛋一样,溜光流光的。 “没想到你的脸还挺白的。”余言喻笑嘻嘻的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显然很是满意,意犹未尽的说,“剩下的东西在哪里?你再不说的话,我就继续找地方下手了哦。” “下手”这个词,几乎把宋旭吓的连屎尿都出来了,当下几乎是连哭带嚎的张口“姑奶奶,我说,我说,我是私藏了东西,那些东西在,在,” 事到临头,一想到自己要说出那些藏着的宝贝在哪里,宋旭又忍不住心痛起来,于是嘴皮子又打了磕绊,上下牙动着的,但就是没说出藏东西的地点。 史书才本来看余言喻戏耍他,还对他有了几分同情。但是现在看到此人时如此贪财,刚刚升起的一丝同情也就烟消云散了,知道余言喻肯定有办法让他说出来,自己的存在可能让她束手束脚,所以史书才索性转了个身,背对着两个人,装作去看墙上的画。 见他承认了藏有东西,却左顾右盼的不说出藏画的地点,余言喻脸上闪过一丝坏笑,顿时手上的刀子转了个圈,然后刀尖朝下的停了下来,“你拖了这么久,等得我的手都麻了。你要是再不说的话,万一我的手松了,掉下去不小心扎到什么东西,我也就不负责了。” 她的刀尖,正对着宋旭的裤裆,如果她真的“不小心”将刀子掉了下去,那老宋家基本上这一代就不用考虑传宗接代的问题了。 这个,只要是男人,就都怕这一招,宋旭当下再也顾不上许多了,有钱赚但也有地方花才是,如果他这辈子做了太监,那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于是他这下子干脆多了,连声说“我说,我说,东西就在我睡的那间屋子的床边内侧的暗格里。二十三副,都在,一幅都不少。姑奶奶,你赶快把刀子拿开,我求你了。” 余言喻笑逐颜开的拿刀身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冰凉的触感吓的宋旭瑟缩不已“乖,早说不就痛快了,省得你受吓,也省得姑娘我受累。” 宋旭算是领教了她的本事,在余言喻的蹂躏下柔顺的跟小白兔一样,尽管心里恨死,但面上还得皮笑肉不笑的赔笑。 余言喻在他身上抹了抹手,然后拿起他的衣摆擦干净了刀刃,这才把刀子插进靴筒里,蹦蹦跳跳的跟史书才邀功去,“呆子,我问出他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嗯,我听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转过身了,虽然没有看到余言喻威胁要割宋旭命根子的那一幕,但是宋旭交代藏画地点,他还是听清楚了。 史书才到门边去,他们三人在里面“聊”了这么久,宋旭铺子里面自然有不放心在门边守着的人,因此史书才一拉开门就看到一地乱滚的“葫芦们”。 “你们老板让你们把他房子暗格里的画拿出来,靠床边内侧的那个。”史书才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去翻人家的卧室不好,所以索性支使起宋旭店里的伙计去找。 他开口,店里的伙计自然不会巴巴的什么都不问就去帮他取来了,所以当下一个看起来挺老成,应该是管事一类的人,站在门口使劲儿的往里面瞅,嘴上问道,“这真是我们老板的意思?怎么不见他发话。” 史书才挡住了门口,他看不清楚状况,正想再问几句,忽然里面传来自家老板的吼着,“你个蠢材,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是、是、是。”那个人被宋旭这么一骂,当下就唯唯诺诺的点着头往后院走,半句话都不敢多问,不多时,就抱着一捆子画过来,史书才接过手自己抱回屋里,检查了一遍,不多不少,正是二十三副。” “这么多,我们怎么搬走啊。”余言喻帮史书才数了数,有一百多幅,而且都是长长短短不一样的画轴,要带回去,的确是个麻烦。 史书才没有说话,两眼在室内转悠了一圈,却是盯上了一个藤筐的主意。他看看那个要一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起来的大藤筐,想了想,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然后开始将案几上堆放的画轴往里面放,“我们用这个运。” “好啊。’余言喻帮他搬东西,但是放了几次,看了满满当当的筐子之后,余言喻却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样好像不太保险,我们要走远路,这又没个盖子什么的,万一下雨,不就全完了。就算不下雨,路上的风啊尘啊,也不是好对付的。” “难得你想的仔细,”史书才夸了她一句,脸上带着笑的说,“不用担心这些,我们不走远路。” “哦,我知道了,你要把它卖给那个老伯是不是?这也不错啊,换成银子就少多了,我一个都背的起,也不用担心日晒雨淋的。” 余言喻的话刚说完,本来躺在椅子上装死的宋旭陡然间又像活了一样,跳起来吼道“你说过你不会卖给其它人的!” 他的声音,在余言喻的怒视下越来越小,但是眼光仍然毒蛇般恶狠狠的盯着史书才,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这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管的着么?!”余言喻瞪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 “你觉得吃了一趟亏之后,我还会对你这种人讲信义?”史书才嘲讽的开口,丝毫不畏惧他怨毒的眼神。 “不过,这话我的确是不打算卖的。”史书才看着宋旭那副样子,忽然笑了,“你是小人,我却不是。我做事固然不用对你守承诺,但我却要对我自己的心负责。” ------------ 第五十六章 烧画 更新时间:2009-12-16 “呆子,你别听他诓你,什么负责不负责,良心不良心的,这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他这反映,第一个急的是余言喻,而心在乐祸的,则是宋旭。 这小子,我发不了财,我要他也捞不着钱!宋旭如是这般的想,只盘算怎么拿画抵他,让他断了变现的心思。 而余言喻,则是急的的直跳脚。如果早一天,她也许不会把这堆纸当什么宝贝,可是经过今天那个画店老板的解释,她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一张至少都能换一张百两百面额的银票,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那个死老小子,看着宋旭的眼珠子直转,一肚子坏水的模样,余言喻就想抽人。可还没动作,就被史书才拉住了胳膊。 “阿喻,帮我把这东西抬到大街上去,我搬不动。”史书才笑的有些讪讪,没办法,他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力气还是比不过余言喻的。 余言喻看了看那筐东西,然后再看了看长着一副欠扁猪猡像的宋旭,最后觉得还是史书才比较重要些,于是只能放下抽人的冲动,跟着史书才一起搬筐子去了。 “这个,我们是要在大街上叫卖?”两人在店里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搬着筐子穿过人群来到了街上。余言喻把筐子放在大门口,甩了甩手,有些好奇的问。她对摆地摊神往已久,如果书呆子打算在这里叫喊卖,那也挺好玩的。 史书才摇了摇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借个东西。”说完就闪身进去了。 这个时候已是深秋,虽然还没等到用火盆的冬季,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了零星的使用,史书才记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角落里烤火,所以进去就直奔目的地,告了声罪,搬了火盆就走。 “哎,你这人,你这是做什么?”史书才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店里人的注意,大家看着他端着火盆往门外去,都一窝蜂的涌去看热闹,而余言喻站在路边看筐子,也成功的引起了路人的驻足,很快看热闹的人就两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个热闹。 “书呆子,你怕我们买久了站着冷,还端了火盆给我烤火,想到真是周到。不过我又不怕冷,你还是给人家端回去吧。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叫卖。”余言喻看着史书才端着火盆到跟前来,还以为他要给自己笼火烤,于是自以为很委婉的拒绝了史书才的体贴。 “这个不是给你烤的,是给你玩儿的。”史书才摇摇头,顺手从筐里拿出一幅画给她“你不平常在家里喜欢笼火玩儿么,这个给你,今天辛苦了,就让你玩个痛快。” “可是,”余言喻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拿这些笼火玩儿?这些很贵啊。” “不贵,都是自己画的,那些价钱不过是别人给的,在我眼里,它不过是堆颜料跟劣质涂涂抹抹的产物罢了。”史书才摇摇头,解开画轴上的绳子,看了一眼之后,将它扔进了火盆里。那副画有些年头了,纸又脆又薄,是点火的好材料,一扔下去,当下就燃着了,刚才还半死不活冒着火星的火盆,一下子火苗燎的老高。 “怎么样?好玩吧。”史书才笑着问余言喻,然后又从筐里拉出一副画,打开一看,是一盘苹果。才当下就乐了,指着画中的内容对余言喻说“这是我前年冬天画的,那个时候正饿的头晕眼花,外面白茫茫大学,找不到吃的。我那个时候想,要有一盘苹果充饥该多好啊,就画饼充饥的画了这个。” 每一幅画,背后都有故事,穷的,不穷的,喜的,悲的,他这几年走过的山山水水,经历的风风雨雨,尝过的酸甜苦辣,就那么一张张,在这里画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记住每一幅画的内容,记得住每一幅画的时间。因为这里面的每一幅,都是生命中珍贵的印记,都是不可磨灭的记忆。 余言喻站在他旁边听着他讲述每一幅画背后的故事,忽然就懂了他的心情。 这些画在史书才心目中,很珍贵很珍贵,因为每一幅都是他生命中特殊的印记,都有他酸甜苦辣的故事,这些东西珍贵到无法计算的地步,不管别人肯花一两银子,还是一百两,一千两,在史书才的心目中,这些画的价值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被别人骗,他气,他怒,却不是因为自己得少了钱,而是想到自己珍之重之的东西,被人当做了敛财的工具,那种因为自己心血被人践踏、玷污的感觉,才是他生气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他见到高价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卖画,而是走人。因为他不愿意,自己也成为那些将一张张画,看成是一张张银票的人中的一个。 但是为了生活,他最后还是卖了。但是他在那到足够生活的钱之后,坚决不肯多收,因为对于他来说,获得一个懂得欣赏他画的人的知己,比多一个画贩子更加珍贵。 他只拿自己该要的部分,其它炒出来的价格,他多一分也不愿意拿。 想到这里,余言喻忽然觉得,自己那个时候自以为为他好的举动,实际上是强迫他,让他为难了。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内疚,很愧疚。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贸然的开口道歉有什么用?他肯定会说没关系的,你难道要的就是他的退让与谅解吗?那样的话,这道歉也未免太作姿态了吧。 真正的愧疚、内疚,是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出来的。因为你如果不小心伤害了一个人,那么你应该做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改正这个错误,弥补这个错误,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余言喻想到这些,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他手里接过画来,扔进了火盆里,笑嘻嘻的说“烧了好,把这些画烧了,连带因为这些画引起的不快、烦恼,也通通烧了,这样人觉得轻松多了。” “是啊。”史书才在旁边站着应声道,跳跃的火苗印的他脸上红光满面,笑意吟吟,是前所未有的开怀。 这些东西,已经成了业障,烧了它,也烧了连同它一起的种种烦恼,从此之后,他与这家店,与宋旭这个人,都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 “你们这烧的是钱啊~”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从窃窃私语中过来,抬头看到是刚刚挤进人群的宋旭在发疯般的喊着,想要扑上来从火盆里抢回那些画。 刚才没人注意他,他便偷偷跑回自己卧室,换了身衣服,带了个大兜帽遮住了脸上的伤,这才赶出来见人。他看到门口挤满了人,还当有什么热闹,进来一看是史书才跟余言喻在烧画,当下心疼的连理智都没有了,失口叫出了声。 “我烧我家的东西,关你毛事!”余言喻翻了个白眼,一脚把他踹到人群里去了。 “其实,我也觉得挺可惜的。”等烧完最后一张画,余言喻拍拍手,忽然对史书才这么说。 “哦,有什么可惜的?”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史书才借了一把扫帚来将地上的灰扫拢,听到余言喻这么说,笑笑的问。 “刚才烧的好多画都好漂亮,我想我应该留几幅拿回去糊窗户的。”余言喻没精打采的蹲在人家的阶梯上,跟史书才说话。 “这个啊,”史书才停下来,忽然把手伸到她的眼前,“这是什么?” “手啊。”余言喻不知道他为什么问。 史书才笑着一弹指,敲了她额头一下“傻丫头,只要我的手还在,你要多少画都不成问题”说完就低下头转身去扫地,只是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抹不去。 “真的?”余言喻惊喜的从台阶上跳下,一把扑到他的背上去,“那我们等会儿就去买纸。” “好,好,可你得先松手,你这样都勒的我喘不过去来,还怎么扫地啊。”史书才挣脱不了她,于是便丢了扫帚背着她转圈,两人的笑声在风里快乐的飘散着。 ------------ 无可奈何花落去 ------------ 第五十七章 雪中偶遇 更新时间:2009-12-17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还没到腊月,纷纷扬扬的大雪便落了一场又一场,没几天就把外面妆成了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这下雪天,好看不好过。雪花像棉絮一样,一搓一搓的落下一大片,美的紧,却也冻的紧。史书才很风雅的站在门口看雪,但心里思索的问题却根半点风雅也扯不上关系:因为他在想“是不是该再去买一口袋木炭?” 前段时间买画得了那二百两银子,大大缓解了史书才的窘境。除了给宋旭的那三十两银子之外,还剩下一百七十两,史书才一股脑的交给了余言喻保管,这让余言喻很是高兴。 有时候一个男人向女人表达诚意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把所有的财产就交给她保管。虽然余言喻嘴上说着“真是个傻瓜,你难道不怕我是坏人卷了你的钱”之类balala说了一串,但史书才一句“因为是你所以我不用担心”,就让这个女人心里比喝了蜜水还甜。 自从上次回来之后,两人就亲密了不少。这亲密当然不仅仅是只日常生活上的,更多的是指心理上的。她比以前更了解他,也更能明白他了。虽然仍然是莽莽撞撞四处捣乱的丫头,可是情人间的那些烦恼,久了也就成了小甜蜜了。 “这雪,看起来还要下好久。”史书才揉揉有些僵硬的手腕,他刚才抄书一直抄到墨被冻硬了写不上字才停。停了之后一扭头,发现早上就过来,誓旦旦吼叫着要陪他一起看书的余言喻,早就窝在火盆旁边睡着了。见状,史书才只得无奈的一笑,俯身帮她盖了件棉衣,这才自己轻手轻脚的站在门口看雪。 今年有钱,这冬天倒好过多了,至少有木炭、有棉衣,还有热饭。史书才靠在门边,一转身看到室内帘后她若隐若现的身影,脸上的笑容虽然淡淡,但却是满足, 等熬过这个冬天,春天的时候就该收拾收拾上京了。等上了京,考了试,中了举,封了官,日子也就不用过的这样紧巴巴了,也就能上她家提亲了。史书才想着想着,脸就不由红了起来,他竟然连那个时候的事都想到了。 他受的教育告诉他,这样未婚跟一个女子单独相处一室是不对的,可是每次当他想赶余言喻走的时候,却又舍不得那份温暖。 反正自己笃定了娶她,早晚的事,所以,这样也不算不合礼法吧?他如是这般的自我安慰,然后心安理的继续享受这份温情。 不过,提亲的事情,还是得放在心上的,一考完试就去!史书才在心里下了决心,然后看了一眼还在睡的余言喻,想到家里剩的不多的炭,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买炭回来才对。 他拿了蓑衣斗笠,揣了几块碎银子,留了一张纸条拿水杯压在余言喻手边,然后关上门,朝村口卖炭的地方慢慢走去。 每年冬天的时候,村头的小饭馆总会兼营卖炭这种活计。像是史书才这种一次性不会买太多的人,都会隔十天半个月来这里称一些,所以倒也生意兴隆,一天到晚人头挤挤的。不过今儿应该是因为雪太深,所以外出的人不多,因此当史书才晃悠悠的过去的时候,店里的队伍并没有排太长,他等了没多久,就轮到自己了。 “史秀才,你要哪种的?是六文钱一斤还是十二文钱一斤的?”小活计摆弄着黑乎乎的手,不耐烦的问史书才。 “有什么区别?” “六文钱的烧起来有烟,十二文钱的烧起来没烟。” “那,”史书才一贯要的都是六文钱的,但是这次刚要张口,想到昨天余言喻在火边打瞌睡被烟呛醒的样子,遂改了口,“要十二文钱的吧,二十斤。” “好嘞。”伙计应承了一声,很快就熟练的帮他装好袋,过秤,交钱,走人,然后招呼下一位客人。 史书才看看二十斤,倒比他往常买的多,用手提是不行的,只能背回家。所以在四下里寻了寻,找了根人家丢下的草绳系紧口袋,然后很没形象的用肩扛着那袋子炭往家的方向走去。 就这么的,走到了一半,他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也提着一袋跟自己大小差不多的口袋,走走停停,很是吃力。史书才看着不由的走快了几步,想着乡里乡亲的,要是谁家买多了炭搬不动,顺路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前面那人走的极慢,史书才很快就赶上了她,一照面还没打招呼,史书才就认出那个人是燕草,只因为她也穿着斗笠蓑衣,所以他从后面才没认出来。 “燕草姑娘好啊,你这也是去买柴?”史书才停下来,把自己的口袋放在地上,做了个揖彬彬有礼的打招呼。燕草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史书才一直多有尊重,而这姑娘平时见她也极热情,两人还算熟悉。 可是让史书才意外的是,这次燕草看到他之后,不但没有像往常那样热络的打招呼,反而是“哼”了一声,直接转头,丢了个后脑勺给他,摆出一副不理睬的样子。 这个,我最近没怎么得罪人吧?史书才对她这种态度有些纳闷,但是还是很热情的问“你是不是买多了扛不动,这样,你站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先把这袋子送回家去,然后过来替你背。” 她一个姑娘家的,那袋子炭看起来比自己的都要多,的确很不好拿。 “谁要你帮忙了,我自己会背!”他的好意不但燕草不领情,挺冲的吼了他一句,然后不服气的自己扛着袋子想走。可是那袋子实在太重,她一下子用力过猛,东西没提起来,反倒是将袋口扯碎了,稀里哗啦的石炭滚的到处都是。 燕草站在路边看到这个样子,嘴撇撇,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史书才看着也是苦笑,连忙先帮她把东西捡了回来。可是这个时候袋子已经破掉了,动一动就有石炭落下来,看样子是怎么也搬不回去的了。 “这样子是搬不回去的了。”史书才帮忙绑了半天都没有弄好,只能叹口气,将袋子搬靠边,免得挡住其它人的路。“你在这里站等一会儿,我回去帮你拿一个新的口袋来。” 燕草看着这样子,也不犟了,低头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史书才见状,又扛起自己的东西,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 第五十八章 送佛送到西 更新时间:2009-12-17 史书才顶着风雪推开院门,先是把买来的板炭放到了屋檐下避风处,这才四处找看哪里有用剩的口袋。他翻东翻西的动作有些大,就不免把睡的迷迷糊糊的余言喻给吵醒了。余言喻一睁开眼,见屋里没有了写字的人,外面又稀里咕噜的响着,便推了窗去看,刚好看到史书才拿着口袋出门,便喊了一声,“呆子,你要到哪里去?” 史书才一转身,看她睡眼惺忪的趴在窗子边,一张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红,不由得有些心疼,回着吼了一句给她,“外头冷,别站在风口上吹”,然后又折返回去,到屋里给她说清了路上遇到燕草的事,然后丢下句“我去帮帮忙,你睡你的先。如果饿了就先吃点炉子边的红薯充饥,我回头给你做吃的。” 安抚了还睡的稀里糊涂的余言喻,史书才这拽着刚找到的口袋,跟余言喻叮嘱了几句,匆匆出门。 这个时候雪下的更紧了,一道接着一道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史书才想着燕草一个女孩子家冰天雪地的在外面候着总不安全,所以脚下连半分都不敢耽搁,低着头一气儿的往前跑,一直等跑到刚才分手转弯的地方,远远的看到燕草还站在原地,这才放下新来,停住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燕草姑娘,我来了。这个,我带了袋子来,你看没什么的话,就把这个破的换掉,行不?”史书才到了跟前,燕草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搭讪了两句,看燕草站在那里冷着脸默不作声,就当她默认了,自己动手费劲儿折腾了半天,自顾自的把东西拾掇好。 “这样应该就不会漏出来了。”史书才换好袋子,拿绳子扎紧了袋子口,又不放心,在地上掼了几下真的确定绑结实了之后,才这么对燕草说,可是燕草仍然站在那里瞅着他,一句不发,那眼神瞅的史书才只觉得背后发毛。 “那个,这个你背不背的动?我看我们顺路,我帮你背回去吧。”燕草古怪的态度,让史书才觉得窘的慌,可他又没有道理把一个女孩子跟这一袋子重物丢在这里,所以只能自顾自的做了决断,把那一袋子重物扛在肩上,自己走在前面。 史书才这么做,心里也没底儿,所以盘算着只要她一开口说不,我就立马把东西放下来。可惜他一连走了十几步,背后一点声响都没有,如果不是有燕草的木屐齿踩在碎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的话,史书才还以为她仍然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呢。 就这么一路上尴尬的走到了隔壁郑家的门口,史书才把袋子放在门边上,捶了捶背,瞅了一眼燕草的神色,正准备告辞时,没想到燕草说话了。 她半推开了门,自己站在门边,笼着手看着史书才,说出了相遇以来的第一句话,“要不要进来坐坐?” 这算是一个邀请?史书才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摆了摆手,“不用了,家里还有人呢,我赶着回去。” “我知道,不就是那个,”听到他的回答,燕草很是生气,怒气冲冲的某些话就要出口了,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的截断了那句话,只是咬着嘴唇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望着史书才,看起来好不委屈。 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可是被她那么一看,史书才觉得真的像欠了她什么一样,再也不敢跟她对视,赶快将头低了下去,仿佛地上有金元宝一样的不肯移开,嘴上讷讷的说,“那个,燕草姑娘,谢谢你的邀请,我家里真的有事,我要回去了。” “我们就要搬走了,难道你连进来坐一次都不肯?”燕草见他这反映,当下就红了眼眶,有些哽咽的说“等这几天风雪一过,我跟小姐就要搬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来。好歹我们住在一起当了三年的邻居,难道我们临走之前你连来道个别都不愿意!”燕草站在门口说着话,声音里隐隐带了几分哭腔,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们要回家去了?”史书才先是一惊,不过心里却觉得奇怪,这跟我来不来道别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知道,没有来是正常的啊。再说,你们是去是留,难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嗯,家里来人了,三催四请了好几遍,小姐应承着说这几天雪大不好走路,等雪一过就回家。”燕草低着头回答着,声音里似乎极其不乐意。 史书才见这样子,想到或许郑小姐家里人对她不好,这一主一仆才会这样不乐意回去吧。不过当下他只能出言安慰,替这两个姑娘宽心,“回去了也好,你们两个姑娘家孤零零的住在这里,也没个人照看,终究是不方便。回家去了,人多些,照应也多些。” 他这一开口,仿佛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燕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闪闪的落了下来,“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我们在这鬼地方呆这么久,还不是,”她说到这里语塞,接着就变成了怒意,“你到底进来不进来!” 得,这话题又转到这里来了。 史书才被她突入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抖了抖胳膊,刚想再拒绝,但一抬头看到她红了眼眶站在那里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想着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进去一番又何妨,于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燕草见他答应进来,不由得破涕为笑,心情似乎好多了。她站在那里,把门推开了一些,努努嘴示意着地上那口袋东西,“那些炭太重了,我搬不动,你帮我搬到厨房来吧。” “好。”既然都送回来了,送佛送到西不是?史书才也没多话,只是乖乖的扛起那口袋东西,跟着燕草身后进了门。 “你买了多少炭啊,怎么这么重。”史书才掂掂肩上的分量,只觉得比自己那袋重多了。 “五十斤啊,是不是很重?人家称给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自从史书才进来之后,燕草似乎心情好了很多,一边给他指路时也会一边答着话。 虽然是邻居,但是这里的却比他那边大多了。史书才一路上规规矩矩的不多看,只是低头走路,问些闲话打发尴尬“你们不是说快要走了么,怎么买这么多斤?” 这分量,如果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的话,烧个把个月也用不完啊。 “以前没买过,心里没数,哪里会想到有这么多。”燕草苦笑着,却不怎么在意,“用不完扔在这里就是,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以前没买过?那你们冬天用的炭从哪里来的?”史书才看着走在前面的燕草,想着她不是丫鬟么,怎么连这事儿都没做过。 “我们在这里吃穿度用的东西,一般都是家里派人送过来的,取暖的板炭也不例外。只是今年小姐说既然都要走了,用不了多少,就不让家里麻烦,我们自己买就是。可谁想我给了一块碎银子给他,他就称了这么多。那会儿人家正忙着,我也不好说不要,于是就只能咬牙自己扛了回来,可走了还没一半,实在搬不动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你,我说不准就把这东西扔在路边自己回来了。”燕草说的极是委屈。 “真是的”史书才听她这话,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心想自己最近遇到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会过活,余言喻是这样,没想到燕草这个小丫头也是这样,真是不过日子不知油盐贵。 不过,也许本来就出身大户人家,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吧。燕草虽然说自己是当丫头的,可是她身上的衣料首饰,比村里普通人家女儿还要好上数倍,想来这丫鬟也不是寻常人家请的起的 想到这里,于是史书才也不再多言,只默默的帮她把炭在厨房里码好,看看没什么自己的事了,就借了盆温水,蹲在屋檐下洗干净手了,又告辞离开。 “哎,你不再坐一会儿?难得来一趟,喝杯茶再走。”燕草站灶前守着水开,见史书才要走,记得连水壶都不管了。 “不用了。”史书才摇摇头,“你们要搬走的话,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来看过就该走了。” “你坐坐嘛,你坐坐嘛。”燕草连声的开口挽留,只是话是对他说的,眼却是望着屋外的。 史书才还要继续推辞,却听到正屋门口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燕草,有谁来了,我怎么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呢啊?” ------------ 第五十九章 燕草的小伎俩 更新时间:2009-12-18 “燕草,是谁在外面?”随着一声低问,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掀开了门口的棉布帘子,然后,门里门外的人便都站住了。 郑婉玉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史书才。 等了三年,盼了三年,知道他不会进来,便也死了心。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咫尺天涯。 所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自己要走的时候,看到他。 当下,站在那里,一时无话,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这两个人在那里发呆,燕草却不是。她以有心算无心,好不容易将人凑到一起了,怎么能不乐呢。所以当下是喜上眉梢,连声应道“小姐,是隔壁的史公子,我刚才去买炭不小心买多了,自己又拿不回来,多亏了他帮我呢。我想请他喝杯茶感谢,谁知道人家怎么都不肯留,这下正在劝呢。” 燕草是个丫头,没有郑婉玉那么多想法,没什么欲擒故纵、守株待兔,请君入瓮的招数,她只是执着坚定的认为,只要喜欢,就去追,什么面子不面子,手段不手段的有什么所谓。 从这点上来说,其实燕草跟余言喻颇有共通之处。 燕草看着自家小姐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以泪洗面,最后赌气离开。 她不懂郑婉玉为什么这样,也不服气郑婉玉这样。所以她才会一看是看到史书才的时候没个好脸色,一副他欠了自己钱的样子。 凭什么,付出了那么多,连面都没见一面就要走。凭什么,你背地为他流了那么多泪,他却连你知都不知道。 燕草胆子够大,也够野。她本来没打史书才的主意,可是当史书才回去帮她拿带子的时候,她在路边等着的时候,就忽然下了决心,如果这书生回来了,自己就一定要想办法留下他,让他跟小姐见一面。 书生最后回来了。燕草看着他远远的一路小跑,直到快到跟前才停下步子。她对他没有好脸色,可他仍然关照着她,帮她装好难缠的木炭,还帮她一路搬回来。 这个人,是个好人。 大雪天的,他会关心一个对他冷脸相向的丫头回不了家被困在风雪中怎么办,那么他对自己的妻子一定会好上百倍,千倍。 她不懂得小姐喜欢这书生什么,但是只要他是好人,就是小姐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家里的信,一封比一封来的急,小姐看了之后,也一封比一封脸色阴沉。 她虽然是个丫鬟,也知道那些是逼婚的,她知道小姐这个婚,不好结,这个人,不好嫁。 老爷虽然疼小姐,可是家里除了老爷之外,还有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还有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还有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 那个家,太大,人太多,水太深! 之前她总想着回去,回去就好了,威风的当她的大丫头,什么都不用做。可是事到临头她又不想回去了,住在这里山高水远的野惯了,她忽然怕起那种三步一行礼,五步一叩首,处处讲理,处处拘礼,明着里你好我好,背地里各自算计的生活了。 她不想,小姐也不想。 她看的出小姐有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乐意,如果不是看到那书生跟来的野丫头好到了一块儿,她怎么会要走? 对,不回去,让小姐见见她,说不定就改了主意。让他见见小姐,他说不定也会改主意。他之前不是经常在信里夸小姐文思敏捷么,都是好话,那让说这好话的人见见这被夸的好人,说不就能成就好事了。 燕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她费尽心思的将这两个撮合在一起,让她跟他撞上,她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儿擦不出两个人的火花! 郑婉玉站在门口发了半天的呆,听到燕草这么说才反应过来,满脸苍白的笑了笑,屈膝一福,“谢谢史公子的古道热肠,帮了我们大忙。” “不敢不敢,举手之劳而已。”见她行这么大的礼,史书才手慌脚乱的摆手过去,不知道是应该站直了身子受她这一礼好,还是回礼给她。 或许是因为要走了,郑婉玉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拘束,洒脱大方了不少,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张口邀请道“进来坐坐吧,我们当了这么长时间邻居,竟然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想来真是好笑。” 史书才本直觉的就想推辞,但是一抬头看着她水意盈盈中带恳求的眼光,那话就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这样的女孩子,不敢,也不忍伤害她的要求。 “我这有一包上好的蒙顶,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能跟我一起品茗的人,现在再不喝就不能用了,你介不介意陪我一盏茶的时间。”郑婉玉捏着门帘,门口看他,只是眼神落寞的盯着虚无的前方。 史书才见她这样子,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如果你不介意我牛饮的话。” ---------------------------------------------------------------------------------------------- 茶是好茶,人是妙人,可惜观众有些心不在焉。 史书才跟郑婉玉对坐在南窗的梨花木茶几旁,郑婉玉正巧手的用热水烫着一套雨过天晴色的青花茶具,史书才盯着白玉手中的瓷杯,看着那秀色淡雅的青莲花在水波中若隐若现,心里想到的却是,如果让余言喻来这般泡茶,恐怕她打破整套茶具之后还要怪人家烧的不结实。 想到这里,史书才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引来对面郑婉玉的侧目,“我的动作有哪里不对了?” “没,很美。”史书才赶紧一脸正经的澄清,自然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是因为走神想到其它东西才发笑的,这可是对主人家的极大不尊重。 这屋里极其暖和舒适,史书才只看到这应该是当做小厅来用的,门上蒙了厚厚的棉布帘子,隔断了外面冷空气的进入,而厅内的四个角落又都有烧的正旺的半密封火炉供暖,长长的黄铜管子将烟都引了出去,于是室内除了暖和之外根本闻不到一点儿烟火气。 史书才之前还说这袋子炭够她主仆俩用一个冬天,现在看来,照这种用法,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了。 果然,有钱人的日子过法就跟穷人不一样。自己按照自己的逻辑去评判人家,真是傻。 史书才正襟危坐的在那里看郑婉玉泡茶,脑子里却总不由自主的东想西想。 看着相近的人,其实在本质上并不一定是同一种人。 ------------ 第六十章 断 更新时间:2009-12-18 史书才称赞郑婉玉泡茶的动作美,倒也不是信口雌黄。茶艺本来就是大家闺秀的必修功课,郑婉玉身为个中翘楚,一举一动都完美的可以成为典范,对这个美字,完全当之无愧。因此,史书才说这种话的时候,她感到自得。 所有的女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希望自己是美的,都是会因为他的一句小小赞美开心半天。 但是可惜,女人总分不清,有的时候,喜欢,跟赞美无关。 史书才看着郑婉玉娴熟的动作,看着那些茶叶在精美的瓷器中慢慢舒展开枝叶,看着茶香在水色氤氲蔓延开来,他欣赏着这幅美景,却也仅仅只是欣赏。 寒门生、寒门长,见惯穷困,尝遍苦辣,穿尽破衣,当衣食住行已经成为困扰一个人的最大问题时,再美的景致在他眼里都化作了云烟。文人天生的敏感,让他有捕捉这些美丽的本能,但是如果想进入他的心,仅凭这些东西是不够的。 史书才知道这位芳邻对自己有意思,知道她在墙头看自己读书一看就是三年,知道她对自己芳心暗许,可是,这又怎么样。 她会吟诗,会作画,懂情趣,能跟你一起体会各种诗情画意,论古今政治得失,聊各种文人轶事,谈人生意义,会做一切风花雪月的事情。 可是,她却不会跟你一起过日子。 这种大家小姐的爱,就想天上的云彩一样,看起来很美,可永远无法落到实处。 或许根本上,她们爱的并不是你,而是那个她们想象中的你。她们爱上的那个是由她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完美人物。 她们有的时候,爱上的只是爱而已。 所以,史书才知道她的心意,却不愿意知道,到最后只能装作自己不知道来掩饰自己知道。 他不忍伤人,但是也不愿意被人伤。 他心软,所以接受郑婉玉的邀请,来陪她喝一杯茶。 可是他的心又很硬,所以他只是来陪她喝一杯茶而已。 水沸了,茶煮好了,斟在瓷杯里,美的像个梦。 她双手端着茶碗递过来,他小心的避开她的手指接过去,尝了尝问道,衷心的夸赞道“果然是好茶!” 郑婉玉很得意。这自然是好茶了,有钱还不一定买的到,费了好大功夫弄来,能得他这一句夸赞,便也值了, 史书才饮尽自己的那杯茶,放下茶碗,点头告辞,“谢谢你的好茶,我该走了。” 梦虽好,可人总不能活在梦里。 郑婉玉听到他这话惊讶的抬起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诧异,“为什么要走?茶还没喝完呢。” 他明明刚才看的很高兴,还夸她的动作很美,还赞这是好茶,怎么一转身就要走了。 “得其意就已足以,再整碗整碗的灌下去,那可真成牛饮了。”史书才笑笑,巧妙的拒绝了她的挽留,“我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做饭,真的不能耽搁了。” “做饭?”郑婉玉像听到什么奇怪的词一样,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加惊悚,“我以为你是坚持君子远庖厨的。” “是人都得吃饭,君子也不例外。我那里就两个人,她不会做,我再远庖厨,那我们就等着活活饿死了。”史书才不介意的笑笑,“再讲礼数也要看时间对象。” 郑婉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熟悉那个字里行间挥斥方遒的他,她熟悉那个众人面前桀骜不逊的他,她唯独不熟悉,这么具有生活气息的他。 史书才刚才答应陪她喝茶,她也不可能什么心思都没有。本来准备了好多话想问,可是一时想不到从哪里问起,只能借泡茶来拖延时间以及平复心情,但她没想到,对于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你再怎么拖延,他要走的时候总归是要走的。所以,当时间到了的时候,惦记着家里还有人吃饭的史书才,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史书才对于郑婉玉的惊讶,在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意外。因此当下他点点头,说了句“祝你一路上顺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等等!”看到再磨蹭史书才就要走了,郑婉玉这下子再也顾不上矜持,猛的一头站起来挡在他的对面,问出那个问题,“你很喜欢她?” “她?”史书才有点摸不着郑婉玉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你甘愿为她做饭的那个。”郑婉玉知道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当下矜持礼教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接一个都是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燕草一个丫头都会为她鸣不平,她自己又何尝完全心甘情愿。 “你是说阿喻?”史书才猜出了郑婉玉想问的人,不假思索坦坦荡荡的回答道“是啊。” “有多喜欢!”他这副干脆的样子,几乎让郑婉玉心碎。知道是一回事,可当那个人在你面前承认的时候,那种心如刀绞的痛楚并不会因为你早有准备而减少一分一毫。 “有多喜欢?把她当妻子一样喜欢的喜欢。”史书才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但是没想到并不代表不知道,郑婉玉一问,他只要略一思索,就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那种喜欢,没有多么轰轰烈烈,非要弄得天地不得安身才行,那种喜欢,只是平平淡淡的细水长流,却能水滴石穿。 他对她的喜欢就是早就把她当成那个与自己携手同老的人的喜欢,是把她当做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的喜欢。 史书才的答案,让郑婉玉痛到几乎不敢呼吸。 是不是如果自己当初不要那么骄傲,是不是自己知道跟他口中的那个阿喻一样整天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现在口中的那个喜欢的人,就会是自己? 郑婉玉在听到他的话的一瞬间,这种想法不由自主的疯长起来。她有些恨起了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清高。她的手在袖子里使劲的掐着自己掌心,借着这种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没有她的话,那个人会不会是我?”郑婉玉心一横,索性把话挑明了讲。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要脸,也知道自己这一说就等于捅破两人之间所有的窗户纸,可是她不能不让自己这么问。 她就要走了,永远的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大宅子里去,她接下来的生命永远不可能再跟这个小村落扯上关系,她的人生也许永远不可能再遇到史书才这个曾被她如此深爱着的男人。她不想永远的留着这样一个疑问,然后用自己的一生去假设,去怀疑,去寻找答案。 她不想自己被自己的悔恨逼疯,所以,她必须要知道这个答案。 果然,史书才被她这疯狂的举动吓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一样。 “我问你,如果没有那个天天缠在你身边的野丫头出现,你会不会喜欢上我,会不会爱上我,会不会选我做你的妻子!”所有的事情,只要第一次豁出去了,接下来的就容易的多。所以郑婉玉面对这史书才,问话更加的激烈。 “郑小姐,这个,咳”史书才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的眼睛,“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些话,与礼不合!” 他印象中的芳邻一直都是怯怯弱弱的,连说话也不会大声的如水女子,他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大胆直接。史书才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留下的,他应该在她出生挽留自己喝茶之前就告辞离开。 “我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不礼的了,我只问你,如果我们中间没有别人,你会不会有爱上我的可能、”郑婉玉将手抵在桌子上,借着这种动作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她已经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了。 “郑小姐,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其它人。”史书才被她逼的没办法,只有抬起头来直面她的责问。 郑婉玉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却听到史书才说,“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有其它人这个问题。不管有没有阿喻的出现,我们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为什么?”郑婉玉感觉到一夕之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感觉,“为什么你会喜欢她不喜欢我,难道我不够聪明,不够漂亮。” “不是的。”史书才摇摇头,温柔却残忍的对她说,“你很漂亮,你也很聪明,可这并不构成我爱你的必然条件。如果一个人爱你,是因为你的美貌,你的聪明,那么他遇到一个比你更聪明,更漂亮的女子,那是不是就应该理所应当的移情别恋了呢?那种因为外界条件而产生的爱,并不是真正的爱。” “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已。她的好的坏的,让我高兴的让我生气的部分,只要是她,我通通都喜欢。”史书才淡淡的回答着,看后看着站在桌边身形摇摇欲坠的郑婉玉,叹了声气,真诚的说,“郑小姐,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所以,还是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道理的烦恼上吧。” ------------ 第六十一章 告别 更新时间:2009-12-19 一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雪终于停了,室外的积雪已经堆的有一尺多高,进进出出都极为不方便,于是一等天晴,茂才村的各家各户们都投入了铲雪的大军中,史书才跟余言喻两个人也不例外,一人一把铲子又是铲又是扫的,累的满头大汗。 “那天,那天你到隔壁去什么去了?”余言喻闷头干活的时候,忽然的冒出这么一句问话,史书才正在低头铲雪,冷不防的一脚踩在雪上,狠狠的滑了一跤。 “还能有什么,不都跟你说过几百遍,我只是去帮人搬东西而已。”史书才站了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屑,脸色平淡的说。 “嗯,送个炭都要送那么久,我看从村东头送到村西头再从西头送到东头都够了。”余言喻听了他的答案,显然很不满意,闷闷不乐的讽刺着他,手上的铲子也跟泄恨一样的重重铲了几下,溅的铲子下面的雪花飞的老高。 史书才站在那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烦,谁叫那天他从隔壁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余言喻打了一把伞的出门的找他呢。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余言喻却非要疑心他跟那位芳邻有什么纠葛,整一副看贼的态度审问他。他碍于为郑婉玉的名声着想,也不好直说是人家对他告白,只能对余言喻含糊其辞,没想到这样却越发的坐实了做贼心虚的罪名,余言喻大为生气,一找到机会就阴阳怪气的刺他,连话也不好好跟他说,让史书才憋屈的不知道上哪儿说理去。 这个时候,见到她又旧事重提,史书才经过这几天的教训也总算领教到跟女人根本就是没道理可讲的,于是干脆低头干活不吭气。而余言喻见到他这个样子,越发认定了他心虚,当下心情也更恶劣起来。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小气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从隔壁家走出来的时候,那个火就蹭蹭的往上冒。同为女人,她自然看的出隔壁那个郑婉玉对史书才抱着什么心思,所以当她追问史书才到底是去干什么的时候,史书才去帮忙的答案怎么也不能让她信服。 哼,死狐狸精,你下次再敢喊阿呆出去,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 相较于这里的诡异气氛,与史家一墙之隔的郑宅则是忙的个热火朝天,不过这里忙的不是铲雪,而是搬家。 郑婉玉当初给家里人推脱的说只要雪停就回去,家里可记紧了这句话,这雪一停,还没等雪化就派人来接了。而郑婉玉自从跟史书才说过话,被当面拒绝之后心死如灰,所以这次家里来人她也没再找任何借口,直接就让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搬家,她一派置身事外的样子。 “哎,这个可是小姐喜欢的茶具,你们仔细点,别打碎了。对了,那个,那个凳子只是普通的枣木而已,没什么特别,扔在这里就不用带回家了。书,对,这些书也是要打包好的,谨防路上遇到水花了,那个纸不行,你们撕了重新拿油纸再包过。”郑婉玉不管事,燕草就只能一个扛起所有的搬家事宜了,当下忙的那是个团团转,被不断来请示的人问的头都晕了,以至于有家仆来问后院那个梯子怎么办的时候,她一脸不耐烦的随口就答道,“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劈了劈了!” “是。”来请示的人得了这么个答案,当下就领命去了。谁知道一直站在院中晒太阳的郑婉玉听到这句话,却是一愣,叫住那人,一脸恍惚的问道,“梯子,什么样的梯子?” “一架很长的梯子,就在后院的墙角上搭着,有这么长,这么宽,兴许是姑娘们做了用来摘柿子的,用完了忘记收的吧,放在那里好久的样子了,连漆的颜色都褪了呢。”那佣人不明所以的仔细描述了那梯子的形状,完了还自以为是的加上注解。 他这么一描述,燕草跟郑婉玉都知道他说的是那个梯子了。 那是郑婉玉刚来时专门让人做的东西。她那个时候暗恋史书才,自己又不敢上门搭话,便让人做了这长长的梯子,自己闲暇无事的时候便踏着梯子趴在墙头上看他在对面读书写字,如果他人不在,便看着他屋内的灯光发呆,这样一看就是三年。 燕草想起来这梯子的来处时,当下就慌了神,心说自己怎么这么糊涂,明明知道小姐宝贝这个还说把它劈了,这不是惹她生气嘛。 谁知道,郑婉玉听了这话并没有怎么难过,脸上的表情是一片麻木,神色迷离的吩咐着,“你们先去忙其他的事情,这梯子到最后再劈吧。” “是,小姐。”那家仆对余言喻的这个命令一头雾水,但是还是乖乖执行了。燕草看着小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敢离开,站在那里看她发了一会愣,接着朝后院走去时,忙吩咐了这里几句,便丢下手上的事跟去了。 燕草一路小跑的跟郑婉玉到后院,果然看着她游魂似的摸着那梯子喃喃自语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忽然一撩裙摆,款款的踏上了梯子。 “小姐!”燕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在那里警告似的大喊了一声。 郑婉玉回过头来,看到她紧张的站在那里的样子,莞尔一笑,“别怕,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想都要走了,就最后再上去看他一次。等看完了,我就让人把这梯子劈了,我们就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们没有在这里住三年,我也没有在这里看她三年。” “小姐。”燕草站在原地,绞着帕子看着她,又唤了一声,隐隐带了哭腔。 “傻丫头,我只是在跟过去告别而已,你难过什么。要笑,我们都要笑才是。”郑婉玉微微一笑,然后回过头去,最后一次踏上了那架梯子。 一步,两步,三步,她两手扶着梯子,在心里默数着,稳稳的一步一步往上爬,看着眼前的围墙渐渐变矮,看着隔壁的院子在视线里渐渐出现。 在这途中,她想起了好多事。想起刚到这里来,什么都不习惯的难受,想起第一次发现这里正对他的院子时的窃喜,想起第一次爬楼梯是看着底下的害怕以及爬到顶端看到他时的欣喜…… 梯子再长总有爬到尽头的一刻,回忆再长总有想到尽头的一刻,当她一步一步爬到尽头,跟最初一样看着他的小院儿时,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可那个女人不是自己。 ------------ 第六十二章 吵架 更新时间:2009-12-19 余言喻是武林高手,听声辩位这种小功夫当然不在话下,所以当郑婉玉还在墙的那边动作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动静了。而当郑婉玉的脑袋刚刚冒出墙头的时候,她更是第一个看到了她。 这个女人真是讨厌!简直是阴魂不散的偷窥狂!余言喻一想到郑婉玉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就有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只觉得她就是余伯故事里的狐狸精,当下就想拖了鞋扔过去把她砸下来。 她一向都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当下天太冷,脱了鞋子不合适,而且史书才也不喜欢她那么粗鲁,所以只能想别的法子了。眼前的工具无论是铲子还是筐子都不是砸人的合适工具,会变成凶器的,不妥不妥。对了,这满地的雪不是天然的原材料嘛,余言喻的眼睛在地上瞄来瞄去,立马有了主意。 余言喻跟史书才面对面的站着,而史书才正好背对着墙,因此他就没有看到在墙上痴痴望着自己背影的郑婉玉,只是奇怪余言喻扫着扫着,怎么蹲在地下捏起了雪球。 他还当余言喻玩性突发,也没当在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劝她,“阿喻,别玩儿了,先把雪铲干净再说。等会铲完雪我陪你堆雪人。” “好。”余言喻嘴上脆声应着,两手却仍然飞快的雪地上扒拉,直到捏好了一个大雪球,这才笑嘻嘻的从史书才对面站起来。 “你要做什么?”史书才警惕的看着她手里的雪球,还以为她要砸自己,当下就皱眉说了句“被闹了,要玩也要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余言喻正对着自己扔出了雪球,史书才这段时间也算是被余言喻调教惯了,动作算的上敏捷,唰的往旁边一闪,避过了这个危险东西。 他站定之后险险的松口气,正要站起来继续念叨余言喻,却被一声尖叫打算了思绪。 只听着随着一声长长的“啊”字,隔壁墙那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史书才扭头过去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墙头,他分明听到那边有人在高声喊着“小姐,你怎么样?”“小姐你没事吧!” “你做了什么!”史书才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余言喻对着自己扔出的那个雪球,并不是用来砸自己的,她的目标另有其人。 “我做什么?我在你面前能做什么!”余言喻站在他面前,手背在后面,笑嘻嘻的死不认账,装作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你,你怎么能这样!”史书才被她的胆大妄为气到了,指着她说话说的结结巴巴的,“你,你敢说墙那边刚才发生的事跟你无关?你一个姑娘家的,出手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我出手怎么个心狠手辣了?我怎么了!我在我自家院子里扔个雪球玩玩都不行?哪条法律规定这个了?我在我自家家里爱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谁了,那是她犯贱自己招上来的,关我什么事!”余言喻对于史书才的态度很不满,当下话也变的尖刻起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恶劣的人!”史书才看着她理直气壮不知悔改的样子,当下气的脸都发青了,跺了跺脚,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你到哪里去?!”余言喻刚在嘴巴上赢了,看他要走,扯住了他的胳膊不准他出门。 “放手!”史书才冷冷的甩开她扯住自己的手,“我要过去看看郑小姐有没有事。” “不许去!”余言喻听到他要去见那个狐狸精,怎么可能答应,当下就蛮横不讲理的扯住史书才”我不许你去看那个狐狸精,她死活关我们屁事,那种人死了活该!“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无理取闹。你平白无故打伤人家,弄出那么大动静,还不知悔改,现我去赔礼道歉你又不让,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小气自私粗暴的一个人!”史书才也是真的动怒了,所以当下说话说的不留情面,狠狠将余言喻削了一顿。 “你骂我?你为那个女人骂我?!明明是她不对,是她不要脸的爬到墙头偷看,我打有什么不对!哼,我不但要打,我还要见一次打一次,我就是打了,怎么了!我这还只是拿雪球打她吓唬她而已,我又没有让她永远消失不见,你紧张个什么!她只不过从墙头掉下去了而已,那墙又不高,反正摔不死!”被他这么一骂,余言喻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刚才报复成功的快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几乎是吼的说出这番话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吵架,听到她话语中对人命的漠视,史书才的话中也不由得带了情绪,毫不客气的回敬她“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我真怀疑你是从哪里出来的,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人不合你的意就想将她至于死地。” “对,我就是恶毒,我就是女魔头,我就是不想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看到她就想打花她的脸,我巴不得她从墙上摔下去摔断脖子,一命呜呼的最好!怎么,你是不是心疼了?你是不是本来就喜欢她,你就喜欢她在那里看!”余言喻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听到史书才的重话心里也火了起来,当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什么委屈什么愤怒,全部都变成了尖刻的怒骂。 “你乱说什么,简直是不可理喻。我哪里说过我喜欢她了!不管我喜不喜欢她,只要是个人,你都没有权利随意剥夺人的生命的权利,你更不能因为仅仅是看不顺眼就咒人家!明明是你强词夺理做错了事,为什么却非要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难道你就这么小心眼,就这么承担不起!” “我小心眼,我斤斤计较,我恶毒?你还说你没有喜欢她,你不是因为喜欢她的话,你怎么会因为她来骂我!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就知道你说你喜欢我是假的,你本来就喜欢她那种做作女,动不动跟她书信往来,聊我听不懂的话,你还到她们家帮她送木炭,你还一去就是去半天,我都饿醒了你还不会来,你还一回来就一脸恍惚的样子,明显就是做了亏心事!!!!”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尤其是盛怒中的女人。余言喻简单的将自己挨骂总结为是史书才是替郑婉玉鸣不平,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喜欢那个狐狸精,所以当下在那里骂着骂着就哭了,哭着哭着话题就转到了她一直介意的为什么史书才送个木炭都能送半天的事情上。 史书才被她绕了半天,绕的一个头两个大,对她的胡搅蛮缠以及不可理喻有了深刻的认识。他生气固然因为余言喻的出手重,不知轻重,可是另一部分也是怕万一余言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惹来麻烦,所以情急之下才会那么凶。可是这会儿又没办法跟她解释,况且解释了看她现在的样子也知道她不会听进去,所以史书才只能拨开她是手,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你要做什么去!”余言喻抹了一把眼泪,当下又拦在他身前,不准他走。 “既然你说我喜欢郑小姐,那现在她受伤了,我就如你所说,去她那边嘘寒问暖,这样那你满意了吧?”史书才被她弄的心烦,当下故意正话反说,顺着她的意思往下接话。 “不行,我不许你喜欢她!”余言喻听到他这样说,当下就不哭了,虎虎有生气的说,“我不许你喜欢她!” “你说我喜欢她那我就喜欢她,怎么不行?既然你这么给我安派罪名,我就顺着你的意把这罪名落实了还不行?让开,我要去看她有没有事。”史书才这次用力大了些,推开挡路的余言喻,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余言喻本撞在墙上,顾不得背后的疼痛,站直了身子在背后喊住了史书才,气势汹汹的说,“你要是敢去的话,你,”余言喻本来想说“你就别回来了”,可是一想到这是在史书才家,她怎么可能让人家不回来,所以当下就改成了,“你要是敢出去,那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谁料到,史书才听到她的话,脚步在门口停了一秒钟,接着坚定的,毫不迟疑的往门外走去。 余言喻当下就呆了,她没想到一向总是哄着她的书呆子也有这么冷漠的一天,所以当下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想起来哇哇大哭。 “死书呆,你个混蛋,你没良心!!!呜呜,史书才你死去吧,我要走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 第六十三章 出走&道歉 更新时间:2009-12-20 当史书才踏出门口的时候,听到余言喻在背后的哭声,一下子就不忍了起来,差点就折返安慰她了。但转念一想。还是硬生生的按住了返还的冲动,硬下心肠来继续往前走。 今天的事,总归该给她点教训,要不然就惯的无法无天了。今天她看人不顺眼就能扔雪球,明天看人不顺眼就该动刀子! 余言喻一向仗着自己功夫好耍蛮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味的好勇斗狠。史书才知道凭她的身手招惹一般人也不会吃亏,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天提到铁板,惹了厉害的人脱不了身该怎办?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救不了她,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她送死?所以思索思索去,还是觉得磨磨她的性子,让她以后不要遇事第一个就想着动卷头解决问题才是解决方法。 史书才之前劝过她几次,她也只当耳边风不在乎,所以这次史书才是真的动怒了,决定先板着脸晾她一阵子,让她知道轻重。虽然这样也许会惹得她现在难过,但总好过以后被人教训吧。至于自己,只要将来能让她少点麻烦,被她骂着这么一骂,抱怨一番也算值得了。 史书才这么想着,越发的就不会回头,就当自己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大步流星的走的那叫一个快,似乎她在后面的哭喊丝毫不能动他的心神意。 余言喻在背后哭了几声,看到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心里不由得五味陈杂,开始只是装装样子的哭声也渐渐的变的较真。谁知道她一个人蹲在门口哭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他转回身来,当下心里又急又气又怒,觉得自己在这里掉眼泪也没意思,顿时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她本来就心气高,这样被史书才一挫,又气又恼之下不由得的就想到,“在他眼里那个女人都比我重要,我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走了算了!” 余言喻本来就是单纯的直性子,自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想到臭书呆子不在乎自己,又忍不住淌起了眼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翻墙回自己家,打算离家出走。 余言喻翻了墙回自己家去,环视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经常都在他那边赖着,这里留的东西不仅不多,仅有的一些小玩意还是跟他一起卖的。睹物思情,余言喻一气之下就把那些东西都从桌上扫了下去,然后也懒得收拾行李,随便捡了自己来的时候带的几件衣服以及钱,其它什么都没带就出了门。末了走到门口,看着这个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家”,又伤心又难过的锁了门,牙一咬,干脆也把钥匙扔了,摆出再也不会回来的架势,这才拉拉自己背上的包裹,孑然一身的走了。 余言喻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走到大道上,想到往常跟史书才都是往村东头去城里,索性选了相反方向的西边出口,看也不看的走了过去,一路上遇到岔口也不计较,都是随便跟着感觉乱窜。 在另一边,史书才没想到余言喻会离家出走,他只顾着急急忙忙去收拾余言喻捅出来的漏子,一路上想的都是隔壁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严重不严重,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史书才站在门口鼓足勇气敲了门,然后看到陌生的开门人,以及那人后面一院子忙忙碌碌的人,惊讶了片刻,才想起这可能就是燕草说过的来接她们的家人,所以当下很有礼貌的说明自己是隔壁的邻居,有时来找这家主人。 史书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明,更不能一上来就道歉,于是就摆出了一副来睦邻友好的样子打探情况。不过让他庆幸的是郑婉玉在后院发生的事似乎还没传到这里,因为前院的人都在神色如常的忙忙碌碌着,开门的人脸上也没有丝毫怒意,对他很是友好。 “你要见我们家小姐?这个,她在后院,我也不知道小姐见不见你,你等一下,我让人喊燕草姑娘来吧。”那开门的小厮挺机灵,自己决断不了的事也没有擅作主张,而是派人去喊主事的。 很快有人喊了燕草出来,她看到求见的是史书才,眼里惊讶的光芒一闪而过,但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跟没事人一样的让史书才随自己到后院去,说自家小姐要见他。 史书才一路忐忑的尾随燕草穿过忙碌的人群,看着那些家人的气势,心里更加惴惴不安了起来。这越是平静的气氛,就让他越是担心着平静下面会不会有什么惊涛骇浪,于是绞尽脑汁想旁敲侧击的问问燕草郑婉玉现在的状况怎么,没想到没等到他开口,反而是燕草趁着没有路人注意的时候张口问他,“刚才你们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们家小姐会忽然从梯子上掉下来!” “你不知道?”听着燕草话里的意思,她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史书才很惊讶。 “小姐只是说那梯子既然要劈了,就最后再去看一次。可是谁知道刚登上去,就叫了一声跌下来!我在底下什么都看不清,还正想问你怎么了呢!”― 听到她这么说,史书才没有回答,只是避重就轻的问道“嗯,那个,你们家小姐伤的严重吗?” “我受伤了,你会关心吗?”史书才这句话刚问出去,就听到一句柔柔的反诘,抬头一看才发现郑婉玉就靠着墙站在眼前。他刚才一路上只顾着寻思怎么在不惊动其它人的情况下探听虚实,没怎么注意周围的变化,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郑婉玉面前。 史书才被她这么一问,没有立刻回答,站住脚歉意的一笑,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前面的燕草。 郑婉玉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就开口“燕草,我跟史公子还有些话要说,你不用在跟前伺候了,先去忙你的。” “小姐,”燕草喊了一声,面上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但是终究还是不敢违反郑婉玉的命令,所以只能悻悻的下去,临走前还很剜了史书才几眼。 “如果我受伤了,你会不会担心?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你可以回答我吗?”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了,郑婉玉才低着头攥紧了手问道。她心里闪过一丝侥幸的期待:或许他是在意自己的,要不然他怎么这么紧张的赶来。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史书才站在她面前问道。 “假话是怎么样,真话又是怎么样?”郑婉玉抚着墙,坐在了一旁的游廊上。 “假话是,我很担心。”史书才站在她面前,很认真的回答道。 “哦,那真话是怎么样”郑婉玉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的问道。 “真话是,我很担心。我担心你从上面摔下来会受重伤,会这样会那样……” “哦”郑婉玉的这句哦带上了惊喜的的口音,听着他话语里情真意切的担心,心中那点小小的希望不由得疯长了起来,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完,史书才最后的一句话让她如坠冰里,“我非常担心你,因为你这次出的问题完全都是由阿喻那个丫头造成的,这是她闯了这祸,我自然要帮她分担,所以对你的状况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你是为她来道歉的?”郑婉玉捏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道。 “嗯。是。这个,这都是阿喻的错,她小孩子脾气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我代她给你赔罪了。你要是有什么生气的地方,什么发火的,都冲我来,别怨着她。”史书才低声下气的向郑婉玉赔罪,道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他知道郑婉玉的家世决非普通,生怕余言喻惹上了郑婉玉没有好果子吃,所以在第一时间赶来道歉赔罪,好言好语的请求原谅,希望把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原来你是为了她才来的,好,好。”郑婉玉一脸说了两个好字,眼里起了蒙蒙的水雾,“我还以为你虽然不喜欢我,可我在你心里跟别人也是有些不同的,可是,” “你在我心里当人跟别人不一样”史书才这个辩驳让她一喜,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撕的粉碎“我在心里把你当做朋友,不管我的哪个朋友受伤了,我都会同样担心的。” 听着他的话,郑婉玉笑了,仰起头把眼泪逼回眼眶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这般失态。等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才兀自坚强的扭过头去,换了冷淡的声音说“那你现在看到,我没任何损伤,好好的站在这里,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那道歉,”史书才有些犹豫的说,他希望代余言喻道歉,说了这么久郑婉玉并 没有接受道歉的意思。 “她为什么自己不来。”郑婉玉不悦的问,“如果真的有诚意道歉,你就让她本人来。” “她,”史书才一张口就心里犯苦,余言喻会道歉才怪呢,如果她真那么好说话,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了。 “哼,她不愿意来是不是?”说起余言喻,郑婉玉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恨意,说出的话带了些忿忿“难道她闯了什么事都要你来善后!” “她不懂事,性子鲁莽了些,但并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被说中了真相,史书才没有辩驳,只是一味的替余言喻求情。 郑婉玉见他那样子,心里更多几分苦楚,可是看着他一脸歉疚哀求的样子,她也说不出重话,只能转过头去,“好了,我不怪她,你回去吧。” “那你,”史书才仍然不能放心,郑婉玉一迟疑就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了,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但仍然看似轻松地回答“你放心,这件事我没告诉任何人。就连燕草也只看到我自己忽然掉下来,并不知道我是被人打下来的,所以你不必担心她会去乱说,或者回家告状,让家里人会为我鸣不平什么的。我只说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就是了,这种事,”她想到什么,自嘲的笑了一下,“这种丢脸的事,我遮掩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昭告天下。” “那就多谢郑小姐的宽宏打量了。”史书才只听到了她不会追究余言喻,当下高兴的喜形于色,诚心诚意的对她一揖到底。郑婉玉看着他显而易见松了口气的样子,当下又神伤三分,偏身坐过去自己暗自神伤,再不理他半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目的达成的史书才还没有离开。 “你还留下来做什么?!”这次的问话里,带了三分的愤怒。 “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掉下来,有没有伤到哪里。”史书才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第一个问这个问题,但郑婉玉并没有问答,所以他只能再问了一次。 他替余言喻来道歉是真,可是他关心郑婉玉的伤势如何,也并无半分假意。 他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就算路边晕倒的不相干人,他都会上去问问有没有事,更何况郑婉玉是他的邻居,他怎么可能不关心。 郑婉玉看了他一眼,总算是明白他眼底那份单纯的关心,这样不加掩饰的纯粹是最伤人的,清楚的告诉自己,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会做了意。 郑婉玉闭上了眼,忍住那种想哭的冲动,淡定的告诉他,“我的伤没有事,刚才从梯子上滑下来只是被挂伤了皮而已,擦点要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可是刚才我在那边听到你的惊呼声~”史书才很希望她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实在是刚才郑婉玉的那声惊呼太恐怖了,让他不得不做一些不好的联想。 “只是冷不防被雪球惊到了而已,滑下来的时候我是顺着梯子溜下来的,没有伤到要害、”郑婉玉淡淡的解释道。 “那就太好了!”史书才听到自己担心的两件事都没有问题,只是虚惊一场,高兴的不得了。见自己目的达到,郑婉玉也不想多加交谈的样子,很快就知趣的告退了。 郑婉玉呆呆的坐在那里发了好久的呆,等到脸上的泪痕都风干了后,才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冲着游廊的入口喊到,“来人!” “小姐,有什么事?”有人听到她的叫唤,一溜烟的跑过来,刚好是刚才来请示怎么处置梯子的那个人。 “把那架梯子劈了!我要劈成一段段的,越小越好,越碎越好!”郑婉玉冷着脸指着墙角的梯子。 “呃,”那人有些闹不懂这个吩咐,不是刚说不动的么,怎么现在又说话不算数了。 “你听不懂人话啊,我让你劈了它,懂不懂?现在!立刻!马上!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干活!快点!”看着那人听了命令站在原地发呆,郑婉玉大怒的吼道!那人被她的怒气吓到了,当下直直点头,往厨房找了一把斧头来,二话不说就吭哧吭哧的砍起了梯子。 郑婉玉抄着手站在游廊上,脸色平静的像个木偶,只是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 史书才出了郑家大门,重重的呼了口气,感觉肩上无比的轻松。 余言喻的雪球没有扔出泼天的祸事,自己紧张的问题都没有出现,郑婉玉马上就要搬家走了,让余言喻生气的根源也从此根除了,从此之后简直是海晏河清,四海升平啊。 人一轻松,走路也轻快了不少。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自己家,站在门口看到大敞的院门,这才想起来临走时候的吵架。 这个傻丫头,看样子是认真了,生气的连自己家的门都不关上就跑了回去!史书才无奈的看着那两扇敞门,摇了摇头,认命的自己关上门,然后走到另一边绕道余言喻家的大门口。 “啪啪”史书才靠在门上,把门敲的震天响,大声的喊着,“阿喻,余言喻,开门啊!!” 他敲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正想自己推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门被上了锁。 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史书才拉了拉低处那个铁链子,皱了皱眉,放弃了继续在门口喊人。 “这墙,平时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还真是挺高的。”史书才叫不答应余言喻,回到家里转了两圈之后,就打上了两家中间那堵墙的主意。平常看余言喻翻的跟喝凉水一样简单,轮到自己了,他才发现那个高度自己爬上去似乎很有难度。 “没办法,拼了!”史书才挥挥手,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搓手,开始把目标瞅准了墙边的大树。只要爬上这棵树,就能顺这棵树爬上墙头,然后跳过去。 这世界上的事大多都是看上去容易做上去难。史书才成天看着余言喻爬树,只觉得是件容易事情,没想到等到他自己做的时候,才发现艰难无比。手被树皮磨了好几个水泡,脸上身上都被蹭了一堆红印之后,才勉强的爬到了树上。 ------------ 第六十四章 一个追,一个跑 更新时间:2009-12-21 话说,史书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院中那棵老槐树身上,然后再顺着枝桠爬到了墙头,这才发现,磨难并没有结束,而只是刚刚开始。 无它,谁叫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这边有树可以爬上来,可余言喻那边没有树,他一个文弱书生要怎么下去呢? 看了看那高的让人有些眼晕的底下,史书才打消了直接跳下去的打算,要真的那么做了,非得摔的缺胳膊少腿不可。他坐在墙头喊了几声阿喻,屋里还是没有人应,只能自己手脚并用的爬爬爬,一直往靠近屋檐的方向爬。他记得那边有一口一人高的大水缸,是原先主人家养荷花用的,谁知道余言喻住了没几天,那花儿就被折腾死了。她也懒得再种,又嫌那空荡荡的水面不舒服,索性让史书才找了块大板子给她盖在了上面,用来码杂物。史书才趴在墙头寻思着,顺着那里跳到水缸上面,再从水缸上跳下去,应该能行。 经过一路惊险的攀爬,冒着不慎掉下去的危险,史书才终于爬到了尽头,可成功的看到了水缸,按照预想的那样借着水缸跳到了余言喻的院子里,等他下来的时候,背上已经是一片冷汗了。 “阿喻~”史书才擦着头上的冷汗,看着格外寂静的院子,闪过一丝恐慌。他闹了这么大动静,如果余言喻在屋子里,怎么会还不出来。 “阿喻,你在不在。”史书才一边叫着,一边退看房门,然后就看到一室的狼藉,被踢的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砸的一地的碎渣,到处一副暴风雨过后的模样。 史书才心猛的一沉,飞快的找遍了每个房间,连柜子床底这些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才确定道,余言喻真的是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史书才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提了一张凳子坐下,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捅了个大窟窿一样的,四处透风。 “不行,不能坐在这里发呆!”史书才猛的一锤桌子,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村口以西的路上,听说最近来了一群流寇,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他当初听了只觉得跟自己无关,也就没在意。可是现在想来,余言喻是个天生的驴脾气,专门喜欢跟人较劲儿,自己往常都带她走村东面出去的,她既然负气出走,那就一定会选村西面的路。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有两下子功夫,要是遇到那些流寇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史书才再也忍不住了。 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艰难的从水缸上搭了一堆的椅子爬上墙,在从墙爬上树,爬回自己的院子里。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也许是焦急,总之这次的速度比上次快了不少。 等一跳下树,史书才也顾不得给磨破皮的手掌上药,匆匆忙忙的关上门就往村西口奔去,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希望余言喻走的不要太远,千万别让那些流寇碰到。 这个世界上,基本上你担心的祈求的事情,一般都是好的不灵坏的零。所以,当史书才祈求余言喻千万不要跟那些流寇碰到的时候,余言喻已经瞄上那些流寇了,不过不是人家招惹她,而是她打上了人家的主意。 余言喻自从出了村子之后,就一路昏昏沉沉的看到路就走,也不管周围的情况怎么样。她心里本来就对着这个地方有着留恋,不是很想走,这出来一晃,被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之后,更觉得自己冲动了,心中生起了悔意。只是她好面子,觉得自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也太丢脸了,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的继续往前走,但那步伐却越走越慢,等着史书才发觉她走了来追她。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走了大半天,走的路还不如往常一个时辰多,可史书才还是没有出现,余言喻满悠悠的坐在路边的茶棚了灌了几大碗茶都等不到他,越发的急了,在心里骂了好几句死书呆、臭书呆、笨书呆,扔下几个大钱给老板,然后不情不愿的起身继续往前走。 茶棚往再往前,就到了两条岔路口。余言喻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很明显的发现一边儿人多一边人少。找了路人问问情况,才知道原来是人少的那边路虽然近些,但是途中有土匪,危险大,所以不是不得已赶时间的话,是没有人走那条路的。另外一条路虽然远些,但是好在都是大路,也没有土匪流寇什么的,生命安全比较有保障,人们宁可多花点时间也要走这条路。 “哦,原来这样啊。”余言喻听完人家的话,摸了摸下巴,心里想着,没想到这地方也有同行啊,那个,自己是不是怎么说也得去看看,交流交流经验不是? 她一路出走,心情本来就不大好。往常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余言喻就想找人打架,可是现在被史书才长期的唠唠叨叨,她大约也不会去找其他无辜人发泄了,因此这怨气一直都聚集着,怎么都不舒服。没想到在这里会听到有土匪存在,余言喻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排稻草人的形象,天底下哪儿有比这更好的撒气对象呢,打了当白打,不但不会念叨,说不定还能得表扬呢。余言喻想到这里,顿时心情那个大好啊,当下就朝那条据说有土匪的路走过去。 “哎,哎,姑娘,你走错了啊,这条路才是安全的。”她刚踏上那条路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是问路的那个大婶。人家见她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还以为她听错了路,走错了道儿,正热心的在纠正她的错误呢。 “那个,大婶,我没走错。”余言喻心里怪她多管闲事,正想骂她狗拿耗子,但是想想史书才天天念叨着要对长辈有礼貌,自己这样他看到肯定不喜欢,所以勉强对那个女人挤了个笑脸,编了个谎话糊弄过去,“我家就在那边儿,家里来信说我娘病了,我正等赶着回家见我娘,万一晚了,说不定就……”适时的低下头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女人也是个心软的,见到余言喻这个样子,自然不会怀疑,所以也替她难过起来。这回倒是不反对她走这条路了,但是却仍旧拦住她,劝说她先等等,这路上往来客商多,到时候跟个商队什么的搭伙一起安全些。余言喻想想就答应了,但她可不是为了什么安全着想,她琢磨的只是自己这一个人看上去也不像个肥羊,万一土匪嫌她没油水不肯出来怎么办?所以还是找个肥些的鱼饵比较保险些。 ------------ 第六十五章 当土匪遇到土匪 更新时间:2009-12-21 所谓的否极泰来,是不是说运气坏到极处了的话那么好运气就来了?余言喻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这么想着。她今天的运气一直很差,可这会儿找人搭车的事却出奇的顺利,站在路边没多久,就等到了一小群商队,一二十个人的样子,车上运的都是大包的棉花,说是去给邻镇的布庄的,赶的很急,明天就要到货,因此不得不从这里走。 余言喻用一个专业土匪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这个队伍的防护能力,不得不说,很弱,几个镖师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不是高手,打劫的话应该很好上手。不过相对的也就是价值有点小,这堆棉花就是全部打劫了也值不了几个钱,不知道那些土匪会不会上当。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跟上这个车队了。那车把式看她是个女孩子,便让她坐在了车上,余言喻对此也没矫情,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就坐上了货物的顶层,窝在软软的棉花包里倒也舒服。 人身子闲了,脑袋就忙了。她窝在那里听着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响声,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着“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他还不来?” 一开始的笃定,到最后就慢慢动摇了。开始她想他发现自己不在就一定会追来,可是自己走的这么慢了他都没上来,那是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了呢,还是他发现了却不愿意追来? 自己走路,不觉得什么,坐上车了才意识到这么吱呀一声,就离他远一丈,这么吱呀一路,自己就不知不觉的离他了十万八千里。 她一直都觉得他会来,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万一他不来的怎么办。 余言喻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慌,翻了个身爬过去,望着车后的方向发呆,心里焦急的盼望着那里能出现一个小黑点,然后那个小黑点是他。 就这么一路走着怒着怨着盼着,余言喻倒忘了自己的来找同行“叙旧”的,直至忽然前面跳出一伙人,大喝一声,“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她才惊醒。 “哪里来的不开眼的毛贼,没看到姑奶奶正在想心事么,真是该死!”余言喻坐起了身子,嘴里低低的骂着,但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迟疑,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车,躲在人后看热闹。 虽然都说是土匪,可这土匪比秀荫山上的可差多了。余言喻以市场买菜的挑剔眼光打量了一番,只觉这些土匪体格还行,但也就体格上面能看了,其它的一无是处。例如冲下来的时候毫无章法,既没有气势又没有威慑力,一看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野路子,连剪径拦路的几句话都喊不齐。 余言喻又扫视了几圈,发现他们既没有派人扫清路子,又没有埋伏,不由得给评分又低了几档,只觉得这种人出来打劫真是丢了土匪的脸,看他们样子也就只能吃下这样的瘦羊了。 因为听说过这里有土匪,所以商队的人也就没有害怕,只是很迅速的排成了列队护住了车马,而一些镖师也从暗处取出了弩箭对着前面的土匪们。 弩箭?看到这玩意儿余言喻真是想吹声口哨,怪不得这帮镖师这么胆大赶走险路,原来是有秘密武器啊。有了这玩东西,十三四个镖师对上一倍以上的土匪,倒也有了胜算。 不过,拿出武器,并不代表要打架。余言喻快速的估计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谁也讨不到好,觉得接下来的应该是谈判。 果然,领队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不卑不亢的走了过去,做了个揖,对看上去像是领头的那个土匪说“这位兄弟,大家都是路口上讨生活的,行个方便,高抬贵手就放我们过去了吧。这个,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给兄弟们喝酒去。” 这小老儿有意思,看上去应该是在道上混过的,几句话的不卑不亢,两方的面子都有了,而手上的银子也够那些土匪们收手的了。毕竟,他们再硬打下去,那些弩箭也不是吃素的。 这架是打不起来,看样子自己只能先跟着这商队走,然后在趁机折返回来凑热闹了,余言喻如是这般的想着,然后有些无聊的望着四周,期待这出赶快过去。 那土匪头子,似乎也在犹豫是接还是不接,而那老头,似乎也在等着他做决断,土匪们握紧了刀,而老头身后的手持弩箭的镖师们,更是一眨不眨的将箭尖对准了敌人。 双方人马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无声的较量着,空气紧张的几乎凝固了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四下一片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来的方向陡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一声高喊,“阿喻,你不要走,阿喻,你等等,我来了。” 是史书才?余言喻先是一喜,他追来了,而后便是一惊,他怎么在这个危险的关头追来了!余言喻自己是艺高人大胆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是他一个文弱书生混进这混战里,万一有了什么损失怎么得了?!想到这里,余言喻心里一慌。 这喊声,自然不止余言喻听到了,其它人也听到了,当下两方都狐疑了起来,不知道这人来是为了什么,于是不约而同的把怀疑的眼光看向了对方。此时一个镖师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什么,手一抖,竟然就把手上的弩箭给射了过去,而他对面的土匪没有防备,竟然被杀了个透心凉,当场连叫都没叫就死了。 当下,就跟按动了开关一样,土匪那边红了眼,那个头领一把抢过老头手上的钱,接着就是一刀砍过去,摆明了打算灭口。而那老头也是有几分防备的,当下往旁边一闪让他砍了个空。可是老头子毕竟是年纪大的人,又没有武功的,手脚再灵活,躲得过一次也躲不过两次三次四次,于是最终还是在往回跑的途中被土匪头子一刀劈在后辈,气绝而亡, 当场的镖师们,早就跟土匪打成了一团。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招式不招式,都是各凭本事行事,镖师们仗着器利,打翻了几个土匪,可是这玩意儿使用不便,又是射进不射远的,一旦那些土匪们突破了防线,镖师们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但是这帮子土匪实在太弱,也没几个会功夫的,比镖师们强不到哪里去,所以肉搏的时候也是势均力敌,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的。 余言喻本来是打定主意帮商队这边,教训教训那些土匪出出气,可是谁想到变故生的太急,而史书才来的又不是时候。她见这书呆子来了,哪儿有空管其它人,当下就往史书才那边跑。 史书才自从出了家门之后,一路上就没停过,连奔带跑还要问人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从这里走过,幸好余言喻的特征够明显,普通人看到一个漂亮姑娘还是会多留意两眼,所以他才不至于一路失了她的踪迹。 等他奔到岔路口的时候,已经累到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一听说余言喻走了那条土匪多的道儿,当下三魂吓跑了七魄,哪里还敢休息,不顾已经迈不动的腿,强行跑着追过来,只希望她千万不要出事。 谁想到,他一过来,就看到一片厮杀的场面。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下吓的腿都软了。余言喻早趁混乱的时候摸了过来,一把打开射向他的箭,将他拽到了角落里,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你的啊!”史书才看到余言喻,欢喜的什么都忘接了,抓着她的手非常激动说,“阿喻,我总算找到你了。你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 “好!”余言喻满口答应了,她就等着史书才来找他,看到他来了早就欢喜的连找人打架的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又哪里会生气,当下就点头,“我跟你回去。” “这,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干什么?”两人正说话呢,旁边人打斗过来,一腔子血撒在史书才隔壁,把这呆书生吓了个啰嗦,这才想起两人的处境,问的有些颤音。 “没什么,就是一帮子土匪遇到了一帮子镖师,土匪想抢劫镖师不给强,两下说不拢打起来了。”余言喻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不知道从哪里滚过来的脑袋一脚踢了回去,免得吓到史书才。 ------------ 第六十六章 保护 更新时间:2009-12-22 “阿喻,我们走,走,走吧。”史书才在角落里抱紧了余言喻,看着外面刀光剑影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也难为他一个文弱书生,平常的日子就围着笔墨纸砚打交道,估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砍人的场面,害怕那也是正常的。 “好啊。”余言喻应了一声,反正史书才既然来了,她也没什么兴趣凑热闹,还是回家要紧,所以当下就说,“你等等,我的包袱还在车上扔着呢,我取了那个就来。” “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再怎么也没性命重要,你还是不要去取了,以后我养你就是了。”史书才看着外面打的热闹,生怕她有了闪失,当下拉住了她的手不准她出去。 余言喻本来想说那些人只是小意思,我轻松就能对付的了。但是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小甜蜜,便也不去争强好胜了,只是凑在他耳边笑嘻嘻的问他,“你可想好了?你真的养我?” “那当然,我”史书才被余言喻这么笑着一反诘,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那句我养你在情急之下自己说出来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说完之后才发现怎么听怎么暧昧,简直就是变相的求婚,要不然没有关系的话谁凭什么养谁啊。想通这一层的史书才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又怕自己张口否定她会误会,所以只能无视她笑嘻嘻的眼,闷着头点头,“嗯,我,我……你。” 相较于他的尴尬,余言喻听的那个心花怒放啊,有你这句话我就名正言顺的赖上你了,所以当下嘴都笑的快要咧到耳朵跟后面了,哪里还管什么包袱“好,你说不要就不要,我听你的。” 两人达成一致,便偷偷摸摸的打算溜走。因为刚才两人藏身之处比较隐蔽,所以趁人不被偷偷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谁想到两人没有看清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上,“嘭”的一声发出好大的声音,将这会儿已经收拾完镖师们,正在打扫战场的众土匪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谁,谁在那边!” “那里还有两个!” 伴随着一阵叫嚣,余言喻跟史书才很快就被围住了。余言喻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一帮子土匪,知道自己一个人能打的过他们,所以并不多么害怕,只是有些担心史书才,从两人交握的手里,余言喻可以感觉的到他紧张的已经连手心都布满冷汗了。 那帮土匪听到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是埋伏,如临大敌的跑过来,看到的却是一个文弱书生和一个柔弱女子,当下就了乐了。尤其是看到余言喻还挺标致的时候,那帮子土匪便忍不住用淫邪的眼光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上下逡巡。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我们只是随便路过的,各位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吧。”史书才意识到不妙,满手是冷汗的攥紧了余言喻的手,姿态颇低的对那帮土匪哀求。而余言喻只是一语不发的看着对面邪笑的人,不悦的眯上了眼。 这帮家伙,真是没水准。刚才那商队里有老人他们毫不客气的杀了也就罢了,这下子还想强抢女人! 那帮土匪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得都得意了起来,纷纷起哄起,“我想起来了,这小子就是刚跑来的那个,看样子是来追这娘们的!” “你那么紧张的护着那小娘们干嘛,难道她是你的老婆?!” “小子,要想活命的话,就让那小娘们陪我们兄弟一人睡一晚,把大爷们伺候好了,心情爽就放了你。” “……” 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史书才的脸越发的白的厉害,抓着余言喻的手颤个不停。他知道自己一个男人被这些人抓住,也就不过被痛打一顿,受些皮肉之苦,至多不过一死而已,可阿喻一个女孩子,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比死还可怕。他现在开始后悔起来了,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跟她吵架,不应该不顺着她的意思,不应该让她离家出走,不应该再路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果然,那些人看着他这副胆颤的样子,极为受用,当下就笑的很猥琐的说“喂,小子,识相点走开,留下身上的钱跟那个小娘们,我们饶你不死。” “你们这帮败类!”余言喻看的极为不爽,虽然她不像平常的姑娘家那样给人看看就小脸通红的,可是面对这种明显的色情眼光,她还是极为愤怒,当下就往前迈了半步,想出手揍人。 “阿喻,不要。”史书才低低的说了声,猛的一把拉住她,硬是将她扯到了身后。 余言喻有些吃惊的看着史书才这个动作,明明他,明明他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了,却怎么还能做到如此的动作。 “书呆子,不用怕,我可以,”余言喻趴在他耳边正想轻轻的说不用怕自己可以对付的了这帮杂碎的时候,被史书才的一句话噎了回去,“这是男人的事,你少插手。” 史书才低低的吼了一声,握紧他的手,强自镇静的面对着那堆手上握着刀,刀上的血还没有干的土匪,平静的交涉着,“你们做强盗无非就是为了钱,你要钱我给你们就是,但请不要伤害我的未婚妻。你们也是人,都有母亲,都有姐妹,当你们如此泯灭人性的想要糟蹋别的女子的时候,请想想……” 史书才颤抖而又平稳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人静下来聆听。男人的事?被他这句话震撼到的余言喻站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听着他唠唠叨叨的话,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个男人,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尽管他的力量并不强大,他很弱小,在这些穷凶极恶的人面前,也许只要别人轻轻一推他就会跌倒。他也不是天生胆大的人,他胆小、啰嗦,就在现在余言喻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他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子,全部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并不是无所畏惧的,可即使是这样,这个男人仍然倔强而坚强的挡在自己面前,想为自己遮去风暴,想用他所有的力气来保护自己。 在这一刻,余言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被人保护的感觉,有多久没有尝试过了?她几乎都已经忘了那种被当做弱小者呵护的感觉了。 父亲和哥哥们虽然都爱她、宠他,可是却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要保护的对象。她从记事起就被教育着,无论看上什么东西,要自己去争、去抢,遇到危险,要自己去躲、去藏,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会特别照顾你,食物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自动送到你面前,刀子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不会落下来。要想活下来,要想活的好,你就得忘记自己的性别,跟个男人一样去拼,这样才有资格拿到最好的东西。 在这种环境下,余言喻学会了土匪的本能,会掠夺想要的东西,会自我保护自己,武功越练越好,除了大哥仗着力气能胜过她几分之外,山寨里没人能胜的了她,也在没有人敢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瞧她。她强悍,霸道,在山寨里生活的如鱼得水,久而久之,强悍的连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个女人,更何况其它人。所以爹爹们看到东方流苏,会像呵护小花一样的关心她的冷暖危寒,却从来不会以为她也需要这种关爱。 他们都以为她是不需要的,可实际上,余言喻知道,自己其实非常希望有人能从心底里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孩子那样去关爱,去呵护,去照顾。不论自己本身强大与否,她也希望自己累了的时候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可以供自己依靠,也渴望被别人保护的感觉。 所以现在,看到史书才颤巍巍的伸开了那并不强壮的双臂,在那堆穷凶极恶的人面前伸开双臂罩着自己时,余言喻心中闪过一丝暖意,一抹开心的笑容浮上了她的脸。 “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余言喻在心里默默的对史书才说,然后豪不犹豫的举起手,一掌砍在他脖子上,快准稳狠的让他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了黑暗中。 ------------ 第六十七章 与土匪做交易 更新时间:2009-12-22 余言喻这一招来的够快够狠,不但史书才没有防备被她一掌劈晕了过去,连围着他们一圈的土匪也完全被她的动作搞懵了,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别人这个时候生害怕帮手不够多,可这女人怎么连唯一的一个依靠都给整翻了?这小子体格再弱,好歹也是个男人不是?总比她一个弱女子孤零零的在这里好吧? 土匪们想不清余言喻的打算,见她猛的出手打翻了史书才,不但没有趁机上前攻击她,反而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照例是围起她,不过这会儿却看的是这女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余言喻撑起史书才倒下来的身子,抱着他把他放在地上安顿好,这才站起来看了一眼绕着自己的一圈土匪,一张嘴就把他们雷了个半死,“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你们不是要打劫我么,放着他在这里唧唧歪歪,你们办起事来能舒坦?!” 这女人,太强大了!那堆土匪听她这么说话,惊的连手上的刀都差点掉了。她这话说的没错,可就是太直接了一点。通常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不是怕的歇斯底里的尖叫?要不然就是冲到男人身后哭得梨花带雨,哪里会像她那样把男人打晕了自己站出来。土匪们在余言喻身上看了好半天,都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一点儿名为“害怕”的神情。 这种女人,通常不是太天真,弄不明白土匪们所指的打劫是哪些内容,要不然就是艺高人胆大,不害怕他们。可是凭她那弱柳扶风的小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武林高手的样子,于是土匪们就简单的断定,她一定是第一种。 “小娘们儿,爷们说的打劫,可不是只打劫你的钱哦。”一个土匪语焉不明的说着,然后引起周围土匪的一连串淫笑,一个个都跟淌着口水的狼一样望着她。 “不是那个打劫还是哪个打劫?你们是想先杀后奸还是先奸后杀?”余言喻抱着手臂冷笑着,然后成功的噎住了那帮子土匪。 “你们要怎么玩我没意见,可是不能伤了他。”余言喻指指史书才表明了态度。那帮子土匪才恍然大悟,自以为是的理解到这可能是对小鸳鸯,男的拼命保护女的,女的为了那个没用的男人主动献身啊。 这种事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可是每一个做这种事的女人说话的时候,都瑟缩的跟风中的小花一样,哪儿都这么镇静的,当下都很不适应,隐隐约约觉得怎么好像主动权都被这女人抢去了一样。 “老子们杀了你男人,照样能玩你,何必还要放过他。要是他等一下醒了跑去报官怎么办?”土匪头子不紧不慢的说,他也很不爽那种被人主导的感觉,当下就出言挑衅,想抢回对形势的主控权。 “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杀了他,我当下就抹脖子自尽,大家一拍两散对你们有什么好的?”余言喻见状,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是眼里多了几分挑逗的魅惑意味,“他一个文弱书生,你们觉得他能做的了什么?被我轻轻一打就晕了过去,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醒过来,等他醒来了你们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醒着的时候你们都不怕他,难道还怕一个昏睡的他不成?再说他又不知道你们巢穴在哪儿,报官顶什么用?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去报官了,难道你们就怕官兵来?那些官兵就算来了,又怎敌的过各位的英勇?那些官兵真有一星半点儿的用处,官府又怎么会容你们逍遥这么久?诸位哪里还能有今日的威风?” 余言喻是做过土匪的人,自然知道土匪的心思,几句话,即摆明好处,又说明危害,顺便还捧了这些土匪们一把。当他们听到余言喻那两句说官兵无能,没有他们威风时,当下极为受用,觉得余言喻说的挺那么回事的,逼死了那小子是小,损失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可就亏大了。他们这伙人窝在山上,可好多天都没碰过荤腥了。 “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不怕我们!”还是有疑心重的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我怕你们,你们会放过我吗?”余言喻摆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弱弱的问道。 “当然不会。”笑话,哪个土匪会将到口的肉吐出来。是以很多人都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余言喻这个问题。 “那就是了”余言喻爽朗一笑,这笑容在众人看来不免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认命,“既然不管我害不害怕,求不求饶你们都不会放过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害怕。” 她这一番不同于别的女子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到引起了那个土匪头子莫大的兴趣。他看了一眼周围望着余言喻流口水的男人,开始想着跟兄弟们平分的心思悄然改变了,觉得这个女人,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也不错,所以当下就同意了余言喻的要求,“好,我答应你不杀他,那你可愿意跟我们一起上山?” “上山?”听到这句话,余言喻的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她想出这一招的本意,第一是不想让史书才发现自己不但有武功,武功还非常高强。说白了就是为了以后继续在史书才面前装小白打算。第二就是担心打的时候人多顾不上来,怕有人会对史书才下黑手。所以她才费这么多事,只想将这帮土匪引开,离史书才越远越好,等到僻静的林子里再解决了这帮杂碎,然后再回来跟史书才会和。她没有想到,这土匪头子竟然不是想着把她用完就杀掉,而是带回山寨里去。 这样的话,事情有趣多了。余言喻先是一愣,随即一转念,眼底却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她本来只是想除了这几个就了事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出要主动带自己去他们的巢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啊。自己跟书呆子受了这么多惊讶,不拿回点儿利息怎么说的过去!既然他敢带自己去那老鼠窝,那就等着她把那老鼠窝搅的天翻地覆吧。 想到这里,余言喻痛快的答应了,“好,只要你不伤害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没问题。”土匪头子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们拿好刚才抢到的东西,准备回去,自己则跟在余言喻身后,押送她跟上。 “等等!”刚走了没两步,余言喻就停住了,那人还当她想反悔,当下就瞪起了眼睛。 “看什么看,这么冷的天,让他这么躺在地上,不等半天就冻死了,这跟你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余言喻看到躺在地上的史书才毫不客气的反吼过去。四处瞧了瞧,主意打在那几车被推翻的棉花上,土匪们嫌它不值钱,推倒了没要,余言喻忙碌了几番,将那些棉花包堆在一起,然后将昏迷的史书才堆在那里,确保他不会被冻坏之后,才重新动身出发。 ------------ 第六十八掌 夜探土匪窝 更新时间:2009-12-23 余言喻帮史书才收拾妥当,确定他不会因为半夜睡在这里丧命之后,才施施然的跟着那些土匪离开。 “没有想到,你倒是个懂的疼人的。”土匪头子沉着一张脸,阻止了手下,没有打扰她的动作,等到她做完一切跟土匪们上路时,他才在她身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余言喻忘了他一眼,没有弄懂他的意思,也懒得去弄懂,所以当下板着脸不冷不热的扔了一句“我只疼我想疼的人”,然后就将头扭在一边,闭紧了嘴不再说话。他自己讨了个没趣,于是也就不在吱声,静静的跟在余言喻后面监视着她。 这山上正是化雪的时候,风一吹便让人觉得那股冷意从骨髓里渗了出来。余言喻虽然不怕冷,但是为了掩饰,也默默的抱着手臂,一双眼睛若有似无的扫过沿途的标记物。 既然要进狼窝,那自然得看好路径才行,要不然打了狼自己却迷了路出不去,那可就笑话大了。 这帮子土匪人不太多,而且看样子落草时间也不久,自然不可能跟清风寨那样建立起完备的防御工事,更不可能有一个寨子那么大的规模。所以余言喻跟他们上了山腰,七拐八拐,走了大半天才看到一间大宅子,知道这是他们的老巢之后,面上没什么,但心里忍不住的嫌弃起这里的落魄了。 这宅子,可能是某朝某代哪个有钱人建的山中别墅,后来因为闹土匪,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这房子便也成了土匪们的巢穴,来来往往不知道经过多少代,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简直是徒有其表,外面看着还算完整,到里面才知道早就千疮百孔了。 余言喻跟着这帮子土匪们进了门,见他们随随便便用几块破木板子一遮就算是关了门,接下来的就是分赃与庆贺了。余言喻还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分东西,结果被人不由分说的一把塞进了间小黑屋,然后砰的一声落锁就没了影子。她心里琢磨着这帮子人大概是要吃吃喝喝庆祝之后才会想着自己处置自己这个战利品,所以也就不着急拍门喊人了,只自己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静候着。 话说她外表柔柔弱弱,又是个女人,按理说不会有人想防备她,可那些土匪中也不乏仔细的人,硬是将她手脚捆结实了才扔进来,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那个土匪可能受她冷落也心里憋着气,当下也没有制止手下的动作,任由他们折腾,似乎在等着余言喻自己主动开口求饶。可余言喻迟迟不开口,他恼羞成怒之下不但没有让人解开余言喻的绳子,反而关上门之后吩咐手下将门多上了两道锁。 区区两道锁就想拦住姑奶奶,也太小看我了。余言喻听着他们落锁时在心里嘲笑着。她是一个性子跳脱的人,哪里在屋里闷的了太久,所以她这囚犯当的也不老实,在地上坐了没多会儿,就想自己爬出来晃悠了。余言喻想了一下,运起内力将方圆一里之内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确定那些人都在喝酒之后,才略一使劲儿,就崩断了手上绑的绳子。至于脚上的,那就更简单了,靴子里本来就有刀子,直接拿出来割了就是。 等手脚重获自由之后,余言喻在屋子里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因为她夜视能力良好,所以将周围的环境看了个一清二楚,这里应该是一件废弃的小屋子,拜访着一些箱笼之类的杂物,余言喻好奇的拿刀子撬开了之后,发现只是一堆旧衣服,不免有些悻悻踩了几脚才踢上了箱盖。 那些人在外面吵的热闹,是以她在里面怎么翻腾外面也没有人听见,余言喻玩儿了一会,将这间小屋子的东西翻了个天翻地覆,很快就感觉了乏味,坐在箱盖上思索了片刻,鬼主意又打到了窗子上。 这间屋子的窗子很高,这也是那些人安心把余言喻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因为普通人很难爬上去,更别说打开了。可惜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里面关的这个女人怎么都不能用普通人来形容。余言喻眼珠子转了几转,看看周围的环境,当下就想到主意,手轻轻一使力,便将三个大箱子叠罗汉一样的摞了起来,当下箱子顶与窗子的高度差就只隔了不过一米左右,以余言喻的身高完全可以到达。 余言喻满意的看了看自己搭的这个梯子,当下轻身一纵,便稳稳当当的立在了箱子的顶端。然后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摸了摸窗子,找了条缝,将薄如蝉翼的刀刃伸了过去,上上下下的四处滑动,然后满意的听到咯蹦咯蹦的声音,探在窗子上的手不多久就感觉到了手下东西的松动。 成了!余言喻握好匕首,轻轻的一使力,果然感觉到窗户整个被撬了出来一角。她兴奋的将匕首擦干净塞在靴子里,然后两只手握着那个凸出来的地方慢慢的抠,很快就将整个窗子撬了出来,露出空荡荡的的四方框。 “咳咳”余言喻打了打落在身上的灰,这扇窗子可能有很久没有打开过了,早就锈住了,她这么一动,被扬了满身的灰。好不容易等灰尘落下之后,余言喻将窗户扔在了箱盖上,握住窗框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环境。 外面是隐隐约约的远山,余言喻想想明白自己这应该是宅子最外面的一面墙,一出去就是野外了。如果她是普通人,接一步就该是逃出魔窟了,可余言喻是来捣乱的,怎么可能这么做,所以当下出了窗子,顺着窗子爬上了屋顶,打算再摸去宅子中央探探情况。 余言喻像只猫一样轻巧的在房顶上游走,她本来以为要在这片大房子里找到那些土匪们的落脚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瞅准黑暗中灯火最明亮的地方摸去就是,可谁知道她仔细一观察,才发现有三四处都是亮着的,无奈之下只能逐个的排查着。 这运气,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余言喻打晕了两个看守的,无奈看看一地的袋子箱笼以及其它,看样子自己是找到土匪们藏贼赃的地方了,看看这些成果,他们这阵子还真“努力”,从地上各式各样的钱袋以及物品上可以看出他们在抢劫对象上基本上是囊括了所有的内容,根本不分男女老幼。 真是人渣!余言喻身为土匪也不由得唾弃起这批同行来了,想起听到刚才听到那两个守卫谈论起怎样玩弄自己的事情,看样子他们是不止第一次抓女人上山来了。但那些女人在被这些人糟蹋完了之后,无一不是杀人灭口,他们口中的自己似乎也难那种命运。 哼,想占我便宜,在阎王老爷那里去吧!余言喻在那堆战利品中找到了自己的包袱绑在身上之后,拿着从这堆东西里搜刮出来的宝刀,当下就给了那两个门卫一人一刀,让他们到阴间去做春秋大梦去。 余言喻找到的第二个地方,则是厨房。一看不是自己要找人报仇的大厅,当下就有些灰心,转身就想走,可是被那一窝煮的香喷喷的肉汤勾住了脚步,她今天忙了半天还没有吃饭呢! 余言喻躲在暗处,顺手拣了几个小石子,打在厨房前面的空地上。寂静的夜里,那噗噗的声音还挺引人注目,所以厨房里的家伙果然被吸引了出来。余言喻又是以一把小石子做武器,逐个点在了出来探寻究竟的人的睡穴上,当下就成功的放倒了几个煮饭的。 看到安全无虞,她才拍拍掌从暗处走出来,进了人家厨房,堂而皇之的拿了只干净的大碗舀了碗肉汤,就着刚烙好的馍,一连吃了三大碗才罢休。 吃完毕饭,酒足饭饱的摸摸肚子,看着那锅煮的沸腾的肉汤,当下就想一脚踹翻,直接倒掉不给那些土匪吃,但是正要伸脚,又觉得自己这样会打草惊蛇,不妙不妙,当下否决了这个办法。 就在她放弃对厨房里食物的打算,准备直接去找正主麻烦的时候,手无意中按到自己的包袱,顿时又有了主意。 余言喻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一堆瓶瓶罐罐。那里面有自制的伤药,但是更多的却是二哥制的一堆让她“防身”的药。那些药吃下去之后,什么状况都有,有让人昏睡的,有让人大笑的、有让人浑身发痒的、有让人神志不清的……总之,药的效果好到,自从余言修拿山寨的动物做了实验之后,那些鸡鸭牛羊见到余言喻都退避三舍,一闻到他的气味就退避三舍,余言修还因此赢得了“畜生杀手”的美誉。 余言喻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装了这些“宝贝”,但是下山之后一直住在茂才村,很史书才在一起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所以也就将它们丢在抽屉里睡大觉了。这次跟史书才吵架离家出走,她收拾包袱的时候偶然看到这些东西,才想起它们的存在,当下就神使鬼差的就塞进了包里,所以那堆瓶瓶罐罐现在正好在她身上。 那些宝贝们,到现在可是一点儿也没用掉,都是满打满的…… 余言喻奸笑着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那堆瓶瓶罐罐,一溜檐的将它们摆在灶台上。她记得当初看老哥做实验,似乎一小勺就能让一头牛翻倒。余言喻按记忆放了一遍,又怕不保险,所以索性再加了一勺。完了她担心有些人不会喝汤,所以索性将灶台上的盐里也加了些料,外加那些稀粥米饭里全部都不放过,真是“雨露均沾”啊。 搞定了这些,余言喻又倒出了几粒小药丸给那些昏睡的人塞在嘴里,将他们搬在了厨房的板凳上,然后才又重新躲在暗处看热闹。这小药丸也是余言修的杰作,专门塞给自家小弟做起床用的,一刻钟保准人能从睡眠状态醒来,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醒来之后昏昏沉沉,会暂时记不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余言喻现在要的就是它的副作用发挥作用。 果然,一刻钟左右,那些厨子们陆陆续续的都醒来了,一时记不清刚才自己怎么会睡着了,但是看自己坐在位子上,还以为是自家偷懒,当下谁也不敢大叫,只是赶快起身拿了刀子勺子,切菜的切菜,炒菜的炒菜,很快就做齐了一桌子饭菜,几个人端着朝前面走去。 余言喻看着他们把自己加了料的那些调料用的那叫一个勤快啊,心中大乐。这会儿他们要送饭,余言喻也要收拾人,自然就尾随的跟上去了。 有人带路就是好,这会儿余言喻没有再迷路,稳稳当当的赶到了大厅,然后看着那帮子人连同厨师们一起无比欢欣的吃了那些加料的饭菜,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一半,这些药要发挥药效还有一些时间,因此就打算去别处逛逛再过来验收成果。 她正这么想着,然后看到饭桌上忽然有两个人趁别人起身,鬼鬼祟祟的打颜色一起往外走。余言喻站在阴暗处的角落将这两人的动作看了一清二楚,当下大觉有趣,心想反正无事,因此就不动声色的跟着这二人去了。 前面那两人走的极快,出了大厅也是一前一后的尾随着,仿佛怕被人看见一样。余言喻心中的好奇因此完全被挑了出来,没想到还有这种人,在自己的窝盘里都放不下戒心,他们如此谨慎到底是想谈什么? 那两人一直从前厅走到中庭,穿过花园,然后从偏门绕出,一前一后来到宅外后面的小松林边缘才止步。 余言喻趴在墙侧偷窥着那两个人呢,不得不赞叹他们选了个谈话好地方,这地方迎着月光四下里一片明晃晃,站在那个角度,如果有人从角门里出来一定能第一个看到,到时候无论是退到黑压压的小松林里面装作没有人,还是快步一前一后的分开装作偶遇都可以,掌握了充分的主动权。 跟踪这种谨慎的人,自然不能靠近,所以余言喻只能躲在墙后,运气内功偷听他们的谈话。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再加上他们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一直到其中有一个人抑制不住愤怒的提高了音调,余言喻才听到几句话。 “你最近打劫打上瘾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是谁让你出来的,你又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的!”其中一个人很愤怒的大声吼着。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跟……的协议我自然会遵守,只要我能比那帮糟老头子早一步找到人,你管我一天用什么打发无聊。”另一个人回答的漫不经心,只是在说某个人的名字时候,出于敬畏或者什么原因含糊了一下,余言喻没有听清楚。 “那你也要去找啊!难道你守着这个山头人就会从天上掉下来??!你可别忘了,那帮老头子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他们比我们早了一步,那大家都得全部玩玩,你也要回去蹲你的大狱去!”开始那种说话的人显然不满第二个人的态度,吼的声音比以前更大了。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找?!少给我摆什么大人的架势脸面,我答应的是夫人的事情我自然会去做,你只不过是她座前的一条狗而已,还轮不到你在这里乱吠吠!我的事情我自有安排,那群老不死的不吃素,我更是吃荤的!”第二个人对第一个人的态度显然更加的不满,趾高气扬的将第二个人骂了狗血淋头。 “哼,你找,你怎么找?你也没算算你最近把这块地方杀成什么样子了?来往还有多少人赶走?我们拦住这条路当土匪,本来就是为了让他的死像是一个意外,你倒是好,这假土匪做的比真土匪还卖力,连个送棉布的小商贾都不放过,来往的客商一听到祸匪横行,宁肯饶远路也不会过来,这种情况下你让他怎么从这里路过?你杀人事小,要是坏了夫人的大事,你万死也补偿不了。” 第一个人毫不客气的反击,倒是让余言喻听出了门道。怪不得她只觉得这些人做土匪不地道,不像是为了抢钱而杀人,倒像是为了杀人而抢钱,现在听起来倒是真的。这帮子土匪盘踞在这里,原来的打算似乎是想营造出这里有山匪的现象,然后等某一个特定的重要的人路过,将其暗杀,再将其伪装成意外死于山贼之手的样子推脱给别人。 计划是挺好的,可惜在执行的时候出了岔子,某一个凶性成癖的首领喜欢以杀人为乐,扮土匪入了戏,比真土匪还要敬业,闹的人们不敢再走这条路,眼见得计划就要破产,另外一个人实在忍不住了,才拉他出来痛骂的。 这两个人到底是土匪中的什么人,他们是别有居心的假土匪,那这土匪窝里的其它人是否知道他们的计划?余言喻摸着下巴想着,似乎应该不知道吧,要不然他们怎么不当面说,而要鬼鬼祟祟的避着其它人来这荒郊野外说事情,连争吵都不敢大声争吵? 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余言喻如是这般的想着,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 六十九章 狗咬狗 更新时间:2009-12-24 余言喻躲在墙后听那两个人争吵半天,翻来覆去的都是互相指责的几句话,究竟他们在等谁要杀谁却是听不出半点消息,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自己想听的东西,便觉得无聊,当下就想扭头走人,去大厅里玩玩儿那帮土匪,谁知道此刻那两人却异变陡升。 “你,你竟然对我下毒!”正在说话间,第一个人噗通一声半倒下,手捂着胸口,脸上是痛苦到一定程度之后扭曲成的狰狞,在月光下看着特别骇人。 难道是自己下的药发作了?余言喻捂住了嘴,好奇的看着那个人的症状,她刚才把一堆药胡乱搅合在一起放了进去,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症状,不过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恐怖,貌似比毒药还可怕,那人在地上翻来滚去,却怎么都咽不了气。 “我,我没有啊!”另外一个人被人如此指责,脸上也是一片慌乱,看着同伴痛苦在地上翻滚的样子,他当下就想撇清关系,“我吃饱了撑着杀你干嘛,你以为毒药不用钱买啊!” “别狡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杀了老夫,好逃之夭夭。哼,你别做梦了,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拿到解药了吗,笑话!御制的毒是那么容易解的?你要是赶逃走,就等着你身上的肉一点点腐烂掉吧……哈哈哈……咳咳……哈”躺在地上的人本来想大笑,却因为太过于痛苦的原因,那笑声不得不半路就变成了干咳,咳的心肺脾脏都要裂掉一样。 “你个老阉狗,别以为这样就能要挟到我,我不吃你那一套。”那个本来稳稳站在那里看他笑话的那个人被他这么一说,似乎身体里那种从骨头里泛出来的疼意又上升了起来,毒发的危险如附骨之疽一样缠绕在他身上,随时都有暴毙的危险。如果不是因为恐惧,他也不会无事就以杀人为乐了,因此当下被这老头一说,他才意识到如果老头死了,那接下来挂掉的一个就是自己。 想到这些事情,他立马脸色一寒,一下按住了疼的在地上打滚的老者,“把解药交出来!” “你想的美,我死了,我要让你也活不了!”老者桀桀的怪笑着,即使身体因为疼痛而扭曲成一团,也掩饰不了他脸上那种恶意的得意。 “老东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听到他这种尖叫,一把就掐住了老者的脖子,“你往日因为解药的事情多次折辱我,老子都忍了,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然还想威胁我,你当我真是吃素的善男信女不成。” “李大成,我知道你当然不是善男信女,犯下江南陆家六十八口灭门惨案的江洋大盗怎么可能是善男信女,要不是你够狠,夫人怎么会将你从牢里提出来。可你也别忘了,对于夫人来说,你不过是她手掌上的一只小蚂蚁,她能救你,也就能杀你,如果你完不成任务,你就等你吧。” “老东西,该怎么做老子自然心里有数,你少给我啰嗦。我将来自然会完成任务逃出升天,不用你费心。现在,你把解药给我,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让你一下子死去,要不然,你就等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虽然不是自己下的毒药,可是看着往常总摆着一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落到现在这幅样子,李大成还是感到快意无比,当下就将他手脚定住,趁机要挟解药。 那人只觉得浑身奇痒无比,要一直在地上打滚才能稍稍缓解,现在忽然被这么一按住,当下痒意无法缓解,立刻惨叫起来,将李大成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个杀千刀,恶有恶报,小心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解药在哪里的。” “好,很好。”李大成微微一点头,脸上浮现出邪恶的笑容,当下手上一使力,就听着一声脆响,老者的一只手被他生生的拧断,“这样,你还说不说。” 夜色中,那种骨头被人生生折断的声音很响亮,余言喻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被吓的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啊”老者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听到余言喻牙发酸,可想被人硬折断骨头的痛苦可想而知有多么难以忍受。 老者哀嚎了一阵子,似乎打算屈服了,所以余言喻听到他用沙哑的对李大成说,“你低下头来,我告诉你解药在哪里。” 李大成看他已经变成这副凄惨的样子,觉得他也没什么威胁,也就放松了警惕,半蹲在他身边弯下腰听他说什么。 “那东西在……”那老者像是被刚才的哀嚎耗去了太多的精力,当下声音变的极为微弱,余言喻用尽内力都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而他身边的李大成也是一脸的茫然,“你说在那东西究竟在哪里?” “在,”他声音大了些,但仍然含糊不清。 李大成看到他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当下紧张了起来,要是在他挂掉之前还问不出解药在哪里,那自己的性命可就危险了,所以当下也顾不上其他,趴在老者身边,将腰弯的极低,几乎凑到他耳朵边上了。 “那东西在,”老者猛的使出最后的力气,一口咬在李大成的耳朵上。李大成冷不防的被咬了个正着,当下一声惨叫,伸手就去打老者的脑袋。谁想到人死之前的爆发力是极为强大的,死也不放开。 李大成痛到极点,一掌狠劈过去,将老者踢翻了数丈,这才从他口中解脱出来,只是这会儿他的耳朵已经被连根咬断了。 “你这个老阉物,”李大成气急败坏的捂着自己被咬掉的那半边,走到老者落下的地方就是一阵狠踢,“我让你咬我,我让你咬我。” “哈哈,咱家活不了了,你也别想着逍遥。”老头一阵咳一阵笑,痛苦的呻吟掩盖不了他言语中的得意,“既然你敢给我下药,那我为什么不能给你下毒!” “毒!”李大成听到这个,言语中不由得恐慌了起来,余言喻也看着他捂紧的指缝间流出的血,渐渐变成了黑色。 原来那老头的牙齿里藏有毒药,他这狠命的一咬之下,就成功的将毒药渗进了李大成的身上。 “老东西,解药解药!”李大成当下就红了眼,跟一头狂躁的野牛一样猛踢着那老者,可是谁想到那老头咳咳笑了几声之后,便两眼一翻的归西去了。 “解药!”李大成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捂上口了,趴在老者身边死命的在他身上找解药,余言喻看着他耳朵上的黑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脖子部分的皮肤很快都变成了乌青。 好烈的毒药,余言喻大吃一惊。但是想到老头既然敢在牙里藏毒,那肯定是极为猛烈的毒药,可以让自己立毙不受痛苦。只是这老头也真够狠,死之前都要拉一个垫背的。 果然,李大成在老者身上疯狂的翻着药,但是一刻钟之后,还没有找到解药的他再也支撑不住,一个倒栽葱的栽到老者身上,挣扎了几下没有直起身子,痉挛的抽搐了几下,就再没动静了。 余言喻躲在角落等了半天,看李大成再没有动作,才放心的走出来。她不能确定那两个人到底死没有,所以瞅瞅四周,扔了几块碎石打过去,见没有了动静儿,才敢走近。 等余言喻走到两具尸体附近,怕他们的尸身有毒,更想起李大成刚才的遭遇,怕有人会忽然跳起来给自己一下,所以在旁边折了一条手臂长的枯枝,小心翼翼的在两人身上戳了半天,用树枝将那两人拨开后立马就跳到了三尺远的地方。 李大成像一截烂木头一样咕噜噜的从老者身上滚开,余言喻看到他的脸时,吓的手上的树枝一下子就掉了。只见他的七窍,眼耳口鼻中都汩汩的往外流着黑色的血,脸上一片乌青,暴突了出来的眼睛只见眼白,阴森森的看着像是地狱的恶鬼, 至于躺在地上的老者也没有多好,一样外翻突出的眼珠子,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还保持着呲牙咧嘴的阴笑,看起来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 这两个人,余言喻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狗咬狗的自相残杀,又怎么会落到这一地步。余言喻给他们吓的药,只是恶作剧而已,会让人浑身发痒,难受至极,但决计不会到闹出人命的地步。那老者因为自己心虚,才当成别人对他下毒,然后激怒了李大成,被活活打死。而李大成暴戾残忍的折磨别人的时候,被老者绝地反击暗算,也白白的陪上了一条性命。 这两个人,余言喻转了一圈,只觉得他们的死相恶心至极,摇摇头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转身打算离开。 这个时候,忽然李大成身上发出了一阵细小的音乐声,余言喻不由的停住脚步,仔细听了一会,才听出是从他腰间发出的。余言喻站在那里想了一下,重新拿起被自己丢掉的木棍,拨了拨他的腰间,才发现他腰身上系着一块玉佩,玉质中档但似乎造型不错。余言喻用木棍勾了过来,拿在手上,才发现是一块比目鱼造型的玉佩,样子极为精致,鱼肚鱼眼都是镂空的,拉着丝绦让它迎风摆动的时候,风从鱼身鱼肚穿过变成好听的音乐声。 这个东西好玩儿。余言喻开心的擦了擦这玉佩,扔掉上面的丝绦,自己拿帕子绑了塞在袋子里。虽然她也好奇李大成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但是想想他一个土匪,肯定是从哪里抢来了,也不算稀奇,只是这东西落在他手里算是明珠蒙尘了,归到自己这里才好。 余言喻取完玉佩,用拿木棍在两具尸体上仔细的戳了一遍,直到确定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之后才放弃,扔下木棍,拍拍手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前面大厅,还有另一场热闹等着她看呢。 ------------ 第七十章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更新时间:2009-12-24 余言喻跑到大厅的时候,那里早就成了一团混乱,大笑的,抽筋儿的,说胡话的,尖叫的,打滚的,应有尽有,桌上的菜肴跟酒坛都撒了一片,混乱状况堪比猪圈。 “嘻嘻,好玩儿。”余言喻抱着手,饶有兴味的看着那群疯疯癫癫的人,刚才看到那两个人产生的恶心感一扫而空。 这厅里就只有土匪头子跟少数几个人还保持着神智,但他们的唯一剩下一点儿的意识,也只能使他们保持理智不跟底下人一样疯成一团罢了,至于其它,自制力实在是有限。 “谁下的药!谁下的药!要是让我抓住了他,哼”土匪头子捶着桌子气急败坏的叫着。 “看看谁不在,我们都在这里了,下药的人一定是不在这里的。”有人想到了清点人数的方法,反正土匪们本来就不多,朝夕相处更是熟稔,很快就清点出消失的人了,“虎子跟齐叔都不在。” “哼,齐大虎?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好东西,一定是他吓的药!” “我看齐力那个老头子更有可能,他们叔侄自从入了伙之后就一直鬼鬼祟祟的,也不怎么听指挥。” “好了好了,别怀疑了,都是自家兄弟,齐大虎干活儿的时候够勇猛,齐叔更是足智多谋,他们到山寨之后,我们寨子兴旺了不少!” “可是他们也多杀了多少人!那齐大虎简直就是煞星转世的,砍人头比剁萝卜还轻松……” “我们本来就是土匪,杀人有什么不对……” 那帮土匪在那里吵吵嚷嚷成了一团,余言喻这才听出门道,原来刚才自相残杀的那两个人,李大成化名为齐大虎,那个老头化名为齐力,是去年才入伙儿的。至于入伙儿后大家对他们的意见,一直是争论不休,他们对山寨做出了贡献,可是也因为太过于嗜杀引起了其它人的厌恶。 那两个人,不知道为了杀什么人才混入这帮土匪,可惜这帮土匪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余言喻看着他们中间还有人为那两个恶棍说好话,不由得笑出了声。 余言喻这次站的地方离土匪头子的虎皮大椅并不远,何况在一片男人的哄闹声中,女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特别,让土匪头子一下就发现了,他当下警醒的叫了一声,握紧了椅边的大刀“谁在那里?出来!” 看来这个土匪头子的威信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这句话一出声,四周都安静了,那些痛苦的在地下挣扎打滚的家伙们都咬住牙关憋住了呻吟声。 余言喻见状,又是一笑。她又没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不敢出去,所以当下就掀开遮住自己的门帘,轻盈的走了出去。 土匪头子如坐针毡的在椅子上,看着黑暗中的神秘人物,人未到,声先至,几声清脆如碎玉敲击的低笑声溢出,然后便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掀开了厚重的帘子,露出鸦色云鬓下俏皮灵动的眉眼。 “是你?”所有的土匪都看着这个今天被他们掳上山,理论上此时正被关押在密室内的女子。 “为什么怎么不能是我。”余言神态自若的站在一室的土匪面前,两手握着肩上的包袱带子,脆生生的反问道,语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你,你,你怎么出来了。”看个土匪头子浑身无力的指着她,惊讶之余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谁叫你们的窗子那么不结实,轻轻一撬就开了。”余言喻耸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仿佛真是是他们自己的窗子太松了。可实际上,土匪们都知道,那间房子是整个宅子里最坚固的一间,那些围栏不知道是用什么特殊金属铸成的,他们用刀砍了好久都没有砍断,这才把那间密室当做了关押囚犯的地方。现在,她竟然说,太不结实?! 这还不是最骇人的,一个土匪忽然想起一件事,像见鬼似的指着余言喻说,“我明明,明明将你的手脚都捆结实了,你怎么可能挣脱的出来。” “哦,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余言喻笑眯眯的走到他面前,看他吓的不断后缩的样子,拿过他手上的大朴刀。她一手单握的抖着试了几下,然后另一只手的中指从刀柄滑到刀尖,两手握着刀的两断,一使内力,就轻轻松松的将那把刀折成了两半。 “喏,你看,你们这里的东西都太不结实了,窗子是这样,绳子是这样,刀子也是这样,我还没实力,就都断了。”余言喻将断成两半的刀子扔在地上,笑的很无辜的说。 其他人见到她露的这手,都纷纷倒吸了口凉气,再也不敢把她当普通女人看待,眼里闪过了一丝绝望。 这种“高人”,就算他们在精气神满格的状况下也没有几分胜算,更何况他们现在都软趴趴的毫无反抗之力。面对这种人,他们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除了任人宰割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可走? ------------ 第七十一章 土匪头子 更新时间:2009-12-25 “你想做什么?”面对一室的寂静,最后还是土匪头子挺身先开了口。没办法,谁叫他是老大,再怎么他也该维护自己手下的兄弟。 “我想做什么?”余言喻把玩着自己的发梢,侧着头似乎在思索着,然后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是你们请我上山的,怎么这会儿又问我要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上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的。”说完还拍了拍包袱。 土匪头子瞄了她手上的包裹,完全没有印象。也是了,他们抢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对这一件普通的袋子有印象。看样子,应该是当初抢的那些东西中的一个吧。 可是,谁相信她费那么大周折就只是为了拿走一个包袱? 没有人相信。 所以,那土匪头子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余言喻对峙,最最开始的那一点旖旎心思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既然你已经拿到了你的东西,那为什么还不走。”而且他忽然想到一直没有出现过的齐大虎等人,当下心里一紧,心里猜测莫非她们是被余言喻给杀了。 “我被你们这么掳来,如果只拿了包裹就走了,那不是太没面子了。”余言喻笑笑,然后满意的看着横七竖八趟了一地的土匪,“所以我就给你们的饭菜里下了点调料,嗯,现在看起来,效果还真不错,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多了。” “竟然是你?!”满地的土匪听到这句话,眼睛里都射出了愤怒的光芒,这药着实折磨的他们生不如死。如果说视线能杀人的话,那余言喻早就被这些视线射成飞灰了。 余言喻是什么人,哪里会怕他们这些视线,当下站在原处自得其乐的把周围的视线都变成表扬了。 做了坏事不说出来炫耀,如同锦衣夜行,那多寂寞啊。余言喻就爱看他们这种恨到牙痒痒但是却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 “那我的两位兄弟呢,一老一壮的,样子长的挺特殊的,很好认,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在这里。我们之间忽然少了两个人,难道也是你搞的鬼?”土匪头子能做的了首领,还是有几分气度的。他看着余言喻的神态,问起了那些失踪的弟兄的事情,想借此试探出余言喻的态度,她究竟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还是猫吃耗子之前的游戏? “哦,你说那个叫什么大虎的是不是?”余言喻听到之前他们的议论,对这两个人也不陌生,当下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望向了土匪头子,“他们俩死了。” “死了!是你杀的?”虽然早猜到这个事实,但是真的亲耳听到的时候,他望向余言喻的眼里还是情不自禁的充满了愤怒。这个倒不是跟那两个人有多么亲近,土匪们常年做刀头舔血的买卖,生死都见多了,谁还把死个把人当回事?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是被人摸到了老巢里放到,既然她能杀那两个人,那么在座任何的一个人她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们灭了。那种愤怒,与其说是对齐大虎的生死的关心,不如说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哀。 “呸呸呸,少在那里嫁祸于人了,杀他们?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余言喻吐了几口唾沫,在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们,“我只是同情你们这帮傻瓜,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还当他们是好人,是兄弟!” “利用?”在场所有的土匪都对这个词感到疑惑,有些与齐大虎交好的土匪还甚至骂起了余言喻,当下安静的场面变的有些失控。 余言喻不在意的看着这一切,反正越热闹她越高兴,倒是那土匪头子忍不住了,按着痛如刀绞的腹部,拿着大刀在椅背上狠狠敲了几下,才震住场面,让底下的人安静了起来。 “你说我们被人利用是何用意?我家兄弟可不是好污蔑的,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个道道来,即是我技不如人,也会拼了性命向你讨个公道。”土匪头子白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张脸毫无血色,嘴唇啰嗦着,但毫不影响他放狠话。 “你向我讨什么公道?跟我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也能赖上我,你这人真不讲道理!”余言喻笑笑说,但是心里却看高了这土匪头子几分。虽然说他武功不高,统帅能力更是一塌糊涂,但是在敢作敢当,讲兄弟义气上还算条好汉,挺对余言喻的品味,所以余言喻也不含糊,就把刚才的事情讲了出来。 “你们那两位好兄弟,可没你这样挖心挖肺的待你。他加入你们,只不过是为了遮掩身份,以便于行刺与人而已。等他事情完成,你们会不会受到牵连,错了,或者说你们还存不存在都是一个人问题。”余言喻嘲笑的说。 刚才她一通细想,已经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不简单,身后的背景不简单,要做的事情更是不简单。这帮子土匪只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幌子,他们为了自身利益,连一起出任务的同伴都能狠下毒手,更何况是这帮子外人?如果事情不成也就罢了,一旦事成,为了隐藏秘密,这帮知晓他们做了什么的土匪肯定不会被留活口的。 “掩饰身份,行刺与人?” “他们要杀一个很重要的人,但又不能明杀,只能扮作土匪混入期间,造成一个被土匪杀死的意外。他们这么做,那要杀的人身份一定非常显贵,如果这么一个人死在在你们这帮土匪之手,你觉得朝廷真的就拿不下你们这帮山贼?别说大军了,就一个跟我这样的内家高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你们捻成飞灰。”余言喻蹲在那里侃侃而谈,“你们仔细想想,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的?他们平时相处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的喜好嗜好跟常人有无异议?他们每次下山杀的人是否都有一种共性?” 所有的答案都是在共同推敲之下现出来的,余言喻这么一说,这些跟那两个人朝夕相处的土匪们也自然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当下纷纷出言。 “齐大虎说他以前是庄稼人,被狗官抢了地才入伙的,可是他连麦黍都分不清,哪个庄稼人会是这样子。” “他说他来自燕北,可是他冬至的时候总来都没有拜过厌神。” “是啊,他有江南的口音。” “我在他冲凉的时候看到,他的发间有刺青,那是死囚犯才有的标记……” “……”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八卦,便将齐大虎的一切剥落的淋漓尽致。余言喻在一旁结合到自己听到的,猜出了这李大成应该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死囚犯,后来被什么贵人给捞了出来,目的便是用他去杀一个人。但是又怕他野性难驯不服管教,便又给他下了毒药,又找了人看管他,那看管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老者了,而后来的齐大虎,便是他的化名。他对那老头多有防范,那老头也对他不善,两人虽为同盟但互相提防,所以才有了老者一有什么不对,立马咬定是李大成干的原因了。 那些人废这么大周折,到底要杀多么厉害的人物?余言喻简直对这个谜底好奇极了,可惜当事人已经死了,再猜也猜不出原因,她只能作罢。 “喂,对了,也别在这里磨嘴皮子,他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要真想知道,不如去翻翻他们俩的卧室,在这里住的这么久了,多少总该会有些蛛丝马迹不是。”说完就自己拎着包打算走了。 “你,你不杀我们?”看着她包袱款款的样子,土匪头子惊讶的问。 “我杀你们又没钱拿,杀你们干嘛。”余言喻回头虎虎的瞪了他一看,看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嗯,也算你们好狗运了,我本来是想把你们一窝端的,可听了那两个人的讲话之后又觉得你们其实挺可怜的,被人利用了那么久,就不想杀你们了。再说我这人性子犯倔,既然有人想你们死,我就偏偏不要你们死。喂,傻大个,放机灵点儿,带着你的弟兄赶快远走高飞吧,别再做土匪了,你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土匪头子坐在大椅上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见她真的快走出大门口了,不由得张口“喂,女侠,请留步!” “女侠?这称呼好玩。”往常人家都喊余言喻女土匪,这还是人家第一次喊她女侠,余言喻当下就笑了,转头看着他按着肚子坐在正位上,笑嘻嘻的问他,“你喊我留下来干什么啊,杀你啊?” “不,不是。”那土匪被她这么一反诘,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目光有些躲闪,“我想问女侠你下的药有没有解药,能不能赐解药给我们。” “这个啊,”余言喻看着躺了一地横七竖八的人,这才想起下药这茬子,当下挠了挠头,“这个,我没有解药的。这些药都只是用来恶作剧,又吃不死人,所以当初没有配解药。你放心,我看你们难受的有一会儿,这药效也差不多该过了。” “哦。”那土匪头子见状,点了点头。余言喻看没什么事了,便转过身继续打算下山,却没想到还没有迈步,又听到那个人喊她留步。 “你还有什么事?是不是我不捅你几个窟窿给你留念你就浑身骨头发痒不舒服?”余言喻转身,没什么好脸色的给他。 “不,不是。”土匪头子见她这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话说的更支离破碎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听到这个古怪的请求,余言喻蹙起了眉,不由得想到第一次遇到史书才时候的乌龙事来,那个时候,他也是追着她要名字的。虽然这两件事没什么联系,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 为什么男人老喜欢追着女人要名字? 余言喻不客气的耸耸肩,“问什么名字,你又不是要上我家提亲,我告诉你干嘛!素昧平生的,你又是土匪头子,指望我告你你名字让你杀到我家去报仇啊?傻逼!” 余言喻大大咧咧的骂完这一串话,然后在躺在门槛的那个男人身上踩了几脚,擦擦鞋底,这才背着包袱扬长而去,完全没有看到她走了之后,那土匪头子的脸就跟开了彩绸铺子一样,红白蓝黑的那叫一个精彩。 ------------ 第七十二章 书呆子的勇气 更新时间:2009-12-25 史书才醒来的时候,只看到眼前白茫茫一片,当下还以为进了阴间,伸手抓了一把软乎乎的,摩挲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躺在棉花堆里。 他恍惚了片刻才想到余言喻被抓走的事情,当下一个激灵,大声的一边喊着“阿喻”,一边奋力棉花堆里扑腾了起来,翻滚了老半天才好容易站起身子,走出那团白色的包围圈。 史书才站在空地的上的时候,看着周围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会太阳刚在西边收敛了最后一丝光线,整个天地都在一片苍茫阴沉的光线之中,他站直了身子,才发现自己四周全都是死人。被推翻的货车,掀开了盖子的箱子滚在一旁,路中间全部是尸首不全的人,断手断脚的也还好了,最惨的是肠子脾肺什么的内帐撒了一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的几只秃鹫正啄食的欢畅,史书才看到这场景不由得扶着车辕呕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吐完了,擦擦嘴的时候,无意识看到手上殷红的一片,感觉到手上粘糊糊的。定睛一看,才发现刚才自己扶着的车辕不知道谁的血溅在上面,早连木头都燃红了。史书才见状,被吓的三魂去了六魄,往后避开,却不知道踩着什么东西滑了一跤,一下子扑在地上。摸到手旁有一个圆圆的东西,按着它撑起身子,爬起来一看,才发现自己摸住的是一个人头,当下就吓的尖叫着将头扔的老远。 这里,是史书才平生所见到的最恐怖的地方,到处都是死人,脚下随便都能踩到尸体或者头骨什么,他被吓的几乎连心脏都停止了,当下就想着要赶快逃离这里。 可是,当他失魂落魄的跨了一步之后,他才想到余言喻下落不明。不行,不能逃,还有阿喻在这里。在不知道她下落的情况下,自己一定不能逃! 月亮渐渐升起来,照的四周一片幽明,那写尸体上的伤口以及残肢越发恐怖。史书本来就胆子下,早就被吓的浑身打颤,上下牙咯蹦咯蹦的想的厉害,脸上一抹也是湿乎乎一片,冷汗就着泪水就那么不停地滑落,很快就将里衣汗湿了。 可就是这样,他仍然没有逃走。拼命的将牙咬的咯蹦响,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害怕, 强自镇定的在这堆尸体里穿行,仔细辨认每一具尸体的本来面目。 他要确定,这里没有余言喻。 史书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自己被忽然打晕,然后醒来阿喻就不见了。他不知道余言喻究竟是被人杀了,还是被人带走了。但是不管她是哪种情况,只要一想到她现在生死未明,那种巨大的焦灼感就支撑着他超常发挥,用不多的胆量对抗着恐惧。 终于,他检查完了所有的尸体,确定里面没有余言喻。当下心中松了一口气。 真好,她不在这里面,她不在这里面,史书才一遍一遍的说着这句话,脸上早已泣不成声。他刚才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就一直担心看到她。他无法想象,也无法忍受,她跟着这些人一样尸体不全的躺在这里。 找不到她的下落,他着急,可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在这里没有找到她的尸首,那么她现在就有七成的希望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史书才努力把脑海里她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与遭遇的各种凌辱排除脑海,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能回来,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些伤害,他不会在乎她是否被人玷污,他只是担心她受到伤害。他现在只祈求上天保佑,让她在被他找到之前一直都平平安安的,不管她遭遇了什么伤害,只要他能找到她,他都会用爱和耐心陪她一起慢慢抚平所有伤痛的。 史书才坐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等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从一具尸体上拣了一把朴刀握在手里,急匆匆的朝山上出发。 经常握笔的手并没有握过一把你菜刀更重的刀具,所以当史书才拿着那把刀的时候,很不习惯,也很不安。但是只要他一想到余言喻这会儿正被那些山匪不知道绑在那个地方凌辱时,他的心里又立马充满了勇气。不管习惯不习惯,他是一个男人,就必须有拿起武器保护她的责任。她现在正等着自己的营救,所以即使在艰难,他也不能退缩半分。 阿喻,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去救你了!史书才不自觉地的握紧了手上的刀柄,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 第七十三章 相遇&后记 更新时间:2009-12-26 这晚上月光很好,月亮像个大银盘似的照在路上,照的近处远处的物情真真切切,连旁边树上的叶子都片片分明,让月夜赶路的人既不用担心四眼一抹黑的走错了方向,也不用担心被脚下的碎石枯藤绊倒。 史书才就在这样的月夜里赶路,月色很美,可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到,满眼满心都是余言喻现在可能遇到的危险。他满心焦灼的往土匪窝点敢去,恨不得自己能生出翅膀,一眨眼就飞到目的地。 土匪窝子的地点隐蔽,可是那么一帮子人上山下山,哪里能没有一丁点儿痕迹,史书才也是平日上山打柴的人,对怎么寻踪觅迹还是有一套的,几番仔细寻找之下,竟也大致的猜到了那些人退却的方向。 他二话不说的就一路追赶,半路捡到了余言喻掉下的木簪之后,就更确定自己追寻的方向没错,心里的信心也就多了几分,更加快了步伐。 其实,就算他找到了土匪的窝点又能怎么办?他一个文弱书生,又有几分胜算?史书才也不知道自己去能帮上什么忙,理智告诉他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转身离开,去喊人帮忙,可是他的感情却不容许他这么做。时间就是生命,拖的越长,余言喻受到的伤害就越大,如果真那么大费周折的话,等官兵来也许就只能找到一抹芳魂了。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聪明不聪明什么正确不正确了,他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不能将她一个人置身在险境中不闻不问。 危险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大不了就死在一起好了!黄泉路上有人陪伴,她应该也不会感到害怕吧,史书才想到这些,紧张的心情便一点一点的舒缓了下来,脸上浮现了笑容。 他说好了娶她,那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是哪辈子,无论是生是死天上地下都不会变的。 史书才其实还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他还想考中状元,还想骑着高头大马的去她家娶她,还想跟她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可是无论哪个心愿,里面都有余言喻的身影,他未来的人生计划里早就跟她密不可分了。 如果是因为她,那么那些心愿不能完成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要么,我们一起活,要不然,我们一起死。 其实选择从来都如此简单。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想,等走至半途的时候,史书才已经收起了刚开始慌乱无措的心,镇定从容的去赴那一场与她的生死之约。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爱她的心,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见到她,知道她的消息。 这山上本来就没有正经路的,都全凭来往行人的两只脚踩出一条道。那土匪窝点来往人烟少,通往那里的路自然要隐秘许多,艰难许多,杂草断木荆棘密布,如果不是一路上都能发现有人走过的细微痕迹,可能好多人都会忽略。 史书才握紧刀上的刀,多亏他拿了这把刀,要不然这遍地的杂草荆棘,还真难通过。 他一路上不停歇的奋力往前奔,走到半夜的时候终于有些力疲,便杵着刀坐在道旁休息,等着恢复体力。 等一下有的是用力气的地方,要是一路上赶的太力竭,该使出力气时反倒使不出的话,那就糟糕了。 可即使是这样,史书才也不敢这里逗留太久,他只是略作一休整,理顺气息,感觉到恢复了七八成之后,便打算起身继续上路。 就在这个时候,路的前方忽然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个影子,正要细看,却没不料月亮被偶然飘过的云彩挡住了,,刚才还明亮亮的世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就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凭感觉知道他的身形比自己矮小。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点的人,十有八九跟那伙土匪扯不脱关系!史书才看着那人身形瘦小,觉得自己抓住他应该没问题,当下就心生一计,暗暗的躲在树丛中守株待兔。 如果等会拿下他,就可以好好逼问一下阿喻到底被他们捉到哪里去了,现在怎么样,运气好了还可以问出土匪窝点的具体情况,这样比自己两眼一抹黑的赶过去好多了。 史书才想法是好的,可他一个连架都没跟人打过的书生,做这种掳人勾当的技术实在是太大,跟他写文章作画的技术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是以尽管他占了天时地利,可当他猫着身子从草从里忽然跳出打算一把抓住那人的时候,仍然没有成功。 那人的反应要比他想象中的棘手许多,当史书才跳上去还没将他压住,就见他就地一滚逃开,让史书才扑了个空。接着史书才还没来的及变招,就见那人扭身反抓,一手捉住他握刀的手腕,一手按住他的肩,手上一使劲,当下就把他的胳膊卸下来了。史书才抵抗不住,当下闷哼一声,冷汗唰唰的从头上流下,刀也脱手到别人手中了。 完了,看来我连门都没摸到,就要葬身于此了。史书才感觉到那把刚才被自己握的尚有余温的刀此刻就架在自己脖子上,心中苦涩的想着,对余言喻默默念叨说了句对不起,接着就闭上眼睛死咬紧牙关,不让一丝呻吟逸出口外。 死就死,他才不会像任何人求饶! 从史书才躲下,到两人攻守之势的转换,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中之间,快到那片云慢悠悠的还没有飘过月亮,天地间仍然黑兮兮一片,打架的两人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就已经决出了胜负。 就在史书才感觉脖子上的刀重新往下压了压,温热的液体渐渐溢出来的时候,那片该死的云朵终于飘过了月亮,天地间刹时恢复了光亮。史书才以为自己这下必死无疑,却不想那人忽然噗通一声扔掉了手上的刀。 史书才只觉得脖子一阵轻松,不由得睁开了眼,当一看清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时,惊呼声不由得出口, “阿喻,怎么是你!” 余言喻从土匪窝一出来,就想到还被她塞在棉花堆里的史书才。这会儿不知道醒来没有,他那么胆小,万一醒来看到周围的景象不夏的魂飞魄散才怪,余言喻担心史书才的安危,于是匆匆忙忙的朝着山下赶。 趁那书呆子还没醒来,赶紧把他运走,免得他醒来被周围的事情吓到。如果他醒来问两人怎么脱险,就随便搪塞一个某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他们俩都救了故事给他就好,估计他应该也不会再怀疑了。余言喻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策划怎么摆平这件事情,当下对周围的环境也就忽略了。 以余言喻的身手,如果还保持一点点戒心,断然也不会没有发现前面有人埋伏。 可惜当时她正满心想着下山,兼之满屋子的土匪都在哀嚎呻吟,便有些托大的认为一路上没有危险,根本就没有半点戒心,因此这种情况下史书才那蹩脚的埋伏竟然也能近的了她的身。 可余言喻到底不是普通人,当史书才从背后跳出来攻击时,背后的风声传到耳里,不等大脑指挥,身子自然就有了反应,就地一个驴打滚避开他这一扑,然后就借势一跃而已,手上轻而易举的制服了他。 那山寨里还有这么弱的小贼?竟然敢不死心的来挡她的路?莫非是不相信她说的没有解药这句话?余言喻制住拦路的人之后,心里一疑,手上就重了三分,刀子直接搁在那人的脖子上,打算细细审问。 也是史书才运气好,正在余言喻准备下狠手的时候,天上的云彩散了,甫一见光明的余言喻看到史书才的脸,见到最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竟然出现了,惊讶的刀子啪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史书才本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当下一抬头,看到的却是自己想去救的人,惊讶万分的叫了出了余言喻的名字。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怎么对你?”余言喻刚一松手,史书才立刻抓住了她,一双眼睛急切而贪婪的把她从上看到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手在她身上又摸又捏,知道确定她平安无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之后,才猛的一把抱紧了她,像是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般激动的泣不成声,“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你可吓死我了。” “你来做什么?”余言喻没想到史书才会来找自己,没有想到一向胆小的他见到那幅对他来说不次于地狱的场景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吓跑,而是提着刀上来找她。 “你不在了,我当然要来找你。”史书才抱着她,身体还不住的颤抖着,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意“我来救你。” “你怎么这么笨,干嘛不自己先跑”余言喻有些失语,史书才有多大本事,她当然清楚,连一只鸡都杀不死的书生,竟然想到土匪窝来救她,真是书生意气。当初就是怕他在自己有掣肘,才将他打晕放到安全地方的,没想到他倒好,一醒来就跑来巴巴的送死,真是浪费自己的一片苦心。 “你在这里,我不能走。”史书才抱着她,泪水终于忍不住争先恐后的落下了,“你在这里,我不能走。我知道我没用,救不了你,可就算送死,我也要陪你死在一起才行”史书才在她耳边抽噎的说,“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我……” 余言喻被他死死的按在怀里,感觉到他滚烫的泪珠争先恐慌的落在自己的脖子上,那种热度温暖的几乎连灵魂都要被烫化了。 她没有想到他会来送死,她一直以为弱小的是他,需要保护的是他,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产生诸如此类要保护她的想法。 她没有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异想天开。她一向最讨厌弱者,更讨厌男人哭,可是现在她却半点也反感不了他的眼泪。 从来没有人这样明明白白的展示着对她的关心,从来没有人这样不加提防的将她揽入怀中,更从来没有人这样为她担心的落泪,担心她的安危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余言喻震惊之下,竟然也说不出话,乖乖的任他搂着抱着。她默默的伸出手环到史书才背后,同样紧紧的拥抱住了他。 听到他的话,她很开心。 看到他来救她,她很开心。 感受到他的担心恐惧,她很开心。 这些东西,都是她见到他猛然出现的时候才明白的。看到也同样牵挂着她的安危,看到他生死不顾的赶到她身边时,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很久之前她对史书才求婚的时候,史书才问过她一句,“如果不是我,是不是也可以?” 那句话让她迷糊,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什么是他不是他,明明就是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今天,她忽然明白了。 喜欢、关心、担忧、牵挂,这些情绪都只为那么一个人产生,而你因他有这些情绪的时候,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顺便,不是因为利用或者其它,只是因为你爱他而已。 史书才不顾安危的来找她,不顾形象的抱着她痛哭流涕,她感动,她开心,她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感到无比的满足,可如果这种事情换做别的男人来做,她只会觉得这个男人没脑子、不自量力,自投死路,软弱胆小……她不但不会有半分的感动,反倒会讥讽嘲笑…… 你爱那个人,他在你眼里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你所有的情绪只是因为他而产生,而不是因为那些事产生。如果这些事换做其它人来做,你根本不会产生这种心情。 余言喻瞬间,就明白了史书才当初的意思。 所以,她看着抱着自己哭的跟个孩子一样的史书才的时候,她伸手也紧紧的抱住了他。 这不是她跟他第一次拥抱,却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明白了拥抱这种动作的背后的东西。 她靠着他,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书呆子,我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嗯。” “书呆子,我很开心你来救我。” “嗯。” “还有,” “嗯?” “我爱你。” “……” “我嫁给你好不好?” …………………………………………………………………………………… 遭遇土匪这一事件,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开始然后糊里糊涂的结束。史书才也疑惑过为什么自己当时会忽然晕倒以及余言喻怎么样毫发无伤的逃出土匪窝,但是最终都被余言喻的神秘高人出手给搪塞过去了。史书才也追问过高人为什么又不见了,并且表示人家救了自己应该好好感谢感谢,可是余言喻解释江湖中所谓的高人当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让你随便见到那还是高人么?至于感谢,都说了人家是高人,高人做事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根本不在乎你谢不谢,所以千万不要追去感谢,那会让人家很难做的。 这个答案,听起来真的很难服众,但是对于从来都没涉及江湖的史书才来说,倒也找不到怀疑的理由,所以当余言喻死不松口之后,他也就当真是这样了。 事情更让人高兴的是后面,当两人回家之后,余言喻发现隔壁大门紧锁,那个让人讨厌的做作女再也没有出现过。史书才讷讷的解释说人家搬走了,然后想到两人之前的吵架,不由得为怎么解决那个遗留问题而头疼,但是他实在是小看了余言喻神经大条的程度。余言喻听到隔壁郑婉玉已经搬走了,那个兴奋啊,当下就翻墙过去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当发现真的是人去楼空之后,立马欢快的从厨房拿了盐巴,将周围完全的撒了一圈,美其名曰去晦气,完全忘记之前跟史书才吵架的问题。她这样子弄的史书才哭笑不得,但也省去了解释的麻烦,所以便不再吭声。 但吵架的影响还是有的,余言喻温驯了很多,不会动不动发脾气,对于打架这档子事也不那么热衷了。不过这里面的原因究竟是听了史书才的劝有所收敛还是因为郑婉玉走了她找不到人掐架,有待商榷,但史书才跟余言喻的感情变的越发的好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那个山寨上发现的秘密,余言喻对谁也没有说起过,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她忘记了。她本来就算三两分钟热度的事情,听过了有好奇,但是再好奇也没道理去管那八竿子达不到的事情,所以山上跟史书才重逢之后就把这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直到某天洗衣服时在兜里看到那个被自己顺手牵羊的玉玲珑才想起来。 余言喻把玩了一阵子那块玉玲珑,然后就喜新厌旧的把它扔到了首饰匣子里睡大觉了,直到几个月后跟史书才去办年货,听到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讲最近官府大破山贼的故事,讲起那个山寨,才想起这东西。可她当时的反应也是耸耸肩,很快就把兴趣转移到街上捏面人的身上了,根本没有放到心上去。 日子就这么飞快的流逝着,很快,冬天马上过去,春天渐渐到来。 ------------ 似曾相识燕归来 ------------ 第七十四章 晨练 更新时间:2009-12-27 “快点,快点儿!”一大早上,东方刚泛出鱼肚白,当茂才村的大部分村民都还沉浸在梦乡里的时候,就听到村口的小径上传来一阵阵叫喊声跟噪杂脚步声。两个小黑一前一后的绕着村子运动,等到那小黑点跑进了,才发现是余言喻跟史书才两个人。 此刻余言喻穿着利落的黑色练功服,上衣下裤,长长的头发都扎成一束的在脑后垂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饰物,说不出的爽利劲儿,看着就精神。 相比之下,史书才的样子就狼狈多了,虽然跟余言喻差不多的衣服,可上身白色的衣襟大敞,脸色潮红,脚步虚浮,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人怎么蹂躏了呢。 实际上,也差不多。 自从那次的土匪事件之后,余言喻认为他身体简直太弱,怎么可以被一掌就打晕了嘛,一定要加强锻炼,锻炼,再锻炼!所以从此之后史书才便没有好日子过了,每天天不亮就被拉出去跑步晨练,绕着村子一圈圈跑到余言喻满意才能休息。 “阿,阿,阿,阿喻,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今天早上鸡还没叫就被拉出来蹂躏的史书才,实在撑不住,看着路旁有一棵大树,见了救星似的靠在上面不走了。 “不行,不行,赶快起来继续跑!”余言喻这个教练可不是吃素的,板着脸一个劲儿的催着。 “腿都快断掉,真的跑不了了。”史书才抱着树一边喘着气一边求饶,他不是想偷懒,只是余言喻太厉害了,鸡不叫的时候就拉他起来跑步,折腾了这么半天,她只是脸色略有红润,而他早就没大汗淋漓浑身虚脱了。 “你上次这么说,上上次也这么说,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没事,起来继续跑,回去我帮你按摩,保准明天早上起来精神百倍,哪儿都不疼。”余言喻绕着他小史书才,脚一直没有停过,听着这要求,又是软又是硬,二话不说的就驳回了请求。 说到按摩,史书才更加觉得悲催。就跟所有文人一样,他从来都不喜欢运动,也不善于运动,要他跑跑跳跳跟要他命一样。如果不是余言喻开口,他绝对不会来。可凭他那小身板,第一天被死拉着跑完一圈之后,第二天醒来腿疼的根本连抬都抬不起来,路都走不了了,更别说继续跑。对此他委婉的提出自己一个文弱书生实在不适合做每天晨练这种运动,所以这锻炼还是算了吧,余言喻听了这句话,结合他的惨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帮他按摩。 当那软软的小手力度适中的捏在自己身上时,史书才为此小小的兴奋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终于逃过这一劫。可没想到的是,第三天他醒来浑身舒泰,什么酸楚痛苦都没有了。 既然没有了问题,他就也没有了不跑步的借口,第三天就继续被拉着晨练。余言喻对他第一天的惨状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很是诚恳的说自己最初考虑不足,方式失当等等念叨了一堆,史书才总算面如死灰的从她那众多的修饰词中感觉到了她的决心,方式可以改变,但是运动分量以及时间是不可能改正的。 从此,史书才的生活就陷入了苦难中,每天被逼着跑的跟死狗一样回来,然后等待他的是余言喻的药澡和按摩,完了第二天继续重复第一天的痛苦,没有止境,没有停歇,也没有借口。 这样训练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史书才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前一段时间好多了,跑起同样的路程也有些轻车架熟的味道。但是他实在是小看了余言喻的恶魔程度,每次当他适应现在的训练量之后,她又会给他增加训练量,让他再一次疲于奔命。 “那,那,你你让我休息一下,喘口气吧。”回忆完血泪史的史书才扶着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勉强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点的福利。 余言喻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跑不动了,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锻炼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如果伤了根本反倒不美,所以就让他喘喘气吧。 两个人就靠着村头的柳树,史书才拼命的喘气,余言喻无聊的绕着柳树跑圈,暗自估算着时间。 “那个,差不多了,该走了。”余言喻绕着柳树跑了十圈之后,暗自觉得给他的休息时间够了,于是再次牵骡子一样的催史书才上路。 “又来啊~”史书才叹了口气,真准备继续跑,却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指着余言喻的背后惊呼,“喂,阿喻,等等,你看那里有人过来!” “别找借口骗我了,早跑完你还能早休息呢,越拖越累等会儿你真的跑不动了。什么人不人的,这么早的天气,哪里可能有人来。”余言喻只当他是在找借口,不耐烦的说着,但是头还是情不自禁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想到这么一瞧,发现真的有人朝这边走来。而且,那人还是个老头,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边走边喘气,真让人担心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跌在地上。 “还是个老头,稀奇,这么早起来到我们村干什么啊。”余言喻的眼睛比史书才那个天天熬夜看书的人要好多了,不但看出是有人过来,还看到了来人的样貌。 “是啊,这么早出现,昨晚应该是赶了一夜的路,真不知道是急着找哪家人,跑的这么急。”茂才村并不大,史书才又是在这里出生成长的,自然对每家每户都很熟悉,知道这里家家户户都是土生土长的,鲜有有远亲,所以当下非常好奇。 “管他呢,反正不会是来找你的!”余言喻白了他一眼,又开始捅他的腰,“快跑快跑,就算来人了也不关你的是,你也别想拿这个当借口耍赖,赶紧给我动起来!”“我不就看个热闹而已,谁说我要偷懒了。”史书才瘪瘪嘴,被看穿心事了,也不好继续磨蹭,只能被余言喻撵着重新跑了起来。 ------------ 第七十五章 故人来 更新时间:2009-12-27 你不上门招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上门招惹你。就在余言喻跟史书才两个人继续往前,不可避免的遇到那个老头的时候,史书才好奇的随便望了一下那个人,没想到那老头子跟他的视线一对上,却忽然跟触了电一样的激动起来,一把拦住他们的去路,望着史书才泣不成声的说,“太孙,太孙,我终于找到你了。” 余言喻跟史书才两个人当场就囧了起来,虽然那老头的年纪做史书才的爷爷的确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哪有人半路上拦住别人就喊孙子的呢。 搞不好这老头是骗吃骗喝的,看你面善赖上你了。余言喻跟史书才挤眉弄眼的表达了意思。 这么大年纪了,我怎么好推开他。被那老头八爪章鱼似抱住的史书才无奈着看他老泪纵横的样子,也跟余言喻“眉目传情”了起来。 谁知道两个人用目光还没交流出结论的时候,只见那老头子猛的啊了一声,然后激动过度的在史书才怀里晕了过去,史书才当下可算是揽上了烫手山芋,再也甩不掉了,只能哀求的看着余言喻。 他们说好了男主外,女主内,所以,这种家庭“小事”,一向都有余言喻做主,至于要劳动史书才做主的“大事”,咳咳,不好意思,还没有出现过。 当下,按照两人的和平协议,史书才要往屋里拣人是要经过余言喻认同的。看看这个老到可以做他们爷爷的人,史书才即使觉得他是个骗子,也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啊。春寒料峭的,这么大年纪的人往这里扔一早上,估计命也没了。 “不管,不许带!”余言喻见到他又想往家捡东西,当下柳眉一竖“你又想往家里拣这些吃闲饭的了,他是不是骗子你还能不知道?难不成你家里有这么个爷爷不成。” “哪里的话,我爹都死了好多年了,还爷爷呢。”史书才摸摸鼻子,看看老人一脸的风尘仆仆的样子,同情心一下子就泛滥了一起,“你看他样子这么惨,走了很多路的样子,一定是远方来投亲的,也许我跟他孙子长的相,他误会了吧。我们把他带回去,一个老人也吃不了多少饭。” “我们都呆不了多少天了,你收留这么个祖宗在家里,那我们上京的时候怎么办,背着一起去啊!”余言喻叉腰跟个母老虎一样的在他胸前点点点的,说的不好听,但是也是事实。 “那个,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是几个月后的事情,托付给邻居照顾也可以啊。”史书才看看晕倒的老者,“我们现在说这些还早,不如先把人搬回家,等他醒来了再做计较,指不定人家醒来说认错人了还不打算留下来呢。” “不准搬,要问就在这里问,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不想找麻烦。”余言喻坚决并不肯让步,她太了解史书才的性子了,为了免除后患,现在她就也要做这个恶人。 史书才拗不过,没办法,那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不把他带回去了,我们在这里等他醒来,问清他要去何方,帮他找到下家总该可以吧?” 余言喻挑眉看着他,“你确定这不是你想偷懒的借口?”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这么没信用?”史书才虽然存了那么一丝丝心思,可是这个时候是一点都不能露出来的,当下脖子一梗装的比正人君子还天下为公。 余言喻向来是个外厉内荏的家伙,史书才一犟,她也就没法了,当下只能怏怏的蹲下,示意史书才将那老头子放下。 “干嘛啊?”史书才有些疑惑,难道她还不死心的让将这老人家弃尸途中?好吧,他现在虽然不是尸,但放一会估计就离的不远了。 “救他啊!他不醒你能安心回去?!”余言喻没好气的回了一声,史书才见状忙欢天喜地的将老头按照余言喻指示的那样放在了地上。 余言喻趴在老者的胸口听了听,然后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隔着衣服戳了戳,然后猛的掐了掐他的人中,果然,没几下,就看到老者猛咳了几声,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史书才见状赶忙拍拍他的胸口为他顺气,关切的问“老伯,你还好吧。” “黄~”老者一看到史书才在眼前,当下那个激动啊,未语泪先流,握着他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还真像是失散多年的样子。余言喻抱着臂站在旁边看着他,心想我看你这老头还有什么把戏。 史书才当然比余言喻和蔼多了,见状也没有生气,只是任老者握着自己的手哭个不停,另一个手在他背后轻轻的拍着,帮他顺气,口中耐心的解释,“老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孙子,也不信黄。我姓史,我爹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这个村子里住着的,我爷爷坟前的树都长的老高了。” “黄,黄,不是,我不是说你姓这个,你,你跟你爹长的一模一样,我一看你的长相就知道我没白来。孩子啊,我终于找到你了。”老头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眼泪与鼻涕齐飞,看的余言喻是摇头不已,心想这骗子的骗术也太差了,书呆子都说他不姓黄了,他还叫个不停。 “老伯,你要找的人家姓黄是不是?”史书才不像余言喻那样以为这是一个骗子,他看老人哭的情真意切,也就起了帮忙的心思,当下就努力想起来这附近有没有姓黄的人家,曾经走丢过这么一个老人。 “不是,我要找的人就是你。”老者哭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平复了下来,当下握着史书才的手,用肉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光看着他,“孩子,你说你姓史,你爹可是做过万延县狱卒的史逢春?你还有一个老师叫文昌渝?” 史书才听到他这些话,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家父的确叫史逢春没错,我也是有一个老师叫文昌渝,你怎么知道?” “孩子,带我去见他们,带我去见他们。”老头一听史书才这么说,更激动了,当下握着史书才的肩膀使劲的摇着,“我要告诉这些老兄弟们,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平怨昭雪的这一天了,我们终于等到了,哈哈哈……” 史书才看着疯疯癫癫的老头,有些手足无措,求救般的看了一眼余言喻,余言喻丢给他一个你自作自受的眼神。 “老伯,我,我老师很早之前就死了,家父也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过世了。如果你是来访旧友的,那么不好意思,你见不到他们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到他们坟前去拜拜。”找不到外援的史书才只能竭力自救,努力摆脱老者里抓在他肩膀上的那两只枯手。 “什么,他们死了?!”老者听到这句话,如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样,当下手就从史书才的肩膀上垂了下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就那么呆呆坐了片刻,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完又是厉声大笑。 “是啊,他们都死了很久了。如果你有心祭拜,我现在都可以带你去。”史书才赶快从老者可以碰到的范围内躲开,站在了余言喻的旁边。这会儿他也觉得这人有些不正常了。 老者坐在那里疯疯颠颠的哭笑了一阵子,然后恢复了正常,一脸严肃的对史书才提出了要求,“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家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这个,”史书才一时把握不准他要做什么,求救的望了余言喻一眼。 “不准去!”余言喻知道这个时候是她站出来当坏人的时候了,所以坚决不同意这个不合理的理由,有谁会把路上随便遇到的人请回家啊,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像骗子的老疯子。 “你是?”老头用审视的眼神看了一眼余言喻,那眼神中明显饱含不满,“你是什么人,我们这里说话有你什么事!” “你要去我家,还说不关我的事?!”余言喻当下就给他甩脸子,“我家不欢迎吃闲饭的人,谁知道你那个旮旯冒出来,随便说说话就想混去我家啊!书呆子他爹的名讳和他师傅的名讳,随便在村里找个老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你以为这么拙劣的把戏就能骗的了我们?” 史书才见状,本来想告诉余言喻他爹跟他老师的名讳知道的人并不多,连他都是他爹临终前才告诉他的,至于师傅那更是沉默寡言的像锯了嘴的葫芦,之前他在村塾教书的时候全村都是喊他先生代替名字的。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揭阿喻的短,她肯定会认为自己帮外人不帮她的,史书才默默的想,然后闭上了嘴。 “你们家?”老者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比听到史书才说他老爹死了还惊讶,当下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迟疑不确定的出口问道,“你们的关系是?” ------------ 第七十六章 狐狸精 更新时间:2009-12-28 老头子的句“你们是什么关系”,问的那叫一个胆颤心惊,余可言喻回答的却是理直气壮兼骄傲自得,“我是她娘子。” “这,这是真的?”老头看样子被这答案雷的不轻,当下就像史书才求证。 “是啊,”史书才握着余言喻的手,略带羞涩腼腆的说,“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打算秋闱过后去去迎娶她。” “老头,你少给我来什么指腹为婚,蹦出个未婚妻的戏码,要不然小心我灭了你!”余言喻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老头,气势那叫一个足啊,跟护食的母老虎一样。 她听戏文小说多了,经常会听到那些个指腹为婚的戏码,担心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老头子会来这一出,所以当下就先斩断了后路。 “怎么可能,阿喻,你想多了。”史书才听到法,哑然一笑,“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你还以为有人要抢。就算有那种事,人家看我现在一穷二白的,忙悔婚还来不及,哪儿有人会找上门来。” “谁说没有人抢。”余言喻不服气的说,然后抱住了他的手,“换我,我就抢。” 他们两个人在那里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那个老者的脸却是黑一阵白一阵,最后终于化成一句长叹,“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决定婚事呢,你,要知道你不同于旁人,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不妥,不妥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即无父母高堂在上,自己做决定了有何不妥。”史书才皱了皱眉,他不习惯跟人家在路旁讨论自己的私事,老头这番话也让他很没好感,所以史书才当下岔开了话题,“老伯你既然是来找我的,那有什么要事?” “这个,”老者看看周围,说来话长,“我们去你家说吧。” “好的。”看他是老人的份上,史书才也不跟他计较,扶了他起来就往家里去,没想到余言喻伸手挡住了他们。 “我家不养吃闲饭的人。”余言喻也不看着他们,一手挡着她们,一手叉腰望天,言下之意很明显。 “阿喻,”史书才小小的叫了一声,既然这人真是来找他们的,那何必还要如此。 “呆子,既然是你认识的,那长辈见了小辈给点红包也是应该的。我们过不久就要去京城,山高水远的,自然要多多的备盘缠。” 史书才见她这无赖的样子,说不过她只是苦笑。那老者见史书才这样忍让她,对她很是不满,当下一哼,伸手抓了一个钱袋扔到她手里,“老夫要在这里住一阵子,这些可够了?!” 余言喻打开袋子一看,是五六个四五十两的银元宝,明晃晃的官府印记,充分说明它的成色一点都不掺假。她见状也不客气,直接掏出一个出来,掰成两半验了成色,才点点头,“勉强够了。” 史书才一看那袋子东西有两三百两,当下有些慌,冲余言喻摇摇头,大言不可,“这实在是太多的,要不了这么多钱的。” 老者听到这句话,感动的更加老泪纵横,“不多不多,不过区区几百两银子。唉,孩子,真是困了你了,没想到你们这些年的日子过的这么艰辛,连区区三百两银子都说多。” “这种有钱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人家都不嫌多,你替他心疼什么。”余言喻在他耳朵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是声音嘀咕了一句,然后将钱袋放进了自己的衣兜。 那老头见到史书才跟余言喻的反应,握着史书才的手不停的感慨他的困苦,而对余言喻的“贪财”却充满了非议,大言什么妇人无得、无度,言下之意就是史书才找错了媳妇,这种女人越快时休了越好。余言喻见状也不以为意,当他面翻个白眼给他,然后走在了两个前面,只丢了一个后脑勺给那老者。将老头子气了个半死。 看着这两个一见面就不对盘的人,史书才除了当和事栳还能做什么,好不容易调解两人到了家里才松口气。 “我过去换身衣服,你也擦擦汗换身干净的衣服,小心着凉了。”进了门,史书才如是这般的叮嘱着余言喻,余言喻点点头,看看旁边那老头黑着脸看他们两人打情骂俏,当下起了恶作剧的心情。 她对史书才勾勾手指头,示意他弯腰,史书才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就低头到她耳边,没想到余言喻猛的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啪”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趁着这一小一老两男人都没回过神的时候笑着跑开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这女子竟然敢如此放荡轻浮……”那老头子回过神来,看到余言喻一踮脚从已经翻墙而去,当下气的七窍生烟。他又不会骂史书才,所以就把所有不好的字眼全部用在余言喻身上了。 史书才被余言喻这动作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倒不恼,反倒还有几分喜欢,正摸着脸回味,被那老头子这么一搅合,当下也有几分不高兴,皱了皱眉头,但想到来者是客,所以还是客气有礼的岔开话题“老伯,里面请吧,有事进来说。” 请了老者进屋,史书才也不怎么热情,只是给了他一杯水,让他坐在堂屋慢慢喝白水,自己则是进里屋去换衣服去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哼,敢那么一来就随便污蔑阿喻,先让你坐坐冷板凳再说。史书才如是这般的想着,所以去换衣服的动作也就特别磨蹭。等他收拾妥帖出来,余言喻也从隔壁晃了出来,见到他出来,一下就蹦到他身边缠着要吃饭,史书才淡淡的问了一句,“老伯你也没吃饭吧,一起吃顿便饭”,然后不等他回话就悠哉悠哉的跟余言喻去厨房淘米做饭,继续将老头晾在堂屋。 就这么的,史书才虽然看出老者有话急着要说,但仍然优哉游哉的将他晾了大半天,直到三个人吃完早饭再无可做的时候,才对早就憋不住的人说,“不知老伯你前来有什么事吩咐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明明是你不让我说,现在说的又像我端架子不肯说一样,老头悲愤交加之下更是死盯了余言喻几眼,认为史书才绝对做不出这种奸猾的事情的,一切都是余言喻这个小妖女策划的。 这也没办法,只能说,史书才的外表非常具有欺骗性,正人君子到不能再正人君子的样子,让人根本怀疑不起来。 老头见到终于可以让自己讲事情了,当下喝了口水,清一清嗓子,然后开始用眼光使劲的示意余言喻开离开了。 可惜,在座的两个人,史书才看懂了装作没看见,而余言喻是完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还当老者眼睛不舒服,不客气的问他,“老头,你的眼睛抽筋儿了吗?” 老头被这话气的差点翻白眼晕过去。开始这人被气着气着也就习惯了,所以他当下只能愤愤的瞅了余言喻几眼,然后对史书才拱了拱手,“在下有要事要跟你商谈,还是请这位姑娘先回避吧。” “回避,回避个毛?你要说什么话糊弄我们书呆子,不敢给我听啊!”余言喻一听这话就炸毛了,站起来指着老头的鼻子,差点就把骗子那两个字说了出来。 史书才见状,拉了余言喻坐下来,拍拍手给她顺了毛,这才不紧不慢的对脸色铁青的老者说“老伯,她不是外人,你有话当阿喻的面说无妨,也省得我等会儿再费口舌给她说一遍。” 史书才的意思很明显,就算你现在不让她听,我等一会儿也会告诉她,所以你做任何事都是没意义的。 老者看着是史书才,心里复杂的说不出感觉。辛辛苦苦一路走来,能找到人自然很好,可是这孩子如此惧内,怎堪大用啊。万一,万一这女子又像那位一样,该如何是好? 他心里又苦又涩,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可是事已至此,退缩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当下默默的推开椅子,自己一撩衣摆跪在了史书才面前,眼里含泪的说,“老臣李重光,奉召特来接皇太孙回宫。” ------------ 第七十七章 生活就是一出狗血剧 更新时间:2009-12-28 余言喻自觉地争赢了那老头,正喜滋滋的捧着杯子喝水,听到这句话,当下不由的将口中的睡喷了出来。 “咳,咳,”余言喻被呛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随便拿了一块帕子擦擦脸,炯炯有神的对史书才说,“这老头傻了么?” “年纪大的人,这里可能会有些问题。”史书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口气很委婉很不伤人自尊的说。 老头见到他们俩的反应,当下呆在了那里,正常人听到这种消息,都不会是这种反应? “老伯,咳,那个,我知道我对你有些狠了一些,但是你真的不必这样的。我收留你吃闲饭就是了。”余言喻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好孩子,看看,这老头都被逼疯了,自己也就不跟他计较了的好。 “老伯,你找不到家人也没关系,慢慢找,我会帮你的。”史书才走过来扶他起来,苦口婆心的说“你真的不用对我们行这么大的礼的,你年纪一大把了还对我们行大礼,我们会折寿的。” 李重光做梦也没想到两人是这种反应,当下就呆了,直到被史书才扶起来之后才清醒,当下又要下跪,却被史书才一把拦住了。 “你不信我?”李重光快要哭了的抓住史书才的袖子。 史书才跟余言喻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老伯,我信你。你别急,坐起来好好说话,我们不会嫌弃你的,你住多久都没有关系。唉,看你这满面风尘的样子,走了很久才到这里吧,真是辛苦了。” 李重光听到他这些话知道他还是不信自己,当下急的眼泪鼻涕就那么唰的一下子出来了,“你不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的确是的殿前大学士,你也的的确确是皇太孙。” “李伯伯,”史书才握着他的肩,很严肃的说,“我不姓黄,我姓史,名书才,小字拙言。我爹叫史逢春,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茂才村住着,我和我爹没有去过京城,我家十代以上连个七品县官都没出过,你要开玩笑至少也得把这打听清楚吧。” “我看他是疯了。”余言喻在史书才耳边悄悄的说,“你别怎么逼他,免得老人家一会儿病发了不好收拾。”她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不喜欢这老头,但是也不愿意看老人家三长两短的。 余言喻和史书才认定他是脑袋有问题的老人家,李重光当下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急切之下,他拼命抓着史书才的手不愿意起来,拉拉扯扯之间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 “印章,对了,印章。”李重光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机灵一动,捡起来就往史书才手里一塞,“老夫带了私章和官印,这些东西能代表我的身份。” 掉出来的,是一枚田黄石的私印,而老者又从包袱里取出了铜质官印。史书才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但是从书上也看到过制式,当下结果在扫了几眼,龙龟钮式,九篆阳文的印纹篆法,背款刻铸造机构和铸造时间,铸造机构刻于纽左侧的印背,纽右侧的印背刻铸造时间,细节逼真,看样子不是伪造的。 “你拿这些想要说明什么?”史书才看着纸上清清楚楚的“太子太保”的篆字淡淡的看不出痕迹,但是心中却是一紧。太师,太傅,太保,都是东宫官职,均负责教习太子。太师教文,太傅教武,太保保护其安全,都是太子身边的亲近人,如果这人真是的,那他出现在这里就麻烦了。 “我想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啊。皇太孙殿下,我真的是来接你回宫的。”李重光站在史书才身边,态度恭恭敬敬。 “这些东西的确是太子少保所有,你只能证明它是真的,却不能证明它是属于你所有的。毕竟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史书才淡淡的说道,然后将东西随便一包塞给了他,要赶他出去。 虽然话不多,但是聪敏的史书才隐隐已经感觉到李重光带来的消息会打扰他现在的生活。他很珍惜自己眼前已有的一切,不想让任何东西打扰,李重光带来的消息,是他不想听的。 “现在的太子还不到二十多岁,哪里会生出书呆子这么大的儿子。”余言喻没有察觉到史书才心底的隐忧,只是直接将李重光当成了骗子,所以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 “不是现在的那个钩弋子,太孙殿下乃是戾太子之子,千真万确的皇室龙孙啊!”李重光看着自己就要被推出去,当下不顾得疼痛,半截胳膊卡在门缝里,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皇上知道自己错了,知道太子当年是被奸人诬陷的,他后悔了,他建了思子台,他发了罪己诏,他一听说太孙还在人世,就让老臣即刻前来接你回宫的!” “我说过,你认错了人了。你说的这些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离开,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一向都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史书才,这次却冷漠的过分,掰开李重光的手,也不管他的年纪,直接将他往外一推,然后顺利的将其关在了门外。 “书呆子?”史书才关了门,两手反按在门后,一转身就看到余言喻的吃惊的眼,“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说的话我不想知道。”史书才努力扯着嘴对她强作了个微笑,“阿喻,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故事很老套,无非是英雄美人罢了。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子,在一个夏日的午后邂逅了少年天子。彼时,她花容月貌,他年少威武,他在姐姐的家里遇到了这女子,她便顺理成章的被送进他的宫殿,成了一名伺候他的美人。 那个时候,少年皇帝很不得意。他虽然贵为九五之尊,可是却被大臣贵戚们架空了权利,成为宝座上的傀儡皇帝。他每日在朝堂了受了气,便到她这里来发泄。她的温柔她的娴静成了抚平他的良药,每当他孤立无援狼狈不堪的时候,总是她一遍遍的鼓励他,让他再次恢复斗志。 他们相互扶持,走过最艰难的日子,直到后来他夺取了权利,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她陪着他一起登上宝座,成为了皇后,他们的儿子,也成为皇太子。 为了他,她付出自己的青春岁月,自己的家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她的哥哥弟弟,侄子侄儿都战死于沙场,而那一桩桩战功,成为他坐稳宝座的基石。 她知道,君恩难测,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为他打理好后宫的一切,所以她收起一个身为女人的嫉妒心,看着一名名被纳进宫的美人,不争不吵不怒。 她爱他,所以当帝王已经忘记了当初恩爱诺言的时候,她还记得,即使他又宠信了别人,她还认为他会回来的,她还是一日复一日的在空荡荡的椒房殿等着他回到这个他曾经称为家的地方。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心会这么狠,她总以为他还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直到那问责的诏书真真切切的摆在了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责怪她教子无方,他斥责太子犯上作乱,他告诉她,他们的孩子已经死了,是他下令杀的。 她记得,生儿子的时候难产,她整整疼了一天,他不顾九五之尊的身份就在产房陪了她一天。他记得,满月的时候,他抱着儿子在膝头对她说,“这是吾的第一子”。,她记得长女三岁的时候爬在他膝头拔他胡子,他躲闪不及被揪了个正着,当下就呲牙咧嘴的说,女儿这么刁蛮,将来选驸马可就难了…… 他是九五之尊,她是万民之母,但他们也曾像普通的夫妻一样生活过,恩爱过。她守着那份温暖的回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过了好多年…… 现在,她的儿子被他派去的人当场击毙,她的女儿被逼的从高楼上跳下,肚子里还怀着已经有六个月大的外孙…… 她笑了,笑的如同当年夏日春水边初遇时一样。穿好衣服,重理云鬓,最后一次对着铜镜细细梳妆,然后就像当年喝下合卺酒一样,端起他派人送来的鸩酒。 死前,当送鸩酒的太监问她是否有话留给皇帝的时候,她笑着摇了头,既然夫妻恩义断绝,那黄泉路上相逢也是陌路,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是祈求皇帝不要再打扰她死后的清净。 ------------ 第七十八章 故事 更新时间:2009-12-29 两个人坐在斗室里面,肩靠着肩,头挨着头,似乎连心跳的频率都变的一样了。 她与他牵着手,静静的他听着讲着那故事。史书才声音飘渺空灵,恍恍惚惚如同时间的回音一样,带着她一起遍览了那悲欢离合。 这是当朝孝武大帝与史皇后的故事,余言喻也曾听过一些,坊间更是流传着“生儿无喜,生女无怒,君不见史家女霸天下,兄弟儿郎皆列侯……”的歌谣,借以说明这段故事多么的让人羡慕。 但是所有的故事,都停留在最美的时间,就像才子佳人的故事永远只存在于花前月下,而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生活,永远不会涉及到年老色衰恩爱弛的话题。当史氏的繁华轰然落下时,人们的眼光,坊间的话本还停留在歌女登上皇后宝座的传奇上面,没有人注意到红颜不再时,帝王的恩宠是否依旧。 “史皇后老了,容颜不如往昔漂亮,歌喉舞姿也不再似往昔轻灵,宫里又来了擅舞的李夫人,擅舞的钩戈夫人,孝武大帝便渐渐的不常来了。她本来就是温婉到木讷的女子,他不来,她便也不求,只是终日在椒房殿梳妆整齐等他。” “那个时候,昌邑公主还小,便经常守在宫门口问史皇后,爹爹怎么不来看我们?后来,问着问着,孩子们渐渐长大,也便就不再问了。终于明白那不仅仅是爹爹,在他是父亲之前,他更是帝王。她们与他,是父女,但更是君臣。” “少年恩爱时,便枕前发遍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可是他是帝王,他就是变心了,他就是负了她,谁又能说个不是。” “史皇后走的时候,很平静。她说陛下千秋,美人万福,死乃吾份。尘归尘,土归土的散了吧,不必来生再见,毋需再续前缘,这世上也没谁缺了谁活不了的事,既然孩子们不都不要了,那就让他们都随我姓史吧。” “孝武大帝听后大怒,就算她已经死了,仍然废掉她皇后头衔,贬为庶人,死不许进太庙,让宫人随便找个乱坟岗讲她葬了。” “她与他做了一辈子夫妻,到死了,她竟然被他休了,不是他的妻子了。他曾经抱在膝头说此乃吾第一子的儿子,也成了乱臣贼子,被枭首菜市口,连同还有刚满月的孙子,以及太子府相关近千人。” ……………… 故事讲完了,史书才静静的坐在那里很久,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成中充满了悲凉。“当初师傅给我讲这桩秘闻的时候,我只把它当故事来听,还以为是师傅提醒我陛下冷漠无情,一旦为官要小心行事,免得误拂龙鳞,遭来杀身之祸,可是,可是谁想到,原来这故事,不仅仅是故事。” “书呆子,你别哭了,你这样我心里难受。”余言喻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她只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很凄美的故事,故事里的男人很坏很没有良心,那个女人很好恨可怜。 “我哭了?”史书才有些惊讶的问,一张口才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伸手抹了一把脸,果然是湿漉漉的一片,当下自嘲的一笑,“我竟然哭了。” “不要哭了。”余言喻面对面的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的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史书才笑着与她十指紧握,“阿喻,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嗯。”余言喻轻轻的答了一声。 “照你这么说,那老头说的话是真的了?你真的是那劳子的什么孙了?”过了一会儿,余言喻枕在他肩上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我不知道。”史书才抬起头,神色中尽是迷茫。 “你不知道,可是你的故事,”余言喻惊讶的抬起了头,却不小心将他的挣扎尽收眼底。 “这个故事是我师傅临死前告诉我的。就在那间屋子里,他临死前的一个晚上,精神很好,便唤我过去,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给我听,讲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发白。他讲的很仔细,故事里的皇后是如何自尽,太子是如何突围,长公主是如何跳台,一件件,一桩桩,活灵活现的仿佛就身临其境的。” “他的故事,前半段跟传说的一样美好,但是后半部分多了很多东西,战士的浴血沙场,后宫的惊心动魄,患难与共,夫妻离心,君臣猜忌,忠良奸臣,背叛陷害,一桩桩一幕幕,道尽了世事无常,天家薄情。” “无论是师傅,还是爹,他们死的时候,都没有将什么多余的话,爹爹他只是又讲了这一个故事给我。还说要我记清,这个故事非常重要。”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只是呆呆的照做了。现在想来,他们应该就是为这一天做准备的吧。” “我想,其实他们谁也不能确定这故事有没有结束,谁也不能确定这故事的后面会是怎么样发展,谁也不能帮我定位我在这幕故事里应该是怎样的角色,对待故事里的人应该是怎样的态度,所以他们选择了将事实告诉我,让我记住这个故事,然后,等待某天时机到来的时候,让我自己做决定。” “我以前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爹对我关心,但却不亲密,甚至我犯了错他也不敢重重的责罚我。为什么师傅会教我一些,对于一个乡下小子里说过于深奥的东西,为什么会给我留下一屋子并不完全适合普通儒生的书……” “现在我全明白了。他们将一切的选择权都交给了我,可我到底要怎么选择,我心里却很没底儿。”说到这里,史书才抬起了头,看着余言喻,眼底满是犹豫。 余言喻看着他这样子,握紧了他的手给他信心“你只要顺从你的心去选择就好,不管你做出了什么选择,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 史书才说要一个人安静的想想,余言喻便懂事的没有吵他,静静的关了门出来,难得贤惠的帮他做饭。谁知道她一出门,没看脚下,一转身差点就踩到了蹲在角落里的李重光。 李重光自从被史书才推出门外之后,走又不赶走,进又进不去,只能蔫不嗒嗒的蹲在门口等人出来。蹲了好久,终于见到门开了,谁知道出来的不是他一心想接走的皇太孙,而是那个野蛮女,当下就急了,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挡在了余言喻的前头,身手矫健的简直不符合他的年纪。 “怎么样,皇……”李重光刚一开口问,就看到余言喻两眼发直目视前方为无物的绕过他,进到了厨房里。 “喂,你这个女娃子,你懂不懂得尊重长者,我问你话你怎么敢当没听到不回答?!”李重光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内心的早就急的发毛了,当下见余言喻不甩自己,于是就一路追到了厨房,张牙舞爪的训斥道。 史书才身份尊贵他不敢吼,但是他贵为太子太保,吼余言喻这么一个小女子,胆气还是十足的。 余言喻顺应他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他,目光不怎么友善,阴森森的惹得他脊背直发凉。这女妮子竟然有这种威势,李重光在心里自己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怎么可以被一个黄毛丫头吓到,于是当下又重新挺起腰杆子,黑着脸对余言喻说“瞪什么瞪,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余言喻指着他面前的那堵墙,面无表情的说“那边就是书房,书呆子在里面想事情,你这么大声音会吵到他的。”说完之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开了。 李重光听到那边就是史书才的书房,皇太孙当下就在里面想事情,立马噤了声,乖乖的跟着余言喻出来,生怕自己再大声一点,史书才就不肯跟他回去了。 余言喻一个人在水井边择菜,她是第一次,不免有些笨手笨脚,以前看史书才做的轻松的活路,到她手里就变得比摘星星还难。摘个韭菜是剥了一层有一层,到最后枯叶没了韭菜也摘成韭菜芯了。剥个葱是剥的自己泪流满面,剩下的青菜啊,白菜啊,更是胡乱的连根都没掐就扔进菜篮子里。 李重光站在井边看余言喻择菜,饶是他这么一个绝对坚持君子远庖厨的人,也一眼看出余言喻的厨艺是生手中的生手,当下实在忍不住问,“你们平时怎么过日子的。” 打探皇太孙的生活环境以及近况,也是他的一项重要工作。 “怎么过日子?就这么过啊。”余言喻这会儿心里也毛毛的,有个人在身边说话还能分散注意力,缓解紧张,因此她也难得没有无视李重光,随便搭了一句话,然后开始蹲下刮土豆。 “你们平时谁做饭?”李重光也无聊,跟她蹲在一起拉家常,顺便为皇太孙恶劣的生活环境唏嘘一把。这女人厨艺这么差,那他们平时吃饭怎麽办啊。 “书呆子。他说怕我做饭把厨房给炸了。” 李重光听到这句话,当下就囧了。这个女人让男人做饭还不算,竟然还敢要皇太孙这么尊贵的人给她做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不死心的问了一句“那你们谁洗碗?” “书呆子。他说我要洗碗的话那我们第二天就要买新碗了。” “那谁做家务?”李重光面目有些抽搐。 “书呆子”余言喻问答的面无表情,心里想着的却是书呆子究竟发完呆没有啊,怎么还不出来,我都快被饿死。 ------------ 第七十九 心病 更新时间:2009-12-29 李重光一连问了好几句日常问题,发现全部是皇太孙在伺候这个女人,当下啊气结到浑身打颤的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平常竟然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你竟然什么都不做,让皇太孙伺候你!'李重光忍不住咆哮。 “他不是你们什么劳子的皇太子,他只是我的书呆子。”余言喻拧了眉头,对他的称呼感到不悦“谁说我没做都,他做饭我吃饭,他洗碗我帮他递抹布,他扫地我帮他拿簸箕,过年我们还一起大扫除刷墙刷屋,我哪里什么都不做。” “你,你,你这个女人,既不会做饭又不会缝衣服,针织女工样样稀松,还要皇太孙殿下帮你补衣服,你还算不算女人啊!” 余言喻最恨人家揭她的短,那些东西她就是学不会,她自己也憋闷着,这下子被人挑出来说,当下也脸黑了,“我算不算女人关你屁事,我嫁的人是书呆子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跟我过日子的是是书呆子又不是你,你紧张个屁!” 李重光位尊权重,平日里见的都是端庄舒雅的大家闺秀,那些小辈见他连大声都不敢,哪里会当他的面爆粗口,是以他当下就石化了。等余言喻愤愤的端着篮子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指着余言喻的手跟抽风一样抖个不停,“你,你,你,懂不懂什么叫妇言妇德妇容妇工!无德无状,一个女子,竟然不擅长厨艺,针织女工,还理智气壮口吐脏言的面对长者,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你,你,你这样子怎么堪当太孙妃,简直是国家之耻!!!” 这种女人不能要,一定要皇太孙休掉她,要不然简直丢掉了整个皇室的脸面!还没等史书才答应回宫,李重光就心里开始算计怎么开掉这个女人了。在他的观点中来说,这种女人是绝对不合格的孙媳妇,陛下一定不会满意的。 余言喻虽然挺不待见自家那个土匪老爹的,但是她最为护短,当下一听,也就翻脸了,“你个臭老头,我爹怎么教我是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哼,你说我不配当你们那个劳子的妃子,我还不屑于当呢!” “不想当最好!”李重光心里大乐,当下就在心里盘算起京城里有哪家适龄的名门淑媛可以胜任皇太孙妃的位置,没想到余言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堵了他个半死。 “谁说书呆子就一定跟你回去!” “你,你是说,皇太孙他不肯?”李重光听完先是一惊,然后却是不屑,“你一个女人懂什么,皇太孙何等尊贵的身份,肯定是要回宫去的。” 他还没有说的话是,史书才现在的生活如此平穷拮据,他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锦衣玉食呢。皇太孙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称呼,它还代表着一个人倾其一生努力也不能得到权势与地位,代表着无上的光荣和无边的荣华富贵。 余言喻听到李重光的对话,站在门口停了一下,旋儿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冷冷的嘲弄意味,清冷的带了几分史书才的神韵。 “你又懂什么?”余言喻笑笑,转身扔了一句话给李重光“以为那是人间仙境,人人趋之如骛的好去处,却怎么不想想在旁人眼里,也许那只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笼子呢?” “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是我懂他!” 李重光如同被余言喻这句话击中了一样,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这趟任务肯定不轻松,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他也对此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一路上想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危机以及应对危机的方法,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遇到的一种情况是,皇太孙根本不愿意回去。 眼下天子老迈,而新立的太子,一来年幼,二来名位不正,三来根基不稳,许多李重光这次出来寻人,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微服私访,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重光是太子旧臣,他当年因为武艺高强所以被派做担当太子少保的职位,负责太子安全。当年太子遇难,他运气好正被征调去陪皇帝避暑,偶然的避开了这一场灾祸,虽然事后受牵连贬官削职,但性命却无忧。 一年后之后冤案昭雪,太子平反,当年陷害太子的人纷纷被斩首,可即使这样,太子也已经回不来了。皇帝伤心之下,便重赏东宫有关的人员,只要是个小执事都连升好几级,何况他是活下来的东宫人员中品级最高的人,一下就从罪官变成了天子近臣。 李重光是个粗人,性子耿直,对于宫朝廷的那些政治斗争并不是太敏感,也不精通,更不会钻营,所以当官也是做的战战兢兢,没想到这样竟然合了皇帝的脾性。皇帝年纪大了,越发多疑,最厌恶周围大臣心眼多,李重光这样直肠子的竟然出奇的得到皇帝的信任,一路升到三公的位置,成为天子心腹。 这次,当有人暗地禀报皇太孙还活在世间的消息,皇帝先是大惊,旋即大喜。当年他也是将事情做的太绝,现在年纪越大,就越想起当初太子的好来,夜夜不能寐,求神拜佛,建筑思子台,重赏东宫旧人,他一直在补救,可是不管做了多少,都觉得不够。年年岁岁的积累下来,这便也成了他的一个心病。 ------------ 第八十章 不原谅 更新时间:2009-12-30 昨天的两章修改了,所以昨天看过的麻烦重新看一下前面吧。o(n_n)o哈哈~ ======================================================================================== 当皇帝知道当年被自己枉杀的儿子还有子嗣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接回来。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孝武大帝今年也已七十余岁了,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已经隐隐有些控制不住底下的人,无论是儿子们还是臣子们,都对下一任储君的人选有了些想法,朝堂上的格局本来就紧张的如一条绷紧的弓,如果自己的这个孙子冒出来,不知道坏了多少人好事。 因为这个皇太孙,不同意任何一个孙子。 王皇后死后,他再也没有立别的女人为后,中宫之位空悬已久,稍微有点资格的人都起了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这样是一个不安稳因素,可是遍览后宫的女人,他不想立任何人为后。 那座宫殿,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了,但是毕竟是他曾经视为家的地方,他不想随便让一个女人入主。 他也从来不去那座宫殿,不看,不想,似乎就能当它不存在了。 他怕那座宫殿。 可是,他也从来不疏忽那座宫殿,尽管无人居住,可椒房殿宫墙每都要刷一次的,所有的器物都擦的光锃如新,宫殿里侍女宦官也是满员编制,就像当初她走的那一天一样。 于是,椒房殿便成为了一个传说,一座华丽的,被细心呵护的,但是却从来不被临幸的宫殿。 他有很多女人,很多儿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有王皇后所出的戾太子才是皇帝心目中最正统的继承人,尤其是当皇上下诏恢复王氏的封号之后,更是从名分上确定了这个。 皇帝的所有儿子里面,只有戾太子是嫡长子,那么他的嫡长子就是皇帝的嫡孙,这个人就是最名正言顺的储君继承人,其地位深刻的不容忍撼动。这对朝堂上已有的格局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大冲击,所以这个人的出现必定会撼动朝堂上各种势力。 年迈的皇帝深思熟虑了一番,为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孙子考虑了周全。接这孩子回来的事,必须隐秘,要不然,只怕自己是看不到他出现了。 皇帝打定了主意,要秘密的派人迎接皇太孙回宫,那选谁去就成了个难题。挑来挑去,这个时候李重光就落入皇帝的眼里了。李重光老实,与朝堂上的各党派并无关系,也没有拥护的人选,如果皇太孙进宫,对他的冲击是最笑的。而且老头重感情,念旧恩,是东宫旧臣,要他去接太子遗孤,他肯定会加倍的尽心尽力,这样看来真是最恰当不过的接人人选。 召来一问,果然,当李重光听说要去接太子遗孤,立马老泪纵横的将胸膛拍的砰砰响,说拼了老命也一定会把皇太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要是少一根头发,他就提头来见。 李重光本来就纠结与当初自己独自逃生,觉得对不起那帮去了地下的老兄弟,这下有了一个弥补的机会,他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呢。 就这样,跟皇帝秘密商议定计划的李重光一个月之后在朝堂上告病请假,君臣间演了一场好戏之后,病入膏肓的李重光摆出在家闭门养病的姿态,谁也不见,而背后却悄悄化妆成普通老者,一路直奔茂才村。他满心念念不忘的都是怎样让皇太孙回到皇宫,以报答皇太子当年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却怎么也没想到,史书才会不愿意去。 这种问题,怎么可能会出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有谁,敢对皇帝的征召示若罔闻!更何况这是天大的好事,史书才怎么会不从?! 李重光想来想去,越觉得史书才不可能不去!这孩子只是一时没有接受身份的变化,太激动了而已。等到他认清楚了,明白了,他一定就会跟自己回宫。 想到这里,李重光又信心满满了起来,看这余言喻的背影充满了蔑视。 无知妇人,她懂什么! 余言喻跟李重光在外面的话,史书才全部听到了,却没有出声。 余言喻那句笼子的比喻,深深戳中了他的内心。 初听李重光的话,他以为这只是个老头子的疯言疯语,但是当他看到李重光拿出来的印章信物的时候,他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即使他的外表依然平静如昔,可是他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变的困难了起来。 从一个贫贱的秀才,一跃变为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这种事情简直比戏曲还要传奇,比最美的梦都还要美。 而且,这不是梦。 只要他点点头,这一切都可以变成真的。 但是,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冰凉的官印时,他清醒了,拒绝了。 如果说他对荣华富贵不动心,那是假的,他也幻想过自己金榜题名,官居一品,高官厚禄,封妻荫子。 可是这世界里,你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东西来兑换。 就如同故事里的祖母一样,她想要那个位置,付出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爱,自己的生命,乃至自己的孩子。 他庆幸师傅们给他讲的故事,并没有停留在繁花似锦般的璀璨表面,而让他到了那锦缎底下的血迹斑斑。 天家无情,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没有夫妻,没有骨肉,没有至亲,只有臣子与皇帝,只有主子与奴仆。多年的恩爱,也许只要政见不同,就可以痛下杀手。 在那里生存,要有智慧还不够,还要有铁的心肠,铁的手腕,要学会狐狸的狡诈,狼的凶横,要不然倾轧之下,退一步粉身碎骨的就是自己。 史书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一个人,他的心肠太软。以前不懂为什么师傅常叹息他有妇人之仁,总觉得自己平平常常一个人,做个好人不算是错误吧。但是现在他才明白,师傅是在感慨他没有生活在那座宫殿里基本的能力。在其它地方的美德,在那里也许就是丧命的原因。 也许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只告诉他一个故事,而不是告诉他的身世的原因。 一个人的能力要跟自己的野心相匹配,如果他想要的超过他能得到的,那就是自取灭亡。 所以,师傅们不想让他有不该有的心思。 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到来,如果没有什么劳子的寻亲,也许自己这辈子,就真把这故事当做了一个故事,然后像其它人一样平平常常的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那个人来了。 史书才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那么,史书才,你准备好了付出什么代价了? 那做金碧辉煌的宫廷里,有你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的一切,金钱、权势、美人、奴仆,但是它却唯独没有他又想要的家。 史书才摇了摇头,他不愿意为那座宫殿,付出自己现在的一切。 更何况,他从心底从未对那个名义上的祖父有过一丝丝的孺慕之情。 甚至,他是从心底恨着那个人的。 那个人,当初狠心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就凭着一座思子台,一道罪己诏,就可以求得原谅了么? 难道只因为他是天下第一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然后再施舍一丝同情愧疚,然后被他伤害的人就要爬去舔他的鞋子吗? 凭什么要那些死在你刀下的人原谅你。 我不同意! 我不原谅! 当年祖母说过,自此之后夫妻恩断欲绝,别说什么生是君家人,死是君家鬼,自此之后王家与刘家再无干系。 既然都这样,他还找来干什么?! 王皇后的儿女子孙,全部都已经死在他的屠刀之下,这里有的史书才,而不是那劳子的皇太孙。 ------------ 第八十一章 拒绝 更新时间:2009-12-30 李重光跟余言喻正在外面错开身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史书才一脸淡定的走了出来。 “喂,书呆子!”余言喻跟他朝夕相处这么久,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所以当看到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他想通了,已经拿定了主意,所以当下笑逐颜开的走了上来拉他的手,“你想好怎么办了?” “你这女子,怎么这可以这么称呼皇太孙殿下,真是无礼至极!”余言喻这般动作,落在李重光眼里自然又不是品行不端,所以他再次挑上了余言喻的错。可惜余言喻这会儿眼里那里有他,直接把他当浮云无视了,该拉的照拉不误。 史书才看着余言喻走过来,当下也是粲然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现在他对自己这样的生活,很满意。有诗有书有画,还有红颜知己相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史书才并不喜欢李重光对余言喻说话时高高在上的态度,所以他听了李重光的话之后,当下眉头轻锁,对李重光开口道“李大人,我和浑家之间如何自处是我们的事,你逾越了。还有,在下史书才,一介书生,不是你口中的殿下,也不是皇太孙。” 史书才这话里,直接就摆明了把余言喻当做妻子称呼,至于李重光,他则直接表达了自己对他多管闲事的不满。 李重光听到这话,先是老脸一红。他的确是有些逾越,不管史书才娶什么样的人,品性身份如何,的确是轮不到他指手划脚的,他也不是直系亲属,更没有道理斥责余言喻。可是偏偏这个老头子脾气很倔,有点嫉恶如仇,而且恰恰余言喻这种人就是他仇的,所以他才对余言喻很不客气。而且他来见史书才,心里也颇为怜惜这位过的挺不容易的孩子,因此当下管的是有点过。 这个,既然这些史书才直接说他逾越,他闹个大红脸,心想着以后不再挑这丫头的错就好了,反正孝武皇帝的那关她是过不过去的,自然有人收拾她。他现在惊讶的是史书才说的后半句话,这摆明就是不承认身份啊,所以他当下就大惊着脱口而出,“你本来就是皇太孙啊!” “什么本来?谁能证明!”史书才轻轻嗤笑了一句,以前那些能证明他身份的人都死了,他赖的是理直气壮“不管本来是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不认得你说的那人。” “那这么说来,你是不会跟我走了?”李重光读懂他话里的意思了。 “这里是我的家,我在这里生,在这里长,我需要的想要的都在这里,你说我要往哪里走?”史书才指了指自己的草屋。。 “可是,这里,你不是该住在这里的人。你是皇帝的嫡长孙,这里如此简陋,怎么能配上你的身份!”李重光早就对史书才的住宿环境有意见,当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唾弃。 “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怎么就住不得。我只不过一穷酸书生,哪里有什么身份。”史书才背着手,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如果大人嫌弃在下的地方简陋,就请速速离去吧。我这庙小,供不起你这大神。” 看着史书才那年轻脸上坚定的神情,李重光这才意识到,这个孩子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李重光像是一下子老了数十岁,脸上浮现了苦涩,史书才站在那里,定定的想了一会儿之后,告诉了他一句话“当初是他先恩断义绝的,是他不认她是妻子,不认他是儿子,是他将这些人赶出他的世界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既然连妻子儿子都没有了,那又哪里有我这个孙子。” “可是,可是陛下已经下过了罪己诏,建了思子台,他日日诚心祈祷,很后悔当初做过的事情啊。陛下当初也是被奸人蒙蔽,你这孩子怎么还能因为这些怪他呢。” “诏书是他写的,命令是他下的,可曾有人握着他的手逼他下那种命令?如果不是他早就对史家的产生怀疑,觉得那是一种威胁,想要借杀太子除去这股势力,那天底下又谁敢去诬告一个国家未来的储君!”史书才背着语气平静,可声音冷的几乎结出了冰。 “这,”李重光语结,他是武人,不懂得这些道道。他受的教育只知道为皇帝尽忠,皇帝说的做的一切总是对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质疑皇帝的做法。这些与他从小受到的理念相冲突,他想斥责史书才,却又一时无从下口,最后只能发出一句类似与哀叹的话,“可他是皇帝啊”。 “难道他是皇帝,做错事了就可以被原谅?”史书才站在那里,有几分威武不能移的架势,语气越发的冷了,“那么他派人来接我,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还是以祖父的身份?如果是皇帝征召,史某身为一介书生,为国尽力是应当,我自然去。可如果是作为一个祖父的身份,那我有权不原谅,有权拒绝他的提议。” “唉,天家无小事,家事即国事啊!”李重光不明白这些读书人怎么有那么多脑筋,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在他看来,这两者有很大的分别么? “可是史某有自己的家人,我不愿意一个残忍无情的暴君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可以吗?”史书才毫不客气的反诘道。 “你,唉。算了,老夫说不过你。不过我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的,你还是再好好的想想吧,我会再来的。”李重光见这次不能劝下史书才,只能怏怏的退一步,打算去租一间房子住下,慢慢的磨到他答应为止。 这老头也是倔脾气,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 史书才见状,也不拦他,只是淡淡的拱了拱手,“悉听尊便,走不走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可是不管你来多少次,我的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我是不会去的。” 李重光见状,灰败着脸,什么也没说,跺跺脚走了。 史书才铁骨铮铮的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一直到他走出去了,才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就像浑身力气被抽光一样的软了下来。 余言喻站在他身后,见状眼疾手快才从后面撑住了他,这下才没让他摔倒。 “扶我一下。”史书才将手搭在余言喻肩上,刚才还板的无懈可击的冰山脸露出了一抹苦笑,“被吓的没力气了。” “怎么样,害怕了?”余言喻见他这样子,吃吃的笑了起来。 “怕了。”史书才老实的回答道,“我一见他那样子,早就怕了,生怕他一不顺心,直接抓了我回去呢。” 余言喻见状,笑的更厉害了,边扶着他进屋边说“不怕,要是他动手,我帮你挡住他。” “那就有劳娘子了!”史书才忽然冒出了这句话,然后两个人想到刚才李重光听到史书才称呼余言喻为浑家时的样子,相互对望了一眼,忍不住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笑了很久才停下来。余言喻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认真的着史书才开口问道,“你拒绝了他,难道就不后悔?” “只要你懂得我,我不后悔。”史书才握紧了她的肩,淡淡的答道。 ------------ 第八十二章 分离 更新时间:2009-12-31 余言喻一早起来,看到隔壁墙上的人头,顺手就将手中的柿子扔了过去。“砰”的一声过后,那里想起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小妮子,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尊老!”然后这声音在史书才闻声走出门之后悄然消失。 “嘿,早上好~”李重光的那张老脸在对面笑的跟菊花一样,闪过一下,飞快的消失了,接着便听到那边搬梯子走人的声音。 史书才有些无语,这堵墙,真该把它砌高些,要不然天天你来爬她也来爬,还要不要人活了。 李重光那天走了之后,并没有离开。史书才第二天就发现,自己隔壁,也就是郑婉玉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又租出去了,新的承租人就是李重光。 李重光本来还以为在这小地方找一栋宅子很难,谁想到史书才隔壁就有一间,他喜的当下就付了三个月订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了进来,等史书才发现,他已经做了邻居。 “你不是大官么?就这样玩忽职守。”史书才发现这一事实之后,黑着张脸质问。 李重光死皮赖脸的答道“老夫现在正告假养病,所以住多久都没关系。” “你这龙精虎猛的,哪一点像病人的样子。”史书才讽刺的说,谁想到那老头难得聪明了一次,“我这得的是心病,你不跟我回去,老夫这心病就好不了,只能在这里养病了。” 史书才去找他劝他回去,没想到被抵了回来,当下也罕见的动了怒气,甩了门进自家,气呼呼才告诉余言喻,“隔壁那个老匹夫,我们就当他不存在!” 其实,要当李重光不存在,这何其难也。至少这个老匹夫的存在感可比郑婉玉强多了,他可不会像郑婉玉那样默默的守在角落里等你看过去,而是主动出击,四处骚扰这两个人,只要史书才一出门,一抬头,都能遇到他,然后被他跟苍蝇一样缠的烦不胜烦。 自从被史书才列为拒往来客户的之后,他竟然每天坚持爬在墙头向史书才道早安。对此史书才很是恼火,再也没有指责过余言喻往那边扔东西的举动,而且还火上浇油的说,“下次扔大点儿的,最好砸的那个老匹夫再也起不来。” 有了史书才的纵容,余言喻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往隔壁扔水果砸人也就是常事了。只是她现在有分寸多了,顶多是吓人而已,并没有伤人之意。 一大早上,余言喻例行公事的跟李重光捣乱过,然后蹦蹦跳跳的去找史书才“我们今天要到哪里去?” “笔墨纸砚都用完了,我们去集市上买一批回来吧。反正有那老匹夫在,我也没心情看书。”史书才正在整理书房,见进来,略一思索就出了主意,“我们不如出去逛逛。” “好啊好啊。”余言喻听到上街,当下就开心了,她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的主儿,能不在屋里窝着当然开心。 “那我就去准备东西。”余言喻正要往外冲,却被史书才拉住了手,“不要麻烦了,那老头盯着呢,我们要是让他发现了,他准会跟随过去闹的我们不得安生,还是不如这样不引人注意的出去,甩掉他也好轻松一下。” 这几天被人挑刺挑的烦的了余言喻也领教了李重光的黏人程度,当下也就就同意了,两人稍微带了一点钱,就跟平常一样出门了。 “哎,我们不锁门?”余言喻看史书才一出门就拉她直走,还以为他忘记锁门了,提醒他之后转身想去关门。 “不要去锁,一锁不就让他发现了。”史书才冲她眨眨眼,“有那个人在隔壁住,还有什么人敢进去偷东西?” “那倒是。”余言喻想到这一重,也不再纠结,遂拉了史书才赶快走,“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赶快点。” 春暖花开,气候正适合散步,两人就那么穿着常服,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集镇上。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也不急赶着回去,也不缺钱花,又都很有时间,史书才就很守诺言的陪着余言喻在集市上闲逛,一个小摊子一个小摊子的逛过去,什么都不放过。 余言喻也不是喜欢乱花钱的人,所以也不定买什么东西,只是跟他一起手牵手的逛过这些地方,看看就觉得很快活。 两人就这么一直逛到中午,余言喻才挑到一条合心意的东西,那个一个刻着娃娃脸的木坠。余言喻本来要自己出钱买,没想到史书才先一步帮她付了钱。 “我还没有送给你什么东西呢,这个就当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吧。史书才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余言喻握着那个还带着史书才体温的坠子,笑的傻兮兮的站在路边,嘴巴了长的老大。 “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看把你乐的啊。”史书才见她那个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喜欢的东西又不是需要多贵的。”余言喻把玩着那个小木坠,“这上面雕的人眉目好像你。” “我看看,哪里像了?”史书才凑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个笑的跟弥勒佛一样的娃娃有什么像自己。 “我说像就像,不像也像。”余言喻皱皱鼻子,将木坠放在自己的荷包里,“等我回去了,弄一条丝带穿上,就能戴在脖子上了。” “好,好。”史书才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路边,免得被路人撞到了。看看天色不早,也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索性拉着她进了附近的小饭馆,捡了一张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桌凳,“我们今天中午就不回去了,在这里吃午饭了吧。” “好啊。”余言喻坐下,手上还握着那个木坠。听到他说吃饭,忙不迟迭的点了头,但是旋即又想起另外一桩事,“刚才走过来,看到那里有卖花生糖的,我想吃。” “饭前不要吃那么多零食。”史书才听到这个,皱了皱眉头,不悦的教训道。 “我知道,可是人家就是想吃嘛。这一次,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余言喻趴在桌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史书才看着她这个样子,没有办法的叹了声气,看看饭馆里的人还比较多,叫的菜一时也上不来,去帮她买包糖应该不会浪费多少时间,于是怏怏的站起来,“那我去帮你买了,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你别惹漏子!” “知道啦,赶快去赶快去!”余言喻看到他答应帮自己买糖,当下就开心了起来,什么都答应,“记得,我的那块要多要些花生。” “嗯。”史书才起身往门外走去,想想不放心的又停下脚步叮嘱一遍“那你不要乱跑啊!”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赶快去啦。”余言喻挥挥手,不耐烦的说。史书才见状,才放心的从外面走去。 也许吃饭的时间到了,越来越多的人涌进这一家小饭馆,座位变的不够用了,不少的桌子上都有人来搭桌,连坐在角落里的余言喻都不例外。 “姑娘,你看你们这里只有二位,能不能跟这个客观凑合坐一起?”有小二颠颠的跑来征询你意见。 余言喻本来就不是什么与人方便的人,她想自己跟书呆子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顿饭,掺乎一个外人算什么!她都选边角坐了,怎么还有人打岔,当下脾气就很差劲儿,扭头就是“不行,你爱坐哪儿坐哪儿,少掺和在我这里!” “哟,脾气这么差怎么嫁的出去!”身后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凉凉的说,怎么听怎么欠扁。 这小二怎么这么不懂事,还没等说好就带人过来了!余言喻郁闷的想着,忽略了心底因为觉得那声音耳熟而产生的异样感,当下就扭头就是“我嫁的出去嫁不出去管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谁知道,她这么一转头,就呆住了,那个穿着一身白衣,打扮的风骚入骨的妖孽男人,不是她家老二余言修是谁! “二,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余言喻的声音因为惊讶而变的有些结结巴巴。 “怎么是你!”余言修也是意外不小,他刚才只觉得这姑娘的脾气像自家妹子,谁知道一转头,竟然是她。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余言修收起了脸上招牌的轻浮笑容,挥挥手示意店小二先离开。店小二见他们是熟人,自然乐的轻松,当下点头哈腰的跑掉了。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还打扮成这破样子!”余言修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余言喻一眼,这种“艰苦朴素”的打扮,的确真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要你管!”余言喻愤愤的将木坠收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气的扭过脸去不看他。 “你闹够没有,自己私自离家出走,大家满世界的找你都找疯了!怎么这么大人还不懂事!”余言修陡的一见到妹妹,压了几个月的火也都发了出来,脾气当时那是不小,连平常总挂在脸上的假笑都没有了! “要你管,我又没有求你们来找我!”要说到飙脾气,余言喻可不输给余言修,她当初看到二哥的时候还有些惊喜,但是转念一想他们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来找自己,而且见到自己的第一眼竟然态度这么恶劣,当下也生起起来。 自从当日余言喻离家出走,山寨里的人是第二天中午才发现她不见的,当下就都慌了神,老老小小的,除了老大还留在山寨镇守基业之外,其它人都纷纷下山找她,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忧心忡忡的不得了,谁知道这小没良心的竟然说出又没有求你们来找我这种话,余言修当下气的脸都发青了。 “跟我回去!”余言修二话不说的拽着余言喻的手就要走,他懒得在这里跟余言喻磨叽,既然找到人,先把人带回去才是正事。对了,还要通知其它人不要找了,赶快回山。 “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去。”余言喻想到史书才刚才去给她买糖去了,她这一走史书才回来找不到她该着急了,所以当下抠着桌角不肯离开。 “你在底下还没疯够?你要把爹气死不成!”余言修见她这样,脸沉下来冷冰冰的说。 提到老爹,余言喻也软了几分,但是还是不肯走,“不行,我不能走,我在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办完。” “什么天大的事情,让你连家都不回了!”余言修问道。 “是,是,”余言喻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史书才的事情,当下有些语塞,扭扭捏捏的想着怎么开口,没想到颈上忽然一痛,接着就失去意识了。 这下不就好了!余言修得意的看着躺在自己臂弯的妹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刚才是故意问她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伺机下手的。 管她什么天大的不得了的事情,有什么比回家更重要? 想到自己风尘仆仆的跑了那么多地方追这个小妮子,哼哼,这笔账回去哥哥我会跟你好好算的,你现在就给我安安静静的睡一觉好了。 ………………………… 饭馆里本来就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里发生了什么事。等店小二端着盘子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桌的客人早就空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耳朵,收下桌角放的那锭银子,端着菜返回了厨房。很快,就其它人的人过来,坐了这张无主的桌子。 “阿喻,我回来了,你不要多吃,免得等会儿吃不下饭。”史书才乐颠颠的捧着花生糖回来,那个小摊子上挤了很多人,他排了很久的队伍才排上的,生怕余言喻等的急了,一路匆匆的冲来,连头也没有抬。 “那个,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史书才看着陌生的一桌子人,只当自己走错地方了,很是道歉的折返回去。 可是当他走到大厅,重新走了一遍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走错位置,但是桌前等他的人怎么不在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坐着,之前坐在这里的那个姑娘呢?!”史书才急了,拉着坐在那里的人的手就急急的吼道。 “姑娘?”被他抓住的人觉得莫名其妙,“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这张桌子就没人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史书才有些惊慌失措,四处张望着,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明明就坐在这里等我的,怎么会不见!” “你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眼睛很大很漂亮的那个?”有一个小二从这里走过,看到史书才疯了一样四处抓着人问的样子,好心的出口了。 “对对对,你见过哦她?你知道她到哪儿去了?”史书才见有人搭腔,忙扑了过去。 “是啊,我见过,早先她一个人坐在这儿,后来又来了一位穿着白衣服的公子,他们好像认识,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一起不见了,只在桌上留下了一锭银子。”那个店小二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男人?史书才心里一紧,抓住那店小二的肩膀,“你有没有看到他们往哪里走了?!” “没看到,店里那么多人,哪儿能顾到这些呢!”店小二摇摇头,看到史书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的说,“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说不定她有事来不及跟你说,先回家去了呢。你不妨回去找找。” “好,好,家去,家去,我这就回家去找她!”史书才听到这句话,犹如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颗稻草,当下就照这个去做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店门。 阿喻,不要走,不要走!你一定不会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我,是不是?史书才一路跑着,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的厉害。 关于店小二口中出现的白衣公子,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余言喻真的是提前一个人回家了的话,她一定不会不声不响的就消失的,她再怎么马虎也会记得跟掌柜的留句话,让人转告他,她先回家了。 这个时候这种忽然的不见,感觉就像,她似乎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史书才抓住胸口,只觉得那里憋闷的难受,似乎不会呼吸了一样。 他一路连奔带跑的从镇上跑回村子里,一路上累的气都喘不过来了,却连歇都不敢歇一下,进了村子之后,就直接朝余言喻家奔去。 “还好,还好。”史书才看到没有上锁的门,自言自语道“看来她是先回家来了,要不然,门不会是开的。” 史书才的手放在门板上,紧张的几乎不会呼吸了。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颤,自己,几乎不敢去推开这扇门,似乎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他站了很久,然后终于一咬牙,推开了那扇门“阿喻,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我不是说好让你等我的么!”他的语气很生气。 没有人应他。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 史书才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他想起一件事来。 他们出门前,余言喻说,“我去锁门”,自己握住了她的手,说,“不用锁。” 她没有回来。 ------------ 第八十三章 条件 更新时间:2010-01-03 李重光找到史书才的时候,他正坐在余言喻家的石阶上发呆,身旁还散落着一包花生糖。 “殿下,你怎么了?”李重光今天在村子里找了他们一早上都没找到,眼下好不容易逮到,正想质问史书才去哪儿了,但是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质问到了嘴边又不免变成了关心。 “她走了。”史书才托着腮坐在台阶上淡淡的说着,脸上一片木然,视线总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李重光先是一愣,不明白史书才说走了的人是哪个,后来一想这是那疯丫头的房间,才明白他说走了的人是余言喻,当下不由得也有些吃惊。 那丫头忽然走了?她家难道不是住在这里的吗?虽然说那死丫头目无长辈、蛮横暴力,但是忽然不见的话,也让人觉得有点安静过头了,怪想念她的。李重光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但是自然不会把余言喻的好说出来,只是豪气的一拍史书才的肩膀,“走了就走了,不过一个娘们儿而已,这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可惜的。” 他不会安慰人,所以这安慰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想打他。 虽然,这的确也是他的心里话。 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史书才跟他回去,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长孙,别说一个蛮横丫头,就是后宫三千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真不明白他为那个黄毛丫头难过什么。 史书才没理他,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连眼皮都懒得抬头看他一下。 李重光见状,便坐在旁边嘟嘟囔囔的讲了好多废话,中心思想就只有一个,那个黄毛丫头走了是好事,以你的人品去找个比她好十倍百倍的姑娘都没问题。 史书才坐在那里,破天荒的没有赶他走,但也是没有应和,他坐在那里就跟个空壳子一样,人在,魂却不在。 李重光说到嘴巴皮子都干了,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如果史书才给点反应,无论是大哭大笑还是大怒,都还好说,可最怕他这种没反应的。他已经把那丫头贬的一文不值了,可他竟然连跟他争辩一句都没有过。 这年头,小青年们玩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爱来爱去呢,你看看,不过就是不见了有一个女人嘛,就成了这个样子。李重光在心里鄙视着,如果是他的孙子他早就上鞋底子抽了,只可惜这位不是,所以他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史书才回去,“你要有什么事,回去慢慢说就是,守在这儿干嘛呢。她要回来你不等也回来了,她要不回来你等她也不会回来的。” 史书才没有应声,坐在原地抱紧了膝盖,将头枕在膝盖上,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的样子。 李重光没有办法,只能伸手去强拉他。不得不说余言喻近一段时间的特训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史书才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不少,李重光没有犟过他。 “你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李重光松了手,气急败坏的说。 “我在这里等她。”史书才终于开了口,低低的说。 “那你进屋去也能等到她啊!”李重光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他失恋的问题了,他只担心这个皇长孙这么一折腾,万一病了可怎么得了。 “不一样。我要在这里等,等她一回来我就看到了。如果进屋里去,我怕错过。” “唉,你这小子!”李重光见状,没有办法,只站在那里陪他等了。 那一晚,史书才就坐在台阶上等了整整一晚,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口,直到李重光一觉瞌睡醒来,他还维持着几个时辰前的样子。 “她不会回来了。”看到史书才这般痴情的样子,李重光不由得有些同情,也不怎么说重话了,只是想把他先劝回屋里再说。 “她不会回来了~”史书才听懂了他的话,低低的重复了一声,头埋在膝盖里,看不到到表情,只能看到他有些抖的后背。 李重光一个武人,本来就笨嘴笨舌的,这会儿更不会劝人了,只能等在那里任史书才自己伤心。 史书才趴了好久才抬起脸,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泪痕都没有,他只是很冷静很淡定很无所谓,甚至有些万念俱灰的望向了李重光,“你是大官?” “嗯,算是吧。” “你认识很多人?” “嗯,可以这么说。” “你这次来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接我回去?” “嗯,差不多是的。” “那好吧,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情,我就跟你回去。” “真的?”李重光见他总算松口,当下大喜过望,“你要我帮你完成什么事?” “很简单,帮我找回阿喻就好了。”史书才仿佛不胜疲劳的又低下了头,低低的说,“只要你帮我找回她,我就跟你回去。” 他留下,有一半是因为她。 如果她不在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他到哪里,不是写字看书画画。 李重光听到这个条件,有些犹豫,一时没有答应。 他本来就看那丫头不顺眼,觉得她走了正好,年轻人的爱啊恋啊什么的,哪个能长久,她走了省的陛下操心,京城里适合的名门闺秀大把你呢,等殿下去那里,也许就能忘掉那个疯丫头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史书才的条件就是找回余言喻。 找回那个丫头,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可是,不找,那他又不肯跟自己回去,想砸都还没得砸呢。 李重光当下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史书才见状,也不逼他,脸上还是那副姜丝脸,低低的说“你不答应也就算了,我等一下收拾东西自己去找就是。” “你知道她在哪里?”李重光听他这么说,有些急了。人海茫茫的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史书才这一走,万一他也消失了,那自己该怎么办,上哪里去找人去。 “不知道。”果然,史书才的答案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我也不知道她人会在哪里,可总要去试试看不是。既然你不帮我找,那就自己试试运气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看着事情一点点往最坏的程度发展,李重光当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妥协,“好吧,我帮你找到她,但是前提是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边走,一边派人找。要不然万一一年两年的找不到她,难道我也要在这里陪你蹲等一年两年不成。” 史书才也知道找人这种事情急不来,所以点了点头,“好,成交。只要你开始帮我找,我就跟你上路。” ===================================================================================== 上个月写的实在太多了,所以元旦之后实在是没劲,断更了几天。 默,这个月更新可能比上个月要少,但是虫子坚持不断更的。 ------------ 第八十四章 兄妹 更新时间:2010-01-04 “啊,这里是哪里!”余言喻一觉醒来,看到头顶精致的帐幔,就是一阵尖叫,这绝对不是她的家。 “醒来了,丫头!”余言修懒洋洋的捂住耳朵,等她尖叫完毕,才端了杯水去,“喝口水,赶快洗脸,我去让人上菜。等你洗漱完毕了就出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回家去。” “谁要跟你回家了,谁说要跟你回家了!”余言喻一看到他,才记得是他将自己打昏了掳过来的,当下就好不好客气的尖叫,“余言修,你这个混蛋,卑鄙无耻下流加三级,我是不会跟你回家的,你少做白日梦了!滚,我要出去!”说着就下地找自己的鞋子,蹦蹦的想要出去。 余言修脸色不变的一把拉住了她,“不准去,跟我回家。” “我不要你管!”余言喻甩开了他的手。 “你信不信我打晕了你直接塞马车里运回去。”余言修似笑非笑的说,眼底里的阴狠可不是假的。余言喻当下就读懂了他是玩真的,可是她有恃无恐,反正这二哥又打不赢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敢!”余言喻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满眼的毫无畏惧。 “我敢不敢,难道你想试试看?”余言修阴柔的一笑,却是把手上的扇子收了,略略的一抬眼“既然你想出去,那我们就按咱家里的规矩,谁打赢了就听谁的。” “好!”余言喻当下一点头,握紧了拳头,她本来就打算这么做的,谁想到余言修竟然先一步提出来了,当下心中大喜。 都打了十几年的兄妹,谁还不知道谁有几斤几两。或许大哥来了她还会略微的犹豫几分,可是如果是二哥的话,那她对于打架可是没有一点儿担心的。谁都知道他最擅长的不是武功,而是乱七八糟的医术。 对了,医术,想到这里,余言喻心里一寒,挥了一拳过去,果然发现自己体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内力,当下脸变的唰白,冲着余言修不服气的喊,“你耍诈!” 她就说怪了,为什么最不喜欢打架说这种暴力活动有损他气质的二哥会主动跟她单挑,原来,原来他早有准备。 余言修微微一笑,一下子就放翻了余言喻,将她点了穴放到床上去,“我只是说跟你打,又没有说不使用工具,有什么耍诈不耍诈的。” 余言喻见着他这样,定定的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那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余言修见状吓的一慌,自己这妹子有多倔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跟老哥打架,被打骨折了都一声不吭,更别说流眼泪了。他长这么大爷没见她哭过几次,所以脑袋嗡的一下就蒙了。 “别哭,别哭,我帮你解穴不就是了。”余言修在阴狠狡诈那也是对外人的,实际上他对自己这个妹妹跟老大一样没辙,所以只能解了她的穴,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安慰着,“不是我故意要整你,实在是你这次离家出走玩儿大了,家里人都急疯了,什么正事都顾不上做,撇了下来,漫天漫地的找你呢。我好不容易比其它人早些找到你,当然要带你回去才能让爹爹他们安心了。你知道,爹虽然不服输,可年纪也一大把了,你再这么气他两回,估计以后想气也都气不到了……” 余言修难得温情了一把,抱着余言喻摆事实讲道理的说个没完,余言喻也不吱声,只窝在他怀里一个劲儿的哭,一直等他说完了,才哽咽的说,“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哥,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就在这里,你这么不告而别的把我带走,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什么,你是说,你有喜欢的,男人,了?”余言修这句问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难道小妹出来转这一圈还真能撞到桃花了不成? 没办法,谁叫余言喻以前总说不喜欢男人,不要嫁人的,这会儿她忽然改了口风,余言修不惊讶那才叫奇怪呢。 不过,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疑虑。 这也要怪个人个性了,如果是余言峰在这里,听到小妹终于有喜欢的人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当下就带着妹子去拜访未来的妹夫了,可是余言修不一样,他性格多疑,听到这个的话,第一反应却是,妹妹该没有被人骗了吧。 这也难怪他这么想,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一帮弟兄都是掏心掏肺的真诚对待,所以根本都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她一个姑娘家,长的又漂亮,招蜂引蝶那是自然的,遇到有人想强占便宜还不怕,她一只手就能把那些登徒浪子打的满地找牙。可余言修就担心,万一遇到那个不要脸又会几句甜言蜜语的家伙,保不准这傻妹子就被人骗的干干净净了。 所以说,余言修的恋妹程度是不下余言峰的,只是表现的比较隐秘而已。他自己就是个花花公子,怎么万花丛中过过,片叶不沾身那玩儿的叫一个炉火纯青,可越是这种人,就越紧张别人以同样的方式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因此,他听到这话之后,不像自家那一条筋儿的老爹泪流满面的感慨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反而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的问,“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他叫什么,住在哪儿,做什么营生的?” “我下山之后买了一栋房子,他就住在我隔壁。他,他叫史书才,是个书生,可聪明了,画画的特别好……”余言喻开始还不好意思,但是说道心上人的时候,就不由得眉飞色舞了起来,那个快活劲儿啊,看的余言修心里发凉。 完了完了,看来那小子还有几分能耐,把自己这傻妹子骗的魂儿都没了。什么书生,这年头就属那穷书生最会拐骗良家妇女,没一个正经东西!余言修愤愤的在心里给还没见过面的妹夫定了属性。 ------------ 第八十五章 等待 更新时间:2010-01-07 “二哥,我不是不回去,只是我不能就现在这么走。”余言喻拉住了余言修的手,“你得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跟他说一声我回家了才行啊。要不然,要不然我去劝他给我一起回我们山寨好不好?” “你喜欢他,那你知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如果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只是跟你玩玩,你走不走他才不在意呢,你这样去告别岂不是招人笑话。” “书呆子才不是那种人呢,他说他最喜欢我了,一定会娶我为妻的。”余言喻一听到余言修说史书才坏话,立马不答应了,当下就反驳“我不见了,他肯定紧张的不得了,才不会不在意。” 余言修听到妹妹说的话,心里一面骂那小子狡猾,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过,我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没。”说道这个,余言喻语塞了。她再喜欢史书才,但也不敢贸贸然告诉他,我一家子都是土匪。 “你说他也喜欢你,那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你的身份?”余言修看似温柔,但很尖锐的问出了这句话。 “我,我不知道。”余言喻缩在床角落力,双手抱着膝盖说。 “唉,算了。”余言修看看她这个样子,心软妥协了。“我带你去见他,当面跟他说清楚,如果他连知道你是土匪之后都坚持娶你为妻的话,那我就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如果他一听到你是土匪当下就吓破了胆,那我们当下就走,以后再也不要理那种人了。” “好!”余言喻听到这句话,破涕为笑,连连点头不已。 她对史书才有信心。 “看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一个,赶快下来洗脸换衣服吧,等吃过饭我们就去。”事不宜迟,余言修等着带她回家,所以不免安排的紧了些,但是余言喻巴不得越快越好,当下洗漱完毕,囫囵吃了顿早饭,就迫不及待的跟着余言修出门了。 两人来到史家门口,余言喻兴奋的一推门,大叫着“书呆子我回来了!”,却没有人应声。 “这,这一定是误会!”看着抱臂站在一旁的余言修,余言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一定是去隔壁等我了”,说着就拉着余言修往自家跑。 余言修看了一眼妹妹,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的跟在她后面,默默看着她喳喳呼呼。 “书呆子,你在哪里,别完了,赶快出来!” “你在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余言喻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找遍每一个房间,不但翻了自己家,还翻了史书才家,就连李重光那地儿也没放过,可是就算她连茅厕和储藏室都翻遍了,仍然没有找到史书才的身影。 “他怎么就不见了呢。”余言喻坐在门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的心不断的下沉、下沉、再下沉。 她想到了李重光整日在耳边念叨的那句话,“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绝对不会放掉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你就看着吧,你以为他能喜欢你多久,等哪天他想明白了,就不会再看上你了!” “…………” 那些往日被她忽略的负面话语铺天盖地的倾泻了出来,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如果她走了,他是没地方寻她的,那为什么他不是在家里等她回来,而是消失不见了呢…… 余言喻抱住了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可是就算这样,她仍然不能制止自己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你才消失一天,他就等不及要离开了?”余言修抱着手杵在门边,脸上笑容淡淡的,讽刺味却很浓。 “小妹,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吧。”余言修没有说明,但已经给她下了定论。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他!”余言喻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闷闷的说。 “没用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等也不是你的!”余言修有些不耐的说着,正想长篇大论的时候,看到她满脸的泪痕,于是乎又一次服了软,“好吧好吧,你要等,我们等就是了。不过我们不可能无限期的等下去。这样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如果他没有出现,那就证明你们没有缘分,你乖乖的跟我回家去。” “好。”余言喻答应了他这个条件。 于是,兄妹俩就那么一个坐一个站的在院子中等了一夜。 余言喻第一次体会到,等人是如此的煎熬,她坐在那里,只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一点一点,怎么都不肯往前走。 夜,很静,有些冷。她坐在那里,静的可以听到外面路人的脚步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向来不是一个耐性多的人,可是这一次的等待,她比谁都耐心。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没有乱跑乱跳,没有扭来扭去,安静的如同一尊石雕。 她在心里设想了好多他回来之后的场景。开始,她想他如果回来了,自己一定会把他很揍一顿,然后再将他赶出去。等到半夜的时候,她想如果他回来了,她一定显示把他臭骂一顿,然后再对着他撒娇,非要让他彻底的认识错误不可。等到东方快发白的时候,她想,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了,我一定不吵你不骂你,我会跟你签订好多不平等条约,乖乖听话不再惹事生非,我一定会扑打你怀里,哭着告诉你我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紧张…… 她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着,然后看天色从亮转暗,再从暗转亮…… 然后,她不再幻想了。 她听到哥哥清冷的声音,“他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余言修麻木的站起身来,点了点头,神情一如木偶。余言修见她这样,忍不住心一酸,抱着妹妹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男人海的多了!你放心,舍了这一个,哥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余言喻没有说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漠然的看着门口说,“哥,我想回家。” ------------ 花开时节动京城 ------------ 第八十六章 家庭会议 更新时间:2010-01-16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只是往常热闹的秀荫山上此刻却静悄悄一片,所有人从大厅过着的时候,都小心的踮起了脚,生怕打扰到坐在门口发呆的人。 “那个,闺女,闺女~”余有威喊了两声,没有人理他。 “那个,小妹?”余言峰喊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喂,姐,姐?”余言凌招呼了两声,看到她没有理自己,也不敢再吱声,缩缩脖子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闺女,到底是怎么了?”余伯感慨着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问,自从余言喻回来之后,便成了这副样子,一天到晚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随时随地都能发呆。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以前的余言喻只要能安静的坐上一刻钟都是稀奇事,可是现在的余言喻基本上坐一天也不怎么动弹。 正在余伯拿腰间的围裙揩揩眼泪感慨着小小姐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以至于都变傻了的时候,优哉游哉从外面逛进来的余言修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住一个暴栗敲在了发呆的余言喻头上,“发够呆没有,回魂了!” “你打我做什么!”余言喻抱着脑袋凶狠的回头,似乎一霎那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可当所有人以为一场大战就要就此掀开,她又坐回去继续发呆了。 “你在这里要死不活的做什么!”余言修没好气的看着她“下山打劫去不去?” “不想去!”余言喻一脸乏味的摇了摇头,“我没兴趣!” “要不要跟大哥打一场?”余言峰主动提出跟她过招,如果是以前的余言喻,绝对会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可是这次她的反应却跌破了所有人的下巴。 “大哥,我们改天再练手脚吧,今天我累了!”余言喻兴趣缺缺的摆摆手,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视若无睹的站起了身子,摇摇头走了出大门,跨出门口前还特别嘱咐了一句“我要去后山清净一下,你们别跟来。” 等到余言喻走开了之后,余家的五个男人这才叽叽喳喳的议论翻天了。 “闺女到底怎么了,怎么去山下一趟就连魂儿都丢了!” “就是,连她最喜欢的打劫都不去了!” “是啊,连山寨第一山大王都不争了!” “小二,你说妞到底是怎么了?”到最后,其它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余言修,是他把余言喻带回来的,要找余言喻失魂落魄的样子,自然要从他身上解惑了。 “什么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为了男人!”余言修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脸烦躁的坐在了椅子上。 其实他心里也是纳闷,不就是一个男人没有了,有必要这样恹恹的对什么都没兴趣么! “男人,闺女也会喜欢上男人?!”余有威叫出了所有人的惊讶,然后一堆人开始八卦的追问起来余言喻喜欢的男人究竟什么样子,为什么不见了。 “我也没见到,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可是等我跟她一起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不见了。小妹心灰意冷之下,就跟我回家。我路上问过几句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也不说话,问急了就掉眼泪,我没办法,也就只能先带她回来了。所以说,具体情况如何,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 “啊?”听到余言修这么一说,所有人没辙了,如果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惹她不开心还好办,可是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的,想哄她开心还真有些老虎吃天无从下手的感觉。 “小妹的有时候那嘴巴比蚌壳还硬,她不想说的事谁能问也没有用。”余有峰叹了口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变得跟以前一样?以前总觉得她疯疯癫癫的过了,这会儿看到她这样子,我才知道这种沉静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我们家小妹。” “就是就是!”一堆人纷纷点头附和。 “心病还要心药医,我们现在没有心药,那不然让姐换个环境,散散心怎么样?”俞言凌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对了,再给她找几个男人呢,既然姐是因为失恋才难过,那让她重新恋起来不就得了。要解决失恋的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她一段新的恋情!” “这个法子好!”余有威一拍大腿,“老余,我们之前那个计划要得要得,赶紧下手给闺女抢男人,抢十个八个的,让她恋了一个还有一个,赶紧生龙活虎的起来!” “要得,老爷,我这就去抄家伙!”老余听到这个,立马响应。 “你们俩给我站住!”余言峰忍不住站在了起来,一声虎喝站停住了他们,“你们还嫌事情不够乱么,要不是你们之前撺掇着抢男人,小妹怎么会离家出走?如果她不离家出走,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你们现在还想旧事重提,再逼走一次她么?!” 余言峰好歹也是一寨之主,当他发起威的时候还颇能唬住人的,刚才还跳跳嚷嚷的两老头立马就蔫嗒嗒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坐回了位子上。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余言修窝在椅子上,一时也没拿住主意。 其实这件事情,他比其它所有人都内疚。因为如果当初不是他强行打晕了余言喻,将她掳到了旅店里,也许她就不会跟那个男人失散了。又如果不是他只给余言喻的一晚上的时间等待,还说了那个男人的许多坏话,余言喻也许久不会跟那个男人错过了。 当初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个男人对妹妹那么重要,存心存了让他们分开的心思才从中作梗。可是看到现在余言喻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后悔了,后悔的连渣都不剩了! 如果当初他知道妹妹那么在乎那个男人,他一定掳也会把他掳到山上来。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就算他是骗妹妹玩的也无所谓,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逼的那个男人认真起来。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而妹妹的伤心也无可避免。 一想到现在这种状况是自己造成的,余言修内心焦急的就恨不得自剐一百个大耳光,所以他对于让余言喻恢复正常比谁都急切。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余言峰坐在正座上,想想到什么一样,黑黢黢的两条粗眉蚯蚓一样的扭了起来,“我只怕你们不答应,尤其是爹。” “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只要能让闺女好起来,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没一句话说的!”余有威一听到有办法,立马拍胸口表态,“有哪个兔崽子敢不同意你的话,老子就第一个劈了他!” “真的?”余言峰摸着下巴,眼里似乎闪着怀疑。余有威被他这么一激,当下就发了誓,“我以你老子的名誉发誓,绝对说道做到!” “好吧,那我就说了。”看到老爹都拿所谓的“名誉”来发誓了,余言峰笑笑,说出了答案,“要不然送小妹去娘那里散散心如何?那里的环境,怎么都好过我们这里,人也多,女人家细心一些,开解起来也容易的多……” “什么?你要我把我女儿送到那个婆娘那里去?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想要抢走我的女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余有威听到这话立马激动了,脸红脖子粗的吼了起来,一副谁说出这个主意他就跟谁不公戴天的样子。 “你还要任性到几时?”余言峰坐在上位上,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余有威打击的气焰全无,“妹妹长大了,不在是小女孩儿了,她有很多问题很多困惑都不是你个这个爹能开解她的,她需要一个年长的女性来指导她,教导她!你难道要因为你的自私,一直把她至于这样一个不健康的生长环境?!” 余言峰这么一说,余有威立马跟被戳破了气的皮球一样,瘪在那里不说话了。 “事情就这么办了!”余言峰一排桌子,看了底下的人一眼,“小二,小四,你们明天就动身送小妹去北齐,我就不信以娘的本事,开解不了她。” “好!”余言修跟余言凌也没多犹豫,立马就答应了。 ------------ 第八十七章 爷孙 更新时间:2010-01-17 五月,春光灿烂,山花开的正好。在京城里面憋闷了一个冬天的达官贵人们纷纷急不可耐的携美出游,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夫人小姐们专用的绣花帏帐将这条山道点缀的好不富丽堂皇。 这是靠近帝都附近的一座宜春的小山,因风景秀丽气候宜人而出名,是达官贵人们赏春的首要之地,连皇家也不例外,在山上修建了好几处别宫。 本来按照惯例,这种地方只要有皇家宫苑,就不许有其它人的别墅存在,以此来显示皇家权威的独一无二至高无上,可是这一规矩在本朝皇帝这里被打破了。因为国库空虚,刚上任的皇帝又面临对外用兵的窘境,便以坚持什么与民同乐为借口,将山下的土地以拍卖的方式卖了出去。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结果却是空前的圆满,因为这里沾上了皇家两个字,再平凡的地皮都变成了至高无上的存在。当时无论是有权的还是有钱的都急于在这里弄到一栋别墅,因为如果你在这里没有一栋房子的话,那就会显得你很没门路,你简直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说不上话。 因为这个缘故,这座山上除了皇家宫苑之外,差不多聚集了本朝所有权贵。在斗富炫耀的心态之下,这山简直可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每一个树每一块石头都是经过精心布置修缮,不惜工本的移植,几十年下来,竟然没有一处还有原来的样子。 “其实,也不尽然,他们都说宜春山上一草一木都是人工雕琢的,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朕这里还有这处所在。”后山上,一老一少两人对面而坐,他们的身后,是一片青翠的池塘,浮萍点点,野草蔓延,一株一草都没有经过人工修剪,平凡的如同郊外任何一处野外一样杂乱,却也显出别样的生机。 老者虽然没有华服蟒袍,只是一身轻便的灰色绸衣,却遮不住身上恢弘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久居上位者的姿态。这种近似乎讨好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如果让别人听到,真不知道会跌破多少人的眼睛。 只是,对面的少年却不怎么领情,仍然眉眼淡淡,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执白子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半分之后,轻轻的放下去,似乎心神从来都没有从棋盘上移开过。 老者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手拈了一颗黑子放了下去,只要一招便破了他辛辛苦苦布的局。 看着大势已去的白子,他对仍然苦思冥想的年轻人说“你还要继续?” “为什么不继续,我还有余力。”语气是淡淡,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输赢,可如果这样,那为何倔强的不肯放弃残局。 “即使你尽力了,也不一定能赢。”待他再下一子之后,老者又是看似随意的一步棋,封住了他所有的攻势。 “不试试看,又怎么能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输了多少步。”年轻人继续平淡的下着。 “有些东西,不是坚持就能有结果的。”老者眼睛眯了一下,再次落子的时候,攻势变的凌厉了起来,只一招就困死了他的大龙。 “坚持不一定有结果,但不坚持就一定没有结果。”年轻人抿了抿嘴,看着输赢已定的棋局,任手指间的白子静静的落回了盒中。 “书才,你还是在介意?”老者,也就是整个帝国最高统治者,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对面的少年,似乎想从他眼底看出什么东西。 他对面坐的,自然就是新鲜出炉的皇太孙史书了,他问,史书才也就乖乖的对着他抬起了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探究的眼光,眼眸里一片澄澈,“我可以介意么?” 老皇帝当下语塞,他想大度的说可以,但是他怕真的看到这孩子仇恨的眼光。 他已经老了,他经不起那些仇恨了。 所以,他只能沉默。 史书才见状,也不再说话,脸上恢复了刚才几乎死板的平淡,他坐在那里,一颗一颗,小心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在了棋盒里。 一种难言的尴尬与沉闷在两个人之间弥漫,直到走廊上的忽然响起的小碎步打断了这中寂静。 “谁在那里?”老皇帝随便的出声一问,就引得那边的人一阵战栗,嘭嘭嘭的一阵叩首之后,一个公鸭般忸怩的声音想起来,“陛下,是老奴。皇太子殿下来向你请安,顺便想问问说下午各府的公子们有一个聚会,他想带皇太孙殿下去去,不知道太孙殿下是否有时间,也不知道陛下是否舍得放行……” “噢,真的?难为禄儿有这份心,哈哈,朕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老皇帝笑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绽开了,转头兴致勃勃的望向史书才,“怎么样,书才,下午有兴致过去跟你小叔叔一起玩不?” “谨遵陛下吩咐。”史书才跪坐在那里,微微的一欠身,脸上没有什么惊喜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波澜。 “你啊,”老皇帝看着这个孩子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开口,只能挥手示意他,“那就去吧,整天陪我这个糟老头子,陪的你也木了。你是年轻人,就要多跟同龄人相处相处,说不定还能心仪的姑娘呢。” 这孩子,自从来了之后,一直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似乎对什么都淡淡,真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当年杀伐决断不觉得什么,只有到现在他才体会到儿孙绕膝的好处。所以,他才会格外的珍惜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才会格外的对他好,给他所有的锦衣玉食,希望能借此补偿自己多年的遗憾。 可是,似乎再丰厚的物质也不能弥补那个孩子的郁郁寡欢,无论多少金银珠宝的赏赐,都换不来他的一个微笑。 老皇帝有些着急,也有些无措,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哄过哪个孩子,他知道怎么做一个皇帝,却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做一个爷爷。往常那些人,只要他的一句话,一个笑容,就能欢天喜地,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赏赐会有失效的一天。 既然自己没有办法,那让禄儿试试,说不定会有些效果。这孩子也一个人呆的太久了,说不定他的心里也跟自己一样同样渴望亲情的存在吧。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年纪相同,应该可以玩到一起去。 他老了,喜欢热闹,喜欢看到儿孙们和乐融融的样子,所以当听到禄儿来请安时说要带史书才一起出去,他非常开心,开心到忽略了一些本来他不应该忽略到的事情,或者说,是他下意识的不去想的事情。 例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禄的太子之位还不稳,又例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史书才的身份在继承大统上面要比刘禄更“根正苗红”,又例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史书才是刘禄现在面临的最大威胁…… 史书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在他对面,等到皇帝啰啰嗦嗦的吩咐了一堆事情,然后挥手说刘禄不必进来请安了,让他直接带史书才走了之后,才站起来温顺的行礼跪安。 只是,他在临走之前丢了一句话下去,“皇爷爷,我想问,这个湖,可是昌邑姑姑自尽的那个湖?” 说完,不能皇帝回答,就直直的走向了走廊之外。 被这句话惊的歪了身子的皇帝坐在原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挺直的没有一丝弯曲的背影,浑浊的眼里滑落两行清泪。 原来,他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原来,他都记得。 ------------ 第八十八章 叔侄 更新时间:2010-01-18 “他不过就是一个乡巴佬而已,竟然还敢让我在这里久等,真是岂有此理!”大殿的门口,一身鹅黄色锦服的少年怒气冲冲的踱着步子,一脸的不忿。 这正是史书才的皇叔,皇太子刘禄。他今年才二十,比史书才还要小一岁,颇得皇帝的喜欢,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性子自然骄纵了一些。尤其是前年被立为太子之后,更是被所有人众星拱月的围着,长这么大,哪里做过这种等人的事情,久等不见史书才出来,早就不耐烦了。 “殿下息怒,这是特殊时期,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记得太傅说过,越是皇帝会皇太孙关怀备至,宠爱有加,我们就越要表现出一副友爱谦恭的样子,千万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而不得显出骄纵之气。只有这样,才能获得陛下的欢心。”刘禄身边的中年人念叨着,脸上是一脸的紧张,生怕这位祖宗等不及拂袖而去,那今天可自己可就惨了。 “哼,谦恭?友爱?”刘禄哼了一声,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忿忿,“父皇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个野种身上,哪里还有空看我做了些什么!真不知道李重光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从哪里找了这么个乡巴佬来,父皇也认,真是老糊涂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种话你怎么也敢说,呸呸呸,千万别再出口了,要让人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我们可就完了啊。那人不管以前出身怎么样,只要他入了皇家族谱,成了皇室一员,那就是你顶亲的侄子,你千万可别再说这话了。”是他一旁的随侍听到他这样发着牢骚,当下脸都吓的白了,偷偷的在他耳边叮嘱着。 “知道了,你烦不烦,我只是当着你的面发发牢骚而已,谁会笨的当人面说!”刘禄一脸不爽的看着这个近侍,如果不是念在他是自己人的份上,这么多嘴多舌,早就把他打杀出去了! 实际上,史书才的到来,让刘禄感觉到了很大的威胁。他深知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更明白自己之所以当上太子,不是因为自己有多聪明,而是因为父亲最喜欢他,认为他最像自己,所以才把太子之位给了他。 可是,自从那个皇侄从天而降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优势正在一点点被蚕食,父皇现在最关注的人,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乡下小子。 就像这请安,如果是平常的话,肯定老早就宣他进去了,或者说不经通传就直接放行了。可是这次他却被生生的拦在了大殿外,理由是皇帝陛下正跟皇太孙下棋,不允许人打扰,不管是任何都不得擅自进殿。 任何人?什么时候他成了任何人?!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刘禄气愤之余,心里却愈发的不安了起来。他口里杂种乡巴佬的骂着,可是心里却清楚的明白,这个人,比自己具有更高贵的皇室血统。 即使自己现在如何风光得意,贵为太子,可是别忘了史书才的父亲,戾太子刘据可是四岁就被立为了太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啊! 他的父亲,是皇帝的嫡长子兼太子,他的母亲,是皇帝亲封的太子妃,他的祖母,是皇帝唯一立国的以为皇后。相比才做了三年太子,母亲还只是美人的自己来说,他的身份无疑比自己更尊贵。如果那天父皇心血来潮了,要把皇位传给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最糟糕的是,他才比自己大一岁,年纪正好,相貌正好,学问也不差,品性也不差,就算被成为了太子,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不会比自己差。 想到这里,刘禄不由得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种猜测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他知道自己现有的一切,都是取决于这个太子的身份地位,因此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这一切。 他输不起。 “殿下、殿下,他快来了。”随侍悄悄的撞了一下,让他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刘禄有些茫然的抬头,然后就看到了殿上青灰色石阶上的白色身影。 从相貌上来说,自己的这个皇侄还真是长的不赖,面容白皙,五官俊秀,一双眼睛不大却有神,顾盼之间神采风流,让人见之驻足。 刘禄受宠,是因为孝武帝觉得这孩子长的像自己,而史书才的出现没有遭到任何人的怀疑,是因为他长的比刘禄更像年轻时候的孝武帝。两相比较之下,史书才与刘禄的长相到也有三四分相似了,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刘禄身上多一些富贵之气,而史书才则是多几分清雅之气。 就像现在,刘禄站在台下等史书才下来的时候,看到史书才那种翩翩风度,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妒忌,这种隽秀的书卷气质,是他怎么也没办法具有的。 不过,刘禄再怎么也不会让自己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所以他是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端着架子站在原地等史书才过来请安。 论公,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史书才是臣子,过来对他行礼理所当然;论私,他是叔叔他是侄子,受他一拜也是符合天地人伦; 所以,这一拜他受定了。 他才不管史书才会不会觉得委屈丢面子呢,反正,能暗地里给他难堪,刘禄高兴还来不及呢。 史书才走路慢吞吞了,等了半天才到,看到刘禄,他的眼里一片平淡无波,什么也没有,只是合手弯腰,完全合乎礼节的行了一个大礼,“侄儿史书才拜见皇叔,刚才有事耽搁来迟了,劳你老久候,请皇叔责罚。” “哪里哪里,你严重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刘禄假笑着等他头都快叩到地上的时候才伸手扶起史书才。 刘禄本来还想从史书才脸上眼里找到什么不情愿的情绪呢,谁知道盯了半天,也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不服气的表情,他眼角眉梢都都是平静无波,似乎把向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叔叔行礼的事情当做了一件极普通的事情,丝毫不觉得在殿门口向刘禄行礼有多么没面子。 这个人,真让人看不透!刘禄有些懊恼的想,然后继续假装亲热的问一脸木然的史书才,“不知道皇侄你对下午的赏春宴,可有兴致?” ------------ 第八十九章 天外飞鞋 更新时间:2010-01-20 赏春宴,史书才是知道的。繁花似锦,美人如花,每年春天的时候,这些达官贵人们便在风景秀丽的地方联合举办一场宴会,参加宴会的主角不是大人,而是刚行完成年礼的贵族子弟,名门闺秀们。美其名曰的是让年轻人们多多交流,说白了就是一场盛大的相亲宴而已。 因为有这种目的,于是平常很多足不出户的名门闺秀们都会被母亲丫鬟陪伴着盛装出席。而这种攀比场合,各家小姐们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吸引别人的眼光,因为要是哪个女孩子在这上面出了丑,准会被贵族社交圈子里的人笑话整整一年,所以每个女孩子都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来操办。 有如此多的名门淑媛齐聚一堂,她们其中更有不少平是名声在外的才女、美女,贵族子弟们对这些女子向往已久却难以一睹芳容的,这次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大大方方的看遍所有的“名花”,怎能不让这些浪荡子们兴奋?于是京师子弟们对这种宴会充满着极大的热情,一个个乐的跟什么似的把头削尖了往里面钻,都以能接受邀请为荣。 刘禄现在要带史书才去的,就是位于宜春山中部一处山谷里举行的赏花宴,这也差不多也是整个春天最高规格的一次赏花宴了。因为宜春山上聚集了这个国家大多数有权势的人家,无论是政治联姻还是想飞黄腾达,这都是最佳的途径。尤其是二十多年前李夫人因为在这里的赏花宴上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中,一跃由商贾之女成为皇贵妃之后,她的事例更是激励数不清想成为皇亲国戚的人家,在每年春天将最美的女儿送来参加这次宴会。 刘禄是皇太子,并且尚未立正妃,所以自然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在这种场合中最受欢迎,刚带着史书才来会场,就有一拨拨的人来拜访,好不忙活。 他一忙,史书才自然就清闲,看看周围巧夺天工的风景,又看看被五彩华服淹没的刘禄,估计自己这个“小叔叔”是没有空理会自己了,所以他吩咐了一声,便不带随从的自己去了河谷漫步。 这一路上碧草茵茵,鲜花遍地,而比花更多却是缤纷多彩的少女们。史书才沿途就遇到了好几起,一堆一堆穿着最新款式的衣裙,拿着团扇,或遮或挡,或坐或立,或大方或羞涩,好奇的窃窃私语,议论他的身份,他的相貌,有些大胆的还直接抛媚眼过来,只是史书才都心如止水的从她们间走过,没有为任何人驻足,也没有接过任何人抛来的丝巾。 按照赏花宴的规矩,男子如果对女子有意,便在她面前驻足留意,女子如果对男子有意,则可以抛出丝巾或香囊等随身带的小饰物。 按照北齐的律法,全天下可以穿黄色的就只有四个人,皇帝,皇太子,皇嫡长子,皇嫡长孙,而又因为皇太子和皇嫡长子往往是同一个人,因此严格意义算上来,也只有三个人能穿。在本朝,史书才有幸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他这次出来却没有穿黄色,而是身着白衣。 他不喜欢那颜色,总觉得太刺眼。 白色在北齐是通用的颜色,赤橙青紫黑等五色都有严格的身份界限,只有某几类人才能穿,唯有白色,下至庶民,上至皇亲,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可通用。 不像刘禄是经过一身精心打扮才来的,史书才就是一身普通的白色儒衫,便来参加这种宴会了。 不是说白色不好,只是,因为穿的人多,穿的贱,就显得普通了。在家里平常穿穿无所谓,在这种场合就显得有些寒酸,会招人看不起的。 再说,白色挑人,能穿的好看,那真是一件难之又难的事情。穿的好看了风流倜傥,穿的不好看则是一副猪哥样。 所以,往往没有人会在簪花宴上穿白衣,而且,还是一件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儒衫。 其实,刘禄愿意带史书才来,是想史书才这个乡巴佬肯定没有见过这种场合,期待他在京城的社交圈出丑,好挫一挫他的威风。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史书才打扮的太丢面子,曾好心的问他要不要换身衣服过来,不过史书才却拒绝了。 史书才的低调自然让刘禄大为满意,心里暗想着这乡巴佬还算识相,可他哪里想的到,史书才不做打扮,不是为了不抢他风头,低调做人,而是他根本就心死如灰。 如果一个人心里已经装了另一个人,如果他的心已经交了出去的话,那再千娇百媚的女子也不会再引起他的兴趣了。 如果可以,史书才根本不想来。可是,皇帝发话,皇太子亲自相邀,他怎么敢不来?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棋子,皇帝所给他的一切荣誉一切重视,也就是面子上好看罢了,实际上又有谁会把他真正当回事呢。 所谓的恩宠,可以一夜之间降临,也可以一夜之间收回。 他没有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所以他再倨傲,也不能不来这种场合。 不过也罢,天气这么好,就当做是来郊游吧,反正没什么损失。 来到京城,就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的转移,既然都是笼子,那大一些小一些,庄严一些休闲一些,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怀着这种心情,史书才一脸淡笑的悠然找到了一处风景好的地方,率性坐在草地上发呆,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一路上的风度使多少名门淑媛芳心暗许。 直到,一块特殊的物品砸到了史书才的脑袋,才让他从发呆中醒过来。 这个是?史书才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刚才砸到自己脑袋上绣花鞋,站起仰头看了半天,才从自己头顶的树梢上看到一截红色的群锯,似乎是有人坐在树上不小心掉了鞋子。 这,史书才哑然失笑,一路上过来看到的女子各个都禁恭小心,生怕行差踏错了半分,他真没有想到这种场合竟然还有人敢爬树。 这劲头,到有点像她。 因为像她,所以史书才被砸到脑袋却一点儿也不气恼,只是握着鞋子有些犯难,要怎么还回去给人才好?上面的人似乎还没有发现鞋子掉了下来,自己大声喊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就不好了,可是不喊吧,拿着人家的鞋子更加不好。 正在他两下为难的时候,一个梳着双环发髻的小丫头跑了过来,看到史书才手上的绣鞋,吓的脸都白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连向他赔不是,只差没有下跪磕头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我们家小姐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怪罪她……” 我长的没那么可怕吧?史书才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自认为自己长的还算和蔼可亲,怎么还没出声,这个小丫鬟就会被他吓成这个样子了。 史书才一手握着那个鞋子,一手正要去扶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孩子带着一堆婢女跑过来,二话不说的一巴掌打在那个小丫鬟脸上,“你这小蹄子又犯了什么错!这里的贵人是你得罪的起的吗?” 她一连打了好几下,这才住手,理了理衣服万分歉疚的过来对史书才道歉,“这位公子,刚才不好意思,我家的妹妹唐突你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看这丫头哪里不顺眼。” 史书才这才明白,原来小丫鬟害怕的不是他,而这个女孩子。 ------------ 第九十章 重逢 更新时间:2010-01-22 这女孩子,打人的时候未免下手太狠了吧。看着小丫鬟当下肿的老高的半边脸,史书才不悦的皱起了眉。 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她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打人,似乎不太好吧。 虽然一看打扮就知道,她是她们家的丫鬟,她打打骂骂也没什么,可是史书才还是从心里都不喜欢这种太过于刻薄下人的人。 他跻身于这个阶层之后才知道,对于贵族世家来说,打骂个把仆人,或者说打死个把仆人,都不是一件什么大事。这些仆役在那些贵族眼里甚至这些人还比不上一头好马或者一个花瓶值钱,打死就打死算了,可是史书才却一直不适应这种草菅人命的观点。 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当初皇帝就是用这种心态看待史皇后一族,所以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下了诛杀令?反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底下人都是他的臣民他的奴仆,他想杀就杀想骂就骂,有什么好在意的? 史书才不想成为孝武大帝那样冷酷的人,如果一个人把全天下的人都当做奴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虽然威风,却太过孤单。 所以即使史书才从一介草民变为王子皇孙,即使他有了可以俯瞰全天下的地位,他对待其它人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过,他仍然把对方当做自己一样的人看待,即使是对待宫里的太监宦官们,他也没有丝毫的歧视。 “她没有冒犯我,你不必如此生气。”史书才看不惯这个贵族小姐的做派,不想跟这人多打交道,当下摇摇头,将手上的鞋子递还给她之后就干脆的转身走人。 本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一下,没想到刚坐下就被人破坏了,真是倒霉。 史书才还没来得及走,就见到一个红影从树上坠落,他本来还以为是树上的人不小心掉下来了,本能的伸手去接,却被避开了,这才发现不是掉落,而是人家自己跳下来的。 一样的锦衣玉带,她背着史书才站着,史书才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从背影看出她的年纪跟那个打人的姑娘差不多,也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啪啪,”她一跳下来,就是两个清脆的耳光打在那个出手打人的姑娘脸上,“许晴,谁准你打我的人了?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这一下是利息,要是让我下次再发现你打小环,小心我给你好看。” 她的声音很好听,虽然懒洋洋的,但是却能让人从慵懒之中听出她的高傲和嚣张,一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的感觉。 她一出口说话,史书才就站在一边石化了。 他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而失态,而是因为她的声音。 这声音在他梦里响了千百次了,一遍一遍,就算他变成灰也不会忘记。 这是余言喻的声音。 “阿喻~”这声呼喊在史书才嗓子里千回百转的萦绕,他激动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却不敢说喊出来。 他喊不出来。 他怕这是个梦,他怕只要他一张口,就跟梦里出现的无数次一样,余言喻的影像变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随风飘走了。 他只能站在原地,紧张而又期待的盼她回头。 他盼她回头,却又害怕她回头。他怕她是余言喻,他更怕她不是余言喻。 “刚才不小心砸到你了,对不起。”她撩了撩肩头的长发,转过头来向身后被自己砸到的倒霉鬼道歉,却不想一回头,四目相对之下,竟忘记自己下面要说什么话。 是她?是她!史书才看着她的脸就在与自己相隔不到一寸的距离,近到可以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虽然换了衣服,虽然换了发型,虽然画了淡妆,虽然从不修边幅到华服盛装,可是史书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是余言喻。 她的外貌,她的眼神,她的气质,她的一切的一切,绝对错不了,这个人就是余言喻! 等到确定的那一霎那,史书才好像终于活了过来,情不自禁的一伸手,也不顾的是处于什么环境,也不顾周围有人,毫不犹豫的一把抱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余言喻,“阿喻,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路找的有多辛苦。跟李重光达成条件之后,为了能尽早找到余言喻,他连一天都没多呆,当下就收拾行李跟他上路了。一路上不管多辛苦,多惊险,他每天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帮我找到她? 可是他对余言喻知道的信息太少了,除了名字,他既不知道她是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他们帮他查遍了户籍册,明察暗访遍周围几个县城,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她就跟一个美丽的泡沫一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等到史书才到了京城的时候,还没有余言喻的消息。他本来并不想认这门亲,也不想当什么皇太子,富贵于他不过如浮云,可是孝武大帝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有些事情只有你当了皇太子才能办成,有了这个头衔这个地位,你才方便去做很多你身为一个普通百姓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例如发动很多人帮你找到你的那个意中人。 是的了,如果他是一个小民,他只能自己一处一处的找。可是如果他是皇太孙,他可以出动御林军帮他找,出动暗卫帮他找,吩咐各地的官员帮他留意寻找。 孝武帝不愧是当过很多年皇帝的人,他总能最轻松的找到每个人的弱点,加以利用。于是史书才就留下来了,不情不愿的成为那个冷冰冰的皇太孙,一天到晚除了陪那个想要弥补错误的老头打发时光之外,最多的精力都花在寻找余言喻身上了。 他试了很多办法,都无功而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史书才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跟余言喻重逢。当看着她梦幻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什么礼教什么矜持什么风度什么形象他都忘记了,只记得死命的搂住她,不让她再次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踏遍千山万水,穿越重重人海,我终于找到你了,真好! ------------ 第九十一章 打是亲骂是爱 更新时间:2010-01-24 可惜,史书才的满腔温柔,并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就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所以当余言喻一个巴掌打在史书才脸上时,他一点也不惊讶。真的,一点也不。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他们这么久没见面了,阿喻的表现激动一些,很正常,一点都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才怪! 当他先是被余言喻一巴掌扇在脸上,一拐肘打在肚子上,再一脚踩在脚背上的时候,史书才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头躲开她暴风骤雨般的拳脚攻击,比小媳妇还小媳妇的问,“阿喻,你打我做什么?是不是怪我来晚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偷懒,我一直一直都在不停的找你,怎么找也找不到……” 余言喻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狠命的往他身上捶,打着打着,自己却忽然哭了起来,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就那么落在他的手背上,吓的史书才再也不敢遮挡了,乖乖的束手就擒,“好好好,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我不挡了,我不躲了,你想打就打吧,想打多久就打多久,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明明是她不对在先,莫名其妙的失踪,害自己这几个月好找,可是一见面好像全部变成是他的错了一样,她对他非打即骂,竟然连一丝丝体谅都没有,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每次都是她错,可她总能将错误推自己身上来,真是太蛮不讲道理了。 他在心里嘟囔着,明明满腔不满,可是当她拳头落在他身上时,他还是满心欢喜。 她的拳头又急又乱,却一点儿也不重,就像以前无数次在后院里大脑一样,这种熟悉的气氛让他感觉到这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回来了。 从史书才的孟浪一抱开始,周围人就被吓到了,一个个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怎么都合不拢嘴。等到余言喻狂打狂抓史书才的时候,她们才反应过来,当下又被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去拉架。 这哪里来的男人,平常人连碰个姑娘小手都算是孟浪了,可他倒好,直接上手脚。而这家的小姐也太大胆,往常哪个姑娘谁不是吓的花容失色尖声惊叫,就她竟然黑着一张脸肆无忌惮的翻过去暴打那男人,这真是太离谱了。 在这一片头脑混乱的人中,还有一个头脑清楚的人,那就是许晴,刚才出来打小丫鬟巴掌然后被余言喻反拍的那个小姐,她捂着脸看着眼前混乱成一坨的景象,除了惊讶,便是紧张。 别人不认识史书才是谁,可许晴认识啊!她一向人面广,门路活泛,在名门淑媛的交际圈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早就听说皇帝找回了流落民间的皇太孙,对其恩宠有加。便悄悄买通人,得知了史书才的长相打扮。不瞒人说,她这次参加宴会还真把史书才当成目标对象了,要不然她也不用怕自家那不靠谱的堂妹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坏了她的形象而大发雷霆。只是她却没想到,看样子自己这堂妹跟皇太孙早认识了,还熟稔的很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到余言喻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揍皇太孙,许晴连骨头都吓酥了。神啊,谁来救救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这个小堂妹往常在家里一副小霸王样子也就罢了,在这里她还尥蹶子,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这可是冒犯皇家威严,搞不好被人安上一个“犯上”的罪名,诛九族也不是不可能啊。 她出事没问题,可别连累整个家族陪葬啊! “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拉开!”许晴气急败坏的指挥自己身边的一堆仆妇丫鬟们拉架,可她们这群弱女子哪里是余言喻的对手,几下就被余言喻掀翻出去,照打不误。 不过因为有她们掺和,总算是缓解了史书才的压力,余言喻打了一会儿打够了,这才收手,看着一地东倒西歪的丫鬟,毫不客气的吼着,“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我,你,”许晴被她嚣张的态度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她是她的堂妹,要是她出一点差错,自己肯定逃不了,回去了落上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跪一夜的祠堂还算是便宜的呢! 史书才看到这个样子,连忙过来道歉,“这位姑娘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跟阿喻有点事要谈,麻烦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你放心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坏人。我和令妹相识已久,我们感情好的很,好的很呢。再说你看以她的能力,别人相对她不利也要掂量自己的身份是不是~” 史书才的话比余言喻客气多了,许晴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想,看看,看看,人家这才像是说话的样子嘛,哪有你那种求人的。 等到史书才把她们哄走,只剩下自己跟余言喻两个人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好好跟余言喻一诉衷肠时,却看到余言喻抹了一把脸,然后扭头就走。 “阿喻,你干什么?”史书才见状慌了,一个箭步走过去抱住了她的腰,这次打定了主意死都不放开,再打都不放开。 开玩笑,再放老婆就跑了,放个毛啊! “你松手,我不认识你。”余言喻挣脱了几下,却没有下拳头捶她。 有戏。史书才敏锐的感觉到她态度的松动,当下抱的更紧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还不行吗,我们都那么久没见面,难道要把见面的宝贵时光都浪费在吵架上面?我天天想你想的寝食不安,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问的小心翼翼,满腔柔情,余言喻心一动,眼泪就啪啦啪啦的掉下来了,“你都不要我了,还想我做什么!” “谁说我不要你了?”这帽子扣的好大,吓了史书才一跳,赶忙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满脸的泪痕,莫名其妙的问。 “就是你,是你说不要我的!你说你不会跟那个死老头走,说你不会回宫,说你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在村子里跟我一起好好过就好了,那你为什么会走,为什么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你这不是不要我那什么才算是不要!难道要你当面对着我说讨厌我才算是?我才没那么不要脸的站在那里等你赶!”史书才不问还好,一问的话,余言喻压抑好多天的愤怒倾泻而出,说的委屈至极,说着说着就又想打他,“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呢!” ------------ 第九十二章 拜见大舅子 更新时间:2010-01-29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是的了,余言喻从小到大,都跟小霸王一样的存在,有谁不长眼,敢这般欺负她?谁敢让她等了一晚上不出现,谁敢让她哭红了眼还不出现,谁敢让她如此委屈仍旧不出现? 看着史书才,忍不住捶头又重了下去,“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我?” 这句话,酸中带涩,强硬无比的口吻中带了那么一丝丝可怜兮兮,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似乎只要他说个是字,她立马再暴打他一顿。 还是这么别扭,明明不想从他口中听到那些话,可自己却一个劲儿的挂在嘴上,似乎挺多了就不疼了似的。 他伸出手,用掌心裹住她微微颤抖的拳头,“我没有不要你,我一直在找你。” “你骗人!”余言喻说的又急又短促,但是手却没有从他手心里睁开。 他没有想到她会去回头找他。她人不见了,他整个人慌的六神无主,他只道自己留不住她,心虚气急,满世界的找她,却不想到过,她的离开只是个意外。 “那天,你让我去帮你买糖,我排了好久的队,一路小跑赶回餐馆,却发现你已经不见了。”史书才拉着余言喻坐到树下,细细讲起那天的故事。 余言喻吃惊的长大了嘴,这才想起当时还有这么一出,紧张的拽紧了史书才的手,“我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哥忽然出现,我说我不走,他竟然不由分说的强行把我打晕了扛走,我被他灌了药,一天之后走了老远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回去找你,谁知道你不在了。” “原来是这样。”史书才握着她的手,拍拍她示意她不要慌张,笑容里多了几分欣慰“我就想着你不会自动离开我,所以怕你遇到什么意外,当下就心慌了。我没有办法,只能求助李重光,可是他非要我回来才答应帮我找你,所以,我只有跟他一路走,一路找。你回去看我的时候,我应该跟李重光一起,正满世界的找你呢,所以你才会等不到我。” 真是天意弄人,他在找她,她却回到了原点等她。 “好了,别哭了,只要我们又在一起就好了。”两个人并肩坐在这里,说起了分别之后的事情,余言喻知道史书才一路上那么辛苦了之后,忍不住眼泪连珠子似的落下。史书才见状,立马慌了,苦笑着不敢再提以前,只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身家背景,他到现在还迷糊着呢。 “因为我回家之后心情一直不好,我爹就派我哥送我来娘这里散散心了。”提起这个,余言喻不是很感兴趣,“可是我娘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一堆的规矩,每个人都死板板的,无聊死了。如果不是东西够好吃,我才不呆在这里呢。” 史书才听她说到规矩二字,不由得灿然一笑,这皇城下的规矩多到连他来了也吃不消,何况是她呢。不过当史书才听到她说起了她娘也在,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码子事。 她娘也在啊,那就好了啊,那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提亲了?提亲?提亲!史书才当下大喜过望,正要问问余言喻她家住在哪里母亲是谁的时候,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小姐在里面你们不去伺候着,躲在外面装木头啊。” “少爷”“余少爷”“堂哥”“小侯爷”~~ 外面乱七八糟的喊声跪成一坨,史书才疑惑的想这是谁来了啊,怎么这么大的排场,这个时候却看着余言喻把他一把拽起来,神色有些紧张的说,“我哥来了。” 余言喻的哥哥?那可就是未来的大舅子啊,一定得好好巴结一下,留一个好印象很重要!想到这里史书才也慎重了起来,赶紧起身理理衣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整齐精神些,一时倒忽略了余言喻担忧的眼神。 完了,二哥好像对书呆子的印象不太好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余言喻想到自己回去伤心的时候,余言修好像不止一次露出过要把史书才剥皮拆骨的念头。 虽然说,余言喻跟史书才的错过有大半是余言修造成的,但是你指望那个妖孽二哥会认错?别开玩笑了,他肯定觉得他什么都没错错的绝不是他都是史书才这呆子不好好在家里呆着才让自己妹妹受苦的,所以,有气找他撒绝对没错的。 就在两人发呆间,那脚步声已经走进了。余言喻有些慌,当下推了史书才一把,“呆子,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藏起来啊!” “藏?为什么要藏?”史书才一头雾水,他还想跟着未来的大舅子打好关系呢,躲躲藏藏那算什么事?而且他跟阿喻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躲的! 余言喻推了他两把,史书才没动,这时脚步声已经近了,要躲也来不及,余言喻只能一跺脚,说了句“算了”,却是把史书才挡在了身后。 “阿喻,你这是,”史书才奇怪她为何如此紧张,就听到余言喻回头瞪了一眼,“等一下他来了你不要装作跟我很熟的样子,也不要这样叫我,喊我余姑娘或者余小姐都行。” “为什么?”史书才心想我不喊得亲密点怎么能显出我们的关系一般,不显出我们关系一般我到时候怎么去娶亲啊。 “小妹,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正在说话间,那人已经到了。史书才抬头一看,只见得一个身材高挑男子走过来,他头带玉冠,身穿金红两色镶嵌的锦服,一派世家子弟的打扮,懒懒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已经气势十足,相比较史书才这个皇太孙一身素衣的站在那里就寒酸多了。 余言修看着自己的表妹以及一众丫鬟婆子都守在外围,还当是余言喻又在耍小孩子脾气,当下就过来看看情况。谁知道绕道树后,却看着她跟一年轻男子携手而立,当下眼中就带了几分笑意。 他带余言喻出来参加宴会,就是想让小妹忘记那个负心汉找到第二春的,没想到真不愧是他的妹妹,这么早就有目标了。看着史书才长相气质,余言修倒是在心里给了一个高分,暗道小妹眼光还不错,这样清俊的人物,也勉强能及格了。 “小妹,这个是谁,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余言修凤眼一挑,满是笑意的问着余言喻,看上去心情不错。 ------------ 第九十三章 求亲 更新时间:2010-01-30 余言喻在余言修问话的时候,身子不引人注目的颤了一下。 二哥看上去心情不错,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如果告诉他实话,那要怎么张口?如果不告诉他实话,要怎么遮掩过去? 余言修来的太快,余言喻根本没有想到应对的法子,一时脑中纷乱如麻,完全没了平时的机灵劲儿,站在那里干笑说不出话来。冷不防史书才却从她背后抢先了一步站出来,对着余言修深深的弯下腰一躬到底,“在下史书才,这位兄台有礼了。” “史公子?幸会幸会。”余言修拱了拱手,很是热络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开始名为套近乎实则查家底儿的问话了。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也不用担心人养不起自己妹妹,现在打探的重点就是家里有什么人啊,会不会兄弟姐妹过多,妯娌关系难处?会不会爹娘爷爷奶奶都在世,自己妹妹嫁过去公婆难伺候? 两个人一个存心巴结,一个有心讨好,一去二来谈的那叫一个相见甚欢,看的余言喻心急如焚却插不上嘴,生怕史书才漏嘴说错了什么话。 余言修知道史书才独身一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之后,当下那个高兴啊。心道这种家庭最好,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将来妹妹嫁过去既不用晨昏定省的伺候公婆,又不要费尽心思的处理妯娌关系,可以自己当家做主,自由的多,也轻巧的多,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先天条件及格,这样余言修对史书才的态度就好了一些,两人扯了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事情之后,余言修便装作无意的问,“不知道史公子如此文采风流,不是是否成亲,可有婚配?” 如果他已经结婚或者是跟人有婚约,那就彻底的出局了。他余言修的宝贝妹妹可没有给人当小妾的道理。 “在下并未婚配,也没有跟人有过婚约。”史书才回答道,看着余言修还算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于是稍稍大胆了一些,“但是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并且曾经跟她有过约定,非卿不娶。” “噢?”余言修这句话拉的长长的,语调中已有不悦,分明是翻脸的前兆“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兄台明鉴,我的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令妹。”史书才一把拉过余言喻,很是坚定的说,“我跟阿喻情投意合,早已经约定这辈子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望兄台成全,告知贵府门庭,我明日便派人上门求亲。” 余言喻被他拉着手,听着这话又惊又喜。喜的是史书才果然没变,就算身份尊贵了,就算身边美女如云,却也一直都想一心一意的惦念着娶她,一见到她哥哥便问她家在哪儿,迫不及待的想去提亲。她是姑娘家,遇到这种事自然是又害羞又高兴,可是即使这样,心头的那片阴霾也不由得悄悄闪过。 如果让哥哥跟老爹知道了史书才就是那个让她伤心那么久的人,只怕他们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尤其是余言喻当初只说史书才是个穷书生,想着反正竭尽此生也未必能与他再见一面,所以就没有向父兄们提及那段皇家秘闻了。现在再度相逢,他是皇太子自尊,身份的巨大变化会让所有人误会他的意图,认为他当初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抛弃余言喻,自己上京的。 就算现在她告诉哥哥,书呆子是为了找自己方便才做那个劳子的皇太孙的,哥哥肯定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是史书才在骗了自己为他说好话。恐怕他只会更加的讨厌书呆子。 “情投意合?早已约定?”余言修的眼睛不客气是扫视过他们紧握的手,眉头好看的蹙起,状似无意的笑了两声,“史公子你说笑了,你刚才才跟小妹认识,谈什么情投意合,约定今生呢。你对小妹青睐有加,这是她的荣幸,如果公子有意,不如多到我们府上来走走,多亲近亲近,等到你们有一定感情基础的话,再谈论嫁娶的事吧。” “不是这样的。”史书才看到余言修态度的转变,有些着急。这些天皇帝也没少给他推荐各个大臣的女儿,都被史书才借故推脱去了,可这缓兵之计也不是长久之计,想要阻止皇帝这个举动,那就是尽快自己给自己找一个,让他无话可说,无人可推。 事实上,面对皇帝越来越频繁的让他去参加这种跟相亲有关的宴会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眼下好不容易遇到余言喻,他大喜过望,恨不得立马就把她带到皇帝面前说我找到我的意中人了,哪里还有空再慢慢磨蹭。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们之前早就见过面了。”急切的史书才忽略了余言喻挣脱的动作,他只是想向余言修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时冲动,“我们在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就是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分散,我们不会现在才重逢的。我很爱阿喻,一直都想娶她为妻,可是她总不肯告诉我你们家地址,我无法上门求亲,所以才一直耽搁下来。自从分散之后,我千方百计的找寻她的踪迹,寝食难安。幸得老天垂怜,终于让我们在现在重逢了,请大哥成全我们。” “成全?”他这话一说出来,余言修就变了脸色,这个人,竟然是那个让小妹伤心月余,寝食难安,最后不得不送到母亲这里来养伤的罪魁祸首? 小妹不是说他只是一个平常的书呆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言修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这才发现好多隐秘的小细节,例如他的衣服样式简单朴实,但是料子却是一等一的好,分明是少有贡品绸缎。而他的腰带,他的配饰,包括他,余言修的眼光在史书才腰间的玉佩上停了下来,微微了眯了眼睛“你的身份是什么?哪家哪府的公子?” “我,我是,”史书才犹豫了一下,他刚才没敢明说是怕吓到了余言修,可是这会儿看起来不说不行了,于是只能咬着牙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是皇太孙。” “噢,怪不得。”余言修轻轻的哼了一声,皇帝召回了一直在深山养病的皇太孙的新闻他也有听说过,据说是因为这个孩子从小身体孱弱,所以才被送去深山敬仰,而且为了辟灾,术士说最好从祖母的姓,因此他才姓史而不姓刘。 余言修看着史书才腰间的龙形玉佩轻轻一笑,“怪不得可以配有五龙玉坠呢。对不起,皇太孙殿下,小妹蒲柳之姿,不懂规矩,多些你的垂青,还是请阁下另求其他佳丽吧。”说完瞪了余言喻一眼,“小妹,过来,我们回家!” ------------ 第九十四章 拒绝 更新时间:2010-01-31 “小妹,跟我回去!”余言修伸出了手,只可惜余言喻不但没有听他的话,反而人躲到了史书才身后,“哥,我跟书呆子刚刚相遇,你就让我们多说两句话嘛。” “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书呆子,人家现在贵为皇太孙,哪里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跟我走!”余言修冷冷的说,语气中充满了对史书才的讽刺。 “不管我身份如何变化,我对阿喻的心是不会变的。”史书才虽然不明白余言修忽然变脸的原因,但是也本能的感到了不妙,站在余言喻身边很是真诚的说,希望能以自己的真心感动余言修。 这可是将来的大舅子啊,想要抱得美人归,肯定都要过他那一关的。 “不好意思,我们可高攀不起。”余言修冷冷的哼了一声,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史书才,“还有,麻烦皇太孙殿下以后不要一口一个“阿喻”的叫的那么亲密,我妹妹还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要是让她未来的夫家听到这种称呼可怎么得了。我妹妹还是要嫁人的!” “我娶她。”史书才听到余言修说的那句要把她嫁给别人,当下就吓到了,一口一个“娶”字说的斩钉截铁,余言喻听到他这么说,望着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柔柔的情意。 “不好意思,不嫁。”余言修收手抱胸的看着他,一副与他撇清关系的样子,“我妹妹嫁谁都可以,就是不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是你派人上门求亲,我也会把你的媒人打出去的。”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余言喻听到这句话,脸都白了,冲着他大喊,“我不要回去,我喜欢书呆子,除非你答应我嫁给他,要不然我才不会回去呢。我要跟他在一起!” 如果说余言修刚才还是有点儿生气,那现在听到余言喻的这番剥白就是发怒了,“你一个女孩子说这些话到底羞不羞?回来!” “有什么好羞的,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嫁他,有什么不可以!”余言喻说话那叫一个掷地有声,她脾气一上来,也就是谁都能杠上了。刚才一直怕余言修生气不允许她跟书呆子,这会儿等到余言修真的生气了,她反倒不怕了起来,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跟余言修对吵。 “你,”余言修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走上前一把就抓住余言修的手,口头上不成就直接上动手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是公众场合,他简直连把她扔在肩上打包带走的心都有了。 不管外表再斯文,土匪还是土匪,永远擅长用武力解决问题。 “我不走我不走,要打架是不是,谁怕谁!”余言喻见他这样子,反应更是激励。当下就摆出架势,一副如果他敢用强的就坚决不跟他硬扛到底的样子。 真正的论拳脚功夫,她也不在余言修之下,所以更加的有恃无恐。 余言修看着她那倔强的样子,怒极反笑,当下刷的打开扇子一摇,冷笑了一声,扇尖一点史书才,“你不走,我打他。” “你,你敢!”余言喻一把握住史书才的手把他挡在身后,摸不准余言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史书才一个文弱书生,他怎么可能跟二哥过的了招。 “我为什么不敢?你不走,我就打他。我不但要打,还要把他打个半死。反正他是皇太孙,有皇帝撑腰,估计我也占不了便宜,随便定个犯上作乱,关到大牢里那是少不了的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也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怎么滴,这样可好?”余言修语气凉凉的说,怎一个可恨了得。至少余言喻听着他这席话,是不敢乱动,乖乖回到他身边了。 她知道自己这二哥,真的敢这么做的。她心疼不想书呆子被揍,更不想看到二哥被关,这种两败俱伤的场面是她所不想看到的,于是只能眼泪汪汪的站到了往余言修身边走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我们分开!”史书才不服气,他不理解刚才还相谈甚欢的人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一把拉住了余言喻的手,冲着余言修不满的怒视着。 “既然当初你走了,那干嘛不走的彻底些,又要在我妹妹面前出现。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走了第一次就有有第二次,我不会给你再多一次伤害她的机会的。”余言喻几个月的眼泪让余言修对史书才的印象坏透了,一扫刚才的温和,狠狠的瞪了一眼史书才,然后眼神颇有震撼力的望向余言喻伸出了手,“你要不要过来?” 余言喻本来还要跟史书才说几句来日方长,但是看了看黑着脸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余言修,还是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她心想,只要知道了史书才的下落,难道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偷偷见面? 天真的她对那道巍峨的宫墙完全没有印象,还当跟以前一样,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时翻墙过去到他家里烦他。 史书才站在原地想要拉住她,却被她挣脱出去了手,她走过他的时候轻轻说“我明天去找你。” 可是,我住的地方不是你想去就能进去的。史书才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声,只能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一步三回头的随着余言修离开。 他们两个人走了之后,史书才站在原地发了好长时间的愣,知道被人轻轻的唤了好几声,才回过头来。的,那个堂姐吧。 “皇太孙殿下。”他看着在自己眼前恭敬行礼的女子,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她应该就是阿喻 “我家小妹无状,请你不要生气。”许晴在外面等了半天,本来以为余言修过来事情会好办呢,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却看到自己那个无论对谁都永远满脸笑意的堂哥竟然黑着一张脸过来,而一向喳喳咧咧的堂妹却柔顺的跟在他身后不做声。 许晴本来还想问事情怎么样了,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被余言冷冷的瞄了一眼,立刻被他修浑身上下生人勿近的气息吓的退避三舍,直到那兄妹俩不见踪影了,才敢过来一探究竟。 ------------ 第九十五章 惜花人 更新时间:2010-02-19 “你是余言喻的堂姐?”本来怏怏的史书才听到这个消息,忽然精神了起来,像捡到宝一样,态度一下子亲切蔼了不少。 既然是余言喻的堂姐,那么她就一定知道阿喻的一切消息,那么他想知道而不得知道的东西从她这里打听也是一样的?既然大舅子那条线搭不上,那小姨子大姑子线路也是可以的。 “是,是啊。”许晴看着史书才朝她笑的温和的样子,当下受宠若惊的有些结巴。 史书才本来就长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要不然郑婉玉也不会在他家墙边看了他三年。如果他有心跟女孩子结交的话,只要稍微施展魅力就能把女孩子迷的晕头转向,更何况是早就对他有企图的许晴。 因此,史书才的辛苦没有白费,一派温言软语很快就得到了回报,跟许晴热络的聊了不久,成功的获得了余言喻目前落脚的府邸以及基本家庭状况。 “原来你们是温阳许家的人,久仰久仰啊~”史书才听到余言喻的家世,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刁蛮任性的她竟然会出自家风严谨到全国文明的温阳许家。 文温许,武敖郑,温阳许家跟敖成郑家是全国有名的士族,一文一武,一家专出丞相侍郎等文官,一家专出将军等武将,族中弟子门生遍布朝野,势力大到连皇帝也要卖三分薄面,所以史书才听到余言喻的出身,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样一来,似乎拦在他们之间的道路又多了几重,至少许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娶的,就算是外孙女,那也不可小觑。 “阿喻堂妹是小姑姑的女儿,因为姑姑和姑父不合,很早就离合了,她一直跟姑父过,所以鲜少在京城露面。今年还是因为小堂妹心情不好,姑父不得已派堂哥送她来散心,这样她才会出现在赏花宴上。”许晴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余言喻的身世。 “你的小姑姑,可是那位梨花夫人?”史书才想了想,又问起余言喻母亲的身份。据他对京中贵族们不多的了解,许家年龄符合、身份符合余言喻母亲的人,似乎就只剩下那位夫人了。 “真是。”许晴点了点头,看到史书才一脸诧异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很难想象吧。” “那是。”史书才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旋即又摇了摇头,“没,我只是说,令妹很特别,与梨花夫人之间的相似点比较难以寻觅。” 梨花夫人虽为女流,却才名远播,尤善草书。许家的门生子弟有不少受过她的教诲,尊其为师,连皇帝也封了第一夫人的牌匾给她,却不料她的女儿竟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不是难以寻觅,是几乎没有。”许晴在心里这样说着,可是面上哪儿能在外人面前漏气,让自己下不了台,所以也只是陪笑。 “那余姑娘的哥哥,我听你们有人喊他小侯爷,这是怎么回事?”探明白自己未来丈母娘的身份,史书才暗自忖度大家都是读书人,应该还好沟通,只是那个莫名其妙恨自己入骨的大舅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我的堂哥?哦,他倒是得小姑姑的真传,文武双全,更兼有一身好医术,曾在十八岁那年成功的医好了困扰陛下多年的风疾,于是被陛下封为了安乐侯。不过堂哥也是跟姑父一起过的,只是每年会来京城看望姑姑几次,所以京中的人对他倒还熟悉。他生性喜欢自由,不爱拘束,所以侯爷的位置也只是顶着个虚衔而已。”许晴在美男面前可是竹筒倒豆子般的利索,很快就把余家兄妹的身份说了一干二净,还顺便奉送了自家堂哥非常疼妹妹的这个品性。 “哦,原来如此。”史书才点点头,大概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受欢迎了。当下正想和许晴再多套一会儿话的时候,忽然一个太监小跑过来,屈膝行礼的说是太子找他,催他快点过去。 “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改天一定专程到姑娘府上拜访。”史书才见状,只得告辞。许晴听到他这话,当下笑的跟花一样,连连点头,说欢迎他随时到许府做客。 史书才跟着小太监在山头转了半天,才找到正坐在花树下喝酒的太子,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一群莺莺燕燕,史书才皱皱眉头,本来想等等别人走了再过去,谁知道刘禄早一步的瞄到了他,站起来挥手示意他过去。史书才不好不给他面子,只能硬着皮头走上前去。 “怎么样,你一个人出去逛了那么久,可曾看到什么中意的姑娘?”刘禄示意他坐在自己座旁,嬉笑着问,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好兄弟一样。 史书才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把遇到余言喻的事情说出来,真想未明之前,他不想弄太多的乱子,所以当下也就是摇摇头,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一句,“还好”。 “我的好侄儿,你的眼光也太挑了吧,这满城的群芳都在此,燕瘦环肥,难道她们还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你竟然没有一个入的了眼,难道要娶天上的仙女不成!”刘禄喝了口酒,靠在软垫上醉意熏熏的调笑着。 “我只是想得一知心人,希望将来能与她无论贫富,得意失意都不离不弃,这要求算很高吗?”史书才浅浅的抿了一小口酒,眼光扫过众女时,看似漫不经心的如此回答,“只要是我爱上,那才学高低,相貌美丑都不是最重要的。” 眼前这么多花枝招展,浅笑妍妍,抛媚眼献殷勤的女人,有几个只是因为你是你才爱上你的?有几个不是因为身份权势而选择了你?又有几个,无论贫富贵贱会与你不离不弃? 刘禄听到史书才的话,握着酒杯的手猛的攥紧,然后又松开,脸上的肉抖了两下,接着轻佻的笑了起来,“你又不是那些平民百姓,怎么会有这么多愚蠢的想法。女人不过就是一朵朵花,喜欢时摘两朵把玩一番就是,有谁会一辈子只守着一朵花呢。” 史书才笑笑,不在议论。 我会的。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真正的爱花人,其实一辈子只要守着一枝花陪它天长地久,便已足矣。 ------------ 第九十六章 烦恼 更新时间:2010-03-01 赏花宴结束之后,史书才便找借口去了许家几次,但是他实在是小看了余言修对他的抵制程度,他跑了四五次,竟然连余言喻的裙角都没有看到过。 “阿喻,她现在在做什么?”史书才望着外面的天空,撑着手思绪忍不住就飞走了,只想着他一连厚着脸皮来了这么多次,连许晴都巧碰到了三四次,怎么最跳脱闲不住的余言喻反而没有看到过? “殿下,殿下?”对面的人连喊了两声,才让史书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坐在许家的偏厅,跟余言喻的母亲,北齐有名的第一才女许云聊书画,顿时糗到了极处,惶恐的站起身子来行礼作揖请罪,“夫人恕罪,只怪你这字实在是太好,我看的入迷,竟然一时忘了其它。” 他这话说的极为诚恳,完全不像是在恭维人,于是许云当下就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殿下太过客气了,我也见你的手稿,知道你也是这方面的大家,我这幅字不过尔尔,你却如此夸奖,实在是过了。不过,既然你说是好,那好在哪里?今儿要不给我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我可就当你一直都在糊弄我了。” 许云是北齐的书法大家,自然有其自傲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挺不好相处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系出名门,但是却一直单身了。当然,这里面有何内情史书才是不知道了,可是按照市坊上的流言,大都归结为这个女人太过严肃无趣,不招男人喜欢,定亲之后还被人拒婚,恼羞成怒之下随便招了个赘夫,结果连赘夫也嫌弃她,所以才莫名其妙单身在娘家居住多年的。 当然,这都只是市坊间的流言罢了,贵族人家们谁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她的身份,她的地位,以及她背后的许家,都不是可以任人轻易议论的对象,所以与许云煊赫的才名相比,便是她雾一般的情史了。人们知道她有子有女,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具体的状况。 史书才三番四次的拜访,没有跟余言喻见上面,但是却跟许云相处的极好,不得不说是一件稀罕事。许云才名在外,每天请求拜访讨教的人都排成了长队,她却并不随和,只是拣其中优秀的见面,而且每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不假辞色,无论多有名的才子,只要不合她意,她照样可以一针见血的将其贬的颜面扫地。她少有称赞人,但是得到她称赞的年轻后辈都绝非庸才,往往日后都会成为一方俊杰,因此这么一来,她的名声也就更响了,有一赞千金的美誉,连皇帝都表彰过她这个个性,文人士子无不以能得到她的称赞为荣。 史书才开始过来也是碰碰运气的,想着那个大舅子走不通,那来跟未来的岳母大人套套近乎也是可以的啊。反正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只要是条道就走。他也知道这位未来的岳母娘可是极难见面,都不敢报多大希望,谁知道结果却让他意外。许云开始也是碍于面子见了他两次,可是一番交谈下来之后却对史书才的印象大为改观。没办法,叫许云是北齐有名的书法大家,一生痴迷书画,而史书才在这方面的造诣又特别的高,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忘年交,平常共同品鉴书画,倒也得惬意。开始还是史书才主动过来请求拜见,后来则是许云有了好书画之后,便会派人去请史书才过来一叙。史书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但凡许云有邀,必然到场,可是次数多了见不到余言喻,他也有些着急,频频走神也是常事了。 “夫人的字圆丰妍美,烟霏洁露,若断而连,放而不流,拘而不拙,善之至也。”史书才对着那幅字画看了一眼,点点头,很是认真的品鉴了一番,而后确实摇头,“但不只为何缘故,总觉得行有所滞,似乎在写字的时候有什么心烦的事,导致夫人心神不宁。” “看你说的头头是道,果然没有糊弄我这老婆子。”许云刚听到史书才的评语时,是受用的点了点头,可是听到他说后面的几句话,脸上则是由淡然变成了惊讶,狐疑的看着史书才片刻,而后却是一笑,“你果然聪明,只是一副字都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最重要的还是说中了事实,不得不让我佩服。你说的不错,我最近的确是这样,一直心神不宁,什么事都做不好。” “我也只是在书画方面略有所长了。”史书才听到这评语,浅笑两声,笑声中却充满了苦涩。有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进了京城,见多识广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缺陷是多么的巨大。 不过也好,反正他的理想从来都是当个懒散的富贵闲人而已,没有想要跟谁争什么,平日里聊以书画自娱,也算自得其乐。所以他笑笑拿过桌上放的字轴,仔细的再三欣赏完毕之后,忍不住扼腕叹息“写字最忌心神不宁,可惜了这幅好字啊!” “可惜?呵呵,自从我那丫头来了之后,我写坏的字也不止这一副,。”许云笑了笑,卷了字轴算了吧顺手扔到一边的废纸篓里,眉眼中带着怏怏的神色。 “夫人最近可有什么心烦事?能否说出来让默言为你分忧?”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史书才第一次在许云口中听到余言喻的消息,当下心头一喜,可是面上却仍然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算是有师生之谊了,为老师排忧解难,怎么说都算是分内事,所以史书才这么询问,倒也合情合理,许云并没有见外,只是犹豫了片刻,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示意他坐下,“算了,这事说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或许你有你们年轻人听听,还真能帮我拿个主意呢。” 史书才听到这话,当下谨慎的一拱手,“能为夫人出力,是默言的荣幸。夫人请讲,我一定尽其所能。” ------------ 第九十七章 出主意 更新时间:2010-03-03 “我,”许云迟疑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才开口,“我有一个女儿,这你知道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为了你的女儿而来的。史书才听到提到余言喻,心中当下大乐,可是面上却还要摆出淡定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这个略有耳闻。” 许云叹了口气,“我这个女儿,比较特别一些,从小就喜欢刀枪棍棒,性好自由,特别喜欢练武,偏偏对文章诗书,琴棋书画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真是一点也不像我啊。” “这个,我想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识文墨并不代表粗鄙,我倒觉得令千金天真烂漫,勇于说出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其它的大家闺秀木讷乏味,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呢。”史书才连忙替余言喻宽解,也替许云宽心。 听到他这么说,许云也笑了,“你的话倒没错,她虽然不读诗书,可是仁孝礼义都明白的一清二楚,极为善良,是个好孩子。她从小跟她爹过活,偶尔才到我这里来几次,我那么久不见她,也舍不得拘束她,所以对她管的就比较松,时间一长,她的性子难免就有些野,显得与京城有些格格不入。” “今年她到我这儿来,难得住了三四个月,我心里极为欢喜,可是时间一长,她却显得不怎么高兴。你知道的,我在儒林也算有几分薄名,平常很多人议论,她是我的女儿,自然也备受瞩目。她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一向是不在乎,这些东西我研究了一辈子,觉得也不过如此,只要她能过的快乐,我并不强求她也做个才女。可是外人却不这样想,经常会拿她跟我比较。她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由此显得极为不高兴,出门去了几趟之后便再也不愿意出去,自己把自己闷在小院儿里不出门,连带的连我也疏远了,一连好多天也不见我。” “我们母女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所以也谈不上亲密。她小的时候我没有空照顾她,等她长大了,我想补偿,却发现她已经不需要了。这次她来,我本来想对她好一点,留她多住一些时候,可是现在却才发现,把她留下对她是一种伤害。” 许云讲到这里,苦笑了数声“我现在才发现我做人真失败,忙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跟我亲近。我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现在连要怎么跟自己的女儿拉近关系都不知道。每天想到她不愿意见我,她甚至讨厌我,恨我,我这心里就乱的跟什么似的,写不好字,那也正常了。” 史书才一向觉得许云清冷的如仙子一样,偶然看到她这么人性化的一面,不由得有些发呆。知道许云说完话,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让夫人见笑了,我只是觉得夫人平素里一向镇定自若,一副什么都难不倒你的样子,偶然见到你这般慈母情怀,有些惊讶,真是失态了。”史书才赶快道歉。 “再厉害的女人,她也是母亲,也会为儿女烦恼。”许晴笑了笑,满脸愁容,“我连一个母亲都当不好,真是失败。” “我觉得夫人你可能把问题想严重了,你跟你女儿之间的隔膜,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深。所谓母女天性,你这么爱着她,她一定感受的到的,所以你只要找个合适的方法多关心关心她就好了。”史书才知道余言喻虽然看起来很野蛮粗暴,但是内力还是很纯真善良的,标准的吃软不吃硬,许云又是她的母亲,就算她要恨她又能恨到哪里去?所以只要许云做出一点关心她的举动,她一定很快会感动的。 “合适的法子?”许晴说道这个有些茫然,“要不然我送几幅字画送给?我正好前段时间收集了一副王羲之的真迹,你说我帮她挂到她的卧房怎么样?” “千万不要。”史书才一听到这个,立马连连摆手,吓了一声冷汗,“你说令千金不识字,最近又因为这个问题受到了别人的讽刺,你再送她几幅上好的字画,她万一看不出个究竟,以为是你想暗示她多学学识字,以为你嫌弃她目不识丁给你丢脸了,那误会不是更大了?” 余言喻心高气傲,这会儿正在气头上,送那些戳她伤疤的礼物,她不暴跳如雷才怪。再说,送她古迹,也的确浪费了。 “你说的也是。那要怎么办?”许云有些犯愁,拿她最珍贵的东西送都不行,那要怎么示好。 “夫人,这个,送礼要讲究投其所好,我觉得你不能看什么贵重就送什么,而是要看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史书才斟酌了一下用语,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尽可能的自然“你说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那你不如多送些小孩子玩儿的东西给她,像是泥娃娃啊,皮影啊什么的,样子可爱的话,她应该会爱不释手的。” “除了这个之外,你有空多陪她聊聊天。如果你找不到话题的话,那不如给她讲讲故事也行。你学识渊博,随便讲两个故事就应该能吸引住她了。这样你们相处的时间多了,感情自然会亲近,到时候再聊聊母女的体己话就更水到渠成了。” “最重要的是,你得让她知道你的态度。像是这次她为了别人的比较言语而难受,你就应该大方的告诉她,你根本不介意这一点,你只要让她快乐就好了。” 史书才看着许云在那里听的一脸迷茫,不由得笑了,“夫人不必急于一时,有道是水滴石穿,只要你功夫到了,自然能跟你女儿相处好。那个,如果你觉得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始的话,那不如做几样小菜,陪她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自己做菜?”许云一脸的不解,“有下人厨子在,为什么要我亲手做?” “两者差别大多了。夫人如果信我的话,不如今天就试着做一次,怎么样?对了,当你端去的时候,一定要她知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好吧。”在这个问题上烦恼已久的许云,终于决定听史书才的建议,死马当活马医一回。 ------------ 第九十八章 戏弄 更新时间:2010-03-04 “死书呆,臭书呆,还说来看我,这么久了都没出现过!”余言喻站在树下,被那柳条晃的心烦,顺手就折了一根下来,把那柳条当鞭子,冲着树干一顿好抽。 来国都几个月了,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段日子,那就是“无聊”。如果要给这无聊加一个修饰词的话,那就是非常无聊。她也不知道这里的女人都是怎么样活下来的,整天看看书绣绣花,难道就可以过一辈子?虽然她也被这里那堆分不清长相记不住名字的堂姐堂妹们拉出去玩过几次,可是谁受得了她们那么磨叽的速度,骑匹马都是慢吞吞的,看的她心烦。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余言喻知道自己最不乐意的,是被那堆女人笑话吧。她不识字又怎么样,有个才女老娘又不是她愿意要的,谁规定才女生出来的就一定是才女啊!一连出去被人作弄了好几次之后,她再也不愿意跟那堆莫名其妙的女人出门踏青了。 “切,我才不稀罕,没有找我玩儿,我一个人玩儿就是。什么踏青,分明就是发骚么,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男人,穿成那样子一看就不是骑马的料!”余言喻抽着树干,顺便温习温习好久没有使的鞭法,心想二哥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没人陪自己过招好无聊啊~他一到京城就不见人影,跟丢了似的,还说不要自己乱跑,他自己乱跑怎么不说,真是差别对待! 余言喻一个人生闷气,越生越气大,手上的柳条也随着她的心情挥的越来越快,远远的只能看到一团绿影,吓的在附近伺候的小丫头们一个个哆哆嗦嗦的,生怕这小姐气不顺拿她们练招。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伺候?”这天闲来无事,许晴便溜达到余言喻住的小院外面晃,真想让人通传一声,谁知道一推门却发现一堆小丫头都围在门口。 “小,小姐,”小丫头们看到许晴,面上都是一惧,唯唯诺诺的说,“余小姐在那里练鞭子,吩咐我们不许靠近,谁靠近她就抽谁,所以我们都在这儿等她练完呢。” 在许家,许晴算是比较得宠的女儿,因此脾气也难免骄纵,平时对丫鬟们一不顺心便非打即骂,属于特别难伺候的那类主子,伺候她的人都换了好几批。虽然伺候许晴的工钱丰厚,但所有的丫鬟都视其为畏途,平常遇到她问话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答错一句话就被责罚。相比之下余言喻就算是那种好伺候到极点的人,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却意外的好脾气,就算不小心冲撞了她,她再生气也不会揍人,只是朝死物发泄,而且过一会儿就忘记。就像今早她心情不好一样,也没见她寻个由头找那个丫鬟出气,只是吩咐她们都走远些,不要在她眼前晃悠,惹得她心烦。 “没用的东西!”许晴哼了一声,想走上前去,却不想被一个稍微大胆一点的丫鬟给拦住了,她有些畏缩许晴的目光,但是还是很战战兢兢的说,“小,小姐,余小姐吩咐过,她生气的时候谁都不允许去,所以你还是等一下再来吧!” “放肆,我是别人么!”被人拦住的许晴柳眉一挑,显然不悦至极。虽然按她的脾气她很想给这个敢拦她的丫鬟一耳光,但是一想到余言喻那护短的个性,又把手放下,直接推了她一把,“滚开!” 许晴推开了别人,往前面走了两步,果然就看着余言喻站在绣楼下的曲水旁,手上拿着一支绿绿的东西,正在抽那个树干,嘴里还不住的念叨了两下,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许晴走进了些,看着余言喻那挥的呼呼的鞭子,心里有些发怯,可是到了这里又没有往后退的道理,所以她整了整衣服,挤出满面的笑容,亲切的喊了一声“阿喻,我来看你了。” 余言喻一回身,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于是看到那道绿色的东西“唰”的一下朝着许晴的面门打过来,吓的她猛的往后退了半步,可是仍然没躲过,那鞭子一样的东西唰的一声打过来,正好打在她梳的格外高的发髻上,当下把她梳了一早上的头发都打散了,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 余言喻是练武出声的,耳力比一般人好多了,虽然她站在这里抽鞭子,可照样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因此许晴的恶形恶状她早就尽收眼底,只是不动声色而已。余言喻心里对这个总是来烦自己的堂姐也谈不上什么好感,更不喜欢她高高在上孔雀一般的神态,所以当下打定主意让她难堪一番。 “啊,怎么是你,你怎么跑到我身后去了!”余言喻的脸上装出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而后对着跑过来那几个小丫鬟横眉竖眼的吼道,“你们几个吃闲饭的啊,怎么看个人都看不住!” “小,小姐,我们拦了的,可是她不听我们的劝啊~”小丫头们知道余言喻是帮她们,当下也很配合,都非常适当的表现出一幅无辜的表情。 “算了,懒得理你们!”余言喻撇撇嘴,把手上的柳条顺手一扔,“下去帮我烧点热水,刚才出了一身汗,我想洗个澡。对了,那个,顺便做点吃的来,我饿了。” “是。”她们齐刷刷的答了一声,然后一觑在旁边气的脸色发青的许晴,都跟兔子似的一个比一个溜的快。 等到其它人走完了,余言喻才转头像许晴,做出一副既不好意思又很歉疚的模样,“那个,堂姐你没事吧?你看看这个,我平常练武很投入,经常会不小心伤到站在我身边的人的,所以我才吩咐丫鬟们离的远远的,你看你不听人劝,这下吃苦头了吧。” 许晴又气又羞,想要跟余言喻打闹一场,可是一来看起来似乎是自己理亏,二来就是她要真打闹也打不过闹不过余言喻,而且父亲对她这个侄女明显偏心,自己闹了去只能让自己出丑,所以只能忍了那口气,强颜欢笑的会余言喻说,“没关系。” “啊,表姐,你头发都散了,这样子好狼狈,你还是赶快进屋去梳梳吧。你看我这里简单的除了梳子都没有其它工具,估计你也用不习惯,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余言喻很好心的提醒她,表面上客气,实地里却连梳妆台都不打算借她用。 许晴又气又羞,这里离她住的小院还有好远,一路上仆役佣人无数,难道要她就这样回去?那该有多丢人!可是余言喻早就扭头往绣楼里走了,她又没有办法跟过去,所以只能恼怒的跺跺脚,捡起落在地上的各式发钗,哭着回去了。 ------------ 第九十九章 母女 更新时间:2010-03-05 有道是倒霉了连喝口凉水都会塞牙,许晴一脸狼狈的往自己小院走,生怕在路上被人发现了自己的样子,谁想到一出门就撞到了余言喻的母亲,自己的小姑姑,平常十天半个月也难得出书斋一次的许云。 “晴儿,你这是怎么了?”许云举着托盘,一脸惊讶的看着披头散发犹带泪痕的许晴,脸上满是不赞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蓬头垢面的就出来了,哪里有半分家教。” “我,”许晴瘪了瘪嘴,想要哭诉,可是她自己本来就理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要过来嘲讽作弄余言喻,却不想被人家灭了威风,这种糗事她怎么说的出口?更加上小姑姑护短那是出了名的,她又不像余言喻是个呆头鹅,自己只要一开口她肯定听的出端倪,到时候一顿排头是少不了的,万一再被小姑姑告到爹爹那里,那她接下来十天半个月都别想出门了。所以思量来思量去,她只能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说了句“没什么,只是刚才跟堂妹打闹,不小心挂散了头发,我这就回房梳去。” “哦。”许云应了一声,看着她那样子,估计着小孩子们玩闹,没轻没重是正常的,或许被阿喻打到了吧。只是就为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所以许云板起脸来教训了她几句“你是做姐姐的,也不多让着她点儿,怎么还好意思跟妹妹打打闹!,看看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呢。把眼泪擦干,头发捋好在出去,这幅模样哪里有半点许家女儿的气质,让人看到了多丢人。” 本来就是她欺负了我,许晴委屈的想。可是许家是最恪守礼仪,讲究尊卑上下的,许云是长辈,她哪里还敢犟嘴,只能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是”,然后拿怀里的玉梳把头发捋顺扎了起来,正正经经的向她行个礼,这才退下。 看着许晴走远了,许云一边在心里感慨一句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娇贵,随便说两句就涕泪涟涟,没点样子,看来要跟大哥说说好好加强管教才是,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脸显得不那么严肃,尽量慈爱一点,然后才紧走两步,来到院子前,敲响了门。 老实说,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还真是有点紧张呢。 “咚咚”的敲了两声,来开门的是个小丫头,本来还以为是许晴去而复返的找麻烦呢,所以都只敢拉了条缝往外看,直到看到是许云才松了口气,慌忙开门,“夫人,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阿喻呢,她在哪儿。”许云往里面瞅了瞅,那丫头平时喜欢在院里的树上睡觉,今天怎么不见踪影。 “小姐刚才在练武,累了一身汗,现在正在洗澡呢。”小丫鬟赶忙帮许云一边开门,一边解释着,顺手想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被她拦住了。 “那个,小姐还没吃饭吧?”许云问了一句,这个院子里没有配厨房,所以吃饭的话都要去大厨房传唤。可是许家小姐少爷一大堆的,就算赶着给她做,也没那么快到。 果然,小丫鬟摇了摇头“还没呢,厨房里这会儿正忙,说是要等等。” “没就没吧,吩咐他们只做你们那份儿就是了。”许云一听到这话,乐了,心想没吃饭刚好,可以让女儿尝尝自己的手艺,通常饿的情况下胃口会比较香。 小丫鬟点了点头,还要在旁边伺候,被许云赶走了,说是要她去传话,自己则是提着篮子不惊动任何人的走到了楼内。 室内,一片水汽氤氲,余言喻正在珠帘后玩水玩的不亦乐乎,听到有脚步声,还以为是丫鬟来了,大大咧咧的叫了句“不是让你们去找吃的吗,怎么又过来了。出去出去,我洗澡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盯着,总觉得浑身别扭。” 许云将食盒放在外室的桌子上,然后才撩起帘子走了进去,伸手摸了摸桶里的水,很是慈爱的说,“喻儿,别玩了,水都凉了。我给你做了几样小菜,你快换了衣服出来吃吧。” 余言喻正一个人闷在水桶里玩闭气,被她这么一吓,猛的一下子抬了头出来,哗啦啦的水滴溅的四处都是。 “你,你怎么来了。”余言喻看着许云,有些结结巴巴的问。她们虽然是母女,可是一直都不太亲切,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很少有这种情况,所以她一时倒被吓住了。 “我是你娘,难道还不能来看看你。”看着女儿对自己如此生疏,许云只觉得一阵酸楚,说话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委屈的情绪。 余言喻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当下就被吓住了。她往常去见许云,许云每次都端着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子,跟庙里的泥胎木塑一样,让她实在是产生不了半点亲近的心思。这会儿她忽然露出这种幽怨的表情,倒让余言喻有些适应不良。 不过,这个样子感觉比较像个人。余言喻勉强扯了一个笑容给她,然后七手八脚找衣服,许云看她头一件脚一件的,站在一旁叹了声气,帮她一件件理好了递过去。 当初,她离开自己的时候,还不过是牙牙学语的幼童,一转眼,她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看这女儿高挑的身形,徐云既有一些武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又有一些酸楚,女儿长这么大,自己几乎没为她做过什么事,说起来还真是惭愧,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合格的母亲。 好不容易等余言喻穿戴完毕,随便擦了擦头发,就蹟拉着鞋子跑出去,看到许云摆着的几样小菜,当下就惊叫了起来,“哇,好多,都是你做的?” 她只知道自己这个娘在书画上是好手,可是没想到她做菜也同样出色。 嗯,看着女儿赏脸的样子,许云脸上也出现了开心的笑容,慈爱的递过一双筷子,“尝尝味道怎么样?” 余言喻接过筷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嗯啊,好好吃!”,享受的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许云看着女儿这种样子,只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 第一百章 母女间的谈话 更新时间:2010-03-06 “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看我,还给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余言喻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心的抬眼觑坐在一旁的许云。 今天这种举动,实在是太不适合许云的风格了,也难怪余言喻会生疑,她这个娘绝对是远庖厨的那种人,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竟然会做饭。 看到女儿这般小心翼翼的问她,许云只觉得心里酸楚,换做平常人家,母亲给女儿做顿饭,只怕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举动了吧,到她这里,竟然使她女儿受宠若惊起来了。 她眨了眨眼,强忍住差点涌出来的泪水,柔声说道,“娘来看你,难道还需要其他理由?” “可是你每天都很忙啊。”余言喻拨拉了几口碗里的饭,无心的答了这句。 余言喻说的不是假话,每天拜访许云的人多到排成长队就不说了,她还要每隔五天去国子监教一天的课,每隔十天去族学讲一天的课,又常又有不少她的学生来求学问教,的确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今天没什么事,我听说你心情不太好,来看看你。”许云坐在旁边看她吃饭,淡淡的说,“怎么,喻儿,最近遇到什么心烦的事了吗?可以跟我说说看?” “也没什么事啦。”余言喻刨了几口饭,有些含糊不清的说,“我最近都没怎么出门,能有什么烦心事。” “那为什么不出门?你不是不喜欢闷在家里的吗?”许云谆谆善诱的问。 “我才不出去呢,出去她们都喜欢取笑我,一点都不好玩!”她咬着鸡腿,满不在乎的说,知道看到许云脸色发青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笑话你,谁笑话你?哪些人敢笑话我的女儿!”许云怒气勃勃的说,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喻儿,你告诉娘那些人是谁,我帮你讨回公道。”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余言喻看她气成这样,连忙摆手叫停,“娘,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就是被那些女人不痛不痒的说几句而已,我又不在乎。”说着她还小声说了两句,“而且人家也没说错啊,我本来就是胸无点墨的文盲,有什么好计较的!” 如果不委屈,如果不生气,也不会整天把自己闷到屋里的不出去了。看着女儿郁郁寡欢的样子,许云发现这些流言给她带来的打击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多了。 “她们识得几个字,也敢笑话你,真不怕大话闪了舌头。”许云哼了一声,然后摸摸女儿的头“喻儿,别在乎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发狂而已,你权当放屁好了。不管怎么样,在娘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你不生气?”她从饭碗中抬起头,满脸的惊讶,看到许云的笑颜,讷讷的低下头去,“那个,我本来以为娘你会在乎的,我怕你觉得我会让你丢人。”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就没了。 “傻孩子,那些外人哪儿有你重要。你是娘生的,娘的心自然是偏向你这边。什么文韬武略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你高兴就好。”许云起身抱住委屈的她,心疼的拍拍她的头。 “可是她们让我觉得我好没用。”余言喻被她搂在怀里,感觉到母亲的温暖,忍了很久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一向是个骄傲的人,可是来京城的这些天她的自尊心简直被挫的所剩无几了。“我不会行酒令,不会作诗,不会画画,不会讲笑话,也不会唱歌,她们都笑话我是土包子。” 这里玩的东西她都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总是被捉弄,处处有低人一等的感觉,那种四处望过去全是陌生的景象让她烦透了。 “那些都是雕虫小技,没什么好在乎的,只要你想,娘教你就是。更何况文有文的玩法,武有武的乐子,你跟她们玩不拢,那不是因为你没用,而是因为不适合你。你也有她们不会的东西不是,只是从来都没有人给你展示的机会而已。” “嗯,是。”被许云这么一说,余言喻又笑了起来,“我会射箭,会打猎,会摔跤,刀枪剑戟我没有一样不精通的,可这些她们都不会。” “是啊。”许云见她开心了起来,也随着她笑了,“你不喜欢跟她们玩儿,就不跟她们玩儿就是了,改天娘带你出去。” “啊,跟你出去?那我不去。”也许是许云的态度比较和蔼,所以余言喻的态度一下子也随便了,“你每次去的都是什么文会啊什么诗会,一帮人吟诗作对,我根本就是鸭子听雷,根本知不道你们在说什么,无聊死了。我去了绝对会闷死,我不去!” 许云难得见女儿对自己这么随便,当下心情好了不少,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我哪里会拉你去那种地方!说是带你出去玩,娘自然会选你喜欢的地方。我知道城外西郊有片围场,这次中旬休假的时候,我带你去那里散心如何?” “围场?”余言喻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下子变亮了起来,“就是西郊那个传说中有很多动物的皇家围场?我听人说过,一直想去见识一下,可是人家不准普通人进去啊。” “我又不是普通人。”说道这里许云有些得意,“我有令牌,可以自由进入,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你去准备你收拾一下,改天我带你去。呵呵,不过你娘我的箭术实在是太差劲儿,长这么大打猎连只兔子都没射中过。” “哈哈,原来娘这么厉害也有不行的时候!”余言喻听到这个,当下乐的哈哈大笑,“娘,放心,这次只要你跟我一起去,我保准你不但能抓到兔子,更能抓到狐狸山鸡鹿,甚至熊掌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我给你弄烧烤吃。”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娘可要多多的仰仗你的才能了!”许云看着余言喻终于开心起来的脸,拍了拍她的肩膀。 ------------ 第一百一十章 真不愧是文人世家 更新时间:2010-03-07 许云说到做到,果然没过几天,便领着她出门打猎去了。 “不行不行,”余言喻兴冲冲的换好衣服到许云那里去,可是看了一下她准备的打猎工具之后,连连摇头,一口一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许云有些纳闷,拨拉了两下手里的弓,“这个很好看啊。” “这种弓跟本不是用来打猎的,你看上面雕了这么多花纹,导致它根本就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量,太脆,根本就是稍稍使力就断。弓弦太松,太细,软不嗒嗒的,根本没办法射远,只要稍稍一用力,喏,就像这样,”余言喻站在那里,一手握弓,一手拉弦,只看着那弓越张越满,越张越满,最后就“嘭”的一声,先是弦断,而后弓神也出现了裂纹。 “好厉害!”许云跟旁边的丫鬟们看的目瞪口呆,这个平时她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拉开的弓,在她女儿手中就跟玩过家家一样,一下子就拉断了。 “这种弓只是卖给不会武功的人做装饰的,挂在身上挺好看,可是要说起实际用处的话,真的不大。”余言喻在一片惊赞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断弓放在了桌上,“那个,我刚想起来,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不会不会,反正是人家送的!”许云摆摆手,要她不要介意价钱的事情,让人又拿了其它的来。 “小姐好厉害,那你试试这个行不行?”机灵的丫鬟很快在一堆各式各样的弓中按照余言喻的指示,找了一件不怎么花哨的。 “这个?”余言喻拿起了掂了掂重量,又嗅了嗅“木质不错也应该比刚才那把结实,不过还是太轻了。”她轻松的握着那把弓,只要一个指头就把它拉成了满月,“这个连一石都没有吧,我记得我十岁左右用的弓都比这重了,它实在是太轻,我用不惯。”余言喻挑剔的摇了摇头,“而且它也射不远,要是小兔子山鸡之类的还可以,换做大一点的,像是羚羊野鹿大雁什么就不行了。”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全部默然了,好吧,在她们看来,如果去打猎,能射一两只兔子回来就已经是让人骄傲的事情了,可是她们没想到她还一直瞄着那些大动物呢。 许云挥挥手,倒是不介意这些事情,只是让丫鬟们把所有的弓箭全部拿出来给女儿挑,反正出去玩就图一乐呵,如果工具不好让人败兴那就不美了。 可是谁知道,余言喻从头到尾挑遍了她这里的所有东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一件合用的。不管是弓还是箭还是刀子还是匕首还是箭囊……总之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的华美兼精致,可是就是不实用,像装饰品多过于工具。其实也难怪了,许云又不会武功,又是大家闺秀的典型代表,娇娇弱弱的,哪个脑残会送她强弓硬箭啊,当然都是送一些漂亮的可以带在身上做装饰的东西而已。再说她以前去打猎,也不过是骑着匹马,走走路,散散步,聊聊天,算是一种社交活动,哪里会需要真正的拉弓射箭。 末了,余言喻试的很沮丧的坐在绣墩上,“怎么办,没有一样东西合用。” 许晴沉思片刻,大手一挥有了主意,“我们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等会收拾一下出门去大采购,重新买一套合用的装备就是!我就不信京城这么大,还买不到合心的装备” “那会不会很贵?”逛过几次街,对帝都物价已经有充分体验的的余言喻不可避免的考虑到这个问题。拜史书才所赐,那几个月让余大小姐充分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导致她来了京城,每次逛街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抢钱啊!”这种感慨。 “钱不是问题,你娘我这点小钱还是拿的出来的!”许云挥了挥手,很是豪迈。她是少数的女子还带有官衔的人,每个月有俸禄不算,还有封地的税收,各种皇帝的赏赐,学生们的孝敬,许家各月发的月钱,以及写字做画帮人写传的润笔费,零零总总加起来很是不少。而她平时除了买书画之类又没有其它的支出项,所以这些年下来,财产非常可观。 打定主意之后,许云当下就换了衣服领女儿出门,只是在马厩的时候,又大费了一趟周折。 “哇,好多马!”这是余言喻第一次亲自去许家的马厩牵马,所以看到数量如此众多的马匹,不由得小小惊讶了一番。当许云说她可以随便挑的时候,她更是兴奋的一头冲了过去。可是谁知道她在马厩里逛了一圈之后,脸上的兴奋全部都变成了失望,“为什么这些马都是这样的!” “怎么,不好吗?”许云对自己家的马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见到女儿的颓然之色,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是不好,只是都不适合用来打猎。”余言喻比划了一下,“这里的每匹马,都是性格温顺到不得了,耐力长,但冲劲儿不足,估计跑起来一个个都四平八稳的。” “小小姐,”马厩的管事听到余言喻这么评价,忍不住苦笑“咱们家都是文人,骑马出行那是为了好看,要就要一个稳当,温顺,所以咱们买马,哪里敢挑那种性子烈的呢。你说,要是那匹马半路上抓狂颠了哪位老爷相公,小的就是十个头也不够砍啊!” 这是实话,许家的人个个都斯斯文文,射箭骑马是为了配合君子风度而学的,要谈精通,那可就差远了,完全比不上他们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所以底下人每次买马的时候,都以温顺听话为第一要务,以能把主人平平安安从朝堂送到家里为主要目的,以在群马奔腾中犹能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为最佳选择,这种淘汰下挑出的马,从来都不会把尥蹶子把主人掀下背,但是你也别指望它能驮着你去狼赶虎了。 看着余言喻脸上大大的“失望”两个字,许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当下做了决定,“喻儿,别急,我们等一下就去马市,娘重新给你买一匹好马!”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买马 更新时间:2010-03-12 许云是说到做到的人,两人回屋换了身衣服之后,便带了几个婢女,母女俩第一次手牵手的去逛了集市。 帝都的市场大大小小数十个,其中最大的便是东南西北四个市场。东市卖的是骏马骡子驴子牛羊等牲畜,有全国最大的马市,自然是她们买马的首选之地。余言喻隔着老远就听到栅栏里各种动物的叫声,当下兴奋的不得了,只恨不得立马就飞过去。许云第一次到这地方来,只觉得新鲜,不过印象却谈不上好,只觉得那冲天臭气熏的人发晕,赶忙拿了帕子掩住鼻子,闷闷的问余言喻“这里怎么那么脏啊。” “卖牛马的地方,动物粪便是少不了的,有这种味道很正常,哪儿能比香料铺子呢。”看到自己那平常严肃的不苟言笑的母亲此刻这么委委屈屈的样子,余言喻忍不住大笑,牵着她的手耐心安抚,“这里只是外面味道难闻,走进去你会发现其实打扫的蛮干净的。那个,等会儿我们去找一间比较大的铺子吧,那里面应该收拾的更清爽,你呆着应该会舒畅一些。” “我没事。”许云摆了摆手,表示这点臭气还难不倒她,“你尽管挑就是,我们一家家逛遍都没有关系。” 进了马市,才发现里面的人非常多,操着各种口音的人在高声讨价还价,议论马匹质量,商议价格,有的在拉出马匹在道上细细查看,扳着马嘴查看牙口,拍打马身的肌肉,甚至检查马屁股马尾,那叫一个仔细。不过这里的顾客多是男性,很少有女人,所以许云和余言喻她们一出现,立马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夫人好,小姐好,你们来买马的吗?到我店里来瞧瞧吧,这儿的人都知道我马老六做生意最实诚,从来不骗人。我这里好马应有尽有,性格温驯,大小适中,最适合夫人小姐们骑乘。”很快就有眼尖的人从她们衣料发饰品上看出这两位可是有钱人,殷勤的不得了的上来招呼。 余言喻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们今天不买性格温驯的马,我是专挑烈马来的。你们各家哪个有适合打猎的马,都拉出来让我瞧瞧,只要我看中了,价钱好说!” 她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要买烈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要是还没上马就让跌断了脖子,那可就罪过大了。于是当下就僵持在了那儿。 “怎么,怕我拿不出钱啊?”余言喻笑了一声,立马身边的丫头就拿了一块金锭子出来,站在那里娇喝着,“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照我家小姐说的牵马啊!谁能让我家小姐满意了,这锭金子就是他的了。”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钱一拿出来,立马有人牵马来了,一匹红色的小马,余言喻一看就皱了眉头,挥手让那老板牵回去,“个头太矮,四肢太短,根本就不善于奔驰,不行!” 有人又牵来另外一匹,余言喻抓过缰绳走进看了看,摸摸马头,熟练的查看了马齿,然后又摇头“年纪太小,还没有到达速度巅峰的年纪,我买回去是明天就要用的,这个也不行。” 其它人看到这个小姑娘查看马匹的技术极其老练,这才纷纷惊奇起来,知道是行家,再也不敢随便糊弄她,这才乖乖的牵出了几匹还能入眼的马匹过来。 =============================== “哎,老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都不做生意往外跑啊?”马厩里,一个锦服少年正拿着把折扇,优哉游哉的在老板的陪同下挑马,偶然一抬头却看到有有伙计牵了几匹马正往外走,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黄公子,”老板笑了笑,脸上的肥肉一颠一颠的,“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今儿个马市里出现了一件新鲜事,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来买马,而且是买烈马。说是只要她看上眼了,价钱都好说。大家都只当哪家千金出来玩儿了,没当回事,谁知道,哎,不得了,还真是个行家,隔壁几家随便便牵过去的几匹马,被她一眼就挑出了毛病,说的一个字儿都不差。” “女人买烈马?还是行家?这的确是有点意思。”少年笑笑,脸上出现了感兴趣的神情,老板见状,赶紧把故事继续讲下去,“可不是吗。最后有几家真正牵了几匹好马上去,她就要去空地上试,大家都去看热闹了,见她果然马术非凡,不管那马如何尥蹶子,整个人坐在马上那叫一个纹丝不动,把那一匹匹烈马驯的跟小绵羊似的。” “她还真能驾驭的了烈马?”少年合了折扇,在手上晃啊晃的,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生的这般彪悍,还真是新鲜,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不但能骑,还嫌那速度慢呢。一连送了好几匹都被嫌弃,大伙儿也被撬的心气儿高了,说这生意不管做得做不得,总不能被一个小丫头折了面子,所以这会儿家家都把好马挑出去了,准备让她一次试个够。你说,要是今天她在我们这儿买不到马,却在其他地方买到了,那我们东市马市的面子往哪儿搁啊!面子还是小事,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以卖烈马出名的,万一被别家笑话说我们这里卖的是连女人都嫌弃的驽马,那这生意就彻底没法子做了。所以这会儿大伙儿才一窝蜂的往外跑,看她究竟能不能挑中。”老板在少年面前陪着小心的讲着故事,不过讲着讲着也不免带了点情绪。 “能把马市的老板逼成这样,这女人有意思!”少年听完这些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当下一摇扇子,对着跟班说,“黄锦,我们也去看看。” “少爷,你这样去凑热闹实在是有失身份啊,以老奴看,我们还是,”他旁边胖墩墩的一个老者听到这话,满脸的愁云。 “还是什么,是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少年的折扇不客气的“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头上,“少废话,陪我一起去看热闹。对了,把我们骑来的那匹马也牵上,搞不好我们也能小赚一笔呢。” “牵,牵,”老者有些结巴,“那可是老太爷给你的,玩儿不得的!” “你甭管我是怎么得来的,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少废话,还不牵马去!”少年任性的说完话,然后腿一迈,往屋外走去。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卖马人 更新时间:2010-03-21 马场的外面试马的空地外围此时已经被挤的水泄不通,等到远处的一人一马跑过来,随着一阵叫好声,红衣女子利落的跳下马,给这匹马下了两个简短的评语,“还不错。” 这已经是她试过的第十匹马了,这个评语也是她迄今为止给出的最高评语,那匹马的老板一听到这个评语,脸上当下就浮上了喜气洋洋的笑容,弯腰作揖的牵过自己的马,“小姐中意就好,那你是不是准备要了?” “这个,”余言喻犹豫了片刻,这个时候在一旁等了很久的许云在丫鬟的搀扶下过来,见到余言喻还在犹豫,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喻儿,我看要不然我们就买这匹吧。别试了,试来试去的,娘看着揪心。” 这些马跟许云以前接触的那些动物都不同,一个个凶的很。就拿余言喻现在牵在手里的那匹马来说,只马头都比自己家里的要高上许多,更别说那铜铃似的眼睛,碗口大小的马蹄了。许云生怕它忽然发起颠来踢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感觉只要那马随便一踢,自己女儿的小胳膊小腿就危险了。 那匹马在许云看起来实在是太凶了,普通人根本的都靠近不了它,这会儿试跑了一圈下来,正在一边喷着鼻息一边刨着蹄子,凶性难改的样子让许云开始考虑带女儿来买马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她也没有想到余言喻会中意这样的一匹。 “这个,”余言喻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娘你先过去在一旁等我,我再试一圈如果没问题,我们就买它吧。” 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挑了半天也就只有它勉强符合她的要求。可惜这匹马烈性是够了,但是灵性却不足,总觉得有些遗憾。余言喻看着许云走远,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马头,心里却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挑一匹试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有一个带着笑声的男音响起,“姑娘如果对那匹马不满意的话,不如试试在下的马匹怎么样?” 送马过来给她挑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所以余言喻也没有特别意外,只是暗道这匹马已经是这里顶尖的了,难道还有人比这更好的马?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到人群自然而然的分开,一位穿着华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脸皱的苦巴巴的随从。 这种人看起来不像是卖马的啊?余言喻看着他那一身的打扮,完全不像这里做生意的。不过她的疑惑也就只维持了片刻,等随从身后的马被牵了出来之后,她就再也顾不得看那人一眼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匹马吸引住了。他所要卖的那匹马长的很漂亮,皮毛光滑,身黑如墨,四蹄却又是白色的,纯粹的没有一根杂毛。如果是外貌好,也不至于引起余言喻的注意了,主要是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少见的大宛良驹,那马浑身骨骼匀称,肌肉结实,大眼里有着一种特别的灵气,只是轻轻松松往那里一站,就把附近的马儿吓的不敢吭声。 “好马!”余言喻走到马跟前将他打量了一圈之后,喜欢的移不开眼睛,身后拍了拍马身,然后即兴奋又期待的问那个年轻人,“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小姐请便。”那年轻人从仆人手中接过马缰,微笑着递给了她,举止优雅大方。不过余言喻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儿,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去试马。 果然,好马就是好马,跟她契合到非同寻常的地步,无论是速度还是冲劲儿,都非常符合她的要求,简直就像是按她的标准打造的一样。余言喻骑了一圈下来,便对这马爱不释手,大大方方的在那个少年面前下马,兴奋的问他,“你这马打算卖多少钱?” 这匹马绝非凡品,余言喻可是很担心自家带的钱不够。 “这个嘛,”年轻人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溜了一圈,然后笑嘻嘻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余言喻被这价钱吓了一跳。好吧,以这匹马的资质,一千两也不算离谱,她也不是付不起,可是这远远超过她们当初的预算,她身上上根本就没带那么多钱。 “算了,我不要了。”余言喻犹豫了一下,挣扎着摇了摇头,将马缰还给他身边的仆人,转身打算走开。 虽然她很喜欢,可是花这么大代价买一匹马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哎,等等,小姐你听错了,我要的不是一千两,而是一两。”那少年一双桃花眼笑的非常好看的拦住了余言喻的去路,“小姐骑术如此高明,理应配上一匹良驹,这马儿遇到你也是它的福气,我本来想白送,可又怕小姐怪我唐突,所以就一两银子卖给你吧。” “一两银子?”这下不仅余言喻惊讶了,周围的观众都哗然起来,这价钱也太离谱了吧,这完全就是另一只变相的赠送么。 余言喻迟疑的看了看那个少年,犹豫片刻,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她今天挑了一早上才挑的这么合心意的,当然想买回去。可是,她又多看了那少年几眼,发现他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似乎笃定了她不会拒绝他的提议,那种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她讨厌。 “谢了,不过我不想买。”余言喻仰着头拒绝了他的提议,看着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觉得心里一阵快慰,自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过去牵刚才挑中的那匹马,吩咐那老板跟着自己去拿钱。 “为什么?”那个少年在她背后追问,声音听起来有点恼羞成怒。 “不为什么,只是我不想占人便宜。”余言喻回头看他在原地愤愤的样子,莞尔一笑,“而且,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跟你素昧平生,凭什么要接受你的慷慨?”说完看着那人呆在原地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牵着马朝另一头的许云走过去。 那少年站在她身后,好像被她的笑容耀花了眼一样,呆了很久,直到被手下的人提醒才回过神来。 “喻儿,刚才怎么了?”见到女儿牵马过来,许云才急急的迎上来。刚才余言喻试马的时候很怕她靠的太近有危险,所以一直叮嘱她站远一些。 “没什么,就是又来了一个人要卖马给我,被我回绝了。”余言喻笑了笑,“应该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凑热闹吧,马虽然是好马,但是却买不得。” “为什么?钱不够?”许云一心想要给女儿最好的,所以听到这句话当下就很大方的说,“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情,如果钱不够,我让丫头们再回去娶就是了。” “不是的,是那人只要一两银子。”说道这里余言喻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哪儿有那么好的事,那么好的马才要一两银子?简直跟白送没什么两样。哼,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觉得他没安好心眼,所以不要。” 许云先是一诧异,而后看到女儿因为刚才运动而变的红扑扑的小脸,立马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事。定是有人看到喻儿的样貌动了心思,所以才大方的讨好她,只是那人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从来没有享受过男人的殷勤,所以对他的讨好根本没有反应,甚至是无动于衷,狠狠的伤了他的脸。 许云笑了两声,拉着女儿的手,“不要了也好,反正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呢,我们又不缺钱,改天娘给你买一匹更好的。” “嗯。”余言喻想想那个男人刚才看她笑的眼神,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自觉的寒了一下,然后拉着许云的手,“娘,既然我们买到了马,那接下来就去买其它的东西吧,时间不早了,晚上还要回家呢。” “她是哪家的小姐?”等到余言喻走远了,那少年看了她背影老半天,才问出这句话。 “她身边丫鬟的服饰是许家的,加之我梨花夫人在另一头站着,所以我想这位小姐应该就是梨花夫人的女儿吧。传言余家皆文,就只有那位小姐才是这种怪胎,所以应该没错了。”少年旁边的老者战战兢兢的答出了自己的猜测,然后看到自家少爷脸上愈发的感兴趣,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道,“少爷,我们还是算了吧,温阳许家可是个硬茬子,不好招惹的。再说那梨花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女人厉害的很,就算你见到她也要叫声老师的……” “谁说我要招惹了!”少年不耐烦瞪了老者一眼,然后看着余言喻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少爷我认真的还不行?温阳许家,呵呵,这家世倒也配的上我了。如果真能娶到梨花夫人的女儿,有那么个丈母娘,对于提升我在士林中的地位也是大大的有利啊。” “可是,可是少爷,夫人她中意的可是敖成郑家的……”老者听到他的这几句话,当下脸都吓的有些白了。 “我娘中意什么关我什么事!是我找女人又不是她找,当然得给我一个合心的了!”少年没好气的一合扇子,重重敲在了那老者的头上,打断了他的话“少说这些话了,我不爱听!回去!”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交谈 更新时间:2010-03-24 “最近听说你一直都不曾出宫,只在书房里消磨时光?”老皇帝看着眼前的孩子,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充满关心,却发现他的神色一直淡淡,从来不因他的好言好语而轻狂,也从不因为他的冷落而惶恐不安。 “藏书阁的书很多,一时看入迷忘记离开了,不知道陛下对此有什么想指点的?”史书才恭敬的跪坐在垫子回答着问题,心里却奇怪自从上次宜春山回来之后就冷落了自己好一阵的皇帝又怎么想起自己这么人来了?难道他专门抽空召见,就是为了问他有没有出去玩儿?那他这皇帝也太闲的无聊了吧。 “太傅说你的书读的很好,很用功,也很深刻。”皇帝看着史书才,捻了捻胡子,脸上是赞叹的笑容,“你这么上进好学,我听了很高兴。” “太傅过奖了,我也就是只会读读书而已,没什么值得夸奖的。”自从他进宫之后,皇帝便专门安排人教他各种东西,连刘禄的太子太傅也分了一半给他。史书才不知道皇帝这么安排什么意思,但是也懒得想,只要有人教,他学就是。史书才本身就好学,只是苦无以前没有好的老师,只能凭自己死钻,现在难得有各家大儒轮流给他上课,这就如同给解饿的人一桌最上等的席面,他不废寝忘食的扎进去才怪。 “你做的好就是好,这点不需要谦虚。孔老夫子我是知道的,严厉的狠,禄儿没少被他打板子,他能开口赞你出色,就说明你的确做的够好。”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史书才的推辞,陡然语气便的严肃起来。史书才有些无语,抿着嘴也不说话,只等他说完点点头,算做听到了。 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过于严厉,看看坐在地下一脸木然的孩子,苦笑了一下,他发号施令惯了,一遇到有不合心意便大加斥责,久而久之,竟然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们相处了。 “那个,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你做的很好,很让我为你感到骄傲,我希望你也因此而更自信些。还有,喜欢读书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在屋里呆久了对身子不好,所以平常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去骑骑马啊,打打球啊,跟那些与你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多交流交流,不要一个老一个人闷在屋里。”皇帝想了很久,才慢吞吞的说出这些话。 史书才听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一惊,疑惑着他这是在道歉吗?后面那句话,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在关心自己? 他性子在沉稳,也毕竟才二十多岁,听到皇帝这么说,又是疑惑又是惊讶,不由自主的就抬眼朝皇帝面上望了过去,却没想到皇帝正好也在看他,当下就被抓了个正着,于是史书才尴尬的脸唰一下子的红着扭到了一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本来紧绷的情绪,因为这一眼而变的缓和。老皇帝看这坐在那里尴尬的史书才,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微笑,在这个时候他能看到他身上属于孩子气的那一面,他也才能找到一种做祖父的感觉。 “陛下还有其它事情要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告退,孙儿书房里还有几本书没有看完。”史书才看着皇帝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怪怪的,但是他不开口他又不能起席,只能硬着皮头自己开口问了这一句。 “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就有那么难受吗?”皇帝调侃着问。 “呃,不是,”面对不按理出牌的皇帝,史书才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坐在那里讷讷的应了一声,却找不到话说。 “算了,你还有事就先告退吧,不过记得晚上用膳时间过来陪我一起。”老皇帝看他坐卧不安的样子,哈哈的打笑了数声,挥挥手让他先告退。 “是。”史书才听到可以走了,出蒙大赦的站了起来告退谢恩,把晚上过来陪皇帝用膳那句话都暂且都丢到了脑后。皇帝一天到晚那么忙,等晚上用膳的时候能想起他再说吧,搞不好那个时候他正要召见臣子,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等到史书才离开,内室的帷幕后才走出两个人。一个是皇帝口中刚刚出现过的孔老夫子,另一个则是史书才的老熟人,李重光。 “怎么样?你们觉得朕的这孙子与我那个儿子比起来,谁更适合一些?”皇帝屏退众人,闭上了眼睛,有些疲倦的问着这两位心腹。他的话虽未说明,可是意思已到。 “臣,不敢说。”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老滑头!”皇帝笑着骂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说吧,朕赐你们无罪,今天我们的对话也不会被写进起居注,有什么牢骚但喷无妨。” “这个,”两人看了一眼,却还是孔夫子先开口,“臣以为,太子殿下不合适。” “哦,他不合适,你觉得谁合适?难道是皇太孙?”皇帝挑挑眉,语气淡淡的问,看不出喜怒。 “臣以为,皇太孙殿下也不合适。”这句话却是李重光说的,皇帝听到这句哈之后,倒是意外的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意外,“朕以为你会坚决推荐书才的,谁想到你竟然先说他不合适。呵呵,那你倒要给朕说说他哪里不合适?” “皇太孙殿下最不合适的地方,就是他毫无名利心,没有争胜之意。”李重光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怕自己再拖延就不敢说出来一样,一闭眼把这句话吼了出来。 “有意思,没有名利心难道不好吗?那你呢?孙老头,给朕说说,你觉得太子哪里不合适?”皇帝听了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抚着胡子笑了,点名要孙博士回话。 “禀陛下,臣以为皇太子最不合适的地方就是太有名利心,太过争强好胜。”相比李重光的大大咧咧,孙博士说话稳重多了,只是态度却格外的坚定。 “呵呵,朕的两个接班人,一个被你们说无名利心,不适合继承大统,另一个被你们说名利心过重不适合继承大统,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指责朕看人眼光有问题!那你们认为谁合适,燕王吗?!齐王吗?!”皇帝的声音,开始还是笑着的,说着说着就变的凌厉了起来,听的两人吓的噗通一声跪下大呼,“皇上息怒,臣并无此意,只是针就两位殿下的个性做了几句妄言,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细细道清其中的缘由。” “起来吧。今天你们两个人要是不给朕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打算回去了。”皇帝哼了一声,“赐座。”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围场巧遇 更新时间:2010-03-26 “哇,这就是皇家围场?果然气派不凡!好大啊~” “哇,好多动物,娘,你看到没,鹿,羚羊,麂子!” “哇,猴子猴子,竟然还有猴子!” 一进围场,余言喻就兴奋的眉飞色舞,大呼小叫的指着丛林里蹿来蹿去的动物尖叫,欢乐的跟在家的拘束样子判若两人,仿佛回到了林间的鸟儿一样。 许云骑着一匹温顺的马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时而纵马奔驰,但是过不了多久又会奔回到自己身边,虽然自己的速度慢了拖累她,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语出抱怨。这孩子,真是贴心的让人疼惜。 “喻儿,你既然这么高兴,那为什么不开弓?你还说今天要给我好好露一手呢。”许云满脸笑意的看着女儿,身后的小丫鬟们也是一脸的期盼,听她说的多了,自然也希望这个时候她大显身手一番。 “算了吧。”余言喻看着不远处一队鹿群跑过,摸着羽翎的手动啊动,却始终没有抽出来,“我刚忘记了,这是春天,不适合打猎。” “为什么?”经常伺候余言喻的小丫头也知道这位小姐只是外表不好伺候,实则很好说话的,所以时间久了胆子也大了,有疑问的时候也敢问话。 “因为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啊,这个时候的动物都在发情,哺育下一代。现在我们打猎,因为怀孕的母兽跑不快,所以死掉的往往是它们。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春天出生的小兽也需要喂养,我们打死了它的父母,那小兽也会随之饿死在窝里的。如果它们死了,那来年这里的动物的数量就会大大减少,再打下去,过不了几年山里就没这种猎物了。”余言喻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然后有些歉意的看着身后殷殷望着她的人们,“所以以前每年春天,我们都是不打猎的,只有等到了秋天才围猎。” 余言喻也是激动过头,才忘了春天根本不是打猎的季节。一路走来看到那么多动物,手痒到要命,却也忍了下来。骑在马上只是奔驰,却并不动手。 “俯仰之间皆学问。”虽然春不行猎的道理许云早就读过,可是毕竟没有余言喻解释的这么浅显易懂。她夸了女儿两句,然后笑着开解她,“这又不是像你们那山上,什么都是自生自灭的。这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养来给人打猎用的,这围场里的动物有人专门饲养,如果哪种少了,负责看管围场的人自然会把他们补齐。再说我们这几个人能杀的了几只?你尽管玩你的吧。” 听了许云的这些话,余言喻算是大了胆子,可她出手仍然很谨慎,拿着箭对了老半天,也只打了几只兔子野鸡这种多如繁星的东西,比较珍稀一点的猎物都没有碰。 “这个时候万一打死了哪只母鹿,那它窝里的小鹿没有人喂养,会被活活饿死,那多可怜。”余言喻弯了弯嘴角,“反正都是肉,什么吃起来都差不多,我们吃烤野鸡也是一样的。” 许云自然没意见,她也就是出来走走而已,于是几个人找了一块近溪的地方,杀鸡的杀鸡,剥皮的剥皮,忙的不亦乐乎,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传了老远。 “笃,笃~”她们忙了没一会儿忽然有一阵马蹄声传来。余言喻蹲在溪边跟丫鬟们一起把鸡毛,专心致志的连头都懒得抬,心想反正有母亲在这里,哪里用的上她出头。果然,听到马蹄声到附近停止,然后就是一个年轻少年跟许云的寒暄声,几句话之后余言喻以为没事了,谁想到却是许云唤她过去。 “难道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唉,果然有一个名气过大的娘就是有这点不好。”余言喻在心里叹了生气,然后把手上的野鸡交给旁边的丫鬟们处理,在溪边洗干净了手,结果帕子磨磨蹭蹭的擦了半天,见推脱不掉,这才硬着皮头挪着步子走过去。 哼,打招呼什么的最讨厌了!她最烦的就是自己被当个商品一样的介绍来介绍去,完了还要站在那里被人打量好多遍,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人给一堆听起来就很假的赞扬。在家里被这样已经很郁闷了,没想到来打个猎都要自己被当做展览品参观一回,余言喻心里当下郁闷极了。 “殿下,这就是小女。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真是巧啊。”余言喻低着头走到许云身边,连头都懒得抬,只盯着站在自己对面少年袍子的下摆以及靴子上的花纹发呆,白色缎面上的金色游龙,挺漂亮的,估计是哪门子的皇亲国戚吧。 “能遇到老师与令嫒,学生也深感荣幸。我看你们带的都是女婢,粗重活多有不便,遇到猛兽也很危险,不如到我们那里,跟学生一起行动,安全也有个保障的好些。”那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最重要的还是,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这,你说的是有道理,我对打猎这事实在是不在行,带着喻儿过来,一路上总怕遇到猛兽,心里不安的很,跟你们一起,到底安全些。只不过我不知道喻儿愿不愿意。”许云沉吟了片刻,似乎对那少年的提议挺满意的,然后当下就转头问余言喻,“喻儿,你是否愿意跟禄殿下他们一起打猎?” “鹿殿下?”余言喻好奇的抬头,一不留神就撞到一双带笑的眼里,当下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失声叫出口,“怎么是你!” “你们认识?”许云有些奇怪女儿忽然的反应,他们应该之前从没有见过面才对啊。 “娘,他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怪人!”余言喻扯着袖子嘟囔了一句,告诉完许云这个人就是那天要买马给她的人之后,下意识的第二个动作就是探头出去看他的马,当发现并不是那天的那匹白马之后,又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你怎么没骑那匹马?” “原来姑娘是老师的女儿?失敬失敬,早知道我更应该早些送过去才对。”那少年看到余言喻这幅样子,笑的更加好看,“我早就说过了,我家里的马多的是,放在家里闲着也是一种浪费,还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呢。”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笑容 更新时间:2010-03-29 “我才不收陌生人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余言喻很不喜欢少年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所以一听到这种话,当下就很不给面子的转过头去,弄的那少年一阵尴尬。 “喻儿!”许云生气的叫了她一声,那副严肃的样子让余言喻有些意外,她知道母亲一向不忍心责备自己的,除非是什么得罪不起的。她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心想难道是什么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以许云的身份地位,在帝都里还有她得罪不起的人? 可是,余言喻撇过头再看了几眼那个少年,她就是讨厌他的笑容,那里面有某种她不喜欢的东西。所以她仍然执拗的偏着头嘟着嘴,一脸的委屈,不打算道歉。她才不管什么得罪的起得罪不起,明明就是这个人不好,他忽然出现,打搅了自己的快乐,怎么还一副自己做错事的样子呢? 许云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一下就软了,舍不得怪她,可是又知道眼前这位殿下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而且他的身份,唉,算了。她只能自己叹了声气,转身笑着对那少年赔礼道歉,“小女不懂事,平时都被我宠坏了,还望殿下海涵。” “哪里哪里,我倒是觉得令千金耿介直爽,活泼可爱,让人相结交还来不及,哪里又会怪罪。老师太客气了”在许云看来应该大发雷霆的少年,此刻竟然笑的说不出的温和,跟往常的判若两人,让许云大为吃惊。 难道他对喻儿有意思?这个发现换了别家,或许会欣喜若狂,可是许云浮沉半世,对功名利禄都看淡了,天大地大没有家人的幸福大,要是被这位看中了,那可并非女儿之福,所以当下对于他的邀约就有些迟疑了。 余言喻向来吃软不吃硬,人家夸自己,她如果再赌气也就显得太小心眼了吧。所以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低了头草草的福了一礼,算为刚才的莽撞陪了礼,可心里的不情愿仍然存在。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两人情绪的变化,眼光在两人间溜了一圈,很快就看出症结在哪里,念头一转,当下笑的很灿烂的对许云一揖到底,“老师,师妹来京城这么久,平常足不出户,大家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好奇的紧,你就不如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打打猎,熟悉熟悉吧。大家年纪相同,兴趣相投,也容易玩到一起不是嘛。要不然,师妹一个人闷在家里多不快活。” 少年的这番话说的许云有些意动,她带女儿出来就是为了散心的,如果能让她多认识几个人,交上几个兴趣相投的朋友,那以后有个人陪她游玩散心,自己也就免得操心了不是。至于这位殿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年轻人戏耍的性子,见到姑娘总会献殷勤,能有几个会当真的? 想到这里,许云松了口气,几乎就要打定主意了,可是看看女儿低头不语的样子,又有些为难。 “老师,能否让我跟师妹借一步说话?”少年趁余言喻没注意,朝着许云笑笑,轻声说,“我们年轻人,比较谈的来,或许我能劝动她也不一定啊。” 许云想让余言喻跟同龄人多接触接触,于是当下也点头答应了。让开几步,让他们说话。少年一走近,就看到余言喻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她明显的躲避,不由得玩味一笑。 “你既然是老师的女儿,我喊你一句师妹应该也不为过吧?我叫刘禄,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喊我师兄,也可以喊我禄哥哥,怎么样?”少年笑笑报出自己的名字,以为她听到会变色,谁知道余言喻还是一脸不冷不热的样子跟他保持距离,“少在这里攀关系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去的。” “呵呵,真的吗?你一个人跟这群什么都不懂的丫鬟们呆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我听说你的箭法奇精,我这次有个同伴是御林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他比比?”刘禄早就摸清余言喻好玩的性子,当下抛出一个很有力的诱饵。 “神射手?”余言喻听到这个,立马两眼放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又看了一眼刘禄,又抑制住自己那颗雀跃的心,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你没骗我?” “我骗你又什么好处?”刘禄笑的很人畜无害,“我也是看你那天在马场上的表现不错,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想跟你亲近亲近而已,谁知道我一搭话你就跑了,那幅小家子气可跟你在马上的英姿飒爽判若两人哦。” “我才不是小气,是你笑的很让人讨厌。”余言喻听到这句话,立马不服气的反驳。 “笑容?”刘禄下意识的摸摸嘴角,“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那是你周围的人不敢说而已。”余言喻皱皱鼻子,“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时候,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你的开心,你的眼睛永远是冰的。” “我,”刘禄摸着自己的脸,脸上是一片愕然。他的开心不开心,从来都没有人注意过。她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余言喻看着他这副的吃惊,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又有些同情的说,“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那样你不会快乐,看到你笑容的人也不会快乐。” 刘禄怔了片刻,然后忽然笑了,对着她第一次笑的那么真诚纯粹“好,至少以后在你面前,我不想笑的时候不会勉强自己笑。” “谁在乎你。”余言喻嘟着嘴转过头,只是她喃喃自语的声音刘禄并没有听见。 “有兴趣交个朋友吗?我很喜欢你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性格,我们以前的见面是我不好,那能不能把这次当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诚挚的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呵呵,我跟你一样都喜欢宝马良弓,骑射打猎,我想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刘禄诚挚的对余言喻伸出了手。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怜惜 更新时间:2010-04-01 处心积虑的算计,远远比不上真诚的一句话,尤其是对与余言喻这种凭直觉办事的人,要博得她的好感,没有什么比真诚更简单也更有效的方法了。 刘禄的坦然,完全抹杀了他开头所展现出来的傲慢无礼。余言喻是直肠子的人,可以因为一个人的盛气凌人讨厌他,那么当然也会因为他所表现出的歉意原谅他。所以听到刘禄这样真诚的开口邀请,余言喻当下就开心的握拳跟他一撞拳,“好啊,这样的话,你可就别怪我跟你较量马术了。我来京城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能陪我玩的人。” “那是自然,不管要比什么,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接招就是。”刘禄看着她流露出开怀的笑容,只觉得满天的乌云都散去了一样,低声补充了一句“之前你找不到玩伴,那是因为你闯入的圈子不对,并非你的错误。” “圈子?”余言喻有些懵懂。 “这京城里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人际圈,任何宴游玩乐,参与的都人不会超过这个圈子,许家是文人世家,跟许家小姐交好的人无一不是文采风流之辈,你在那个圈子,当然找不到喜欢骑马打猎的朋友了。”刘禄看了一眼许云,小声在余言喻的耳边嘀咕,然后冲她眨眨眼睛,“你放心,只要跟着我,我保准再也没有人一天到晚连拣根掉落的筷子都要做文章。” 这个确实余言喻的一个典故,有一次她参加某位千金的宴会,席间侍女斟茶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筷子,余言喻很自然的自己弯腰下去捡,谁知道被对桌的人看到了大作文章,当下滔滔不绝的冷嘲热讽她这做法多么的不合体,多么尊卑不分,多么粗鄙无礼,甚至还当场做了一首讽刺诗,听的余言喻气的当下一掌掀翻了桌子摔袖而去。 “连这件事情你都知道?”余言喻当下惊讶的嘴巴都长大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种丢脸的事情,让人知道真的很难为情。 “你难道不知道,所谓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一天到晚无事可做,都以传诵各种小道消息为乐。任何一件宴会上发生的小事,不出三天,绝对会传遍整个京城。”刘禄讽刺的笑笑,然后看到余言喻脸上难为情的表情不似作伪,非常诧异的脱口而出,“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不知道这种事情,你以前在哪里住啊,难道都没有这种事情?” 他的确是惊讶于她的单纯,对于所谓贵族间爱好传八卦的事情,他八岁就已经得到了深刻的体会。他比较好奇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到这么大。 “我以前在山里住,哪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家每个人每天都忙到要死,哪里有空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观察别人犯了什么错上!”余言喻不满的嘟囔着,心里却想着,在山寨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帮人盛个饭端个碗拾个筷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里像这里有这么多穷讲究。 山里?刘禄想起余言喻从小被送到山里休养的传言了,心里不由得对她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意。那么艰苦的环境,要怎样才能生长出如此乐观的女孩子啊。 余言喻的生父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而梨花夫人一辈子都没有嫁过人,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自然而然的就被所有人划到私生女的范围中去了。刘禄从小在京城长大,也知道贵族夫人们遇到这种私事,心狠一点的直接就把孩子灭口,当做没出生过。心软一点的,大概都会把孩子送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养,这其中尤其又以山里的寺庙为首选。看看余言喻现在性子这么野,对于人情世故一点都不通,一看就知道是从小没有人好好管教过的,他便以为余言喻遇到的就是后者。 梨花夫人让女儿出来重见世人固然需要勇气,可余言喻傲然面对京城的流言蜚语更让人敬佩。刘禄自己脑补了余言喻“可怜”的身世,心想她一个小孩子远离父母亲,孤单的在山里单纯的长大,然后又被突然的拉入到繁华的帝都,格格不入是当然的了。对于她除了爱慕之外,又多了一份理解,以前当做粗鄙的行为在他眼中也立马变成了“天然去矫饰”。 人都是奇怪的动物,这事情见多了,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刘禄都当做是笑话来听听看,讲着玩。可是落到自己在意的人身上,却格外的疼惜起来了。 “不懂没关系,以后你有不明白的地方问我就好了。反正那些爱四处嚼舌根的女人也不是什么能上的了台面的,那种小人你根本不用把她们放在心上。”刘禄拍着胸脯保证要关照她。 “你以为你是谁啊,说的自己很厉害的样子一样!”余言喻自然不知道刘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他这幅样子像极了家里那几个对自己保护过度的哥哥们,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话语间也不由得随便多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刘禄这次可是有点傻眼,难道普天之下还有人不知道太子的名讳? “我知道啊,你不就是刘禄嘛,有什么好惊讶的。”余言喻一脸奇怪的看着刘禄,心里费解的想,难道他很有名? “那个,你是不是很有名?不好意思啊,我刚来京城,对这里的名人都不是很熟的,你不用太受打击啦。不过不管你身份如何,对我来说刘禄就是刘禄,有其它差别吗?”余言喻觉得他今天被自己打击了太多次,真的有点可怜,不由得好言好语的安慰他。 余言喻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动容。是啊,被人叫多了太子,他都快忘记刘禄是谁了。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有名,你只要记得我是刘禄就好了。”他笑了笑,将话题转到最初讨论的事情上面,“既然我们现在都算是朋友了,那你是不是同意把我们两只队伍并作一堆?人多些会热闹点,也会好玩点。” “这个,”余言喻有些犹豫,经过几次失败,她很怀疑自己跟京城这群少爷小姐们是否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她简直都快被搞的有心理阴影了。 不过最后刘禄一句简单的话,让余言喻改变了主意。他说,“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老师考虑考虑吧。老师本来就不擅长骑马,这样拼命的跟着你,她根本就不会有好好休息的机会,我真担心她陪你出来一趟,回去就会病倒下。而且你们单独一组,你也要处处顾忌着她,自己也不能放马奔驰,尽兴玩耍,岂不是也很郁闷?” 刘禄这个说的倒是事实,她跟这许云在一起,都要彼此照顾对方,许云很累,而她也不能尽兴。刘禄他们一行人多,如果大家合并在一起,应该会有人照顾母亲,这样她也能自在一些了吧。 “除了这些,”刘禄看着余言喻有些被他说动的样子,又继续添油加醋,“再说如果你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一个朋友的话,老师也会很忧心的吧?” 朋友?余言喻迟疑了片刻,想到自己在家里许云担心的眼神。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十几年自己也不觉得什么不妥,可是到了京城,才知道别人家的小姐都有所谓的闺蜜之类的朋友,才发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才知道正常的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说一点都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是她天性跟这里格格不入,跟其它的女孩子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出去了几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于是对于朋友这件事就看淡多了,想着没有朋友就没有朋友,又不会少块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玩的很快乐。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许云在这件事上却格外介意,也许是以前忽略了她太久,许云现在很想补偿,所以她的一点点不痛快在母亲这里总会放大很多倍。将母亲的烦忧看在眼里,余言喻不觉得有些内疚,想让她不要那么不开心却又找不到合适方法。 刘禄说的对,她总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也太任性了些,是时候总要考虑考虑家里人的感受,不要让爱自己的人担。于是余言喻终于答应了刘禄的邀请“好吧,我们这里都是女孩子,的确不怎么安全,那就麻烦你跟你的那些朋友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女名嘉 更新时间:2010-04-02 刘禄他们驻扎的地点离余言喻母女俩所在的并不远,要不然刘禄也不会这么快的找来了。所以等婢女们收拾好了东西,一堆人带着猎物浩浩荡荡的随着刘禄离开的时候,余言喻才发现原来史书才就在她们的下游。 “啊,原来你们就在我们下游啊,那刚才不是,”余言喻望了望刘禄,想到自己刚才在溪边剥兔子,顺手就将内脏之类的东西扔到了河里,那些脏东西貌似应该可能大概或许根本就是顺着水飘到下游去了嘛!怪不得人会过来,敢情是来算账的啊! “是啊,”刘禄见她那样子,只觉得可爱的紧,当场就笑出了声,“我们本来还没有发现上游有人呢,我一个同伴说出汗粘糊糊的不舒服,所以就去溪边洗脸,谁知道刚把头伸下去,伸手一抹,竟然就捞出了一把血淋淋的肠子,当下就吓的大叫了起来,害得我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最后判断上面有人也跟我们一样是出来玩的,就让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刘禄比划着解释了他为什么过来的原因,他口才极好,所以说起来活灵活现,讲的其它人都在马背上笑的前仰后合。 听刘禄说他们同行的人里也有女孩子,许云顿时轻松了不少。因为如果只有她们的话,那女儿的名誉总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但是如果人多就没问题了,而且女孩子多了也不会让余言喻太尴尬。不过安下心来的她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女儿,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傻丫头似乎压根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区别。 “刘禄,你干什么去了,磨蹭这么久,让我们好等!”余言喻跟这刘禄并马先行,还没有到达,便看到营地边缘上站着一个身穿黄色骑士服的女孩子一看到刘禄的马匹,就跺着脚怒气冲冲的叫了一句,然后握着弓的手倏然抬起,冲着刘禄的胸口就是一箭。 说时迟那时快,余言喻见状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当下就抄起挂在身侧的弓箭,取弓拉弦搭箭,行云流水快的让人目不暇接,手指一松,就见“嗖”的一声一支箭射了出去,白色的羽箭与那女孩子射出的黄色箭在半空中相遇,“啪”的一声将那黄箭射断穿成两截,然后继续前飞,直至“砰”的一声钉在了那女子身后的一棵树上。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她这一手箭法给惊呆了,站在树边的人看着那被钉入树干后仍然还在微微震动的箭羽,情不自禁的惊叹道,“好厉害的箭法,好大的力气。” 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素,在场的都是射箭的好手,自然知道一支箭射断另一只箭之后,力度与准头都所减弱,想要这种情况下还要把箭钉在树干上,那势必一开始这支箭的就非常有力。所以在惊叹余言喻一箭射断另一根箭的高明准头之外,其它人更为她的力气吃惊。 这种箭法,对臂力的要求非常高,就算是军队里的神射手也不过如此,可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看上去轻轻松松连大气不喘的就完成了,不得不让他们侧目。尤其是,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还是在马上,速度快到她的箭射中树干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射箭的女孩子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刘禄见到那箭射过来,下意识的就拉住了马缰,侧着身子想闪过,没想到余言喻却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看着她弯弓射箭的英姿,刘禄完全呆了。一方面为她利落的身手吃惊,也为她护住自己的这一举动愕然。不过意识到她那一箭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射出去的,心头蓦然的就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喂,你什么人啊,怎么那么野蛮,一言不合就出手射人,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出人命的!”在一面诡异的沉默中,余言喻本人倒是毫无知觉。她最讨厌那种恃强凌弱的人,这个未谋面的女孩子的刁蛮举动很自然的也被她划分到那种人的范围内了,所以射出箭将弓挂回原处之后,她一夹马腹,几下就闪到了那女孩子跟前,然后勒马厉声的训斥着她。 那个女孩儿看上去比余言喻还要小一两岁,个头也比她矮一些,长的倒是很漂亮,娇俏可人,尤其是一双眼睛特别有神采。她这会儿正睁着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吃惊的盯着余言喻,听到她的教训之后,瘪瘪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身侧抽出了一只羽箭递到她手上,委委屈屈的解释,“我在跟他开玩笑,我的箭头都是磨钝了的,根本不会伤到人。” 磨钝了?还有人拿着没有利刃的箭出来打猎?余言喻狐疑的接过来一检查,果然,那箭跟普通的羽箭不一样,材料是用很软脆的木质做成的,本来铁质箭镞的地方是蜡做的,而且像是为了怕伤到人一样,连尖头都被磨的圆润。这种箭就算余言喻不出手,打在刘禄身上,顶多也是疼一下,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甚至,以这么松软的木质,那种高速运动的状态下一撞到人身上自己就会折断。 “呃,那个,对不起,是我骂错你了。”余言喻看完之后大窘,伸手把箭还给那个女孩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万分的诚恳向来道歉,“我看到你对着他射箭,还以为你想要伤害他。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你向我道歉?你现在是在向我道歉?”听到她的道歉,那个女孩子的表情非常吃惊,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惊讶的反问了余言喻一句。 这种反应让余言喻觉得很奇怪,“对啊,我错怪了你,当然应该想你道歉啊。难道做错事道歉很奇怪?” “不奇怪,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人像你这样坦诚的道歉。”女孩子摇了摇头,展颜一笑,“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你也很有趣。”余言喻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表情这么生动的女孩子,更没有见到有人如此坦诚的言明对她的好感,所以当下也开怀的笑了。 她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箭放进了箭筒,然后笑的非常可爱的露出两个小虎牙,对余言喻伸出了手,“你不但有趣,脾气也好,箭法也好,认识你真让人高兴。我喜欢你,交个朋友怎么样?!对了,我都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余言喻也喜欢这种爽朗的人,当下也乐了,利落的翻身跳下马,跟她一击掌“我也很高心认识你,我叫余言喻,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两个可吓死我了。”刘禄反应比余言喻慢了一点点,等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女孩子正在击掌大笑,这才把悬在心口的那颗心放下去,跳下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把马缰扔给一边来接的人,走了过来为她们互相介绍,“师妹,这个是我的妹妹刘嘉。别看她长的这么可爱,本人又刁蛮又任性,你离她远点,免得她欺负你。嘉儿,这个是梨花夫人的女儿,余言喻,你要欺负她,可小心老师罚你抄文章哦。” “你妹妹?难怪了,我还想说谁会开这种玩笑呢。”余言喻没有想到刘禄还有妹妹,有点小惊讶。虽然这个妹妹在长相上跟刘禄不怎么相像,不过看起来兄妹俩感情倒是十分之好,要不然也不会开这种没大没小的玩笑了。他们这种随意相处的态度,很像她在山上跟哥哥们的打闹,所以余言喻也对这兄妹俩多了不少好感。 “皇兄,哪儿有人像你这样一见面就揭人家短的,我才不是说的那种人呢。喻姐姐,你别信他,他乱讲!”听到刘禄这么介绍她,刘嘉撒娇的跺了跺脚,逗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刘禄介绍中的一句很关键的话,“你是梨花夫人的女儿?” “是啊。”余言喻把马绳交给前来伺候的人,听到刘嘉这么问,笑笑回头回答了她,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追问的。 “天,你们一点都不像。”得到余言喻肯定的答案,刘嘉竟然情不自禁的惊呼了起来。然后在刘禄的瞪视下,以及余言喻一脸迷惑的表情中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像老师那样的母亲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女儿怎么可能有老师那样的母亲,啊,不是不是,我,我说不好,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在余言喻愕然的眼光中,刘嘉颓然的捂住了嘴巴,揪着自己的发梢,低头去踢脚边的小石子,眼睛左右乱瞟,就是不敢看余言喻的脸。 她刚才说了那些话,肯定要被讨厌了。呜呜,皇兄的眼神好可怕,等会儿肯定会骂她的啦。 “是啊,我跟我娘的确不怎么像,她那么有才华,可偏偏生出我这个喜欢舞枪弄棒胜过琴棋书画的女儿,真是害她丢脸。”相较于刘禄和刘嘉的紧张,余言喻的表现倒是淡然的多。她察觉到刘嘉只是单纯的惊讶,语气中并没有任何鄙视的语气,所以也就落落大方的承认她说的没错。 “你不生气?”刘嘉听到她的话,迅速的抬起了头,那模样像极了好奇的小动物。 “你说出了实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余言喻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了,满京城这样议论我的也不止你一个人,如果每个人这样说我,我都要生气,那我得多难受啊?那我干脆整天什么事情都不要干,专门在家生气好了。” 余言喻这个比喻很好笑,一下子就把刘嘉逗乐了,“你说话真逗,跟我听到的传闻一点都不一样。” “你都说了是传闻,那能有几分真实性?”余言喻好笑的摇摇头,然后坦然的说“人不能总活在别人的目光中,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只要不影响我跟我娘,就任由她们去说好了,我管不着别人的嘴,也不想管。只要我跟我娘自己不那么认为就好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笼中鸟 更新时间:2010-04-03 刘嘉听到余言喻的这番话,眼睛都变的亮晶晶的了,激动的一把抱住她,兴奋的叫道“你真让我惊叹,我真是太喜欢你了。皇兄,你好厉害,你从哪里挖出了这么个宝贝,真是比你以前的眼光好太多了。” “什么以前现在的,你乱说什么呢。”刘禄听到刘嘉口无遮拦,当下就紧张了,一边故作轻松的笑着骂妹妹,一边却是站在余言喻的身后猛使眼色,让她不要乱说。 难道你这次还是认真的不成?刘禄紧张的样子倒是让刘嘉好生意外了一番,戏谑的眨眨眼,然后在看到他一脸威胁的表情后吐了吐舌头,笑着抱住余言喻的手臂撒娇,“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喻姐姐,你箭法好厉害,教教我好不好?” 余言喻并没有看懂这兄妹俩的眉来眼去,听到刘嘉这么问,当下就爽快的答应,“好啊,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教你。不过,为什么你的箭都是那么奇怪的?”到围场打猎却带一堆伤不了猎物的箭,真是有够奇怪。 “哼,你还说呢,这还不是要怪他!”听到这句话,刘嘉豪不客气的手一指刘禄,一脸忿忿,“这些东西都是他弄的。” “嗯?为什么?”余言喻听到这个指责,好奇的扭过头去看刘禄,却发现刘禄满脸的苦笑,“我这还不是为了她跟她周围人的安全。你不知道这个丫头,弓箭手艺稀松平常,可是胆子却大的很,而且非常喜欢射箭,动不动就要练靶子。说起来她这算是天才了,无论离靶子多近,那箭向来射不到靶子上,反而会七倒八歪的射到旁边人身上,还出了好几趟事呢。我算是被她吓到了,干脆将她的箭全部换成脆木,这样比较不怕出人命。等到哪天她能练的不说射中靶心,就算是射到靶子也好,我再给她换真正的箭。” 刘禄解释的时候是满脸啼笑皆非,而余言喻则是听的满头大汗,心里想着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再看看刘嘉,这个时候正低头低着小石子,嘴巴里嘀咕着“人家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差,我现在都可以擦着靶子飞过去了~” “她刚才其实没打算射我的,她是瞅空来的一箭。可是你看看,那箭不是端直就对着我胸口了?她这种手艺,谁敢给她真枪实弹。”说起这个,刘禄是倒不完的苦水,而刘嘉也是头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 “好了,这个,呵呵,准头么,练练总会有的,没有人一开始就是神射手。你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余言喻哈哈一笑,打了圆场。这兄妹俩还真好玩,没想到刘禄会为妹妹尽这么多心,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三个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许云带着一帮子人终于姗姗来迟。她来的时候看到许云正跟着刘嘉又说又笑的样子,当即眼里也多了几分欢乐。不过余言喻会跟这位公主说的来,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夫人?”刘嘉是第一个发现许云过来的,当下很诡异的打了个激灵,然后忽然一瞬间便的淑女起来了似的,规规矩矩的给许云行了一个礼。 “公主不必多礼。”许云下马扶起了刘嘉,而她的称呼却让余言喻有些惊讶。 公主?她狐疑的在刘嘉和刘禄身上望来望去,刘嘉是公主的话,那刘禄不就是,皇子?是的了,她刚才还听到刘嘉喊刘禄皇兄呢,不过貌似被她给忽略过去了。 “她是公主,那你是?”余言喻迷惑的问刘禄,她这句问话惊到了其他人,许云看着自己这个迷糊糊的女儿“难道喻儿你不知道这是太子跟安宁公主?” 聊了半天她竟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这女儿也太迷糊了吧。 “他们又没说,我怎么知道。”余言喻无辜的看着眼前的两兄妹,“我还一直以为太子就叫太子呢。” “哈哈,逗死我了,怎么可能有人这么认为。”刘嘉听到这话,顾不上许云在场,笑的扶在刘禄的肩上直揉肚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太子就叫太子。” 许云也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记得之前似乎已经给她普及过了各个世家重要人物的姓名表字以及其它,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等于没有,她根本什么都记不住。 “好了好了,这个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谓名字称呼不过是个称号而已,不管怎么叫,我还是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最后还是刘禄开口替余言喻解了围。 小插曲过后,虽然余言喻意外的知道了刘禄惊人的身份,但是刘禄并没有端什么架子,所以她也就很快放下了这一烦恼,继续没心没肺的跟着那两兄妹四处打闹。 下午的时候,许云终于不胜劳累,露出了疲态。余言喻见状很是担心,便打算告辞送母亲回去,可是许云看她玩的正起兴,不想打扰了女儿的兴致,有些犹豫。刘嘉见状,蹦蹦跳跳的到许云面前打了包票,说不如让余言喻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在这里过夜,她保证把余言喻照顾的好好的。 在场的除了刘嘉,还有刘禄,外加许云都熟知的几个将门子弟。许云略略看过一遍,人品都是放的下心的,再说以女儿的身手也不会吃亏。想到女儿来京城,似乎还是第一次如此开心,她现在虽然摇头坚持说要送她回去,可是眼底明显对这里还带有留恋之意,于是略一思索,叮嘱了几句,便同意余言喻留下来了。 “娘,我不,我要送你回去。”余言喻着急的抓着许云的手不肯放开,许云见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要拽着娘的裙摆不放?好好去玩吧,这本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娘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还是先回去了。” 被许云劝了好久,余言喻才低着头松了手,看着她被丫鬟们扶上马簇拥而出去。不过毕竟是年轻人,恢复起了也快,被刘嘉拉着赛了一会儿马,她又兴致高昂了起来。 “你们来打猎准备的可真充分,什么都带了。”晚上,看着营地上扎起的帐篷以及来来往往准备烧烤的人,余言喻不由得感慨这帮人玩乐时候的专业性。 “那当然了,你都不知道我盼着一天盼了多久,我一年也不过只能出宫几次,这次还是皇兄帮忙求情才获准出宫,不玩个够本怎么对的起我自己。”刘嘉拉着她坐在高高的草地上,看下面忙忙碌碌的人群,脸上的笑容在火光中格外明亮。 “一年只出宫几次?”余言喻被这个消息吓到了,“那个皇宫,不就是你的家吗?” “对啊。”刘嘉玩着手边随意的拔起来的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的答着。 “那你不是一年只能出门几次?那其他的时间,你在干嘛?”余言喻的嘴巴惊讶的塞的下鸡蛋,有点想象不出刘嘉的生活。 “在宫里呆着呗,听听戏,看看书,写写字,画画花,然后去御花园里逛逛,时间很快也就被打发光了。我唯一出宫的机会就是每年陪父皇秋猎出巡十几天,春天的时候参加几次赏花宴,或者像现在这样出宫疯几次,完了就智能的呆在自己的寝宫里了。”一直笑的很灿烂的刘嘉在说起这个时候,脸上笑的有些落寞。 余言喻抱着自己的手臂,幻想了一下那种生活,恶寒的连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日子太可怕了,我觉得我肯定忍受不了三天。” “我这还算是好的呢。你应该听说过,我是最受宠的公主吧?呵呵,这些出行的机会可都是我的特权,我还有好多姐姐妹妹,她们一辈子,除了结婚的那次之外,一般都没有踏出过那道宫墙。跟她们相比,我已经算是幸福的了。”刘嘉抱着膀子坐在余言喻旁边低笑,望着她的眼睛有掩饰不住的羡慕,“听起来,你似乎随时想出门就能出门?” “嗯,是啊,我娘不拦我。”余言喻想了想,即使在京城她觉得憋闷,但似乎也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受过限制。向来都只有她不想出门,没有她出不了门。 “那还真是让人羡慕。”刘嘉笑了笑,看看渐渐阴沉下去的天幕,“其实不光我是公主是这样,帝都里好多大户人家的千金也同样如此。除了每年的赏花宴以及相识世家小姐的聚会外,她们都是被关在闺阁里不可轻易抛头露面。而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未满十四岁是不能参加社交活动的,庶出的不被重视的女儿也是没有资格参加宴会,所以这一群女孩子,或许长到十几岁,根本没有出过门。相比之下,那些从小到大抛头露面为生计奔波的寒门女子,看上去倒比我们这些笼中鸟幸福多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受过她们的苦罢了,你又何尝知道她们是否也在羡慕贵族小姐们的锦衣玉食。”余言喻愣了一会儿,旋即又笑了。她跟史书才在农村的那段日子可是真正领略的什么叫百姓疾苦,那里天天劳作的村姑们,哪个不是在幻想公主生活的有多么多么幸福。 “每个人都觉得别人的生活好,其实换个角度看,说不定会发现自己本来就生活在幸福中。”余言喻望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星辰,若有所思的说。 “或许吧,我向往的那种生活好不好,还要我换到她们那种身份才知道。”刘嘉幽幽的答了一声,忽而又大笑了起来,一跃而起的拉着余言喻站起来,“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伤春悲秋干嘛!得欢乐时且欢乐,他们在底下烤全羊应该烤的差不多了,我们赶快去吧。”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邀请还是命令? 更新时间:2010-04-09 “我听底下的人说,你最近还是一天到晚窝在寝宫里看书写字,几乎足不出户?”史书才陪武帝用膳的时候,一向威严的老皇帝忽然一脸淡然的问出了这种类似于关心话,弄的史书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 除非皇帝召见,或者是别的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之外,史书才都窝在寝宫里不肯出去。皇太孙的不爱出门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皇帝也问过好几次,早都不是新鲜事了,怎么今天他又专门提出来问了? “呃,是。”史书才犹豫了一下,回答了一个很安全的答案“因为孙儿生性喜静,不爱交际,所以觉得每天在寝宫里看书已经很开心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皇帝耐着性子问饿了一句。 “多谢陛下关心,但孙儿实在是没有想去的地方。”史书才毕恭毕敬的再次回了一个标准答案。虽然这种问题不是第一次在两个人之间发生,可是皇帝毕竟是皇帝,就算你觉得他的话问的再无聊,你敢不回答?所以即使史书才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是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抛出了连自己都说的有些厌烦的话。 为什么不出去,这问题还用的着问我吗?这不是拜你老人家所赐。史书才在心里吐槽的想。他之所以整天窝在寝宫里,倒不是真的没有地方想去的逛,而是他根本不能去逛。按理说皇子皇孙,除了太子之外,其它都不得住在禁宫之类。可是他一个没名没份的人,偏偏被安排到了朝阳宫内居住,且不论史书才自己内心什么看待这件事,总之在外人眼里这可是天大的恩宠,真不知让多少皇子王孙眼红。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野心家来说,这更是一个暧昧的讯号。 处于这种情况下的史书才,身份太过敏感,根本不适合到处走动。京城这么大,能去游玩的地方也就那几处,多多走动的话难免会遇到什么朝臣勋贵。你说不打招呼吧人家会说这皇太孙倨傲,对你肯定不满,甚至还会得罪人。可要是你热情的打招呼吧,这落到某些人的眼里就成了意图不轨。所以说也是难不说也是难,为了明哲保身,史书才觉得自己还是一天到晚躲在自己的寝宫里最安全。 唉,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不知道可不可以求这老头随便安排个什么头衔把他安排到外地去?他现在已经找到了阿喻,烦恼的就是怎么样才能跟她一起脱离这京城的纷纷扰扰。不过,自从按照目前这种陛下三天两头就召他过来用膳的势头看,似乎根本不会在近期把他“发配”出去。 自由还真是珍贵,虽然来的时候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身临其境,史书才才知道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艰难多了。 “用功是好事,可是死读书的方法并不可取。只读书不思考,只会把脑子越读越傻。”皇帝难得的指点了史书才关于读书的话题,然后千篇一律的感慨,“你没事干应该多出去走走,跟同龄人亲近亲近。” “傻人多福,孙儿天性愚钝,再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史书才自嘲的笑笑,在皇家中,死的最多的就是聪明人,傻子往往能活到最后。 “你是朕的孙儿,是天下第一等一有福气的人,讲什么傻人多福!”皇帝的面色有所不郁,沉吟了片刻说,“既然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那不如明天早上跟朕一起上朝吧,也活动活动手脚,别总呆在寝宫内。 “上朝?”皇帝话中突然蹦出的这个字眼,成功的把史书才震的连筷子都掉落在了地上。 史书才直觉的想这个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他上什么朝?既不是王爷不是大臣,那朝堂之上根本就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他往那里一杵多显眼啊! “对啊,上朝。那个,明天朕让人去接你,我们一同去上朝。”老皇帝瞄了一眼他空着的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示意太监重新帮他拿过一双筷子来,这才慢斯条例的对几乎石化的史书才说,“当然,朕知道你的性子,不会强迫你站在朝堂之上的。这个,朕的宝座右侧方有一个帘子,里面有软榻,你倒时候躲在帘后看就是了。” “这,这怎么可以。”饶是史书才一向装木头,这会儿也木头不下去了。垂帘听政?这是什么概念啊!历朝历代也不过未来的储君有资格这样在帘后学习,现在他大刺啦啦的把自己放在那里,让人知道了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陛下,这与礼不合!”史书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了凳子噗通一声跪下来,“孙儿不敢,请陛下收回成命。” “起来吧,什么敢不敢的,我给你撑腰你还有什么不敢!不过就是去帘后看一下那帮人耍猴而已,大惊小怪的没点风范。”皇帝一扫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怕被人发现,当下不在意的挥挥手,“你放心,朕不会让人发现你在那里藏着的。” “可是”史书才还想争辩,就被皇帝不由分说的挥手斥退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朕累了,你退下去吧。” 孝武帝一向专断专横惯了,哪里会理会别人的意见,当下手就不由分说了的下了命令让史书才回去。史书才也是倔性子,当下杵在那里就不动,硬是请孝武帝收回成命。武帝见他这仿佛被逼上刑场的样子,当下就怒了,大手一挥的摔了碗筷走开了。 史书才在地上跪了老半天,只跪到膝盖酸痛,也没皇帝下旨收回成命,索性也不起来,只是一脸苍白的在那里将嘴唇抿的死紧 “皇太孙殿下,老奴看你还是起来吧。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惹怒了他你也没好果子吃啊。”伺候武帝多年的管事太监没有走开,在史书才旁边苦口婆心的劝着,“这陛下让你听政,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又何必犯倔惹他不开心呢……” 听着老太监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这恩宠多大多大,史书才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垂着眼低头盯着地板发愣,仿佛木雕一样,任他嘴皮子磨破也不动一下。 老太监说的口干舌燥也没把他劝起来,当下只能发动眼泪攻势,当下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哭的涕泪之下,“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行行好起来吧。你老不怕陛下圣威,可小的们怕啊。要知道您在这里跪久了,伤了风啊磕了皮的,哪怕有一丁点的伤,我们这一殿的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就行行好,当体恤我们,别在这里跪了成吗?” 他说的凄惨,史书才一抬眼,看到满殿的太监宫女们都陪着他跪下了,这会儿正抖着肩瑟瑟发抖,只能叹声气起来。 他怎么忘了,不管他做什么,这帮子陪着他的人都免不了受连累。皇帝是个暴躁性子,不会冲着他发火惩罚他,那难道还不会迁怒其它人?这些宫女太监何其无辜,自己何必让他们为难呢。 再说,皇帝决定了的事情,难道是他跪几下就能改的了主意的?如果他是这种好说话的人,那皇祖母和父亲姑姑们,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惨死?他怎么能因为他对自己好了几天,就忘了这些血淋淋的教训,以为他是那么好说动的人? 想到这里,史书才自嘲的笑了笑,朝着正在给自己掸灰尘的太监挥了挥手,“行了,我不为难你们了,我起来就是。不就是朝会么,我去。” “殿下你想通了就好。”听到这句话,老太监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显得刚才的眼泪有些假。 “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了。我有些气闷,想去御花园走走。”史书才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心灰意懒的说。 “那奴才让人摆驾,”老太监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打算喊人,不过史书才提前一步制止住了他,“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你别弄那么多人跟在我身后。”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自己长腿一迈的走开了。 ------------ 第一百二十章 打架 更新时间:2010-04-11 “他走了吗?”燃着让人凝神静气的沉香的内殿,老皇帝懒懒的躺在榻上,满是皱纹的脸在袅袅飘散的青烟中看起来有些虚幻。 “老奴把他劝走了。”老太监毕恭毕敬的站在榻前回着话。 “唔,你做的很好。”皇帝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他的神色怎么样,同意了吗?” “依老奴看,殿下应该是同意了。他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说心里有点不痛快,要去花园逛逛,叫老奴不要派人跟着。”老太监把刚才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对皇帝描述了一遍。 “哦。”皇帝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却是感叹,“唉,这孩子,就是太没有企图心了。要是禄儿听到朕的这句话,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不过,如果他是那种为因为这种事高兴的人,朕也不会选他了。” 皇帝自嘲的笑了笑,想到史书才刚才一脸惶恐不安坚决推拒的样子,心里忽然又有些觉得过意不去,语气不怎么确定的问底下的老太监“春申,你说朕是不是对他太过于严厉了?知道他不想要,可是朕却逼着他去承担……” “哪里的话,陛下这严厉,可都是出自于对他的保护啊。小殿下是个好孩子,老奴相信陛下的苦心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春申是伺候了皇帝多年的老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皇帝现在这么问,并非是后悔,只是要找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所以他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让皇帝听了之后,一直紧锁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一些。 “这孩子恨朕,朕明白。朕不在乎他能不能明白朕的用意,朕只是希望他好好的。其实,也不是朕狠心非想要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没有人喜欢当坏人。只是有些东西,你的身份天生就注定了你不能总是退让逃避。他性子温和仁善,这是好事,可是他纯善不代表别人也纯善。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有的时候你退让的越多,别人就会逼的越紧,退着退着就无路可退了。”像是在回忆什么,老皇帝最后摇摇头喟叹说,“朕总不能,真的万寿无疆。” “陛下千秋正盛,何必,”春申还想说着什么,被皇帝朗声一笑,挥挥手打断了他,“你不用说了,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数。” “陛下,”春申喊了一声,一向机灵的他这次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宽慰皇帝,只能讷讷无言的站在榻下。 “朕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老天能给我多一点时间,让我来得及布置好一切……”看着窗外渐渐落下去的夕阳,一向威严的皇帝,第一次有些虚弱的呢喃着。 既然他的这个孙子已经被评定为有能力却无企图心,无意于皇位的争夺,那他就要把他推倒他不得不争胜的地步去。要不然自己百年之后,他的地位他的身份他的能力,会成为他不得不被人除去的根本原因。 ================================ 御花园是整个皇宫里最秀美的地方,相比于处处都要体现皇家威严的宫殿建筑群,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可都自然烂漫多了。聚集了全国园林工匠心里的花园,布局精巧,处处用心,奇花异石,美的恍若人间仙境。此时正值春日,百花绽放,桃红柳绿,繁花似锦,一派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里也是史书才在整个皇宫里除了自己的寝宫之外逗留最多的地方。园中布置的颇为精巧的花草树木,山川园景非常符合他的审美观,自然的慰藉总会让他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平静下来,安抚他焦躁的心情,所以史书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到这里来转悠,今天也不例外。 只不过一向百试百灵的镇静良药在今天却全无效果,当他行走在荫凉的花木阴影间时,内心焦躁的导致他对所有美景都视而不见。 上朝?听政?还能比这更荒唐一些吗?贸贸然的让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站在国家权力的最高点上,这跟把他变成所有人的眼中钉有什么区别?!有响亮的名头却没有与之相符合的实力支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为了不被太子当成威胁,他已经处处小心处处忍让了,可是为什么皇帝却要把他逼到那个地步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史书才撒气似的快步在御花园的石径上走着,虽然他后面虽然空无一人,可是他知道那些功夫高强的内侍们肯定在某个地方保护着他。平时这种事情他都一概无视之,可是这会儿他在气头上却顾不得那么多,被监视的感觉越发的不爽,所以他一路上专门拣小道走,越是偏僻的小道越往里蹿,心想着就算甩不掉他们,为难为难他们也解气。 就这么一路走着,不知不觉的就偏离了往常的大道,走入了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小径。随着头顶上的树木越来越浓密了,史书才看着眼前的陌生的景色,意识到自己迷了路。这御花园大的离谱,他往常也只是在一小部分范围内活动,对路径不熟那是正常的。不过这会儿既然有人跟着,史书才也不害怕,只是自顾自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打算等他逛累了,再喊一声那些人出来带路。 这一段树林子看上去很隐蔽,大树遮天蔽日,连正午的阳光也没办法完全照射进来,所以与外面的光亮相比阴暗多了。史书才心里正戏谑的想着这真是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时,就听到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在这些声音中显得有些微弱的闷哼声。 “难道有人真的在这里杀人灭口?”他心里一惊,本能的看了看身后,却发现那些理应该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没有一个出现。 也是的了,他们是负责保护自己安全的人,春申说他们只有在自己召唤或者是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才出现,至于其它人,就算有人当着他们的面杀人,他们恐怕也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吧。 想到这里,或许是无聊,或许是试探,或许是发泄,一向秉承少惹麻烦遇到问题绕路走的史书才第一次主动朝着事发地点走过去了。你们这些侍卫不是身手很厉害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展示展示给我看看吧。史书才如是这般的想着,脸上挂起了顽童似的笑容。 打架的地方虽然隐蔽,可能那群人也没有想到要隐藏踪迹,直接就在树林里的空地上大大咧咧的动手着,所以史书才一走过去就将那场景一览无余。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宫内的内侍们闹纠纷呢,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群穿着羽林卫制服的年轻人在围殴一个年轻人。 “住手!”原本看热闹的心态在看到人群中那个无论再怎么被围殴都不愿意把头低下的少年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史书才在年幼时也曾被人这样欺负过,所以他最痛恨看到这样的画面,当下就大喝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住手!”,快步朝那边走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兄弟 更新时间:2010-04-12 史书才忽如起来的喝声让那些扭打在一起的少年们停顿了片刻,这偏僻的地方少有人来,他们经常在此打架,尽兴之下也忘记防备,没想到竟然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些人也未免太过分了!史书才趁机快步向被包围的少年走去,等看到那个少年的模样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少年伤势极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的老高,混合着汗水血水,整张脸跟猪头似的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史书才抬眼打量了这一行人,七八个少年中有一个脸色白皙,身材颀长的少年开始正闲闲的靠着树看他们围殴那个人。从他的神态以及周围另一个少年跟他说话的态度上来看,史书才推测他应该是这帮人的老大。少年长相俊逸,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坏人的贼眉鼠眼,至于他身边其它几个针对中间人拳打脚踢的少年们,也个个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材,走了出去谁不夸好一个少年郎,谁会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不过也难怪了,这羽林卫里面的侍卫,主要负责宫廷的治安维护以及充当皇帝出行的仪仗队伍,做的都是门面工作,样子丑了那是给国家给皇帝丢脸的,所以相貌怎么能不好。史书才记得书上说过的,在功勋贵胄世家中挑选羽林卫时,武功文治好那是应该的,毕竟要随侍皇帝身侧,不能太胸无点墨,可是除了这些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品貌上佳。品德怎么样在皮囊里谁也看不到,可是样貌那绝对是糊弄不了人的,所以貌又被摆在了品前面。每次羽林卫挑选新人的时候不次于一场选美比赛,京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名门淑媛都都会纷纷涌到演武场观看整个过程。 这羽林卫可是贵族子弟们中最热门的职位了。制服好看威风完全符合少年们的想象就不用说了,最重要的还是这个职位整天会在皇帝面前打转,晋升的机会很多,完全是其他职位无法比拟的。就算在这个职位得不到提拔,服满几年役之后,凭着这份资历从军或者是外放出去做官,都非常容易得到提拔,因此很多有门路的家庭都千方百计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来,这里面的少年们都是非富即贵,无一白丁。 史书才闲暇时,也跟过几个羽林卫的少年们有过接触,都是极为有礼貌,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少年,所以对这个群体的印象很好,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今天会看到这一幕。 “你们太放肆了,竟然敢在这里打人,还有没有王法!”史书才走上前去,怒不可遏的一把推开踩在那个少年背上的人,差点把他推了个趔趄。 被殴打的少年正在大口的喘着粗气,史书才拉了他两把都没有拉起来,可见伤的不轻。如果不是今天他偶然撞破了这个,那这些人是不是打算把他打死?! “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多管闲事!”被史书才差点撞翻的少年一肚子火的站稳了步子,看着文弱的史书才,火冒三丈的吼出了这句话,可是话还没落音,在看清史书才的打扮时,就像被人扼住喉咙似的,所有的声音都锁在了那里。 虽然史书才一向打扮的很简单,这次也不例外,可是他是要去陪皇帝用膳的,为了不让皇帝认为伺候他的人偷懒,他再不喜欢奢华也得打扮打扮吧。所以他这天穿着白色的贡缎丝袍,看似普通的素色锦缎上被巧手的绣娘用银线绣上了游龙,平时看不出端倪,但只要一走动,光影之间便会显出游动的云龙。而他束发的白玉发冠,腰间的游龙玉佩也都是上品。在这处处都讲究品级的皇宫里,他这一身的龙饰虽然低调,但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身份。这羽林卫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又是宫里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他们怎么可能不晓得在这皇宫里有几个人有资格穿绣有龙的衣服。所以当史书才一起抬头,立马就听到那个想要吼他的莽撞少年立马倒吸了口凉气。 看到史书才的出现,那个抱在臂靠在树上冷笑的少年愣了片刻,然后立马收了脸上的表面,换做一副温良恭谦的样子快步过来行礼,“臣叩见皇太孙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他的举止行为优雅的让人无可挑剔,仿佛史书才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他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你们,”他们的脸上有对他出现的惊慌,却没有对内疚,尤其是领头的少年,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神色。史书才跟他对视片刻,忿忿的看了这群人一眼,抿着嘴不再说话,只是弯下腰去把被打的那个人扶起来。 那个被打的孩子也是硬气,都已经鼻青脸肿看不清相貌了,却还死咬着牙关一声呻吟的都不哼出来。史书才扶他起来的时候,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在颤抖,却还坚持踉踉跄跄的站直了身子。 “你们竟然敢私下斗殴,难道就不怕被将军责罚么!”简单检查过那个孩子的伤势之后,史书才对这群胆大嚣张在御花园里就敢出手要人命的少年们充满了恶感。皇宫之内尚且如此,那出去了面对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又该是怎样一副跋扈的样子?! “斗殴?”带头少年听到史书才的这句话,挑了挑眉笑了,脸上是一派从容,他对史书才一拱手,不紧不慢的辩驳着“殿下言重了,我们只是在切磋拳脚,哪里有过斗殴?” “你们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说不是,真是欺负我是瞎子吗!”史书才动了真火,句句话也毫不留情。 “这个,殿下你为着这就说我们故意打他,这实在是冤枉人了!你要知道这刀剑无眼,我们切磋之余不免身体碰撞,伤筋动骨再所难免,受伤实在是太过平常的事情,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不是,亲爱的哥哥?”那个带头的少年丝毫不畏惧他的怒气,笑意吟吟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将目光移向了被揍的少年。史书才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却是一惊,他还以为这是有私仇的仇家,没想到却是兄弟。 兄弟?天下有这种兄弟? “少爷这么称呼在下,在下担当不起。”就在史书才吃惊的时候,被他扶住的那名少年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声音嘶哑干涩却格外平静,“殿下,我们的确是在切磋,愿赌服输,这点小伤碍不得什么事。” “你”这被就的人不承认自己被欺负,这种态度跟当面给了史书才一个巴掌差不多,当场那群少年脸上便有不少人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如果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不知道好歹的人十有八九会怒,可是史书才却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群摆明看好戏的少年,对着被打的那人口气依然温和,“有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不用怕被他们威胁,直接说实话就是。” “我说的就是实话。”史书才的低姿态并没有换来什么,那少年被他扶着,颤巍巍却依然倔强抬眼看着那群人,“他们没有欺负我,我这样子,只不过技不如人而已。不过我这次输,不代表我下次会输,你们再次找我切磋时候,可要小心你们自己了。” 他如此狼狈却还敢威胁人?这算是勇气可嘉呢还是不知死活呢?可是看着他那佝偻却仍然努力挺直的背,史书才不由得对这人刮目相看了起来。 果然,他的这话一出口,那边那伙洋洋得意的少年们脸色都是陡然一变,立马阴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史书才在这里,恐怕想再次动手的人不是少数。不过领头的还算是镇定,他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却也是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笑了,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那还真要多谢你提醒了。” “彼此彼此。”他在那里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话,这名义上的两兄弟,却比敌人还冷漠。 “呵呵,这样的话我还真期待我们下次的较量呢。不过这次既然殿下来了,那我们也不好再继续下去,就此别过。我们等一会儿还有任务,先行告退一步,请殿下海涵。”弟弟阴测测的一笑,丢下这句话,然后就趾高气昂的扬长而去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帮忙 更新时间:2010-04-16 “你这又是何必。”等那群人走远了,史书才扶着那少年,看着他满脸的伤,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蹦出这么句话。 越是这种被打的时候连痛都不肯呼一声的人,越容易被毒打,因为坏人往往觉得折磨这种人比较有意思。如果被打的人很容易示弱,让他们打三两下就大呼求饶,他们会觉得这种“玩具”没有意思,很快就会放过他。史书才小时候经常被乡间少年欺负,深谙其中道理,所以看到这个少年,忍不住想开口劝他,但是转念一想大家萍水相逢,他多说不妥,所以也就只蹦出这句话。 有些方法会让你丢面子,但是却能保护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至少在史书才的观念里,性命更重要。 “我才不会向他们低头呢。”那少年听了史书才的劝解,低低的说了这句话。显然他的个性跟史书才完全不同,并不习惯像他那样委屈求全,不过意外的是他也没有犟嘴,因此而与史书才辩论,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沉默了一会儿,迸出了一句“谢谢你救了我”,接着便又默不做声了。 真是一个要强到倔强的小孩儿,虽然史书才也觉得这种人这样子的对抗方法太过耿介愚蠢,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自己不欣赏这种品格。人都是向往别人身上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史书才觉得这少年身上这股子不碰南墙不会的劲儿是自己永远无法学来的,所以当下也就起了怜爱之心。 这孩子还知道感谢,看来并非是不识好歹的人。史书才见状笑了笑,扶着他打算往外走,“救你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种事我相信不管谁看到了都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不必在意。” “才不是呢,一般人看到这种事,只会躲得远远的装作没看到,才不会出手相助。难道你不知道在皇宫里见义勇不流行么。”少年低低的笑了一声,沙哑的说这完句话,然后看着史书才的目光怪怪的,“你不知道刚才你惹了多大的麻烦,虽然你是主子他们是奴才,可是你也要知道,” “知道世界上还有奴大欺主这回事儿?”史书才淡然的笑笑,不紧不慢的开口“我这个空壳子的皇太孙的确不入某些世家大族的眼,可是好歹名分在这里,他们也不敢对我做出什么放肆的事情。再说了,我虽然与世无争,可也不是任人随意揉捏的泥娃娃。不欺负人不代表会坐着让别人欺负我,所以你放心吧那几个毛孩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少年惊奇的抬着头看看这个传闻中以懦弱出名的皇太孙,没想到他也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或者说,其实他一直如此吧,只是温和的外表掩去了他的锋芒,让他看起来喏喏的如同老好人一般,站在被人忽略的角落。 小看他的人,以后一定会为自己的看走眼付出代价的。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心底不自觉的种下了这样的种子。 史书才却对他的惊讶视若无睹,只是轻松的问他,“我看你伤势挺严重的,不如去我殿里包扎一下吧,要不然这样出去可能不太好。” 羽林卫在宫里有一座偏殿是专门供他们驻扎换防是居住的,离这里应该不近。他这样一路鲜血淋漓的走过去实在太显眼,被人看到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那伙少年,抑或者他们的将军,都脱不了干系。所以史书才好心的提供了一个折衷的方法。 “这个,”少年一咬牙,却是有些犹豫,“明天该我轮休,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呢。如果我不赶快回去,我怕她会担心。” “如果你这样子回去,你确定她不会揪心?”史书才看看挣扎的小孩,笑笑的反问了一句。 挺孝顺的一个孩子,只是性子有些太直,注定了要吃些苦头。 果然,听了史书才的话,少年沉默了,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对他说,“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我再去你那里避难,我怕给你带来麻烦。” 果然是耿直的小孩子,这种话都直接说出口了。听到他这句话,史书才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摆摆手让他不要再介意这些问题“我的麻烦已经够多,实在是不缺你这一桩。” 跟被逼着去听政,被逼着跟人争某些他不想要的东西相比,收留一个被打成猪头的小孩儿,真的不算是什么麻烦。 “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欠了我什么,那就帮我一个忙。”史书才看着他纠结的脸,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好啊,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万死不辞。”听到不必欠人情分,少年明显的松了口气,满口打了包票。 “才多大年纪,动不动把死怪在嘴上,不吉利!”史书才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淡淡的开口,“其实我这个忙也不麻烦。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寝宫的路,你把我带回我的宫殿,就算报答我了。” “啊?”听到这么简单的要求,少年一下子傻眼了,史书才这明显是给他台阶下嘛,像他这种人出门怎么可能没带暗卫,只要他随便招呼一声,肯定就有人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给他带路。 “怎么,刚才还说赴汤蹈火的报答我,现在带个路都不愿意了?”在他发呆的时候,史书才笑笑的看着他问,当下就把这小孩儿给问住了,他立马声音拔的老高的说,“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只是在想去朝阳宫的路要怎么走而已。” “噢,”史书才点点头,一幅是我错怪了你的样子,笑笑问他,“那敢问这位小哥儿可是想出来了?” “想,想出来了!”少年一看史书才笑的那么可恶,就有一种谎言被拆穿的心虚感,当下脸色一黑的吼吼,借此来伪装自己的不安。 “想出来的话就带路吧。”史书才难得的没有再揶揄他,只是扶着他往外走出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嫡庶 更新时间:2010-04-22 “天啊,殿下,你身上怎么尽是血,你这是怎么了……”回到朝阳殿,接到禀报的荷姑跑出来一看到史书才身上的血迹,惊的大呼小叫了起来,忙不迟迭的要人去拿医药箱等物。 “荷姑,你别慌张,我没有受伤。只是在路上捡到了一个野小子,不小心被他蹭脏了衣服而已。”史书才笑笑让伺候的他的管事姑姑不要慌张,拉出了一直躲在他身后不好意思路面的小子,简单大略的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个叫荷姑的女人四十多岁,当年是椒房殿的小丫鬟,伺候过史书才的奶奶。史皇后一派遭难的时候,她因为职轻位卑年纪小躲过去了,后来又被发派到其它宫殿去做事,在这深宫里混了几十年过去了,由一个没品的小丫头变成了熬成了副正四品的女官,也算是苦尽甘来。只是她运气实在是不巧,有一次偷偷去椒房殿祭拜先皇后的时候让正得宠的勾戈夫人给撞了个正着,这可惹怒了那位小心眼的夫人,直接被抹掉了品衔去浣衣殿做了一名浣衣女。 史书才进宫来住的时候,各项事务都不熟悉,皇帝担心他在这里过的不好,于是才大规模的派人去找当年跟东宫有旧的宫人,这才发现了荷姑。知道她被罢黜的原因之后,皇帝深感其忠心,觉得这种人照顾史书才最好不过,于是不但恢复了她原来的品级,还在擢拔她再升一级,让她做了朝阳宫的女官,掌管整个内务。 荷姑来了之后跟史书才相处的极为投契,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也常讲一些当年皇后以及太子的故事给他听,让史书才对于自己那从未谋面过的父亲以及奶奶有了些立体的印象,所以也愈发的敬重这位老人了。 荷姑刚才接到报告说太孙殿下跟陛下闹矛盾了,心一下子提了老高;过了一会儿又接到通报过太孙殿下去御花园散心了,总算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她消停一会儿,又传消息说太孙殿下浑身是血的回来了,这下子荷姑可彻底的坐不住了,赶紧到门口去张望。一出殿门就见到史书才这个样子,当下就慌了神。史书才见状,只能先把那少年放在一边,给给荷姑好生解释了一顿,让她明白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才安静下来。 “这是谁打的啊,怎么出手这么狠!”荷姑自己没有孩子,非常喜欢小孩儿,一向都对孩子都极为亲热。她亲自帮史书才带回来的那名少年洗干净了血水,然后让人拿来了上好的伤药给他包扎。只见那少年洗干净脸上的污渍灰尘之后,伤口比刚才还骇人了三分,看的荷姑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低声感慨道。 “我弟弟。”那少年回答了这一句,便嘴闭的个蚌壳似的不再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任荷姑摆弄,连声疼都不喊。史书才见状不禁暗自偷笑,没想到这浑身刺猬一样的人,倒是对年长的长辈完全没辙。 “你这模样看来也是回不了家了,不如我让侍卫去给你家人送个信,让他们不要苦等你,如何?”史书才进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小子包扎妥当的坐在殿门口石阶上发呆,一副想走不走的样子,一下子就猜测他估计也是被他自己铜镜中的惨样被吓到了,不敢回家,才这么拖拖拉拉的,所以索性很好人的开了口。 “这,这怎么好意思。”那小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人却磨磨蹭蹭的蹭到了史书才身边,低着鞋尖小声的说“你能不能派个人去我家跟我娘说队长临时给我安排了任务,休假没办法休了,让她不要再等我吃饭。嗯,还有,千万千万别提打架的事。” “只跟你娘说?”史书才皱了皱眉,这会不会不太正式啊。这小子看上去也不像小门小户出身的,留话怎么会这么不晓事。 “反正出了我娘,也没有人在意我回不回去,没有人注意我在不在家。”少年抬头苦笑了一下,然后神色央求的看着史书才,“你只要派人去说一声就好了,很方便的,只要到我家门房那里传一声话好了,我娘每旬的最后一天都会派人去那里守我的,准能知道。” “那好吧。”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史书才也不欲多问,招手喊了侍卫,正要吩咐下去,这才意识到说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好笑的敲了敲脑袋,喊他过来,“闹了半天,我还没问你叫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我叫郑阕,我家就住在朱雀街尾,很容易就看到了。”少年迟疑了片刻,吞吞吐吐的报出了家门。 “朱雀街,好啊,我让人去就是。”史书才吩咐了人,看着侍卫听到这地点时奇怪的眼神,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姓郑的,又能送子弟入羽林卫,除了那个天朝第一武将的郑家还有谁?只是,他出生于如此显赫的士族,怎么又会受到同伴的欺负?哪个人想动郑家的下人都要三思几分,那些少年又不是不晓事的,怎么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 “我是庶子,欺负起来当然没有关系了,更何况还有我那个弟弟撑腰。他是长房嫡孙,谁敢违逆他的意思。”郑阕自嘲的笑了笑。,一副再习惯不过的模样。 “那你是,”史书才看着郑阕,想起他弟弟的那句哥哥,似乎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我是长孙,可惜是庶子,而他虽为嫡子,可是上面偏偏又有我这个哥哥,你说这一团麻似的关系要怎么理才算是个事?即使我的身份跟他云泥之差,没资格跟他争任何东西,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总感觉不痛快,三天两头找我晦气。”郑阕摇了摇头,感慨几句,一副不愿意再谈这件事的样子。 嫡庶之争自古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世家大户里更是激烈,里面不为人知的隐秘事多了去了,史书才知道这些事也不是该自己过问的,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让荷姑给郑阕安排了个地方住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巧遇 更新时间:2010-05-01 安顿好了刘阙,史书才坐在房里翻了一会儿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转悠了一会儿,最后喊了荷姑进来,让她去准备点东西,说自己一会儿想要出去一趟。 “这眼见的天都快要黑了,殿下欲往何处去?”荷姑有些奇怪史书才的反常,逾越的问了一句超过自己本分的话。 “我想去许府走一趟,好久没有去拜见许夫人了,有些问题想要讨教一二。”史书才指挥着荷姑将自己最近的字帖画作都收拾起来,打算拿去想许云讨教。 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喜欢摆弄这些书画让自己平静,眼下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去走一遭,说不定还能巧合的撞到余言喻嗯。 想起余言喻,史书才的心里便也又是甜蜜又是苦涩了。他本想找个机会让皇帝把自己外放,然后再去许家提亲,然后带着余言喻远离这尘嚣,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没想到变化永远比计划快,他这里忙着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可皇帝却一直把他往前台推,这让他怎么是好。 一时没有想到该如何处理自己跟余言喻将来的史书才,想到到许府或许会遇到她,不由得又有些踌躇不想去了。可是荷姑的动作很快,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在一旁候着他,史书才也不好忽然改口,只得点点头,沉默的拿着东西出去了。 史书才到了许家,一通报才知道许云跟余言喻两人都不在府里,说是母女俩去围场散心了。他站在花厅中长长的松了口气,庆幸之余却又莫名的带了些失落。 算起来这么久,他还没有好好的见过余言喻一面呢。 “夫人还真是慈母。”即使找的人不在,史书才也不好立马就走,只能坐在那里应酬几句,嘴上夸的是许云,心里却老想把话题往余言喻身上转,“当她的女儿应该会很开心吧。” “唉,我那个侄女性子跳脱,跟我妹妹完全不一样,在京城住的这段时间也算是委屈她了。”出来陪史书才说话的是许云的兄长许昊,一位挺忠厚的长者,跟史书才聊着聊着,话题果然就被带到了余言喻身上。 “委屈?”史书才有些迷惑,她在许家难道过的不开心?许云以及余言修看起来都像是极为护短的人,难道会让人欺负了她不成?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孩子向来在乡间散漫久了,不喜欢这京城里严束的氛围,又找不到意趣相投的同伴,所以难免有些郁郁寡欢。我妹妹就是因为这个,才特意抽空陪她出去散心的。不过我看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得帮她找几个朋友才是。”许昊的言谈中 “原来是这样啊。”史书才听到这里,想着她像个笼中鸟一样被关在这里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个好机会,所以史书才当下装作很随意的说,“我在京城一直也没有什么朋友,总觉得自己像是与这里格格不入,听起来跟这位余小姐颇有同病相怜之处。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改天想邀请余小姐出去走走。我们年纪相仿,境遇相似,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 “殿下如此抬爱,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史书才忽如起来的示好让许昊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许昊还是不敢轻忽的,当下就满口应承下来下次帮他们“引见”,然后又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这才送史书才离开。 所谓无巧不成书,史书才本来以为这次的拜访就这样无疾而终了,谁知道被许昊送出大门的时候,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刚回来的许云。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史书才出门的时候,许云正下马,看到他露面非常惊讶。而史书才听说许云跟余言喻一起出去的,所以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探头瞅佳人芳踪,但可惜的却是没有看到余言喻。 “我是来拜见夫人的,最近画了几幅画,想请你指正一番,却不想到你不在,所以跟许大人聊了几句,真准备离开呢。”史书才在许云面前一向是恭敬有加的,所以当下不敢怠慢的拱手回答。 “你画了新画?”许云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既然来了,就别这么早走。那个,我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好好探讨一下你的画。” 这人也太痴迷书画了吧,史书才看到她这样子,当下有些啼笑皆非,在大门口留客也只有许云这种率性的人才做的出来,从这点上来讲她跟余言喻还真是母女。 “小妹,有话进去说吧,我看你累了一天,改日再聊书画也是可以的,不用急于一时。”许云跟许昊兄妹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即使许云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两人间的称呼还是跟在幼时一样,不怎么重要的场合许昊都喊她小妹。 “嗯,我看夫人也累的不清,您还是先去休息吧。我把我的画留下,明天再过来跟你讨教就是。”见到许昊给台阶,史书才就势就下来了。他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余言喻不在,他其实对留在许家也没什么兴趣的。 许云这个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急切了,不过她的目标是书画,所以只要画留下来,人留不留都无所谓,更何况她奔波一天也的确累了,所以当下歉意点点头,“是我疏忽了,那殿下把画儿搁这儿,改日再来吧。” “对了,小妹,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不见喻儿与你同行呢。”几人在门口寒暄了半天,终于有人发现了余言喻这个本该出现但实际上并没有出现的人。史书才听到他这么问话,心里不由得大大赞了一声许大人真是个妙人,他等这句话已经好久了。 “喻儿还在围场。我们在围场遇到了太子殿下一行人,他们十几个年轻人跟喻儿年纪相仿,又很说的来,我就让她多玩儿一会儿,明天再回来了。”看着许昊略微惊讶的眼神,许云笑笑解释,“你也知道的,他们年轻人比较能玩到一起,我一个老太婆子掺和在一起总归不美,他们在我面前也放不开,所以我索性就先回来,免得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束手束脚的了。” “这是这样始终不美。”许昊皱了皱眉,“她一个女孩子家,唉,算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让晴儿陪她一起吧。”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错过 更新时间:2010-06-06 史书才去许家找余言喻扑了个空,却不想到余言喻在围场也正惦念着他。以前余言喻只当皇宫是所比较大一点的房子而已,可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史书才出来找她,她心里也慌了,跟刘嘉刚才那么一聊,这认识到那个地方的进出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自由,史书才一个书呆子,真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要怎样生活,她顿时担忧了起来,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进去。 可余言喻再土匪脾性,也不至于简单到认为她可以凭一己之力闯到皇宫里去。就算她可以闯过守卫的眼线,但是找不到史书才的宫殿也是白搭,所以她想要进宫,就得多靠靠眼前这位了。于是她便总缠着刘嘉要她多讲讲皇宫的事情,什么鸡毛蒜皮的都听的津津有味。 刘嘉不知道余言喻为什么对皇宫这么感兴趣,但是她非常聪明的认识到,余言喻为什么感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可以拿来利用的东西。例如,皇兄对阿喻很有好感,但苦于没有交谈的话题,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要论起对皇宫的熟悉程度,刘禄敢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所以有什么方法是比用这个将两人凑在一起更好呢? 抱着这种心思,刘嘉简略的讲过后宫嫔妃们的住所之后,便说自己碍于身份原因,很多地方都不能擅入,所以对皇宫的了解程度远远比不上刘禄,如果余言喻有兴趣,可以向自己的皇兄请教。余言喻听到这话,果然上钩了,兴冲冲的过去找刘禄“讲故事”。刘禄对于她肯主动来找自己,那是喜出望外,哪里还会有什么推诿,当下非常热情的讲开了,描述的天花乱坠,听的余言喻惊叹不已。 实际上,余言喻惊讶的是皇宫精密的布防,但是这些问题她怕引起别人怀疑,又不能直接问刘禄,只有深深的埋在心里,面上听他讲的精彩,眼神中的失望之色却逐渐加深。刘禄看到这里,只当她是跟普通女孩子一样听到皇宫那么豪华,动心了想去瞧热闹,于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想办法带她进去。这话当下逗得余言喻破涕为笑,喜不自胜,而刘禄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也不由得痴了。 就这样,一晚上过后,第二天三人已经变成了极其好的朋友。解决了心理包袱的余言喻在打猎的时候格外开心,好心情也让她的箭术发挥到了顶点,接二连三的射中猎物,很让这帮纨绔们开了眼界,纷纷视她为偶像。 就这样,余言喻跟这些贵族少年们快乐的在围场度过了三天美好的狩猎时光,也交到了不少兴趣相投的朋友,第三天大家相约改日再出来宴饮游玩之后,余言喻才意犹未尽的带着随从回了家。只是她这好心情维持了不到半天,就被借故上门来串门子的许晴给搅合了。 “什么,你说皇太孙来过我们家?”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头发一边无聊的听着许晴来耀武扬威的余言喻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手无意识的一用力,将手上的玉梳掰成了两半还不自知。 “可不是,你去这狩猎的这几天,皇太孙殿下可是天天来我们家拜访。”许晴在那里娇笑连连,她身旁的贴身丫鬟也不失时机的附和说“人家都说太孙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来向夫人请教字画是幌子,主要还是来看我们家小姐的。” “你乱说什么。”许晴佯装生气的斥责了自己的丫鬟一句,可是眼角眉梢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我只是跟太孙殿下有几面之缘,算是朋友,他来我们家我怎么可以不出去招待,所以你千万别乱说。” 余言喻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愣,然后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想着当那日一别,这么多天他都没来看我,果然是见惯了京城的花花世界,帮我抛到了九霄云外。然后她又想到当初在村子里住的时候,史书才就整天嘟嘟囔囔着她太粗暴怎么怎么的,现在有那么多温柔可人的女子围绕着他,他一定高兴的连他爹姓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记得她。然后再看了看面子上装淡定但却掩不住眉角春意的许晴,恨他竟然喜欢这种浑身透着一个“假”字的女人,当下腾的一下就从梳妆台上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哎,喻儿,你这是干什么?”许晴看到刚才还一脸无聊的坐在原地听她说话的余言喻,这会儿变了脸色往外走,顿时吓了一跳。她之前三番两次跟余言喻互别苗头,可是被她爹叫去狠狠训斥了一番,是以现在面对余言喻的时候收敛多了,生怕再被自己老爹骂。眼下她又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戳中了这妹子的怒点,当下比余言喻还慌张的蹦了起来,拉住她的手,“你这是要到了哪里去?” “我要去问他!”余言喻丢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推搡着拉住她衣袖的许晴就要往外奔,许晴莫名其妙,可怎么也敢松手,只能大声问道,“你要去问谁?到哪里问?怎么问?问些什么?这天都快晚上了,你跑出去姑姑定要担心的。” 许晴说着无心,余言喻听着却有意。她当下呆立在那里,是啊,她这是要到哪里去问?又怎么才能问到他?她一向对他刁蛮惯了,每次她说什么史书才都听,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她说话他不听,那会是什么样子。 余言喻站在那里,所有的怒火都变成了委屈,想着自己就是努力进了宫也见不到他了,那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想着想着,不觉得悲从心起,眼泪就那么滑了出来。 许晴跟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余言喻的眼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想着惨了惨了,这次可把人给惹哭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要让父亲知道了,她这个月,不,说不定这一年的脂粉钱都没了。呜呜,想到接下来这一年她都要穿着旧衣服参加聚会,许晴不由得觉得眼热热的,也想跟着痛哭一场。 余言喻自顾自的哭起来,当然不愿意旁人在场,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把许晴赶了出去,自己关了门去床上躺着了。许晴也是敢怒不敢言,自己心里叫着晦气,早知道就不来她这里炫耀了,带着丫头们怏怏离开,却不料在余言喻的小院外撞到了刚回来的余言修。 余言修向来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回京城这么久,倒没有见他在家里呆上几天,是以许晴看到一身布衣背着背篓的站在面前,颇为惊讶,“堂哥,好久都没在家里看到你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哦,我去卧龙岭山腹采药去了,呆了一个月,这才刚刚回家。”余言修站住脚步,脸上习惯性的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晴妹有礼了,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卧龙岭是京城北面的一座大山脉,山脉深处传说有数不清的豺狼虎豹,凶蛇猛兽,寻常人根本不敢深入,不过也因此,那地方长了不少奇珍异宝,余言修去那里采药倒不奇怪。只是许晴这娇养的大家小姐听到那种地方,猛然的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就说,“我们这种人家,要什么药让人买不就得了,哪里用的着你自己以身犯险。这太危险了。” “寻常药材自然可买,可是有些珍奇的,他们普通人哪里采的到。”余言修笑了笑,却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绕,便又问了一遍许晴,“晴妹今日为何在此?” “哦,我今天没什么事,怕妹妹孤单,所以特意来陪她说笑解闷。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妹妹莫名的就哭了起来,我劝了她一阵子,待她睡着了才告辞。”许晴听见余言修问,回过神来,赶忙一福,将自己的行为美化了一番。跟讨厌粗暴的余言喻不一样,在许晴眼里,余言修这个堂哥可是个翩翩君子,人长的俊俏也就不说了,偏生还如此的斯文有礼,待人和气,真真难得。 在帅哥面前,许晴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顺带温婉可人娇俏可爱的,所以非常乖巧,在言谈中大肆为自己贴金,只说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善良体贴”。只是余言修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儿,这般多愁善感的,会是自己那个猴儿般的妹妹?真是笑话。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所以笑着向许晴道了谢,然后拐弯抹角的问起刚才两人谈话的具体情况来。 得知余言喻刚刚才跟那几个皇子皇女游猎过,余言修当下就猜的个七七八八了。余言喻那种小心思哪里瞒的过他,她平常最不耐烦皇室中人,这下却忽然示好,定是有所图谋。而她那一根筋儿的脑子,谋来谋去的,也不过是那个一无是处的书呆子而已。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路 更新时间:2010-07-21 余言喻围猎回来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痛哭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许家,对此许云的看法是,“果然皇室子弟都不是好相与的,看看那么粗心大意的丫头只是跟他们出去了一天回来就哭的跟个泪人儿一样,可见受了多大的委屈。以后还是让喻儿在家呆着,不要跟外人掺和了。” 许云这一做法也得到了许昊的赞同,许家毕竟是世家大族,一举一动在朝堂上都有着极大的影响。随着皇太孙的归来,原本就白热化的皇嗣之争更添变数,所有想从中投机的人都睁大了眼看往哪家站队,许昊这种大家族的族长更是慎之又慎,是以十分不愿意从一些小事给人们以任何暗示。 余言修那天听到妹妹自己躲进房里谁都不见,知道这不是山寨,不是他可以直接冲到房里把那丫头揪起来教训一顿的地方,是以只能忍着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不过也因此,让他认识到可不能再任事情自由发展了,想要妹妹跟那个男人扯开,还得更加把劲儿。 许家人如此各怀心思,这一夜自然都没睡好,而住在朝阳宫里的史书才也没有睡好。他倒不是担心余言喻,他忧心的是即将到来的早朝。既然皇帝已经下令,没有了拒绝的余地,那就只能勇敢面对。可是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是以晚上喝退了宫人,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没睡好觉,等迷迷糊糊刚有些睡意的时候,听到宫人的敲更是很,已经到了起来的时候。 因为史书才陪皇帝上朝毕竟是件秘密的事情,不便通知任何人,所以今天早上是荷姑领着几个贴身宫女亲自伺候着陪他穿衣洗漱。史书才洗了脸,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荷姑手上捧着的衣服,不由得皱了眉,“还是素点吧,这件有点太隆重了,毕竟这个……” 史书才沉吟了片刻,话没有说完,荷姑就领会过来了,当下一拍额头,“我是老糊涂了,又不是年节,何必拿这种东西出来。”,说着匆匆出去,再回来宫女手中的衣服便已经换过,只是一件白色的云锦纹袍,比他平时穿的常服稍微华丽一点,但是相较于她上次拿的那件有修龙图案的袍子,可算是朴素了。 皇帝召史书才听政,这在她们这群呆在皇宫多年的人眼中,这种举动意味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荷姑不由得兴奋了一点,可是待冷静下来,才认识到越是在这种环境下,越要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你越是想要某些东西,越是清楚某些举动代表什么,你就越要淡定,越表示不在意。 真不愧为正宗的皇室嫡孙,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冷静。荷姑在帮史书才更衣的时候如是这般骄傲的想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只是她却的确高估了史书才,要知道史书才这会儿不是把持的住自己,而是真的不在意。之所以不想打扮的太隆重,那是因为不想让皇帝以为他很在意这件事情,实际上如果可以,他真想穿便服过去得了。 就这么别别扭扭收拾停当,时间已经不多了,荷姑赶快催促着他出发,要是晚了跟群臣撞上,还不定有什么麻烦。史书才怏怏的出了殿门,发现底下早就停了一队宫人,扛着肩舆正在候着他。领队的大太监见他来,笑嘻嘻的迎上来打了个千,“哎哟太孙殿下,咱家可是等你好久了,陛下说怕你身子有什么不爽利,特意让小的们等你呢。” 得,这还怕他称病不去了。史书才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第一次没经验,有些起晚了,劳公公久候了。”说着随便就掏了块金子打赏过去。这宫里的太监们四体不全,连带的性子也古怪了不少,自卑敏感,官位做到再高也怕被人看不起,一旦你哪里让他觉得你轻慢他了,总会嫉恨在心,刺激报复。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却是大大的厉害。史书才虽然没有想争什么,可也想在这里过几天舒心日子,不被人背地里推一把。是以当荷姑向他指点了一些之后,他立马学的精明了些,衣袋里总装着些财物,打赏十分大方。反正这钱都不是自己赚来的,给人了也不心疼,想着广结善缘总没有错。 这公公平日十分贪财,去各宫殿通传旨意少不了要些赏银,若是银钱太少,他甚至还有故意为难的举动,不过只是这次他却是不敢接的,讪讪的笑着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推了过去,“殿下客气了,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哪里辛苦。我们还是赶紧动身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给你你就拿着,再推辞我可生气了!”史书才懒得跟这些两面三刀的人磨叽,直接将金子扔到了他怀里,自己迈着步子往肩舆走去。那公公见状,赶紧把金子塞到袖袋里,整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指挥者小太监们把肩舆放下,小心的伺候他坐上去。 史书才坐在肩舆上,一路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这是天还没亮,夜色黑的像一团团肆意铺张的墨汁,浓墨重彩的塞满整个天地,四周静寂无声,安静的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群人。史书才一个人高高的坐在上面,孤寂无声,夜风的吹的他不自觉的就拉紧了披风,看着前面引路的灯笼以及远处明明暗暗的宫灯,不觉得有些恍惚。 几十年前,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如自己现在这般,由着类似的人抬着,一步步走向那坐他以为最终会属于他的宫殿?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思,怀着怎么样的情绪?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还是惴惴不安,诚惶诚恐?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的属于什么人的。就如同自己那没见过面的父亲,在他生命的前三十年里,所有人都会以为,那宝座是属于他的,可是到头来,说没了不也就没了? 想到这里,史书才闭上了眼,忽然很想画画。想画一画这夜里的灯笼,画画这浓墨似漆黑看不清去处与来路的晚上。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早朝 更新时间:2010-08-15 史书才想画,毕竟也只是想想而已,这段被黑色浸染的小路很快走过去,再一转弯,便看到前面一片灯火通明,千盏万盏的宫灯的簇拥下,将那座层层宫阙衬托的金碧辉煌,恍若人间仙境。 天上神仙府,地上帝王家。史书才看着这高台上的宫殿,心里暗自想到,怪不得人人都想居于此,只是登上这万人之上的高台后,果真若同预想的那样快活? 乱想间宫人们已经放下了肩舆,自有人扶他进去。史书才也不多话,反正他这里都没来过,也就低着头闷声随这些人走就是。重重覆重重,小殿过大殿,走了一炷香之后,那领路的太监停住了脚步,将手放在嘴上做了噤声的动作之后停住的脚步,侧身弯腰示意史书才上前。史书才看着那描龙镀金的阶梯,知道这是那些阉人不敢踏上去的地方,于是颔了颔首,自己一步一步的踏了上去。 待史书才上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应该是正殿宝座右前方的一处平台,比文武百官所站之地高上许多,门口挂着厚厚的珠帘,是以下面的人极难看到上面的情况,但上面的人却居高临下可轻易将地上百官的行迹看的一清二楚。平台之上铺着大红的毡毯,不见皇帝说的软榻,倒有两把圈椅,此时早有一个穿着紫色蟒袍的年轻男人背对着史书才坐在上面。 这个人是谁?史书才看着那背影正在猜测着,却忽的那青年回了头,他定睛一看真是刘禄,心里不禁暗自叫苦,“真是晦气,怎么就偏偏遇上他,只怕今儿个这情形让他看在眼里又生出几多误会来了。” 史书才对于自己听政一事多有计较,只盼着不要走漏风声让其它人知晓,可谁想到皇太子也被叫到这里来了,这皇帝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禄看到来的人是史书才,愕然之余也是愤怒。他正为了自己受皇帝重视被叫来听政而自喜,以为这是表示即便是有了那不知道那个鬼地方冒出来的太孙,皇帝也仍然把他摆在第一继承人的位置。可谁想到来了的时候发现有两把椅子,心中已有不妙之感,片刻之后竟然见这讨厌鬼也来了,他又气又怒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在那里气恼的抓着扶手狠狠瞪了史书才几眼。 既来之则安之,史书才如是这般的自我安慰着,所以面对刘禄显而易见的不友善目光,只是微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坐到空着的那把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又吹了半夜的冷风赶到这里,真是又累又饿,难得这里即舒服又温暖,史书才闭目眼神闭着闭着就睡着了,等被“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那喝声吓醒时,才不知不觉的发现早朝已经结束了。 呃,刚才应该没有流口水吧。下意识的摸摸嘴角,无视了刘禄混合着不屑轻蔑鄙视嘲笑各种感情的眼神,史书才望着另一边不远处已经空了的宝座,心里暗想着这下是不是解脱了?都这个点儿了,皇帝陛下都已经回去了,那他是不是能回去吃早饭了?还有,今天他表现出这么朽木不可雕的样子,皇帝总该放过他了吧? 可谁知道,史书才的如意算盘打的好,一下台阶却看到迎接他的小太监正在那里等着,见他下来,忙满脸笑容的过来作揖行礼,“太孙殿下,太子殿下,陛下请你们过去一同用膳。” 一同用膳?史书才和刘禄脸下同时都变的不好了起来。宴无好宴,每次去跟皇上用膳总会出些问题,这次不知道他老人家又出什么花招;而刘禄则是只是纯粹不愿意跟史书才一同吃饭,心里嘀咕着喊自己一个人就成了,为什么又要把这家伙一同叫去。听政也好,赐宴也好,明明是太子才应该享受的待遇,他一个闲人,为何也处处被如此看重? 两人心里嘀咕归嘀咕,可面上都不敢有半分怠慢,都是十分“欢快”的随着太监去见皇帝,偌大的桌子旁,皇帝居上首,他们俩一左一右的坐在下首两侧,整个宫殿安静的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听的到。刘禄是想开口但是碍于皇帝不表态不敢开口,而史书才则是打定主意哑巴当到底,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心吃饭,一副你们做什么说什么都与我无关的架势。 皇帝见状其实也有些郁闷,他等两个小的开口,可惜这两个小的一个比一个嘴巴闭的很紧,他只能清了清嗓子自己开腔了,先是跟刘禄聊了聊他前几天去围场打猎的事情,父子俩闲话家长了一阵,然后转向史书才时不由得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问他,“早朝睡的可好?” “马马虎虎吧。”史书才吃的正高兴,没注意到他在问自己,随口答道,“就是底下乱哄哄的有点吵,又是哭又是骂的,跟菜市场般喧哗。” 老皇帝听到这话,顿时脸都黑了半截,刘禄也吓的不敢说话,四周服侍的太监们也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史书才见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这才回过神,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赶紧推开凳子跪在底下,“孙儿知错,请皇爷爷责罚。” “责罚?”皇帝瞪着眼睛看着他,吭哧吭哧了半天,最后却是冷然一笑,“你这样不知上进,朕的确该好好罚你了!没道理朕每天四更天就起来上朝你们却在床上安睡,朕就罚你从明天开始每天按时过来同朕一起上早朝,并且每日下朝之后,针对当天的朝议内容写篇策论出来!每天一篇,不许偷懒!” “啊,”这叫什么惩罚,明显是恩赐才对。刘禄真愣着,没想到孝武帝又把视线转向了他,“太子也一样,每天听政,并交一篇政论。” 刘禄成功的跟史书才一起苦着脸了,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刚才叫醒史书才。他虽然希望每天上朝,提前感受一下俯视百官的感受,观摩一下如何做个皇帝,可是不代表他喜欢每天写文章啊。左思右想,终于记起他底下的那帮文士,忽然又轻松了,心想不行的话找谋士代劳不就好了,相比较,似乎比较惨的是史书才这个光杆司令,他可要每天都写啊。 “记住,必须是你们自己写的。要是让我查出是你们那个幕僚捉刀代笔的话,我就看了那个人的双手双脚,看他怎么样帮你。”老皇帝冷哼一声,看透了刘禄的心思,直接甩出这句狠话。 刘禄的每一个幕僚都是他下血本请回来的,是他以后成大事的根基,他哪里舍得这样浪费,当下唯唯诺诺的说了句“是”。至于史书才,他倒是压根没为文章的事情发愁,他只是郁闷要天天陪皇帝上朝,这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饭吃到这里,已经索然无味,于是老皇帝便让两个早就坐不住的小子退下了。当看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时,一直装作不开心的他捻着胡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侍读 更新时间:2010-08-17 “陛下今天看上去甚是开心?”一旁伺候的春申早就老人成精了,待皇帝批阅完奏章,服侍更衣时便状似无意的问道。做一个好太监,不仅应该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更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说话。春申明白皇帝此时正高兴,想找人显摆,自己开口绝对不会被斥责。反倒是若跟个锯嘴葫芦似的站在这里,未免太没情趣,恐怕皇帝会发怒。 果然,听到他如此询问,孝武帝笑了数声,显然非常得意,“这个鬼灵精,还以为他装睡我就没办法了呢,哼,朕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他越是想撇清关系,我就越让他撇不清,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我叫他收不了场。” 这个他便是指皇太孙殿下了,皇帝言语中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春申奉承的说了一句“那当然了,就算太孙殿下是孙悟空,也讨不了您的五指山。您如此煞费苦心,太孙殿下知道后定然会感动万分。”,然后便不着痕迹的问,“那明天要不要备些两位殿下喜欢的菜色?今天的饭菜似乎并不怎么合太子殿下的胃口,老奴看他吃的并不多。” “嗯,备着些吧,明儿让人仍旧与今天这般唤他们过来,我还想问问他们对于时政的见解呢。”皇帝略想了片刻,便吩咐下去。 春申依喏记在了心里,他拐弯抹角试探明天太子是否会来,倒不是说他站在太子那边,而是因为收了勾戈夫人的重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目前皇帝态度不明朗,因此各方人马都紧张万分,在他这里下功夫的可就不止一个半个了。他也不好拒绝,所以只是偶尔做些分内的事。 简单的从皇帝的话里判断出太子的待遇比照皇太孙,春申心里知道该如何回话,于是也轻松了不少,待换过便衣之后,又问皇帝欲摆驾何处。 “还是去御花园走走吧,”皇帝想想后宫的那干嫔妃,莫名的感觉心烦,略一思索便让摆驾御花园,心想略微的走走就好。 此时御花园里风景正好,桃红柳绿,奇花遍地。皇帝走了走,觉得朝堂上那些令人心烦的事都似乎远了,正心旷神怡之际,忽然看到御沟对面似乎也有人,便问左右,“谁在那里?” 旁边服侍的贴身公公已经派伶俐的小太监跑去看了,片刻之后便来回复,“是安宁公主领着宫人们在游玩呢。” “竟然是那丫头。”皇帝听后哈哈一笑,却是畅快了许多。安宁真是刘嘉的封号,她平素就是皇帝的开心果,皇帝最为喜欢这个女儿,这会儿听到在此巧遇,当下就让人喊她过来。心想好久没见那个丫头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还真怪想她,本来想去她那里看看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这倒省事了。 “父皇!”刘嘉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过来,见到皇帝也是满脸笑容,在他面前撒了半天娇,数落他如何如何冷落自己,都不召见自己,语气又快又急,跟炒豆子似的蹦个不停,逗的皇帝笑个不停。 “你啊,还敢说朕不召见你,你自己也不算算你几时才回宫的。怎么,跟你皇兄跑去围猎,这次可玩够了吧。”皇帝又爱又恨的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最喜欢恶人先告状。” “哪有。好啦好啦,这个算我错了,可是父皇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在围场遇到了谁?我遇到了梨花夫人。哎哟,还有她那个女儿,好厉害,可以拉的开这么大的弓,隔着几十里射中兔子的左眼……”谈到围猎,许嘉兴致来了,喋喋不休的讲起那天的所见所闻。 “哦,云夫人的女儿竟然善武,这倒令人惊奇了。”老皇帝点点头,言语中颇为惊奇,“我还以为她跟她母亲一样都是能诗会赋的才女,没想到文武双全啊。” 梨花夫人的女儿文墨不通,这件在贵族圈子颇有名的笑话显然没有人给皇帝陛下说过,所以他端端感慨起余言喻的文武双全来。刘嘉听到这句话,眼珠子转了几转,也没有纠正,却想出了个法子,“父皇,你把她召进宫来给我做伴读好不好?人家跟她特别投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如此和我心意的姐妹,你就让她来跟我作伴嘛。” “胡闹,哪有你想把谁弄进宫就弄进宫的道理,你以为这里是什么,韭菜园子啊,想来就来!”皇帝骂了两句,但是禁不住安宁公主又哭又闹的胡缠,最后还是松开,“让王公贵族之女来给公主郡主做侍读也不是没有先例,这个,让人去考校考校吧。如果有真才实学,让她陪你一起读书也不是不可以。” “我就知道父皇你最好了。”刘嘉搂着皇帝一口亲在他脸上,什么英明神武都出来了,马屁拍人忍俊不禁,连周围的宫人都悄悄的侧头过去偷笑了。 且说史书才回到宫殿之后,想到自己先前还打算今天抽空再去许府拜访一趟,却不想临时被老皇帝这个任务布置下来,竟然抽不得空了。想来想去,忽然记起昨儿个才收留的那个小子,忙让人去看他还在不在。 “当然在的,只是不知道殿下你找他有何事?”荷姑听到他的问话,有些诧异,“你刚还不是让我们收拾东西说下午要专心写文章的吗?” 那小子脸上还有伤,不敢回家见人,但今天又逢他轮休,他觉得呆在官署里多半又要被那些人找茬,于是便索性缩在史书才的宫殿里没有出去了。 “嗯,是我忽然想起昨日跟老师有约,说今天要去她府里聆听教诲,现在忽然去不了,总要给人通知一声。你们进出不怎么方便,倒是那小子是羽林卫,可只有出入禁苑,便想让他去给我送封信。”史书才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写了一封用词颇为恭敬的信,解释了自己最近忙碌可能无暇去跟许云讨论诗书的信,然后让脸上犹自挂彩的郑阕送去。 “你可知道许云夫人是哪个?”史书才不放心,特别问了郑阕一句,问过之后忍不住自己都骂了句自己,许家跟郑家都是世家,郑阕怎么可能不知道许宅在哪里。 果然,郑阕听到史书才的问话,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打小就在这京城混大,有哪家哪户是我不知道的?您放心,我连京中哪里卖的烧饼最好吃都知道,又怎么可能找不到许大家家里。我保证平安把心送到,并且在晚上关宫门之前回来向你禀报。” “那就好。”史书才这才放心,说了一句“你去吧”,待郑阕要走,他又忽的叫住郑阕,似乎有什么话要叮嘱,当张了张口,憋了半天才是一句“算了”。 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这样吞吞吐吐?郑阕一头雾水的离开,胡乱的猜想难道他对许大家有意思?想了想许云那张永远结了冰似的脸,郑阕不由得甩甩头,自己都被自己这想象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信使 更新时间:2010-08-26 “我是代皇太孙殿下来向梨花夫人送信的。”郑阕到了许家,通报了门房,因为有皇太子信使这层身份在,很容易就进了许家的大门。门房的人引他先去花厅候着,端上茶水之后,便去内宅请许云出来。 郑阕一个人等的无聊,便起身背着手看墙上的书画,他虽然是武将,但文化修养也在那里,欣赏这些并没有什么障碍。正看到入神的时候,忽然外面一阵佩环叮当的声音,一个女孩子出现在门口,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在我家里。” 郑阕一看,说话的正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许晴。她今天约了尚书家的小姐去赏花,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厅无意中看了一眼,却发现了正百无聊赖的郑阕。两人同在京城长大,平常玩乐多有交集,很早就认识。不过因为两个家族互相敌对,因此他们这些小辈儿也是互看不顺眼,尤其是许晴某次大显文采被众人夸奖时,郑阕有意的捣乱害她难堪下不了台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加恶劣,坚持到一见面就互飚火星子的地步。 “你你你,你怎么到我家来了?说,你想做什么坏事?管家,管家呢,怎么把这种人放进来了,还不赶快赶出去,真是什么人也放进来,就不怕他站脏了我们的地儿。”许晴见到郑阕,根本就懒得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直接拎着裙子冲了进去要管家出来赶人。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疯婆子。哼,我是来给皇太孙殿下送信的,要不然你愿意来你们家。我害怕污了我的脚呢。”郑阕见四下无人,也就不注意形象,说话颇为恶毒。他做恶作剧整许晴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个女人老念念不忘,一见他就跟仇人似的,真是烦死人了。 “你,送信?”许晴听到皇太孙三个字,停下了脚步,然后一伸手,就问郑阕要书信,“把信留下,你可以走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郑阕瞅了许晴一眼,并不把信给她,“这信又不是给你的,除非见到梨花夫人,要不然我不会给你的。” “哎呦,还挺硬气的啊,这是在我家,我说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我自然会交给小姑姑,不用你费心。”许晴说着就要上去抢,还挺起胸脯威胁郑阕,“你信不信你再不给我我就叫非礼!” “你,”几月不见,郑阕不知道许晴从哪里学的这下三滥招数,竟然敢硬上来抢,顿时气坏了。可是他又不敢阻拦,生怕自己一伸手就碰到她的胸部,于是能节节败退,一边退一边气急败坏的说,“你,你,你赶快让开,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郑阕平日里总冷着脸,一副孤高自诩的样子,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许晴不由得得意了几分,有种自己压过他的感觉,所以这会儿拿信什么的倒没那么在意了,只顾欺负他好玩。 “许晴,你在做什么?又在欺负人了!”正在郑阕躲避不及的时候,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许晴背后传来,让她当场就僵在那里,脸色变得很难看。郑阕见状,跟见了救星似的,一个闪身就躲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背后。 许家怎么这会儿出现了这么位姑娘?郑阕好奇的看着这个女子,容貌秀美,身材高挑,一身红色的劲装显得她英气勃勃,完全没有半点许家人的书卷气,偏偏跟许晴说话的语气还极为熟稔,真是让人意外。 “阿喻,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个人说是送信的,可又不给把信给我瞧,我怕他诓我们,所以才追着问他要的。”许晴一张口辩解,郑阕就看出她怕这个女孩子,当下对此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只见她听过许晴的辩白后,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那么看着她,许晴跟红衣女子对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怏怏低下头,“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着就一溜小跑的离开了。 真神奇。郑阕惊讶的嘴巴里可以塞下个鸡蛋,有谁还能制服那个又娇气又小心眼又做作的女人?但是当红衣女子转身看他的时候,他也忽然明白许晴为什么要跑了。此美人似乎心情并不大好,一张俏脸低沉着,看人都是阴森森的,让人感觉到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来找谁的?”她一开口说话显得颇为蛮横无理,但是却奇怪让人生不起厌恶之心,仿佛她说话做事合该就是这样的一样。郑阕在她逼人的目光下很自然的屈服了,“小的是奉太孙殿下之命,送信给梨花夫人的。殿下本来今天跟夫人约好了来讨论画作,只是临时有事不能来,特别让我前来送信说明。” “皇太孙?”她呢喃的两句,然后猛的想到什么,脱口而出的问道,“你说的是史书才?” “是。”郑阕看着她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不免有些害怕,心想皇太孙那么和气的一个人,平日里又深居简出,怎么会跟这小姑娘结怨了呢?而且,她这样大刺啦啦的叫皇太孙的名字,未免太过不敬吧。 “把信拿来给我,我转交给母亲就好了。”略一发愣,等回过神来看到的却是那个女孩子伸出的手,郑阕心里不由得感触为什么许家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过这个既然说是许云的女儿,他也不敢太过直接拒绝,只能犹犹豫豫的说,“太孙殿下特别说明要让我亲手递给梨花夫人,莫让闲杂人等截了去的。” “我是她女儿,哪里算闲杂人等。”女孩子眼一瞪,就让郑阕消了声。 “那,那,我没有许夫人的回信,总不能这样空手回去复命吧。”郑阕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个借口,没想到那女孩子一听,则是干脆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玉佩塞到他手里,“你拿这个回复给她,说是我把信拿了就成。若有问题我一概担着,你且放心。” “我,我,”郑阕我了半天,仍然没有我出个理由来,只能任她抢了自己手中的信,扬长而去。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鸳鸯 更新时间:2010-08-27 “你说,这是梨花夫人的女儿让你给我的?”史书才手中把玩着那块玉佩,脸上浮现深思之色。 “是。”郑阕摸不准史书才是高兴还是生气,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心虚的辩解道,“殿下,不是我不努力,只是那女子太凶了,比许家的晴小姐还要厉害几分,只那么一瞅人,就让人头皮发麻,腿都软了几分。还有啊,其实也不是我打不过她,只是她是女子,我不好跟她计较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不是。” “她又不是老虎,哪里有那么凶!”史书才嘟囔了一句,只是脸上却带了几分笑意,“好了,这事儿不怪你,你的差事办的很好,这个给你。”说着取出了一锭金子赏给郑阕。 “这个我不能要。”郑阕见了金子并没有见财起意,反倒是坚决推辞不愿接受,“你对我有恩,我替你跑腿办事是应该的。如果您当我跟其它人一样打赏,那就是看不起我,那你下次有什么差事也别找我了!” “好,这倒是我小瞧你了。”史书才见他这样,知道再坚持下去也只能破坏两人的交情,所以索性收了赏金,跟他聊了一会儿,知道郑阕明天就要当值,于是也不留他,让他早早的回去了。 待到郑阕走后,史书才自己一个坐在椅子上,摩挲着那块玉佩,脸上不由得浮出了温柔的笑容。他本来是想让郑阕借送信之际找找余言喻,帮自己看一下她最近怎么样的,但后来怕这样会给她带来麻烦,话到口边又收了回去。可谁知道郑阕的运气如此之好,歪打正着竟然真的遇上余言喻了,顺便还带回了她的信物。 信物,的确是这样的,这块玉佩史书才一看就猜到是余言喻的了。这是一块比目鱼造型的玉佩,中间有缝,对着那些缝隙吹气的话会有呜呜的声音,余言喻有段时间很喜欢这个东西,经常拿着四处玩儿,问他声音好不好听。不过那丫头对各种小玩意儿都只有三分钟的热情,过了没几天就不喜欢了,随便乱扔,还是他拾掇好帮她放进抽屉里的呢,这会儿又见到,想必是她走的时候顺手收拾走了。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丫头,也不知道懂不懂这玉佩的意思,就这么大大咧咧让人给他捎过来了,还真憨的可以。史书才抿着嘴再那里偷乐,等乐够了才起身,却是让人将刚写好的策论收拾起来,摊开画纸准备作画。 她既然送了比目过来,那他当然也该礼尚往来的送一副鸳鸯过去了。不过估计那小妮子十有八九是看不懂这画里的意思,只怕她拿到画还直嚷嚷他画的鸭子不够肥。 好久没有开画,但所幸功底还在,所以史书才画的十分顺畅,连荷姑不知不觉站在身边都没发现。 “呃,荷姑,你怎么在这儿?”等她咳嗽了一声,史书才发现身边有人,看了一眼自己纸上的内容,当下不好意思了起来,匆匆的想找东西掩了那画儿,可惜手头上又没有材料,又瞧她朝自己笑的暧昧,显然已经站立多时,掩也无益,于是只能干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任她看个够。 荷姑脸上带着笑容,见史书才这幅样子,也没说多余的话,只是捡了他顺手放在案头上的玉佩自然自语道,“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就更应该收好才是。” “我知道。”史书才接过手,东瞧瞧西看看,觉得放哪里都不安全,想了想又将它递给荷姑,“你帮我找个带子,我穿起来贴身带着才比较安心。” “好。”荷姑收了东西,珍而重之的放在自己兜里,然后不经意的问史书才,“是姑娘送的?” “呃,是。”史书才犹豫了一下,但荷姑对他而言一直是个忠诚可靠的长辈,所以他略一思索就承认了,“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她托人捎给我东西的。” “殿下可是对她,”荷姑开始还想试探问史书才是否对这玉佩的主人有兴趣,没想到史书才不等他问,主动就承认了“我喜欢她。” 第一次听到温吞的他如此坚定的说出这种感觉,荷姑先是一愣,而后却是慈祥的点头笑笑,“怪不得呢,我就说若非你心里有人,怎么会对那几个侍女一直无动于衷,连身也不许进呢。”荷姑努努嘴示意那几个被史书才勒令没有命令不许靠近的侍女,“一般人可是很少能拒绝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 “你的意思是?”史书才朝那边望了一眼,忽然听明白荷姑话里的暗示,惊讶的嘴巴都何不拢,“您的意思是,她们是派来给我,给我,” “是给你暖床的。殿下现在都二十有余了,虽则不能马上立王妃,可是身边放几个侍妾总是应该的。”荷姑掩口一笑,看着他尴尬的神色取笑着说,“陛下还等着抱重孙呢。” “这,这怎么使得。”史书才此刻已经恨不得有道地缝可以供他钻进去了,他来的第一天,洗澡时那些女人就出现了。他还只当是要帮他沐浴的侍女,因为不惯被人伺候,当下就埋在水里喝退了她们。而后更是发现她们爱若有若无的朝他身上蹭,非常不耐烦,但也没在意,只当是宫里的宫女都是这样,所以当即就喝令没有他的允许坚决不许靠近,却没想到她们原本就是冲着爬上他的床这个目的来的。 “不行,得想个法子把她们送走。”史书才腾的一下站起来,知道人家时时刻刻把自己当一块肥肉的盯着准备拆吃下肚,这感觉怎么说都不算好。 “你放心,既然你没那意思,我自会警戒她们了。告诉她们倘若安安分分做事,殿下自然会厚赏,若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莫怪我不讲情面,放她到浣衣局做一辈子苦力。”荷姑是个周全的人,打包票会为史书才解除这个后顾之忧。 “那就有劳您老人家了。”听到这个解决方法,史书才终于松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是荷姑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反而很是八卦的追问,“那劳得动殿下画鸳鸯相送的这个姑娘可是什么来头?能否透露给老奴一二?” “你自己查查不就是了?我还想经由你的手把这画送出去呢。”史书才一边吹干画上的墨迹,一边笑着回答。 “若没有殿下的允许,老奴是不会随便探查您的隐私的。”荷姑说到这个却是一脸正色,并无半点玩笑之意,史书才这才想起这宫里最是忌讳奴婢擅自偷窥主子隐私的,忙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当真,“我说着玩呢,荷姑要是想吃到,我也不瞒你,就是许家的姑娘。” “许家的?可是宰相许家的姑娘?”荷姑听了之后,略一思索,想到史书才今天也不过接触了郑阕,而郑阕又是去郑家送信,于是这玉佩从哪里来的也便有了着落。 “正是。”史书才点点头,没有瞒她。 荷姑费劲儿思量了半天,而后却是苦笑,“这可就难办了,陛下可是最忌讳王子与重臣联姻的啊。” “那也没办法啊,我也是先喜欢上她,才知道她是许家姑娘的。”史书才抖着手上的画质,不可置否的笑笑,“反正我是娶定她了,事在人为,只要想想总有办法的。”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兄长 更新时间:2010-08-29 “晴儿,你这怏怏的是到哪里去?”当许晴途经花园垂头丧气的回房的时候,余言修刚好看到她,顺便就叫住了她。 “呃,没什么,我刚从外面回来,感觉有些累了,正想回房歇息呢。”好面子的许晴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又被余言喻给涮了的事实。反正自从余言喻回来,她们三天两头就会发生一点儿小摩擦,长久的“战斗”经验累积下来,充分造成了许云从内心深处胆怯那位妹妹的事实,因此对于余言喻的态度许晴已经充分的变为“躲”了。没办法,谁叫她每次告状都告不赢,打又打不过,只能采取避让措施了。不过以她好张扬的个性,吃顿排头的效果顶多只能管两天,三天不去余言喻那里显摆就不舒服,所以许晴她最近人生总是在得瑟,显摆,被打击,低落,重新得瑟,再显摆,再被打击,再低沉中度过。 余言修诧异许云的这幅模样,但既然她不想说,他也没兴趣刨根问底个没完,所以就把话题转到自己关心的地方上,“你有没有看到阿喻?我正有事找她呢。” “有啊,她在花厅那里,正跟信使说话呢。”许晴心情持续低落中,余言修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皇太孙派人送信给姑姑,正好阿喻也在,就帮小姑姑接了那封信。” 皇太孙?余言修一听这个名字就怔了,怎么这人就这么阴魂不散还追到家里来呢?他当下立马动气脑筋,推测史书才大概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在勾引他妹妹,因为想的太入神了,连许晴喊他都没有觉察到,于是被人冷落的许晴更加心情低落的走开了,等余言修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只剩下空气。 不行,我得赶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想不出辙儿,余言修觉得还是眼见为实,所以当下就跟一阵风似的运起轻功奔向了花厅,在门口跟余言喻撞了个满怀。 “哥,你这么风风火火的是要到哪里去?”余言喻侧开身子给他让路,一边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肩膀,一边不满的看着余言修吼着,“跑也不看看路,你还真当是在我们山上呢?幸亏你是遇到了我,要换别人可不就被你撞飞了。” “呃,有点急事正常出门,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你。那个,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有客人要见?”余言修一捶手,摆出一副偶然的样子,只差没在脸上写上“我是路过”这四个字了。 “哪里有什么客人,不过是个送信的而已。”余言喻摸不着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扬扬手,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母亲正在书房里练字,没有个把时辰不会出来。我看着他们让人家在外面枯等,怕耽搁人家是事情,所以就把人打发走了。怎么,你想见见?”余言喻总算学聪明了些,直觉的判断自己给史书才玉佩的事情不应该让余言修知道,所以对兄长略作隐瞒。 余言修不信事情有这么单纯,可是看了余言喻几眼也没发现她神色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样子,只能又把目光移到了她手中的信上,“这是什么?” “这就是人家送给娘的信啊。啊,既然你来了,那就顺便帮我送去吧。”余言喻一把将信塞到他怀里,自己拍拍手,却是一副卸了担心心情大好的样子,“我还有事要出去呢,懒得往里再这么跑一趟,拿到手中又怕弄丢了,还是你跑这一趟吧。” “你要到哪里去?跟谁一起去?去做什么?”余言修一听她要出去,立刻又紧张了起来,自觉得最近对妹妹疏于照顾,难道又有哪家的混小子约她出去了? “烦死了,你又不是老爹,怎么连这都管啊”余言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他,但还是将目的地解释了一遍,“我要去西市逛街,之前很早不就是问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说你没空的吗?” “哦,是这个啊。”余言修一听拍了脑袋,“我陪你一起去。” “为什么?”余言喻不干了,狐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最讨厌陪女人逛街吗?对了,你刚才还不是说你有急事要出去?” “刚才是急事不代表现在是急事,我刚想起来那件事是要几天以后再去办的,我算错时间了。”余言修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刚跑来找你就是想说我忽然空出时间了,正想陪你一起出去走走呢。”余言修这会儿哪里还敢放妹妹一个人出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贴身陪着最妥当,所以当下随便就找了个路过的下人,把信交给他,要他去许云书房外面候着,等她出来把信交给她。办完这些事,然后就笑嘻嘻的对余言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我们逛街去。今儿你看上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我给你遮掩了?”余言喻看着他忽然大方的兄长风范,还以为他被大哥附身了呢。不过奇怪归奇怪,有人出钱她当然不会往外推,所以也就兴高彩烈的跟着余言修出了门,打算在夜市上好好采购一番,买的他大出血不可。 跟史书才音信不通了那么久,这会儿忽然发现两人之间离的并不远,余言喻不由得心情大好,只盘算着以后若是见了史书才,怎样骂他打他跟他撒娇。心情好了,饭量也自然增大了,又有余言修这个免费荷包在,所以吃的十分起劲儿,倒让一直为她“食欲不振”烦恼的余言修意外的惊喜。余言修一高兴,也是妹妹要什么就买什么,兄妹俩好好的玩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等到宵禁的时候才一人提了一坛子酒的回家。 这样玩闹,余言喻晚上自然睡的酣畅无比,而更让她开心的是,第二天一早上醒来,又有一个惊喜摆在了她眼前。刘嘉派人来给她送信,说是终于想到办法把她弄进宫了,不过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确是让她好好背上几篇诗赋备用。 ------------ 琼花开处照宫闱 ------------ 第一百三十章 入宫 更新时间:2010-10-01 这个谜底没有保留多久,过了三五天,当皇帝的圣旨传来之后,整个许家都震动了。什么,进宫给安宁公主做伴读,难道皇帝嫌安宁还不够闹腾,再给她配个大闹天宫的好帮手吗? 刘嘉在京城也算是有名的难缠人物,因为皇帝宠溺,所以谁也不敢惹这位姑奶奶,于是便造成了她从小目中无人,骄纵跋扈的个性,看到什么想要什么无不要得到,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余言喻虽然名声没有她响,可是许家人都知道自家这千金是什么个性,若是放了去,跟那公主冲撞起来,恐怕会造成大祸。 除了许家人不愿意,余言修也是一百个不乐意,皇宫里有什么,有史书才那个臭小子啊!好不容易把妹妹跟那臭小子隔开了,怎么可能这会儿又送羊入虎口的给把人给她送去。不行不行,他心里一恼,直接就对许云说,“要不然我带妹子回山上吧,皇帝找不到人,也自然就算了。”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回山上去,我要进宫!”余言喻一听就不答应了,她好不容易跟刘嘉合谋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所以当下拼命的说自己愿意进宫。 “这个,”许云夹在兄妹间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偏向了女儿这边,“安宁公主向来刁蛮,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除非她自己不愿意,要不然直接拒绝恐怕会得罪她,招惹大祸。” “如果你因为怕惹事的话,那我去说就是。”余言修是个笑面虎的人物,在旁人面前都是一副翩翩有礼的模样,可偏偏对许云这个母亲并不是很敬重,说话的口气很不客气。余言喻对此很费解,可是母亲却丝毫不以为意,在他面前脾气好的出奇。 “并非我怕惹事,若是喻儿不愿意去,任是天王老子的命令我也敢不尊,可现在的关键是喻儿很想去啊。”许云耐心的劝着儿子,“她平日里只在家里闷着,我很担心她闷出病来,所以难得她想出去逛逛,我怎么可以不答应。你放心,那皇宫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她去了不会有人敢欺负她的,就算是公主,也不敢把我女儿怎么样。” “就是就是,哥,你就让我去嘛。”看到母亲答应了,余言喻知道关键还在老哥身上,赶紧放低姿态,又是利诱又是威逼,最后连狠话都放了出来,“你要是不允许我去,大不了我把你打晕了走便是。” “你,”余言修被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这妮子铁了心的样子,他愤怒的一甩袖子,“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管了!” “哦也!”看着余言修被自己气走了,余言喻高兴的跟许云一拍掌,“我们胜了!” “你这丫头,真拿你没办法。”看着她这雀跃的模样,许云只当她是为了找到新的好朋友高兴,也笑的非常开心,一边帮她整理东西,一边给她叮咛宫中的各种规矩。余言喻听了连连点头,不管她说什么都说好,至于真的有几分听进了心里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进宫的日子就在余言喻焦急的盼望中一天一天走进了,这天一大早,便有一队宫人并着车驾来接她,余言喻兴冲冲的正要爬上去,却看到余言修也罕见的穿着朝服走了出来。 “哥,你这是要做什么?”虽然余言修在太医院供职,可是他一来只给皇上瞧病,二来一年也出现不了几次,所以这制服余言喻还没有见他穿过。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某位审美奇怪的大人把御医的服装定位红色真的是很睿智啊,这颜色非常衬自己的哥哥,让他显得更面白如玉,清丽中略见妖娆。 呃,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个理解为,显得他更加的女气了。不过在余言喻的心中,自家老哥就是批一个麻袋也是最帅的。 “我送你进宫。”余言修的脸色很臭,他非常讨厌这身衣服,所以很少穿,但是这次为了方便进宫,不得已穿上了一次,结果一路走来,每个见到他的人都看傻了,那种直戳戳的目光让他非常有把这堆人眼睛戳瞎的冲动…… “不用那么麻烦了吧,反正宫里你也不是很熟。”到底是自己儿子,许云最先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说了这句话,结果被余言修狠狠一瞪,立马怪怪的闭住了嘴。 唉,儿子长大了,果然就不把娘当回事了啊。许云在心里感慨着,刻意忽略了其实这小子从小都不跟她亲近的事实。 “你这毛毛糙糙的,我怕你闯祸连累全家,还是陪你去好了。”余言修阴测测的说,显然脾气已经到了濒临发作的边缘,余言喻再说个“不”字他就会动手扁人一样,所以从小在他淫威下长大的余言喻很识时务的摸了摸鼻子,往旁边坐了坐,让出半个空位给他,用实际行动说明自己的“欢迎”。 这还差不多。他们这些人,无论面子上多么纯良,内心还是土匪一枚,世俗的眼光规矩高兴了就遵守,不高兴就砸的稀巴烂,所以余言修才会那么不喜欢史书才的。如果妹妹跟了他,哪里还会有自由可言。 按理说男女不同车的,而且这御赐的车辆也不是谁想坐就坐的,可是余言修那一双凤目冷冰冰的把想要开口的几个人一盯,那帮子太监宫女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只能拼命的锁着头假装自己是个鹌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那个叫刘嘉的小丫头,本大爷算是记住你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就不信这么个小丫头我还对付不了。哼,既然敢把我妹妹拐到那种地方去,我要你好看!既然他们说除非安宁公主自己收回话,要不然小妹非去宫里不可,那我就让这丫头亲自把她说的话收回去!余言修坐在车上,晃晃悠悠的想。 “哇,皇宫真大,书呆子住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迷路啊。话说,他住在哪里呢?现在在做什么呢?”余言喻在心里兴高采烈的想着,一进宫城就趴在车窗上四处乱瞄,甚至连整个脑袋都伸出去了,想仔细看看他现在住的地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 “余姑娘,余姑娘,咳,咳!”领她进来的太监见她这个样子,努力咳嗽了好几声,想要提醒她注意形象,没想到余言喻完全没有体会到她的用意,反而眨巴着眼睛很好奇的问他,“老爷爷,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等回去的时候我让我哥给你开两幅要,保准一剂就管用。” “呃,不用了,多谢姑娘关心,老奴并没无不适。”老太监心想要这位爷开药,那我还不如自己喝点毒药自尽的来的快。再看看另外一个端坐在车里,面沉如水,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样子,他不敢再大声说话,只能摇摇头当做没看到了。 话说这一行人进入宫门时竟然非常顺利,当然,若是让余言修知道他们是怎样进来的话,只怕又有几个人要遭殃了。他只图自己搭顺风车来的方便,却不想人家进宫的人数都是有定例的,见着车上平白无故多了个人,守门的卫士自然是要拦下来盘问。此时他在发呆而余言喻在看热闹,主办的太监不敢惊动他的大驾,自己一琢磨,悄悄把那卫士拉到一旁去耳语,“余姑娘家里人不放心,特意派了个人来送她入宫的。这是余姑娘的姐姐,你仔细瞧瞧,是不是长的很梨花夫人很像?” 这倒是实话,姐妹几个里面,老大和老四完全像爹,余言喻是爹娘各像几分,唯有余言修跟许云有九成以上的相像,所以他这个“姐姐”可足以以假乱真。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余言修的长相甚至比妹妹还秀丽几分,即便是他身材高大,但也因为并不是肌肉男,经常被人错认为女扮男装,对此余言修的火气是非常大,要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娘气,他绝对会把那人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是老太监运气好,这会儿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盘算着进宫之后如何找到那个叫刘嘉的小丫头,最高效率的逼她收回成命,因此并没有听到他跟人说话,才让他逃过一劫。却说那守门的卫士偷偷往车里瞧了几眼,幔帐重重看不清身材,但越是这样越衬得那张脸如神仙妃子,再加上她脸上若有似无的浅笑,当下就脸红了起来,“既然是余姑娘的姐姐,那进去也是可以的了。只是为什么大余姑娘为什么不换一身好衣服,而是穿着太医的衣服呢。” “你有所不知,大余姑娘是担心你们不会放行,所以才特地换上男装,想要冒充太医进宫的,可你也不想想她那张脸,怎么可能遮得住嘛。”太监公公趁机好好编排了几句,算是报了刚才的一眼之仇,这才催促着这帮脸红红的卫士们核对了腰牌送他们入宫。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者 更新时间:2010-10-09 进宫之后,余言喻先被送入了宫中的书馆待着,等待皇上派夫子考核以及召见。因为许家本来就是世族,没有人敢轻忽,而许云又在书馆中任职,久负盛名,所以这里的人都不敢怠慢。再加之不少消息灵通者知道她是公主亲自求来的伴读,考核不过走个过场而已,因此都分外殷勤,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唯恐她不悦。余言修陪在这里坐了一下,看她正吃喝的开心,便叮嘱了一句“不要乱跑”,然后自己就很直接的走了出去。 他还要去找那小丫头办事呢,光坐在这里怎么成。 对于老哥这种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个性,余言喻深深的表示了鄙视,不过目前她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所以也就乖乖坐在这里望风景了。旁边站着的一堆人被余言修这肆无忌惮的作为给吓到了,不过人家本来也不该他们管,因此他们毫无也没法子,只能战战兢兢的守在这里,祈求余言喻不要也产生出去逛逛的想法。 “我还要在这里等多久?”余言喻本来耐心都不太好,所以当在这里已经吃完了三盘点心还不见传说中的夫子过来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余姑娘,麻烦你再等一下,很快就来了,很快。”一个老太监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神情比她还紧张十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给她讲解道,“赵夫子很快就会过来了,只要他考核过你的才学,确定你可以过关的话,你就能正式成为公主的伴读了。” 只是老太监没有敢告诉她,这赵夫子跟许云有隙,一直不服气她身为一个女人却在书馆中的职位比自己高,所以处处为难。这会儿听到是考核许云的女儿,旁边人还叮嘱说按公主的意思他走个过场就得了,心中顿时愤懑不已,竟然撂挑子不干了。现在这会儿那边正在紧锣密鼓的劝着,指望他回心转意呢。 “哦。”余言喻心不在焉的听着,随口应了几句,反正考试什么的她一样都不会,刘嘉可是答应帮她搞定一切的,所以谁来跟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她只是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上,四处乱瞄着,心想入宫了要怎么去找书呆子。 就在她无聊的猜想这满院子走的胡子老头的学问跟胡须长度是否成正比时,边角不经意闪过的一个影子忽然让她有了精神,那背影不是死书呆是什么! 可是那人离她很远,而且等她看到的时候都已经走不见了,余言喻心里一急,一把拉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小太监,指着边缘处的小桥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你认识不?” 那个小太监一直在这里站着,看的倒比余言喻清楚,想了想回答说,“那应该是皇太孙殿下吧,我听说他非常用功,虽然并不在这里读书,可却经常来向夫子们讨教功课,这里的夫子们都非常佩服他,常夸奖太孙殿下学问好呢。” “果然是个书呆子,到哪里都捧着他的那些破书不放。”余言喻听到有人夸奖史书才,比夸了自己还高兴,嘴角弯弯的翘起,捧着脸傻笑了半天,然后一拍脑袋,“不行,我得出去。” “余姑娘!这宫里不比其它处,是不能乱跑的,你快回来啊。”小太监见着上一刻还莫名其妙的傻笑的人,下一秒钟就手搭在窗台上一撑,干净利落的就翻了出去,顿时吓的一屁股坐下。这是什么怪胎啊,怎么比猴子还灵巧。 “没关系,我去去就来。”余言喻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避开迎面走过来的老头,一溜烟的跑的不见人影了。 “这,这,岂有此理,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啊!”赵夫子好不容易在旁人的劝说下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来给余言喻做测验,谁想到刚从门口走进来就看到她从窗户里跳出的画面,顿时气的一口气上不来,这手颤抖的像秋天里的落叶。 “余姑娘,余姑娘!”跟在赵夫子背后的公公急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可是奉了公主的命要她顺利过关的,好不容易磨破嘴皮子才说动赵夫子来,可谁想到她竟然跑了不算,还被夫子抓个现行,那依赵夫子的脾气肯定要判她不合格的,这该怎么办!!这个人可是公主一定要的,不能遂了公主的意,那他们可就惨了,还不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这下可糟糕了,完了完了。”老太监见状吓的腿软,噗通一下都坐到了地上,唠唠叨叨的自言自语着,脸色已经吓成了灰白色。 却说余言喻翻窗出来,便朝着史书才背影消失的地方跑去,可跑了好久都没有追到他的影子,不禁觉得灰心丧气失望,想找个人问问路,去发现无处不在的宫女太监们忽然都不见了,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乱闯。 就这样走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前面出现了一片花林,上面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如美玉雕琢般,清雅非凡,是余言喻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她一下就忍不住被迷住了,于是便顺着那花径走走停停,直到了一座临水的高台片。这高台非常奇特,是汉白玉修建成,清白无华,朴素中又带秀丽,与皇宫里动不动描金涂红飞龙舞凤的眼色大相径庭,惹得她忍不住像想上去一探究竟。 这个,反正附近没人,她上去瞧瞧也没什么吧?余言喻这么想着,然后偷偷摸摸张望了四周一遍,便身轻一纵,如灵猿般的攀爬上去了。这高台虽高,可是她自小攀爬惯了,并不十分艰难,不过须臾时间便到了顶层,这才看到高台的正面对着一片空荡荡的湖水,上面连枝荷花都没,无聊的紧,便转悠转悠就想下去了。只是当她准备走时,忽然发现这里还有人。 “老伯,老伯,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余言喻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老头正盘腿坐在高台的边上望着湖水发呆,忍不住张口喊她。 “你是谁,怎么上来的?他们,他们怎么会放你上来。”那老头被惊醒似的抬起头,一看到她也十分惊愕。 “没有人放我上来,是我自己过来的啊。”余言喻翻过中间的一层栏杆,直接跳到他身边,“喏,我就是这么上来的。” “噢,姑娘你还真是武艺高强,怪不得,”老头子喃喃自语了几句,余言喻看他还坐在地上,便伸手去拉他起来,“你这么大年纪怎么一个人坐在地上,你儿子女儿难道都不管你吗?你这样很容易受凉腿脚生病的,赶快起来起来。” “儿子女儿?”老头子被她连拉硬拽的站起起来,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她这句,面上顿时浮现了一种悲凉之色,“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哦,对不起。”余言喻看到他这个样子,赶紧道歉,“老伯,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老年人长久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总是不好的。”她想了想,直接把身上的小背心脱下来翻转着铺在了地上,“要是你真喜欢坐地面上的话,不如坐在我衣服上吧。” “这不大好吧,弄脏了你的衣服。”老头看着被她当坐垫用的衣服,正要拒绝,却又被余言喻不由分说的摁着坐下了,“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总没有身体来的珍贵。你若是冷了病了,又要吃药又要挨针,那可痛苦呢。” “你这丫头倒是好心。”老头笑了笑,依言坐了下来。余言喻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当然也得意了,不过嘴上还是谦虚,“这没什么,我娘说尊重老人是应该的。” “你娘教了个好女儿。”老头子笑着点了点头,想想却是把自己披着的外衣叠好了放在旁边,示意她也坐下来,“你如果有空的话,介不介意陪我这老头聊聊天?” “好啊,反正我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正无聊着呢。”余言喻拨了他的衣服,不愿意坐在他衣服上,可是老者却很坚持,“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过是件衣服,小友你就不必太在意的。” 余言喻本来就是江湖儿女,形式不拘小节,看到这老头虽然年纪大,但是却不像大伯那样将繁文缛节挂在口上,心中也十分欢喜,当下就直接坐了下来,“既然那样我就不客气了。老伯,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家里人呢?难道都不陪着你?对了,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建的还真奇怪啊,怎么跟宫里其它地方都不一样。” “你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一次问这么一大串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个好呢。”老头子捻了捻胡须,好脾气的对她所有疑问都一一做了回答,“这个地方叫思子台,是皇帝为了怀念他儿子建造的,用于吊唁,所以款式自然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至于我嘛,我是到这里散步来的。我家里人都不在了,所以我就借了这个地方怀念一下我过世的妻子儿女们,希望他们,”老者说道这里,顿了顿,才慢慢继续的说,“希望他们对我的恨可以减轻一些。”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貌似撞到熟人了 更新时间:2010-10-12 常听人说蹭吃蹭喝,却不想还有人蹭人家吊唁的地方怀念亲人。余言喻一听心想这老头还真是奇怪。不过看到他一脸悲伤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只是不解的问,“什么叫希望他们能对你的恨减轻一些?难道你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 这问话就太直接了,老者明显被噎了一下,仿佛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问过。不过他也没生气,愣了一下,想想点点头,“对不起?你说的对啊,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事真的是太对不起他们了,也难怪他们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还不肯原谅我。”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原谅你?”看着老者一副很黯然的样子,余言喻很不以为然的开解着他,“我爹常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平常打打闹闹,该骂的骂,该打的打,可一觉起来还不是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我小时候经常抢我弟的点心,我哥也常在我的粥里偷偷放苦药,当时都说恨死对方了,可是有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哥会帮我打坏人,弟弟哭的时候,我也会借帕子给他擦眼泪。所以说,家人之间才不用讲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老者听到她这话,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果然还是孩子。你们那是小错,我做下的错事可比那个严重多了。”他笑着笑着就浮现出一种很落寞的样子,喃喃自语的低下头,“他们一定都还没原谅我,要不然这么多年,为什么连在梦里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他们不见你,或许不是不原谅你,而是不想要你操心内疚呢?”余言喻最见不得人家露出这种样子,大大咧咧的一拍他的肩膀,“老爷爷,你要振作一点,不要凡事都往坏的方面想。过世的人不管你再内疚都补偿不了,还不如把这份心思放到活着的人身上,对身边的人好一些,以免造成新的伤害。” “你说的对,”老者转过头去,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沉默了半天才幽幽的叹气,“我活了这把年纪,反倒没有你看的通透。” “这个就是他们说的什么局什么迷吧。”余言喻难得被人夸奖一次,不由得笑了。 “当局者迷?”老者听到她这么说,开心的笑了,等笑过之后很诚挚的看着她,向她道谢“小姑娘,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只要你别这么难过就好了。”余言喻摆摆手,看到他不那么难过了,这才想起自己的事,“老爷爷,我刚才不小心迷路了,你能告诉我从这里到书馆怎么走吗?” “书馆?”老者抬起头看了看她,惊愕之情溢于言表,下意识的问,“你是书馆的学生?” “呃,还不算啦。”余言喻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进宫来陪她,我告诉你哦,我这个朋友蛮惨的,虽然身份很高贵,可身边却没有多少人真心陪她玩,所以我才答应来陪她,可谁想到他们说非得考上什么伴读才行,我只有尽力喽。不过老实说我现在真的很紧张我考不上,其实能不能进宫我无所谓,但是我很怕让她失望……” “惨?”老者轻轻的重复了这个词,若有所思的看着余言喻,最后眼神很温和的问她,“那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里书馆可不近啊。” 他果然十分熟悉皇宫里的环境,知道这里跟书馆的距离。余言喻见找到了人问路,心中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把刚才的遭遇跟他说了一下“我刚才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夫子,又看到有个人像我认识的,便跑出来打招呼,可谁知道人跟丢了不说,还在这皇宫里迷了路,真是丢脸。” “原来这样,这里的路的确不怎么好认,也难怪你会迷路了。”老者边说边用手在地上给她画了怎么走出去的路,然后安慰她,“你放心,我看你一定能考的上。” “谢谢你吉言!”余言喻低头看了一会儿,把那图案记清楚了,然后这才向他道别,“老爷爷,我要回去了,要不要我把你扶下去。” “不用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知道下去的路。”老者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跟她作别。余言喻又叮嘱了几句要他不要一个人在湖边呆太久,免得受冷得了风寒,然后才一跃而下,飞快的朝书院的方向跑去了。 余言喻怕被二哥抓到自己偷溜的事,所以一路上跑到飞快,好不容易看到坐落在花树里的白瓦粉墙,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绕回来了,希望那个什么的夫子还没有走,让她顺利过关吧。 余言喻心里胡思乱想着,脚下的步子可没有放慢,正眼看要冲进门口时,不知道为什么斜刺里忽然闪出一个梳着双鬟的姑娘也正飞快的往门里走,她躲闪不及,一下子就撞到了她身上。 “姑娘,对不起,你没事吧。”余言喻吓的大叫了一句,她看这女子一番宫女打扮,生怕她跌坏了东西遭受惩罚,赶紧眼疾手快的一手抱住她,一手拖住了她手上的托盘,幸好那一盘的笔墨纸砚没一个掉到地上。 “多谢,都快我跑的太急了,真是不好意思。”那宫女也知道自己贸然从小路上跑出来很容易出事故,当下低着头拼命道歉,“对不住,我们家小姐等着用东西,我一时心急就走小路跑了过来,实在是对不起……” 余言喻是个人家敬她一尺,她就敬人家一丈的人,听到这姑娘都这么说了,当下也窘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这事儿我也有错,我也是急着赶回来,一不小心就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没事。”那小宫女现在才敢把头抬了起来,谁知道看到余言喻,第一个反应就是吓的跳离她三步远,不敢置信的问,“怎么是你!你怎么混到宫里来的?” 余言喻挺纳闷,这宫里她除了刘嘉就不认识什么人啊,怎么这小宫女一看到自己就叫了出来,莫非有什么人长的特别像自己?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恶人的形象登场 更新时间:2010-10-13 “我认识你吗?”看到刚才还温柔的小宫女变成了母老虎形状,余言喻有点蒙,但还是仔细提醒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你竟然忘了我?”那小宫女先是一愣,然后转怒,“你个死狐狸精,你抢了我们家小姐的心上人,现在还在这里装路人,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这样气其败坏的样子,余言喻才被唤醒了一些记忆,“哦,我说是谁啊,原来是你这个矮冬瓜。我记得你叫什么来着,稻草还是茅草?” 原来这个小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住在史书才隔壁那个多愁善感的郑大小姐的贴身侍女燕草,她心心念念以撮合史书才跟郑婉玉为最终目标,但冷不防被半路上出现的余言喻给捡了漏,害的她们家小姐心灰意冷的回了京。所以她一看到余言喻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你才稻草呢,果然是没半点墨水的粗鄙乡妇,连燕草是香草名都弄不清楚,真不知道史公子看上你哪一点了!”余言喻一张口就把燕草气了个半死,她毫不客气的讽刺,却谁想到余言喻根本不在意,“管它香不香,不都是草而已。对了,草妹,你那个只为装腔作势的小姐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活不下去,把你转手卖人了吧。” 这个小丫头根本不足为据,重点要防范的是她家那个狐狸精似的小姐才对。余言喻在对待情敌上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本能的就打听起那个娇小姐的下落。哼,当初书呆子可是为了她跟自己吵过架呢,所以坚决不能懈怠。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家小姐好着呢,少在那里污蔑她。”燕草的忠心护主这么多年也没变过,一副骄傲的尾巴都摇上天去的样子,“哼,她现在是安乐公主的侍读,你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安乐公主?余言喻一听就明白大概是刘嘉的哪个兄弟姐妹了吧。这皇帝怎么这么能生,又是乐又是宁的,害她记都记不住。 “我是人,当然跟脚趾头比不到一起去了,莫非你长的像你们家小姐的脚趾头?哦,我明白了,感情你们家小姐的脚指头有缺陷,跟个冬瓜似的又粗有短啊。”余言喻又不是被人说两句就痛哭流涕的小丫头,对于燕草这种级别的挑战根本不放在心上,当下叉腰笑的非常嚣张的反唇相讥,“至于其它,我的嘴巴里是吐不出象牙,难道你能吐的出来?真稀奇,吐一个给本小姐看看?” 谢天谢地,看样子这主仆俩还没有发现皇太孙就是史书才,余言喻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一想到他们竟然离得这么近,她一下子又把心提的老高。本来她对当安宁的伴读这种事不热衷,觉得可有可无,可是这会儿一听说老情敌也来了,立马精神抖擞的发誓要拿下那个位子不可。不愿意比郑婉玉低一头是个原因,最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书呆子。听别人的意思他貌似常来这书院,保不齐哪天就碰到那狐狸精了。哼,要是一见面她哭哭啼啼跟书呆子叙旧可怎么办。自己找了半天的人要是被她勾引去了还得了。不行不行,自己一定要严防死守,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任何人。 书呆子,我来了。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任何女人觊觎你的机会!余言喻握着拳,充满了斗志,看着燕草的眼神又犀利了几分。 “你,你,”明明是燕草先挑衅的,可这会被气得厉害的却依旧是燕草,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举起托盘就想拿来砸余言喻,可没看看余言喻是什么身手,只轻巧的一闪身就躲过了她的攻击。 “说不过就打人啊,真没品,果然是有其仆必有其主。”余言喻坐在书院的门墙上,得意的瞅着燕草,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给她,“真没用。” “你,”燕草再怎么强悍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她还从来都没见过余言喻这样难缠的人,也没这样被人奚落过。看着那散落一地的笔墨纸砚,她愣了片刻,忽然一跺脚就“哇”的一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喂,喂,才这个程度就哭了,也太用了吧。余言喻见她一哭,顿时就没了兴致,她最讨厌动不动就哭的人了,眼泪能解决什么问题?无非是想骗些同情心而已,是懦弱的人才会使出的手段,她不会做,也不屑做。 “切,我不陪你玩了。”余言喻看了看燕草这幅样子,懒得跟她说话,拍了拍手,自己直接就从墙头上爬了过去。 她还得赶快去考试呢。 “喂喂喂,你是谁,你给我站住,站住!”余言喻刚翻过墙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嚷嚷,她好奇的转过身,却看到一个长的油头粉面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朝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睛。 “你喊我?”余言喻好奇的指了指自己,然后看到那个男人跟被人欠了几百吊钱一样的冲自己点了头,“我说的就是你,你是谁,为什么将燕草姑娘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赶快过来道歉!” “你是谁,我欺负她是我跟她的事,你出什么头?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要想英雄救美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能力。”余言喻最讨厌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装好人的人了,所以言语非常不客气。 “岂有此理,你这女子怎么可以这么粗鄙,还想踏足书院这种清净地,你,你给我出去,出去,我不许你玷污这个地方。”被余言喻这么一说,那男人立马咆哮了起来,指着她的手抖个不停。余言喻这么一说,还真戳中他的心虚处了。他本来就对郑婉玉颇有意思,但无奈郑婉玉对所有人都很冷淡,因此就处处找机会献殷勤,没想到今儿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刚一张口就被人奚落了一番。 余言喻看着这个男人的这幅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痴,这又不是你家的地方,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啊,说话还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除了皇上,没有人能命令我的去留,也不知道你脑子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说完就大跨步的朝院内走去,不再理会那两个人。 哼,我奈何不了你,总有别人奈何的了你,虽然说只有皇帝能任命你的去留,但只要馆主坚定的判定你为不合格,想必皇上也不会执意要留下你了。那个男人看着余言喻的背影,又恨又怒,早已在心底想好了要怎么去给馆主上眼药,所以扶着涕泪连连的燕草站起来,“燕草姑娘,你放心,像这种女子肯定不会被选为侍读的,不信等着看吧。” “周公子,那就有劳你了。”燕草起来,看着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忍住心里的恶心,对他编排余言喻的不是,“你不要小看这个女子,她可厉害了,之前三番四次的找我们家小姐的茬,有一次还将我们家小姐从梯子上打了下来!” 当初余言喻是用雪球打过郑婉玉,可那也是郑婉玉偷窥在前的。燕草故意说的模模糊糊,果然很快就引起了这个男人的怜香惜玉,“天底下有这么野蛮的女人?竟然敢对郑小姐动手,真是岂有此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回去把她的行径告诉我爹的。” 这个周公子可不是普通人,他的爹就是馆长,所以也难怪他腰杆子会这么硬了。 不过这一切余言喻都不知道,她兴冲冲的冲进了自己刚才离开的那间书舍,发现除了离开的那些人以外,还多出了个让她一见就很高兴的人,当下就高兴的扑着上去抱住她,“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就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谁知道,唉,”许云笑着拍了拍女儿,眉宇间有些忧色,“你怎么就这样跑出去了,刚才赵夫子来过,见你不在,大发雷霆的走了。” 许云没有说的是,那个赵夫子不但发脾气,还对许云说了非常多难听的话。她本来正在生气,可见到女儿,所以的气都消了,很自然的就笑了起来。 她不想让女儿担心。反正她这辈子风言风语听的多了,那点的委屈算得了什么。 许云知道以余言喻的水平很差,所以等这兄妹俩走后神魂不宁,于是也换了衣服进宫来看看,可谁晓得一进门,只看到一屋子哭丧着脸的太监,兄妹俩早就不见人影了。 “我去找我哥了,谁叫他一来就跑了,我一个人呆不惯。”余言喻眼珠子一转,立马把错误推到了比自己早一步跑走的余言修身上。至于那个赵夫子,她觉得听起来蛮耳熟的,“赵夫子是谁?” “就是来考核你的那个夫子,若是他不同意,你想进宫可能就有些难了……”许云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要是其他人,她说两句话还能通融通融,可偏偏这个赵夫子跟她一向不对盘,只要是她肯定的一定坚决否定,所以她这么一来,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啊,”余言喻听了这句话,当下有些蔫菜,她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进宫啊。正为难着,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句凉凉的声音,“进不了最好,咱们家的人何必赶着给人当奴才。娘,小妹,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的我们回家。” “二哥?”余言喻惊讶的看着略显狼狈的余言修,他说这种话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他的神态看上去非常的,余言喻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词,总而言之的感觉就像是被人蹂躏了一番一样…… 笑话,这天底下有谁,能蹂躏的了她那个妖孽的二哥?看着余言修的脸色,余言喻一时好奇不已,连自己的困境都忘记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太监 更新时间:2010-10-14 却说当初余言修跟余言喻分手之后,没有去别处,反而是到了御花园角落一处偏僻阴暗的地方。 “呵呵,真是考虑失误了,早知道上次去山上应该捉一两只什么毒蛇蝎子之类的东西才对,用那吓小姑娘最好不过了。”余言修奸笑着在阴暗潮湿的边角撒了些吸引虫蛇的药粉,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猎物上钩。 他想到的办法很简单,对待讨厌的小鬼所使的招数无非两个,要么威逼,要么利诱。如果是自家妹子,余言修或许还考虑哄哄,可是对待那种一听起来就知道被宠坏的捣蛋鬼,他才懒得费那份心,直接就打算以毒攻毒了。当然用武力或者是药粉什么也是可以的,但为了避免给人留下把柄,他只能不辞劳苦的在这里捉条蛇去吓人了。 余言修的药粉很管用,没多久树丛底下就游来了一条拇指粗细的蛇。虽然不怎么满意它的样子不够恐怖,只是普通的蛇,但现在也只能将就了。余言修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那条蛇的七寸,然后熟练拔掉它的毒牙。他只是吓人而已,可不打算要那个小鬼的命。 哼,等会直接把这蛇扔到那死丫头的脖子上,他不怕她敢不答应。想到安宁公主被吓的求饶,同意他一切要求时,余言修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他旁边传来一声崇拜的叫声,“你好厉害啊,连蛇都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吃的多了当然就不怕的。”余言修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太监,所以也没有在意。 “蛇还可以吃?”小太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眼睛亮闪闪的,满是好奇之色,倒没有多少害怕。 “当然了,不但能吃,而且味道还不错。”余言修就喜欢胆子大的人,觉得她睁着大眼睛的好奇模样很可爱,所以也没赶他走,反而一边收拾那条蛇一边跟他大聊起了蛇肉如何美味,有多少种吃法等等。他以前在山上经常跟兄弟们一起吃,所以那经验是相当的丰富,再加上他的口才,当下就把那小太监说的不停的咽口水。 “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下次我带你出宫去吃蛇肉火锅好了。”余言修性子古怪,难得遇到一个让他顺眼的人,当下非常热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安子。”小太监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那条蛇,“大姐姐,何必等下次,不如现在你就把这条蛇烤了吧。我带有火石的。” “这可不行,这条是我要送人的。”余言修本能的应了一声,才想到一个问题,“你叫我什么?” “大姐姐啊。”小太监望了望四周,然后悄悄凑近他,“我告诉你啊,虽然你已经很努力的扮成男人了,可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你的本质了。” 本质个毛!余言修一下子就怒了,忍不住拔高声音,“你看我哪里像女人了!” “喂,喂,小声点啦,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女扮男装的,可万一你这么吼被人听到怎么办。”小太监手忙脚乱的扑到他身上来,捂住了她的嘴,“你看看你长的这么漂亮,连这么白,眉毛这么秀气,头发这么乌黑油亮,啧啧,比皇宫里最漂亮的妃子还要好看,你说你不是女人谁相信。” “你,”余言修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偏偏那小太监还得寸进尺的把手伸进了他的衣领里,摸上了他的脖子,“咦,还有喉结,做的好真啊,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余言修被他掐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恼怒的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恶狠狠的说,“我本来就长那样。” “切,大姐姐,你也太不真诚了。”小太监啧啧了两句,显然是不信他,笑的很贱格的把脸凑近他,“介绍介绍经验嘛。好啦,告诉你好了,其实我也是女扮男装的,你看我比你成功多了不是,你都没有发现。”说完挣开他钳制自己的手,拉着他的手盖上自己的胸脯,“不信你摸摸看,我真的是女的。” 我没有发现你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认真看你。当摸到小太监那鼓鼓囊囊的胸前时,余言修只觉得脑子一炸,轰的一声就石化了。 为什么他会被人逼着做出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轻薄女孩子的举止?!!要是让山上那个土匪老爹知道了,他一定会敲断自己的腿的。 不对不对,是他不仅仅会敲断自己的腿自己的手,他还会把自己打包送到这个假小子被窝里去,美其名曰的“是男人就要负责任”!! 想到那帮子土匪逼着自己娶这个只有小笼包大小的假小子的画面,余言修一下子觉得眼前一片灰暗。他不要!他明明喜欢的就是大馒头似可以把整个脸埋进去的那种,他才不要小笼包! 余言修此刻真的有种想晕死过去的冲动,是不是两眼一闭的倒下了,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是真的,真的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必须不是真的! 虽然余家是土匪世家,可偏偏老爷子余有威定下盗亦有道的原则,坚决不准欺辱妇女。就算是打劫时,遇到女人也得手下留情,如果你不小心占了人家的便宜的话,那可就热闹了,因为那不讲道理的土匪头子非压的你拜堂不可。想到他曾经有个叫小四子的手下,只是因为催某个肉票快走时不小心碰到了人家屁股,就被老爷子凑了一顿,然后被压倒花厅上拜了堂,娶了一个长的着实非常抱歉的女人。 难道我也要重蹈小四子的覆辙?虽然说老爹远在秀荫山,可余言修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太可怕了,一定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乡何处,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几只猪……”余言修内心狂躁外表淡定的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问着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太监,看能不能把她解决了,例如给点钱要她回乡下老家嫁人什么的。 “嘻嘻,你问我这个干吗,难不成还想到我家提亲啊?”小太监笑嘻嘻的凑到他跟前,一副姐妹好的样子,“如果你们家有什么兄弟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我家不仅有兄弟,还有一堆兄弟。余言修在心里吐槽道,然后慢慢的挪了挪位置,不经意的离她远一些。可谁知道那小太监跟八爪章鱼似的,他退一步她进两步,几乎要坐到他怀里了。 “姐姐,你别害怕嘛,你放心,我说了不告诉别人就一定不告诉别人。”那小太监很热情的一手搭着他的肩,整个人都凑了过来,“话说,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的混进宫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说,我也许可以帮到你。” 余言修浑身紧张的坐在原地,希望她发现自己是男人赶快停手,但又怕她发现自己是男人纠缠不清,所以一时不知道是期望她发现还是不期望她发现了。听到她发问,他才记起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随口就答道,“我是来找安宁公主的。” “哦,你找她做什么?”小太监一下感兴趣了,激动的像是眼睛会发光。 “她召我妹妹进宫给她做伴读,我希望能劝服她收回这个决定。”提起这件事,余言修不由得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公主更恨了几分。如果不是她,自己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窘境。 “你妹妹?难道你是余言喻的姐姐?”小太监恍然大悟的一拍手,而后又奇怪的看着他,“这是多大的荣耀,别人想求都求不来,为什么你偏偏要公主收回成命?莫非,你是在嫉妒?” “我嫉妒什么?”余言修疑惑了,大家的思维方式差别有那么大吗?他那句话里流露出让她误会的信息了? “你嫉妒阿喻可以进宫而你不能啊。”小太监理所当然的说,然后把小胸膛拍的砰砰响,“姐姐,你放心好了,我跟你一件就非常投缘,这件事我帮你搞定好了。” “你帮我搞定,你说话能有什么分量,凭什么帮我搞定。”余言修嘟囔了几句,忽然想到一个很可疑的地方,“你喊她阿喻,你知道她的名字,我都没有说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妹妹的名字!” 他可不认为他那只会捣蛋的妹妹竟然有这么大的名声,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老天,千万别是我现在想的那种情景啊。 可看起来貌似他平常把老天爷骂的太多了,所以这会儿的临时抱佛脚根本不管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一祈祷完就听到那个小太监得意洋洋的说,“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我就是安宁公主啊。姐姐,你想进宫就直说一句,我让你们姐妹俩一起进来就得了。” 余言修只觉得晴空万里猛然降下一个天雷把他劈的人都焦了……他的运气怎么可以这么衰呢! “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兴坏了?”安宁公主推了双目呆滞的余言修一把,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把手上那条已经被蹂躏的软趴趴的蛇塞到了她手里,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反应 “这个是送给我的礼物吗?好特别啊。”安宁公主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兴奋的学着余言修的样子抓着那条蛇,对这礼物满意到不得了。余言修内牛满面的看着她,心里那最后一点点奢望也没有了。这个小妞果然是个怪胎,他不玩了! “喂,你到哪里去?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安宁看着余言修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她,赶忙高声大喊。谁知道余言修听到这喊声跑的更快了,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这个姐姐轻功可真好。算了,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什么要紧的,改天问阿喻就是。”安宁公主站在原地玩着那条小蛇,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一定要把她弄进宫里来。”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怕什么来什么 更新时间:2010-10-17 许云母子三个回家的时候,脸上都不大好看。余言喻为担心落选而忐忑不安,余言修为担心被人发现而恍恍惚惚,至于许云则是为儿女兴致都不高而忧心忡忡,因此他们三个回家后,一直在门口等着的许昊看着娘仨的脸色挣扎了好久,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那个,反正是一家人,见面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吧?忠厚的老大哥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着,然后吩咐下人们今夜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在意,更不准评说。另外,准备一套全新的桌椅板凳给许云备着,明儿一大早送去。 许家有些年月的老人们一听就知道这是为何了,只管笑嘻嘻的领命行事,而那些刚来的虽然打听,也被人以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为理由给打发了。 拜托,那一伙人如狼似虎的,要是惹了可真真不得了。 “喻儿,你也别太伤心,明儿娘在进宫去问问情况,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快走到大厅时,许云想了又想,细声慢气的安慰着女儿,难得的在身后的余言修也没有阴阳怪气的出言讽刺。余言喻点点头,正想跟母亲说话的时候,前面忽然爆发出一阵炸雷似的响声,“哈哈哈,乖女儿,老爹来看你了,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啊?” 许云和余言修同时都停下了脚步,许云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满脸震惊,而余言修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多少。 奶奶的,这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为什么老爹会在今天忽然出现了?难道说他是未卜先知的知道自己犯了错,来压自己拜堂的?所谓的做贼心虚莫过于此,一听到余有威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余言修的身子就软了半截,有点迈不开步子了。 不过显然是他高瞧了自己在老爹心目中的位置,实际上随着那惊人的大笑,一道黑影从屋里头转了出来,无视他的存在,直接就抱上了余言喻,“哎哟,爹的小心肝,你一走了山上连个打架的人都没有,爹爹我真是寂寞难耐啊……来,扎一个……”说着就要把自己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往余言喻脸上凑。 “爹,你怎么来了,大哥呢,大哥没有跟你一起来吗?那余伯呢?”余言喻一边伸着手左挡右挡阻止老爹拿胡子扎自己的“亲热”举动,一边艰难的问询着那几个人的下落。要是那两个克星不在,老爹还不止把这儿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女儿,我好伤心,这么久没见面,你一点都不想我,一遇到我问的竟然都是其他人。”余有威很哀怨的控诉着,余言喻还来不及回答他,就听到一个喜滋滋的声音,“多亏小小姐惦记,老奴一切都好。” “余伯,我好想你”见到救星来了,余言喻三下五除二的挣脱了余有威的熊抱,扑倒了余伯怀里。余有威还没来得及发作,耳朵就被人提拎住了。 “你这个土匪头子,没事干跑我家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被誉为整个京都最有风范贵妇的许云此刻涨红着脸,什么风度仪态都丢掉到一边去了,泼妇似的毫不客气的拧着余有威的耳朵,快很稳熟,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天练成的。 “你个死婆娘,要不是你挟持了我女儿,你以为我爱来你这冒着酸气儿的地方啊。哼,哎哟,你给我轻点,小心扯掉了。”余有威嘴上叫的凶,可是大熊般的让身子却顺从的低下去,硬是不敢动比他矮了一头多的许云。 “像你这人头猪脑的东西,要耳朵干什么,你就要你那张胡吃海喝的嘴就成了!”许云对余有威可不向对儿子女儿那么温柔,下手简直是毫不留情,说着眼睛就犯泪光了,“女儿,你还好意思提女儿,天下有你这么当爹的么,你也没看你把女儿养成什么样子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余有威看了一眼女儿的打扮,不得不承认比在山上好多了。往日里在山上,穿衣服只要满足暖和不露肉两样标准就行了,哪里有什么讲究,养着养着他自己都经常忘记这是在养女儿。可现在看着女儿穿的衣服,红是红白是白的,一个裙子上还有好几种颜色,头上也有亮晶晶的小饰物,别说还真的像几分小仙女的样子。 可是余有威就算心里服了,口上也不服,“那是我闺女,我爱给她穿啥就穿啥,不劳你这老娘们儿管。” 不就是几件衣裳,等走的时候咱们打劫间裁缝铺子就得了,要啥有啥,一天换一身的穿。 “没我这老娘们儿,你哪里来的女儿!”许云见他混不讲理,手上又使了三分劲儿,“你个狼心狗肺的臭土匪,你,你不要脸!” 我要脸了的话我还有媳妇,还有儿子女儿,余有威心里不服气的腹诽着,正要开口,却被余伯笑眯眯的狠狠踩了一脚,一下子疼的弯下了腰。 “小姐你跟这浑人有什么道理可讲,拧他还累了你的手。咱们不理他,吃饭去吃饭去。老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也不知道你口味变没有变,随便做了几道菜,你尝尝看。”余伯是许云娘家的弟弟的妻子的弟弟家的家仆,许云娘家的弟弟的跟弟弟的妻子是从小青梅竹马的,后来那女孩子因为家道中落,十来岁就投靠到了许家,弟弟的妻子的弟弟也是从小跟到徐家来,因此余伯实际上也就等同于大半个许家人。即使跟着许云,又后来跟了余有威到秀荫山落草十几年,但总的来说他对于许家还是没有生疏感的,一来就非常自在的拾掇自己煮的地方,该拿东西拿东西该做饭做饭,完全就当在自家屋了。 余伯在许云面前可比余有威有面子多了,所以他开了口之后,许云哼了一声,悻悻的放下手率先走进了饭厅。余言修和余言喻也紧跟着进去了。余有威自己一个人被晾在外面,摸了摸被扯的发红的耳朵,嘟嘟囔囔的也跟着进去了。 “拜见夫人。”一进去就遇到个打扮的挺清秀的女孩子对许云行礼,许云一愣,看这打扮并不是自己家里的,难道是余有威那个杀才新勾搭来的小情人?好大胆子,都敢带到家里来了,真的欺负她是泥塑的不成?余伯机灵,一见许云脸色不好就赶紧一拍那女孩子,“都自家人了,还叫什么夫人,应该喊娘” 是未来的儿媳妇?许云的心态一下就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了,刚才还看不顺眼的小姑娘一下变得格外可爱,看看这怯生生的模样多惹人心怜,于是赶紧扶起来,“这个是……” 她有三个儿子,一时倒不知道是给哪个儿子安排的媳妇儿了。 “这是老大媳妇儿,刚订下来,还没有结亲呢,这会儿是顺便带给你过目的。”余有威哼了一声,大大咧咧的把状况介绍了几句,便自己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喝酒去了,留下余伯在那里仔细介绍“流苏跟老大情投意合,老爷是准了他们,特地带来给你看,顺便也给置办一些结婚用的彩礼。” 管它是顺便还是特意,只要是儿媳妇,许云都很乐意。她之前还怕儿子连成亲都不通知自己,所以这会儿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扶着那女孩子站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满意,样貌就不用说了,偏偏身上还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像是那山沟里能养的出来的。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既然上京,怎么也不把你父母带着一道过来,也好让我拜见拜见亲家。”许云满心欢喜的跟着未来儿媳妇拉着家常,余伯听了小声在她耳边提点一句,“这个,老大媳妇是我们抢上山的,据说父母都没了的。” 自己怎么能忘了这些人的土匪左派,许云只骂自己头晕。不过抢归抢,自己那儿子品行绝对好,不管配给哪家姑娘都不算辱没,所以许云赶紧给未来的儿媳妇宽心,“你别害怕,我们家老大虽然长的凶了点,但是脾气可好了,跟他那不像样的老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峰哥对我很好,公公和余伯也很和善……”小姑娘低着头,说道心上人时脸红了半边,让许云看着大为舒心。她望着许云眼睛清亮亮的说,“这次我们下山,峰哥要在山上看家,不能来婆婆这里承欢膝下,便让我好生在你身边伺候几天,略微尽些孝道。” “好,好,真是懂事的孩子。其实只要你们能来看看我,我就很高兴的,哪里还提其它的什么。”难得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人儿,许云一下感动非常,直接就褪下了手上的玉镯子塞在她手里,“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就别嫌弃了。” “这个怎么可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那女孩子有些惶恐的看着许云的那只羊脂白玉的手镯,求救的往余伯看,余伯倒是乐呵呵的劝她收下,“你娘给的东西,你大方收下就是,没有什么要紧的。” “不过就一块破石头,有什么了不起的,拿着就拿着的,反正那婆娘有几箱子呢,你别替她心疼。”余有威很豪爽的做了决定,然后拍拍桌子,“都坐下来吃饭,站在那里像什么样子。流苏,给我倒酒!这京里连酒水都娘娘腔的跟蜜水似的,没点意思。”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和乐融融 更新时间:2010-10-20 “流苏?”余言喻听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的厉害,仔细一想,一下子就指着那个女孩子叫起来了,“哦,我想起你了,小尼姑。” “我,”一口被余言喻叫穿了身份,东方流苏站在原地揪着衣摆,小心觑了许云一眼,生怕许云因此而变脸。没想到许云却浑然不在意,反而略带惊喜的问她,“小尼姑,你在寺庙修行过?那对佛经可有研究?” “我,我在寺里面呆过几年,懂得一些,但是不多,更谈不上什么研究。”流苏低头弄着衣摆,“我,我以前在寺庙,多是打水扫地,帮师傅修补衣物,并没有多少时间研究佛经。” “噢,原来如此。”许云略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又兴奋了一些,“那总识字吧?” “嗯,认得一些。”流苏点点头,小心观察许云的状况,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态,这才略略的放了一些心。 “那就好,不会不要紧,我教你就是。”相较于大字不识几个的女儿,许云觉得这个媳妇儿已经很不错了,不会以后学就是了,总要培养一个可以跟自己说的上话的人才是。 许云这关算是过了,但是东方流苏却非常害怕余言喻。要知道她可是亲眼看到余言喻打劫时的狠劲儿的,所以她在心底一直对这个小姑子畏惧多多。而且貌似她很不喜欢自己,在山上时她做过余言喻的婢女,可那段时间余言喻处处躲着她,见到她也是横眉冷眼的,让胆子不大的流苏更加害怕面对余言喻。 东方流苏虽然在山上呆了一年,可是跟余言喻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屈指可数,因为余言喻在她上山之后不久就离家出走了,有人传言说是因为她的存在,流苏对此非常恐惧,但幸好余家的人没有一个指责过她,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非常自责。后来余言喻被余言修带回山上,流苏想努力克服自己对她的恐惧,对她好一些,但无奈失魂落魄的余言喻根本当所有人都是空气,流苏的努力根本只换来一场空,对此更加害怕余言喻。 两人之间既谈不上交情,也谈不上友情,流苏一直以为余言喻讨厌自己,所以眼下当众被她这么叫出来,即便是余言喻的口气中并没有什么轻蔑之意,但她还是跟惊弓之鸟似的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头发变长之后还挺好看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余言喻并没有像流苏想象的那样对她做出什么举动,反而是站在她身边很亲热的拍拍她的肩膀,一副很自豪的样子,“说起来大哥还要谢谢我了,幸亏我那次留了那么个活口。” “小,小姐,”流苏犹豫了一下,弱弱的喊着,却被余言喻大力一拍,“都一家人还客气个什么,直接跟大哥一样喊我小妹好了。” “小,小妹。”东方流苏一直对余言喻心怀戒备,哪里敢不听她的话,当下弱弱的喊了一句,余言喻当下很满意,“放心,你既然是我大嫂了,以后就由我罩你了,跟大哥吵架什么的只管来找我,我帮你揍他。” “小妹不是很不喜欢我嘛,怎么突然,”这示好来的太突然,东方流苏有些受宠若惊,又怕是余言喻作弄她,所以忍不住出生确定。 “讨厌你?哪里有啊?”余言喻有些不明白,但是看着她看向自己躲躲闪闪的眼神时,忽然又明白了,大力的一拍她的肩,“原来是那件事啊,那不是我讨厌你,只是我不喜欢那些软趴趴的女人而已,弱到要死,简直一个指头都能按到。不过放心,既然现在你是我大嫂了,当然跟那些女人不一样了,以后什么事都有我罩你。” 余言喻最初的不喜欢是因为性格不合,看不惯流苏过于谨慎的举动,加上孩子气的任性,讨厌其他人将注意力从自己这里转到她那里去了。不过她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流苏上山之后勤勤勉勉的做事,让所有人喜欢,那就证明她不是个坏人,她为什么要讨厌她?而后来父亲哥哥们的表现证明了她是最重要的人,那余言喻自然也没有嫉妒讨厌流苏的原因了。 余言喻是个特别护短的人,只要是打上自家人的烙印,那再不好也会变成好。既然东方流苏变成了自己的大嫂,那她一切美好的地方都成了共享的,她炫耀还来不及,哪里又会捅啊眼。。 “对不起,谢谢小妹。”自从跟余岩峰好上了之后,担心余家人不喜欢自己的恐惧就一直压在东方流苏的心头。这会儿终于得到了许云和余言喻的认可,她禁不住喜出望外,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性格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说对不起。”余言喻大力的一拍她的肩膀,“以后你就是自家人了,我的东西分你一半。什么胭脂啊,水粉啊,衣服啊,我娘给我买了好多,你想要什么拿去就好了。” 她正嫌那些东西累赘,有人给她分担最好不过了。 “不用不用,我们明天再出去买。五芳斋出了新的胭脂,我正好给你们一人挑一些,还有鼎丰号有新的金器,我们母女三个人去逛逛……”许云心情非常好,当下就决定明天推掉一切事物出门购物。她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跟女儿媳妇们一起出门逛街采购,但以前女儿总不在身边,儿子们也只知道打打杀杀,没一个谈婚论嫁,她还以为她的理想都没可能实现了呢。不过眼下终于圆满了,许云心情简直好到爆。 “败家的娘们儿,一天到晚只知道买东西。”看到老婆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热情,唯独见到自己跟仇人似的,余有威觉得特别不是滋味,于是忍不住酸溜溜的嘟囔了一句,结果引得许云柳眉倒立,“老娘败的是我自己的银子,又没有花你一分钱,你心疼个屁!” 就是因为你没有花他的钱,所以他才不是滋味的。一直被人忽略的余言凌在心里悄悄的吐槽,然后笑着过去抱着许云,“好啦,娘不要跟爹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说话。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有注意到我,我好伤心。” “小四。”看到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来了,许云心情大好,什么气都没有了,当然同样的也把余有威忘到了一边去。余有威看着那幅母慈子孝的画面,特别不爽利,但是他也没有傻到再次出言挑衅,要是他再敢捅篓子,只怕今晚真的要出去找客栈住了。所以只能闷着头,一口一口的把美酒当凉开水似的灌到自己肚里。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飞来横祸 更新时间:2010-10-22 许云是个利落的人,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便领着女儿和儿媳妇逛西市去了,随行的还有好几年没有进过城的余伯以及想买些工具来做手工的余言凌。至于余有威,也讪讪的摸上了车。大家都去了,他才不会一个留在这里喝闷酒了。 “那个,公公和婆婆,他们是怎么回事?”许云在挑首饰的时候,流苏看到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余有威,终于忍不住悄悄向余言喻询问。在她看来,公公是很好的人,虽然外表凶恶,脾气大大咧咧,可的确是个好人。而婆婆看上去高贵典雅的不得了,对人说话也是细声细气,非常温婉。怎么这么好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就变了个人似的呢? “我也不知道。”余言喻摊了摊手,小声的跟东方流苏咬耳朵,“从我记事起他们就这样了。小时候仿佛不是,不过时间长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喻儿,快过来看,这只簪子怎么样?对了,这对耳坠流苏你喜不喜欢?”两人正说话间呢,挑东西挑的正起劲的许云发现她们不在身边,唤了一声,两人赶紧收住声跟了过去,陪母上大人一起挑首饰了。 余有威一个人在外面站的无聊,他又不像余伯那样跟许云在打扮女儿身上很有共鸣,所以想了想,只能拉了刚从隔壁店里出来的小儿子,“陪我喝酒去。” “爹,你要是喝的满身酒气,娘就更不喜欢你了。”余言凌刚买了一堆材料,打算晚上回去做手工呢,哪里肯陪他去喝酒,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挡箭牌。 “那老娘们儿,谁在乎她喜不喜欢。”余有威嘴里嘟囔了一句,可拉着余言凌袖子的手却松了,抱着臂在店门口走来走去,“这鸟地方好生无聊,老子都闲的快要捉虱子了。” “这个,”余言凌见他堵在门口害的别的客人都进不去了,怕许云等会发现会不高兴,想了想将手上东西交给随从们,“要不我们也去逛逛,她们女人家逛她们女人的,我们逛我们的去。” “你的意思是,”余有威眼睛一亮,瞄了瞄四周,扭扭捏捏的凑在余言凌跟前小声说,“可这大白天的哪有花姑娘?” “谁说要去逛那种地方了!”余言凌满头黑线的看着老爹,心想难怪自家娘亲不待见他。他清了清嗓子,指着隔壁一家屋檐下挂着小矛的铺子“那里好像有家兵器铺,我们去哪里瞧瞧。” “这京城里的东西都花里胡哨的,哪里会有什么合用的。”余有威看了一眼,深深的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不过转念一想,看兵器总好过守着门口看那娘仨个挑首饰,所以又改口答应了,“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就大方的陪你小子去看看吧。” “是,多些爹爹你了。”身为小儿子,从小受哥哥姐姐们的压迫,余言凌已经很充分的领略到什么叫逆来顺受了,所以对余有威这种态度一点压力都没有,很顺从的领着老爹进了那间铺子。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他们只是进来逛逛而已,老爹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漏子啊。 正如余有威所说,这京城繁华地段的店铺,卖的自然不可能是明晃晃能杀人的利器了。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弓弩棍棒,都是用精致的橡木做成,细细打磨,然后配上珠玉宝石,缠上金丝银线,端的是无比的华丽,但是实用效果可想而知了。 “奶奶的,刀柄上镶这么大块儿宝石也不嫌耀眼,还有这个,这是什么刀把,缠了如此多的丝线,也不嫌咯手。这是什么?哎呦喂,这么好的拓木,哪个败家子儿在上面雕这么多花纹,这弓还能用么……”实践证明,余言凌的担心不是没有必要的,余有威进店不过一刻钟,便将店主人摆在醒目地方的几件兵器数落了个一文不值,听的店老板眼睛都快要冒火了。 “爹,爹,”余言凌赶紧揪着老爹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这兵器除了可以作为工具之外,更可以当做摆设的装饰品,更何况剑与弓箭本来又有作为礼器的效用,所以华贵些也无可厚非了。 “哼。”被儿子打断了数落的兴头,再加上余有威自己也认识到自己这样做不适合,于是悻悻的放下手上的一把匕首,抄着手在人家店里只看不说的逛了起来。 余言凌这才放下心来,反倒是拿起了刚才被余有威数落起来的那把弓,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他眼睛尖,虽然这弓被雕琢的不堪大用,可是它上面所缠的弓弦却是用一种极为罕见的兽毛做成的,如果拆下来倒是可以用到别处去。 兄弟几人中,余言凌既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玩药草虫蛇,唯独对制造各种小玩意儿情有独钟,所以平时最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材料。他将这弓箭拿在手上把玩再三,心想他曾经答应过余言喻做把绝世好弓给她,但无奈手头上的材料没有集齐,迟迟没有动工,这会儿碰上了这个,倒可以一用。 “店家,你这弓箭,”余言凌一边琢磨着要怎么不伤材质的把这弓弦从弓上取下来,一边慢悠悠的想着要怎么跟老板砍价,却不想要忽然有一个跋扈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老板,你这把弓我要了。” “唉,仁兄,这把弓可是我先看中的。”余言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旁边有一只手伸过来要拿自己手中的弓箭,他赶紧侧着身子躲过,将这把弓藏在了怀里,好声好气的跟来人理论。 “你看中的又怎么样,别说你还没付钱,就算是你付了钱,本公子要的话也是照哪不误。”出声要买弓箭的是位年轻公子,年纪跟他相仿,但浑身戴金佩玉的,一副鼻孔朝天的纨绔子弟样,这会儿正不耐烦的跟他说话,“你赶快把东西给我,大不了我给你几锭银子做补偿。” 换了兄妹里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这会儿早开打了。可是余言凌一是功夫稀松,二是从小被压迫惯了,所以脾气格外好,此时还很有耐心的跟他解释,“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正好我也急需,恕在下不能割爱了。”说完就问店家,“这把弓多少钱?” “好你个小子,赶抢本公子东西,你不想活了啊!来人,给我抢。”那个公子看到余言凌如此“不识时务”,当下恼火了,狠狠的瞪着那个老板,“你要是赶把东西卖给他,那你明儿个就别想开店了。” “你这人怎么这个德行,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何故赖我抢你的东西。若是其他东西也罢了,只是这件我想好了要送人,万万不能让你的。”余言凌不想得罪老板,但是也不想把自己看中的东西让出去,当下就争执了起来。因为余言凌在兄妹几个中天资一般,又时常被哥哥姐姐们“疼爱”,所以为了少吃点苦头,他只有苦练脚下功夫,这么多年倒也是小有所成,就算是余言喻要捉住他也得犯一番周折,所以那个纨绔子弟的饭桶手下根本连他衣角都碰不到,反倒是被他借着地形之利给耍的人仰马翻。 “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练家子啊,既然这样,黑叔,给我上,把他那双腿给我打下来,我倒看他要怎么跑。”那纨绔子弟见奈何不了余言凌,当下火更大了,朝身后一个一直没有出过声的中年男子下令。余言凌这才发现此人武功已经臻于化境,所以当他收敛自己气息时,这一屋子人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可是当他一出现,所有人的气势又都被他压了下去。 这下可糟糕了,这个人应该跟三姐差不多,自己是绝对打不过的。要是在旷野里,他跑跑也许能逃命,可是这铺子里到处都摆着东西,限制他速度发挥,根本就没办法逃命。 那个被称为黑叔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余言凌忍不住吞着唾沫往后退了一步,正对峙着,忽然听着一声炸雷的般的叫喊从楼上想起“哪个王八羔子敢欺负我儿子!”,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见到咚咚咚咚一阵响动,包括那个叫黑子在内的跟班们被余有威一脚一个的踢出了门外,在街道上摞起了一小座人山。 “你,你可知到我爹是,我爹是,”那个纨绔子弟看着从天而降的余有威长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下子腿都软了,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想要威胁他,可是一个是字说了半天也没下文。 “我管你爹是谁,敢欺负我儿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余有威冷哼一声,单手将那小子抓起,举过头顶的走到了门口,“去陪你那堆三脚猫的手下吧!”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爹的旧识 更新时间:2010-10-27 “余有威,你又惹事了!”余老爷子叉着腰在那里王八之气还没有发完,就听到旁边的人群里传来一句厉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许云发出来的。 他们在这里这般闹腾,许云没有发现才怪呢。本来带着女儿媳妇买的正开心,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喊着“打人了,打人了!”,许云立马就感觉到不对劲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往外跑,在心里祈祷与那人无关,结果紧赶慢赶,一出门就看到街心已经堆起了一座人山,余有威正站在对面门口破口大骂。 这个土匪,就算换了身衣服也改不了那满身的匪气!可他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天子脚下啊!他难道以为这还是那个任他为所欲为的山头!许云心里非常火大,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可能再泼妇似的拧着他的耳朵教训这老不修的,所以只能恨恨的瞪着余有威,巴不得这人立马原地消失。 “这,这不能怪我,”余有威见到许云发怒,先是一心虚,而后觉得自己没错,胆子又涨了起来,指着那对人吼着,“谁叫这小子敢打我儿子,老子不把他揍死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余有威在这刻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平常做错事被瞪也就罢了,这次他难得的没有做错任何事,怎么也会被骂?! “欺负凌儿?”许云微微一怔,她跟余有威一样,对自己的孩子都非常护短,所以听到这话立马就快步朝着余有威走去,想要看看他身后的儿子没有事。 “让开让开让开!”许云刚走到路中心,街上又有了变化,仿佛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降临似的,周围的人群哗啦啦让出一条道。只见一队穿着甲胄的士兵小跑着过来开道,险些将许云撞到,还是余言喻护住了她才幸免于难。 “哪个人这么大的胆子,谁敢动我儿子!”一声闷喝从外面传来,中气十足,显然也是高手。好大的排场,好霸道的气质,这皇城根儿下最不缺少的就是权贵,所以敢如此跋扈的身份肯定不低。不过这架势落在余家人面前可就抛媚眼给瞎子了。余有威一伙都是无法无天的土匪,一个比一个横,哪里会晓得害怕两个怎么写。至于许云,一来她本来就出身超级世家,这国中比她身份更高的还没几个;二来则是她文气十足,身上那股子文人的傲气也不会让她向任何人低头,所以更不会恐惧,脸上反而出现了厌恶之情。 “打了个小的,来了个老的,有趣,有趣!”想必是刚才动手时有机灵的家伙跑出去通知家人了,有这样的儿子,想也知道那老子必定不是什么好货,于是余有威哈哈一笑,毫不畏惧的接了挑战,“就是老子动的,怎么的,不服气咱们比划比划?!” 许云背对着来人,根本懒得去理其他人,只是自顾自的在儿子身上摸来摸去,检查他有没有被伤着,“乖儿子,那个人可曾欺负你了?” 余言凌被母亲摸得不好意思,赶紧出声解释,“娘,我没事,他们没打到我。只是这人好生无赖,分明是我先看中的东西,他非要逼我让给他不可,我不答应,他便支使手下来打我,若不是爹在这里,今天可就惨了。 “没被打到是应该的,你要是被这些脓包打中,那才叫丢脸!”余言喻倒是没有母亲那么紧张,不过也很生气,小四明明是她的弟弟,明明只能被她一个人欺负,怎么可以有人那么不长眼,敢欺负只能被她欺负的人! 余言喻生气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当下就走到那人山面前,一抬手就将拉着最上面那个华服少年的脚脖子,将他一把拽了下来,抬腿一脚狠狠的踩在他胸口上,“我叫你仗势欺人,我叫你欺负我弟弟!” “大胆!”“放肆!”“少爷!”余言喻动手极快,那些来救人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瞧着已经很惨的少主人雪上加霜,不由得纷纷惊呼了起来,其中更有一条黑色的马鞭没头没脑的朝她打了过来。 那少年的父亲本来还是骑着马一步一步的装逼着走过来的,他以为自己这种排场,任谁都得犹豫一下,却没想到余言喻如此野蛮,根本不按章法的出牌,还敢在他面前痛殴他儿子,当下就怒了,但已经赶不及营救,只能一鞭子的打了过去。 “喻儿!”许云刚转过身便看到这一幕,当下吓的惊呼了起来,紧张的几乎要昏厥。但幸好余有威在场,说时迟那时快,余言喻感觉到头顶有风声,当下一扭腰的就顺势低下了身子,而余有威则是一个纵跃的飞了过去,挡在女儿面前。 “下来!”余有威这次可是气炸了,一手抓住来不及撤回的鞭梢,使出一身蛮力的冲着来人叫道,“给我滚下来!” “你,”那人没想到余有威竟然如此彪悍,当下也握住了鞭子,借助马力往后拉。可谁想到余有威着实神力无比,竟然硬是将他连人带马的向前拉了五六步,直到那马鞭“砰”的一声断了两截。 “好功夫!”那人喝了一声,脸上的阴翳之色却更加浓重,稳住身子之后便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欲再与余有威交手,却不料一个人站到了他们中间。 “镇国大将军真是好威风,这排场,这气势,真是霸道到了极点!”这次站在余有威面前的是许云,她一脸寒霜的望着来人,听语气显然是熟人。 镇国大将军是一品武官,更众将之首,难怪此人会这样嚣张了。看着他一身的煞气,只有久经沙场才的人才能磨练出来,因此他只是随便一瞥身边的人便觉得如坠冰窖,可偏偏弱不禁风的许云一点也不畏惧他,气势十足的挡在了自己家人面前。 “是你?”那男人实际上在许云一出现的时就已经呆掉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眼里出现了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又是愤怒又是哀怨的光芒,到最后却是幽幽一叹,“你说朝儿犯了错,我让他向你磕头赔罪就是。朝儿,出来,向许夫人认错。” 这个什么的大将军竟然这么好说话?余言喻有些奇怪,悄悄的探头去看了看母亲,却发现一向与人和气的许云此刻并没有借坡下驴的了解此事,反倒是倨傲的站在那里,颇为冷淡的说,“并非是我说他犯了错,而是令公子的确德行有失。” “爹,我,”那少年此事也认出许云来了,但明显并不想上前道歉,委屈的叫了一句,但还未等他狡辩的话说出口,便见到那大将军虎目一瞪,“难道还要我亲自教你怎么样向人认错?跪下!” 他这般一发怒,连周围人都心惊肉跳,更何况站在他身边的少年。看那纨绔样也知道是没多少胆子的,当下一哆嗦,不敢磨蹭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不情不愿的一撩衣摆,正要给许云下跪,却不了被一双手给托了起来。 爹爹今儿是转性了,怎么变得这般会做人?余言喻看到拦住磕头的人正是余有威,心中不免有些愕然,可没想到更让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余有威并不是单纯的将那少年扶起来,而是抓着他的手臂一抬一抓,把那少年朝着大将军的方向扔去,“格老儿的,几十年不见,你果然还是只会装腔作势占便宜。我闺女差点被你打花脸,岂是这么容易就能了的。这里,咋家不受!” “你是?”余有威虽然出手仓促,但能做到大将军的人身手自然不弱。中年男人险险的接过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迷惑的看着余有威片刻,眼里瞬间迸出了凶光,“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匹夫。我让朝儿道歉是看在纨素的份上,别以为是给你脸。要是早知道你这老匹夫在,我只会叫一声打的好!”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波涛汹涌的往事 更新时间:2010-10-29 那个大将军的脾气显然也不是顶好,话未落音便已经出拳,两人瞬间就缠做一团,你来我往的打的好不热闹,出手也没个估计,周围的房子摊子被打烂打飞的不在少数,至于看热闹的人更是尖叫连连的四处逃窜,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余言凌站在旁边看的呆了,余言喻看的乐了,许云站在旁边完全是傻了。好在总算有东方流苏这个正常人在,知道京城里任谁也不能妄动兵戈,所以赶紧推了一把许云,着急的问,“娘,娘,这下我们要怎么办?” “喻儿,把你爹给我拦下来!”许云这下回过神来,赶紧吩咐余言喻动手。可是看着两个老头子打的正热火朝天,余言喻也有些束手无策,“我拉不住啊,要是余伯在这里还好说,可是现在这疯牛一样的,谁挡得住。您还是往边上站着点,免得他们不小心伤到你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这样打下去!”许云摇了摇头,推开余言喻搀着自己的手,不管不顾的跑到了路中间,顾不得被他们打架所带起的木屑瓦砾,大叫了一声,“住手,赶快住手啊!” 有道是拳脚无眼,两个高手过招,旁边人贸然掺和过去非死即伤,何况许云这样什么武功都不懂的柔弱女子,所以余言喻和余言凌被吓的异口同声的叫了句,“娘!” 他们这声叫的够凄厉,总算惊动了打的正酣畅的余有威和那个男人。只是当他们看到许云时猛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看着一条从中断开的长凳凌空朝许云的头上劈过去。 “云儿!”这是余言喻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父亲如此叫着母亲,但余有威此时已来不及阻挡,只能伸手把她一拽,将她裹抱在自己怀里,替她挡了这击。 “砰!”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半截木凳打在余有威头上断成了的两半,发带被勾断,乱发披了下来遮住两人的脸,一时看不到究竟怎么了。 “爹,娘!”余言喻和余言凌惊叫了跑了过去,看着从他头顶慢慢渗出来的血,余言喻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下手,反倒是余言凌冷静的拨开她,一把扶稳了余有威,“爹,你有没有感觉的怎么样?” “不过是挠痒痒般的一下,不妨事的。”余有威闷闷的出身,语气平常的撩开了自己的头发,不经意的拿手蹭了蹭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小心翼翼的松开另外一只手,语气关切的问他怀中的许云,“你有没有事?” “我,”许云呆呆抬头看着他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出声。 她没有说话,余有威也没有吱声,余言喻姐弟俩自然也没有出声,甚至连那个暴躁的大将军也没有吱声,场面一时安静的连掉了根针都听的见。 过了一会儿,余有威仿佛忽然醒悟过来似的,松开手退了两步,离开许云,一副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的样子,仿佛刚才的紧张关怀只是错觉。余言喻离得近,还听到他闷声闷气的小声丢了一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伤他,所以我根本就没用全力,这下你满意了吧!” 老爹这话是什么意思?余言喻听的纳闷极了,可却不想今儿这戏一出比一出热闹,她还没消化完这出,异变又起,许云也如梦初醒般的清醒了起来,不过她清醒后的第一个动作却是狠狠的给了余有威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在安静中格外响亮,所有人都呆住了,但是余有威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只是从肩上捡起半截发带,胡乱的一绑头,然后就大踏步的走远了。而许云也是一脸平静的收回了手,然后傲然的挺着腰杆子离开了。 这出戏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余有威先退场,许云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离开,余言喻和东方流苏犹豫了片刻也小跑的跟上,只剩下余言凌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在原地做收尾工作。不过好在那个大将军似乎兴致也不高,并没有作梗,不但带走了所有的人,而且在闻风赶来问询的县令面前摆着张黑脸无视乱糟糟的场面,硬是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帮余言凌减少了不少麻烦。 不过余言凌可不会自恋的认为他对自己有好感,这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冷的跟刀棱一样,分明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意思,他生怕自己走的慢的就被这男人偷袭暴尸荒野,因此赶紧缩着脑袋吩咐完所有事情,脚底抹油般的带着下人溜了。至于这人跟爹娘有什么恩怨,还是留着后面慢慢打听吧。 要说打听,倒也不太困难。等到回了家,余言凌便打算去余伯那里撒娇探口风,就发现老姐余言喻早已经在那里了。身为元老级别的余伯虽然很多年不在京城,但对于豪门世家的熟稔程度是远远超过他们几个小辈的,只是略一提当时的情景,就猜到跟余有威动手的人是谁了。原来那个镇国大将军姓郑,正是出自跟许家齐名的武将世家。 “怪不得他有那么大的派头呢。”余言喻这段时间在京城,很能体会许家人出去的趾高气昂,所以很能了解郑将军出门的排场,不过她不明白的是,“那个大将军看起来跟我们家貌似不怎么和睦。” “何止不怎么和睦,简直就是死敌!”余伯摇摇头,说起来也是感慨万千,“两家自从建国起便一个把持武官阶层,一个把持文官阶层,互看不顺眼,朝堂上互相讥讽,朝堂下的争斗更是惊心动魄,时不时就有龌龊传出。” “两个手下这么闹腾,难道那皇帝就不管?难道不应该想想办法劝两家和好?那个说书的不是还讲过什么将相和吗?”听余伯说两家势同水火的模样,余言喻有些好奇皇帝怎么无动于衷。 “真是个孩子,皇上哪里会管这种事,他还巴不得两家闹腾的更凶一点呢!”余伯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郑许两家和睦,于国于民于两家有利,但惟独对皇上不利。你想想,这两家本就把持一方,势大到让皇上不安稳的地步,若是再联合起来,皇帝晚上还能睡的着觉?所以他巴不得两家闹腾,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一个个互扯后腿,好达到相互制衡的地步。” 余伯说起皇帝来,语气中没有多少尊重的意思,而是颇为讥诮“皇上为了让两家不停的吵架,可真是煞费苦心呢。不但在两家起了纠纷时不阻止,而且在两家关系有所好转的时候,还会想法子破坏挑破,让双方的关系不可抑止的恶化。”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是余言喻姐弟俩都无法想象的,余言凌听着缩起脖子吐了吐舌头扮鬼脸说道,“听起来真恐怖,怪不得那个大将军看我们的眼神好凶狠,一副恨不得把我们拿去抽皮剥筋的样子。” “呵呵,镇国大将军恨你们,可不是仅仅因为两家的仇恨。”,余伯看着余言凌那样子,微微一笑,却是不肯再说话,只是劝他们,“往后你们姐弟两个,在京城遇见郑家的人,千万记得绕道走。” “为什么,我们又不姓许。”余言喻耸了耸肩,很不满意这种缩头乌龟的态度。 “镇国大将军对你们的杀心可比对许家人强多了,我担心他真的会不顾身份的对你们不利。”余伯担忧的说,然后劝余言喻,“小小姐,尤其是你,你一定要听话,千万别去惹那个人。” “为什么?”余言喻打破沙锅问到底,可余伯却怎么样也不肯多透露了,只说是为她好。听着这云山雾罩的说法,余言喻越发好奇起来,感觉就像有个小爪子在自己心里挠似的,非常想知道真相。 但无奈余伯这次嘴巴紧的跟蚌壳似的,她怎么都问不出,余言喻左想右想,眼珠子一转却忽然有了办法,笑眯眯的搀着余伯的手,“余伯,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去问那个大将军,相信如果没有被他打死的话,我应该还是有可能知道原因的。” 她知道余伯平时最疼自己,肯定舍不得自己冒险的。果然,余伯听到她这句威胁,立马慌张起来了,“别,千万别,小小姐你闹了,这个不是玩的。” “谁说我闹了,他今天打了我爹爹,我要去给我爹报仇!”余言喻叉着腰说的无比义愤,看的余伯心惊肉跳,只能拼命的劝,“你打不过他的,老爷肯定也不想要你去的,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余言喻斜眼看着余伯,“您要是不把话说清,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就真的去找他了!” “唉,你这是,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余伯怕她不知情重的闯祸,只能一拍腿,无奈的说,“好吧,我告诉你,这事情的关键,还得从郑许两家那时关系好转了说起……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听余伯讲那过去的故事 更新时间:2010-11-01 故事说起来也简单,郑许两家世仇,每年都会因为彼此之间的争斗损失不少,这点世人皆知,两家的家主都是人精,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可苦于一直无法找到和解的契机与方法,于是只能这么习惯性的纠缠下去了。 许家的上任家主在择继承人时,虽然属意长子许昊,但无奈他资质平庸,而女儿许云又从小卓尔不凡,于是便从小将许云当儿子一样培养,指望她将来帮衬哥哥许昊。许云的确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不但少年时代便有才名,更兼心思缜密,眼光长远。有她在背后默默辅佐,许昊一路上走的颇稳,很快通过了许家的考核,正式成为家主的继承人。 因为如此,所以许云在许家的地位非常重要,等到她及笄之后,虽然上门求亲的公子王孙数不胜数,但怎么都挑不到合适的,于是只能一拖再拖,直到她遇到了郑家的三公子郑柏文。 郑柏文是郑家的第三子,与文官世家的许家不同,郑家有潜力的孩子都是从小被送到深山中习武,等到学有所成才能归家的。那年郑柏文十八岁,刚从山中学艺归来,谁想到一下山就在城门口遇到了出行的许云。不过惊鸿一瞥,却不知道怎么这愣小子就动了心,非卿不娶。 郑柏文虽然是郑家第三子,可是因为武学天分极高,一直被重点培养着的,所以他的意愿郑家人不得不考虑。也是他运气好,如果早点或者晚点,估计郑家绝对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偏偏那个时候遇到他的大哥刚刚成为郑家家主,一心想着做点大贡献给不服气的人看的年轻人总会有些匪夷所思的点子,于是这问题竟然被很认真的考虑了,最后决定低下身份像许家求亲。 许昊接到这么个消息,心里很是踌躇,自然去问许云自己的意见。许云从大局出发,倒觉得的这婚事有利可图,可以一举消灭两家的嫌隙,让两家成为一体,于是便同意了。反正她此时也没有心上人,嫁谁不是嫁,只要对家族有利,她可以试着去喜欢上郑柏文,这份豁达倒是连男儿都不及。 既然两家都无异议,于是婚事便这么定下来了。一切都在朝好的地方发展,看着两家就要握手言和时,却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这个人,就是皇帝。 朝中两大派别联姻,这对于朝堂格局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会打破原来互相制衡的局面,造成臣强主弱的局面,绝对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场面。可是这个时候郑许两家两家势大,又没有什么小辫子可抓,皇帝既无法消弱他们的权利,又无法阻止人家正常的男婚女嫁,于是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责令许昊为使臣出访高唐国。 彼时,北魏与北齐正在开战,所以如何安抚好南方的高唐以避免两线作战就成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皇帝的预想是许昊陡然担任这么大的担子,自然分不出时间来筹办妹妹的婚事,这两家的联姻就可以拖上一拖了。俗话说夜长梦多,只要能拖上一年半载,他也好从中筹划。但实际上,他这一招的效果远远好的超乎了想象。 因为许昊并没有众人眼中所表现的那样杰出,他每次遇到的棘手事都与妹妹商量,最后多半是许云出主意解决的,所以这次陡然身上压了这么重的任务,根本就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许昊接到命令后吓的完全六神无主,许云见哥哥这样,自然不可能不管,于是,不但如皇帝所愿的那样延迟了婚期不说,还更是以到山里清修为名,乔装打扮后随许昊一同出行高唐。 这本来只是一次极普通的出行,许昊跟许云都以为不过两三个月就能回来,可世事总有意外。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场出行引出了个大变故,最终各种误会让两家的关系急转直下,终于走向不可以逆转的敌对地步。 “这个意外是什么?”余言喻听到余伯说道这里,好奇极了,催促他赶紧往下讲。 余伯看了看他们姐弟俩,笑的无奈却又欣慰“这个意外就是,你娘遇上了你爹,然后有了你们。” 许云陪许昊出使高唐,因为成功的说服了两国交好而避免北魏两线作战,对于北魏以及高唐中主和的一派来说自然是大大欢迎的。只是他们这却得罪了高唐国中主战的那派,因此在回国途经两国边界时被人追杀,兄妹俩分散逃亡,许云被秀荫山的土匪头子余有威所救。 “原来我们家抢老婆是那个时候就有的传统啊。”余言凌感慨的一捶拳,却被老姐敲了个暴栗,“少打岔,听余伯好好讲故事。” 余有威是从刺客刀下救回许云的,那个时候他的确是抱着拣个漂亮媳妇儿的“淳朴”愿望出手的,救下了昏迷的许云,然后宝贝似的报到山寨里给她养伤。而重伤的许云醒来之后意外的忘记了一切,却记得当初把她救下来的余有威,于是各种作用之下,她对这桩婚事也十分接受,开开心心的嫁给了这个土匪头子。 余有威开始时高兴的,只是人渐渐相处后有了感情,便开始患得患失,而这份得失心在有了儿子之后更加深重。他不知道许云的过去,但是本能的感觉到不简单,于是越是爱她,便越担心她有一天想起过去时会离开她。而他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许云也的确是不断的在恢复记忆。 五年过去了,两个人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时,许云却忽然想起了一切,她的身份以及她的责任。不过此时她并没有离开余有威,如果说之前她还可以把婚姻当做一场买卖理智交易,那么在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后,她已经不愿意拿自己的婚事去做一场交易了。 “其实我找到小姐的时候,她还没有想起来,只是那个时候我看她过的那么快乐,不忍心打扰,便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只是陪着她一起在山上过活。小姐是个很好的人,我本来是别人家的弃奴,因为重病被丢在城外自生自灭,是她收留了我,救好了我,给了我第二条命,所以在我心里许家的地位远远没有她的幸福来的重要。小姐在许家的时候,虽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所有人钦佩羡慕的对象,可是我知道她一点都不快乐。”余伯看着余言喻和余言凌,感慨的说,“其实我想她是爱着姑爷的吧,要不然她怎么会在山上过的那么快活。” “那我娘为什么要回来?”余言喻终于问出这个萦绕在心头很多年的疑问。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感情好不好,但是她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却是个活生生的事实。 “这个,唉,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啊。”余伯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自从小姐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后,你爹跟她之间就有了嫌隙。你爹总觉得你娘会离开她,即使她说了他不会,他嘴上相信,心里也是不踏实的。而后来许家又出现了一些问题,让小姐没办法再死遁下去,于是就出事了。说起来,这些你也是经历过的。” “出事?出了什么事?我记不太清楚了。”余言喻想到自己童年记忆里模模糊糊的那场大火,以及四处的死人和尸体。 “那是你四岁左右的事情了,在凌少爷出生之前,小姐其实已经跟家里人联系过了。大少爷知道小姐没死,喜出望外的跟什么似的,也赞同她不要出现的想法。其实大少爷也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小姐,所以他也希望小姐过的幸福。再说那个时候郑许两家已经因为婚事的取消闹翻脸了,小姐回来不但帮不上忙,反倒更生事端。可是谁想着郑家人对此事的认真程度比少爷预料的要深多了,即便是郑家三公子另外娶了其他人,也没有放弃过寻咎。郑柏文武艺高强,又熟读兵法,很快就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身居高位,然后就开始了锲而不舍的跟大少爷作对的过程。大少爷没他厉害,处处被动,被整的好不狼狈,连带的连许家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最严重的莫过于豫王造反的事宜,少爷被彻底的诬陷通敌,小姐得知这个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带着姑爷回来帮忙。她知道皇上肯定不会看着郑家一家坐大,所以积极的奔走斡旋,并且主动进宫见了皇上。我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在她的努力下总算化险为夷的平反了,但是这么一来彻底的激怒了郑家,因为郑柏文知道,小姐并没有死,许家的人骗了他。” “其实,我们也很疑惑,为什么他会对小姐如此执着,到底是真的爱,还是只是求不得而生的怨念?我们谁也不知道,只是当小姐跟姑爷再次露面时,郑柏文表现的非常咄咄逼人,丝毫没有掩饰对姑爷和你们的憎恶。姑爷也是个火爆脾气,因此两人大打出手的次数非常多。但小姐一来却觉得有愧与他,二来也不想姑爷惹上麻烦,便要姑爷处处忍让。可你想想姑爷是什么脾气,再加上一些风言风语,他与小姐的关系很快的就恶化了起来,只说是小姐对郑柏文余情未了,舍不得自己伤了他。小姐也是高傲性子,生平最恨别人冤枉她,于是两人就冷战了起来。” ------------ 第一百四十章 意外意外再意外 更新时间:2010-11-05 许云跟余有威冷战,自然就会便宜别人,虽然已经娶妻但是却并未对许云忘情的郑柏文跟许云走的就近了些。许云为了大局着想,并不对他十分冷脸,再加之郑柏文本来就不是草包,刻意逢迎之下跟许云也算是有共同话题,一时间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只是这一幕的存在更加激怒了余有威,他索性要带着孩子离开。 许云舍不得儿女,当然不会同意,余有威先下手为强的带儿女们离开,将他们放在客栈里,自己出去采买路上要用的物品,遇到许云派来寻找他们父子的人,两厢里争吵了起来,等余有威摆脱了许云的纠缠回到客栈时,却发现孩子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个便是余言喻记忆力的那片战场了。郑柏文为了让余有威和许云夫妻俩彻底的决裂,派人把余言喻和余言修两个人掳到了城外,打算除掉他们。是幸运也是不幸,那个时候刚好遇到宁王造反,大兵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到了京畿附近。郑家的人无意中发现,为了赶回去报功请赏,便将两个小孩子仍在战场上自生自灭。 京畿的守卫军队和宁王的部队在城外大战,四处都是厮杀的人,火光四射,血流漂杵,在这种环境下,余言修以惊人的毅力拉着妹妹,竟然奇迹般的穿过了混战地区逃到了城内。没有人知道他们遇见了什么,只知道原本骄纵的余言修性格变得阴翳了起来,并且对许云恨之入骨,不愿意再见到母亲。许云猜想也许是绑架他们的人说了什么话,让他产生了误会,可是孩子的观念总是难以扭转的,而她又深感愧对儿子,于是便默许纵容了余言修的种种行径。 余言修此时已经是八九岁的孩子,完全记得是谁绑架了自己,有他指证,郑柏文这个幕后黑手自然浮出了水面。余有威要找郑柏文报仇,可是此时叛军围困城外,郑柏文作为将军要指挥杀敌,根本不容有失。许云从大局出发,制止了余有威的行为,从而让夫妻关系彻底的破裂。余有威执意要带儿女们离开,许云也从余言修兄妹被绑架事情上认识到京城对于孩子们来说并不安全,便同意了余有威的做法,放手让他们离去。 许云和余有威当初在一起时就并无婚约,所以分手之后想要另加他人也并无问题,所以郑柏文不失时机的向皇上提出了要娶她的意思。彼时他功劳正高,这要求皇上虽不愿意却也无法拒绝,但没想到许云反应激烈,坚决不同意嫁给他,向皇帝表明自己这辈子已经心如止水,不愿意再招惹情爱,请皇帝允许她在家带发修行。皇帝自然求之不得,再兼内心觉得愧对她,便同意了她的请求,并赐她女官的职位,让她可以教导学生,修书编史。 许家对于许云的选择也充分给予了尊重,一是愧疚,许昊深觉得当年对不起妹妹,要不然许云当时主动引开刺客,他根本不可能平安的回到北魏。入宫当初妹妹没有被人追杀致命,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困境了。二是许家的确需要许云坐镇,她若嫁了人,总要为婆家着想,对于许家也许未必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所以对于许家来说一个不嫁人的许云远比一个嫁了高官的许云有用,因此她久居于娘家,不但没有人敢怠慢,反而身份卓然,只在其兄许昊之下。 “但实际上郑大将军对小姐一直没有死心,虽然他已有妻儿,但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娶那正室夫人只是因为那女人长的有四五分像小姐。他虽然恨许家,可但凡有小姐在,他做事总有几分退让,这对宗族来说也是好事。”余伯感慨了一句,“只是他对你们的恨意却从来未消减过,所以为了避免你小时候的事情重演,小小姐你一定要处处小心才是。” “原来那个大坏蛋就是害我爹和我娘不能在一起的凶手啊,真是可恶!”余言喻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她能理解母亲的苦衷,于是便更加恨起了那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将军。至于余伯的警告,她倒未曾太在意,她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了,想要动她,那个大将军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 因为儿子媳妇的到来,许云暂时忘记了要去帮余言喻疏通关系,而后跟余有威吵架更是把她气的头晕脑胀,等到两天休假一过,当值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这码子事。 这可怎么办是好?这世间恐怕皇上的朱批都下来了,要行动也来不及了。喻儿一心想要进宫,万一知道没有希望,还不晓得有多难过呢。许云心里有事,于是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讲课的时候也没有松过眉头,于是吓的底下一帮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出,生害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位严厉的师傅。 好不容易下课,许云急着去问院长侍读名单的事,所以也未曾刁难那些学生,连几个明显找人代写作业的公子哥都没有惩罚,急急的宣布了放学后便离开,倒让那些耍滑头的学生松了口气。可是她去院长那里不料扑了个空,那个老好人院长并不在,问了问门口的小厮,小厮说一早上被皇帝召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完了完了,恐怕就是去商量这次入宫侍读的名单了。自己先前忘记跟院长求个情,让他在皇帝面前替女儿说两句好话,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许云失望的等了半天也不见院长回来,只能怏怏的出了门。 想着等会儿余言喻知道入不了宫,肯定会很失望,所以许云回家的时候让轿夫绕道去了坊市,挑了些女儿平日喜欢的小点心和新奇玩意儿,又帮她买了几支簪子,这才打道回府。没想到到了家门口,却意外的遇到另外一队人马。 “马公公,你们这是做什么?”领头的人许云认识,正是去各家宣读诏书的司礼太监。官职不大,油水不少,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在宫里也是有些根底的,例如这马公公就是皇帝身边秉笔太监的干儿子,所以许云对他也很是客气,从袋里拿了锭银子赏给他。 “恭喜许夫人,贺喜许夫人,奴才这是来您府上贺喜来了。令嫒刚被朱批选中为安宁公主的侍读,三天后便要入宫,诏书我已经交给您家人了,这规矩您也是清楚的,咱家就不念叨了。”马公公对许云也不敢怠慢,赶紧一揖到底,笑的跟朵花一样的来祝贺。 “选上了?”许云喜出望外,当下又赏了锭金子给他们吃酒,这才进了屋。等到了大厅,果然接旨的香案都没撤,一家人正围在那里看那道圣旨呢。 一家人对进宫这件事分歧很大,余有威和余伯对这件事是没有什么看法的,但是也不怎么支持就是。余言修摆着一张死人脸说好好的进宫当奴才伺候人有什么好,余言凌则是好奇皇宫里有什么,至于流苏,这里当然轮不到她说话,也没有人问她意见,她只是拎着壶默默的在一旁帮其他人添茶。 “我不管,我要进宫,我就要进宫进宫……”眼看着余有威和余伯差点就被余言修说动了,余言喻无奈之下就使出撒娇大法,表明自己非入宫不可的心思。 “既然喻儿想去,让她去便是,这宫里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又有我在一旁看着,就当让她去散心了。”许云开口帮女儿解了围,然后看着余有威黑着的张脸,走过去把他拉到一边,用只有两个人听的见的声音小声说,“进宫总比在家里安全些。” 许云知道余有威这种人,你跟他讲什么君无戏言,抗旨不尊是杀头的大罪,他肯定不买账,所以劝都也要劝到点子上去。这句话算是戳中余有威死穴了,余有威想起外面有郑家那头饿狼不眠不休的盯着,这会儿喻儿的身份暴露了,他不下手才怪。那人卑鄙无耻,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总提防着也不是办法,而余言喻又是个好动的性子,也不能整天呆在家里,这么一想,家里的确没有皇宫安全。至少,那人就不能在皇宫内尥蹶子。 “好吧,你爱去就去吧,听说皇宫挺漂亮的,你玩几天,够了回来就是。”等余有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改口了,结果自然是余言喻欢呼雀跃,而余言修躲到一边生气去了。 进宫说简单也不简单,除了常备的衣物首饰之外,选择什么人同去也是个关键的问题。余言喻被选为侍读,按照规定还可以带上两个人进宫。毕竟她们到时候也是有品阶的人,总不能事事自己动手吧,实际上很多千金闺秀被娇惯的不比公主差,想要自己动手也不会,所以特别容许她们自己再带上两个人贴身服侍。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选 更新时间:2010-11-09 进宫说简单也不简单,除了常备的衣物首饰之外,选择什么人同去也是个关键的问题。余言喻被选为侍读,按照规定还可以带上两个人进宫。毕竟她们到时候也是有品阶的人,总不能事事自己动手吧,实际上很多千金闺秀被娇惯的不比公主差,想要自己动手也不会,所以特别容许她们自己再带上两个人贴身服侍。 让余言喻带什么人进宫,这个问题颇让许云费脑筋。余言喻不懂得宫廷规矩,所以一定要一个熟知礼节的人在旁边守着才是;她行事大大咧咧又冲动,一定要一个心思细腻周密的人在旁边陪着才是。她不通文墨,万一遇到有需要诗词歌赋的时候,还需要有一个饱读诗书的人在旁边提点才是。可是这三个条件看似简单,但家里的丫鬟婢女挑遍,也没几个可心的。 “娘,如果你不放心的话,那我进宫去陪着小妹好了。别的或许做不了,但是照顾她在宫内的衣食住行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东方流苏替许云送宵夜时,看到她在桌前发愁,忍不住就提了这个建议。 许云听了,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眼前的人,流苏温柔聪慧,心细如发,照顾人来总是周全的很,要是她去照顾余言喻的确可以让自己省心不少。“只是,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临走前言峰就交代我要好好侍奉婆婆,照顾小妹,能为你解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的委屈。”东方流苏一向很善解人意。 “既然你这样说,那这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许云按了按脑袋,其它丫鬟的话余言喻可能根本就不听,有东方流苏这个大嫂在,她多少应该能听进去。可这样一来,下一个人选就更加让人头疼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个熟知宫廷礼节的人来陪在她身边呢?” “我看娘你也不必把眼光只局限在丫鬟中,若是亲戚里有跟喻儿年纪相仿的姐妹,或许也可以吧。”东方流苏想了想,给许云建议道。毕竟跟余言喻进宫的人也不用做粗活,只是陪她四处走动而已,并不会太辱没身份。 东方流苏这么一说,倒是给许云打开了一个思路。这进宫对京城大多勋贵家庭来说,可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毕竟陪在公主身边,接触皇子王孙的机会可比其他人大多了,一不小心就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能,因此许多人家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从来都不浪费这三个名额。虽然说只有一个女儿入选,但是也会多送两个陪伴,以期望得到更多的飞黄腾达的机会。 “前年李尚书的女儿入选,带的两个人就是她的同胞妹妹以及一个庶妹,所以让晴儿去也不是不可以……”眼光放开阔的话,许云立马就想到了合适的人选,即自己的亲侄女许晴。这孩子她从小看着她长大,进退有序,是标准的名门淑媛,对这种礼节都了如指掌,有她在的话就不用担心喻儿出错。再者,许晴饱读诗书,无论诗词歌赋还是文章字画都略之一二,有她帮忙作弊,余言喻跟安宁公主两人应该也能混的下来。 许云这样一想,越想越觉得人选合适,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去跟哥哥许昊商量了。许昊自然也没有意见,女儿年龄大了,他正为择婿发愁,若是能进宫一圈,女儿的身价也会高些,更利于她的婚事了。 “什么,要我去伺候人?”许晴惊的手中的玉梳啪嗒一下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这孩子怎么说话,什么叫伺候人,只是你妹妹要进宫,她年纪小又不懂事,希望你去照看她一二而已。”许昊听许云说完,便跟这妹妹一同来到女儿房间里劝说,却没有想到许晴竟然是这种反应。他生怕妹妹会因此不高兴,当下就拉长了脸训斥道。 “那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她捅了篓子我帮她擦屁股……”在老爹面前许晴不敢放肆,只能在心里碎碎念,反正在爹爹心目中姑姑也好,哥哥也好,许多人都比她重要,她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罢了。 许云看到这样子,知道若是不解开她的心结会事倍功半,便好言好语劝道,“你们姐妹俩进了宫互相扶持,都是自己姐妹,不分尊卑,哪里有什么伺候不伺候只说。晴儿,这次就算是舅妈求你帮忙了,好孩子,只要你帮我这个忙,要什么舅妈都给你。” 许晴不像余言喻,对什么都不在乎,她最喜欢梳妆打扮,买衣服买首饰等女孩子物品了。可是许家家教严,她又不是特别得宠,每月的月例都有限,因此许多想要的东西都只能望而兴叹。这会儿听到许云这个承诺,当下就眼睛发亮了。 其实,进宫也不是那么糟糕,虽然到时候以余言喻为主,但那不过是虚名,实际上她也就跟在家里差不多,要什么都是张口使唤人来做,并没什么辛苦的。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们这群人的身份也比普通的宫人高,没有谁敢看低她。 换个角度想,进宫了不但有月俸拿,有新衣服穿,山珍海味吃不尽,还能跟嫔妃公主们一样享受那些宫女的伺候。若是出了风头被哪个皇子皇孙看到,一跃成为正妃也说不定,到时候可就发达了。 许晴想到这些,便不怎么排斥进宫了。好歹她也是余言喻的表姐,她就不信小表妹真的会把自己当奴婢用。 所谓投其所好便不过如此,许云见到许晴心动的样子,更使劲诱惑,“如果你同意陪你妹妹进宫的话,这全身行头姑姑就帮你置办了。今天宫里就会发下需要办置物品的单子,你喜欢什么尽管说。” 宫婢们的服饰都是由宫内发的,可侍读们身份不必寻常,衣物都要自己备齐,所以只由宫里规定了要做哪些款式,其它的并不限制,可以自由发挥。许晴一听到购物,一下就眼睛发亮了,她每年的东西都是府里的定例,能痛痛快快花钱的机会可不多,于是当下就装作羞涩的低下头,低声说道,“既然姑姑不放心喻儿妹妹一个人在宫里,那我再推辞也说不过去,就依姑姑说的便是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意 更新时间:2010-11-13 “今天宫里似乎特别热闹,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史书才下朝回自己宫殿时,在御道旁看到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宫女们笑嘻嘻的跑过,好奇的问自己随身的太监。 他这段日子过的十分单调,每天只是跟在皇帝身边接触政务,看似轻松,但仔细算来却让人头大。只有接触了那些东西,才直观感受到身为国家主宰者要管的事情竟然有如此之多。大到邦交战争和谈,小到刮风下雨冰雹,只要跟国计民生有关,就不得有半点马虎。 史书才本来还抱着应付的态度过日子,可是当皇帝将民事与军事分别嘱托给他和刘禄负责之后,他亲自接触到了民生的疾苦,当初敷衍的心态便一俱收拾干净。因为他知道,他这里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会对普通百姓产生巨大影响,所以不能不慎而重之。 因为想要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所以史书才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翻阅历年卷宗上了,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更别花功夫去记什么纪念日了,因此这会儿见到热闹非常惊讶,忍不住挠挠头想,自己难道错过什么了? “回禀殿下,今天是公主伴读们进宫的日子,这宫里头难得进一两个人,奴婢们都赶着去瞧新来的几位贵人去了。”身旁的小太监很机灵的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公主们也有伴读。”史书才点点头,他平常虽然也到皇宫中的书舍去,但往往都是找人问问题,问完就走,从来没有在那里上过课,所以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的。 “本朝不像前朝那样压抑女子,民间的女孩儿都可以读书,宫中的公主们当然也不能不同文墨了,所以诸般事宜都是比照着皇子们来的,皇子们有伴当,公主们也有伴读。不过对于公主的功课,皇上要求的并不十分严格,所以这伴读说起来是陪公主读书,其实就是来做玩伴的。先前几位公主的伴读都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依律都已经予以了婚配,这批是从各大名门中新选来的。”小太监在宫里呆的久了,这事情知道的门清,见史书才发问,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哦。”史书才听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殿下,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小太监本来是想卖个乖的,这个年纪的皇孙公子们听说有佳人,总要去一睹芳容的,可谁想到史书才跟普通人不一样,好奇心似乎总少了那么一点点。 “那有什么好看的?”史书才有些不明白。 小太监怕他没弄明白,于是挤眉弄眼的说,“就是那个,能选为公主侍读的千金们,无论样貌才学家世,无一不是上品,所以每批侍读进宫的时候,不但宫里的羽林卫,金吾卫会偷偷跑去看,就连几位殿下也不能免俗。上次常宁公主的侍读孙小姐,最后就是嫁给了六殿下为侧妃呢。” 原来是看美人啊,史书才哑言失笑,看来这爱凑热闹真是人的本性,宫内宫外亦然。只是他此时对这些事真的没什么爱好,所以摇了摇头,“我不爱热闹,既然有许多人去,那我就不去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我昨天看的那些关于商户的卷宗还没看完呢。” 不过让史书才没有想到的是,就算他回了宫,竟然也不得消停,荷姑看他这么早回来,一脸的惊讶,“殿下怎么就回来了?” “我往常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啊,有什么不对吗?”换了便服,史书才喝了口茶,不明白荷姑脸上的失望之色从何而来。难道说她很不愿意见到自己回来? “殿下,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平日里深居简出也就罢了,可这会儿有这么多漂亮女孩子来,你怎么也不去瞧瞧呢?不好女色是好事,可万事都过犹不及,想想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娶正妃,好歹也先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暖床啊。”荷姑抱怨的说,听的史书才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荷姑,你在想什么啊,那些是给公主们的伴读,又不是可以任人挑选用来,用来,”他一连用了两个用来也没把亵玩这个词说出口。 “若不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你以为那些世家大族会送女儿入宫。”荷姑撇撇嘴,对史书才的惊讶不以为然,“你和太子殿下都未成亲,不知道有多少人瞅着你们正妃这个位置呢。就算不能做正妃,那侧妃,嫔妃也可以啊,不论谁将来荣登大宝,总有压中皇后贵妃之位的人,到时候寒门可以变成皇亲,世家也可以巩固地位,因此说是给公主们选侍读,其实还不是为你们俩准备的。” “这,”史书才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惊讶的说不出来。 “这也是皇帝默许了的,我听说,因为你一直不愿意娶亲,皇帝也不想逼你,所以对这批侍读挑选的格外严格,暗地里已经坐下承诺,不管是哪家的姑娘,只要能勾引到你,皇上不但不会怪罪,还会嘉奖。若是能得个一男半女,皇上更会做主给她一个名分。” “这,这,”史书才已经完全石化了,天底下有这么当爷爷的嘛。人家都生怕儿孙们学坏,他倒好,弄了一堆人勾引他。 “皇上这也是无奈啊。”荷姑这次倒是站在皇帝那一边,“谁叫你平时除了上朝,去御书房,便只是回朝阳殿里闷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个姑娘,陛下不好逼你,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作为当年皇后那边的人,荷姑知道戾太子一脉就只剩史书才这一个独苗,因此她也非常希望史书才能尽快开枝散叶。 “这么说来还是我不对了。”史书才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心里有人。” “那要不然你跟皇帝说说,娶了许家姑娘?我觉得皇上现在也急了,十有八九会答应。”荷姑想了想提了个建议,实际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史书才一直拖着这件事。 “她的个性不适合在宫里,我怕她进来委屈了她。更何况,我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不愿意让她跟我一起担风险。”说到心上人,史书才的表情温柔了许多。荷姑是自己人,他也不用忌讳很多,于是就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我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就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皇上对我无限宠爱,给了我不次于太子的尊荣,可是我却毫无根基,就像一个得了万金走在闹市中的幼儿般,一旦身后没有让人畏惧的家长撑腰,那下场可想而知。” 说起这种危险的境况,史书才脸上仍然是一派光风月霁,不见得有多怕,只是眉头染上几抹清愁,“我开始还不明白他家里人为什么阻止我们在一起,现在看起来,她哥哥远比我看的深,看的远。” 其实这倒是史书才高估了余言修,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坚决反对,其实不过是他妹控的个性爆发而已。 “我不愿意约束她自由的天性,更舍不得她跟我一起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我不想把她暴露出来。”史书才简单的做了总结。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啊?“荷姑明白他的顾虑,对这孩子不由得有多了几分心疼,”要不然随便先找个人凑数也好?例如你可以另外娶一个人做正妃,娶她做个侧妃,等你以后稳定了再扶正不成?“ ”她心高气傲受不了这个委屈,要知道我娶别人,肯定气得发疯,早就一走了之,哪里还会进门。“史书才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虽然说这是个很好的保护之法,只是可惜以余言喻的个性肯定不会同意的,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再耽误另外一个姑娘的人生。他不爱人家却娶了人家,让人家守一辈子活寡,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的爱是爱,别人的爱也是爱,他做不到为了保护自己的爱而剥夺另外一个人去爱的机会和权力。 “算了,还是等等吧,我觉得这大位,顶多也就一两年间就会确定。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也就可以在一起了。”史书才撑了脑袋淡淡一笑,说的十分笃定。他这些日子跟在皇上的身边,对皇帝的身体状况也渐渐有了些了解。这个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男人,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说句诛心的话,他活不了两三年,所以这大位一定会在这两年落下。 其实,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回来,又给予自己如此多的殊荣?史书才一直怀疑皇帝的动机和用心。在外人的眼里看来,或许是皇帝内疚,想要在临死前对自己曾经的错误做些补偿,可是史书才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内疚?这简直是个笑话。史书才觉得这只是一个感人的借口而已,因为跟皇帝相处的越久,他便越能感觉到这老人根本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他眼光毒辣手腕的凌厉且布局的严密,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就像下棋一样,他的棋盘上永远没有无意义的落子,他的每一步棋都有他的目的。很多妙招也许当时没有人能看的出奥妙,但当时间流逝之后,人们总会震惊他的先见之明。 那这一次,他千里迢迢的派人把自己接进宫,又授予自己跟太子同样听朝的和朱批的权力,到底所图为何?史书才很迷惑,但也只能迷惑。他根基浅薄到,即使有不明白,也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 ><因为这半年都在准备一项考试,更新很不稳定,所以非常感谢这段时间来还在坚持追问留言给我票票以及打赏的各位。心里面很感动,可是就是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写文,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也只能以这样抱歉的速度更新的。不过我保证,等我一月中旬考完试的时候,一定一口气写完结局给大家看。 ╭(╯3╰)╮群亲一直支持我的各位亲们。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更新时间:2010-11-19 进宫对于余言喻来说,简直是一项让人头晕脑胀的工程。一重又一重的门,一间又一间的宫殿,一批又一批的人讲话,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见完了这个见那个,行礼行的膝盖都软了,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被人送到了某座宫殿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啊,累死了累死了……”余言喻蹬了鞋子,扑在床上呻吟着。东方流苏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摇头笑了笑,然后留下许晴在这里陪她,自己则是走到外间去收拾东西。 “哇,这里好漂亮……真华丽……“许晴尽管也很累,可是看到室内豪华的装饰,还是忍不住四处摸索着,不时的发出啧啧的感慨。其实这倒也不是说许家的布置就寒酸了,实际上世家大族的几百年的积蕴也未必比皇室差,只不过一来碍于礼制,很多建筑不能逾越,二来就是各自风格的问题。许家向来自诩为诗书礼乐之族,家中各处布置向来务求高雅脱俗,因此建筑都是以竹木为主,而装饰也多是古玩字画,很少会用华丽的镀金鎏金等等方式装潢。识货的人很容易看出他们家古董的价值不菲,但是在许晴这种小姑娘眼中,却未免显得有些灰扑扑了。 ”皇宫真好,真漂亮!“许晴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一尊玉盏,然后又放下玉盏去看琉璃灯,最后站在那个一人多高的铜镜前移不开步子了。这铜镜比她在坊市里看到最高档的梳妆台还要强上几分,至于工艺更不是外面的匠人能做的出来的,她喜欢的恨不得搬到自己床上去。 东方流苏记得许云的叮嘱,在小姑们乱逛的时候就指挥人收拾好了行李物品,又发了赏钱给来帮忙的宫女们,等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才进来看她们,正好瞧着许晴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小表嫂,你看这个铜镜,是不是觉得好漂亮啊。啧啧,比我那破烂货值钱多了。“等到东方流苏进来,许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笑着招呼她一起来看。她虽然跟余言喻不怎么对盘,可是跟东方流苏这个小表嫂还是处的很好的。实际上,如果不是故意找茬,以东方流苏那种事事以别人意志为先的人,其它人很难跟她处的不好。 东方流苏被她喊了过来,很平淡的看了看那梳妆台,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很漂亮,可你家里的那个也未必比不上它。因为这个梳妆台只是用普通的楠木配以金银打成的,又是当代匠人的作品,虽然花哨,但未必比得上你那个古董梳妆台。那个可是前朝最有名的妆镜大师苏大家作品,不说它的设计和做工,就凭台边大师的印鉴,起码也能买五六个这种的。” ”啊,原来那个破梳妆台还是古董!“许晴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自己那个是小姑姑不要了才给她的,还抱怨过小姑姑的小气,却没有想到那个原来很值钱。 ”难道你不知道吗?“东方流苏吃惊的看着许晴,似乎很诧异这个事实。 ”别人送的,我当初只嫌它破旧,哪里会去仔细看啊。不过让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为什么我觉得它很好用了。“许晴想了想,很佩服的看着东方流苏,“小表嫂你眼力真的好厉害啊,我用了那么久都完全看不出来呢。” "哦,这也没什么,只是我见过苏大家的另外一件作品,对于他的风格略有了解而愿意。"流苏不管是走到哪儿都不温不火的人,听到别人的夸奖,也是低下头小声的分说了两句便不再做声。许晴都习惯了她的脾气,所以也不奇怪,又兴致勃勃的看起其它东西来了。 ”小妹,小妹,如果累了的话,起来洗了澡再睡吧,你这样趴着睡的不舒服。“跟许晴说完话,东方流苏看这余言喻趴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样子,赶紧去哄她起来,正在说话间,忽然听到外面的宫女禀报,”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东方流苏和许晴都意外的抬起了头,狐疑的朝门口望去,她们这才进宫,怎么就有太子殿下屈尊降贵的来看一个小小的侍读?东方流苏有些担心,而许晴则是全然的兴奋。 余言喻听到太子,先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是哪位,一直等到许晴雀跃的催她赶快梳妆打扮一番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那个太子,不就正是刘禄。 自从上次围场之后,他们也常常见面,不过刘禄态度非常温和,总是让人不知不觉的忘记了他的身份,所以余言喻才老是没办法把他跟太子联系起来。 ”看来他还挺够义气的嘛,我刚来就知道过来探望我,这个朋友还真没白交。“余言喻高兴的哼了一声,拒绝了许晴让她换身衣服梳个头发甚至画个妆什么的打算,直接就跳下床走了出去。 走到外室,只见外间的宫女们都屏声敛气的站在下方,刘禄一个人坐在正位上喝茶。此时他的打扮可不像在外面时那么随便,赤金的蟒袍,白玉头冠,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霸气,的确是很有皇子派头。不过余言喻倒没有多害怕,直接跑到他后面猛的一拍他肩膀,“伙计,你可终于来了!” “喻喻儿……”许晴跟着她跑出来,见到这没大没小的一幕,吓的差点跌倒,赶紧走了过来匆匆的敛衽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小妹无状,还请殿下恕罪。” 刘禄本来正在发呆,被余言喻冷不防的一拍,手受惊之后无意识一抖,茶就往外泼了出去,刚好溅在跑过来道歉的许晴裙摆上,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余言喻最先回过神来,看着这场面忍不住扶着椅背大声笑了出来,许晴想恼又不敢恼,又担心太子因为余言喻的无礼而发怒,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小姐快快请起,我跟令表妹是朋友,大家彼此之间务须多礼。”刘禄见余言喻笑成那样,也颇不好意思,笑着摇摇头走过去扶起了许晴,瞄了一眼她被溅污的裙摆,“不好意思,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裙子,我改天让人重新送来一条陪你好了。” “不,不用。”被太子亲手扶起来,许晴深感受宠若惊,连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脑子里晕乎乎的,根本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就直接说了不用。 最后还是东方流苏有眼力,看出来太子是找余言喻的,于是便借口要帮许晴换衣服,拉走了还想继续绕着太子打转的许晴,总了那两个人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妨碍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 “呃,你进宫之后感觉怎么样,住的可曾习惯?”别人在的时候,他希望人家都走掉,好让两个人一起说说话。可是等到别人都走了,刘禄却又发现只有两个太尴尬了,根本不知道从何开口,于是磨蹭了半晌,只能问出这个非常没有含金量的问题,问完自己都觉得弱智。 “我才刚来,连夜都没过呢,怎么知道睡的习惯不习惯。”余言喻听到他的问题,果然笑了起来,不过看上去心情不错,“不过对接下来的日子既期待又紧张,这倒是真的。” 她很期待明天就能找到书呆子,不过看样子不怎么现实。不过想想以后大家就生活在同一座宫城里,她还是很激动的。 “嗯,你这里如果缺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就是。万一有人欺负你了,有人找茬了,通通找我。”刘禄想了想,找了个自己觉得不太生硬的借口,“你这也算是住进我家里来了,我怎么都得尽尽地主之谊,所以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知道,你放心,我们是哥们儿,我有问题不找你找谁。”相较于刘禄的紧张,余言喻就大方多了,毫无戒心的跟他勾肩搭背,“不过你们家的房子还真不错,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屋子了。” “你喜欢就好。”刘禄听到这句夸奖,很是开心,“我先前就让人把这里拾掇了一遍,但因为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就随便弄了些东西摆放。如果你有哪里不喜欢,告诉我我好让他们改。” “不用了,我对住的地方又不挑剔,你何必这么费心。怪不得我还说我这里跟别人住的不太一样呢,原来是你暗中帮忙了的啊,那还真是得好好谢谢你呢。”余言喻记得她一路走过来,看到其他人的屋子的确都不如这里华丽。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没想到是有人暗中做手脚。 “你要谢我的可不止这一件事情呢。”刘禄看着她的笑颜,这句话无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余言喻听了之后,惊讶的闹着问还要谢他什么,刘禄却不肯再说了,只匆匆的离开。 如果她知道她原本没有选上进宫名额,是我让人添了上去的,会不会怪我太多事?梨花夫人生性耿介,万一知道恐怕会坚决推辞不接受,所以还是瞒着她们好了。刘禄出门之后,心有余悸的想到,决定打死都不肯把自己托关系走后门的事情告诉余言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可是高估了这母女,时机许云自己知道自家这女儿进宫无望,为了完成女儿心愿,早就打算走后门了。如果不是因为忽然发生别的事情忙忘记了,那只怕在他打招呼之前,许云就已经活动到了所有关节。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多出来的姐姐 更新时间:2010-12-01 刘禄从余言喻的住处出来,刚绕过长廊,就看到笑嘻嘻站在阶下的刘嘉正在左顾右盼,见他出来了,立马兴奋的提着裙子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叽叽喳喳的叫道,“皇兄,这次你该怎么谢我。” “谢你?”刘禄先是一愣,等她挤眉弄眼的示意,才明白她说的是余言喻的事,当下又好气又好笑,有些无奈的问她,“你有想要什么了?直说就是,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分明就是你想要个玩伴儿,这下可都推到我头上了。” “哼,谁稀罕你的谢礼了!不识好人心,说的我好像总有所图谋似的。还不是看你可怜巴巴的想去许家又找不到借口才帮你把人弄进宫的,一点都不念着我的好。”刘嘉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弄得刘禄招架不住,只有求饶,“好,好,我的好妹妹,是皇兄错了还不成?我感谢你的大恩大德,非常渴望有一个可以为皇妹效力的机会,所以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可没逼你。”刘嘉听到这话一下子眉开眼笑了,办了个鬼脸给他,“既然你这样诚挚的要求了,那我也就勉强给你个机会。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所以先欠着。” “好。”刘禄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妹妹,皇宫中众多公主,就属刘嘉跟他关系最好。虽然并非一母所生,但却胜似亲兄妹,所以刘嘉跟他说话也总是没大没小。 “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就是为了等我谢你?”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刘禄随口问了刘嘉一句,才看到她如梦初醒的一拍脑袋,“哎呀,我是来看阿喻的,怎么跟你说话说着说着就忘记了。都怪你,不行不行,我要走了。”说着就跺跺脚领着宫人一阵风似的跑了。 “这丫头。”刘禄笑着头笑了笑,带着人离开。他等会儿也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刘嘉一阵风似的跑进了余言喻的宫殿,许晴刚还没有从太子殿下来看她的余韵中回味出来,又见着安宁公主跑了进来,赶紧行礼。谁知道安宁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理都没理直接跑到内室了。 “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余言喻正在床上趴着,看刘嘉进来连招呼都顾不上打的东喵喵西喵喵,一副寻人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阿喻,你带进宫来的人呢?都藏哪儿去了。”刘嘉把室内的几个女子挨个儿看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自己见过的那个漂亮的红衣姐姐,于是郁闷的问余言喻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都在这里啊。”余言喻趴在枕头上指了指刚从外面走进来的许晴,以及正站在桌前泡茶的东方流苏,“这个是我表姐,这个是我未来的大嫂。” “见过公主。”余言喻介绍完了之后,许晴跟东方流苏两个人赶紧站起来向刘嘉行礼。刘嘉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然胡沮丧的问,“那你姐姐呢,你怎么不带她一起进宫?人家都是姐妹一起的……” “姐姐,”余言喻听的一头雾水,挠了挠头,指着许晴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唯一能称的上姐姐的人就是她了。” ”怎么可能!“刘嘉听了几乎要跳起来了,”我见过你姐姐,她才长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娘就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你去哪里见我的姐姐啊。“余言喻好笑的跳下床,伸出手探探她的脑袋,”嘉儿你该不会是头脑发烧说胡话吧。“ ”我真的见过她了!就在你进宫那天御沟旁,他还送我了一条蛇。“刘嘉急急的分辨着,”那条蛇还在我宫殿里养着呢,你不信的话我带来给你看。“ ”蛇?“余言喻觉得这个段子分外的耳熟,能抓条蛇送人的,似乎就只有自己那个变态的二哥了吧,而且,那天也只有他跟自己入宫。 ”你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个子比我高一些,头发比我短一些,跟我长的很像,但是像我娘多一些,而且穿着太医院的官服?“余言喻想了想余言修那天的打扮,描述着问刘嘉。 ”是啊是啊,就是那样的。“刘嘉一听立马又兴奋了起来,”我就说我见过吧。“ “是有这个人没错,不是他不是我姐姐,而是我二哥。”余言喻很明确的告诉刘嘉,然后很奇怪的看着她一脸的惊诧,“你有事情要找他?” “他是男人!”刘嘉被这个真相狠狠的镇住了,一时间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他是男人?他竟然是个男人! 那那天他还摸了自己的胸,还跟自己那么亲近,可他竟然是男人? “嘉儿,你跟我二哥,到底怎么了?”刘嘉一抬头就看到余言喻正凑在自己跟前好奇的瞅着自己,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立马心虚的往后一退,“哪里,哪里有什么,不过就是那天看到,觉得你姐姐长的挺漂亮,所以问问你。” “哦。”余言喻应了一声,看着刘嘉心虚的样子,心想事情貌似没那么简单吧。她这样一问,自己倒是想起来最近二哥都一副心神不定的恍惚样,连找茬都提不起精神,真是奇怪! “啊,阿喻,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一步了。对了,有什么事你让人去我那里说一声就是,千万别客气。“刘嘉被余言喻盯的头皮发麻,生怕再带下去露出什么马脚,所以匆匆的跳头跑了。 ** "殿下,这是尚衣局刚送来的新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夜晚史书才正在读书的时候,荷姑带人捧着一摞新衣进来了。 “好好的怎么又做衣服了,北方才刚刚大旱,朝廷正为赈灾烦忧,此时还要量制新衣,实在是太过浪费。”史书才放下书卷起身,眉宇间颇有些不悦。 “这可是皇上吩咐的,说是给你后天宴会穿,马虎不得。”荷姑一边帮他试衣服,一边笑着宽慰,“这算什么奢侈,你没看其他殿下的衣物有多少,就你一天到晚只有那几套换洗的,要不是皇上天天召你在左右,八成都当你失宠了呢。” 史书才知道荷姑是对他好,跟这样一个老人家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于是站起来让她给自己试衣服。当摸到那柔软华贵的布料时不由得想起以前的粗被乱服,微微一怔,自嘲的说,“在寒酸也比我以前穿的好多了,至于受不受宠,那有什么要紧的。” 荷姑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于是就絮絮叨叨把话题引到别处去了,”殿下你也真是的,节俭也该有个度,再这样子节俭下去就是寒酸了。就算朝廷要银子,也不是省你这件衣服就能省出来的,你代表皇家的面子,总不能让皇室丢脸吧。再说了,你没见京中那些大户们的吃穿用度,那才是花钱如流水呢,他们随便从指缝里漏一点,都够普通人家吃一年半载了。” “等等,你说什么,”史书才心里面一直在想着折子上的问题,荷姑的话他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这会儿猛然有所感悟,忙叫停了她。 “我说什么?”荷姑本来也是有口无心,被他这么猛然叫住,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对,就是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边,我好像听到有些重要的……”史书才一直在找朝廷可以从哪里筹措到赈灾的银子,荷姑的话给了他启发,但是一停下来却没有抓住重点。 “殿下莫要再俭朴了,再俭朴就寒酸了?”荷姑想了想重复了句。 “不是这个,是下面一句,”史书才摆摆手让她继续。 “要省银子也不是省件衣服能省出来的。”荷姑继续问。 “也不是这个,”史书才努力的回想,然后猛的一拍手,“有了,我想到了,是这句,那些大户们随便从指缝里漏一点就够普通人家吃一年半载了。” “对,对,殿下要这句话做什么?”荷姑看着忽然变的高兴的史书才,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哈,谢谢你,荷姑,我终于知道这赈灾的银子从哪里出了。”史书才高兴的拍了拍荷姑瘦弱的肩头,然后兴奋的脱了衣服,坐到案前奋笔疾书了起来。 北方大旱,朝廷赈灾银子不足,臣工们都在琢磨还能节省哪些款项用于赈灾,刚才荷姑的话提醒了史书才,如果钱不够,光考省是不够的,节流效用有限,还得多往开源上打主意,至于这开源在哪里,便是那些富户们了。开国初年,因为太祖讨厌商户,认为商人是动乱的根源,所以实行严重的抑商政策,对于商人的政治地位以及器用服侍都设下严苛的条例。不过也因为这种心态,他并没有重视商人的作用,对于商税也定的非常低,三十税一。一百多年过去,当初对于商人的人身限制等等都已经有所松动,商人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穿丝绸衣服,骑马坐轿,参加科举,但是税收却一直没有提高,这就造成了现在商人从社会上攫取大量财富却很少为国家做贡献的局面。 这次,也该他们放放血了。史书才飞快的翻着京城众多商铺的资料,在心底暗暗的盘算着。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女为悦己者容 更新时间:2010-12-05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夜晚,皇宫麟德殿里灯火辉煌,外面树枝上挂满了各式花朵状的彩灯,与池中鸟兽状彩灯遥遥对应,火树银花,美丽非凡,衬得整座宫殿仿若在仙界。 “好漂亮。”许晴二人陪着余言喻前来赴宴,一路上东张西望算是过足了眼瘾,可奇怪的是余言喻的注意并不在外面的景物,而是在她自己身上。 “嫂嫂,你看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 “没有。” “那我头花有没有歪?” “挺好的。” “我的衫子没有弄脏吧?” “这一路上人家都清水撒过好几遍了,怎么可能赃。” “那首饰跟我的衣服搭不搭?” “……” 东方流苏终于无奈的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的小姑,“喻儿,你在紧张些什么?我觉得你今晚有点不对劲儿,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你的打扮的。” 余言喻今天晚上的举止的确很蹊跷,她们这批人进宫的第二天晚上,在宴会开始前竟然一反常态的把衣柜翻了个遍,花了一个时辰挑衣服挑首饰,用东方流苏从来都没有过的热情梳妆打扮,把东方流苏给生生的吓住了。许晴说这是人之常情,无非是想在各位殿下们面前展示自己一番,好拔个头筹罢了。可东方流苏知道自己这个小姑跟别人不一般,从不搽胭脂带花儿,即便是那天见太子,也是随便披了个衫子就出去了,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又有谁能劳动的了她如此认真的梳妆打扮? 不过这会儿她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身边没个能商量事情的人,许晴自己也是个孩子,只顾着找乐子,哪里会理会这其中的微妙差别,因此她也就只能按捺住心里头的疑问帮余言喻挑衣服首饰,心里自我开解着:也许是女儿家年纪大了,总知晓了打扮的重要性吧。 她这也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余言喻言语之间却有些躲闪,“平常我不在乎你们说我奇怪,现在我在乎了你又觉得我奇怪。其实我哪里有不对劲儿了,人家还不是担心我出了漏子让我娘丢脸。” 这倒也说的过去,流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余言喻见她没有追问,松了口气,但是没过一会儿,又焦躁起来了,忍不住瞧瞧扯了扯东方流苏的袖子,“嫂嫂,你说我今天好看吗?” 东方流苏听着她这孩子气的问话,噗嗤一声笑了,“好看,非常好看,我敢保证在场的姑娘中你是最出众的了。” 虽然说这家人自家看着喜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余言喻这样一大半的确比平时漂亮多了,稍加修饰的面容让她了的五官更加精致,顾盼之间熠熠生辉,而一身宽袍窄腰的绿色宫装更是完全显出她高挑的身材和纤细的腰身,如修竹般亭亭玉立,一路走来惹得不少人驻足。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她竟然会舍了她平时最爱的红色,穿起相对不那么张扬的绿,,还真是让人费解。 “那比她怎么样?”余言喻悄悄指了指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对主仆。 东方流苏抬头望去,看到那女子弱柳扶风的站在那里,娉娉婷婷好似云中仙子,当下一愣,而后却是笑了,“你比她好看。” “真的?”余言喻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当然。”东方流苏说的很肯定,但其实余言喻与那姑娘的美貌只在伯仲间,一柔弱一爽朗,要仔细比较也无从比较,可是比起那个姑娘总是板着一副脸仿佛谁欠了她一大笔钱的样子,东方流苏心里自然偏向余言喻这边多点。 余言喻可不管那么多,从嫂嫂口中听到夸奖的话,当下就笑眯了眼。听说今晚所有皇子皇孙都回来,那书呆子肯定也在其列。哼,没想到郑家那个小狐狸精也在,她可不愿意落了下风。 女为悦己者容,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为了一个人打扮,要是等会儿他敢说不好看的话,她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余言喻把玩着发梢,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吃的笑着,没有注意到东方流苏的表情越发的担忧。 她们来的比较早,宴会还没有开始,于是便被人引到了偏殿休息。这里也早有其它几家子姑娘在,只是余言喻跟她们都没有交情,所以也没有上去搭理,只是自顾自的趴在栏杆上望风景,反而是郑婉玉看上去与那些人很熟悉,正一起闲聊。 郑婉玉起初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余言喻,只是余言喻投向她的目光实在是太频繁了,才让她不得不注意到这个人。她瞧了会儿这个既眼熟又陌生的姑娘,想不起自己跟她有什么过节,知道燕草在一旁提示,才记起她就是当初住在史公子家另一边的那个姑娘。 “她怎么来这里了,那史公子现在在哪里?”郑婉玉心中一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弥漫上来,既盼他与她好,却又希望他们早已形同陌路。 “肯定还在那村子里呢。我当初就看她不对劲儿,果然不是好人。你看她现在的打扮,准儿是当初哪家的小姐无事去惹得了那书呆子动心玩,等自己腻味了就离开了,哪里会真的陪史公子天长地久。”燕草看着在角落里自顾自傻笑的余言喻,满是恶意的揣测道,末了还替自家小姐鸣不平,“要是当初小姐跟史公子在一起就好了,你不会负他,他瞧着也不是始乱终弃的主儿,两人在乡下琴瑟和鸣,远远好过进这劳子的宫。” 郑婉玉和燕草主仆两个回京不久后便被送进宫了,以后便是每天陪着长公主读书习字,少有过问其他事,更不会四处乱跑,所以并没有遇到史书才,也不知道这刚回宫的皇太孙是自己曾经的邻居。 “闭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任性了那么多年,现在就只想为家里人做一点事情。”郑婉玉喝住了燕草,一脸平淡的说,可手里捏着的帕子却不自觉的被揉成了一团。 燕草说的话何尝不是她所想的,只是当初他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她,说他只把她当做一个可敬的朋友,她又怎么好厚着脸皮在贴上去。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骄傲,尽管多少次梦回故地,不顾一切的表露衷肠,可是当她醒来却明白那永远只能是梦。 各人正别怀心思的时候,开宴的时间总算到了,有小太监领着他们各自朝自己的位子去,当经过余言喻身边时,郑婉玉高高的仰起头,形同陌路的擦肩而过。 只是她的淡然镇静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待歌舞完毕,皇帝、太子、连同皇太孙殿下一起向诸女举杯敬酒时,郑婉玉看着在前面坐着的皇太孙时,差点失手将酒杯打碎。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太孙竟然是史书才。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竹林幽会 更新时间:2010-12-12 这么多人,果然还是我们家书呆子最好看啊。瞧瞧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哪里像其他人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余言喻托着腮坐在案边盯着上面的史书才,笑的眼睛眉毛都挤到一处了,似乎在场的人除了她家的书呆子外就再没有可以入眼的了。 郑婉玉看到史书才是心中一惊,史书才看到余言喻时的感觉也和她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惊后一阵喜意涌上心头。 她竟然混到宫里头来了,还给人当陪读?真是的,她那个个性,陪混还差不多。想到以前自己看书时她每次都要陪在自己身边装模作样的拿着本书念,可往往陪着陪着就趴在书上睡着了,反而还要自己把她抱到床上去的事情,史书才唇角忍不住挂上几抹笑意。 他坐在皇帝下首,在场那么多莺莺燕燕,可偏偏一眼就找到了那个正探头探脑的丫头,若不是在大殿上,恐怕一直沉稳的他都要吓的跳起来了。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心里面告诉自己不要做的太过头,可是眼睛却忍不住总有意无意的往那边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来他们之间真不知道隔了几千几万年。人不在身边的时候还可以勉强忍住,可当那人俏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思念竟然如此深,如此重。 “殿下可是觉得这歌舞不好?还是膳食不合胃口”史书才正在恍惚着,皇帝身边的内侍忽然在他耳边询问道,他一抬头看到皇帝正朝自己微微点头示意,便知道这副摸样被皇上看进去了。 这个,史书才微微一皱眉,顺水推舟的点了头,“人多,我感觉有些气闷,想先退席。” 听到这句回话,孝武帝心里非常生气。不管多久,这孩子跟现在的生活似乎总有一层隔膜,一副融入不进去的样子。每当各种宴会歌舞应将他拉过来时,他也都摆出一副兴趣却缺缺的样子,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太过明显,让他想忽略都不成。 难道他真以为朕不敢治他的罪!孝武帝愤懑的想,可实际上他还真的舍不得治史书才的罪,于是只能容忍了他这怪脾气,无奈的让人传话,“这时候歌舞才进行了一半,等会儿还有新进宫的各位侍读赋诗献艺,游湖玩赏,嫔妃们也会献歌献舞,那会儿热闹的很,殿下还是看看再走吧。“ 史书才看着余言喻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生怕她又闯了祸,于是当下也坐不住,随便丢了句“我房里还有篇未写完的策论,在这里看歌舞总是惦念不过,还是先告辞一步,待改日有空再陪陛下游乐。”说完不等回复便匆匆离开了。 “他难道一天还能比我都忙!”听到史书才留的这句话,皇帝恨恨的一锤椅背,但是等到太子闻言出声附和时却是冷冷的瞪了其一眼,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看歌舞了,倒一时让人弄不明白皇帝到底是气还是不气。 不过这一切都跟史书才无关了,他出了宫殿,挥手喝退那些紧跟在身后的侍卫,“我刚了些酒,有些头晕,自己走走散散酒便是,你们不要跟来。” 他言辞颇厉,那些侍卫知道这位主儿可是正得圣眷,也不敢触了他的逆鳞,于是乖乖的退了下去,任史书才一个人走开。 史书才略略的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余言喻,心想她也许是回去了,心中不免有些怏怏,自我安慰道只要进了宫便能时时相见,又何必急于一时,想着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一带林木颇茂,他路遇片翠竹,见着那碧绿可喜的枝叶,不由得想到那人的一身绿装,心里微微一动,便信步由缰的走了进去,却不想刚走了几步,就被人猛的从后面偷袭抱住了腰,一个温温软软的身子贴了上来,用他梦中梦到了几百遍的声音问道,“想不想我。” “阿喻,你真是,”史书才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她的出现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应接不暇。 “说,想不想我!”她跟着个土匪一样的的抱着他的腰,脸在他脖子间蹭蹭的叫嚷着,熟悉的就像以前撒娇的样子。 “这话该我说的。”史书才无奈的握着她的手,“像是这种忽然袭击,抱着人问想不想的问题,应该由男人来做才是,哪有女儿家这么不害臊的,还抱着人家追问……” 史书才说到后面也说不下去了,只要是对他,其实无论她多么主动她都是能接受的,甚至,越主动越喜欢。只不过难得他想在她面前强势一回,没想到却又重复了以前每次见面被她占便宜的“遭遇”。 唉,还真是夫纲不振啊! “切,为什么男人能做女人就做不得了!我喜欢你,我想见你,那我为什么不能主动抱你亲你?我想知道我们不在的日子里你有没有挂念我,为什么就不能问你?什么害不害臊,我才不在乎呢。想到就要去做了,谁管它他们多!”余言喻把他抱的越发紧了,一副怕被人抢去的模样。 “你啊,什么都是你有理。”史书才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伸手覆住她的小手,“每次都这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余言喻好不容易松开了手,站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挥着拳头,“谁敢笑我,我就去揍他。” “呵呵,那有人笑话我呢?”史书才抱住她的纤腰,觉得自己在这丫头面前真的没半分男子汉气概。这种事情一般都应该她找他帮她出头吧,她倒好,什么都自己干了。 “照揍不误!你揍不动的我帮你揍!”余言喻仰着眉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看的史书才心中大喜,忍不住凑近她,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 多日的思念在深吻中绵绵密密的交缠着,唇齿间的温存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离开。蓦然升起的暧昧气氛让两个人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余言喻无力的攀着史书才的肩头,有些奇怪的想:书呆子到底使了什么法术,怎么都把我的力气吸走了。 好不容易一吻完毕,史书才抱着余言喻靠在一旁的竹子上,语带笑意的问她,“喜欢吗?” 书呆子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不一样,有些沙哑,却又好听紧。低声的喘息声像小猫爪子似的在她心里挠啊挠,温热的鼻息喷在耳边,热的人仿佛快要融化。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爱这种感觉的,所以毫不犹豫的踮起脚勾住史书才的脖子,主动的咬上他的嘴巴,“我很喜欢,我们再来。” 史书才被她这话逗笑了,可还来不及回应,就被她猛的一下撞在牙关上,疼的眼泪都迸出来了。 “接吻不是像你那样子的。”史书才哭笑不得的帮着跳脚喊痛的她揉着鼻子,不管什么事到她手里都会变样,这丫头还真是个奇葩。 “你是不是亲过很多女人,要不然怎么熟练。”借着盈盈月光,她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当下猛的将他一推,想想不对劲儿,又猛的欺上去梏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追问道。 “冤枉啊,我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儿,哪儿有时间亲别的女人。”知道她脾气的史书才赶快很配合的喊冤。 “可是嘉儿说,她们家的男人都有好多好多女人,可以住满整个屋子,你怎么可以没有!”余言喻松开了手,生气的抱怨着。虽然相信史书才的人品,可是有这么多狐狸精环伺,她不生气才怪。 “嘉儿?”史书才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她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她说她们家的,关我什么事,你怎么可以乱迁怒。” “嘉儿就是刘嘉,另外一个名字你应该熟悉些,就是安宁公主。”余言喻叉着腰凶巴巴的戳着史书才的胸膛,“她是公主,你是皇孙,你们不是一家人是什么!据说那些个皇子皇孙都有一屋子一屋子的女人陪睡,你没有才怪!” “你都说了是皇子皇孙,我又不是,自然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了。”史书才安抚的抱着这个动不动就炸毛的爱人,将头搁在她肩膀上,“那个名号不过是外人乱叫的,其实你跟我都知道,我不属于这皇城。这巍峨皇城,我只是其中的过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变的跟他们一样。”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对儿玉佩 更新时间:2010-12-14 自从跟书呆子“勾搭”上之后,余言喻在皇宫里的生活可是如鱼得水,滋润的不能再滋润了.白天放肆的在课堂上打瞌睡,晚上则是避过所有人去书呆子那里“陪”他看书。 “你这大晚上的怎么又跑过来了。”史书才无奈的看着从窗口跳进来的人,好吧,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她会过来,要不然怎么可能把门窗大敞,还要人不要随便进来。 跟余言喻相处的一段时间早就让他任命的领略到,如果未来老婆大人想要做的事,你绝对没有反驳的权力,不愿意配合也要创造条件的配合。 “一个人好无聊,我来陪你看书。”余言喻挥了挥手上的东西,一本揉的皱皱巴巴跟咸菜似的三字经。史书才见状微微一笑,把屁股往外挪了挪,让出一半地方给她。好在这椅子够大,两个人也能坐着。 “你把书院弄的鸡飞狗跳,还嫌不够热闹啊。”史书才想到早上听到的一些传闻,不由得取笑道。 “你知道了?”余言喻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这皇宫里的人都闲的很,一天没事干不传八卦就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书呆子不知道才怪。 不过,书呆子进了这鸟笼子,好像比平常机灵了些。 “是我给别人添热闹,又不是我自己得了热闹。”余言喻抓着他的笔挠了挠头,“不好玩,还不如陪你一起坐坐。” 史书才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见到余言喻进宫是喜忧参半,知道她是个心性未定的,生怕她被什么人什么景给迷住了,忘记自己这个无趣的人,却没想到在她心目中自己最有趣。 “对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绝对会非常非常惊讶。”余言喻向来是坐不住的,安静了没多久,忽然又在自己的荷包里翻腾了起来。史书才刚暗笑着想,不知道从哪里搜刮出来的宝贝朝自己显摆呢,却没想到只是件非常普通的东西。 “这不是你上次给我的玉佩,什么时候又拿回去了。”史书才看着余言喻拿出来的玉佩哑然失笑。 “我都不知道你放在哪里了,你要我怎么拿。”余言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是别人另给我的,我一看就觉得眼熟,你去瞧瞧你的那块还在不在,别是给人偷了。” 史书才被余言喻一说,也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赶快起来搜查。那块玉佩是余言喻给他的信物,他一直保管的非常仔细,这会儿打开柜子一看,那匣子仍然在,于是抱着匣子又跟她坐在一处。 “你看,我的也在。”史书才打开匣子,里面正静静的躺着余言喻让郑阙带给他的那块比目鱼玉佩。 “咦,真的一模一样啊。”余言喻把两块拿在手里比较了一下,然后笑逐颜开的跟史书才比划,“既然有两个,那我们正好一人带一个在身上。” “样子真的完全一样,也许你拿的是宫里流出去的吧。司器房每年都要打不少玉饰,有一样的也不奇怪。”史书才拿着余言喻递过来的两块玉佩,口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蹊跷的很。按规矩说,宫里的每样饰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很少重复花样,怎么端端这两块就完全相同?他首尾仔细瞧了半天,灵机一动,将两块玉佩放在桌上拼了起来。 “这是一对儿?”余言喻看着那何为一体的玉佩,兴奋的猛的一拍史书才,“书呆子你真聪明,这都想的出来。” “它们原本是一块儿玉石,从这里被刨开然后雕成两块的。你看,这个花纹是连贯的,我开始看着总觉得熟悉,原来是这样。”史书才握着那块玉佩指给余言喻看,心里却猛然想到其他的事情,“阿喻,这两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先前那块就是我离家出走被山贼绑架的那次,我指点那群土匪所收的谢礼。”史书才当时昏迷没有上山,于是余言喻便眉飞色舞的将她那晚在山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一边,包括那对临死还互相算计的男人。 “今晚上拿来的这块儿是太子给我的,就是安宁公主的哥哥,我陪嘉儿去他那里时,看到他身上的这块玉佩,说了句挺好看的,他就送给我了。”余言喻点点头,“他可真大方,据公主说这个还挺珍贵的呢。” “他给你你就要了!”史书才听到这个脸色一变,明显不怎么高兴。 “人家给为什么不要?反正又不花钱,不要白不要。”余言喻一哼,弄不懂这个书呆子又在生什么气了。她无本的买卖做得多了,向来不觉得白拿人家东西有什么不对。“你,”史书才气结,不知道该不该把太子的用意挑明。很显然这丫头根本就没有往哪个方向想,万一挑明了让她生出别的心思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下次我不白拿人家东西好了,有看中的我自己花钱买还不成嘛。”余言喻害怕这书呆子劲头儿上来又对他碎碎念,赶快承认错误转移话题,“你问这玉佩的来历是要做什么?” “既然是太子所佩之物,他定然不会只有一半。可为什么有一半会流落民间?”史书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眉头深锁,“这着实有些蹊跷。” “被人偷了不成?”余言喻觉得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有个把见财起意的小偷那是很正常的嘛。 “不可能。他身边那么多侍卫,哪儿能那么容易被偷。再说太子诸项器物都有典籍记载,若有失窃也会有记录,底下官员会竭力追查,哪儿能落入匪人之手。”史书才摇摇头,否定了余言喻的猜测。 “再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山寨在几个月后被官府攻陷,所有人都被砍了头。”史书才若有所思的说,“那地方匪患横行不是一天两天,官府屡次围剿不力,怎么会忽然就神勇了起来,连人老窝都端了?” “那为什么?”余言喻很喜欢听书呆子分析事情,所以跟听评书似的兴致勃勃的问他。 “我不知道。东西太少,推断不过来。”史书才收了那块玉佩,有些踌躇的样子,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对余言喻说,“你能不能仔细问问太子这块玉佩的来历?” “这个好办,我明儿就去找太子!”余言喻听到他的要求,大大咧咧的一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 “不要跟他聊太多,问完就走,用不着跟他太亲近。”史书才继续说。 余言喻听着先是一愣,然后忽然笑了,非常得意的凑在他脸边,冲着他挤眉弄眼,“你这个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那个,吃醋。” “谁吃醋了,我是怕你太笨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史书才嘴硬的说着,脸却不争气的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红了。 “你放心,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本姑娘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余言喻才不理他的否认呢,她只愿意把事情理解成为她喜欢理解的方式,所以嚣张的哈哈大笑着,心里美滋滋的想,本姑娘果然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啊,书呆子终于懂得为我吃醋了,这样就不担心那个狐狸精把他勾引走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珍贵与普通 更新时间:2010-12-16 “你是说玉佩的事啊,没想到皇兄连那个都肯给你,他对你可真是好。”刘嘉听到余言喻问玉佩的来历时,脸上一片羡慕。 “难道这玩意儿很珍贵?”作为一个专业的土匪,余言喻过手的金银玉器可不比刘嘉少,所以她的眼光也不算差,但愣就是不觉得那玉佩可以算作宝贝。 “你要按玉质看的话,这玉算不上什么极品,宫里比它珍贵的没一千也有八百。可是要论对皇兄的意义,那可就是什么也比不上它了。”刘嘉卖关子的说。 “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人给他的?”余言喻也不笨,一听刘嘉这样说就明白过来了,当下不自觉的就皱了眉头。当初她要这块玉佩,不过是觉得刘禄送的其它礼物太贵重,情急之下的推脱之辞而已,却没想到这看起来不打眼的东西对他意义非凡,一时觉得有些头大。 “你真聪明,这块玉佩是他娘给他的。”刘嘉接过去拿在手里怀念的看了看,“虽然皇兄有很多比这个更宝贝的玉佩,可是那些都不是他娘送给他的,所以这个虽然普通但对他意义非凡。” “他娘?”余言喻有些茫然,好像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刘禄的娘亲,所以下意识的就问,“难道他娘过世了,这个是遗物?”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人家活得好好的呢。”刘嘉呸了两声,但脸上却没有怒容,“他娘就是宫里最受宠的勾戈夫人。” “哦,原来是那个女人啊。”余言喻点了点头,她在刚进宫的时候拜见过勾戈夫人,知道她是宫里最受宠的夫人。自从皇后死后,宫中一直未立新后,大小事物都由勾戈夫人代理的,于是她也就成了后宫实际的掌权者。不过这女人虽然身居高位却未见骄奢,料理后宫也极为妥当,名声倒还挺不错,不时的有人请奏立她为后,但不知为何皇帝一直都不准。 但是余言喻对这女人的印象可不算好,总觉得那女人眼睛亮的过分,和气里搀着说不出的假意,她应付两句就觉得不爽,所以后面打交道都叫许晴去的。现在知道他是刘禄的生母,心里仔细一回忆,才觉得似乎长的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可大不同了。刘禄没她那么隐忍,个性要张扬的多,完全是贵公子脾气,不过胜在直来直往倒,比那女人可交的多。 “既然还活着,那有什么好在意的,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说不定改天勾戈夫人就送他几箱子呢。”余言喻听说不是什么遗物之类意义深远的东西,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当下就笑着跟刘嘉开玩笑,没想到刘嘉却冷哼一声,冒出一句,“这活着的还不如死了的干净呢。” “你这话是?”刘嘉往日里再张狂也有个度,对长辈也是尊重有加,很少见到她用这种语气说人,余言喻当下就有点发傻。刘嘉见到余言喻这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掩口望了望左右,幸好她们早先在这水榭中说话时已经屏退了左右,这会儿也不怕人知道,遂放下心来,“既然让你听到了,我也就不瞒你,皇兄跟他娘的关系这些年越来越差,估计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母慈子孝,所以除了按例赏赐,恐怕她再也不会费尽心思替儿子找什么礼物了。” “差,这个不会吧,宫里人似乎都不这么认为。”余言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听到过这母子不合的传闻啊。 “这种事儿怎么好摆在台面上让人知道。”刘嘉嗤笑了一声,然后慢悠悠的磕着瓜子儿,“当今圣上以儒治天下,最提倡孝悌二字,若是让大臣们知道皇兄不孝敬母上,几本奏上去恐怕这太子之位就要挪人了,所以不单皇兄不会让人知道,就是钩戈夫人也不会让人知道的。她能成为后宫之首就是凭着她有个当太子的儿子,如果皇兄不是太子了,她才是最吃亏的人,所以他们在外人面前不仅没有一点不和睦,反而母慈子孝的很。” “这有什么意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装腔作势的演给人看,真是倒胃口。”余言喻听着刘嘉的描述,觉得哪儿都不是思维,还不如她在家里高兴了跟老爹切磋一番,不高兴了胖揍老爹一番来的畅快呢。 “皇兄也是无奈,他打心眼里还是想跟自己的娘亲近的,可是,”刘嘉说道这里忍不住狠狠的握了拳,“在那个女人心目中,儿子远远没有皇后的位置来的重要,所以皇兄越跟她亲近就越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越想跟她建立母子感情就越被他伤害,结果时间长了,连皇兄也就对那个女人彻底失望了。” “失望?”余言喻慢慢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一直看起来那么威风凛凛的刘禄好可怜。 “是啊,皇兄很失望,他知道他在她娘心目中只是个稳固地位争取权力的工具而。”刘嘉趴在栏杆上望着水中的鱼,“小时候勾戈夫人对皇兄很好,因为她知道皇兄是她当皇后的重要砝码。可是谁知道皇兄当了太子之后,父皇却并没有按惯例把她立为皇后,她非常生气,暗地里教皇兄去向父皇替她讨皇后之位,皇兄不敢,她便开始冷落皇兄。” “那个女人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她也不想想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万一皇兄在父皇面前说了那些话被责骂怎么办!她从来都只顾她自己,从来不替皇兄想想。”刘嘉说着说着,抓住扶栏的手也用了几分力,看起来对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的有意见。 “这女人也太过分了,她对每个人都和气,可没想到对自己儿子却如此的冷漠。”余言喻摇了摇头,简直无法想象会有这种人的存在。 “她对别人好不过是装的,所以我特别不喜欢她,当然,她也很讨厌我。”刘嘉皱皱鼻子,“她不喜欢我,还不喜欢皇兄身边很多人,说我们这些人会带坏他,其实我知道她只是嫌弃我们这些人没有势力帮不上皇兄而已。她从来都不关心皇兄跟我们在一起有多开心,她不在乎皇兄快不快乐,她只希望皇兄按照她计划的那样结交权贵子弟,像个机器一样巩固自身的地位,从而让她也更上一步。” “小时候皇兄每次带我去他们的宫殿都要偷偷的,一旦被勾戈夫人看到了就会重重的挨骂。可是自从我七岁的时候被父皇撞见,成为最受宠的公主之后,她对我立马大变样,装的特慈祥特和蔼的来嘘寒问暖,别提有多恶心了。” “这块玉佩是皇兄当太子之前他娘给他的,那个时候他们母子感情还很好,所以皇兄经常拿着它怀念以前的日子。”刘嘉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块玉佩,低声说,“其实要是我们都不长大,皇兄不被封为太子,那该多好。” “既然这么珍贵,不如,我把这块玉佩还给他吧。”余言喻听完刘嘉的讲述,忽然觉得这东西有点扎手,想要还给刘禄。 “不要,我想既然皇兄愿意送给你,那就有他的道理,你还是收下吧。”刘嘉摇摇头,劝她收回刚才的打算,“以我来看,说不定这表示着皇兄已经从那段回忆里走出来,这玉佩现在对于他来说只是块普通的饰物而已。” “其实,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越长大,他也就越明白他所怀念的那种温情其实只是种错觉,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刘嘉望着池塘里挤上来争食的鲤鱼,难得有深度的发了一句这样的感慨。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漂亮哥哥 更新时间:2010-12-25 刘嘉跟余言喻讲完玉佩的故事,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话才分开。等到跟余言喻走后,刘嘉自己一个人沿着流水往下逛,一席闲话惹得她想起了童年那些事,于是心里头闷闷的怎么都不开心喝退了跟在身边的宫女太监,说是自己要去散心,不许他们跟着。 这群人伺候惯了刘嘉,也知道这公主的脾气,不敢顶嘴,只是远远的跟着,瞧着她一个人走走停停,最终躲到假山群里去了之后才松了口气,围着入口守着,免得有闲杂人等去惊了凤驾。 真是无聊,这宫里就这么大,逛来逛去早就烦了,那几个熟面孔也看的人生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去。刘嘉没形象的爬到一块太湖石上躺平,在那里长吁短叹。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出宫是会上瘾的,有了一次就想要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想要第三次,次数多了就根本不想在皇宫里呆,也难怪现在皇兄都不敢带她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难道真的要让父皇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才算解脱?可是,嫁人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好玩啊,皇姐她们出了宫也不见得开心多少,反而倒有越来越愁的迹象,万一自己嫁了发现比不嫁还要糟糕,那不是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啊,好无聊啊,我不要活了啦!”刘嘉在太湖石上翻了个身,然后顺手抄起一块石头就往水里面砸去,没想到忽然响起一声呼痛,一个跟水鬼一样的东西浮了起来,生气的大叫,“哪个王八蛋不想活了去,敢拿石头丢我!要寻死滚远点,没来由的坏爷爷兴致算什么!” “啊!”刘嘉刚来的及尖叫了一声,在看到水里的人把头发撩开露出脸之后,惊恐的尖叫立马就变成了惊喜的欢呼,“漂亮姐姐,原来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好巧!” 在水里破口大骂的人,不是余言修是谁! 巧?余言修看了看一边跟自己挥手一边跑过来的人,心想哪儿来的神经病啊,什么漂亮姐姐,难道她没发现自己是男人嘛?小姑娘模样怪好的,可惜脑子有点坏掉了。 刘嘉可没余言修那么多想法,她只觉得幸运极了,自己刚觉得心情低落无聊透顶,这漂亮姐姐就从水里冒出来给她解闷儿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心有灵犀。 “漂亮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刘嘉笑嘻嘻的跑到水边,看着余言修半裸着上身的往水边走来,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语气亲热无比。 “小姑娘,我是男人,我是男人,你看到没有!这里!”如果换做平常人敢这么对自己大呼小叫,余言修早就一巴掌过去拍死他了。但是看在对方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他稍微那么耐心的一点指着自己的喉结给她看。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除了那张脸之外,全身哪里像个女人了?!瞧瞧他这一身肌肉,哪个女人敢长成这样! “抱歉。”刘嘉吐了吐舌头,看到笑意盈盈的看着余言修,“我一时改不过头来了嘛。那这样好了,我叫你漂亮哥哥好不好?” 余言修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什么一定要执着漂亮那两个字,不过他懒得跟头壳坏掉的小鬼纠缠,所以直接提着一条花蛇往岸边走过来,打算穿好衣服该去哪儿去哪儿。这条蛇是他刚从御药房拿来的药引子,为了保持药性就没有杀掉,打算等用到的时候再宰,谁想到走这里过的时候手一松就让它溜了,不得已余言修只能自己脱光了下水去捉了。 “哇,好肥的一条蛇,漂亮哥哥,你是抓来给我吃的吗?”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小姑娘不但没有被吓跑,反而惊喜的叫了起来,这让余言修忍不住拧住了好看的眉毛,总觉得这场景有点诡异的眼熟。 “漂亮哥哥,难道你忘记了吗,当你还是漂亮姐姐送我小花蛇的时候就答应以后请我吃蛇羹的。这条够肥,看上去应该够我们两个人吃了吧。不够不要紧,我可以让他们把小花送过来。我告诉你哦,我有好好养小花,它现在长大了不少呢。” 余言修听着这话,终于想起这个不正常的小姑娘是谁了,当下脸色变得煞白,脚底一打滑,直接噗通一声就滚到了水里。 神啊,菩萨啊,老天爷啊,随便来个谁能不能就这样把我淹死……余言修发自内心的请求着。 很显然,像他这种平时一不烧香二不拜佛而且把佛龛用来当凳子砍拆佛殿当柴火烧的事做了不少的人,没有哪个菩萨愿意保佑他的,所以他不但没有被淹死,反而听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以一种特别雀跃的口吻兴奋的在水面上喊,“漂亮哥哥,你被淹着了吗?要不要我跳下来救你。” “不要!”余言修一个鲤鱼打挺的跳了起来,要是真那样自己玷污良家妇女的名声可就落实了,自己的下半生以及下半身也就算毁了…… “你,你不是个什么公主的吗,你的侍从呢,你的宫女呢,你的随身太监呢,怎么一个都没跟着!余言修从水里蹦了出来,又急急的往湖中心走了一些,等确定自己下半身遮的严严实实的了才恼羞成怒的朝那个没有体统的公主吼道。 “他们都在外面守着啊,你想见吗?那我帮你喊过来就是。”刘嘉笑吟吟的蹲在岸边,把手放在口边作势要喊,却被余言修止住了,“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要让那些人都进来看到这孤男寡女而且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话,那自己这辈子就只有两个下场了:一个是净身做太监,一个是娶了这个脑袋看上去不怎么好的小姑娘。当然,前提是他没有被冲进来的人打死的话。 赶又赶不走,灭又灭不了,余言修只能郁闷的指挥道,“你走开点,我要上去穿衣服!” 她年纪看上去不不大,应该也挺好哄的,没准儿说说好话拿点小玩意儿什么的逗逗,这事儿也就能了解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还都怪那个史书才,要不是他勾引了自己妹妹往宫里头跑,自己怎么会三番两次的进宫,又怎么会一再遇到这个小魔星,还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你的衣服,是这些吗?”刘嘉把余言修放在一边的衣服抱了过来,笑的有些诡异,跟一只等着偷鱼吃的小猫一样。 “是,你就在那儿,然后走到山后去。我要上去换衣服。”余言修觉得被她笑的毛毛的,压抑住心头的紧张,色厉内荏的吩咐着。 “那漂亮哥哥,我把你衣服给你了,你怎么报答我?”刘嘉没有按照他的话做,继续蹲在那里笑嘻嘻的问。 “你要我怎么报答你?”那明明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我要谢你。余言修被这小丫头气的是七窍生烟,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当下在肚子里盘算着等会儿一穿上衣服就把这丫头打晕,然后赶快跑路,至少十天半个月之类他是不会再进宫了。 “你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说就是,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义不容辞。”余言修这会急于脱身,于是语气好了不少,一副任君予取予求的架势,只盼着这姑奶奶动作能快点,免得等会儿有人进来瞧着可就糟糕了。 “嗯,我要你带我出宫去玩。”刘嘉听到他的话果然很高兴,歪着头扳手指,“带我去逛街,看庙会,听戏,喝茶……”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你赶快把我衣服放下,我穿好衣服就带你去。”余言修随便听了听就全部答应了。可谁知这小丫头并没有那么好说话,她瞧着余言修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嘻嘻,阿喻说她二哥最诡计多端了,眼珠子一转就是个主意,我信不过你。” “那你想怎么样?我发誓还不行吗?”余言修无奈了,一边哀悼自己在亲爱的妹妹心目中竟然是这么个不堪的形象,一边继续跟这丫头虚以委蛇。 “发誓?上下嘴皮一哒啦的东西谁信。”刘嘉小狐狸笑啊笑,在余言修的那堆衣服里翻了又翻,然后拎起了他的内裤,“这个瞧着还算干净。” “你想要做什么!”这是他今早上刚换的,当然干净。不过目前重点不是这个,余言修看着她那个动作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妙,声音都高了几分。 “反正你外面有那么多层,里面少一件无所谓吧。”刘嘉拎着那条内裤晃啊晃,脸上笑的可恶,“我就拿它来做信物好了,只要你敢反悔,我就拿它去见你爹,到时候,”她嘻嘻的笑了两声,满意的看着余言修的脸变得刷白,“到时候我就什么也不说,只是哭,你说,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呢?” 刘嘉跟余言喻混熟了,也知道他们家的人并不怎么怕皇室,若是拿皇帝威胁余言修,他顶多急了屁股一拍走人就是,可万一是换做余有威,那就热闹了。据说那个伯伯可是非常的疼女儿,豪气冲天,平生最恨欺负民女的事。 “你,”余言修被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指着刘嘉的手抖的如风中落叶般打着筛子。 所谓蛇打七寸,这次她可算是抓住他的要害了。 ** 余言修换好了衣衫,看着刘嘉从石山后绕出来时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盯着她腰间的小包包瞅了又瞅,寻思着把她打晕反悔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稍微一琢磨就颓然的发现,基本上如果动手的话那只能让事情越闹越大,至少怎么跟外面那堆人解释公主的昏迷就是个麻烦。 这皇宫里的人果然没一个好的,要是放任妹妹在这里还不定受什么欺负呢。余言修郁闷的想着,对刘嘉冷冰冰的说“你想要几时出宫?不如就今天吧。” 既然她敢威胁他,那他也没必要对她态度太好。说实话这算起来还是他亏了呢,被强行摸一个女人的人是他,被人看光光的也是他,最后还要给人补偿的也是他,这皇宫真是跟他八字不合到了极点。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余言修就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面对了。 其实刘嘉的条件对于别人来说麻烦,对于余言修来说倒不是难事。皇宫的戒备森严在他眼中不过是形同虚设,要在这种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一个人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何况这个被带走的人还非常乐意配合。 “今天不行,这大半天的,出去了也玩不了多久,那我太划不来了。”刘嘉也不是脑袋空空的家伙,自己平白无故失踪带来的后果她可是一清二楚,所以当然得准备周详才行。所以她飞快的盘算了一遍,要求把时间延后,“我要挑一个好时间好好玩上一整天,目前时间还没想好是什么时候,等我想好了要阿喻通知你就是。如果你敢敷衍,嗯哼,那我就把一日行的地点改到丞相府了” “不可以告诉小妹。”余言修听到她要让余言喻带话,脸色当下就变了,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狠狠威胁道,“我这几日都在御药房,你若想好时间,只说得了风寒宣召御医便是,我自会出现。你要求的事我会替你办到,但是事情完毕之后你立马把东西还给我,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不许再纠缠我。” “如果有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了我们的约定,那这一切都作废。”余言修特别补充了一句。 “好嘛,保密就保密。”看着他这副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刘嘉忽然不开心了起来,似乎连讹到人的喜悦都少了几分。真是的,她好歹都是个公主,向来都是别人凑上来巴结自己的,没看见哪个人像他这样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渊源 更新时间:2011-01-17 “殿下,你要查看的那些卷宗都在这间屋里,可要小人帮你找出来。”看门的小吏点头哈腰的将史书才迎了进去,殷勤的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有劳了。”史书才温和一笑,有礼的态度立刻引起那小吏的一阵惶恐,一连说了好几个不敢当不敢当,这才退了出去。 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史书才松了口气,按照架子上的标签,按图索骥的一路慢慢找去。自从那天见到那块玉佩之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虽然余言喻那边也会去问,但他也不是坐等其成的人,于是也暗地里查了起来。 史书才想着宫中所用器物皆有定例,于是便专门找了掌管器物的尚物司要求翻阅近年来的配饰图谱,果然找到了那对玉鱼的记录。 “原来这个东西是竟然是当年帝后所用之物。”史书才看着面前的这本册子,将图中所画之物与自己怀里放着的比较一二,确信没有错误之后,,眉头不由得深深的皱了起来。他在这里忙了好几天,终于在六十年前的记录中发现这对玉佩的记录,却意外的发现它的最初拥有者是给自己的祖母,当年的皇后。 六十年前,新帝刚继位不久,国力困乏,又偏逢与邻国大战。在生死存亡之际,为了捐助将士,皇后在宫中率先捐出自己的所有首饰以资军费。而后她又亲自带领嫔妃宫女纺纱织布,削减宫内开支。年轻的皇帝感动于妻子的贤良淑德,亲自画图设计了一幅玉佩,命工匠雕琢之后送给她做寿辰礼物。为了不被他捐出去,皇帝特意选了玉质较差的璞玉作为原料。 皇后收到礼物之后,非常喜欢,于是这玉佩变成了她最常用的饰物,史书才在记录中发现她在每个重要场合都佩戴了这枚玉佩,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平凡的玉佩几乎跟凤玺一样成为了皇后的信物。因为在许多不适合动用凤玺的场合,皇后都以这块玉佩代之。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直到帝后关系破裂,这块玉佩便少在皇后身上出现。它最后一次跟皇后一起出现在记载中是在皇后自尽之日。那天皇后差人将此玉佩还给皇帝,皇帝拿到玉佩后静坐一日,便将它丢在了平常所用之物里,跟着其他的配饰一起被归档送入内库,接下来十多年间不见天日。如果不是来有次勾戈夫人向皇帝讨赏,这对玉佩便跟着其它珠宝一起到了勾戈夫人宫中才得以重见天日的话,那这块玉佩恐怕早就被人遗忘了。 自勾戈夫人得了之后,玉佩的记录便少多了,不过寥寥几笔的某年某月某日佩,而后便不再出现。 “勾戈夫人品级不够,宫中对她所用器物的记载自然没有帝后详细,而这玉佩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若不是当年皇后偏爱,估计太史监也不会花费如此多笔墨。”史书才合上书本,在心里慢慢理着思路,“勾戈夫人是太子生母,既然她得去了,那阿喻从太子那里瞧见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明白这玉佩的含义?” “肯定明白了,要不然怎么会向皇帝讨。只是代凤玺的饰物毕竟不是真的凤玺,只是因为皇后使用才有了无上的权威,若她不是皇后,拿着也是一普通的饰物。想必是勾戈夫人拿到手里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转手赠人的吧。” 史书才望着在阳光中飞舞的灰尘,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些其他事。得成比目何辞死,说这话的人有几个真的做到了呢?那一道道死诏下下去的时候,根本就是连夫妻间最后的一点儿情分都磨灭了。既然当初那样,那召自己进宫又算是什么回事? 捏着手上的玉佩,想一使力把它捏碎,可是想想却有舍不得。这是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祖母的遗物,祖母、父亲、姑姑他们去的时候自己还不懂事,身边一件东西也没留下来,好不容易得了一件,他舍不得毁掉。 人走茶凉,像荷姑那样几十年还记得他们的人少之又少,自己在这宫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呆着,就跟一缕几十年前的幽魂一样,影影绰绰的证明着他们曾经在这里活过。 苦笑着摇摇头,史书才把卷宗放回原处,慢慢的踱着步子回去了。勾戈夫人那里并没有太过详细的记录,不过去年年初却申报了其中一块玉佩失窃的消息,而另一块则是很早就转赠给了太子。在查玉佩的同时,史书才也好奇的关注了一下勾戈夫人宫中这几年的人事物进出情况,很巧合的发现在玉佩失踪的那几天,勾戈夫人的宫中同时也少了一名太监,理由是不慎失足落水身亡。 “阿喻说过,那斗殴而死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太监,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系呢?”想着莫名被灭口的整个山寨,史书才觉得前方似乎有一层浓重的阴云围绕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这里没有查出其他东西来,也就打算暂且这样放下了,可不想晚些时候皇上竟然召他去书房问话,说了一堆正事之后,竟然问起了他近日来举动,“听说你最近对宫中御制器物很有兴趣?连记录的册子都翻了好几遍?” “确有此事。”史书才开始感觉有些意外,可是仔细一想不由得叹气,这宫中有谁不是皇帝的眼线,只要他想,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最近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了?你都看了些什么。”皇帝不悦的皱皱眉,口气还算温和,但是其却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这让史书才有些意外。自他入宫以来,皇帝对他多有纵容,即便是平时言行倔强了一些,也没见得他如此生气,这是为何? 不过好在史书才早有准备,对所谓的皇帝恩宠看的也淡,所以脸上并无惊讶,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禀报着,“臣翻阅了历年来的宫妃帝后配饰衣物花样,想找些东西。” “你想找什么?”皇帝扶着引枕坐直了身子,语言格外的严厉。 “近期北方大旱,臣一直在为筹措银子发愁,节源固然重要,可开流才是根本,因此最近一直在找可以增加收入的方法。经过调查我发现,皇庄作坊内的工匠人数过多,而开工不足,平均每月不到十五天,却拿着比市面上工匠高一倍的工钱,这简直是极大的浪费。所以臣琢磨着,看用什么法子能让他们每个月上足工。”史书才不慌不忙的侃侃而谈,他小心谨慎惯了,早在动手时也就想好了理由,所以也不怕别人突击查问。 “这跟你的开源有什么关系,有跟你去库房查的那些卷宗有什么联系?”皇帝听到史书才的答案很是意外,皱着眉继续追问。 “臣想要知道那些工匠的水平如何,造过那些东西,所以才去翻查历年卷宗查看他们的作品。经检查臣发现皇庄内的工匠手艺远远比外面的好,但是因为他们每月领固定的银子,器物模式又都有诸多限制,于是在花样创新方面不免有些不足。”史书才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自己早就打好腹稿的说辞,然后提出自己看法,“不过我认为这些问题都是可以弥补的,所以想建议皇上同意开放皇庄作坊转为民用。” “民用?”皇帝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又生气起来,“这成何体统,那皇室度用怎么办?此事休勿提起!” “皇上请先容臣禀完。”史书才并没有被此吓到,而是不卑不亢的把自己想法继续说完,“臣只是想要利用工匠们空闲的这段时间增加额外的财富,并非让他们中止供奉皇室。皇庄作坊的工人工作极其轻松,完全可以在满足皇室需要的前提下生产一些民用器物。他们手艺又好,想必这种商品大有销路,于是既可以丰盈内库,又能。而内库丰盈,皇室度就可自足,这样也能减少国库负担,将省出的银子用于他处。我想百姓们见到皇上做出如此行径,一定会称皇上贤明的。” 皇上听了史书才这般算计,倒是没有急着反驳,沉吟着思索起可行性来。皇室每年开销占国库不小比例,若是能减了这部分的确是大善。史书才这法子既不用劳民伤财,也不损害那些宗室们的利益,具有极强的操作性,若是能立下体制,好处更是多不胜举。 “既然如此,你就先写个章程来,把你所想的好好理一理。”皇帝算是变相允许了他的法子,而后却有问道,“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主事人选?” “如果皇上允许的话,臣想自荐。”史书才毫不犹豫的说道,“这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换了个人可能多有领略不到之处,万一把好事变成坏事反倒不美。我在宫中也是闲着无事,希望可以为皇上分忧。” “你倒是当仁不让。”皇帝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反对,只是深刻的把史书才打量了一番,然后吩咐道,“你先去写章程吧,此事容后再议。” ======================================= 考完试回来了,嗯,接下来几天都会努力写稿,争取多更。所以,今天还有一更o(n_n)o~ ------------ 第一百五十章 还书 更新时间:2011-01-18 皇上并没有答应史书才的要求,史书才对此并不奇怪。一来这件事影响深远,需要慎重考虑,二来,他发现其实自己入宫之后虽然一直受到“恩宠”,可是获得的实权却不多。在衣食住行上皇帝并没有亏待他,甚至还逾制的比照太子份例赏赐,在政治上也破格允许他同太子一并上朝听政,凡事多询问他意见,却但奇怪的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派给他一份差事。开始史书才还不觉得,可是越到后来他越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好看的摆设。 不过因为从来都不抱希望,所以面对这种结果他并没有太失望,只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次也不例外。看皇帝没有再聊的意思,他便跟往常一样平静的叩安离去。只不过没想在外面的大殿上,又碰到了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皇叔安康。”看着被前呼后拥走过来的皇太子刘禄,史书才恭恭敬敬的站在路边叫了一声。这宫中最是长幼有序,即便是这皇叔比自己小,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更何况跟刘禄交锋久了,他也发现对着这飞扬跋扈的小孩子,其实温顺的态度更容易脱身。 他已经过了意气相争的年纪,对于刘禄,向来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刘禄大老远就看到史书才了,本来就是过来寻他晦气的,却没想到史书才在态度上没有一点可被挑剔的,于是即使心中不悦也没有办法,只能仰着头随便一哼,勉强算做打招呼了 “太孙殿下安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巧啊。”待史书才向刘禄行过礼,刘禄身边的那帮随从们也赶紧上前见礼,更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史书才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也不作答,只是微微一笑应付过去。 “那怎么算巧合,你们可不知道,太孙殿下即便是没有皇上召见,也日日来这里请安,这份儿孝心可是感天动地啊。”果然,很快刘禄身边就有个人应声了,话中棉里带针,果然意有所指。 “这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跑的再勤也求不来。”刘禄身边有人又俏皮儿的说了句,顿时那边一阵大笑,连刘禄眼中也带了几分得色,颇为矜持的止住了那些人,“胡闹什么,让太孙见笑了。侄儿啊,我底下这堆人就是没规没距的,万一有哪儿得罪了你,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原来是这回事儿。史书才看着那些人,明白了他们的不快是来源于自己最近频繁的出入尚书房,以为自己有争宠争位之心,所以才对自己如此提防,冷嘲热讽的。 “昔日庄子见惠子,说天上有一种鸟,非梧桐不栖,非竹食不食,非醴泉不饮,不知皇叔是否听过?现在看来,有惠子之忧的也是人之常情。”史书才意味深长的一笑,莫名的说了这句看似与题无关的话,然后在刘禄一帮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拱手,“小侄还有些要事要办,就先走一步,恕再下失陪。” “他说这是什么意思?”等到史书才离开后,太子身边的有从人忍不住就开口问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此语好像出自于庄子的秋水篇,庄子见惠子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澧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够了,闭嘴!"刘禄听到他们的话,生气的大喝了一声,让这些人住嘴。史书才的意思刘禄片刻后就明白了,他这是借庄子见惠子的典故来讽刺自己守着王位的姿态就如同守着腐肉的鸱一般,表示他根本无意于此。 本来想给人好看,却没想到被人不动声色的涮了顿,刘禄心情不好,自然就向身边的从人发泄了。不过他心里对史书才仍然不放心,“哼,看你自命清高,我就不信你真对那大位不动心!想来也不过是摆个姿态敷衍我,谁知道你在父皇面前怎么样献殷勤呢,我才不会对你放松警惕。 ** “阿喻,你这是上哪儿去。”这日下课之后,许晴刚回房不久,便从窗口看到余言喻正匆匆的要出门,忙出声喊住了她。 “我要出去玩儿!”余言喻语焉不详的说了句,左顾右盼,似的打算就这样溜出去。许晴见状急急的起身赶紧拦住她,“这会子你出哪儿去啊!不是说好了下午德妃娘娘设宴,我们都要出席的啊。” “德妃?那是什么人?”余言喻茫然的望着天,“我好像没有听过这个人啊……” “你进宫这么多天,难道宫中的嫔妃登记都没有弄清楚?”许晴看着她的一脸茫然,忍不住想抓狂,但是还得耐下性子给她解释,“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就属贵妃、淑妃、德妃、贤妃身份最高,被并称四夫人,爵位正一品。自从皇后死后,宫中的的三位妃子也先后逝世,现在就只剩下魏德妃一个人还活着。前前些年封太子,太子生母勾戈夫人也被晋升为淑妃,不过宫中的人多称她为勾戈夫人,提起贵妃的时候,大家还是习惯想起魏德妃。” “那我们之前刚进宫时拜见时,好像没有看到这个人啊。”余言喻挠挠头,听起来挺厉害的,她不可能没印象啊。 “那是因为之前德妃娘娘凤体欠安,所以我们只是拜见了勾戈夫人。现在据说她病好了,正想热闹热闹,所以才要我们下午都去赴宴的。”许晴揉了揉脑袋,“所以你哪儿都不能去,乖乖在这里侯着,这种场合万万不能缺席。” “你真的没听错吗?为什么我都没有听到今天有事的通知。”余言喻不死心的嘟着嘴抱怨,眼睛往外瞄,满心的向往外面的自由天地。 “那是因为早上在学堂通知的时候你在睡觉!”许晴恨铁不成钢的大叫道,自从进宫之后,余言喻就把所有功课都丢给她做,自己整天在后面跟安宁两个人翻线绳扔骰子玩,玩累了就睡,那些夫子也对这两个人的劣行视而不见,所以许晴的怨气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原来这样啊,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余言喻握着手中的东西,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难得的一脸忧愁。 “反正你就是出去玩而已,那园子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掉,你今天去和明天去有什么区别!”许晴拽着她把她往回推,“走走走,回房间打扮去,等一会儿流苏嫂嫂就回来了,她可是专门为了你去小姑那里娶妆盒的。” “可是,”余言喻想到今天是她跟史书才约好见面的日子,她还要去跟他说那玉佩的事情,忽然失约总是不好。或许是以前的那次错过吧,他们两个人现在对这种失约都很紧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总不会不出现的。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不知道那个傻瓜又要在原地等多久。 不行,不管如何总得给他个提醒才是。余言喻看了看这个天色,史书才应该还没出发,于是匆匆的从书房拿了本孟子出来,“姐姐,你帮我去送个东西好不好?” 德妃的宴会她必须准时参加,可是许晴作为她的从人,晚上一时半会儿倒无伤大雅。 “送什么东西?难道是这本书”许晴看了她手中的孟子,今天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自己这个一看书就打瞌睡的妹妹竟然拿着书? “是。帮我它他送到朝阳宫去。”余言喻随便把那书往他手中一塞,“我前天没带课本,刚好在书院的亭子里看到有人手中有,就问他借来一用。说好今天要还给人家的,既然我不能去,你帮我还也是一样。” “朝阳殿?”许晴对宫中比余言喻熟悉多了,听着这个殿名觉得耳熟,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那不是皇太孙住的地方,你在书院里遇到过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我也是在园子里那个凉亭里随便遇到的。”余言喻哼了一声,前天上课时她们上课时的确忘记了带课本,而她也的确是出门“取”书去了,只是她懒得往自己的宫殿跑一趟,所以就顺手在许云的房间摸了本没有用过的新书,许晴并不知道这些内情,现在拿这个做借口还是混的过去的,所以她央求着许晴,“你就帮我还过去嘛。” “这个,晚点儿还也是一样的吧,非就得赶在这一时吗?”许晴犹豫了一下,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去接近皇太孙,绝对是她乐意做的。可是今天偏偏又有德妃摆宴,这种露脸的场合也是她心向往之的,想必宴罢之后还有写诗作词,如果自己能在这些贵人面前露个脸,那别提多风光了。两相比较之下,鱼与熊掌她都想兼得,一时许晴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好姐姐,你就帮我跑一趟嘛。你不是喜欢我那支丹阳朝凤簪,如果你帮我还书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相处时间长了,余言喻也知道许晴的弱点,所以以利诱之,“你可以打扮好了再去帮我还书,然后直接从朝阳殿去那个什么妃子摆宴的地方,肯定来得及的。” 许晴听了这话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德妃的风仪宫跟太孙的朝阳殿虽然在皇城的一左一右,但好在都在同一条线上,要从那里走直线的话,比从自己这里出发还近些。只要打扮停当了,去那里送完书立马赶过去,应该还会赶上宴会的后半段。这样既不相误,还能得到好处,真是一举三得。 “好,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帮你了。”许晴接过她手中的书,又加了个条件,“把你那条粉色的披帛借给我,那个比较搭我今天的衣服。” “好好好,我给你拿就是好。这么说定了啊,你赶快梳妆好就出发。”余言喻求之不得,赶紧吩咐起来人帮她们取来。 ============================= >、<抱歉,昨天感冒了,承诺的二更没有更到,今天努力补足!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吝啬鬼 更新时间:2011-01-19 “这位姑姑怎么称呼?”许晴看着面前穿着女官服饰的妇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她本来就是贵族家小姐,这举手投足自然风度不一般,很快就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赞赏之意。 “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荷姑吧。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是住在哪一个殿的?”荷姑满意的看着这俏生生的小姑娘,自从那些个官家小姐入宫之后,她就盼着能有几位姑娘过来串门。可是不知道是皇太孙太冷漠了还是现在的姑娘都矜持了,两一个月下来硬是没有见到几个,所以许晴一上门说求见皇太孙,她立马就激动了,甚至不惜自降身份的亲自出来招呼。 许晴一直对自己的容貌谈吐很有信心,想她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淑女,要不是有那么个疯疯癫癫的堂妹减分,绝对早就扬名了。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帮助余言喻收拾烂摊子,已经很久没有欣赏到来自于别人赞叹的眼光了,所以许晴十分受用,略带矜持和羞涩却又不是大方的回道,“小女子许名晴,从青蘅院过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姑姑帮我通报一声。” “许,是温阳许家的吧。”荷姑一听青蘅院就知道她是新来的侍读,至于这姓氏,能进宫的出了温阳许家还有谁,当下心中就是大乐,看着她的眼神都热络了不少,心里暗自盘算着,太孙殿下曾经说过他中意郑家的女儿,想必就是这位了吧。看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谈吐不俗,落落大方,难怪殿下喜欢。 “是。”许晴被荷姑热情的眼光瞅的有些发毛,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跟见了宝贝似地瞧着自己,不过她倒也没有打量太久,很快就笑嘻嘻的吩咐宫女去传话,引她见史书才了。 史书才本以为亲自拜访的许家姑娘是指余言喻,纳闷她今天怎么是走正门而没有爬窗,谁知道兴冲冲的出来一看才发现是许晴。接过了余言喻让人还给他的书,史书才很快就旁敲侧击的从许晴口中知道了始末,心中不禁有些甜蜜。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这会儿为了他变得细心,让他十分感动。 看许晴并不知情的样子,史书才也没有暴露,只是顺着那借书的话说了几句,然后又礼貌的跟许晴寒暄两句,看着她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便顺水推舟的起身送客了。 许晴从朝阳殿出来,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里的人很和气,可是荷姑送她出门时的古怪笑容仍然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好像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似的。 “难道是我的妆花了?还是说走的太急把发髻摇散了?”许晴自己边走边纳闷的琢磨着,最后忍不住朝着路边的小湖走去,“还是去水边照照吧,要是脸上头上有哪里不对劲儿,那这脸可就丢大了。” “妆没有花啊,头发也没有乱,发簪的位置很好,金步摇也非常漂亮……”许晴蹲在水边左照照右照照,直到确定自己真的完美没有问题时才施施然起身准备去凤仪殿赴宴,却不想到后面猛然一股大力撞过来,刚站起身子的她还没等站稳就被人噗通一声推下了水。 “啊,救命啊,救命啊!”许晴一沾到谁就惊声尖叫了起来,但谁想到喊声还没歇,她就触到水底站了起来。这边不过是一个小水塘而已,深度刚刚及其腰部,根本要不了人命,唯一糟糕的就是,衣服全部湿透了,又是水又是泥的根本见不了人。 “完了,惨了,来不及了,赶不上了!”许晴站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哭丧着脸检查自己的衣裙,看着绣花裙摆被淤泥染得黑一坨粉一坨,当下想死的心都有了,顾不得自己平时保持的仪态,拎着裙摆朝着撞到自己的冒失鬼大喊,“你没长眼睛啊,有你这么走路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是你先忽然冒出来吓了人一跳,这会儿倒恶人先告状了!”站在岸上的是个年轻男人,隔着花树看不真切样子,但声音却有些耳熟。许晴怒气冲冲的提着裙摆上了岸,正要跟他算账时,却惊讶的发现这家伙竟然还是个熟人。 “郑阙,原来是你这个扫把星。”看到是老对头,许晴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没心情了,怒气冲冲的挡在他面前,“这件事别想就这样混过去,你赔我裙子!” “赔就赔,有什么大不了的!”郑阙是有要紧的事要去禀报史书才,这才一路上赶得急了些,不自觉地使用了轻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却不想半道上遇到一个人蹲在草堆里,一失足把人给撞到了水里。对这种事情他不是不愧疚,但一听出是许晴那大小姐脾气的骂话,他心里的那点愧疚就立马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虽然我不对,但你也不是没有错,装什么无辜。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郑阙在肚子里嘀咕着,手伸进了荷包,他这个月的俸禄刚拿到手,想必赔她条裙子应该绰绰有余了。于是满不在乎的问,“多少钱。” “勉勉强强就算你五百两银子好了。”许晴扶着自己的裙摆,有些懊恼的说。 “五百两?!”郑阙伸进荷包的手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迅速的收回了手,“你去抢好了!土匪啊!天底下哪儿有那么贵的裙子。” “你好歹也是郑家的人,怎么眼皮子这么浅,一条五百两的裙子很稀奇吗!”许晴奇怪的看着他,然后肉痛的展着裙摆让他看,“我这可不是街上卖的那种十两银子一条的普通货色,这是南平来的贡品,上面的刺绣针织都是宫中女红坊做出来的,这幅鱼戏莲叶的刺绣可是十个上好的女红师傅绣了一个月的成果。” 这也是许晴最好的一条裙子。这种布料模样的衣裙,别说是她,就是余言喻也没有几条。这还是上次太子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泼赃了她的裙子,最后作为赔礼送来的。许晴见了喜欢的不得了,放在衣柜底仔细珍藏着,要不是今天为了独领风骚,她还舍不得穿出来呢。可谁知道今天第一次穿就被人给毁了,按照这来历,让郑阙赔五百两银子可不算贵,要知道这光布料在外面五百两银子还买不来呢。 郑阙听到那句十两银子一条的普通货色,有些噎的说不出话来。十条银子一条的裙子怎么个普通了,要知道他一个月的薪俸也才十两银子!他一直觉得这些钱挺多的,因为这些钱足以够他跟他娘两个人好好的过活,要知道京中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十两银子,可是在这女人眼中连一条裙子都买不起,真是太过奢侈了。 许晴那句郑家的人,更是深深的刺伤了他的心。他虽然姓个郑字,可只是庶子,母亲又是普通的奴婢出身,所以母子俩一直不受待见,尤其是父亲出征不在家的那些年岁,更是饱受欺凌。他是受不住气的人,每次若有人侮辱他母亲,必定拳脚相向,母亲怕他惹祸,只得带着他从正院里搬了出去,住在郑家最角落里。那些日子,郑阙母子俩的生活连郑家三等的奴仆都不如,穿的衣服都是公中发下来别人挑剩的布料,全凭母亲巧手做成一件件可以见人的衣服,所以每当听到有人说他是郑家的人怎么怎么时,他总想吼,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郑家什么恩惠,郑家那泼天的富贵与他又有何干! 其实,许晴说的价钱也并不是不合理,想起自己在那些兄弟们出手讨好女孩子的胭脂水粉小玩意什么动辄就是十几两几十两银子,更别说一条裙子了,十两银子只怕就是他们出去喝茶打赏人的个零头。能进到这里来的非富即贵,除了他之外恐怕没有人真真正正的用自己的俸禄养家糊口了。 郑阙想了想又想,最后还是从荷包里娶出了一锭约莫一两重的碎银子,“这个给你,反正你的裙子又没有烂,只是弄脏了些,用水洗洗就好,这个就当赔你的皂角费。如果你不愿意自己洗,请个小丫头帮你洗就是,剩下的就当给你的补偿了。” 上次他给母亲买了个使唤的小丫头也才花了五两银子,一两银子请个人帮忙洗衣服绝对绰绰有余。 “你当打发叫花子呢!”许晴看着那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拿一两银子赔她,这家伙也真做得出来。 “不要就不要,你嫌少了,我还觉得多了呢!”郑阙嘟囔着把钱放回了荷包,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晴,“这是你不要的哦,那我走了!”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你竟然敢赖账,你竟然还……”许晴站在后面气的直跳脚,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也难怪了,她见过的各家公子都是风度翩翩出手大方的,生怕被女孩子小看了的,谁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斤斤计较的吝啬鬼,连条裙子都不给赔,连让她自己洗洗得了的话都说的出来,真是气死人了! ============= 泪奔,心里想着n更,可是近年根儿下事情一样比一样多,唉,我努力保持一更,争取二更中。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闲话 更新时间:2011-01-20 东方流苏去许云那里取了一套新的头面过来,帮余言喻梳妆打扮完毕,这才发现许晴不在,顿时颇有些感到意外。按照许晴喜欢出风头的性子,这种场合她是万万不会错过的,可今儿怎么转了性?面对东方流苏的疑问,余言喻果断的一问三不知,只说许晴有事见朋友去了,两人等了半天不见她回来,眼见得就要迟到,只能先行出发。 等到了凤仪殿,和刘嘉回合之后,一堆人在大殿里黑压压的跪拜。余言喻好奇的一抬头,看到凤座上的女人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上面竟然坐着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太太,白发银丝,满头珠翠,笑意吟吟的活像年画上的灶王奶奶。她本来还以为妃子都是跟勾戈夫人一样长的跟妖精似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另类。 刘嘉一抬头看到余言喻的表情,忍俊不禁的凑在她耳边悄悄解释,“谁规定妃子都是年轻的。德妃是跟父皇最早的一批人,早在父皇还是王爷的时候便在他宫中服侍,所以年纪自然跟父皇差不了多少。你可别小看他,父皇身边陪了几十年的老人就她一个了,所以虽然她不如勾戈夫人那样受宠,可也是鼎鼎重要的。” “那她凶不凶?”跟皇帝几十年了,怪不得这么老。想到皇帝是史书才的爷爷,余言喻一下就接受了这个“老奶奶”的年纪。 “你放心,德妃娘娘人很好,所有嫔妃中就属她最和气,又喜欢女孩子,所以大家没事儿都喜欢上她这里来。”刘嘉给她打了个包票便不再出声,能让挑剔的刘嘉说句好的,余言喻想着这个老太太应该不难相处,于是心中便轻松了几分。待轮到她上去请安问话时,德妃果然是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仔细瞧了一番,连连赞道,“不愧是云丫头的女儿,这俏生生的样貌跟你娘小时候一模一样,看的真让人喜欢。”说着又让人拿了一对儿如意荷包赏她,里面有几个样子别致的小金盒,“这都是外邦进贡来的胭脂香粉,我这老婆子用着糟蹋了,给你们小姑娘正好。” 余言喻看着别人也有一些小玩意儿,于是便行礼谢过了。等回到了座位上跟刘嘉一交换,才知道这礼着实不轻。胭脂水粉虽然是常物,但是这种外邦进献来的贡品却是奇货可居,宫中嫔妃们也只有少少的定例,德妃这次竟然是将大部分都给了她,可见着实厚道。 “哎,你那堂姐怎么不在?我们等会儿还指望她撑面子呢。”席间刘嘉跟余言喻闲聊着,看了看左右,问起了许晴的下落。 “她有事晚一会儿才来。”余言喻喝着饭后消食的香茶,有些昏昏欲睡的答着。 “那该怎么办,晚一会儿赶不上可就糟糕了!”刘嘉听到这个却是着急,“等会儿有诗会,二姐姐她们可是准备好久了,那个郑婉玉厉害的很,难道又要让她们拔得头筹不成!” 论诗才,刘嘉这个养尊处优整日以吃喝玩乐为己任的公主自然比不上书香门第的许晴,实际上她的水平也就比余言喻好那么一点点,可以做几首打油诗而已,因此当余言喻带着许晴进宫之后,她也很快习惯了每逢作诗时让许晴代笔。实际上这在宫中也是常态,公主皇子们有几个会真正的自己动手写诗,他们又不指望着做才子才女,因此每逢要应景时多半都是底下人代劳,而宫中大大小小的宴会而是比拼自己手下人才艺的场合。许晴没来之前,刘嘉多输给二公主,当许晴来了之后,她经常能与二公主平分秋色,因此最近一直很是骄傲,这会儿听着枪手不在,忍不住有些慌神。 “头筹就头筹呗,不过一个虚名,你又不指望那个做什么。”余言喻对这种输赢无所谓了极点,听着音乐敲着拍子不甚在意的回答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别人抢个才女的名号不过是为了嫁的好些,可刘嘉是公主压根儿没那个苦恼。而对于余言喻来说,她想嫁的人早就知道她胸无点墨,于是也不必辛苦伪装成才女,想比那些无病呻吟的风花雪月,她更喜欢兵书阵法之类的东西,学起那些来更有劲头些。 “这倒也是。”刘嘉吃着蜜饯,瞅着坐在自己上首的二公主一行人,有些懊恼但又很快自我平复了下来,“反正那个姓郑的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等她走了,我看二皇姐拿什么跟我嚣张!” 那个狐狸精要嫁人了?余言喻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郑婉玉嫁人了最好,阿弥陀佛,总算有人愿意收了她,让自己睡个安稳觉了。 因为听到郑婉玉要嫁人的消息,余言喻心情很好,舞宴结束后跟着众人一起到了凤仪宫前的草坪上时,她还有闲情逸致跟刘嘉赞了几句这锦缎帷帐绣的好生漂亮。 此时天已近暮秋,纵然阳光明媚,却仍然带了些凉意,所以宫人们布置了厚厚的帷帐之外还端了火盆来放在案几旁,让这里也如室内一样温暖。 诗会很快开始了,但女孩子们仍然三个一团五个一堆的各自分散着,有些正围在德妃身边叽叽喳喳的陪她说着笑话,另外一些则是绕着中间的那些盆景花树打转,边欣赏边琢磨诗句。少数性急的已经开始准备落笔了,于是案几梳着双鬟的宫女正忙着铺纸磨墨,而那些胸有成书的显然看不起这些沉不住气的,拿着团扇掩口轻笑,跟着伙伴窃窃私语,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刘嘉和余言喻这次不打算出风头,于是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窝着,逗着架子上的鹦鹉玩。几个小宫女正在铺纸磨墨,而东方流苏也跟着刘嘉的另外几个陪读姑娘们围着熏笼烤手,说说笑笑。 余言喻逗弄了一番那些鸟儿,忽然有些尿意,想必是刚才茶灌多了,于是小声告知了刘嘉一声,便没有惊动其他人的走了出去,随便找了个小宫女,让她带自己去如厕。 “你们听没有听说过,今天德妃娘娘举办这个诗会是别有用心的。”待方便完毕,梳洗了出门,余言喻忽然听到房角外假山下等值的几个小宫女正在窃窃私语,不由得好奇走进了几步,运起内功,将那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哦,难道不是因为德妃娘娘大病初愈,要姑娘们来凑趣解闷吗?”另一个小宫女插口问道。 “你傻啊,那些理由也信。”先前说话的那个宫女嗤笑了一声,显然比别人多知道些,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下声音低低的说,“这次诗会是皇上示意娘娘举办的,主要目的是查看一下各家的小姐中有哪些出色人物,然后,”她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弄的余言喻又是紧张又是好奇,恨不得亲自走过去把后半截话从她嘴里掏出来。 “然后什么?好姐姐,你快说啊,别卖关子啊。”旁边人显然比余言喻更不耐,叽叽喳喳的催了起来。 “然后选出一位出色的嫁给皇太孙殿下。自从殿下进宫之后,对于送去的女子都一应退却,这让陛下颇为心焦,于是跟德妃娘娘商量,说殿下年纪大了,身边没有个可靠的人陪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让她做主找一个可以做太孙妃的女子。”那个宫女一气把这些话说话,然后话中带了几分得色,“这可是我在当值时听德妃娘娘跟梳头的梅姑姑商量的,她们事先选好了几位姑娘,这次就打算看她们诗会的表现再下决断呢。” “天啊,是哪些家的姑娘?她们这下子可真幸运,只要被选中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小宫女们羡慕的议论道,但是余言喻却已经听不清那些话了。她只觉得脑子轰然一炸,连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们在给书呆子选老婆! 余言喻本来以为两个人在一起这件事,只要自己跟书呆子互相喜欢就行了,可没想总有一堆又一堆的人插到她们中间来。哥哥不同意也就算了,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那个讨厌的皇帝凭什么决定塞什么人给书呆子!明明是当初他对不起书呆子一家,是他把人赶走的,可当他后悔内疚时他又威逼利诱的把人接过来,随便给点什么都当做是恩惠,他把别当成什么了?难道以为他是在养狗啊,讨厌的时候一脚踢开,喜欢的时候又给根肉骨头的随便哄上。 余言喻的手恨恨的抓着门框,想到生气时稍微一使力,没想到那木头竟然咔嚓一声应声而断,发出了好大一声响声。 “发生什么事了?”一堆宫人从暗处跑了过来,看到余言喻冷着脸握着一段木头站在那里时被吓了一跳,赶紧行礼,“余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你们这门框也太不结实了,我刚才被门槛一绊,随手抓住这里稳了稳身子,没想到它竟然断了。”余言喻恢复了浅笑妍妍的姿态,丢掉碎木头吐了吐舌头,又是一副娇憨动人的小姑娘模样。 “姑娘受惊了,可曾扎到手?这内府的人竟然敢偷工减料至此,连德妃娘娘的宫殿也赶用烂木头!等会儿我就派人去问问他们怎么做事的!”一个穿着打扮与别人不同的宫女走了过来,明显比在场其他人品级要高。她看了一眼那门槛,当下也变了脸色,生气的骂了两句,然后赶紧来扶余言喻。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游戏 更新时间:2011-01-21 等到余言喻回到会场时,看到大家正在纷纷叫好,原来诗会刚刚结束,德妃以及诸人评判品评之后选出郑婉玉最佳,大家正纷纷向她道贺呢。刘嘉见了余言喻过来,不满的撇撇嘴,“你倒聪明,借尿遁躲了这一出,省的看她们那副得意嘴脸。” 余言喻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张望,刚好看到正站在前方的郑婉玉。其实郑婉玉性子内敛,倒不像刘嘉那样说的得意忘形,现在即便是处在人堆里被人恭贺着,也只带着淡淡的笑容,谦逊得体的不惹人生厌,再加上那一身似雪白衣,疏疏落落的站在那里,颇有些卓尔不群的样子,看的余言喻微微有些失神。 她这个样子的女孩子,才是被大多数人喜欢的吧。 她们俩认识的不算晚,但实际上从来没怎么说过话,仔细算起来余言喻跟燕草交谈的次数都比郑婉玉多。余言喻不喜欢郑婉玉只是因为她对于史书才有企图,而郑婉玉喜不喜欢自己她不知道,但是她那个贴身的大丫鬟燕草把自己当眼中钉可是事实。余言喻开始还跟燕草掐了几次,而后郑婉玉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对身边的人多加约束,于是燕草见了余言喻再也不敢出声,顶多只是狠瞪她两眼。余言喻也不是欺负弱小的人,只要别人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生事,因此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听课,竟然也都相安无事。 余言喻从心眼里是不想跟郑婉玉争的,大家不是同一路人,能形同陌路那是最好,可是现在看起来,她们能相安无事,不代表两人之间真的能不发生冲动。就如同现在,郑婉玉万一被德妃娘娘看中指给书呆子可怎么办!山下的人论亲都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书呆子没有父母,于是这爷爷也就是个顶个的大了。余言喻倒不在乎这种事,可是她不知道那个满口礼法的呆子计不计较。万一他真的遵了那劳子什么言什么命的,那是不是就会娶别人? 指婚这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转悠着,如鲠在喉,让余言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直至刘嘉撞了她一下为止。 “干什么啊!”余言喻回过神来,发现大家已经回到了大殿中,正排成几列站着,于是低声问刘嘉发生了什么事。刘嘉指着庭中放置的一个小口大肚铜瓶给她看,“待会儿大家要玩投壶,我们总共分成三组比赛,你别再发呆了。” “投壶?”余言喻以前倒是没有完这个,有些纳闷,“要怎么玩?” “就是把那边那些铜箭扔到那个瓶口中去。你看到没有,不能超过那条线。”刘嘉很简单的把规则告诉了余言喻,余言喻听后仍然没什么兴致,略微瞥了两眼之后就在一旁发呆,“这个倒容易,这么进的距离,我闭着眼都能投中。” “你可别小瞧了这玩意儿,就连皇子们也不能百发百中,如果一会儿你能全部投进的话,那风头可比郑婉玉小。”刘嘉嘀咕了一声,然后活动着手腕儿,“这个跟射箭可不一样,虽然我射箭总是脱靶,可玩这个却是一把好手,连父皇都比不过我。所以你不用担心,等会儿看我给你大出风头。” “哦。”余言喻看了看那几支铜箭应了一声,她心里有事,既然刘嘉要她不要多管,她便继续站在一旁发呆。只是这投壶感觉跟投暗器差不多,只要眼手心到了,没有不中的道理。 不过其她人显然没有余言喻这般自信,或者又害怕第一个表现不好丢脸,所以等到捧壶的宫女和捧箭的宫女布置好了以后,除了开始做示范的几个女师傅以外,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比起作诗的踊跃劲儿可差远了。 “要不然我去得了。”余言喻等着无聊,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想要自己上前去,却没想被刘嘉扯住,“再等等啦,你以前又没玩过,万一投不中可就丢脸了。还是等过一会儿多几个人失败了再去,这样投不中也不算丢脸。” “我可以的。”余言喻淡淡的说,不过就在她们拉拉扯扯之间已经有人站了出去,”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的话,那我就献丑了。” “又是郑姑娘,没想到你不仅文采斐然,这家传的功夫也没丢下。”德妃听到这话大喜,显然很是赞赏他的勇气。 “马屁精,就喜欢出风头。”刘嘉听了德妃的夸赞撇撇嘴,而余言喻倒是没有出声。她一直觉得郑婉玉是娇娇弱弱的泪包子,没想到她却还有这样的勇气。 郑婉玉的出列引起一小阵骚动,底下人有兴奋的又不安的又羡慕的又嫉妒的,但她却像什么也听不到似的,沉稳的走出队列,朝德妃行礼过后便挽起了袖子,接过铜箭掂了掂,然后屏气凝神的盯着瓶口,片刻之后奋力投掷,第一支铜箭应声落入壶中。 郑婉玉这一箭下去,大殿中一片叫好声,连德妃也面露笑容“你爷爷就是以弓马闻名的,没想到你个小丫头也仍有乃祖雄风,真是了不得,赏!” “谢娘娘夸奖,不过侥幸而已。”郑婉玉面向整座行了个礼,虽然竭力保持平静,可也看得出心里还是欢喜的。 “真是的,竟然又让她出了风头!”等到郑婉玉投第二箭的时候,刘嘉小声抱怨着,却发现余言喻一脸专注的看着郑婉玉的动作,听到她她的抱怨之后小声的说,“没关系,这一箭她投不中的。” “你怎么知道?”刘嘉怀疑的问,话还未落音,便听到“砰”的一声脆响,那箭碰到了瓶沿跌落在地上,果然没进。 “真可惜。”有不少人感叹着,更有跟郑婉玉交好的安慰她,“姐姐只是手滑了,不要紧,下一箭必定中的。”而刘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余言喻,“你怎么知道她中不了,冒蒙的?” “不是。”余言喻没有回头,简单的回答了声之后便不再言语,仍专注的看着郑婉玉投壶的动作。这一次郑婉玉比上一次更谨慎的,准备了半天才投出去,但是当她的箭刚从手上脱离时,刘嘉就又从余言喻口中听到了论断,“这箭中不了。” 接下来第三箭第四箭,郑婉玉一共投了十次,六中四不中。这在女子中已经是很可贵的了,可是让刘嘉更惊讶的是不是郑婉玉的成绩,而是除了开头的第一箭,后面的九箭余言喻全部预测正确,往往是话刚落音,郑婉玉投中的结果就如她所言般正确。 郑婉玉投完,场面便也渐渐活络开了,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去试玩,不过结果仍然比不上郑婉玉的成绩就是。二公主对此特别得意,再加上她们一组的分数远远超过其他两组,尤其是刘嘉所在的一组,于是她便带着人耀武扬威的过来在刘嘉面前炫耀,几句冷嘲热讽的话把刘嘉气的直跳脚,当下蹭蹭的挽了袖子,“不就是几把破箭,本公主投给你看就是,我就不信我比不过她。” “哎呦,妹妹何必这么生气,不过是底下人的游戏,你要是亲自上场岂不有失身份。再说了,要是你不小心输了,去父皇那里哭鼻子,我岂不是还要落个以大欺小的罪名?”二公主绵里藏针的说,将刘嘉气的差点跳脚。 “不过就是领先了十几分而已,漏掉了那么多,连一个全中的都没有,也好意思拿出来炫。”就在两方人马对峙的时候,站在刘嘉身边的余言喻冷不防的张了口,把趾高气昂的二公主噎了个半死。 “不过,而已,余家妹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倒让本宫很期待你的表现了。“二公主听到余言喻的话,笑的花枝乱颤,当下就命人拿了一把箭来,“听你的口气,似乎会给我们投个全中?” 也难怪二公主轻视余言喻,实际上余言喻自从进宫之后,不论是讲经还是学琴,还是书棋射御,反正所有的课堂上她统统只做两件事,吃东西和睡觉,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把废物之名体现的那叫一个淋淋尽致。宫中其他人对她早有不满,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也不再少数,只是有许云和刘嘉维护,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讲,因此余言喻是毫不知情,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所以变本加厉的懒。这会儿听到二公主要教训她,旁边立刻围了不少人等着看笑话,气氛一时微妙的紧张了起来。 "阿喻,你以前又没有玩过这个,逞什么强,还是先练练再说吧。"刘嘉见情形不妙,这里几乎聚集了整个京城中适应的名门淑媛,要是余言喻在这里丢了脸,那可就会传遍整个圈子,名声可就算是彻底的毁完了。这名声二字虽然虚的不能再虚,可人生在世又不能不要。如果让这不学无术的帽子坐实,那她将来想说门好亲事可就难上加难了。 “无妨,这种简单的东西,我闭着眼睛就可以投到全中,何需要专门练习。”余言喻接过了一把小铜箭,完全不管二公主差点被她气死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转局 更新时间:2011-01-23 其实当余言喻走出去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只是二公主实在欺人太甚,她不愿意刘嘉受委屈,这才出言给她撑场子的。 进宫来这几个月,余言喻也算是认识到了什么叫天家无私情。皇帝的公主太子,名义上是兄弟姐妹,可背地里全部是竞争对手,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温情可言,远不及她们山寨里和乐。刘嘉母亲出身卑微,更兼早亡,因此她在这宫中毫无势力,早年间受尽了欺负和歧视。后来侥幸被皇帝瞧见,成为了最受宠爱的公主,日子才好过些。可以说她在这宫中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皇帝的宠爱。她为了生存不得不争得皇帝的宠爱,可是又因为她颇为受宠,反过来也更遭其他公主们嫉妒。若不是刘嘉生性开朗少根筋,对于很多事都大大咧咧的略过,只怕这日子愁都愁死了。 二公主的母亲是名门闺秀,外公舅舅又都是朝廷重臣,所以她在诸公主中身份最为尊贵,受宠爱程度也仅次于刘嘉。由于处在这个这个不尴不尬的地位,她对刘嘉非常嫉恨,总觉得一个宫女的女儿不应该比自己更受宠,所以非常针对刘嘉,一心想要在所有方面都胜过她。 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罩的人,你当姑奶奶是摆着好看的啊!余言喻这段日子装惫怠也装够了,再加上心里正憋着一股气,所以当下毫不犹豫的就爆发了。她在文采上胜不过郑婉玉也就罢了,没道理在武功方面也不及她。 “我们这组还有多少人没有投?”当宫女捧上投壶专用的那些铜箭时,余言喻信手抓了一把,高声问道。 “大约还有五六个人吧。”那宫女不明白余言喻的意思,偷偷瞅了一眼五公主的眼色,然后才回答她。 “不要麻烦了,把那几个人的分量都给我,我一个人来投。”余言喻悠闲的拿着一支铜箭在手指间转着玩,然后挑衅的看了一眼五公主,“如果五公主因为害怕输给我而不敢答应的话,那就算了。” 比赛到现在,五公主她们一组已经领先刘嘉她们组二十多分的距离,后面还未投的又是几个好手,随着前面几轮热身完毕,后面人的命中率显然要高多了,所以五公主在心里飞快的算了一下分数,然后冷笑着同意了,“比就比,反正你们再挣扎也不过是必输的结局,现在这般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得知。”余言喻笑着退后了一步,好整以暇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为了不让人说我欺负你们,所以五公主的人不妨先投。” “哼,你自投死路怨不得别人,你们上吧。”五公主看到她气焰如此嚣张,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比赛顺序的前后跟结果可有很重要的关系,在前的心理压力会比较小,在后面的难免会受到前面对手表现的影响。若是前面的表现不佳也就罢了,要是前面的对手发挥出色,后面人想要达到同等程度可就难上加难了。更何况现在双方比分悬殊,五公主她们这组先比,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个余言喻还没有动手就输掉的结局。 因为双方达成协议,所以五公主那边的几个人先投。这几个姑娘已经是第二轮投壶了,表现果然比刚才出色许多,第一个投中五箭,第二个同样投中五箭,第三个投中了六箭,第四个是郑婉玉,她更是发挥超常的投中了九箭,五公主看到这里激动的把拳头塞进口中才能抑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目前她们已经比刘嘉那组高了四十五分,如果最后一个人能投中五箭或五箭以上,那不用余言喻动手就已经赢定了。 但是很可惜,或许是紧张,或许太轻敌,总之,最后一个女孩子只投中了四箭。当她最后一箭仍然偏到瓶外时,五公主眼中的怒火几乎都要把她吞了,以至于那个女孩子退下来时脸上都已经挂了两行清泪。 “四十九,如果你们想赢,余姑娘可是一箭都不能射偏哦。我就在这里先祝你百发百中了”五公主踌躇满志的说,脸上的笑容里充满着浓浓的讽刺。就算最后一个人的表现差强人意,但她们也已经有四十九分的领先了,在只有五十支箭的情况余言喻很难有翻盘的机会。 “那当然,借五公主吉言。”余言喻让身边人帮忙束好袖口,笑着抬眼望了她一眼,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站在她伸手的郑婉玉身上。郑婉玉抿着嘴没有出声,她看到那黝黑的铜箭在余言喻白皙修长的长指间翻转的姿态如同轻盈的蝴蝶一样翩然,透露着不容侵犯的自信。 做完准备工作,余言喻稳稳的站在铜壶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无论是噪杂的议论还是争强好胜的决心都消失了,她平静的看着那虎口,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目标。 “糟了!”当余言喻第一箭出手时,揪着双手祈祷的刘嘉脱口而出的低呼着,她身边的人也跟她同样的着急。因为很显然第一次上场,对于铜箭出手的速度以及人与铜壶之间的距离没有切身的体会,余言喻的估计严重失误,投箭的力道有些过小,在离铜壶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时就开始下坠,眼看就投不中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第一支箭快要坠落时,余言喻手中的第二支铜箭以比第一支快许多的速度掷到,狠狠的撞在了第一支箭的尾部,将快要落地的铜箭打了上去,哐当一声落入壶中。 “好!”刘嘉等人惊喜的叫了起来,但还没等落音,又发现二支的角度过偏,估计会越过铜壶上空飞过,刚刚放松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可是余言喻没有让她们失望,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三支铜箭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第三支铜箭的上面,砰的一声将其击落,第二支和第三支同时入瓶。 听到铜箭落入瓶底的声音,围观的人们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刚才那三箭投的太过惊险,她们这些旁观的都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真不知道投壶的人紧张成什么样儿了。不过当其他人望见余言喻的脸色时,顿时知道自己的猜测多余了,因为她从头到尾的脸色根本没变过,一直是那么专注和认真。 接下来的几箭,她似乎是找到了准头,所以并不十分惊险,噼里啪啦如炒豆子一样准准的将铜箭掷入了壶中,又快又准,成功的让围观者变了脸色,半是欢喜半是忧。欢喜的当然是高兴于可以反败为胜的刘嘉一行人,至于忧愁恼怒的自然五公主一伙了。 “没关系,只要她有一箭不中就是平局,只要有两箭不中就输给我们了,所以我才不紧张呢。我不紧张我不紧张……”五公主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给自己打气,可是抓着手帕的手却忍不住越来越用力。 但是很可惜,等到余言喻投完一个人份额的十支箭时,都没有任何失误。她还特别空着两手朝五公主展示了一番,然后又一把抓起十支箭,“这是第二个人的了。” 五公主有些绝望的看着越投越顺手的余言喻,大家都知道一开始是最容易犯错的,既然她熬过了那个开头,接下来发生失误的几率将会越来越少,她几乎都觉得余言喻已经胜定了。 “不要紧,还有三十箭。”当余言喻投完第二轮时,五公主紧张的都有些站立不稳了,这时幸亏有个人走上前来扶住了她,语调温柔的安慰着她,声音一如往昔的平静。 “阿姊。”五公主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郑婉玉,无助的小小的叫了一声。郑婉玉虽然名义上是她的陪读,可五公主的生母是郑婉玉父亲的亲妹妹,两人更有堂姐妹关系,因此在无人的时候五公主总会习惯性的喊她阿姊。她们从小一块儿玩到大,彼此非常熟悉,所以五公主虽然争强好胜,但却很服这个比自己没大多少岁但沉稳的多的堂姐,有时候也就只有她能劝的进去。 唉,这般争强斗胜又何必,要知道人心是争不过来的。一个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无论你胜了多少场,无论你表现的多完美,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心里。你想要你父皇的宠爱是如此,而我想要他的青睐同样如此。 看着在厅中专注投壶的余言喻,郑婉玉眼中充满了羡慕。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外得知的真相 更新时间:2011-02-01 不过接下来,余言喻的表现让郑婉玉失望了,因为剩下的三十箭她越投越顺手,已经不满足于仅仅站在那条线后投了,甚至一步步的往后退着拉开距离,穿针引线般的嗖嗖嗖将手中的铜箭一支接一支的置入瓶中,叮叮当当的声音如珠玉落地般清脆,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 “这么快就完了,还真是容易呢。”三十支箭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余言喻就投光了手中的箭,利落的拍拍手,朝着五公主眨了眨眼睛,“你们要不要派个人数数?免得说我糊弄你们。” 五公主见状气的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揉碎了,还是郑婉玉机警的一拉她,才没有让她在众人面前失态。刚才大家都一起看着,余言喻一支箭都没有落下,百发百中,所以肯定是她们那边赢了,她是为了羞辱之前嚣张的五公主才特意问了这么一遭,五公主哪里会派人去,直是拧着帕子恶狠狠的瞪着余言喻,眼睛里怒的快喷出火来。 “投壶是君子之戏,我们自然也得有君子之风,哪里能像市井小民一样执着于输赢之数。”郑婉玉走出来落落大方的欠了欠身,然后又朝着凤坐上的德妃娘娘一屈膝,“这局自然是余家妹子赢了,我们毫无异议。话说娘娘行这游戏本来就是为了让姐妹们互相认识,现在既然大家都玩的尽兴,也真正好符合娘娘本意。” 这狐狸精好奸诈。余言喻听着郑婉玉的话,心中微微一怔。郑婉玉只说是输给她而不是输给刘嘉,自然是为了不落五公主的面子,而且她轻描淡写的姿态又把胜负意义淡化许多,这么一来显得她要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反倒落了下乘。 如果是别人,被郑婉玉这样一说也就罢了,反正这层圈子里的贵族小姐们哪个不要几分面子,不过遇到余言喻这个混世魔王,她可是典型不要脸的,不但自己不要脸,也不给别人脸,所以听到郑婉玉的话,只是冷笑一声,“不过只是输跟赢两个字,连句我输了都说不利索,还什么君子呢,屁话!感情君子都是些输不起的无赖汉,浑身上下都只长了一张嘴?” 余言喻这话说的刻薄,四下里一片哗然,刚才窃窃私语的姑娘们都住了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屁来屁去,她身边的几个人更是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偏偏对余言喻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看着吃惊的目瞪口呆的五公主以及站在她身边不动声色的郑婉玉,忽然粲然一笑,竟然向她行了个礼,“不过今天我倒要跟你说个服字,要论嘴皮子,我的确比不过你,你的那些诗词歌赋我的确不懂,就是在往娘胎里投一次胎我也学不会,要让你舍长就短的跟我比武艺,却也是难为你了。 余言喻这番话说出来,却是让郑婉玉一惊。她素日里只看得到余言喻的野蛮任性,哪里见到她如此这般的大方得体,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异样。横冲直撞的蛮牛本来就可怕,可一旦蛮牛懂得进退知道策略,那就更不可令人小觑了。她这番话看似像自己低头,可是明褒实贬,却让人佩服,更显出了自己这方的小气和狡辩 “余妹妹严重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对你的本事也深感羡慕,以后如有空一定多多讨教靓照。”郑婉玉忙不迟迭的回礼,态度倒是没有一丝慌乱,落落大方不失风度。 “好了,你们这些孩子倒真是有礼貌,看着就让人喜欢。”德妃见她们睦善友爱的样子,心情似乎不错,招人颁下了赏赐,“郑姑娘和余姑娘文武比试各居第一,各赏上五色攒丝珠钗一对,彩蝶戏舞手镯一双。” 余言喻领了东西,叩恩谢过不久,德妃便借口身体疲乏散了这场宴席。余言喻跟着刘嘉一起退下,两人结伴回去的路上,刘嘉因为扳回了局面而心情大好,不由得取笑起沉默的余言喻来,“你平常惫怠的很,我让你在射箭课上露一手你都不愿意,今儿怎么转性这么卖力?” 余言喻笑了笑,听听左右并无人声,这才吩咐跟随的人走在前后,离她们远一些,然后才悄悄问刘嘉,“你可知道,德妃为什么举办这场宴会。” “不是因为她大病初愈,想要找个乐子吗?”刘嘉随口答道,但是在看余言喻摇了摇头之后立马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哦,我明白了,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找乐子,干嘛又设那么多比试,瞧起来像是在考校人一样。对了,考校,难道是,”说道这里她猛然的收住了口,惊讶的看着余言喻。 “是的了,我在如厕的时候听到德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闲话,说是以宴饮为名考校各家女子,打算给人说亲。”余言喻含糊掉书呆子的名字,然后简单的把那件事情告诉了刘嘉。 “怪不得我说五姐今儿那么兴奋,原来是这个由头。”刘嘉也是在宫中长大的,这些弯弯道道她一点拨就清楚了,“德妃娘娘跟五姐的母亲关系不错,给他们那里透露一点风声也未可知。五姐的舅家就是郑家,他们已经出了个皇妃,未尝不想再出一个。而她那个堂姐又是有名的才女,家世声望都够,就只差这么个机会。以她今儿的表现,这桩子事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了,断看要只给哪位皇子。以他们家的家世,侧妃肯定是不太甘愿的,那剩下未婚的皇子中就只有,”刘嘉说道这里忽然停口,猛然一拍手,“怪不得你今天表现的这么卖力,原来是为了这个。呵呵,皇兄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幸福死。” “这关太子什么事?”刘嘉口中会称呼皇兄的也就只有那一个,所以余言喻很快就听明白她说的人是刘禄,但却不明白自己努力跟刘禄有什么关系。 “切,在我面前还装,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刘嘉可爱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看着四下无人,偷偷凑在她耳边讲,“你敢说你不是打算在德妃娘娘那里表现的出色,然后想让她把你指给太子哥哥?放心啦,虽然想要嫁给太子哥哥的人许多,但他最喜欢的就是你。如果他不点头,没有人能逼得了她的。不过如果你这次表现出色,讨了德妃娘娘喜欢,可有点不妙啊。要知道钩戈夫人最讨厌德妃娘娘了,如果是她极力推荐的人选,钩戈夫人说不定会坚决反对到底的。她毕竟是太子的生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刘嘉越说越起劲儿,余言喻可真是着实被惊了一跳,忍不住大声反驳道,“停停停,你别乱说了,真是越说越没个谱。我跟太子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是喜欢他,但那种喜欢跟爱人是不一样的,我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要嫁给他。” “什么?”这会儿倒轮到刘嘉吃惊了,她猛然停住脚步,“如果不喜欢他,那你为什么那么辛苦的想要进宫?你可一点儿都不适合宫里!再说了,你还经常打听他的事情,如果不是喜欢他,那你,” “你误会了。”余言喻听到这里,斩钉截铁的告诉刘禄,“我进宫的确是为了喜欢的人,但可惜那个人不是太子。我一直都把他当好朋友,问关于他的事也只是出于关心。” “可是,”刘嘉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愤愤的挥舞着她的手臂,“可他喜欢你啊。他知道你想要进宫,就好高兴好高兴的。为了让你不要落选,他还做了许多事,等到你进宫之后又经常往你那边跑,送给你各种各样的东西……他好关心你的,你怎么可以不喜欢他!” 余言喻不是第一次听到刘禄喜欢她这种话了,以前史书才也吃醋的说过太子肯定对她有企图,要她离刘禄远些,余言喻只当他是小心眼,根本没在乎,可是这次从刘嘉口中说出的话她不能不慎重。不过,她始终想不通刘禄怎么会喜欢自己,他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就会眼被糊住的瞅上自己了呢?想当初在山上,自己跟着一帮大男人朝夕相处,那些个兄弟们也哪个喜欢上自己,而山下那些被老爹强迫着娶她的人更是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跪地求饶哭天抢地,当她是母夜叉般的唯恐自己避之不及,怎么自己这会儿一下山就变得抢手起来了呢?有书呆子一个人喜欢上她,她已经觉得是他读书读多人傻了眼神不好,怎么刘禄不读书也跟着史书才一样看走眼呢。 “不行不行,这个一定不能让皇兄知道,如果他明白你一直都没喜欢过他,他一定会很受打击的。”刘嘉还在一旁碎碎念,然后忽然大了声音的握住她的肩膀,“阿喻,不管你以前喜欢谁,都赶快停下来,你一定要喜欢上皇兄,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吵架 更新时间:2011-02-02 刘嘉这种近乎于逼迫的居高临下的语气让余言喻十分不悦,她最讨厌有人让她放弃书呆子了,所以当下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强调,“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他是太子,世界上有什么人能比得上他?他可是太子啊,如果你嫁给他,那你就是太子妃,以后会成为皇后”刘嘉第一次用这种蛮不讲理的高傲语气对余言喻说,“身为一个女人,难道有比成为皇后更尊贵的荣耀?他喜欢你,这根本就是你的荣幸!” “对于大部分女人来说,成为皇后也许是她们的梦想,但遗憾我从来都不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员。”余言喻不悦的锁着眉头,伸手掰开了刘嘉握住自己肩膀的手,转身准备离开“我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太子,我把他当做朋友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因为他是太子的缘故,所以说这个身份对我根本毫无意义。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皇帝,在我眼中也是狗屁不如!” “你怎么可以这样!”刘嘉听到对着余言喻的背影喊道,打断了余言喻的说话,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是太子,是这个国家的储君,是为来的皇帝,他看上任何人都是一种恩宠,他的爱从来都不容人拒绝。”刘嘉愤怒的说,第一次在余言喻面前摆起了公主的架子,可谁知道她话还没说话,就见到余言喻猛的一转身,以一种像野兽般犀利的眼神望着她,“我能,如果我不想,没有人可以逼迫的了我,就算天王老子都不行。” “触怒了他可不是开玩笑的话,如果他因此而怀恨在心的话,那你,甚至整个许家都会遭殃”刘嘉被余言喻的眼神吓到了,但还是讲出了这句话。她不是威胁她,而是提醒余言喻触怒一个国家储君可能遭遇的压力。 “那他就倒大霉了。”余言喻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屑,“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总会脾气暴躁的给那些人一点教训。所以如果有天发生你说的那种事情,我想你最好祈祷他可以安稳的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这个大概就是你们说的什么,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了。你”说着,余言喻她顺手从一旁的树上摘下一边树叶射了过来,刘嘉站在原地惊讶的看着那柔软无力的树叶像飞镖般呼啸而来,然后将她耳垂上的流苏截为两段。 飞叶捻花,皆可伤人。她从来都不知道余言喻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强。 “我说道做到,这点你也最好帮我转达给他。”余言喻丢下这句话,然后迈着长腿潇洒离去,将呆若木鸡的刘嘉留在了原地。 ** 东方流苏开始跟着其他人一样在前后站着,不打扰他们说话,可是当余言喻跟公主停下来,并且说话声音不断扯高时,这才意识到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所以当余言喻走开时,她赶紧带着人匆匆的跟上去。 “你跟公主吵架了?”待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东方流苏悄悄问道。她来可是肩负着一堆人的叮嘱,不得不时时刻刻注意这位小姑奶奶。 “恩,是。”余言喻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坐在桌前随手拿着一支绢花扯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以跟我聊聊吗?”东方流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这句话。虽然她是余言喻的大嫂,又肩负公公婆婆未婚夫的嘱托来照顾余言喻,可是因为当初是被余言喻掳上山,又目睹她杀人不眨眼的凶性,因此对这个小姑是十分忌惮,平时说话做事都处处陪着小心,绝对不敢触她眉头。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奇怪,余言喻向来是个不记仇的人,平常跟人额斗嘴什么也不过三两刻就丢在了脑后,像现在这样郑重的时间还真是少。 “恩,可以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余言喻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抬抬下巴示意东方流苏坐下。刚才跟刘嘉吵过架,又威胁了人,于是这会儿自己心情也乱糟糟的,十分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个嫂嫂虽然又胆小又畏缩,可是好歹是自己人,口风应该也蛮紧的,跟她说说话应该不用担心泄密,所以余言喻第一次跟她心平气和的这样坐着聊天。 “恩,我今天跟刘嘉,也就是公主,吵架了。因为她告诉我他皇兄,也就是经常来的那个太子喜欢我,而我说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可能接受她皇兄。”余言喻拿着绢花无聊的在桌子上划来划去,眼睛并没有看东方流苏,“我跟对她发脾气的原因并不是讨厌她随便把我跟人扯在一起,而是讨厌她对我说话的语气和姿态,那种施舍般不容拒绝的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我很恶心。我们是朋友,我以为我们应该是平等的,可是那一刻,她让我觉得他们是一群平日里跟你说说笑笑,但是关键时刻就摆架子的人。他们其实从开始就没有在心里将我摆到与他们同等的地位。” “所以你觉得受到了伤害?”东方流苏温柔的问道,面上平静如昔,心里却掀起了惊天骇浪。天啊,她原来就觉得太子的态度太过殷勤,现在看起来自己还真没猜错。她不知道对于这种所谓恩宠应该是故意小姑接受还是坚持要她拒绝,但她知道这个是绝对需要提前通知公公婆婆的。更何况小姑有意中人这件事,这更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不过眼下她不能慌乱,还是先要安抚好小姑为主。 “其实公主还是个半大孩子,依我看这次是她一说情急被冲昏头才摆出架子命令你,而并非是真的不看重你。你站在她那边想想,她做了这么多年公主,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以势压人实在是正常反应,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算算年纪,你可比她大了,难道你还真要做与小孩子计较的事不成?” “这个,”余言喻听听也挺有道理,蹙起的眉头微微有些放松了,“我把她当做朋友,所以才会格外计较这种事,要换了其他人,非得给她好看不可。” “是是是,你想想公主平日里待你如何,定能明白她这次不是有心的。既然她不是有心的,你又何必拿别人的过失来惩罚自己?还是放宽心些,等你们都各自休息了三五日再见面,说不定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你说的有道理。”余言喻嗯了一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希望真是如此。不过忽然还是觉得很想家,这里的人我总不是很喜欢。” “如果你想家的话,那这旬休假我们回去便是,又不十分麻烦。”东方流苏很高兴的开解完毕了余言喻,又见她听说想回家,心中十分高兴。按例她们进宫后也跟普通官员一样每个月都有几天的假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了回家。不过进宫出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来回手续繁多不可,还要提前老久申请,于是余言喻进宫后还没有回去过。想到这样一来自己向婆婆禀报事情便容易多了,东方流苏便十分支持余言喻的想法,两人也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晴姐姐怎么了,说是比我们晚一点到会场,可结果竟然一直都没去,连这会儿都不在房里。”敲定这件事之后,余言喻想起问许晴意见是时间,这才发现许晴今天已经很久没露面了。想到这里余言喻不由得的好奇的站起来,左顾右盼的找着许晴的踪迹,而流苏比她机紧一些,直接喊了丫鬟们问话,两人才知道许晴之前回来过一趟,不过很快又去了浣衣房。 “晴姑娘回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又是水又是泥,好像是掉进了沟里或河里,不过我们问她也不说话,只是换洗衣服时还哭了一场,然后就拿着篮子提着换下的衣裙去了浣衣房。奴婢猜她想必是请那里的姐姐们帮她料理那件裙子了。”问话的小姑娘一五一十的答道,然后又机灵的问,“姑娘可是要找她?要不然小的跑去找一下她便是。” 余言喻她们的衣物平时都是由分配的小宫女清洗的,不过遇到有些特别稀罕的布料,小宫女们不敢动手,于是还是要送到浣衣房请那些专门人士打理的。这次许晴亲自拿着衣服过去,以她宝贝那条裙子的程度,想必可能是出了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才这样吧,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来不了的。 “不用了,你既然说已经去了很久,那想必也到了改回来的时间,等等就是。”余言喻摆了摆手,浣衣房离这里也不近,反正许晴总归要回来,让人来来回回的跑实在是太碍事,还是就这样算了的吧。再说了,她找许晴也没什么要紧事事,回去的事儿跟东方流苏商量好了就可以,许晴所需要做的不过是等回来时收拾好她个人的物品随行就是了,在服侍宫女的帮助下估计完成这项工作根本要不了多长时间、 就这样,等余言喻跟东方流苏敲定月末假期时回家之后,流苏便立马派人去问了问回家要去哪里申请,办哪些手续,并遣了小宫女们四处跑动的开始准备,而余言喻这是盘点着自己进宫以后的“收成”,琢磨着该哪些什么东西回去给家里人。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自出宫 更新时间:2011-02-03 因为余言喻很快就带着许晴和东方流苏回了家,所以当郑阙奉史书才之命来给余言喻送东西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扑了个空。对此他是既庆幸又有些懊恼,庆幸的是可以躲开那个爱钱鬼,不必再被她纠缠那条裙子的事情难堪的下不了台,懊恼的则是,太孙殿下的命令可就不好完成了。 “你是说,她们住的地方没有人?”史书才疑惑的问 “是,据打扫的小宫女说,是请假回家去了的。”郑阙也是个聪明的人,不像那种直来直往不懂得举一反三的莽汉,所以他在察觉到离开有些蹊跷时,很仔细的问了问那里的人,倒也打听出来一些东西,“前几天她们赴德妃的宴会回来之后,余姑娘就显得很是不高兴,嚷嚷着要回家,她身边的流苏姑娘也是那个时候派人去递条子,把假期排到这两天的。” “那天的宴会她是大出风头的,怎么会不高兴?”史书才沉吟了一下,“莫非是她与公主之间发生了龌龊?” “殿下英明,我打听到的事情也的确跟这个差不多,说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在路上余家小姐跟公主吵了一架,回去之后非常生气,还是流苏姑娘开解了一番才心情好些,不过她们说什么内容倒是没有人知道,因为那时都摒退了左右。” “哦,原来如此。”史书才皱眉发了会儿呆才说,“算了,如果住的不开心,她走了也好,你不要对别人说这件事,我们还是来看看出宫的问题吧。” 上次他按照皇帝说的,把皇庄改革的细细写了份章程,又补充了几条自己新想出来开源节流的办法一起呈了上去。不过章程呈上去之后并没有像他往常的上书那样立刻得到回应,而是如石沉大海一样没半点消息,史书才以为皇帝不打算把这事儿交给自己办了,于是也就灰了心不再提起,可没想到过了一二十天,皇帝忽然下了道旨,封了他个不大不小的官,命他全力着手经办此事。 史书才接到圣旨还是很高兴的,能做点实事总比整天赖在宫里无所事事的浪费米面好,不过周围人却颇有怨言,纷纷说皇帝这旨意下的太过苛刻,既给了他名头,去又没有多少实权,要想要革除弊制可谓艰险至极,让他还是再请一遍旨,多要写人马也好行事。 “既然皇上如此安排,那必定有他的用意,你们休说这有的没得,还是赶快准备行装,咱们出宫去才是正事。”史书才三两句喝退了那些提出各种建议的人,让荷姑帮他准备行囊。 所谓君心难测,有时候就算测出来也要装作不知道。 ** “你觉得朕这个决定是否有错?”御花园里,皇帝背着手看着空荡荡的水面,头也不回的问着后面的春陀。 “圣上的布置自然是有道理的。”春陀看了一眼前面的君主,小心的回答着。他之所以能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最仰仗的不过是他从来不多嘴,从来不擅做聪明而已。 皇帝身边聪明人多了,于是这辈子最害怕最防备的也是聪明人。 “这孩子,我总觉得看不透他。看似无欲无求,可要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他不爱黄白之物,不好金银,不爱美色,清心寡欲到朕都惊讶,可是真要做起事来,却又不像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想,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亲贵们的态度,什么都不在乎,只专注于自己的目的,完全是干大事的人。” “这样的他,让朕迷惑,更让人害怕。”皇帝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很久才又开始说话:“我开始只是想逼逼他,让他不要摆出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毕竟是皇太子,如果没有些算计,将来或许别人吞了都不知道。可是当他用心之后,朕又担心起禄儿来了。书才这么聪明,禄儿跟他相比要逊色多了,万一他若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对禄儿动手,那朕该如何是好?” 春陀没有说话,只是弓着身站在皇帝身后。他知道这位陛下现在只是想找人说话而已,他从来不想,也不需要别人提出任何意见。 “虽然现在他没有做什么事情,可底下大臣们已经对他赞声一片了。他不愿意在旱灾未停之前添置新衣,被文臣们赞为廉洁;他卖出自己珍藏的松涛先生手记,将所得金银为西北士兵添置新衣,被武将们赞为爱民;他在书院读书不过三月,就博得了学子们的钦佩,为他的博学倾倒,连最桀骜的士子都想要拜倒在他的门下……”皇帝一点一滴的将史书才最近的所有行径说出来,口气平淡无波,让人一时察觉不到他的绪情“现在连他深居简出,从来不愿意为外臣打交道都成了极公不顾私的行为,有无数人赞扬,相比较之下,禄儿显得不成器多了。” “太孙殿下虽然不错,但也没有人们传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有些个别有心思的家伙以为自己得了个机会,拼命吹捧导致的。那些话听听就罢了,若是当真了,那就有些可笑了。依老奴看来,太子殿下也是极其聪慧的,只是年纪还小,尚不定性,待磨练两年必定大为不同。”春陀慢慢的开声,恭谨的说。在场的若是别人,看着皇帝如此称赞太孙,对太子恨铁不成钢,肯定会顺着皇帝的口头夸几句太孙,而贬几句太子,可是春陀的经验告诉他,皇帝口中的话往往跟他心里的心思是两码事。 也罢,皇太孙那个孩子平日对他这个阉人都尊重有加,就当是为了报答他的那份恩情,自己帮他一把吧, “小,他只比书才小了两岁,能小到那里去!”皇帝生气的一排栏杆,怒吼道。春陀见状也不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皇帝的怒气过去。 “是朕保护的他太好了,才让他一直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待努力过去,皇帝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水面,幽幽的说,“自从书才进宫之后,他感觉到有人威胁他的地位,变得比过去努力了不少,最近做事也越来越有模样了,如果在让他如现在这般历练个两三年,也许真的会成熟不少。” “那是,有陛下教导指正,太子绝对会成为一代明君的。”春陀不失时机的插话道,果然让皇帝的怒气小了不少。他扶栏远眺,过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即便是流言,人们也渐渐知道有位贤明的皇太孙,相较于禄儿做的那些荒唐事,大臣们有些已经倒向他。朕开始只是想要一个鞭策禄儿的靶子,可谁想到这主意到头来竟然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书才啊书才,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皇帝自言自语道,听的春陀却是心惊肉跳。 原来皇帝打的竟然是这个心思。找回名正言顺的皇太孙,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儿子找个陪练而已。他特意拔高皇太孙的待遇,敷衍他参政批奏的权利,处处让他与太子齐平,目的就是挑衅两者之间的关系,培养起太子对皇太孙的不满的仇恨,想尽一切办法的促使太子成长。这对于太子自然是很好的,可是对皇太孙会怎么样?万一达到皇帝的目的,那太孙会被怎么样处置?就算陛下对他继续优待,保住他的待遇,那等老君去世,新君继位之后,皇太孙会落到什么下场?面对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皇帝,就算天大地大他也没有容身之处。 春陀看着皇帝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狮子老了还是狮子,他骨子里的冷酷无情不是那么容易褪落的。先前还觉得皇太孙有些太不识好歹,对于皇帝的嘘寒问暖有些太过冷淡,可是现在看来,那孩子才是最清楚的一个,从来不曾被迷惑。 只是,现在这张惊天大网,他要如何挣脱? 或许,就是他太清醒了,从来都没有对皇帝表现出过分的亲近,也从来没有表露过原谅,所以陛下才一直对他心生防备吧。这么看来,他又太不聪明了。做人难得糊涂,不过是桩陈年旧事,只要放下那桩心事,表现一点儿对皇帝的孺慕之情,或许陛下就不会这样使用他。 不过,这可能吗? 春陀想到这里,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呢。他服侍了这位君子一辈子,从他还是郡王时期就跟在他身边,知道为了达到目的,那位可以放弃一切。而皇太孙殿下,虽然没有服侍,可凭他老成精的眼神,他就知道那个孩子是重感情胜过一切的。至少一句迟迟不说的原谅,就让他明白那个孩子跟故去的皇后娘娘一样倔强。那句“碧落黄泉永不相见”的决绝,他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从容赴死的皇后,在合眼微笑的那刻,美的超过了所有的嫔妃。她像是回到了十六岁时第一次在公主府上初遇到皇上时那样,美的让人不可逼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危机降临 更新时间:2011-02-04 “你找我有什么事?”郑婉玉看着自己的哥哥,脸色谈不上有多好。虽然名为兄妹,可并非一母所生,自己又对这个哥哥的为人大大的看不惯,所以谈不上什么相亲相爱了。 “父亲让我转告你,他对你近期的表现很满意,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请假回去见他一趟,他有些事情想要叮嘱你。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在你下个假期到来的时候,家里会派人来接你。”郑赢一向是副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会儿也没什么正形,瘫在椅子那里不甚客气的转述完话,便起身准备走人。 这话听起来挺正常的,只是郑婉玉却从中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儿。且说她才茂才村住了好几年,最终一事无成的回家之后,起初自己伤心难过时还觉得什么,但随着后来她心情恢复了些,这才发现家里已经不复她当初离开的样子。父亲虽然对她依然宠爱非常,但是她毕竟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家里呆着,已经有些兄妹的受宠程度超过了她,所以对她也不如以往那样宠爱。而另一方面,一个已经过了嫁期的姑娘总不免受到些风言风语,所以关于她的那些留言时屡禁不止,她的处境也就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于是半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太受流言蜚语的伤害,半是为了甩包袱,父亲花了些功夫把她送到了宫里做陪读。盘算着有这层光环罩着,她就算年纪大了些也能嫁个好人家,不至于让家族蒙羞。不过父亲这些举动还是惹恼了某些人,那些人都觉得父亲对她偏爱太甚了些,竟然让她落了这样个好处,于是兄弟姐妹间的冷嘲热讽也就更多了。 面对这种情况,郑婉玉倒是没有多难过。所谓的自作自受,既然当初她孤注一掷的要去追那个人,那现在她的后果也理所当然的由自己承担。只是兄弟姐妹之间的那些嘲讽让她觉得恶心,她不是善于处理那些问题的人,所以遵循父亲的安排来到宫里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委屈的,至少这里比家里安静多了。五公主是她的亲堂妹,两人感情好,有着公主的撑腰和自己的氏族做后盾,宫中没有什么人敢给她脸色看,于是一天写诗做赋,弹琴唱歌,日子过的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进宫半年多,她从来都没有回过家一次,而父亲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她,或者说,提醒她该回家看看了。这半年来,无论她怎么样,开心或者是不开心,甚至生病难受,父亲都没有派人来接她回家。他写过书信,送过药材,派人传过口信,所有的一切都一如往昔,只是,他从来没有派过马车来接她回家。刚来的那段日子,郑婉玉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感觉到孤独寂寞,非常渴望回家,但是直到离假期开始的前一天为止,家里都没有派人来接她。想到自己一个人走回去的尴尬场景,她只有把已经打包好的包袱拆散,一个人坐在窗前发了一天的呆。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父亲的骄傲变为了累赘,他在竭力忘记自己。 对了,就是这个。一直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父亲,这回怎么会派人来接她回家?郑婉玉想到郑赢说这话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叫住了即将要走出去的人,“喂,等一等,父亲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话说?” “没了。”郑赢回过头来看她,脸色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指望他说些什么。” “我,”郑婉玉被这话弄的很尴尬,她看着郑赢的表情,一时找不到话说。 “既然没有其他事,那我就走了。”郑赢懒散的踱着步子往门外走去,只是当他走到门槛时,没有急着跨步子,反而是悠闲的转了个身,有些幸灾乐祸的回头看了郑婉玉一眼,丢下一句,“能回去看一眼就回去看一眼吧,反正你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什么!”郑婉玉听到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的站在那里,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什么叫能看一眼是一眼,什么就没有机会了,郑赢的这些话分明表示他已经知道了父亲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最可能后果就是,大约与自己的婚事有关。因为只有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她以后才可能没机会再回家。而且婚期可能会很近,要不然也不会说能看一眼是一眼。 郑婉玉想到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猛然间被人掏了出来,然后灌满铅水再放回去一样,沉重的一直往下坠。自己的婚事一直是父亲的心病,他特别想把自己嫁出去,估计只要家世相配,他根本不会过问那人是什么样的,只求赶紧解决自己这个累赘,所以她一直对自己的另一半充满了恐惧。这一次,时间如此仓促,父亲给自己选了什么样的人家呢?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二少爷就是那样的人,你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反正我们住在宫里,天高皇帝远的,他就像欺负你也欺负不成。”郑婉玉正在慌乱着,燕草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叫太医?你可是在这里站了好久了。”燕草扶着她走到旁边坐下,嘴上犹自不停的絮絮叨叨,关切非常。 “燕草,父亲要我这次回家一趟,我想兴许是他给我找到人家了。”郑婉玉本来是想很淡定的对燕草说这件事情的,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一张口就带着浓浓的哭腔。 “这怎么可能!”燕草听到这消息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反驳,“小姐你又没在府里住,那些人就是想说亲也找不到正主,怎么可能就定下亲事了呢。” “我不知道。”郑婉玉方寸大乱的坐在那里摇着头,“二哥很是得意,我想他是不会唬我的。”郑婉玉握紧了燕草的手,“我现在很乱,万一父亲把我许给个瘸子拐子该怎么办,我的后半生,难道就要这么过了。” 郑婉玉说的瘸子拐子倒不是妄言,身份与她相近,家族关系又好的亲贵子弟大多已经成婚,未成婚的多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其中鄱阳侯的小儿子最为尤甚。先前他就一直苍蝇似地缠着自己,自己去乡下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避开他。没想到等到她回来之后,那个纨绔子弟还没有成亲,并且因为骑马摔了一跤变成了跛子,仍然对自己跟以前一样穷追不舍。本来郑婉玉是不担心他的,因为他四肢健全的时候父亲都没有担心鄱阳侯家的求亲,可是谁想到他回来后父亲似乎对于她择婿的标准降低了不少,虽然鄱阳侯家的求亲并没有答应,但是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死了,分明有通融之意。 郑婉玉知道这是因为以前自己正处于妙龄,才学又高,相貌又好,可挑选的勋贵人家众多,父亲自然不愿意要那样一个无能的女婿。可是谁想到自己一耽误就是数年,由原来众人抢着要的天之骄女变成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鄱阳侯幼子虽然不成器,但家世却过得去,因此父亲若是找不到比他家世更好的人家,将自己嫁给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郑婉玉对于这桩婚事自然是极其不情愿的,所以她进宫来卖力的四处表现,就是为了避免这桩婚事的发生。近期她听到公主告诉自己,已经有不少贵妇对于自己的感官有所改善,对于郑婉玉稍微有些安心。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年纪,要找适龄的或许艰难,但要年纪略大些的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西北戍边的将领中有些年少有为的,因为战事而耽搁了婚姻,有不少二十五六都还未娶亲,要是能从中挑一个倒也得当。今年年末就到了轮防之际,那些将领们必定有大批要回京述职,五公主以及姑母都替自己打听了不少对象,若有人品事宜的,定会趁此良机替她周旋,说不定年尾就有结果,可怎么想到此时会出现这一遭。 父亲的人品,郑婉玉是知道的。他颇爱金银财物,更有攀龙附凤之心,自己的几个姐姐妹妹都因为这些原因不问夫婿人品的嫁入了王府侯门,过着看着光鲜但实则痛苦的日子,这也是自己在众兄弟姐妹中受到妒忌的原因,因为父亲从来没有逼她嫁入那些地方。可是现在,难道自己也逃脱不了被当做换取利益的工具了吗? 郑婉玉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她不是羡慕富贵的人,从小在高门大户里成长,见惯了那些勾心斗角,她的愿望只求嫁给一个忠厚良善之士,过着夫妻琴瑟和鸣的日子就已经足以。绫罗绸缎有时候未必比粗布麻衣暖和,琼浆玉液也未必比粗茶淡饭香甜。她曾经用自己的一切跟父亲换了次机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但很可惜失败了,现在就是她为此付出代价的时间了吗?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猜测纷纭 更新时间:2011-02-05 “小姐,你先别急,这事儿还不一定是那个败家子儿呢,兴许老爷有了其他的好人家。”事到临头,燕草倒是镇静很多,轻拍着郑婉玉的肩让她振作起来,“你且想想,二少爷除了转述老爷让你回家之外,还说了什么?” “他说,父亲对我近期的表现很满意。”郑婉玉知道这时不是伤心的好时机,于是也强打起精神,将自己所听到的一点点复述出来,然后很快的找到了这句貌似暗藏玄机的话,“近期表现,燕草,帮我想想我近期都做了什么事情,最好是这旬的。” “这旬宫里无事,小姐也没有外出,唯一露脸的也就是德妃的那次宴会了吧。”燕草帮她把近日的行程理了一遍,然后兴奋了起来,“我记得五公主那天告诉小姐要好好表现,说是这与你未来有密切关系,后来我又跟凤仪殿的姐姐们聊过天,她们似乎是说,德妃娘娘那次的举动似乎跟选妃有关。” “选妃?”郑婉玉听到这个词一愕,“是给谁选?” “无外乎是那些还未成亲的皇子王孙们。”燕草说道这个就不确定了,“皇家有那么多位王爷,未成亲的也不在少数,皇上托德妃娘娘主持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就她的年纪和声望最符合这件事。”燕草说道这里,悄悄看了左右,确定无人之后才小声的说,“说不定太孙殿下的婚事也是要她经手呢。” “皇太孙?”郑婉玉听到这个,不由得脸一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仍旧未对他忘情,就算提到他的名字也会心跳加快。 “是啊。我想老爷叫小姐回家也不是坏事,或许还能让小姐一场夙愿呢。”燕草说道这里也兴奋了起来,“小姐,我们还是赶快收拾收拾东西,看老爷怎么说吧。” 郑婉玉沉吟片刻,也忍不住脸上彩霞满天了。仔细算来,未婚皇子王孙中身份最显赫的就是史书才和刘禄两个人,但刘禄是太子,又比她小上两岁,要聘她为正妃实在不太可能,可如果是史书才的话,他也是已经过了婚期的,又新近回宫,根基不稳,若是皇上要为他找份强援,那自己真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那,那我们就先回家看看吧。”郑婉玉强忍住脸上的羞意,吩咐燕草收拾行装。 == “喻儿,你怎么回来了?”当余言喻的马车行到许家门前时,许昊得了消息赶紧出来,扶着外甥女一脸的惊讶。 “爹,你都没问我。”许晴嘟着嘴小声的抱怨着,但慑于父亲的威严,她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只是自己踩着仆人搬来的绣墩乖乖跟在后面下了马车。 “我想舅舅了,所以就趁着放假回来看看你。”余言喻笑嘻嘻的抱着许昊的手臂撒着娇,她回来之后,这个老好人的舅舅对她很不错,所以舅甥之间极其和睦。“我还给你带了两块上好的端砚呢,上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树啊云啊,我不懂都觉得挺好看的,您一定喜欢。” 那端砚倒是史书才给她的东西,专门让她回来贿赂家里这帮子文人墨客的。 “端砚?那可是稀罕品,现在皇家已经禁民间开采老坑,想要找到一两块玩赏真是不易。”许昊听到这个果然极为惊喜,不过很快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数落余言喻身上了,“别想拿两件东西就能堵住我的嘴,你这样贸贸然回来也不知道派人提前捎个信儿,家里什么人都没有准备,等会儿你娘知道了又忙的鸡飞狗跳了。” “我这不是第一次,不知情嘛。”余言喻跟着许昊走进了大厅,笑着吐吐舌头,“嫂嫂跟宫里人递牌子的时候,人家问了要不要备车,我们还以为从宫里回来都要在那里叫车呢,所以就让人准备了,谁知道到头来只是那几个小太监想赚我们的几钱银子这次我知晓了,肯定会提前通知家里人的,免得再吓着舅舅舅。” “我哪里被你们吓着,只是惦念路上不安全而已。”许昊拍了拍她的头,又训了两句,然后口气一转,感慨万分的说,“回来便好,这几天你要是不回来,我还真要派人去接你呢。” “哦,难道舅舅也想我了不成?是不是我没在家,家里安静的不像话?还是说我爹和我娘又吵了起来,你们每人劝的了架?”余言喻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还在跟许昊没上没下的开着玩笑。 “这倒不是,只是,唉,算了,你娘在哪里,你去见她,她自会跟你说的。”许昊是个方正君子,也不会说假话什么,更不会掩饰什么心情,只是重重的一叹气,拍了拍余言喻的肩,“去见见你娘吧,有什么该说的她自然会告诉你。” “好。”余言喻应了喏,又跟着许昊聊了两句,便连衣服也来不及换的去了许云那里拜见母亲,没想到余有威也在,两人面容平和,倒是没有吵架,只是气氛却奇怪的可以。 “喻儿,你竟然回来了?真好,我正和你爹说要去接你回家住几天呢。”许云见了女儿,自然开心不已的扶起她摸上摸下,仿佛十多年没见过一样。 “娘,我们前两天才见过面,你别弄的好像大半辈子没瞧着我行不。”余言喻好不容易才从母亲的手下逃生,赶紧躲到了余有威身后,“要说没见,我和爹爹才是好久都没有见着面了的呢。” “可不是。闺女啊,宫里好玩不?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就多住些日子,呆他个十天半个月的,也让爹爹好好考校考校你的武艺是否有所退步。”余有威哈哈一笑,大掌狠狠的拍在余言喻身上,差点把她打了个踉跄。 “爹,你说那是什么话,那宫里放假的日子都有定数,怎么可能在家呆那么长时间,我明天就得走呢。”余言喻机灵的闪开余有威落下的第二掌,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抱怨的说。 “不就是个屁皇帝老儿,咱们不鸟他,你爱住几天就住几天,有什么事爹替你担待着。”余有威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保证着,这个并不奇怪,但是让余言喻意外的是,这次许云竟然没有计较余有威言语中对皇帝的不敬,而是赞同的点着头,“你爹说的没错,宫里的那档子事你就不用管了,如果不开心的话就不用再去了,娘替你摆平一切。”、 “爹,娘,”余言喻狐疑的看着他们,叫了一声,“你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看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只是舍不得离开你太久了而已。”许云笑笑,镇定自若的答道,但是余言喻却没那么好混过,“你们今天表现的太过反常了!娘,你平常最是尊上敬老,可是今天却对皇帝如此无礼,如果这还叫没什么,那什么才算有什么?” “喻儿,我们,”许云正在迟疑着,余有威倒是忍不住先叫了出来,“别提那个老混球,老子尊重他个屁!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他说抢去了就抢去了,也不看看他那个种是什么样子,一个毛头小子也相配我女儿。闺女,你放心,咱说不嫁就不嫁,逼急了我带你回山上去!俺们在山上抢他十个八个男人,我女儿爱哪种的就抢哪种的,爱睡哪种的就睡哪种的,咱不受他那个拘束。” “爹爹,你这个说的是,”余言喻算是听明白了,当下觉得有点晕。 “喻儿,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许云看到余有威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于是只能把事情始末告诉余言喻,“前几天我去陪贤妃娘娘闲聊时,说到德妃正在为各个皇子的婚事忙碌,正巧看中了你的品行,想将你指给皇太子呢。” “太子,那不是刘禄?”余言喻没有在乎其他,倒是先听到了这个。 “是啊,喻儿你虽然跟他有几面之缘,但要我说,太子绝非良配。先不说他已经有了好几个侍妾,就算是他取了你做正妻,以后的嫔妃美人也会不断,娘实在不希望你的一辈子都处在跟别的女人争丈夫的日子离,所以娘为你推了他。怎么,难道你喜欢他?”许云看着余言喻的脸色,有些小心的问,生怕自己拂错了女儿的意。 “不,不,娘,你推的太好了!”反应过来的余言喻兴奋的一抱许云,“我就是在宫里烦他才躲回家的,我只是把他当朋友,一点儿都不想嫁给他。” “那就好。”许云闻言了松了口气,“若他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求你,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娘都会慎重考虑他的求婚,可是太子不一样。哼,说什么贤良淑德,温柔端方,若不是她提出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她说的是我的女儿。她们这样,不是摆明了只把你当做颗棋子吗?明里是娶你,实则是想把我们许家绑上太子的战车,为太子摇旗呐喊。真是欺人太甚,我的女儿岂是她们这样可以算计的!你现在家里呆一段时间,外面的事情自有娘替你处理,大不了我们一家再回山上去!” ------------ 第一百六十章 勿返 更新时间:2011-02-06 许云这句话说的是豪气万丈,在一旁的余有威听的也是开心,当下猛的一拍大掌,“娘滴个巴子,我就说那个皇帝不是什么好人,咱们早就该一家人回山上去,想干啥就干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样岂不岂不快活!” “还喝酒,修儿说你如果还想多活一二十年,那从现在开始就滴酒都不能沾!”许云猛的一巴掌拍在余有威身上,别看她个头小小,可这一巴掌余有威硬是不敢躲,乖乖的让她打了个正着。 “如果连酒都不能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余有威不满意的嘟嘟囔囔,显然这个戒酒令让他很不满意。 余言喻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父母之间有所不对劲儿了,他们以前互不相识,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基本上融洽了许多,许云甚至开始管余有威的饮食了。 “就是就是,别人说的话你可以不听,但是娘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余言喻自然乐得父母感情变好,当下就抱着余有威,阻止了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驳,“谁叫娘从来都不会说错,当然,如果她偶尔错了,也请参照前面一条,娘是永远不会犯错的。” “哼。你这丫头。”许云被她逗笑了,轻轻一戳她的脑袋,“好了,别在这里耍贫嘴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路上累坏了吧?赶快去梳洗梳洗,晚上娘给你做几道小菜补补,瞧瞧你都瘦成这样了。” 等回了自己房间,梳洗完毕,又见了余伯,才知道原来前不久余有威喝醉失足落水了一趟,大冬天的即使掉到了自家花园里也是够呛的,何况他年纪又不轻了,所以病的很是严重。一直跟他处于冷战阶段的许云见到余有威那个样子,吓的三魂丢了七魄,衣不解带的在他身边守了好几日,等到余有威康复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一下好了许多。 “其实这次倒没有多严重,只是我让二少爷故意把病情夸大了一些,这样也好让你爹改了那些坏毛病,免得他一天到晚恨不得泡在酒缸里。”余伯笑着朝余言喻眨了眨眼睛,“你别看他一天到晚对小姐的念叨不耐烦,其实他心里美着呢。” “那可不是。”余言喻笑眯眯的坐在小板凳上帮余伯择菜,听他念叨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感觉又像回到了山里。别人眼中的金枝玉叶可不是好当的,至少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余言喻不觉得有什么滋润的,她总感觉自己像只被人豢养的肥猪,无所事事,只等着合适的时间被人宰杀。 “没想到你进宫这么久,手艺倒没有退步。”余伯接过手中的菜篓看了看她摘过的青菜,亲切的取笑道。 “不管去哪里,我还是我,能有什么变化。”余言喻舀了一瓢清水,靠着篱笆在那里冲手,“就像我现在还只是会摘菜而不会烧菜一样。在离家的那几个月,不管多难,我似乎仍然除了烧烤之外煮不熟其他东西,”想到在茂才村住的那几个月,史书才坚决反对去小饭馆吃饭而在家做的事情,她也是像现在一样,每天端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给他择菜,然后看着他念着之乎者也的挥舞着刀铲,把青菜萝卜变成一道道美味的饭菜。偶尔她在山后捉到一两只山鸡野兔,两人变高兴的跟过年似地,配着他晒的陈年香菇,炖一锅汤还要分几次吃。 那时候她也笑着问他,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他怎么如此擅长厨艺,他就那么眯着眼的在阳光下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君子也是人,也要吃五谷杂粮啊,不会做饭怎么成。” 不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呢?余言喻握着水瓢一时有些失神,等回过神,就看到余伯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小姐也有了挂念的人了?” “早就有了,难道你现在才发现啊。”余言喻可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会害羞,大大方方承认不说,还挑衅的瞪了余伯一眼,正等着她想继续说的时候,看到许晴拎着长裙从湖的那边一溜小跑的过来,下意识的闭了嘴。自己这个表姐可是讨厌这种“不干净”的地方,这会儿怎么会跑过来? “阿喻,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走近了篱笆旁时,许晴拎着裙摆,踮着脚尖,仿佛脚下有什么脏东西的慢慢移了过来,把手里的一封信递给她,“你的信,有人给你的。” 余伯在一旁看到许晴这个姿态,显然很生气。靠湖的这片儿地方时许家划给他的,虽然不如其他地方精致,可是也是他细细拾掇的,扎了篱笆耕了地,种了白菜栽了苗,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这会儿许晴嫌弃的表情明显是否定了他的努力。不过他一个大人也不可能跟个小辈计较,于是只能拿着菜篓生气的回了小屋,彻底的眼不见为净。 “噢,是谁?”余言喻接过了信,她的朋友不多,刘嘉现在跟她吵翻了,刘禄可能还不知道她回宫,能给她信的人几乎不可能。 “一个讨厌鬼!”许晴气呼呼的说,仿佛谁欠了她一大笔钱一样,把她一直挂在嘴上的教养风度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你这样说我怎么知道是谁。”余言喻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经过一起在宫里“患难”的那段经历,她跟自己这个表面上爱慕虚荣好出风头但实际上还算是纯良的堂姐相处的早比以前融洽多了,当下接过了她手中的信,转身打开。 “勿返。”经过在宫里那段时间的教育,余言喻现在认识的字可比以前的多多了,因此每人帮助也认出了那封信上的两个字,而且不但如此,她还认出,这是史书才的手迹。 实际上,她能认出的也就是许云和史书才的笔迹了,其他人写的东西在她看来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勿返?他给她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呢?不要回宫?难道说他知道自己出宫了?这个到不奇怪,在守皇城门的那里一打听就知道有哪些人通过,只是他为什么派人送这两个字给自己?按照常理来说,他听到自己回家的消息,会派人送来速返两个字才是正常的吧?难道说是不小心写错了?还是说自己认错了?余言喻左端详又端详,对着字条看了半天,最后把纸一折,只露出那个“勿”字给许晴看,“你帮我认认这是什么字?” “勿,就是不的意思,怎么你连这个也不认识?”许晴没好气的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余言喻,很难想象她们这种书香传家的世家,竟然会有余言喻这种大字不是一箩筐的子弟,真是奇耻大辱。姑姑小时候就不应该把她教给姑父带,看看这都教成什么样子了,整一个土匪! 无意中腹诽的许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无意的戳中了事情的真相。 “勿返,那就是不要回去的意思。”余言喻收了字条,仔细折好之后放在荷包,努力寻思着史书才为什么写这个给她,没想到等了半天没有看到许晴离开的意思,于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余伯这里吗,难道今儿打算留下来吃饭。” “谁要在这鬼地方吃饭?”许晴嫌弃的瞅了瞅四周的粗糙装饰,然后拿着帕子拍拍自己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还不是因为那个送信的正等着我带回信过去呢。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送信的人还没走?”余言喻听着这个大喜,忙拉着许晴跑了出去,“你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见他,我正好对那封信不明白,有事情想要问他呢。” “急什么急,不急,我们慢慢走过去。”许晴一把拉住了余言喻,刻意放慢了步子,那速度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 “可人家在等着呢。”余言喻算算从正厅到这里的距离,按照许晴优哉游哉的步速,估计那人等了可不是一小会儿了。 “就让他等,谁叫他那么小气,活该。”许晴甩着帕子,秀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懑,还有几分快意。 “他跟你有仇啊?”看到许晴这反映,余言喻不由得好奇起送信人的身份了。 “恩哼,他不但跟我有仇,还是我们家最不受欢迎的客人。”许晴应了一声,看看余言喻不赞同的神情,这才详细的解释给她听,“还记得我上次弄脏的那条裙子不?就是你们去参加德妃娘娘的那一次,就是因为他弄脏了我的裙子,才害得我没有赶上宴会。也就是他,差点毁了我的裙子不说,还不愿意赔给我一条新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那么小气的男人,活该他被晾在那里。” “噗,不就是一条裙子,难道也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余言喻听着忍不住笑出声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姐视衣服如生命,可也没有想到她对衣服重视到这种程度。 “那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裙子,那是宫里御制的,有钱也买不到!”许晴忍不住停下来尖叫。 “得了,再贵它也只是条裙子,就算没有那个人弄脏,也迟早会变成废布一块!”余言喻大笑着拉着许晴跑了起来,“我有急事要问他呢,他等的得我可等不得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选妃 更新时间:2011-02-07 当郑阙走出许家大门时,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真是的,看来他得想办法堵住那个女人的嘴才是,要不然他迟早会成为第一个因为裙子而被烦死的人。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不赔裙子给许晴,可谁知道那女人会狮子大张口的要那么多。所谓人穷志短,没钱的他也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可谁知道他每次奉命去给余言喻送信时都能遇到许晴,次数多了,让他真是怀疑那女人是不是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蹲着那里等跟他吵架。有心让史书才换个人送信,可只要一想这事儿是极度私密的秘密,皇太孙肯用他是信得过他,郑阙就再也张不开口说推脱的话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要想办法推脱了这差事。郑阙愤愤的出了许家大门,一身青褐布衣,跟普通老百姓极为相似的短打让他很容易的就消失在京城熙熙攘攘的很人流中。一路上东走西逛,并不十分着急的出了城,走了约半里之后,才停在一座三进三出的小院子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哟,郑哥你回来了啊,殿下要你一回来就赶快去见他。”开门的年轻人跟他一样,一身普通的老百姓打扮,只不过那猿臂蜂腰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更何况身上的气度也不是普通武师能有的。此刻他正笑嘻嘻的关上门,随郑阙一同往院后走去。 过了一层门,跟门边守着的两个汉子打了打招呼,然后就进了最里面的一出院子,看到院中老槐树下摆了张桌子,桌面上正摆着堆积如山的卷宗,一个年轻人正趴在卷宗上打瞌睡。郑阙没有出声,只是对领着自己来的那个人做了个手势,让他先行离开,然后自己就束手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打瞌睡的青年人醒来。 “你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史书才一觉睡醒,起来伸懒腰时才看到正在门边等着的郑阙,忍不住责怪了他一声。回来就立刻叫醒他,这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这些人就是不听,非要在旁边等到他自然醒。 “你这几天劳累了,根本就没有睡多久,好不容易才得个空,我等等不碍事。”郑阙走了上前,从旁边小屋里拿了热水过来,伺候他抹了把脸,又帮他沏了杯浓茶。 “我来我来,我自己又不是没手,还要你们都送到嘴边上来。”正在擦脸的史书才见到郑阙端茶给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毛巾,快手从郑阙手里接过了茶碗。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皇子,什么都自己动手,没半点架子,也不怕失了身份。”郑阙在旁边看到史书才把喝了几口的茶碗放在桌上,然后捡起放在旁边的手巾在水里洗干净了拧着放在椅背上晾晒,忍不住开口感慨道。 “架子?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恭敬在于心底而不在于礼节,与其让人面上供着敬着背后笑着骂着,倒不如索性扯了那道遮羞布,该怎么就怎么样。”史书才笑着说了句,然后把剩水泼在地上收拾停当,这才转身面向郑阙,“再说我又不是天生的龙胎凤种,这些事我入宫之前都做了几十年,要失身份的话,别说面子,连里子都失的光光的了。” “谁说你不是天生的,大家都知道,要真论尊贵,你才是最正统的。”郑阙见不得史书才这幅不把身份当回事的样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不过他也承认这个皇太孙真的是没架子到了极点。不过饶是这样,这段时间下来他也得到了自己以及自己挑选的那帮子兄弟们的敬意了。身份虽高,却丝毫没有跋扈之意,不像其它皇子那样把所有人当奴才看,而是礼贤下士,尊重发掘每个人的想法。除了这以外,更可贵的是他从不自作聪明的干涉他不懂的东西,无论是工匠还是士兵,在遇到他不懂的地方他都认真的聆听人家的意见,并且放手让地下的工匠们去做。 听到郑阙在那里说什么他血统的正统,史书才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再言语。他又不是马啊狗啊的那些牲口,又不等着配种,管那么多作甚!想当初自己的老师酒醉后在月下骂道“屁的个血统,这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有才者治之,其它都是狗屁”,那是何等的恣意畅快。等到长大之后,他才明白老师是借此教育他,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并不重要,那些天生贵种的说法都是狗屁,人生最重要的还是你是谁,你会什么本事! “我让你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史书才不再跟郑阙纠缠这个问题,岔开了话题。 “属下按照您说的去了余姑娘那里,把殿下的信送给她看了,又回答了她一些问题。因为殿下吩咐不管她问什么都要答,于是但凡有所问,属下都没有遮掩的如实说了。”郑阙恭敬的回答道,他不是第一次帮史书才给余言喻送东西了,只是他却仍然不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她都问了你些什么?”史书才坐下,点了点头问道。 “她先问我懂不懂你给她的那封信的意思。属下没有见过信,更不了解殿下的用意,自然不敢乱说,只道不晓得。于是她又很快问了其它,例如殿下现在在做什么。知道我们也在宫外,她就又问了我们住在何处。虽然殿下吩咐要对其他人保密,但余姑娘似乎不在那些人之列,于是我就斗胆的告诉了她地址。她听了之后又问了其它一些细枝末叶,便让我回来了。属下没有做错什么吧?”郑阙禀报完这些,然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史书才。 “哦,没错,很好。”史书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不确定余言喻是否会按照他说的不要回宫,可是如果她打听自己的所在,那就说明两天三之内她定会来找自己,到时候一起解释倒也清楚。 说实话,那些事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对余言喻讲。他初听时惊骇非常,但却偏偏周围人都觉得正常,这也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跟周围人的区别有多大。 皇上已经八十多岁,他怎么好意思,又怎么能说出想要选妃的话呢?而且他想要选的人还是比他孙儿还小的女孩子?当史书才第一次从荷姑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恨不得立马冲到御书房去,把所有的道德文章扔到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的脸上!他花了好大力气才使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确定火爆的余言语反映能比自己冷静到哪里去。 她该不会冲动到想夜闯皇宫把皇帝阉了吧?史书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到。不过以俞言喻不着调的个性,做出这种事来也不算什么奇怪。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把皇帝阉了也没所谓吧,反正他都生不了了。史书才恶意的想着,脸色浮现一抹戏谑的笑容。 那天他听到余言喻在德妃的宴会上表现出众,还没来得及替她高兴,就听到荷姑在那里感慨,可惜了这么个孩子,只怕以后很难再这么快活了。史书才听着觉得奇怪,便问荷姑为什么,荷姑就讲出她前些日子陪德妃做针线,听说皇帝嫌勾戈夫人越来越恃宠生娇,便想找个人治治她,再拔擢一位贵妃出来。只是宫中尚未有合适人选,又不宜大肆选秀,于是就让德妃看着挑一个。德妃虽然对此十分不满,却也只能埋在心里。反正她的所有荣辱都系于皇帝一身,因此面对皇帝的要求她不敢不答应,只能在新入宫的女子们中间挑选。家世不能太差,样貌不能太丑,更要识情知趣的逗皇上关心,于是她散出风声说是替皇子们选亲,看各家名媛表现,最终就选了两个人选,余姓的姑娘和郑家的一个女孩子。 史书才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去向皇帝请求赐婚,指明要余言喻。但很快他的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转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半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余言喻写了个纸条,通知她即刻离宫。只要在圣旨没下来之前走的远远的,让皇帝碰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皇帝就很有可能因此改变主意。反正许家的功勋在哪里摆着,皇帝也不是傻人,一是面子二是情分,想来他也不会太过逼迫许家,肯定会另找其他人,这样也算是免了飞来横祸。不过他没想到余言喻比自己通知的还早一步离开,等他派的人到达时,那里已经只剩下一排空空的房子了。 离开了也好,既然出来就不要回宫了。史书才旋即又让人写了个条子送过去,暗示余言喻不要回去。她看到条子一旦有不明白,肯定会来找自己问话,只是到时候找个什么理由给她可是伤脑筋了。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的事还是留给明天去烦恼吧。史书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示意郑阙跟他一起出去一趟,“既然这事儿了了,我们去看看作坊吧。” 这个才是他今天需要操心的对象。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真的不是来跟我私奔的? 更新时间:2011-02-08 自从皇帝下令给让史书才管理皇家作坊之后,并没有给他多少帮助,只是让他自己挑拣了一些人作为佐助。史书才根基未稳,又不识什么人,自然先是挑选了郑阙,而后又让他在御林卫挑选一些不受重视的子弟。这勋贵之家的倾轧远比想象中的激烈,这些人要上不上的,正缺的就是个机会,如果能把他们用的好,定能成为一大助力。 史书才到了皇庄之后,并不声张,甚至还特意隐匿行踪租了某家庄户人家的闲房子作为落脚点,一行二十多人暂且居住于此,每天就是看看记录,跟着附近的老农聊聊天,又走访了远近各个作坊,了解其产出于收入,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倒把那些鼓着口劲儿来大干一场的年轻人们憋的不轻。 “又看?你天天逛的也不觉得厌烦?”郑阙出去逛逛两个字,下意识的就哀声叹气了起来。他还以为出宫有多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在等着自己的,谁想到史书才是这么一个温吞的人,看着他去了皇庄几回,对着那些个跋扈的管事公公们连大声都没有大声过,真不知道这么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史书才看着郑阙这幅抱怨的样子就觉得有趣,当初认识他还是一副打碎牙往肚里吞的硬汉形象,谁知道熟识了之后,才发现这少年是即啰嗦又婆妈还孩子气,更兼着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份花,跟他的外表真是有天差地别的区别。如今见到他一脸的哀怨,史书才不禁笑了出来,一本正经的故意气他,“不烦,这才看了几天,我估计我还要在这儿看上半年呢。如果你觉得后悔,那我写信调你回宫里可好?” “不不不,我才不要回宫。既然说了跟你,别说是在那田坎上走几遭,就是下地种田也使得。但凡你有所吩咐,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郑阙跟史书才相处久了,知道这位殿下没有脾气架子,因此也能跟他开得起玩笑。不过他听到史书才想要把他送回去,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面子什么的不用说了,主要还是在宫中整天除了守门巡逻之外也没什么差事,但凡等出彩的工作都被有门道的抢去了,自己若真呆在那里,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出头。出来虽然辛苦,但他相信这位殿下的本事,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自己跟着他绝对亏不了。 其实抱着这份想法的不止是他,跟来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我就怕你们看错了人。”史书才走在田坎上,看着近处的田地和稍远一点的农庄,幽幽的说道。 ** 他们例行的在外面逛了一遭,史书才又跑到村子里隐姓埋名的跟那些农人们混了好久,听他们说了些田地农庄的事,又逗着小孩子们玩了一圈,等折返回来的时候,月儿已经爬上了柳梢头。 “这乡下晚上不比宫里,黑灯瞎火的又没个照亮,您明儿个可不能磨那么晚了,要不然这安全问题我可负责不了。”郑阙提着个灯笼走在前面,对史书才絮絮叨叨的说。 “我知道了。”史书才应了一声,心里还在琢磨下午遇到的那个老手艺人的事儿。就是为了找那个老人家的住处,他们才磨蹭了这么晚。 “我这些天挑出的那些个人,你们都给我留意好了,不能伤者不能怠慢着,最好,能找个地方先把他们安顿下来。”史书才心事重重的跟郑阙叮嘱道,正说话呢,说着说着却没了声。郑阙在前面听的纳闷,转头一看,才发现史书才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步子,正朝着一棵树顶望着。 “怎么了?”郑阙站住脚,也好奇的往上望,可除了尖尖的树梢外没看到其他什么。 “没什么,眼花了而已。”史书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的步伐可快了许多。等他们回到了住处,郑阙提着灯笼往屋里走,却被史书才要过了灯笼,“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热热给我送来。” “哦,好。”郑阙应了一声,不疑有他的把灯笼递给了他,史书才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这才提着灯笼慢悠悠的进了屋子,点亮了蜡烛,吹熄灯笼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后,看着空荡荡的室内喊了声,“出来吧。” “猜猜我是谁。”他话刚一落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身风声,带着种暖暖的香气,一双滑腻的小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阿喻,我还以为你明天才会到呢,没想到你今晚就来了。真是的,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四处乱跑,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也不怕遇到坏人。”当她的手蒙上他的眼时,史书才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不过张口的话还是唠唠叨叨的没半点好。 “好啦好啦,再念下去你都变成我爹了!”余言喻满意的放下手,在他脸上捏捏掐掐,“我来看你,你都不知道夸我几句,只知道念叨着坏人。坏人,遇到坏人很可怕吗?顶多不过劫财劫色的小毛贼,遇到我是他们害怕才对吧……” “就你厉害。”史书才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即便是知道她艺高人胆大,可还是架不住他对她的担心,“我这一出来没一年半月的回不去,你要看我早晚都可以,何必急在一时。” “谁叫你只给我了两个字!我猜不出那两个字的意思,睡觉都睡不安稳,只能来找你问个清楚了。”余言喻松了手,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背后往前面走,“你这次怎么出来这么久,难道说,你是来跟我私奔的?” 余言喻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史书才猛然听到她的话,被惊的手一抖,连端着的蜡烛都爹到了脚下,室内一下子便的一片黑暗。 “别急着点灯嘛,告诉我告诉我,你是不是跑来跟我私奔的。”史书才蹲下去捡蜡烛,手正在地上乱摸,谁知道余言喻也蹲了下去,黑暗中摸到他的手不放开,非要逼着他承认他是来跟她“私奔”的。 “女孩子家总把这些话挂在嘴上,你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三分头疼三分无奈三分甜蜜,还夹杂着一分的不好意思,史书才蹲在那里跟着余言喻手缠着手,教训的话听起来那么的不理直气壮。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敢说你心里一点都不想?”余言喻向来是给她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蹬鼻涕上脸。一听出他话里的宠溺,当下就得寸进尺的往他身边凑。 “你,你别凑的那么近。”黑暗中看不到人的脸,可身体的其他部位感觉的会清楚。感觉到她凑在耳边的温暖,和那散发着浅浅香气的躯体时,他怎么能说不想呢。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每次都被她调戏,真是,夫纲不振啊!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呵呵的涎笑声,真是像足了地痞无赖,很难想象是个妙龄少女可以发出来的。史书才又是无奈又是伤脑筋,只能拼命把她推开,“别闹了,我要找蜡烛。” “真是个木头。”她的言语中显而易见的表达了对他没有饿虎扑食的扑上来的遗憾之情,不过还是很快把蜡烛递给了他。实际上她早就找到了,只是一直握在手里没还给他。 “你这么大半夜的跑来,”当重新点燃蜡烛之后,史书才有些耳朵发红的站起来,正想一本正经的问她来意,却没想到她乱没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冲他伸手,“我饿了,弄点吃的来吧。”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去给你端饭。”她这模样分别就是知道他一问完正事就会催她离开,所以就顾左右言他的扯其他小事。可是他就算知道她在消磨时间也不得不陪她玩下去,毕竟城里离这里不近,她向来又饿得快,万一真饿了怎么办。 史书才刚才回来的时候,就在树丛上看到她略过的身影,所以一到家就让郑阙去看看有没有吃的,这会儿准备的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到了厨房,看到郑阙正让人准备了几个小菜,熟肉熏鸡以及瓜果都有些,就是没有主食。史书才想了想,看到瓦罐里还有半罐鸡汤,索性在周围的瞠目结舌中亲手擀了点面条,下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然后并着那些东西一起端到了自己屋里。 恐怕,从今以后自己就要落一个大肚汉的名声了。想想厨房里那些人惊愕的眼神,再看看在自己面前吃的正香的人,史书才甜蜜的苦笑了一个。 “还是你煮的面最好吃,余伯都做不出这个味儿。”余言喻幸福的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然后舒服的躺在那里满足的大着饱嗝。 “好了,吃饱喝足,该说正事了吧。我给你的信你看懂了没有?”史书才收拾了碗筷,暂且放到一边,然后终于开始说正事。 “不就是要我不要回宫里嘛,说的我好像多喜欢那里一样。”余言喻很不情愿的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扭头问他,“不过为什么呢?如果我不回去就看不到你了啊。” “因为没那个必要了。之前你进宫是为了离我近点嘛,可是我现在出来,你在留在那里不是就没意思了。而且,等我办完这件事,我就跟你,跟你,”虽然觉得这话很不好说出口,不过想了想,史书才还是鼓起勇气说起那句话,“那个,我们就私奔了吧。”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不了我跟你走 更新时间:2011-02-09 私奔? 史书才这句话说出来,余言喻的眼睛立马就睁圆了,骨碌碌像黑珍珠似的,然后再慢慢变弯,弯成月牙似的弧度,里面漾满了惊讶以及笑意,而粉扑扑的俏脸也一层层的加深了颜色,最后变得比三月的桃花还要醉人。 她别扭的扭了扭身子,觉得怎么坐都不对劲儿,可却又不能真的一动不动,于是摸摸头发拉拉衣角的,最后却还是趴在桌沿上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你真的不后悔?” “为什么这么问我,难道你后悔了不成?”难得扳回了一城,史书才心情大好,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余言喻,“还是说你平常说要跟我私奔都是嘴上说说而已,一到关键时候就稀松了?” “谁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是认真的。”余言喻提高了声音,然后很快又不好意思的低了下来,“私奔就私奔,不过那个,可不可以多带几个人?爹爹,娘,余伯,小弟,二哥……”她扳着指头一个个的算,最后连她们家的狗都算了进去。 史书才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笑着看着她,看着她越算声音越低,到最后停住了声,抬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太多了?” 只有到盘算的时候,才知道她舍不得的东西又多少。 “不多。”看着她让人又气又恨又想笑的表情,史书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真的不多。” 一时无言,两人静静的对视着,到最后她颓然的垂下了头,“我明白了。” 他从来不嘲笑她挂在嘴上那些没天没地的话,他只是耐心的等着她自己明白:她并不是没牵没挂的人,她也不是狠心到可以抛下一切的人,他们想要在一起很容易,可是想要不伤害那些自己在乎的人却很难。 “所以你才一直在等?”她伸手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我有些太想当然了。” “没关系,我喜欢你的想当然,喜欢的你的重情重义,也喜欢你的莽莽撞撞。”史书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的,“如果你放不下,我陪你就是了。” “呃?”她不太明白。 “如果你没办法跟我走,那我跟你走好不好?我知道你的家不在这儿,你说的那些山林深涧,那些飞鸟走兽,那些你长大的地方,我一直想跟你去看看。”他温柔的望着她的眼,“你陪了我这么久,连你最不喜欢宫廷都进了,连你最讨厌的规矩都守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该我陪你了。” “你,你要入赘?”余言喻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他的话消化完毕,然后失声叫了起来。 “恩。这么说也可以。”史书才很无所谓的点点头,忽然又乐了,“对了,你二哥不是很不乐意我们的事嘛,但如果我说我可以入赘的话,他是不是就不反对了?” “那他当然没话可说了。”余言喻点点头,但很快又摆起了手,“只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你那个皇帝爷爷不会同意的!” 余言喻对于入赘这个词可是印象深刻,因为余有威可没有少打这个主意,只是他掳上山去的那些男人,不管多胆小,只要说入赘这两个字都立马变得宁死不屈了,简直是头可断,血可流,入赘不能有。余有威又不能真把人杀了,于是只能放人,而余言喻也从这知道,原来山下的人对祖宗姓氏什么的虚名看的无比认真,如果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子,甘愿让孩子冠妇姓的话,那会受到所有人歧视的,所以连最无能的惫怠汉子都不愿意。 史书才并不是没用的男人,更何况他还是皇帝的孙子,这样一个人,就算他自己愿意入赘,皇帝以及那帮子皇亲国戚,甚至文武百官们都不会同意的吧。 “这是我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所以也不用得到他们的同意。”史书才拍了拍余言喻的肩,万事有我的样子,“你就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等这件事完成了,一切都会有个了结。” 史书才对于入赘不入赘这种事情看的根本无关紧要,在别人看在慎重万分的姓氏,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其实,真正算来,他根本就只是这世间的一个孤魂野鬼罢了,真正的他应该跟着父母一起死在许多年前……这样的他,还有什么姓氏宗族可言? 按道理说,他是姓刘的,可是当初是皇帝亲自下诏贬黜当时的太子,也就是他的父亲为庶民,是那个人亲自剥夺了他们姓刘的权力,那个有着刘姓光荣的皇太孙跟着罢黜的太子一起死在法场上的,世间再无刘皇孙。好心的狱卒不忍看他们父子冤屈,用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换了自己,救了自己一命。按道理说,这样看来自己似乎应该跟他姓,代替他那个早夭的儿子活着,可是那个孙姓老卒至死都不准自己冠上孙姓,更不准自己叫他一声爹,于是他也不姓孙。自己小时候一直是师傅照顾长大的,他教自己读书写字,世事文章。他是父亲的老师,是当朝的大儒,但是为了照顾他却隐姓埋名,于是他们都是没有姓名的孤魂野鬼,别人祭祀祖先时,他们不过一盏孤灯,一杯薄酒,伴着几卷旧书直到天明。 他姓史,这是他奶奶的姓氏。因为师傅说史姓的人都死光了,为了纪念那早夭的将军,鞠躬尽瘁的元帅,贤明仁慈的皇后,他姓了那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姓氏,默默的纪念着那些被冤屈的人们。 他曾经还对龙座上的皇帝抱着希望,就像所谓的忠臣都相信有冤案是皇帝被奸臣蒙蔽了一样的,他也有着类似的想法,幻想着有一天可以真相大白,所受的冤屈都有昭雪的一天。如果一辈子没有机会接近那个男人的话,他也许可以一直怀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希望。只是,当他真正走进了那个男人,逐渐了解了他之后,他才明白,如果不是皇帝想,没有人能让他犯错误。 他初进宫时,面对种种看似热情的关照,面上虽然疏离,可心里未尝没有感动过。如果皇上这份假象可以做得稍微长一些,或许自己就真的当真了。可是当后来他发现皇上对他好的种种本意时,心里一片冰凉。 皇帝千辛万苦找自己来,并不是因为负罪或者愧疚,他也并不仅仅是想要补偿自己,他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而已。或许是年轻时亏心事做多了,老来回想起那些总觉得心悸,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于是开始用一些小恩小惠弥补他以前犯的错误。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的耐心并不多,当屡次示好而史书才都反应淡淡时,他便很快找到了史书才的另一个用法。 史书才的到来让许多人感觉到威胁,太子刘禄是其中最敏感的一个。皇帝本来对这个继承人是不怎么满意的,可是如果换其他人的话,史书才无疑是最名正言顺的。但是想到史书才冷淡的态度和他曾经对史家一族做过的事情,他不由得担心起当自己百年之后,史书才对自己的供奉还是否会恭敬?皇帝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因为怀疑自己的儿子想要篡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当他看到朝臣对史书才交口称赞,而史书才又在御书房见习期间表现出过人的天才之后,他心里那颗名为怀疑的种子又渐渐发芽了。他再度怀疑史书才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皇位有想法,他开始怀疑这个孩子是来复仇的,他开始担忧如果史书才即位之后,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是否会被新帝给予一个非常负面的谥号…… 太子虽然平庸,但太子对自己够恭敬,他的能力以及智慧让他做不出任何超过自己的行为,更不敢在自己死后给自己挑毛病。但如果换成史书才的话,别的不说,首先第一点就是,他一定会给自己的亲人翻案,证明先帝判定太子谋反的行为是错误的。如果当初的太子皇后以及国舅是被冤枉的话,那站在事情另一头的自己会被描述成什么形象?弑子休妻子的名声可不好听,更何况那桩案子里牵扯的滥杀功臣,不能容忍的种种的罪行都是皇帝不愿意承认的。 两相比较之下,当初嫌弃太子的地方,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可以放心的理由。皇帝心目中的太平一点点朝自己的儿子那里移动,他开始全力为自己的儿子做准备,史书才这个孙子被列为了可以牺牲的对象。他用逾制的行为来抬高史书才的地位,激起太子的不满和好胜心,然后再进一步教导自己的儿子,让他迅速的成长起来。 如果史书才不够聪明不够警醒,或许他也会以为皇帝是真的看中自己。可惜祖母父亲的遭遇给他太深的印象,所以史书才对于皇宫以及皇宫的诸人都抱有高度的戒备感,而皇帝的耐心又不够充分。当察觉到皇帝的真正用意时,他对自己这个祖父的最后一点孺慕之情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既然如此,那么,所谓的姓氏,所谓的亲缘,都没什么可留恋的,是该彻底的丢到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皇宫来人 更新时间:2011-02-10 “等我半年,这事儿完了,我就去入赘你们家。”史书才坐在那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却让余言喻不安了起来,“你乱说什么,我等你就是。别说半年,就是一年两年也等得。” “那我可不敢,如果让你等那么久,别说你二哥,恐怕你爹娘也见我就恼了。”史书才笑了起来,等被余言喻瞪了一眼之后才收起了笑容,“好了,不逗你了,只是记得不要回宫,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回去。” “知道,你这么再三强调,还让我以为宫里要发生什么跟我有关的事呢。”余言喻嘟囔了几句,但是心里却蓦然想起,是否跟刘禄喜欢自己以及德妃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关呢? 只是她却不希望史书才知道自己跟刘禄之间的事。怕他误会,怕他在意,却也更怕他不误会不在意,所以,索性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事,就算是有事儿也与你无关。”史书才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然后思索一会儿,“许家在城外有什么别墅吗?离京城有点距离,但是又不会太远,有事随时可以赶回去的那种?” “我记得在秀荫山上有座。”余言喻初来京城时由余言修陪着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知道。 “离这里倒是不远。”史书才点了点头,然后敲着桌沿思索了一会儿,“那你现在能住在那里吗?如果不回宫的话,总在京城转悠也不是一回事儿,不如去那里清净。” “我估计没问题。而且从那里到你这儿倒比从大宅来的近些,我来瞧你也是方便。”余言喻嘻嘻一笑,注意到了这点细微的差别。 “等到了那时候,爱来不来随你。”史书才点点头,然后看着外面的月色推了她一把,“只是今天已经太晚了,你赶快回去,别指望赖在这里过夜。” “切,一点情趣都没有的死木头。”被拆穿企图的余言喻站起来,用史书才完全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大声抱怨道,“我这么个大美人投怀送抱你都不知道接住。” “没有成亲前,我们还是发乎情止乎礼好了。”史书才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你该不希望我被你哥哥毒的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吧?” ** 当晚余言喻回了家,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去许云那里,看到母亲正在梳妆,立马凑上去闹着,“娘,呆在家里好闷,我要出去。” “出去?”许云让丫鬟帮自己梳着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女儿,“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嘛,我给宫里递了你生病请休的条子,你就安静在家里呆着些日子,等过段时间风头小了再出去。这会子如果出去被人看到的话,面子上总是不好过去……” “娘,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想要出去,是指出城去。你想啊,我既然得了病,总住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吧,不如出城找个什么山什么庙的住上,也好做出休养的样子,让人挑不出毛病。”余言喻眨巴着眼睛蹲在那里,把手搭在了许云的膝上,期待的望着她。 “你说这个倒提醒我了。休养?这个主意不错。想必宫里的也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若是他们派人来瞧你,不好不见。若是见面,又少不了麻烦,不如去外面了轻省,他们总不能追出京去吧。”许云扶了扶鬓边的须发,吩咐身后的侍女,“去喊老爷和余伯来,我要跟他们商量商量。” “什么,他们也要跟去啊?”听到余伯也要跟去,余言喻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城外秀荫山上有我的一栋别墅,你以前跟你哥哥去过那里,这会儿住那里最合适不过。但可惜我最近有事不能同行,放你一个人在那里又不放心,所以还是找个可靠的长辈陪着最好。余伯是看着你长大的,由他照顾你我可放心。”许云安抚的对女儿说,然后又催人去喊了余有威过来,“如果你爹想去的话,也一并去好了。” “那你还不如让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得了。”余言喻吐槽的小声说道,在心里叫苦不迭。她想要住到秀荫山,就是为了可以更频繁的去探望史书才。可现在有了余伯和老爹这么两个既唠叨又武功高强的活宝在,恐怕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神出鬼没的溜出去看史书才了。一想到那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懊恼,她好久郁闷的想撞墙。 “如果不是他脱不了身,我倒也希望那样。”许云完全没有体会到余言喻话里的反讽,还以为她是真的想让哥哥一起去呢,于是颇有些遗憾的感慨着。余言修开始到太医院是混日子兼盯余言喻的,但被余言喻使坏让调到了一个专门培训随军大夫的部门,竟然也分到了些确确实实的差事,因此不得不被困在太医院里,每天分析着边境的各种奇怪药草,并研制各种快捷便利的治伤方法。不过他天性就喜欢奇怪的东西,研究那些罕见的毒药毒草很是开心,竟然连家都顾不得回,算起来余言喻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事情虽然是余言喻提起的,但是计划完成却是许云和其他。一帮子大人唠唠叨叨的商量之后,不晓得怎么都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竟然很快的就拍案做出了计划。先派人些人去那里收拾打扫房子,然后还没等着那边收拾妥当,这边余有威余伯和余言喻并着东方流苏就已经出发了。许云本来是打算留下东方流苏的,但是东方流苏担心公公的身体,主动请缨跟随着一同过去伺候。许云想想不怎么靠谱的余伯还有女儿,又想想余有威的身体,最后同意了东方流苏的请求,并且对儿媳妇叮咛再三,才送他们离开。 说来也巧,余言喻前脚走,许云竟然在门口遇到了宫里来的太医,说是听闻余小姐病重,几位娘娘非常担心,特意派了宫中大手前来诊治,请余小姐务必一见。 “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小女因久困病榻心情郁卒,所以我刚刚派人送她去秀荫山的小居休养,恐怕无法与各位相见。”许云听到这些人禀明来意,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暗叫好险,幸亏刚刚把人送走了,只是面上还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这,”来的几位显然没有料到会遇到这种事,所以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倒有一个看起来挺眉目清秀的小太监出了声,“既然这样也是无法,只是小的们也是奉令行事,不知夫人是否能容许我们几个到小姐闺阁看个确实,也好回去禀报?” “胡闹,女儿家的闺房可是你们这些人能随便见的,难道你们怀疑我妹妹说话的真实程度吗!”这要求实在是太过无礼,连许昊这样的老好人都怒了,忍不住出声呵斥倒。 “小的不敢!只是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许丞相息怒,可怜可怜则个。”那小太监嘴上叫着不敢,可是行止却极为放肆,两个眼睛咕噜噜转着,与许昊对视时竟然丝毫不畏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小的可不敢欺君。” “哥哥,你别生气了,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带着去喻儿那小院走一遭就是。墨梅,带着几位去小姐房里看看,如果公公们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许云笑了笑,劝阻住要发怒的许昊,让自己的贴身婢女领路。 “太无礼了,一个阉人竟然敢在我家放肆,真是不知死活。”待墨梅领着那行人离开之后,许昊在客厅里气的摔了杯子。 “不过一个狐假虎威的东西罢了,哪里值得哥哥生气。”许云抚了衣袖坐下,神态倒是自若,“关键是他背后那个人,以及那人的意思。” “德妃一向是个持重的,几时竟然变了作风。”许昊被妹妹一劝,怒气是平息了,但是却又有疑惑。 “谁说是德妃的人了?”许云瞧了瞧门口,微微一笑,对着许昊伸出了握着的拳头。 “你是说,勾戈夫人?”许昊瞧着这动作,立马就明白了许云的所指,先是疑惑,而后很快的就变成了怒容,“那个勾戈子,还以为生了个儿子自己就是皇后了?!真是小人得志!” “哥哥你声音小点,虽然她是商女出身,可现在毕竟是太子生母,我们都得敬着她几分。”许云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想必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对她以及她儿子表现的很不感兴趣,并且屡次阻她立后,这位夫人终于坐不住了,把主意打到了喻儿身上。” “她想要通过姻亲把我们变成她的同盟?做梦!”许昊听到那个女人是在打整个家族的主意,顿时怒火更盛了,“明天我就去皇上那里奏她一本,无德妇人,不宜立为后,若要强立,老臣就在午门撞柱明志。” “行了行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许云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如果不是皇上本来就无意立那女人为后,乐得你天天搅局的话,只怕你这官帽早就掉了好几回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是继承人 更新时间:2011-02-11 说也奇怪,勾戈夫人如同史皇后一样,都出身低贱,但许昊对于这两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史皇后是长公主家的歌姬,因与还是皇子的皇帝在宴席上相遇而得其宠爱,伴帝左右多年,最后被立为皇后。虽然她出身低贱,但因为其性情婉柔,明理大方,经常在皇帝盛怒时规劝其善纳臣言,在帝奢侈时劝其节俭,在帝耽于享乐时劝勤于政事,因此获得了臣民的热爱。许昊对这位皇后尊重有家,讲起她的故事时很少会苛责她的出身,反倒是屡屡赞颂她的美德,赞扬其为贤后。 勾戈夫人的出身也好不了哪里去,她原本是一普通的商户之女,据说自出生之时起便左手握拳不能自展,在皇帝巡游时听说这件事情,甚为惊奇,便召其觐见。因见此女容貌秀丽而心生喜爱,以手拂其拳,勾戈夫人的拳头竟然因此而打开,路出其间一把玉质的小钩子。左右谀其乃大吉之像,帝心中更是欢喜,便将其封为婕妤带回了宫中。 这种传闻,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其间猫腻有多大。所谓的天生奇女,拳不能展,多半是编出来引起皇帝好奇的谎话,利用皇帝的猎奇心理求得觐见机会的事情并不少见,不过勾戈夫人这个做得最大胆,也最成功罢了。 许昊是典型的儒门弟子,最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对勾戈夫人的发迹充满了不屑,在勾戈夫人还在路上时便不客气的直接称之为歪门邪道,此女进宫之后必定会弄的宫闱大乱,国家不安。皇帝已经有了皇后这种贤妻,就更应该与皇后相敬相爱。他的这番话自然引起了皇帝的愤怒,刚纳了美人的皇帝哪里肯接受这种批评,当下就把许昊一贬再贬,成了京城里的一个五品小官。 不过这对许昊本人倒没有什么影响,他知道皇帝好面子,不可能为了个女人把他怎么样,更何况许家根深叶茂,也不担心皇帝清算,所以他被贬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骂的更加起劲了,意外的成就了他在儒林以及清流中的名声。 实际上许昊向来是个没什么政治觉悟的人,对于勾戈夫人的评价也只是出于自身喜好的厌恶而已,可谁知到这次还真让他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在勾戈夫人进宫三年后,就发生了太子谋反被诛,皇后被废,长公主投河自尽的巨变。史氏一门几乎死光殆尽。这惨案震动了朝野,皇后温柔贤淑,太子贤明纯良,这是国人皆知的,怎么一昔之间就变反贼了?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了刚进宫的勾戈夫人,后宫争宠本是皇帝家事,外臣不宜多管,但是一旦争宠危及到太子,所有的朝臣就不得不愤怒了。那可是国家的储君,未来的希望啊。于是这个时候,许多人都想起了当初许昊对勾戈夫人的评价,许昊第一次以一个非常睿智贤明的形象被人所铭记。 不过当事人自己并没有想太多,那时许云刚好也不再,无人商量的许昊更是一鼓作气的把愣头青本色发挥到了极点,带着百官联名上书要求皇帝彻查真相,将矛头指准了皇帝和勾戈夫人,将所谓“妖妇”骂了个狗血临头,对皇帝也没客气,据说看奏章的时候气的都踢翻了案子。 若是他一味这样乱搞,只怕离身死都不远了,但好在那个时候失踪的许云回到了家里。再妹妹的指点下,许昊把骂的对象略微做了调整,只骂狐媚惑主的勾戈夫人而不骂皇上,甚至对于惨案的发生也简单的指为是有奸佞作祟,将相关的宦官以及巫蛊方士骂了个顶朝天。在许云的点拨下许昊也明白了,再骂皇上都不可能改变错误,甚至还能把皇帝逼怒,与其这样,不如将矛头对准那些自己看不惯的小人,能除掉几个就除掉几个。 就这样,许昊的奏章很快就赢得了皇帝的再次青睐。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皇帝正愁没有台阶下呢,许昊的奏章给了他一个启发。于是,轰轰烈烈的清查行动开始了,涉及几桩案子的官员宦官巫蛊之士死伤流放至千人,算是给了天下一个交代,也缓和了与士人官员的矛盾,让官员们看到了皇帝愿意承认错误的态度。作为其中最关键也是最麻烦的许昊,在妹妹的周旋下名利双收。既在官员里落下了忠贞坚诚的敢言谏臣形象,也在皇帝那里留下了能臣干吏的印象,在此事结束后迅速被提拔,一年之内就由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上升到了宰相的位置。 不过因为这件事,许昊跟勾戈夫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当然勾戈夫人倒不敢跟许昊叫板,她虽然受宠,但也只是一夫人,上面由前皇后这样一个贤明的榜样立着,又加之有内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摆着,她哪里敢对朝臣说三道四。再说了,皇帝也是别人吹吹枕头风就能改变主意的对象,他对许昊颇为信任,如果勾戈夫人搬弄她的是非,那只能是找死。所以勾戈夫人虽然恨许昊这个老顽固,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也只能努力和他搞好关系。谁叫许昊是她封后路上的最大拦路虎呢。 只是许昊的难缠程度让勾戈夫人十分头疼,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了这位丞相大人,自问自己对他向来都是恭敬有加的,可每次遇皇帝想要提升自己的品级时,许昊总会打了鸡血似的跳出来洋洋洒洒的递上十几本奏折,从天上讲到地下,从古往讲到今来,说来说去就是要证明她是没资格。是以她这从嫔到妃的路就走了好多年,而从妃到后,看起来真是遥遥无期。 为了拉拢许昊,勾戈夫人可是使尽了招数,可无论多厚的礼都没法打动他,陪着笑脸还要被人骂,真真是爱不得恨不得。 “她定是看你水火不进,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上次你不是拒绝了她暗示晴儿的提亲嘛,瞧瞧,这次瞅着喻儿了。”许云按了按头,她是许家的智囊这个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至少是勾戈夫人是不知道的,所以在她的眼中许云不过是个才学颇高的寡居女子,绝对是属于好拿捏的那种,“估计她觉得你要是成了舅舅,估计就不会那么激烈的反对她了。” “她想得倒好,也不看她那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我故意挑错,实在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把岔!”许昊对于勾戈夫人看不上眼,对于她的儿子自然更看不上眼,所以至今也对太子颇有不满。不过这也不能怪许昊,毕竟前太子是从出生之日起就被当作继承人悉心培养,师傅皆是当朝大儒,从小又有许多在皇帝身边学习的机会,是以各个方面都比后来匆匆立起来的刘禄要强。要知道若不是皇帝年事已高,又没有什么好人选,刘禄是不可能被立为太子的。认真算起来他也不过是占了身为小儿子从未就藩,一直在皇帝身边,与皇帝最为亲近的便宜罢了。要真论才能,未必比几个哥哥强。 “哥,你是不是到现在为止对太子还很不满意?”余言喻敲了敲桌子,微微蹙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严肃。 “是。”对于自己妹子,许昊向来是没有遮掩的,何况他的喜好也过于分明,根本掩藏不起来,“名不正言不顺,无才无德,想想要是以后都由这个小子在执掌国器,我真为国家的未来担心。” “哥,”许云听到这里,拖长语调无奈的喊了许昊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可真得改了。我之所以不阻止你攻击勾戈夫人,是因为她虽然受宠,但在皇帝心目中地位并不高。说白了,不过一逗趣的玩物而已,跟园子里养的孔雀梅花鹿差不多。皇上虽然喜欢她,可也犯不着为她断了左膀右臂,你与她交恶,只能让皇帝认为你是直臣,对你的未来有利无害。可是太子不一样!那是他的儿子,是他未来生命的延续,他对待太子可比对勾戈夫人经心多了,如果你再一味的交恶太子,只能让皇帝下决心把你除去,我们家也离大难临头不远了。” “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许昊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我们许家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这个,才能让皇帝下定决心把你除去!”许云有些恼怒的说道,“想一想,如果他要把位子传给自己这个儿子,他会放任你这么个强有力的反对者的存在?” “谁说皇帝一定会把位子传给这个太子,你可别忘了,皇上对于太子也不是很满意,现在有了其他选择,说不准这太子改天就成了废太子了。”许昊有些得意洋洋的说,“这次妹妹你可是棋差一招了。” “你是说皇太孙?”许云微微一怔,“你认为皇帝会把位子传给他?” “不止我认为,好多人都这么认为。”许昊一拍掌,“太孙可颇有其父之风,比现在那个四不着调的太子好多了,许多人都认为他有可能……” “不可能!”许云不等许昊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 “为什么?皇上明明挺看重他的,妹妹你不也挺喜欢那孩子的吗?”许昊不明白妹妹为什么对此决断的如此准确。 “皇帝不可能改立继承人的。”许云认真的看着哥哥,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他老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雷霆 更新时间:2011-02-12 因为他老了…… 当所有人都认为皇帝对现任太子不满,想要换掉他的时候,只有许云如此自信的断言,皇帝绝无易储之意。 许云从懂事起就明白,家族想要生存发展,最重要的是揣摩皇帝的心思,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没有放对那位的观察,她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皇帝的人,但是却也自信,比她更了解皇帝作风的人不会太多。 皇帝老了,人一老,自然就少了魄力勇气,也不耐烦折腾。如果皇帝再年轻个二十岁,面对这样平庸的儿子,他肯定会雷厉风行的选别人。可是现在,想想换储所要费的折腾,调教一个不尽如人意的继承者总好过那个。再说了,人老了会比较念旧情,勾戈夫人和太子陪了他几十年,感情怎么也要比出来乍到的皇太孙深厚,两相比较之下,皇帝肯定会选旧舍新。 除此之外,当年那些疙瘩,皇帝未必也就跨的过去。 “哥哥,你以后对待太子的恭敬些,这个很重要。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就算皇帝念旧情,那也必定会祸延子孙。”许云说这些话的时候分外的郑重。 她们这一代,在皇帝那里还有父辈留下的情谊在。有那些人,皇帝行事势必会斟酌再三。可是许昊如果不积攒些什么,那等到自己的儿孙辈又该如何?他现在对太子怠慢,万一太子日后算起账来,那就是一分也受不了的。 许云说的严肃,许昊禁不住也跟着点点头,但是妹妹不同寻常的反应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些事,许昊思忖再三,忍不住开口,“你今天说这些,可是要,可是要,要离开了?” 如果许云总呆在许家,她就不需要如此严肃的对许昊指出这件事,因为有她时时在旁指点,绝对不会发生“祸及子孙”的事。只有她不在了,需要许昊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问题时,才有这种危险。 更何况,她话里的语重心长也事从来没有过的。 听到许昊的疑问,许云显然非常惊讶,她没有想到一向笨笨的粗心哥哥会有这么精明的一天。 “对于你,我一向很细心。”看着妹妹的表情,许昊轻而易举的猜中了她的内心,苦笑了一下。 “呃,我,”许云犹豫了一下,她是有那种打算,不过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告诉哥哥。但是既然许昊问了,她也不好隐瞒,只能点了点头,“是有这种打算,只是不会太快。我想,这次如果有威他们回山上去的话,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当年的事,我们都知道是误会,可是谁都不肯先退一步,于是一拖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儿女们都长大了。几个孩子有的对我有诸多埋怨,有的对我即便没有怨恨,但也没有感情。看着他们,我才懂得我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他们。现在我相通了,不想再因为无谓的生气而浪费时间,我想回到那里去,回到他们身边,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普通的母亲。” 许云说完有些忐忑,不敢看许昊。 “我明白。”出乎她意料的事,许昊这次非常开明。他看着妹妹点了点头,“如果你想回去就去吧,说来是我没用拖累了你,要不然你也不用在这里蹉跎这么多年。” “不要那么说,我知道哥哥很能干的,你只是太过耿介了一些,不宜为官。”许云着急的想要辩解,却看到许昊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你不用说,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等你走了之后,我会主动向皇上请辞去修史的。珉儿也长大了,在外面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官,也该调回来了。有他接班,你不用担心许家没落。” 许珉是许昊的长子,现在也有三十多岁了。那是个有抱负的孩子,自从考中进士后并不像是其他权贵子弟那样留在京城为官,而是主动申请去就地方历练,现在已经十多年,算起来也是该入京的时候了。他为人正直之余又多权变,的确比许昊更适合在中央为官,许家的未来有他支撑,算起来也让人放心。 “既然这样就太好了。”听到侄子要回京,许云也是非常的高兴,这番人士变化对许家来讲的确是好的,随着年轻一辈的上位,他们这些人总算可以清闲下了。 ** “不知殿下今日找我们来可是有什么吩咐。”靠近秀荫山的一座皇庄里,史书才正坐在上首喝茶,下面站着的一堆管事,都是这里以及附近几个皇庄的负责人。 “今天找你们来是想问些事情。”史书才和蔼的笑笑,对着地下的人说。他本来就长了一副良善模样,此时笑着说话的样子更加没有威慑力。 “哦,不知道殿下想问什么事,小的们只要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先前说话的一个胖公公笑眯眯的做了个揖,大腹便便的样子并不怎么把史书才放在眼里。也难怪了,京城几处地方都是良田千顷,物产无数的肥沃之地,这里的差事就算拿到宫中比是肥肉,因此没有些门道是得不到的。他们既然能在此处做事,那后台怎么都硬邦邦的。虽然开始听到皇帝派人整治田庄时还有些心慌,可是后来皇见帝只给了史书才一个小官,连协助大臣都没派几个,这些人便渐渐的放了心。别人害怕那些龙子凤孙,可他们见过不止一打,没道理随便对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孙就生了畏。再加上史书才来了也是唯唯诺诺的问他们意见,并没有半点强硬之处,让他们以为史书才是个好欺负的,态度也从开始的恭敬变成了现在的敷衍。 “我之前让你们各人都交了份书表,陈明各自管辖范围内的职责和物产,嗯,就是这份东西,你们看看可有差错?”史书才说话期间,他随身的那几个侍卫已经把一摞书表端了出来,让在场的各人查看。 不过是些老把戏,没什么新鲜的。那些个管事的接过自己写的东西,信手翻了翻,脸上表情都随意到了几点。这套程序史书才也之前做过几次,每次都是让他们自己报告自己的,连个核实都不做,不管说什么都信,简直是傻到了极点。他们平常的惯例就是欺上瞒下,能收十分的便说一分,然后自己将中间剩下的中饱私囊,因此最怕上面来查账。这次为了应付上面的人,在史书才来之前都花了十二分的精神清理那些尾巴,谁知道最后来了这么个面瓜,大家都不禁有几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萧索,那些文章都疏懒了。在史书才第一次让大家报账时,还有些小心谨慎的如实写上去,但最后发现想不管写什么这个殿下都照单全收,于是连最谨慎的人都松懈了,史书才要他们上报,随便敷衍写些东西上去就好。 “都看清楚了?”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等底下的人收回了文书,史书才边喝着茶边慢悠悠的问。 “都看清楚了。”底下几个人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心里盘算着今儿到这儿就差不多了,算起来比前几次还快了些。 “确定无误?”史书才又问了一遍。 “确定无误。”都时例行公事的问答,那些人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来,不少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会儿结束了要回去喝几杯。这也的问话虽然无聊,但是来来去去的跑也挺费事。 “既然确认无误,那好,就这样办了吧。郑阙,张令,把他们给我拿下!”史书才忽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将这些个打着呵欠的管事们给吓着了。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从门外涌出的甲胄之士,连被按在地上了也没反应过来。 “殿,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有人反映过来了,结结巴巴的问。史书才笑的风淡云清的走过来,从他们刚才交上去的文书中抽出了一份,劈头盖脸的砸在他头上,“黄钟,你说你管的庄子上季收的桃子只有两万三千担,只卖了一万贯,抛除掉所用民夫的工资和各项杂费,最后只剩了六千贯?” “是,是……”那个叫黄钟的宦官结结巴巴的答道,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抓错你!虚报账目,你该当何罪?”史书才回到了座位上,看着底下的人把他们绑成粽子似的。 “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黄钟听史书才这么一说,立马跟死了娘似的哭嚎了起来,“请殿下明鉴,小的尽心尽力的为皇帝办事,从来没有一刻懈怠,肯定是有人在殿下面前造谣,污蔑小人啊。” “哦,既然如此,那么郑阙,把你查到的告诉他。”史书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下纷纷开始哭着叫冤枉的人,“一个一个,都不许漏掉。” “是。”郑阙厌恶的看了地下那群跟肉蛹似的人,然后进屋搬了另外一盘子文书出来,找出其中属于黄钟的那份大声念了出来。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春天来了 更新时间:2011-02-13 “黄钟,德州宜兴府人,十二岁净身进宫,先后任凌霄殿洒扫阁太监,锦绣阁管事太监,燕喜堂捧笔太监,内府领班太监。三十岁被派遣出宫,成为京郊燕德庄的庄头,下辖土地八百顷,其中良田五百顷,滩涂山地河流等三百余顷。共有铁器作坊三处,金器作坊一处,织布作坊十六处,另其他作坊共八处,桃树一万颗,梨树八千棵,核桃树……” 当郑阕冷淡无情的念着那份资料时,屋子里安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于是史书才喝茶时茶盖碰上茶碗的声音被放大了许多倍,听得下面的人心惊肉跳。 当郑阕在念那些材料的时候,史书才一直在闭目养神,等到郑阕念完了才张口,“这些是否属实?” “这,这,”黄钟汗流浃背的瘫在那里,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说是的话那简直是死路一条,而说不是的话,那些罪证详细确凿到让他无法抵赖。 “小的,小的,”他支吾了两句,却始终没办法说完整话。 “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每一条都够你死上十来回了,我要发落你该没有问题吧?”史书才淡笑的看着黄钟,他长相本来就秀气,这么看人的时候更是如女子般柔弱,但是现在没有人敢小瞧他。 “求殿下开恩,在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黄钟在那里挣扎半晌,最后忍不住痛哭的瘫倒在地哀求着,模样好不可怜。 他也时伺候过皇帝的人,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更是他的干爹,这位殿下不是狠心人,也不见得有多么强硬,说不定哭哭,不看僧灭看佛面也会放他一马吧?大不了以后再送些金银珠宝贿赂他就行了,只要能保住这条命,花再多的钱也值得。黄钟心中一面思量着找谁帮忙,一边哭得越发可怜了。 “给你机会?”史书才淡然的看着他,眉眼中一派仁慈,“我给过你们了。” “什么?”地下跪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看着史书才,他这般雷厉风行,什么时候给过他们机会了? “我给过你们好多次机会,每次让你们自己申报你们的职责范围甚至是否有渎职时,都时一次机会。我刚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我不是一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不管你们过去做了什么我都既往不咎,只要你们肯配合我做事,一切好说。”史书才翻着那摞摆在他手边的书表,脸上时浅浅的讽笑,“可是你们都没有珍惜,一次都没有。” 黄钟等人瘫坐在地上,史书才刚来到这里时,的确召集他们开过一次会,说了这些话。但是上面派下来的人每次都会如此例行公事,所有人都当作是普通的套话而已,有谁会认真放在心上呢? “小的们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过我们吧!”底下那些人都纷纷哭求了起来,“小的们以后一定唯殿下是从,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我饶了你们,那那些曾经被你们逼死的佃农该怎么办?当面对他们的恳求时,你们可曾饶过那些人?”史书才漠然的看着他们,并没有十分动怒,但是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子般凌厉,“黄河发大水的时候,朝廷颁旨要百姓沿途就食,并且要你们这些皇庄拿出存粮救济,可你们有几个做了?昧了朝廷几十万贯钱,拿着粮仓里发霉的谷子给他们,就这样还克扣分量!西北军士饿肚子的时候,皇上下旨要你们献出存粮,结果你们暗地里将粮食倒卖给商人,却上书哭穷说年成不好颗粒无收。若你们这样,好好对待自己属下的佃农也就好了,可你们私自将两成的税收加至八成,逼得佃农们卖儿鬻女还交不起租子……” “要我饶了你们,你们当初可有人饶过那些人?”史书才看着他们,轻轻的问,“有人饶过他们的话,我就饶了你们……” 底下人一片寂静,他们此刻才知道,史书才这么长一段时间内的没有动作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暗度陈仓,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他们的老底摸了个清楚,再以雷霆之势将他们发落,让他们来不及掩盖行踪,也来不及找人说情。 “既然没人说话,那就这样吧。郑阙,继续念。”史书才说完这句话,然后端着茶碗走神似的望着窗外,让郑阙念出对所有人的判决。那些东西他之前都已经拟好,只是压着没有发出来而已。 其实,当史书才接到任务时,就知道这项工作不简单。改革最后还是落到人上去做得,可是皇庄里的那些庄头管事都经营多时,自己强龙难压地头蛇,想要让他们配合自己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大部分条例还危害他们的利益。所以想要完成皇帝给自己的工作,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人全部拔出,换上听自己话的人。 只是要做到这点也不容易,那些人都有着深厚背景,皇帝给自己的权力也不够大,想要硬碰硬的拔掉那些钉子简直是梦话。再说了,贸然将人换掉,那又到哪里去寻找那么多的替补人选?他一个没根基的,想要找到如此多的帮手谈何容易! 百般思忖之下,史书才只能兵性险招,面上装出一副无能的样子,实际上却深入田庄的田间地头去了解这里的实际情况,一边收集那些庄头违法的行径,一边暗自记下可用的人才。现在,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殿下,殿下,”史书才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发了多久的呆,等到郑阙推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底下的人已经发落完了,这会儿又只留下他一个人。 “都完了?”史书才意兴阑珊的放下茶碗,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夕阳正在渐渐西沉,天地间一片昏昏暗暗。 “嗯。都完了。”郑阙有些激动,又有些兴奋,从椅子上拿了史书才的大氅走到了他身边帮他披上,不解的问史书才,“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找那些人的罪证,怎么却只处理了几个?” “你想要把他们全部处理掉?”史书才拉了拉衣服的领子,缩了缩脖子问郑阙。 “难道不该吗?不查我都不知道他们竟然如此可恶,比那官仓鼠还可恶!”郑阙愤愤的说,“这帮子阉人简直不是人,自己不能人道还祸害那么多姑娘,简直是,简直是,” “禽兽不如?”史书才笑着替他找了个适合的形容词。 “是。依我看,对这种最应该杀光灭绝!”郑阙做了个刀切的动作,身为世家子弟,他们天生就对于阉人有着恶感,何况这里的太监实在是太过贪了。 “不行,如果把他们都杀了,那我们也该走了。”史书才笑着摇摇头,然后拉上了窗子,外面到底比里面冷。 “为什么?”郑阙惊讶的叫着,“我们不是立了大功,难道不应该,” “不,我们不是立了大功,而是闯了大祸。”史书才转过身看他,脸上竟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以为这么明显的事情,那么多人都查不出来吗?” “难道不是。”郑阙讷讷的说,他这才觉得史书才的用意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我们花了几个月查出来的东西,不是没有人能查出来,而是没有人愿意查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时皇庄,这些人是给皇上做事,打了他们就等于打了皇上的脸,因此才对他们做得一切都装作没看到。”史书才走回了屋子,找到火钳,在不怎么明亮的火盆里拨了几拨,“所以我们才需要忍这么久,所以我才会让你们守在衙门里逼着今天就给这些人下决断书,所以我才让你们同步在京城贴上这些人的罪行……” “你怕有人说情,有人作梗?”郑阙来到了史书才旁边,下意识的伸出手来烤,觉得全身发冷。 “是。只有快,才能让一切变成铁证如山,无可翻案。”看着重新泛起来的火苗,史书才放下火钳,拍了拍手,“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抓了所有人,因为那样牵扯范围会太广。只有象现在这样,诛杀几个罪大恶极的,一来给百姓交代,二来,也不至于太伤背后人的面子。”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这里,忽然想起来的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郑阙,忽然一笑,“你害怕了?” “我才没怕!”郑阙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象被激怒一样的腾的一下站起来叫道,“我不懂那么多弯弯道道,我只知道他们是坏人,我抓坏人时应该的。” “是应该的。”史书才也站了起来,脸上笑的很欣慰,“我也不怕任何人,我之所以留下他们,那时因为,春天快到了。” “春天快到了?这跟那些有什么关系?”史书才的话题转换的太快,郑阙明显跟不上节奏。 “有关系,有大关系。”史书才裹好大氅笑着走出了门外,“一年之计在于春,关系就在这里。” ------------ 第一百六十八 大雪天 更新时间:2011-02-14 一年之计在于春,农家更重视这点。眼看着春耕就到了,史书才之所以动那些人是因为这一点,不动大多数人也是因为这一点。动他们是只有收拾了这帮子不听使唤的,才能让剩下的人乖乖按照自己的计划布置春耕,要不然这一误可就是误了一年。而不动所有人,是因为担心人员波动过大会影响春耕的计划,毕竟那些新提拔上来的没几个月的历练,也接不好那些个差事。 他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那些个有背景的人,是因为他清楚对于皇帝来说,结果是最重要的。只要他解决了问题,无论中间使用了多少手段皇帝都不会在乎,可是如果他没有完成预期目标,那么无论什么手段都是问罪的原因。他虽然没有在皇帝手下做过事,可在御书房见习了那么久,见惯了他是怎么样处理手下,史书才不敢抱侥幸思想。 不过,其实从心里面讲,隐隐还是因为史书根本不愿意死太多的人。他不是好杀的人,无法轻描淡写的看着一条条人命在自己的笔下被勾死。想到那位每年要判死的人,史书才忍不住叹了口气,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还真是没用啊。希望在这段时间里,有人能迷途识返,做出一些可以让他饶恕的表现,要不然,或许明年过年的时候,底下这帮人就已经全部换了面孔。 接近年关,农庄里不但没有清闲,反倒越发的忙碌了起来。各庄子的特产,除了要进贡的那部分,其他的史书才都大胆的做主到市场上卖了。其他人虽然忐忑,但是在几条人命的积威下也不敢拂逆史书才的意思,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大丰收。面对远超于预期的收入,史书才留下一部分当年节奖励,剩下的全部装车给皇帝送了去,并附上自己过年不回宫里过年的书信,说是因为农庄里百事繁忙,又有许多春耕的准备要做,恩情皇帝恩准。 史书才去农庄不过几个月,就做出这种成绩,皇帝似乎也颇为高兴,不但同意了让他在农庄过年,并且还送了几大车物品作为他过年的赏赐,顺便也颁旨让荷姑以及他原先宫殿里的侍从们去农庄服饰他。 整个腊月就在这种忙碌气氛中结束了,等到年根儿前,史书才给随着自己出宫的那些羽林卫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跟亲人团聚,自己身边就留着了荷姑几个人。 “殿下,我们回家了,你怎么办?”郑阕带着满身的雪花走进屋的时候,史书才正坐在火盆前翻着本农耕书,不远处的一张大八仙桌上摆满了宫里送来的东西。 “我怎么办?我这么大一人,难道还会饿着冻着不成?”史书才笑着拉了把椅子示意他坐下,郑阕看也没有外人,行了个礼直接坐在了史书才对面,有些不放心的说,“可是安全怎么办,我们一走,这里就只剩着些个老弱妇孺,若是有人心怀不轨……” “没事儿,该活着的死不了,该死的再多人护着到最后该几时上路还是得几时上路。”史书才心宽的说笑着,然后看着有些变色的郑阕,在他出口前摇了摇手指,“你不用留下来,大过年的,难道舍得你娘一个人守岁?” “我,”郑阕有些语塞,他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妾,在那大宅子里就他一个指望,若是他不会去,他娘这个年会多难过可想而之。再说了,这几个月来他跟着史书才东奔西走,回家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许多,再不会去他自己心里也惦念的很。 “放心,不过几天功夫,这又是京畿附近,没有人不长眼闹事的。”史书才笑笑,“刚才京府府尹还来过,说是过年期间会加大对这一块儿的管理力度,你且安心回家。” 听到史书才这样一说,郑阕才放心了些。五城兵马司不是吃闲饭的,有他们巡逻,一般人是混来不来的。如果有人能通过那么多兵马混过来,那他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我就回去了,初三,最多不过初四,我一定会过来。”郑阕扳着指头算到,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史书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好了,你不用那么急着赶过来,多在家里陪陪你娘,年过了我们还有更多事情要忙。” “嗯。”郑阕被他笑的有点不好意思,羞赧的站起来挠了挠头,“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去。” “等等,”史书才叫住了走到门口要去掀帘子的郑阕,指了指桌上的那堆东西,“挑几样东西带回去给你娘吧,我的一点心意。” “这,”郑阕有些迟疑,“宫中有发过了,那些是皇上赐给你过年的……” “我一个人,哪里用的这许多。”史书才挥了挥手,丝毫不介意,“其他人的都拿走了,就只剩下你没挑过。” “哦,好。”郑阕心里感动的应了一声,走到那码的小山似的物品前,想着随便拿两件就好。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史书才的这份心意。 “呃,那个,这个能不能给我?”当郑阕的手碰到一匹柔软的布料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它抽出来,看着上面精致的花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许晴那个彪悍妞,以及,那条追的自己差点被逼疯的裙子。 这布料摸起来很舒服,而且花样也好,连郑阕这种对女人裙子毫无感觉的人都觉得不错,想必,等堵得住她的嘴吧。 “当然可以啊,你要什么随便拿就是。”史书才知道郑阕一向是实用性至上的人,见他没有挑酒肉颇为好奇,便走过来看看,当看到他满脸通红的抱着那匹布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一下就乐了,“原来你这木头也有开窍的一天啊。怎么,看中哪家姑娘了?” “我,我没有。”看到史书才的笑容,郑阕知道他误会了,这是这会儿就是混上长上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不是送人的,这个是我赔罪的。” “赔罪?”史书才听到这句话,笑容更加玩味了,拍拍他的肩,“赔罪好啊,还没想到你这木头想到这招。” “我,不是,唉,殿下,我,我先回家了!”郑阕被史书才调侃的下不了台,索性头一低,抱着那匹布就冲了出去,等到外面冻得跟刀子似的冷风一吹,脸上的热度才降下去。 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做作的女人!郑阕不满的嘟囔着,然后拉开大衣,把那匹布裹到了怀里。 外面风大雪大,万一吹坏了就不好了。 他们一个是郑家最被歧视的庶子,一个是被誉为许家明珠的嫡女,差了不止千万里,怎么可能有关系呢。 ** 郑阕是最后一个离开农庄的,等到他走之后,农庄里便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打扫的人了。看着空荡荡的房屋,刚来的荷姑有些挺不适应的,站在台阶上感慨,“就这个几个人过年,还忒冷清。” “没关系,很快就能热闹起来。”史书才站在台阶下伸了个懒腰,让荷姑帮他把披风拿来。 “怎么这么冷的天殿下还要出门?”荷姑看了一眼外面跟扯棉絮似的飘雪天空,有些关心的劝了一句,“有什么事等明儿雪停了再去吧?” “不用不用,就是冷天才好办事。”史书才开心的笑着在雪地里蹦了几下,“我出去的时候你们也别闲着,多做点吃的,包子馒头什么,不需要多好,重要的是管饱。” “这,”荷姑对这个命令有些疑惑,接过旁边丫鬟们递过来的毛皮披风,走下来帮史书才系上,“我们就这几个人,做那么多吃食干什么?” “晚上你就知道了。”史书才神秘的笑笑,然后拿着披风朝马房走去,“我出去一趟,我要的那些东西你们在我之前一定要准备好。” “是,我明白了。”荷姑的最大好处就是不多事,只要是史书才说的话她都听。不过是麻烦些领着那些丫鬟们蒸包子馒头就是,自己吃不了了还可以送给那些佃户,这也是做善事。 史书才吩咐了荷姑之后,自己去马房里取了一匹马,然后骑马出了庄子。他原先不会骑马,这也是今年学会的,因此骑术不算好,选的马也是以温顺为上,速度实在算不上快,走了半天的功夫才到达当初越好的地点,只是四下里白茫茫一片,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来。 “难道是我来早了,她还没到?或者家里被人绊住了,走不开身?”史书才笨拙的爬下了马,牵着马在这片小树林里晃悠,正跟着自己那匹马碎碎念时,忽然听到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那一人一马就从琼玉般的树干后闪了出来。 “你当我是你这个呆子啊,连骑马都磨磨蹭蹭的。”余言喻掀开了白色兜帽,她白衣白马的出现在这里,像是凭空跃出的精灵,看的史书才一时间有些失神。 ------------ 第一百六十九 招安 更新时间:2011-02-15 "你说的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史书才握着马缰,冻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就在这座山上,从这条路上去,绕到山阴避风的地方,那里有几个山洞,他们就住在那里。这大雪天的,应该都没有出去做生意。”余言喻握着马鞭朝着堆满积雪看不见小径的山路一指,走了这半天路,她的脸也被风吹的通红,不过精神明显比史书才要好许多。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余言喻看了看史书才,今天天气的确极冷,他又不是习武出身的,一个文弱书生在这种天气出来骑马奔涉,的确很不轻松。 “不了,再晚的话我担心我们天黑前回不去。”史书才看了一眼天色,余言喻为了照顾他已经走的很慢了,可是这件事还非得他出面不可,如果换了其他人,恐怕没有这个效果好。 “好吧。”余言喻看看周围的情况,也不是停下来休息的地方,只能继续往前走。不过看着史书才骑着马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她想想了提出一个建议,“不如我们共骑一匹马吧,我带着你走,一来快一些,二来你也少受点罪。” “好。”这个时候史书才也顾不得许多,略一思索就觉得余言喻的提议非常之好。她的骑术可比自己好太多,因为顾及自己才一直慢吞吞的行在自己的身边,若是让她纵马狂奔,恐怕这会儿就能到了。 就这样,史书才把自己的马放了,爬到余言喻的马上。她这是匹大宛良驹,驮两个人轻而易举。至于史书才的马,反正老马识途,它应该自己找的回去,所以两人也没管,解了缰绳任它自己闲跑。 这两人在这大雪天的相约见面,可不是私下幽会,而是有正事要办。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自从余言喻搬到秀荫山上以后,便隔三岔五的来见史书才,因而这一道上的山贼土匪可倒了大霉。他们往往看着一个穿金戴银的漂亮姑娘一个人在路上独行,便以为来了肥羊,纷纷出手打劫。可谁知道一碰才知道这不是肥羊是姑奶奶,运气好了被打一顿,运气不好就得被心情太好或者心情不好的她玩个半死才放手。这样一来,不过月余,附近的劫匪们都知道了这姑奶奶惹不得,她虽然从不杀人,可比杀人还恐怖,因此遇到单身女子独行,总是望风而逃。 事情本来到这个时候就结束了,只是余言喻在一次对史书才的显摆中讲了这件事,说那些打劫的人如何如何的不专业,好多拿着镰刀头,完全就是庄家把式,比农民强不了许多时,史书才忽然就上心了。他之前接管农庄时候,就查过当地的户籍,因为各个庄头横征暴敛,许多佃户被逼的还不起债,只能整村整户的逃亡,于是许多户就成了这样的黑户。史书才本来想着那些逃亡的佃户们可能已经离开此地了,但是经余言喻这么一描述,他才忽然意识到,也许那些佃户并没有离开,而是就此落草,成了这一代的山贼土匪。 史书才不比原先那些庄头,那些逃亡的佃户不仅仅是供压榨的百姓,更是需要关心呵护的子民,因此无论是从自己的个人感情出发还是从职责出发,他都不能对这种情况坐视不理。只是这些事情的核实不宜打工干戈,以免打草惊蛇,让那些人逃走,是以他只能把打听的责任交给了余言喻,让她安为查探那些人的藏身之处。 余言喻或许干别的事不在行,但是这可是她的老本行,她没道理做不好,于是便开始漫山遍野的折腾,在把那批新晋土匪蹂躏的哭爹叫娘之际,也成功的摸了附近的几股势力,这次就是趁着大雪天,落草为寇的流民们缺衣少食之际,上山来招安了。 “他们会同意回去吗?山上的日子多好,又逍遥又随心,不用受人管不用交租子,谁会愿意下山呢?”两人共乘一骑,说话也方便了许多,余言喻一边娴熟的操纵着马,一边对着坐在自己身后的史书才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她倒不担心自己这些日子的功夫白花,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主要是不想让史书才受打击。 “会的。”史书才点点头,回答的很笃定。因为这匹马跑的很快的缘故,他不得不紧紧的抱着了余言喻的腰,不过这种环境和天气,也很难有什么旖念,于是两人之间倒是很自然,“如果是土匪或者山贼,他们一定不愿意轻易下山,可是这些人不同,他们是农民。即便是离开田地一两年,他们从骨子里还是农民,他们一定愿意下山的。” “不懂。”余言喻皱皱鼻子,作为一个资深土匪,她一直觉得做土匪是很好的事,什么下山招安,拿老爹的话来说,“给个王爷都不换!”,所以她对史书才此行很不乐观。 “土匪喜好杀戮,天性向往自由,对他们招安,那是压抑他们的天性,因此向来成功的少。可是对于农民变成的土匪则不同,他们本心还是渴望一个稳定的生活,渴望一份土地,踏踏实实的用劳动换取自己所需的一切。他们还没有适应不劳而获的生活,也从心底抗拒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如果再过十年二十年的话,我也许不敢这样单枪匹马的上山找他们,但是现在,我很有把握。” “那好。”余言喻听到他如此自信的发言,莞尔一笑,“就算到时候你谈崩了,我也能把你抢出来毫发无伤的带回去,所以,大胆的去做啊。” “这样的你,实在是让我觉得,”看着比自己还豪气的余言喻,史书才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这就是娶了个比自己武力值要高的媳妇的坏处吧,她经常会让你觉得你这个男人当的很失败。 “觉得我什么?”余言喻似乎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了,危险的挑挑眉,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觉得太好了,有你在,仿佛哪里都能去得。”史书才在她脖子上蹭蹭笑着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句话倒是他的心里话,从她天天到他这里来串门子但是外面的守卫却从来没发现就可以看出来,她的身手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听到他拍的这个马屁,她得意一笑,马鞭扬的更轻快了。 ** 事情的发展就如同史书才预料的那般,当他们出人意料的出现在那些人的藏身洞口时,那些人的第一反应不是举起刀枪反抗,而是四散里逃跑。当余言喻把他们一个抓回去扔在山洞里,史书才表明身份后,没有人想到铤而走险的干掉史书才逃亡,而是纷纷哭下来跪着求饶。当史书才宣布只要他们回去,就会发给他们田地,取消所欠田租,并且对于他们上山落草为寇的罪行既往不咎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那些人只是哭天抢地的道谢,然后纷纷收拾东西,欢天喜地的跟着史书才出了山洞,朝山下走去。 “切,还真没有劲头,我以为怎么都会动手一番呢,至少也该杀几个人立立威,可谁知到你随便讲几句话,他们都信你了,争前恐后的要跟你走。”在回去的路上,余言喻非常遗憾的感叹着。他们这时还跟来时一样并骑一骑,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史书才握缰,因为有一大批流民跟在身后,拖家带口的动作非常慢,根本用不着纵马狂奔。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如果这个时候不随我下山的话,等到春天一过,朝廷免不了会派军围剿,到时候就是货真价实的叛贼,男女老幼都难逃一死。”史书才回头去看了一眼那些在雪中扶携的人,然后回过头继续放慢步子的驾着马在前面领路,“或许还用不着那么远,眼前这场大雪如果度不过去的话,他们也许这个冬天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里不是交通繁华之处,所经过的也大多是官家的车队,他们的确很难弄到吃的。”余言喻知道无论在哪里冬天都是“生意萧条”的季节,往往靠着前面的积蓄生活。她家的寨子山后就有开垦的田地,也有农人去耕作,就这样每年余有威还让儿子拿财物在粮食收获的时候买几十车的粮食回来存着,确保冬天不会断粮。相比较他们的准备充分,这些连武器都没的客串土匪显然就逊多了,这冬天着实难熬。“你都算到了这些吧?怪不得偏偏要等到了连下几天大雪后。” “是。”史书才笑笑,“缺粮吃的人是最好哄的,左右是个一死,就算被骗下山去关押,也能混到口饭吃,比在山上饿死强多了。” “那你干嘛不再晚一些,等他们断粮之后饿两天再来。”余言喻老早就通知了史书才这些人的地点,史书才一直按而不发。如果是为了吊吊他们的话,那显然再等一些时候更好。 “饿极了的人为了吃饭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史书才摇了摇头,“如果等到那时候,恐怕我还没上山他们就已经下山了。山下什么地方有吃的?首当其冲就是皇庄。年前正是守备松懈的时候,如果山上这十几股流民连系起来,仅凭我们那里的人手怎么可能抵抗的住。我可耗不起时间。” 现在这时候的皇庄里,正在紧张的忙碌着。闲着的佃户被派到了作坊打下手,而工匠们正在全力生产各种年节的用品,过去的一个月已经赚了不少钱,这会儿正达到销售顶峰,史书才怎么舍得让他们受到影响而误工呢。 他帮这些流民,其实也是为自己消除隐患。 ------------ 第一百七十 英雄救美 更新时间:2011-02-16 当史书才领着那群流民浩浩荡荡的回了农庄时,留守的人还以为出了匪患,吓的不敢开门,直到史书才亲自敲门时才战战兢兢的把门打开。 “殿下,你,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叫花子的,要不要我去把其他人也叫回庄上?”此地新选的一个庄头是老实的老农,对于种地十分有经验,可是胆子却不算大,见着这么多人顿时有些慌了神,小声的问着史书才。 “不用,只是我早上吩咐你们准备的吃食可准备好了?”史书才扬了扬马鞭,示意他们先放这群人进去。 “准备好了,荷姑姑领着丫鬟婆子们忙了一天,整整整了几十大篓子的馒头,应该够他们吃上几顿了。”庄头很快回应道,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先前荷姑领着他们做时,他们还心疼米面,说弄那么多吃不完就糟蹋了,幸好荷姑坚持史书才的命令,而她威望又高到这里没有人敢反驳她,于是史书才的这一命令才得以彻底的执行。幸好她们陆陆续续的一直做到了晚上,要不然猛然出现这么多人,还真的一时半会儿弄不到给他们吃的东西。 “那好,带他们下去用餐吧。这些人饿了许久,不许吝啬食物,让他们敞开肚皮吃个饱就是。”史书才很高兴自己的命令得到了彻底的执行,他早上也不知道能带回多少人,所以只能让他们尽力多准备,希望现在农庄里的食物能够吃。 当那小山高似地包子山被端出来时,流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稀里哗啦的跪成了一片,史书才按了按手示意他们吃,然后自己悄悄的退了出来。他发现自己在场时别人总无法自如。 农庄前面都是农家常用的各种设置,晒谷场仓库以及来庄里帮佣的佣人们的房子,等到后面才是主人家住的宅院。史书才从前面绕道回住宿,庄头仍然跟在他身边听凭吩咐,“殿下,这些人的吃食是解决了,只是今晚的住宿该怎么办?” “先前不是有许多人请假回家了吗,先把让他们在那里对付一宿,等明天起来就筹备建房就是。”史书才先前就料到了这一出,所以早已准备好建房的各种材料,有人有物,完全有把握在收假前给这帮子流民弄出个容身之所来。 “您是想把这些人留在这里?”庄头刚才已经从史书才口中知道这些人的身份,陡然听到史书才的安排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失声叫道,“他们可是土匪啊!” 他一个老实人,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要管辖这么一帮人的一天。 “是被逼的。”史书才猛的在走廊上停住了脚步,微笑的看着他,“怎么,你怕了,可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管好这帮人?” 怕?庄头心里的确是怕了,可是迎着月光看了一眼史书才脸上的笑容,不禁觉得心惊肉跳的。这位主儿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可不想想是吃素的。想想先前那些人的下场,但凡不合他心意,那换起来可是毫不手软的。自己这个位子才上来都没煨热乎,哪里就舍得放手给别人了,所以当下点头说,“没,小的当然有信心管好他们。” 舍得一身剐,皇帝也能拉下马。不过是些连武器都凑不齐的穷光蛋,到底谁怕谁! “恩,想要做事,就得有这个劲儿头。”史书才对了庄头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他的表现,“只要你不逼迫太甚,这些人还是很好管理的。而且我也不会把他们总放在这里,心盖的房子会更北一些。那里有些土地好多年都没有打理过了,你不是说缺乏人手嘛,那就派他们开荒去!近两三年的税收少收点,足够他们自给自足了。” “是,那万一他们要跑了怎么办?”庄头是实在人,既然已经立下豪言壮语,那从现在开始他也就不停的琢磨起如何管好这堆人的方法。这人是史书才带来的,要是他没管好让人跑了怎么办。 “只要你不过于苛刻,我想是没有人跑的。”史书才有些严厉的看了庄头一眼,示意他不要像他的上任一样把这里搜刮的一滴不留,不过看着庄头畏惧的眼神,他又缓和了语气,“如果真的要跑,你也不用管他,就任他跑,反正到时候有人会收拾他们。” “是,小的明白了。”庄头揣测着史书才说这些话的背后用意,眼看就到了后院,他不方便再跟进去,便告退了一声,自己沿原路折回了。 ** 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史书才也着实累了,当下捶着手臂进了屋,没想到竟然看着余言喻正坐在大厅于荷姑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你们?”史书才差异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混到一起了。 “殿下你回来了?今儿可得好好感谢余家小姐啊,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真是皇天保佑,阿弥陀佛……”荷姑见到史书才回来,赶紧起身到门口迎接他,嘴上还不停的念念叨叨。 “感谢?皇天保佑?”史书才一头雾水的看着余言喻,却见到她得意的对自己眨眨眼。 “是啊,多亏了余小姐,这么有胆有识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荷姑激动的说,弄的史书才更加奇怪,当下就想了个理由把荷姑支开,“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这会儿都快饿死了,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瞧我这记性,你们今天又是遇劫又是遭匪的,肯定没有吃上一口热饭,我这就去厨房准备去。对了,余小姐也留下吧,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走夜路多危险,我让人去给你家里送封信好了。”荷姑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似地又回来补充了这么一句。 “好啊。”余言喻欣然答应,然后笑的非常开朗的对荷姑说,“荷姑,你就别余小姐余小姐的叫了,还是跟我家里人一样叫我阿喻吧,免得生分。” “好,好。”荷姑显然很喜欢余言喻这种没架子的态度,笑着应了几声,然后出了门。 等到荷姑刚走出去,史书才就一把搂住了余言喻,有些无奈的问,“你跟荷姑说了什么啊,她怎么待你那样儿的?” 他自从回到庄子就忙着安置流民,没有注意余言喻的影子,还以为她早就趁着人多溜回去了,谁想到她竟然摸到了后面。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些。”余言喻睁大着一双美眸无辜的瞅着他,直到他作势要她挠痒痒时才赶快笑着求饶,“好了好了,我不是不耐烦整天偷偷摸摸过来看你嘛,所以想了个光明正大在这里留宿的办法。” “什么法子?”史书才松了手,端起她刚才喝过的杯子灌了一口,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嗓子早就干得冒烟了。 “编一个我们为什么认识的理由啊。”余言喻跳着坐在桌子上,玩着他肩上的碎发,“我刚才到了后院,遇到荷姑,她就问我是谁。我本来想打晕她走的,但是转念一想我又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逃?所以就干脆大大方方的抱了姓名,然后她就问我为什么在这儿,于是我就编着说,我是大雪天出来赏景儿的,谁知道路上遇到了山贼,是你仗义执言拔刀相助,用三寸不烂之舌感化了那些歹人,让他们不但放我了,我还自愿跟你下山,洗心革面的从良。”余言喻说道这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我当然是因为害怕,不敢回家,所以跟着你一起过来喽。怎么样,我聪明不聪明?” “你个鬼灵精!”史书才被她这满口谎话听的一愣一愣,等回过神来,看到她娇俏的笑颜,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戳了戳,但是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他的确也想找个跟她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但那些个谎言都没这个来的真实。 “不过你就不担心你爹爹他们听了起疑,你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史书才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撑着头笑她。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不兴我阴沟里翻船啊!”余言喻大大咧咧的一瞪他,旋即又笑了,“我这故事多给你面子,搞不好我爹还会因此而喜欢上你呢。” “真的吗?”史书才不抱什么指望的问,心里琢磨着,这快到新年了,两家离得不远,到时候以这个为借口去串个门子倒是不错的。他现在已经不求余言喻家里的人支持了,只要不像他二哥那样想着法儿的为难他们就对了。 果然,那晚余言喻真的在皇庄里住了一夜。往日她都是来去匆匆,这次不用赶路了,倒也兴奋的整夜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帮忙了。荷姑见到她这样又是一番感慨,如今这样勤快的女孩子还真不多见了,听的史书才暗笑不已,余言喻得意不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余言喻陪着史书才一起走遍了附近的各个山头,几乎将当初逃走的大部分佃农都招了回来。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史书才知道春耕再也不用愁缺乏人手的问题,心中总算大定,开始安逸的准备起过年来。 ------------ 第一百七十一 雪夜访客 更新时间:2011-02-17 “怎么样,好看不?”余言喻摊开手让史书才看自己手心里的松鼠包,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这个蛤蟆不错,瞧瞧我的这个。”史书才捏着自己手中的那个包子,一直活灵活现的兔子雏形很快在他手中显出形状,煞是可爱。 “谁说我这是蛤蟆。”可谁知道史书才的夸奖不但没有得到余言喻的欢心,反而是被她狠狠一瞪,顺手在他的包子上捏了一把,把那只兔子的鼻尖扯的长长的,“我这是松鼠!” “松鼠?”史书才先是一愣,然后看看荷姑放在前面的样品,脸上不由得浮出了一抹苦笑。余言喻见状,愤愤的从案板上撩起一撮面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在了史书才脸上,“难道你觉得不像?” “像,像。”史书才看着余言喻手中那块奇形怪状跟松鼠扯不到半点关系的东西,边笑边躲开了她的攻击,好脾气的任她闹等到她忍不住踢他小腿的石化才猛地一把抱住她,“好了,别闹,小心等会儿让人看到了……” “怕什么,反正他们都在外间忙活,这里也没有外人。”余言喻嘟了嘟嘴,但仍然心虚的往门口撇了撇,然后继续去捏自己的包子,只是嘴角不由自主的挂起一抹微笑。 这是腊八节的前的一个晚上,两人躲在史书才小院后面的小厨房里根荷姑学蒸包子。按说这种年节应景的东西宫里都做好了送来,足够他们使用,只是余言喻看着那些个松鼠兔子模样觉得煞是可爱,想知道是怎么做的,而荷姑又是其中的好手,于是便在后面的小厨房拾掇了一下,手把手的教他,连史书才也被拉起来了凑热闹。 “这,恐怕不好吧。”史书才到门口还有些忧郁,但荷姑却笑的极为开朗,“不打紧的,反正是过年,就图个热闹,这又不是在宫里。” 四目相对之下,史书才看懂了荷姑那双慈爱的目光里所隐藏的含义。 说起来这还是史书才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年,房前屋后都是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一句新年好,满足欢乐的笑脸随处可见。想起去年的时候,他刚到宫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坐在寂静的宫殿里,到时间便像牵线木偶一样去参加宴会,哪里叩首哪里谢恩,纸醉金迷的舞蹈虽然美轮美奂,可是却激不起任何的感动。那样的新年只让他觉得冷,还不如压根就没有…… 再追溯到前年,那是他正跟着李重光在来京的路上,借宿在旅店,整日看着来来往往的客商带着货物和笑容奔回家,却发现自己身无处可归,情无处可寄,冷冷清清昏昏暗暗,听了一夜喧闹的鞭炮只觉得自己更加形单影只…… 再再往前回忆,便是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的日子了。那个时候没有她,自己一个人,整日为柴米油盐心奔波,过年也不过是吃的饱一些,然后铺开纸墨,为逝去的父母师尊写上一篇悼文,在别人家鞭炮响起时慢慢将其烧尽,聊充祭奠…… 荷姑是知道他那些年过的什么日子的,而他的那些也只会对这个犹如慈母般的女人诉说。她对他太好,超过了世俗的主仆关系,完全把他当自己的亲人再关心,所以她才千方百计希望他好,所以只要他开心,那些君臣之别男女之防算什么,她宁愿看着他跟余言喻在这里像任何一对儿小儿女那般玩着面团,趁人不注意的打打闹闹。 “嗯。”史书才点了点头,借自己的动作掩去了自己眼角的潮湿,开开心心的跟余言喻一起走进厨房,感受那只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温馨。 “咦,荷姑出去放蒸好的包子怎么还没过来,我还想问她这个耳朵怎么捏呢。”余言喻又弄好了一团面粉,捏出了一个蹩脚的椭圆形,正等着荷姑的巧手来解救他呢。 “该不会是余伯或者是你爹又来了吧。”史书才看了看门口,随口说了一句。 话说自从余言喻那晚在这里住下之后,她隔三差五便溜达过来。当然,不一定是看史书才,大多时候他不在她也来,跟荷姑说说闲话,学点小玩意儿,要不然就是看庄里的工人干活,或者去那里检查流民们建房的进度,总之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哪里好玩往哪里凑,不多时就跟这里的人打成了一片,获得了上至荷姑下至小孩子们的喜爱,简直成了半个庄里人,不仅天天来逛荡没人奇怪,反而是她哪天不再了大家还挺不习惯。 余言喻这样跷家,自然也引起了余有威和余伯的不满,于是几次之后也跟来查看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得余言喻如此向往了。史书才开始得到这个消息还是很紧张的,赶紧过来招呼二位,可谁知道事情的发展让人大跌眼镜,这两位老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的东逛逛西逛逛,说这里好玩,竟然也要搬来。 原来,许家的别院虽然美轮美奂,但怎奈主人都是文人,所以无论布景还是设局都往精致上靠,各种亭台楼阁都设计的偏秀气雅致,以各种珍贵的木料为主要建筑材料。这在京城诸人眼中或许是仙境般的所在,但是落到余有威这种土匪眼中,却像个精巧的鸟笼子似地,连睡在那里都觉得憋气。史书才这边的农庄一切从简,为了尽可能容纳多人,都走的是宽大粗狂的路子石砌的房子石板铺的院子,没想到却是符合了余有威的审美,拿他的话来说就是,“这里的院子看着畅气,房顶也够结实,打架都不用担心随便碎掉,不像许家那边的,让人担心一踩上去整座房子都会塌掉。” 史书才陪着二老在田庄转了一圈,听到这种评价不免心惊肉跳,想着这都是什么怪人,怎么会考虑在房顶打架时房梁会断掉这种问题,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在余有威面前留下了好印象,不管怎么说,这总比余言修那种一看他就不顺眼的情况强得多。 因为史书才的欢迎,所以余有威跟着余伯也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要么帮着料理流民,要么就跟史书才一起研究其中的山形,倒也帮了不少忙,让史书才感激的同时也好奇余言喻的父亲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 余言喻今天来了半天了,又忽发奇想的在这里留宿,估计是余老爹那边担心来问了,荷姑应酬几句才会来的这么晚,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所以史书才随口说了一句,仍然跟余言喻在那里玩着面团,直到荷姑轻轻拍着他的肩头示意他出去时,他才觉得有些奇怪。 “荷姑,有什么事吗?”史书才看着系着围裙的荷姑,觉得她的笑容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外面有人求见殿下,我觉得殿下最好出去看看。”荷姑笑眯眯的说,跟往常的态度差不多,没有引起余言喻的怀疑。 “有人求见我?”史书才有些惊讶,他在这里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平常也与别人毫无往来,再加上有皇帝的指令,一般人也不敢来烦他,是以几个月都没有访客,今儿怎么就来人了?他开始还以为是被自己放假回家的那帮小子们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他们,肯定早就直接闯了进来,哪里会像荷姑说的那样,在外面等着呢? “嗯,殿下还是出去见见吧。”荷姑说了一句近似于劝告的话,让史书才越发的好奇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余言喻,却发现荷姑正在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惊动余言喻。 “好吧,那我出去一趟就是。”史书才解了围裙,拿着旁边的抹布擦净自己身上的面粉,余言喻也兴致勃勃的扔了面团,“我也去我也去。” “难道阿喻呆不住了吗?是谁信誓旦旦的给我说今晚一定要包到一个像样的松鼠包呢。”正在史书才为难的时候,荷姑忽然笑吟吟的开口,将余言喻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谁说我呆不住了,你看我这不是正在包呢嘛!”余言喻是个好胜的,被荷姑这样一提醒,立马又抓起了面团,催促着史书才“书呆子你赶快去,别耽误太久,我还要跟你比赛呢。” “嗯,好。”史书才应了一声,笑着掀开棉帘子走了出去。 “哇,好大的雪。”史书才刚一出门,就被迎面的雪灌了一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着脖子,这才踱着脚往外面走去。刚才在厨房里,有几个火炉烤着,自然比现在暖和许多,刚出来被这风一吹还真有些受不住。 “是谁啊,眼见着都过年了还大雪天的跑出来,还真有精神。荷姑也是奇怪,竟然不许我告诉阿喻,真不晓得来的是哪方神圣,竟然让她如此如临大敌。”史书才边走边想着,出了门才看到门口的阴影处正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车旁站了个穿着墨绿色长斗篷的人,遮着脸看不清楚容颜。 ------------ 第一百七十二 求助or阴谋? 更新时间:2011-02-18 “不知阁下找许某有何贵干?”史书才走下台阶,用探究的目光看着雪地里的人影,犹豫片刻,然后看似随意实则郑重的朝着那人影做了了一揖,打算以私人身份见客。 他一向不是高傲的人,即便是做了所谓的皇太孙也是,并不因为身份的缘故就对人怠慢。这人在这种大雪天如此不动声响的来见他,想必也是不好声张的,大家还是低调的好。 对方没有出声,听到史书才的问话只是福了一福,这个动作让史书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女。女人?史书才有些诧异来者的性别,在他京城里认识的人不多,而女人根本就没有,这是谁找上了他呢? 就在史书才绞尽脑汁的去猜测这个女人是谁的时候,一双纤白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哆哆嗦嗦的将兜帽掀开了,然后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孔。 “郑,郑小姐?”史书才诧异看着忽然出现的郑婉玉,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自从她离开茂才村之后,两人便并无联系,而史书才也几乎都要忘记这个女人了,可谁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怎么找到这儿的? “史公子,”郑婉玉的斗篷下一身白衣,头上并无任何环钗饰品,打扮虽然是前所未有的朴素,但却自有一番风流,像是雪夜的一支素梅般清雅非常。只是她脸色布满憔悴之色,勉强喊了史书才一声,便哽咽了起来,霎时如带雨梨花般楚楚动人,任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之心。 史书才已经好久没有被人这样称呼了,听见郑婉玉喊他,微微一怔。但是他很快就被郑婉玉未语泪先流的样子给吓住了,当下手忙脚乱的劝她“你别哭啊,有什么话好好说还不成吗?这天底下又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他本来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再说大家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邻居,郑婉玉对他一支照顾有加,他当初拒绝她之后就觉得对她有些亏欠,这会儿见她内流满面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赶忙急的连连作揖。不过郑婉玉这一哭,史书才满肚子关于她如何找到自己以及为什么要找到自己的疑问都问不好说出口了,只能先把人稳住了再说。另外,郑婉玉站在这儿哭也不是办法,虽然这是晚上,但也冷不丁有人从这里经过,万一被人看到自己和他这个样子,没准还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呢。 史书才这个时候才庆幸刚才荷姑暗示他不要带余言喻过来,要是余言喻也一起来了,看到郑婉玉这个摸样,不闹翻天才怪,没准儿能打起来呢,到时候自己更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简直里外不是人了。 不过荷姑并不知道余言喻和郑婉玉的不合,提这个建议估计是因为有其他年轻女子找他的关系吧。这样说起来,其实荷姑对于阿喻还是很照顾的,看来这段时间的感情真的没白处。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被自己看重的长辈所喜爱,史书才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 “史公子,我知道此时我不应在此出现,更不该该劳烦你,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郑婉玉好不容易说了两句话,然后又崩溃的哭了起来,“求求你救救我,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史书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郑婉玉,那几年间她在他面前都只是个端庄羞涩的大家小姐,向来笑不露齿,哪里没想到她也会哭成这个样子。想必是真的遇到了难处,于是史书才只有把那些疑惑放到一边,耐心的温和安慰着她,“别急,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倾其所能。” “真的?”郑婉玉听到他说这句话,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得到他确凿无误的见会回答之后,一掀斗篷就要在雪地里给他跪下。史书才见状顾不上避嫌,见状赶紧伸手托住了她的身子,有些生气的问,“你这是做什么,莫名奇妙的哭哭啼啼也就罢了,还要摆出这种阵势。” “我,我,”郑婉玉支吾了两声忽然“哇”的一声就势倒在了史书才的怀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本来已经对这个世间不报任何指望了,我驾车出来的时候看到护城河就忍不住想干脆一头冲到河里去了。可是后来想到你时,我又神使鬼差的到了这里……” 郑婉玉情绪激动之下把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史书才一时也没弄明白,只是知道她有自杀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怜悯,柔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想不开。” “我爹要把我送给一个已经八十多岁的老头子。”郑婉玉趴在他肩头哭着说,握着他衣袖的手猛烈的颤抖着,言语中充满了痛苦,“我哭过求过闹过,但最后他竟然说,不管我愿不愿意,他都会被我送出去的!” “啊?真是禽兽!”史书才听到这个消息,重重的被惊了一跳,生气的骂道。他知道郑婉玉是大富之下出身,极得到父母疼爱,怎么这会儿竟然落到这般田地?将十七八岁的女儿送给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这事儿他父母也做得出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父母根本连畜生都不如!难怪郑婉玉看起来不仅伤心,还充满了被家人背叛的痛苦。 “你是怎么出来的?”史书才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郑婉玉,替她拍着背顺着气。 “是我的贴身丫鬟燕草冒着生命危险偷了钥匙放我出来的。史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也救救燕草吧。” “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先起来,我且给你找个地方住着,待明天天亮才从长计议!”史书才片刻就下定了决心,这事儿他管定了,别说郑婉玉是他认识多年的邻居,就算她是素不相识的人,遇到这种不平事自己也会拔刀相助。 “好。”郑婉玉听到他这句话,喜极而泣,脸上又是哭又是笑,连妆都花成了一团。史书才让她重新戴上斗篷,然后领着他到了院中的一处空房,让了个懂事的人去喊荷姑过来,注明不要惊动余言喻。 其实,就算是他不吩咐,以荷姑的谨慎和聪明也不会带着余言喻一起来的。 两个人在屋里只是等了一会儿,荷姑很快就一个人赶了过来,速度快到让史书才怀疑她是不是早有准备的站在门边。 “殿下,不知道你叫奴婢来有何吩咐?”荷姑走了进屋,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郑婉玉,似乎对屋里出现了个陌生姑娘好不在意,只是恭恭敬敬的向史书才行了个礼,这倒少了史书才解释的尴尬。 史书才对荷姑这种格外恭谨的态度有些意外,自从荷姑出宫之后,因为没有太多外人在的原因,她在对于礼节上的要求放松了不少,平常跟史书才说话更像一位慈祥的长辈,很少像这样自称为奴才,让史书才感觉颇不舒服。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细问,余言喻还在厨房里等他过去呢,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安排好手上这个麻烦。 “噢,荷姑,这个是我的朋友,可能要在我们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先收拾个地方给她住下吧。所有东西你老看着办就是,切勿怠慢了!”史书才平淡的对荷姑说,但是看到荷姑眼中有一丝不满的神情。 荷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史书才奇怪极了。不过幸好荷姑并没有把她的情绪表现出来,脸上挂着带有几分生疏但不会太过无礼的微笑,对着史书才一福,甚是恭敬的回了句,“是,奴婢晓得,这就派人去办。”然后又问了郑婉玉几句她的喜好,这才施施然离开,一副忙着去准备东西的样子。 “你大老远跑来也累了,等她们准备好东西你就先歇歇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要就是,千万别跟我客气。”等荷姑离开,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史书才看着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的郑婉玉,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勉强找了两句话应付一下,然后就借着去看看下人们把东西准备的怎么样的借口离开而来那间屋子。 史书才出了门,像是劫后重生般的拍了拍自己胸口,心里感慨道应付个女人还真难,一点都不比自己惩治那班贪官污吏简单。他在原地站了站,等心神稍微稳定了点之后就匆匆的朝厨房走去,没想到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差点撞到站在墙边的荷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问道,“荷姑,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不是去准备东西了吗?” “那些事我吩咐下去就是,不必一一亲自动手。”荷姑这个时候又恢复到平时自然的态度,没有刻意的恭敬,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回了史书才一句,然后伸长脖子看了看郑婉玉住的那间房子的房门,等确定门窗都在紧闭着没有人跟出来之后,才对史书才说,“殿下,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 第一百七十三 荷姑的告诫 更新时间:2011-02-19 “你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行不行?”史书才不怎么愿意停下来,他们出来这半天,再不过去只怕余言喻就要起疑了。 “殿下,这事儿不能拖到明天,有些事我得问清楚了才好做。”荷姑像是一眼看穿了史书才的心思,补充了句,“殿下放心,阿喻那里我出来的时候就有准备,找了两个手巧的丫头在那里陪她玩,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我们不在的。” “哦。”史书才听到这个放了一半的心,旋即又有些尴尬的反驳道,“说什么呢,我才没在乎她在不在。” 荷姑看着他这样子,老脸上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殿下真的想把这位姑娘留在庄上?” “是啊,她现在没有地方可以投靠,我总不能大雪天的把人赶出去啊。”史书才说了一句,然后告诉荷姑郑婉玉的父母要将她送给一个老头子,然后颇为感慨的说,“女人的婚姻何其重要,本朝又不兴改嫁,若是真的让她父母把她教给一个老头子,那她这辈子可就彻底的毁了。” “那是她家里的事,她父母都不管,与我们何干。何况婚姻之事本来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竟然敢抗婚,也见得是个不安分的。”荷姑淡淡的说了一句,眉宇间很是冷淡,让史书才格外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荷姑一直都是个胖胖的满脸笑容的老妈妈,对女孩子们都很是关心,无论是余言喻还是庄里头的村姑,她都能热情以待,怎么对郑婉玉就格外的不一样。 “荷姑,话不能这么说,她也是逼不得已才离家的。”史书才有些不知道怎么劝荷姑,只能搬出自己跟郑婉玉以前的交情,“我跟郑姑娘是旧相识,她还做过我几年的邻居呢。” “旧相识,邻居?”荷姑听到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又问了一遍史书才,“那你一直持续了多久?”。 “有好几年呢。”史书才不知道该不该把郑婉玉曾经暗恋过自己但是被拒绝了的事情告诉荷姑,所以有些犹豫,而他的犹豫落到荷姑眼中则是变成了另外一些东西,所以她紧接着追问了一句,“那殿下跟她可是跟对阿喻一样的?” 自从余言喻经常逛到这里来之后,不可避免的跟史书才露出互相喜欢的一些小细节,于是两人的感情自然也瞒不过对史书才事事关心的荷姑了。她旁敲侧击的从史书才打听出他们早就相识的事情,也知道了史书才以前告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是余言喻,所以这会儿问史书才这个女孩子在他心目中是否更余言喻一样,是想确定郑婉玉对史书才的重要性。 “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了。”史书才听到荷姑这样问,当下赶紧澄清,“我跟郑姑娘之前没有任何私情的,只是单纯的邻居而已,顶多,顶多她以前喜欢我,不过我已经拒绝过她了。现在之所以帮她忙,紧紧是因为同情而已,绝对没有掺杂其他感情。”为了强调,他还特意补充一句,“就算我不认识她,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子遇到类似状况,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的。” “她喜欢过殿下?那倒还算有几分眼光。”荷姑点了点头,但对于史书才说的两人之间并无私情却不甚相信,“殿下如果喜欢不必害羞,这姑娘别的不说,模样是极好的,就算做不了正妃做个侧妃也是绰绰有余,你若喜欢,不如一起收了了事?反正你身份尊贵,即便是不能三宫六院,那三妻四妾也没有人敢说闲话的。” “荷姑,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把她收房之意!”史书才听到荷姑这样说,有些着急,非常坚决的拒绝道,“我是不会妻四妾的娶一堆女人在家里的!我的心不大,只装的下一个人。” “人多了热闹,也许太子殿下也希望您多娶几个女人,生一群孩子,好好的开枝散叶呢?喜不喜欢跟娶不娶是两码事。”荷姑似乎对让史书才多娶几个老婆的事情上了心,笑着这样说。她口中太子殿下当然不是指刘禄,而是史书才的父亲戾太子。 “我想如果父亲和祖母再天有灵的话,他们一定不希望我跟那个人一样妻妾成群的吧。”史书才并没有被荷姑说动,只是微微一皱眉,脸上带了几分愠意,“当年的事情何尝又不是那个人宠妻灭妾造成的呢?!如果不是他不断的娶美人,后宫的勾心斗角祸祸延到我祖母,又怎么能造成夫妻父子反目呢!自从我知道这个故事之后,我就对自己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我这辈子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始终只会娶一个人,爱一个人,安安稳稳的跟她度过一生,不让别人给她半点气受。荷姑,我知道你也许嫌我这样想愚蠢,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 “殿下若真是这样的人,不光是我,只怕九泉下的娘娘也有会高兴的。”史书才本来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荷姑会生气,没想到她却只是一阵微笑,脸上的表情非常欣慰,“当年娘娘就说,皇宫内院有时远不及贫窑寒舍,若是将来有子孙,不求他们闻达,只求他们过得温馨。” “荷姑,你,”荷姑这一百八十度大反弯而的态度让史书才十分吃惊,刚才她说话的那些语气态度实在是装的太真实了,让史书才险些以为荷姑真希望自己“多妻多子”呢。 “既然殿下对那位郑姑娘并没有特别的情愫,那老婆子就多嘴一句,你让她住进来可就有些欠考虑了。”荷姑笑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严肃,不赞同的摇摇头,提醒史书才说,“她可是个姑娘!” “呃,对啊,然后呢?”史书才不明白荷姑的意思,郑婉玉是个姑娘的事实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啊。 “一个未嫁人的黄花大闺女最要紧的是什么?名声!女孩子的名节那是一打一的要紧,万一被人知道她半夜去找一个男人,还在那里住了好几日,你说什么会怎么想,怎么看?就算你们之前清的比江水还清,那也会被人传的不三不四了!”荷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史书才一眼,把其中的关节给他讲清楚。 “不至于吧,这荒郊野外的,里里外外又都是我们自己人,有谁会乱传话?我觉得你老有些过虑了。”史书才不怎么在意的笑着说,他对于自己对农庄人员的掌控力还是有信心的,当初既然选择在这里长住,那肯定就仔仔细细的将此地肃清了一番,留下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没有他的允许时没有人会随便走漏任何消息的。 “殿下这里不会,可是那女人那边呢?”荷姑冷笑一声,说出另一番光景,“殿下你是不知道,这年头想要攀龙附凤的姑娘可是多着呢,你为她们着想保全她们的声誉,但不见得她们自己会珍惜自己的声誉,说不定她们那里明儿一早就有人宣传你跟他有什么什么,逼着你给她个名分呢。” “不会吧。”史书才听的有些惊愕,旋即又肯定的摇了摇头,“我认识她也有段时间了,知道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不会做下种下作事。再说了,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告诉家里人自己跑到哪儿去呢……” “殿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荷姑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史书才的话,对安排郑婉玉住在这儿的决定充满了质疑,“你总不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万一她这话只是想博取你同情心的幌子呢?再说了,好吧,就当她是离家出走,不可能告诉别人她走的地方,但她一个女孩子大老远从城里跑到这里,路上就不会遇到个把人?不管是问路还是买车,随便都能暴露她在这儿过夜甚至小住的事实……” “荷姑,她只是个女孩子。”史书才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他不是不懂得,可是要他大晚上冰天雪地的把人往外赶,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有些事情是心软不得的。”荷姑看出了他的犹豫,一声长叹之后还是朝着内室走去,“算了,我去拾掇拾掇,让这姑娘暂且住下吧。不过约束下人们最严些。我们庄里大晚上的收留了一位姑娘,这事儿别说让外人听到了,就是让阿喻听到了也不得了。天底下哪有姑娘家看到自己爱人身边出现了其它女人不发火儿的。” “是是是,你老提醒的是。”史书才听到荷姑说这话,赶紧应承了下来。 “唉,不过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荷姑口中嘟囔了一句,然后望向史书才,“殿下可知道这位小姐是哪家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史书才一拍脑袋,他的确不知道,先前在茂才村只知道她家里有钱有势,至于她是哪家哪户,他还真的没查过。 他对郑婉玉又没兴趣,乐得两人没牵扯,哪里会去查她的消息。 “殿下,她可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在宫中多次帮着五公主谋划,绝对不是什么遇事就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弱千金,你可别被外表蒙住了眼。”荷姑抛下这句话,然后走了开去。 ------------ 第一百七十三 自作主张 更新时间:2011-02-20 郑婉玉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史书才猛的站在了那里,一堆碎片在脑子里飞快的被拼凑了起来,郑婉玉是因为要嫁给老头子才离家出走的,一向疼爱他的父亲说不论死活都非要她出嫁不可…… 德妃帮皇帝选妃,预定了两家的女儿,一家是文魁之首许家才女的女儿,一家是武将之首郑家的长女…… 带信给余言喻,让她装病离宫,反正这选妃之事拖得一阵是一阵,她不去了自然有别人去…… 史书才脑子里无意识的飞过了这些碎片,当它们整合在一起时,他几乎要被这个真相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快步走了几步,拦到荷姑前面停下,有些不甚利索的问,“荷姑,可是,郑婉玉可是要被送进宫给皇帝做……”那个“妾”字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在皇宫里,除了皇后,其他人不都是皇帝的小老婆,小小老婆,小小小老婆么!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天下第一人,于是叫的也好听了些罢了。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荷姑收住了步子,拿着帕子很淡然的望着史书才,看到他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才慢吞吞的说了下文,“大概是这么回事,不过她不是被是送进宫的,而是原本就在宫里住。书院做侍读的那些女孩子你知道吧?郑家小姐就是其中最年长的一个,在宫里陪伴了五公主不短的一段时间,也是五公主的智囊以及主心骨,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角色。她们这种人图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郑婉玉在宫中的日子很长,各方各面也都拜见过,荷姑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只是荷姑对对这个既精明又圆滑的感觉显然没有特别的好感,是以当郑婉玉在场时,她才像在宫里那样对史书才表现的那么恭敬,客客气气的不露半点纰漏。 “不管她图什么,都不至于给,给一个老头子当,”想到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小姑娘要被送给自己爷爷,史书才说不出自己心里的那种感受到底是惋惜多一点愤怒多一点还是恶心多一点…… “本来就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人,飞到老枝新枝有什么区别?都是她自己选的。”荷姑冷冷的说,看了一会儿史书才脸上的表情,然后忽然叹了声气,“殿下可是觉得,郑姑娘被落得悲惨的话你也有责任?” “嗯,是。”史书才犹豫片刻,说出了这个字。当他听到郑婉玉要被送去给皇帝之后,除了震惊以外,他感受的更多的就是深深的内疚。如果不是他让余言喻回来,或许这事儿就落不到他头上。 “殿下忒好心了,这事儿其实根本就与你无关。要人的人不是你,选人的也不是你,都是上面那些的心思,我们能干涉几分?”荷姑撇了撇嘴,对史书才的担心很不以为然。 “你不知道。”史书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的说,“她跳入火坑也有我推的那一把。当初选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阿喻,我做了些手脚,一方面让阿喻离开,另一方面让德妃娘娘认为剩下的人选时最佳的,所以……”他后面的话没有说荷姑也明白意思了。 “这也不是殿下的错,每个人都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你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就算没有当初你的举动,许家与梨花夫人也不会坐视这事情发生的。许家人最是护短,又最不羡于名利,他们家的女儿嫁给谁的都有,就是没有嫁进宫当妃子的。可你数数郑家,这几朝姓郑的皇妃有多少位?如果她爹真的为她好,大不了豁出去拼了,我就不信皇帝会撕破脸皮的强人所难。说白了,不过是个贪字作祟。”荷姑毕竟比史书才看的透彻,三两句就打消掉了他的自责。 “可是,”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一想到她是自己设计中帮余言喻背黑锅的那个人,史书才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她。 “那殿下愿意让阿喻代她入宫?”荷姑见他没有那么容易释怀,索性换了个角度问。 “当然不愿意。”这个史书才回答的就很快。 “那不就得了,只要阿喻不入宫,无论是郑姓姑娘王姓姑娘,总有人入宫去填那个坑,殿下且放宽心些。合该谁到哪儿遇到什么事得到什么下场,那都是她自己的造化,怨不得别人。”荷姑劝史书才不要太介意这件事。。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们两个人都不入宫?”史书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道,于公于私,他都觉得皇帝这把年纪再纳妃实在是不智,纯粹是糟蹋姑娘。 “扳倒钩戈夫人。”只要他问,荷姑就敢答,反正他们两个人什么话都能说,更何况钩戈夫人是两人都恨的。皇上想再弄个进宫,无非是想打压打压这位。 “那怎么可能,皇上离不开他。”史书才苦笑了一声,这是朝廷内外人所周知的。皇上离不开钩戈夫人,所以才对她百般宠爱。而他又知道放纵这个女人的后果,所以他要为她树立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史书才想到这点,不由得苦笑,这就是以天下为私器的坏处,明明只要皇帝不再宠幸钩戈夫人就够了,可是为了他自己畅快,他宁肯牺牲掉一个姑娘一辈子的幸福来达到这个目的。 “那不就结了。”荷姑言简意赅的做了总结,“所以郑婉玉不可能不进宫,除非有其它跟她身份相近的女孩儿能够顶替她。这样的人选虽然不少,有上那么几个,可是人家家里人却未必愿意送去。毕竟皇帝再好,却已经八十多岁了,他还能在位几天?就算女儿进宫得宠了,也不过风光几年而已,这买卖实在太不划算,没有找年轻的划算。” “既然其他人家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那没道理郑家不懂得啊。”史书才对此赶到很不解,“就算郑家是出了名的卖女求荣,那他们也应该卖的好点不是?皇帝日薄西山,这投资随时都可能收不回本,他们又怎会如此坚决?” “因为郑姑娘的年纪啊。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过了一女在楼千婿来求的年纪,郑家为她婚事正头大着呢,郑家倒是想把她塞给储君,但问题是她的年纪早已失去了入选的资格了!”荷姑轻轻一哼,“所以把她送给皇帝,这件事只会对郑婉玉不好,但是对郑家却是大大的好,一个皇妃带来的利益可真的远远大过于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真是无耻!”史书才听着荷姑戳破郑家的用心,忍不住愤怒的一拍手,狠狠的打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这宫里宫外就是这样,见多了看尽了,于是也淡了。”荷姑拍了拍史书才的手臂,安慰道,“殿下无需太过挂怀,我们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史书才抿着嘴一脸沉思的往厨房走去,没有摇头反对,也没有点头赞同。 ** 荷姑劝史书才不要管郑婉玉的事情,史书才虽然口中并没有反驳,但实际上在心里却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没办法,荷姑说的那句年纪大了深深的刺着了他。郑婉玉是因为过了适婚年龄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可怜的被牺牲的境地的,那她为什么会过了年纪?那是因为她那些年一直都在乡下等着自己…… 虽然史书才一直觉得感情这种事是要两厢情愿的,她等了自己那么多年不代表自己非要爱上她作为回报,可是同样的,他也不能铁石心肠的当做没有发生过。如果当初郑婉玉没有因为喜欢自己而在自己隔壁偷偷住着关心自己,那么以她的样貌和才情,她或许已经嫁得了个不错的如意郎君,过了幸福甜蜜的生活。 当然,这仅仅是个假如而已,可是一想到她大雪天举目无亲的跑到一个并无深交的男人家里求助,史书才总是不可抑制的想到这种假如,并且感觉到深深的自责。 我要帮她,只是我欠她的。 史书才在心底暗暗的发了誓,若是此生没有遇到她,那这欠下的或许就要永远欠下了,可是既然遇到,那他就不能赖账不还。 因为有郑婉玉住在这儿,所以史书才第二天就把余言喻哄回了秀荫山,反正到了过年她也要跟着余有威一起回许家大宅,应该能避过跟郑婉玉的见面。等年过了她回来,郑婉玉应该也已经离开这里了,那就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史书才如此盘算着。 ------------ 第一百七十四 遇见和隐瞒 更新时间:2011-02-22 史书才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好,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并朝着不可收拾的局面一路狂奔。 余言喻第二天的确是从山庄回了许家的别业,可是没想到她第三天又跑到了山庄,兴高采烈的告诉史书才,不但他们一家子过年不回去,反而许云过年的时候也会过来。 “娘说了,许家过年时繁文缛节多的要命,又是祭祖又是拜天的,反正我和爹都不喜欢那些,与其呆着别扭还不如干脆就不要参加了,到时候等哥哥也回来,她跟哥哥一起到山上陪我们过,我们一家人自己热闹热闹。”余言喻喜滋滋的对他说,然后拿手肘顶了顶史书才,“干脆到时候你也来吧,刚好接着拜年的机会见见我家里人,爹爹和余伯已经很喜欢你了,只要让娘也倒向你这边,二哥的捣乱就不足为虑了。” “呃,啊,夫人也要来?”史书才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胃里的苦水儿不住的往上翻。他平时是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从来没有瞒过余言喻什么,可谁知道这回刚想使点花招,就遭遇这一连番的冲击。 要是她不肯回去,那他那里有机会找时间去帮郑婉玉呢。 “对啊,怎么你不开心,不想让我娘来?”余言喻发现了史书才跟自己说半天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有些不高兴,微微的提高了嗓门。 “没有,哪里,我是有点忐忑,担心她不喜欢我嘛。”回过神的史书才赶紧指天发誓的把余言喻逗笑了,这才才变着法子把她往外引,“今天你要玩什么?不如我陪你去田里吧。这里雪下的这么厚,山上的鸟儿肯定都找不到食物吃,我们找个蔑筐去套鸟儿去,逮了麻雀烤着吃。” 余言喻往常是坐不住的人,就算史书才劝她在屋里她也变着法子的把他往外拉,没想到今天倒是反常,竟然不去了,“下这么大雪,我不想出去,我们还是在家里吧,如果你嫌无聊,那,不如去画画画儿怎么样?等到娘来了可以送她一份,她最喜欢这个了。” “你不是闲不住吗?怎么今儿转性了?”史书才有些心虚的看着她,心里揣测道,莫非余言喻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在故意试探自己? “我不是前几天在你们这儿学了几样小菜吗?我爹可喜欢呢。跟余伯感慨都他们劝我了十几都没把我哄进厨房,没想到在你们这儿呆了几天就成了,所以高兴的不得了,巴不得得我成天往这里跑,多学女孩子样子。”余言喻有些害羞的说,然后冲着史书才眨了眨眼,“所以我今天要是不学点儿什么东西回去,那可真有点不好交代啊。” 实际上余有威和余伯完全不知道余言喻洗手作羹汤是为了史书才,他们只当这是荷姑的功效,所以还纷纷感慨果然女儿身边就应该多一个温柔敦厚的长者才能把她教的有模有样一点儿。至于许云,好吧,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很好的转换成为母亲这个角色。虽然身为余言喻的生母,但是可教给女儿关于女性方面的东西实在是不多。拿余有威的话来说,如果余言喻让给她教,那一定越来越不像女人。因为许云除了外表还跟柔美沾的上边,论其内在,完全就是活脱脱一大女人。 “那又有什么,大不了我送你回去就是。”史书才自然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他只是不想余言喻在屋里久待,只能厚着脸皮说一些自己平时都不怎么好开口的话,“你这些日子陪荷姑的时间都比陪我多,难道就不怕我嫉妒?” “嫉妒?”余言喻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就甜甜的笑了,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非常自得的翘起了唇角,很哥们儿的一拳捶在他肩上,“好了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啊。” “我们的未来?”余言喻说话一向思维跳跃,史书才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要走的嘛,”余言喻扯着史书才边往屋里走边甜蜜的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要私奔,我提前学学这些事也好啊,要不然等身边既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事事都得自己动手的时候,我总不能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做吧?” “那有什么,给你做饭又不是什么辛苦事,我心甘情愿的。”史书才表示为她受的一切苦都甘之如饴,这倒是他心底里的想法,所以说出来流利极了。 “切,油嘴滑舌。”余言喻停下了脚步,转身过仔细的面瞅着他的表情,看他有没有说谎。当发现他的眼光是那么的诚挚之后,她不禁有些害羞,似怒非怒的嗔了他一眼,但说出的话里却饱含着甜蜜,“我想好了,等我学会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做饭了,什么都一人一半,你淘米我就洗菜,你切菜我就拨葱,你炒菜我就煲汤,这样不至于厨房里一个人太冷冷清清了……” “阿喻,你这样实在是让我,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史书才看着这样的余言喻,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正要张口,却看到郑婉玉正端着东西站在厨房门口。 当史书才看到郑婉玉时,心脏顿时都漏跳了半拍。他把郑婉玉安排在这里,是希望她能安安静静的等他想出办法把她送走,可不想郑婉玉却不是哪种能在角落里蹲上好多天不出声的人,她来的第二天便主动要给他“帮忙”。虽然有荷姑威压,没有闯出什么大漏子,可是她这种时不时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行径也让史书才着实头疼不已 天啊!史书才看着郑婉玉打算朝余言喻背后走过来,赶紧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走开,可是他这种小动怎么可能瞒得过观察敏锐的余言喻,所以她立马就发现了他的怪异,警觉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眼睛迷到沙子了,很想眨几下。”史书才眨了眨眼,然后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到了余言喻肩上,然后声音有些虚弱的说,“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你扶我回房间好不好?” “嗯,好啊。”余言喻看着他古怪的脸色,还以为他真的病了,不疑有他的搀着史书才朝门口走去。事情本来到这里就能解决了,史书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可谁想到就在两人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的郑婉玉忽然出声了,用那种特的腔调揉揉的问道,“史公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我刚刚熬好了鸡汤,你要不要进来尝一口?” 史书才听到这句话,脸刷一下子变白了,身子几乎僵硬成一座石雕,郑婉玉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声呢?!难道她不懂得这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果然,余言喻听到这句话,立马像是被弓箭射中一样,生生的站在了原地。史书才瞧着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心里大慌,急急忙忙的扯了她的袖子辩解道,“阿喻,你听我说,这个我是可以跟你解释的,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余言喻很轻柔但是却非常坚定地甩开了史书才牵着她的手,然后转过身,一眨不眨的盯着站在门口的郑婉玉,声音冰的像是从数九寒冬的冰层下打捞出来的一样。 “余姑娘?”相对于余言喻的“不友好”,郑婉玉的态度简直可以算是热情了,她喊余言喻的声音是又惊又喜,好像很高兴在这里看到她似地,端着碗晚站在门口神态自若的说,“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我是史公子收留回来的,因为最近有些我有麻烦,多亏他大仁大义的伸出援手,要不然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漂泊着呢。他真是个好人,可惜我却拿不出任何东西报答他,只能做一点简单的事情聊表寸心了。余姑娘,你今天要在这里吃饭吗?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出来不用客气,我帮你做。”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我说,”余言喻盯着地上喃喃自语了两声,史书才一听就急了,知道她想歪了,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怕你生气。” “怕我生气?”余言喻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看站在那里的郑婉玉,又回过头看了看史书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忽然淡淡一笑,满不在乎的说,“我怎么会生气呢,我为什么要生气……” “阿喻,阿喻,你听我说,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史书才被余言喻这个样子吓到了,她若是大哭大闹哪怕像上次那样把郑婉玉从墙头打下来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慌意乱。余言喻向来是个藏不住脾气的人,万一她哪天喜怒不形于色,那只能说事情真的严重了。所以看到余言喻什么也没说的转身就要往外走时,史书才顾不得其他,赶紧一伸手的挡在了她前面,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可没想到余言喻根本没有在乎他的存在,只是默然的将他一堆,像是拨开什么挡路的杂物一样,将他推了个趔趄,然后自己从容的走向了门外。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冷处理&传情达意 更新时间:2011-02-22 “阿喻,”史书才被余言喻推到在了门口,他连爬起来都没来得及,就在那里大声的叫了余言喻一声,想要留住她。 余言喻听到他的叫声,但并没有回头,不过幸运的是她的步伐有些犹豫,走了两三步之后站在了那里似乎拿不定主意该怎么样。 “史公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天啊,你这里流血了,我马上去找大夫去……”就在沉默中,史书才没有等到余言喻的回头,却等来了郑婉玉的大呼小叫。就在他跌倒的时候,郑婉玉丢下了手中的碗来跑到他身边,又是惊呼又是尖叫的,毫不避嫌的展示对他的杂役程度。 “阿喻,阿喻,”史书才顾不上管郑婉玉,郑婉玉一开口他就知道事情要糟糕,所以一边推着郑婉玉一边拼命的含着余言喻,可是这也阻挡不了余言喻越跑越快的事实。看着余言喻眨眼就消失在视线范围类了,史书才跟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没了主心骨,连嘴巴都懒得张开了,更别提去应付叽叽喳喳的郑婉玉,于是当下呆呆的躺在那里,对郑婉玉的询问充耳不闻,直到荷姑察觉不对劲儿的走了过来。 “殿下,你们刚才怎么了,我瞧着阿喻沉着个脸朝马厩走去,路上见到了人也不打招呼,是你又惹着她哪儿不痛快了?”荷姑刚过来时还开着他们的玩笑呢,以为两人又闹别扭了,可等到看到史书才如丧考妣的样子之后立马意识到这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于是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有些担心的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史书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撑着台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稳了稳身子,摆摆手拒绝身边人搀扶后沉默的走了出去,没有回答任何人的任何话,无论是荷姑的询问还是郑婉玉的叽叽喳喳。 “他这是怎么了?”荷姑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心中飞快的猜测种种可能性。但看郑婉玉也在现场,就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无外乎也就那几种,所以她没有给郑婉玉张口解释的机会,当下劈头盖脸的黑着面孔问郑婉玉,“郑姑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到厨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可是我不知道在这里会遇到余言喻,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看样子她好像生我的气了。”郑婉玉说的一脸无辜,连眼角都渗出了委屈的泪水,可是荷姑根本没有给她表演完的机会就直接简单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地方不是姑娘那你该来的!” “这是厨房为什么她能来我就不能来,”郑婉玉的姿态放得很低,捏着帕角委委屈屈的说,“而且,我也想为史公子尽一份心力……” “不能来就是不能来,别人能做你不能做的事情多着呢,难道一一都要问句为什么?”荷姑不客气的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郑婉玉这一点,总是事事都求冒尖,所以当下毫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了一通,然后抬着下巴警告道,“还有下次请你不要再拿以前的方式称呼殿下,毕竟殿下的身份是摆在那里的,你就是装不知道也请仔细些,除非你在宫中的那两年都是白混了。另外,放做饭打扫那是下人们做的工作,就算想尽心力也请郑小姐自重,不要在这上面动脑筋,免得辱没了您的身份。” “你,你怎么敢这样说我!”郑婉玉被荷姑嘲讽的脸红脖子粗,握着拳头的手有些打颤,仿佛受了多大的屈辱。 “奴婢只是说奴婢该说的话而已,就算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你这金尊玉贵的小姐可别跟我这老婆子一般见识。”郑婉玉生气根本吓不到荷姑,这两日来她的所作所为很让荷姑头大,所以这会儿气她一气也好出口气,因此荷姑态度非常悠然的对郑婉玉做了个请的动作,“姑娘还是出去吧,这等会儿该准备午饭了,人来人往,免得被人瞧见了。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时田庄,来来往往都是些庄稼汉子,要是不小心有人瞧见姑娘的脸,那可就糟了。” “哼,别在这里说这些五六不着的话,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喜欢我才故意找我茬的。”郑婉玉一握小粉拳,脸上的表情分外的愤怒,“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将我的一片好心曲解成这样,那我走就是了。没得白赖在这里惹人嫌的道理,天大地大,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个容身之处。” 郑婉玉往常都黏黏糊糊的,但是这次却格外的利索,说走就走,二话不说的朝马厩过去了,看样子像是想要取马车离开。 荷姑当然巴不得郑婉玉离开,可这不是她能做得了住的事儿。她也是个信守主仆尊卑的人,史书才敬她,她自然高兴,可是也不会因此而昏头,自作主张的替他做出什么决定。所以看到郑婉玉离开的身影,荷姑想了一会儿,还是派人去给史书才送了个信,无论是走是留还都得由他做决断。 不过殿下这会儿心情太差,他跟余言喻闹翻的事情多少应该也跟郑婉玉有关系,就算不会好脾气的迁怒与她,应该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说不定还真的趁机扫走了这个丧门星呢。 荷姑打的如意算盘倒好,可谁知道这回又让她算错了。史书才不但没有任郑婉玉自己离开,而且还非常迅速的到马厩拦下了正准备套车的郑婉玉,并且闻言软语的将她劝回屋子去,接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主要精力放在安抚郑婉玉以及陪郑婉玉上,根本没有去找过余言喻并且做出任何挽回两人之间举动的举动,让荷姑不由得怀疑起史书才是不是转移对象了。 所以,尽管荷姑知道自己要是过问的话可能有些逾越本分,但是出于关心,看到史书才这个样子她又不能装作真的不在意,于是在某天晚上,当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憋不住的荷姑终于忍不住问史书才,“殿下,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史书才难得偷了一晚上的空,正在用画画作为消遣,不过他手中这幅快画完了,于是被荷姑打断了也不气,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心情不差。 “就是你和阿喻啊,难道你真的见异思迁了?”荷姑追问道,语气里难得的掺杂了几分不满。 “什么见异思迁,你说的太严重了。”史书才拿着笔蘸着颜料,细心的勾勒着山的形状,淡笑着想转移话题。 “不是见异思迁是什么?自从那天阿喻走了之后,你也没有去赔个礼道个歉,这样跟没事儿人一样的跟着那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胡混,你这不是已经摆明放弃了阿喻是什么?”荷姑说的有些愤慨,然后无奈的叹声气理了理鬓发,“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弄不懂,咸吃萝卜淡操心,说多了还招人烦。” “你老说这话可就屈杀我了。”看着荷姑难得的抱怨了一次,史书才好笑的站了起身,“我哪里说过你一个烦了?你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可我都是听得认真无比啊!” “光听我这老太婆说有什么用,要听就要听对人。”荷姑对他的恭维显然很受用,但仍然记性非常好的识破了他转移话题的意图,将问题又绕回原来的关键点上,“你打算怎么解决阿喻的事情。” “先搁一段时间吧,那性子那么冲,现在又在气头上,明显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所以不如放一段时间,等她稍微气消了,我再去登门赔罪。”史书才在笔洗里洗干净了毛笔,然后将笔挂在笔架上。“而且我还打算她跟我生气的这段时间解决好郑婉玉的事情,这个才是关键。放着这么个人添堵,我就是把她哄回来了也会再被气跑,所以还不如彻底解决掉以绝后患。” “这倒是个法子。”荷姑点点头,很高兴史书才把处理郑婉玉放到了头等大事上,可是她仍然不放心余言喻那头,“那你真的对阿喻那边什么也不错?难道你不担心放着放着她会更生气?” “谁说我什么都没做,我这不是忙着呢?”史书才一展手上的画纸,笑容里带着几分缅怀。 ”忙着?“荷姑走近瞧了瞧,发现史书才手中画的是庄子外面风景的一幅画,画上有皑皑白雪,巍巍高山,山下农庄里忙忙碌碌的人,看样子是在挂灯笼,还有放炮嬉戏的小孩儿。 “这场景看得有些眼熟……”荷姑也不懂什么画,只能以直观的第一印象来评价。 “就是昨儿庄子发生的事情啊。”史书才等画纸晾干了,然后卷起来放在旁边备好的竹筒里,“她生气不肯见我,也不肯听我说话,那我只有把我每天见到的事情画给她喽。这竹筒防水,就算放在外面下雪也不怕,我让人挂在她家门口,她家里自然有人见到剪了进去转交给她的。” “你就不怕她一怒之下烧了你送的东西?”荷姑感慨史书才的用心,自己心里头的那块大石总算放下了。 “烧了就烧了呗,反正我天天画,她爱烧的就保证她每天都有东西烧,直到烧到她不爱烧为止。”史书才笑嘻嘻的说,心情格外的好。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人情 更新时间:2011-02-23 “你们说今天有没有?” “今天都大年三十了,应该不会再送了吧。” “我押十文钱,赌今天还回来……” “我押五文钱,赌今天不会送了……” “我押七文钱,……” “……” 一大早上,许家在秀荫山的别业门前,几个小厮正拿着扫把一边打扫一边交头接耳,忽然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从里面聘聘婷婷的走出一位年轻的女子,他们看到此人,立刻闭上了嘴,装作专注的在扫雪的样子。 “小四,今天外面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那女子走到了门外,顾盼一会儿之后,随口叫了一个人,那个被称为小四的小厮赶紧跑到跟前,笑嘻嘻的回了话,“启禀少夫人,这会儿还没呢,大家也在盼着。” 这位被称为少夫人的女子正是东方流苏,他们住的地方是许云的,所以许云自然是夫人,而她身为未来的大儿媳,也是目前唯一的儿媳妇,顺理成章的被佣人称为了少夫人。她一早上出来显然也跟他们抱着同样的目的。 “还没来啊,都这个时候了,如果还没来,那想必今天是没有了吧。”东方流苏朝着路口张望了张望,颇有些失败说。 “这也说不准,不定是什么耽搁了,”小四也跟着她一样张望了张望,然后自告奋勇的揽下了才是“这外面冷,您还是先进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一旦有了消息,一定马上去报告。” “好吧,那就辛苦你们了。”东方流苏看了看外面的人,谦和的点了点头,然后裹紧披风打算转身,离开,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小径上忽然出现了哒哒的马蹄声,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马遍靠近了许家门口,然后跟前几天一样扔下一个黄色竹筒,什么话也没说的就跑开了。 “来了来了,果然又送来了!”门口的人一阵欢呼,然后争先恐后的去抢那个竹筒。有离得近的人眼疾手快的抢着了,便欢天喜地的小跑着送到了东方流苏面前,东方流苏拿了东西,笑逐颜开的从袖袋里拿出一小块银子赏给了他,然后抱着竹筒,也顾不得弄脏衣服,喜滋滋的回屋里去了。 “又来了?”沿路上遇到她的人,无论是余伯还是余有威,都心领神会的问了一句。 “来了来了,三十都没有断,我想着初一应该也是少不了的。”流苏笑着对公爹行过礼,然后抱着竹筒拐进了余言喻住的地方,朗声叫着,“小妹,你瞧瞧今天送了什么东西!” “谁管他送了什么东西呢,我才不要!”余言喻在屋里听到了,嘴上说着不稀罕,可是人却走了出来,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盯着流苏手中的东西转啊转,写满了渴望的眼神。 “哦,真的不要?那我干脆把它烧了好了!”东方流苏看着她的样子,当下玩心骤起,朝着旁边的火盆举起了竹筒,作势要把它丢进去,余言喻见状吓得一下子闪了到了东方流苏身边,片刻之后那东西已经落到了她手里。 “白白烧了多可惜,反正挺值钱的,拿来换钱也不错。”余言喻被东方流苏的眼神瞅的不好意思,当下别过头去,手上熟练的打开了竹筒盖子,可是嘴上还犹自嘴硬着。 “是是是,都攒起来,到时候慢慢去换钱……”东方流苏现在也不怕余言喻了,开起她的玩笑得心应手,瞅着她小心翼翼放在架子上的那几个竹筒,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弄的余言喻支支吾吾彻底闭了声。 自从她那天从史书才那里负气回来了之后,史书才并没有来赔礼道歉,甚至连面都没露,可是第二天她们家门外却有人送了个竹筒来。没有姓名没有留言,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副画,余言喻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史书才的农庄。 他没有来,却用这种方式表达了歉意。 其实,他不用道歉的。 等气消了之后,余言喻很清楚的知道其实史书才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个老好人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而已,不管她多么讨厌那个女人,她都不得不承认,史书才做的合情合理。 换了那是她的邻居,她也会伸出援手。 不过,理智上接受的了,不代表感情上也能同意。所以她还是讨厌那个女人,并且打定了主意只要她在那里一天,自己坚决不原谅史书才。 她就是无理取闹,怎样?! 所以余言喻每天该吃该喝的照吃照喝照玩不误,只是日常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等史书才送过的东西。 虽然没有署名和口信,可她就知道那是他送来的,也知道那是他是送给她的,而他之所以什么都没注明也是知道她一定认的出那是出自于他之手。 很绕弯是不是? 没关系,只要送的人明白,收的人知道就行了。 反正这也是与别人无关的事。 ** 余言喻把史书才送来的画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又拿出前面送来的,打开一幅幅按照时间顺序摊在桌子上又看了一遍,然后再一张张的重新装起来。反正她也闲的无聊,于是跟地主老财数铜板一样,把自己的“财产”全部清算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将自己的宝贝仔细放好,锁了门往大厅走去。 忙活了这半天,是时候吃中午饭了。 不过今儿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余言喻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透露着一股子兴奋劲儿,等到走到饭厅门口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时,才意识到是许云和余言修回来了,也难怪嘛,今天都大年三十了,要是他们还不敢回来,那就凑合不上吃年夜饭了。 听到这热闹声,余言喻立刻欢欣的一头冲了进去,跟许云抱成一团。其实许云前几天才从这儿走,又不是多久没见面了,她是故意做这个馋给余言修看的。果然,看到人家母女俩亲热,余言喻进来连个招呼都没有跟他打,分明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脾气不好又兼有妹控属性的余言修立马就脸色黑了,阴测测的站在那里,直到余言喻玩够了到他面前凑合时他还没缓过气儿来。 “怎么,二哥,这么久没见面,一见到我就是这种表情,人家可是非常非常伤心啊~~”余言喻在余言修身边晃来晃去,捏着嗓子装伤心,玩的好不爽快。 “你,”余言修生气的看着她,但最后还是无法,只能抿了抿嘴,忽然扯着她的手臂的闷着头朝外走出去。 “喂,你要做什么啊?爹啊,娘啊,救命啊,二哥要打我啦!他一定是想把我拖到背处给我一闷棍啊!”余言喻一边由余言修拖着倒退往后走,一边夸张的大叫道,结果是厅里的人笑成了一团,连端盘捧杯的小丫鬟们都偷偷低下头窃笑,而余言修的脸色更难看了,气急败坏的叫着,“闭嘴!” “切,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余言喻不服气的顶了句嘴,然后又开始怪叫着控诉,“爹,二哥吼我。” “他吼你,你吼过去不就对了。”余有威看戏看的很欢乐。出的招数自然也是损的,惹得许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我不过来吃饭了,等会儿让人把饭菜送到我房里!”余言修似乎觉得在这里没办法说话,气呼呼的拽着余言喻就往外撤,完了还补充一句,“份量多点!” “没规矩,刚回来也不跟大伙儿一块吃饭,竟然要让人送到他那里去!”余有威望着二儿子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但许云抢先一步应允了余言修,让余有威的脾气发了一半不好发作出来,只能生生的憋在那里。 余言修跟许云的母子感情一向不大好,许云也自觉地以前在孩子们身上放的心思太少了,有些理亏,所以对余言修多有纵容,即便是他回来不愿意与他们同桌吃饭,她也忍了、 不过余言修向来是不给许云好脸的,这次也不例外,遇到许云帮他圆场,他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就一语不发的扛着余言喻走了。 “喂,二哥,你该真不会想把我扛着丢到河里去吧。”余言喻被余言修抗在了肩上,无所事事,于是索性扯起他的脸来,兄妹俩好久没有这么相处了,还真怀念的紧。 “你要是再赶在我脸上捏一下,信不信我真的把你丢下去!”余言修动了动自己被掐的有些变形的俊脸,没好气的哼了声,然后把妹妹跟袋土豆似地提了提,皱着眉头说,“我找你有事的!” “有事?什么事?”余言喻好奇的问道,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麻烦事!”看着自己的房间还有段距离,余言修索性趁余言喻不备点了她的哑穴,一直等到进了他的房间才解开。 “瞧,我把人给你带来了,这个人情可算是还了你,你得按我们先前说好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余言修一进门就颇不高兴的喊道,余言喻循声望去,看到屋里早就坐了个人,正背对着他们,一时看不出男女。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朋自远方来 更新时间:2011-02-24 那个人转过头来,却是一个长相非常清秀的小厮,只是瞧着有些眼生,看样子是余言修今天才从外面带来的。他似乎也在屋里等急了,看着余言喻出现,脸上立马露出了惊喜之色,毫不犹豫取下了腰间一个不打眼的荷包递给了余言修。 什么东西能威胁到自己这个难缠的二哥?余言喻一向对这种东西充满了兴趣,所以当下也扯了脖子偷看,没想到被余言修发现了。他警告的瞪了余言喻一眼,然后像拿着什么宝贝似地,竟然转身就走出了门外,只留着那个人跟她单独相处。 “喂,太小气了吧,什么宝贝,连看都不准人看。”余言喻嘀咕了一声,猜测他应该还在外面没有走远,索性扯高了嗓门,“喂,不要过来啊,啊……二哥,你难道就忍心把我跟一个陌生人共放一室?呜呜,我的清白这下可全毁了……” “嗤,”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嗤笑声,然后余言修的声音高高的传来,“要是她能毁掉你的清白的话,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切,谁要坐那么丑的凳子!”余言喻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无聊的转着手上的帕子打量着正在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的陌生少年,“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她可不记得这个人跟自己有过什么瓜葛。 那个人检查好了一切,然后才背靠着门口一眨不眨的凝视了她余言喻好久,这才颤巍巍的开了口叫道,“阿喻……” 这隐隐带着些哭腔的哀怨声音把余言喻吓了一跳,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狐疑的问“你是刘嘉?” 虽然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可是那声音太熟悉了,她绝对不可能听错。况且有二哥在,易容之类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是。”刘嘉站在她面前含泪点了点头,“我让你哥哥帮我易了容,然后将我偷偷从宫里带到你家来。阿喻,你怎么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呢,你知我听到你不会再回宫里时有多伤心吗……” 余言喻没有回答她,实际上自从认出这个人是刘嘉之后,余言喻脸上的笑容倏的一下子消失了,她对于刘嘉的回应是二话不说的站起来就走,刘嘉见状赶紧扑到了门上不让她离开,“啊喻,难道你就不能坐下来听我把话讲完吗?” “对于公主殿下对民女是如何偏爱,民女应该如何如何知足,遵循公主殿下的意思扮演好朋友这个身份,恪守本分之类的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不想再这个上面浪费时间,所以如果殿下有友情要施舍给什么人或者是有荣幸要赏给谁,请另请高明吧。”余言喻在刘嘉面前高高的抬着下巴,不无讽刺的说。” 在余言喻走的前几天晚上,余言喻跟刘嘉吵了一架,余言喻生气的在刘嘉还没离开之前先走了,并且态度非常不逊,这可惹怒了一直在宠爱中长大的刘嘉,所以她也跟余言喻打起了冷战,不见面不说话,等着余言喻哪天想通了来给自己道歉。可是谁想到等来等去,道歉的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余言喻离宫回家的消息。这种完全无视她甚至藐视她的行为可把刘嘉气坏了,于是在某些人的煽风点火之下,她派宫女带了一份措辞非常强烈的口信给余言喻,。用公主的架子高高在上的告诉余言喻自己当初对她好只不过是因为刘禄“看上”了她,自己为了让哥哥开心才对她态度和蔼的,要余言喻现在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太自以为是。同时她还说自己把余言喻当朋友这是一项多么大的恩宠,余言喻多么应该因此而感到荣幸,别不识抬举的做出惹她生气的行为。 刘嘉也是气极了才会说这样伤人的话,可这些话算是彻底的把余言喻气翻了,因此还不等那宫女把话传完余言喻就将人打了出去,同时也下决心跟刘嘉这个好朋友决裂,彻底断了一丝回宫去看看的念头。 因此,现在看到刘嘉如此费心的来找她,她不但没有感动,还嘲讽的送了她八个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我那是气话啊,谁生气的时候不说一两句过分的话,你那个时候也说的很过分啊!”刘嘉不平的嘟囔了几声,然后看着余言喻微微有些变脸的迹象,赶紧又软下了姿态,“好姐姐,就当全是我的错,这一次你原谅了我好不好。我是什么个性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平常被人宠坏了,脾气不由自主的就有些大,我也不是想真心伤人的。再说了,我如果没有真心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那我干嘛还这么千辛万苦的过来跟你道歉……” 余言喻看了看刘嘉的身上和妆容,能挤着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她的确不容易,真心也可见一斑了。 “唉,”余言喻向来是嘴硬心软的人,而且更受不了别人温言软语的相求,她知道那天那个趾高气昂的宫女嘴里传出的话多半是因为那个人平日里嫉妒自己跟刘嘉感情好,趁机作梗而说的,倒也不是十分在意,所以在见到刘嘉亲自来道歉时,心中的那丝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当然,她是不会把这个明说,只是叹了声气,有些无奈的说,“你也真是胡闹,竟然在今天弄成这个样子出来,如果被人发现怎么得了。” “没关系的,你有二哥在,他可是把其他的都帮我想好了。在宫里头有朝颜易容成我的样子代替我出席各个宴会,她最熟悉我的举止,又通晓礼节,只要稍微注意点肯定不会露出马脚,而我则扮成她的样子拿了我的手谕以回家探亲为由出宫,到了宫外,跟你哥在事先约定的地方再次改变相貌,变成小厮跟你哥来这里。要回去时,只要把相貌改成朝颜然后再进宫换回来就是,绝对没有人能发现我曾经离开过。” “你这个歉还真倒的大费周章。”余言喻听完她们一路的行径,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口吻已经跟平素无异的,刘嘉见此立马大蛇上棍的粘过来抱怨道,“还说呢,要不是你要跟我绝交,信也不看东西也不收,我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要不是有你二哥在,我恐怕早就愁死了。” “哦,他竟然肯主动帮你?这倒是稀奇,平时他可没这么怜香惜玉啊。”余言喻听着自家那个小气二哥这次这么大方,颇感意外,八卦的逼着刘嘉将她跟余言修到底有什么勾搭。 “切,谁跟他有勾搭了,我们只不过是欠债人和债权人的关系而已,他欠我一个人情,所以这次就要想办法还给我了。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他的脸色有多难看,说我糟蹋他珍藏的易容面具巴拉拉的,还威胁我说如果我告诉别人他的本事他就把我做成熏人肉干。”刘嘉没好气的搭了碴,说起来义愤填膺的样子,看起来一路上被余言修折磨的不轻。 “哈哈哈,那也算你厉害啊,毕竟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有几个人能在他身上占到便宜。”余言喻听到这话,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两人之间仅有的一点芥蒂也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她没有再追问刘嘉和余言修之间的事情,反正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问了也不知道。 多亏余言修多要了些饭,三个人在房间里用完饭,余言修便知趣的离开了,只留着她们两个女孩子在那里叽叽喳喳,等到晚上余言修溜达回来了,她们还没消停。 “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讲!”余言修不满的看着鸠占鹊巢的两个人,然后忘了忘外面的天色,“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收拾收拾,我送公主回去。” “这么快!可是这个时候宫门都关了啊!”虽然事先跟余言修的约定是一天,但是刘嘉觉得他没可能说到做到,还以为自己能多混一天,谁想到天刚黑余言修真的要送她回去,“我们不是要把我变回朝颜的样子回去嘛,可这个时间怎么可能…………” “你忘了记今天拿到的假期是整整一旬?难不成你还打算赖到销假回宫?”余言修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想都别想了,“我才不会让你烦我那么久的。” “可是,可是这样我根本没有玩到啊。”刘嘉不满的叫了出来。 “那关我什么事,你让我来找小妹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了,机会可只能用一次,是你自己同意的,我又没有逼你。”余言修很是满意用这个方法解决了这桩麻烦。 “可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回去方法不是这样的,你说会把我变成朝颜的样子,跟从混过来一眼混进去……” “如果我那么说你会一路上这么听话吗?你是不是想反正宫门一关不管是朝颜还是公主都回不去了,所以你大可在外面玩上三五天,所以今天才看到各种杂耍零食都没有扑上去吧?”余言修笑的非常奸诈,“你死了这条心吧,反正今晚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公主殿下,你短暂的出宫之旅到此结束。”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将心比心 更新时间:2011-02-25 余言修是个奸诈的人,这点无论在哪里也不会改变,他知道刘嘉的小心思偏偏又不戳破,直等到最后才给她重重一击,让她彻底的没有了放抗的余地。 “这会不会太过分了?”半夜,穿着夜行衣的余言喻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被哥哥绑着抗在肩头的刘嘉,心里有些同情,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刘嘉知道余言修当夜就要把她送回去,自然是哭闹不休,可谁知道余言修冷不丁的就拿出了一瓶迷药将她迷倒,捆结实的扛了过来。 不过有次看来刘嘉先前的确是把余言修逼得太狠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没风度的事情。 “过分?”余言修阴测测的笑了一下,然后变戏法的拿出了一个口袋,把被他用药的迷倒的刘嘉塞了进去,绑上绳结,然后像拍猪仔一样的拍了拍口袋,轻轻松松的将刘嘉抗在了肩头,“她既然有胆子威胁我,那就得做好惹怒我的心理准备。 过分?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才叫过分呢!余言修想到自己当初被衣不蔽体的逼着躲在水里的窘迫样子,忍不住又伸出手啪啪啪的拍了好几下。 算了,看着他着怒气似乎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建议,还是由得他去吧。反正他对刘嘉顶多做点恶作剧什么的,要说伤害倒也不会、余言喻想到这些,于是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闭嘴不再提这桩话题,而是专注的看着门口巡逻的士兵走过之后,才伸手对余言修做了个准备出发的动作。 余言修打算夜闯皇宫,余言喻不放心,自然也跟着来了,多个人哪怕是盯梢也方便些。 其实宫墙虽然巍峨,但是在他们这种高手眼中根本就是形同虚设,至于那些守卫里面也没几个像样的高手,想要发现他们潜入实在是难上加难。一般的武林人士之所以不闯皇宫,一来是由于对皇宫不熟悉,那一堆建筑走路都迷路,进去不来出来来,二则是因为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所以换句话说,只要功夫够好,对皇宫的熟悉程度够高,又想没事隔三岔五的去那里旅个游什么的,武林高手可以随时展开皇宫一夜游。 余家兄妹就是这种情况,两人都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余言修没事干去各宫中看诊,把这皇宫里逛了个七七八八,而余言喻则是对刘嘉和史书才的这两处的路径非常熟悉,因此有他们兄妹搭档,这一路上顺利的犹如进入无人之境。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余言修还在身上装了不少的“小玩意儿”,那些迷药足以解决任何突然出现的人。 不过幸好,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他们比预计的时间更快的将刘嘉送到了目的地,等他们进到内室的时候,假公主朝颜还睡得正香呢。 “朝颜,朝颜!”余言喻一马当先的把朝颜叫醒,然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朝颜也不愧是跟了刘嘉最久的人,有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她的心脏远比一般宫女来得强壮的多,看着好就没出现的余言喻以及从袋子里被放出来的刘嘉,她迅速收拾起来跟余言喻一起动手帮刘嘉换好妆,然后服侍她睡下,自己千恩万谢的送走了那俩瘟神。 “喂,你们后来在嘀咕着什么?我进屋时听到了你们说太子什么的……”送完刘嘉,兄妹俩连夜纵马赶回家,想在赶在没人发现之前回家,可不想正在赶路的时候,正在跟余言喻赛马的余言修忽然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呃,我们嘀咕了好多,谁知道你问什么!”余言喻没好气的回嘴道,脸上表现出这是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的嘴脸,不过心里可是突突的乱跳了起来,没有面上表达的那么淡定。 她担心余言修真的听到什么事情,因为他进来时她们的确提到了太子,不过那却是她跟刘嘉谋划怎么样让太子殿下帮她解决一个“小麻烦”。 这事说来话长了,仔细来说无非还是那个让人心烦的郑婉玉。余言喻就是因为她才跟史书才闹矛盾,愤而从农庄跑回家的,不过出于对史书才的信任,余言喻对这事儿也没太多关注,只是坐等看史书才解决这麻烦后来道歉而已。不过等到她在跟刘嘉的闲聊中聊到某些事时,才让她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麻烦的多。 “你走的可正好,要不然再晚些的话,我估计就得改口称你为娘娘了。”下午两人说笑中,刘嘉忽然迸出了一句,让余言喻摸不找头脑,“为什么这么说?你这个丫头又在拿我说笑了。” “哪里,我这可是认真的哦。”刘嘉看了看左右,坐的跟她近了些,“你不知道我听了这消息有多后怕,原来她们说,父皇有意纳你为妃的,但是因为你事先离了宫,然后又借病出宫修养,让她们以为你身子骨不好,所以才把你落下,另择了其他人的。” “这,不是说是,”余言喻心中一惊,当初明明听说是给皇子们选妃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给皇帝纳妃?不过,也许母亲当初是为了让自己舒心一点,特意隐瞒了真相的吧。当然她信息不准确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很意外是不是?谁叫你表现那么好,父皇还跟德妃娘娘说就喜欢你这股子伶俐劲儿,看着就让人精神,所以钦点的你呢。不过最后你家里人表现的坚决,又说你病的严重的不得了,才就此作罢的。呵,就你这身板,说病了谁会信,不过也就是这样明显,才显出许家的态度嘛。” “竟然会有这种事?”余言喻不知道在自己平静的“养病”生活后面,还有这么波澜壮阔的事情。 她一脸的惊讶显然愉悦了刘嘉,所以刘嘉笑眯眯的卖了个关子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们最后选了谁?” “是谁?”余言喻也被勾起了些好奇心,“难道是跟我们同批的女孩子不成?” “可不是。”刘嘉一拍手就大笑了起来,“就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郑婉玉嘛。往日她在宫中,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子弟对她示好,偏偏她要不是嫌人家才学不够高,就是嫌人家样貌不够好,挑来挑去,从及笄之年挑到现在,最后却要嫁给父皇,哈哈哈,真是好笑死了。” “是她,”余言喻没有跟着刘嘉一起笑起来,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起来。怪不得那个女人会在那里出现,想必她是把史书才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吧。而史书才收留郑婉玉,不仅仅是因为当年他们是邻居,更因为郑婉玉是代自己受过,书呆子心存愧疚,想替自己弥补她一点什么。 “这个笨蛋!”想到这里,余言喻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心里酸酸甜甜的。 “阿喻,阿喻,你怎么了?”刘嘉的叫醒了她,余言喻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了刘嘉一个问题,“如果郑婉玉进宫的话,宫里面谁最不高兴?” “那当然是钩戈夫人了,她是宫中嫔妃中最年轻最貌美最有才情也是罪得父皇宠爱的人,可是偏偏这会儿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年纪比她小样貌比她美才情比她强甚至连出身都比她显赫的小美人,你说她能高兴吗?”说道这个刘嘉就觉得很欢乐,反正她也不喜欢钩戈夫人,让两个自己最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争得死去活来那是件快活的事情,“现在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父皇再度立妃子就是为了压制钩戈夫人的,她虽然不会落得个什么糟糕的下场,但至少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得意了。” “噢。”余言喻点了点头,而后却出乎意料的问,“那你有没有办法让钩戈夫人搅黄郑婉玉进宫这件事?” “让钩戈夫人搅黄郑婉玉进宫,她当然想喽,只是那哪有那么简单的。”刘嘉不在意的摆摆手,嘟囔着,然后忽然回过神来,“你说让钩戈夫人搅黄郑婉玉进宫的事?你是想要郑婉玉不进宫?你想帮郑婉玉?” “你想要帮她?!”想通刘嘉猛的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余言喻,“我以为你是跟我一样讨厌她的。” “我是讨厌她。”余言喻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澄澈的看着刘嘉,“可也不代表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那么个老头子啊!” “那是皇上!”刘嘉不服气的吼着。 “皇上不是老头子?”余言喻安静的看着她,一语戳到重点。 “是啊,可那又怎么样。”刘嘉烦躁的扯着头发,“反正她那么自命清高,嫁给个老头子又怎么样,我们正好看笑话!” “把她一生的幸福当做个笑话看,也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余言喻转着茶杯,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上面的花纹,慢悠悠的说,“不是我大逆不道,只是你觉得皇上还能活几年?” 刘嘉沉默不语了。 “其实,不说皇上的年纪,就说其他,皇帝立这么年轻个妃子的用意你该明白吧?你觉得她的未来会怎么样?”余言喻看着刘嘉,轻轻的问道。她知道刘嘉本性并不坏,只是身份的原因,她很少将心比心的去为别人考虑。 “她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还正年轻着呢。如果就这样进了宫,她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余言喻看着刘嘉渐渐变色的脸,不动声色的加上了最后一块砝码。 ------------ 第一百七十九 祸水东移 更新时间:2011-02-26 “啊啊啊啊,好郁闷,一想到我要去帮我最讨厌的那个女人,我就觉得好郁闷!”沉默了一会儿,刘嘉挫败的大叫了起来,声音里又是委屈又是不甘,“你不知道过去的几年里她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 看着这样的刘嘉,余言喻忍不住打从心眼里的微笑了起来,“我们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我。” “帮你?”刘嘉歪着头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番,“阿喻,你难道一出宫就跟她义结金兰了?” “胡说什么呢,要想我跟她能和平相处,那除非母猪能上树!”余言喻哼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刘嘉,“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我有喜欢的人呢了吗?” “对啊对啊,怎么,难道他姓郑?不过这不可能啊,如果姓郑的话,你就不会说进宫是为了见到他……不过,难道他是宫里的侍卫,进宫的话接触会比较多一点……啊啊啊啊,我猜不出来,你赶快告诉我嘛!”爱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余言喻只是开了个头,刘嘉立马就在脑子里演化了n百个版本了。 “真服了你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听到刘嘉的猜测,余言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言简意赅的告诉刘嘉,“我喜欢的那个人欠有郑婉玉的人情,所以如果郑婉玉遭遇困难的话,他不可能不出手相助。” “那只是如果,郑婉玉又不一定不情愿嫁,搞不好她还巴不得当皇妃,嫌你阻了她的好事呢!”刘嘉吐槽的说。 “实际上,郑婉玉不见得有多乐意,因为她已经离家出走了!”余言喻打消了刘嘉侥幸的念头。 “她离家出走又不一定找你的心上人帮忙!”刘嘉继续吐槽。 “实际上,我就是在他那儿看到郑婉玉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在这里?”余言喻自嘲的笑了笑,“我本来还打算让他过年来我家里见见父母呢。” “啊,那个狐狸精敢那样不要脸,抢了你喜欢的人?!”刘嘉一听,立马义愤填膺的站在余言喻这边帮她声讨。 “谈不上抢,不过很令人讨厌就是,我很不喜欢在那里看到她,可是郑婉玉要是想他求助的话,他肯定不会推辞的。而他要帮郑婉玉,我会非常不高兴,这对我们的感情很有影响,所以我如果不想让郑婉玉破坏我的幸福,就只能想把把她弄走了。”余言喻皱着眉头轻敲着桌子,“所以,就算便宜她好了,我得帮她逃离这个苦海。“虽然,有些难。” “你喜欢的人,难道你真的……”刘嘉本来还对余言喻抱有一丝幻想,像这种好朋友变成自己嫂子的梦是每个少女都做过的,余言喻开始说自己心有所属时她还当是托词,可是看着现在余言喻满脸的认真,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闺蜜和自己的老哥真的是没希望了。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成,你以为我无聊会编谎话哄你啊!”余言喻撇了撇嘴,然后有些头疼的想,“你说,那要什么法子才能阻止郑婉玉进宫呢?” “当然以为是假话啦,我都没有见过你的那个他,怎么可能相信他的存在。”刘嘉小声嘀咕着,不过还是很适时的将思路保持了跟余言喻的一至,“最常用的办法大概就是找个术士说她生相不宜,命格对君主有碍,然后父皇为了自己的健康活着其他着想,就会把这些不吉利的人赶出宫的。” 好吧,好姐妹有了心上人也不是什么可以难忍受的事情。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刘嘉也是个恢复力很强的女孩子,很快就能跟余言喻嘻嘻哈哈的讨论起如何“救”郑婉玉了。反正谁当妃子对她来说都是浮云,她始终是个看戏的。 “那这个好用吗?”余言喻听着眼睛一亮,但是稍微一思索就觉得不可行了,“现在用这招有点过时了,如果早个几十年那是百发百中,可是自从前太子以及皇后被巫蛊方士陷害惨死之后,皇帝对这些人多有忌讳,不肯再轻易相信他们,尤其是在后宫嫔妃的事情上。而那些方士也因为现在说这种话要担很大的风险,而不肯轻易出头,所以我们基本上不太可能用这个法子让皇上打消娶妃的主意。” “而且,应该早在呈上各家名册的时候,什么祥跟不详的东西都已经测试过了吧……”刘嘉无奈的指出了这一点,合八字判命格向来都是第一关而不是最后一关。 “我们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称病不去可以吗?不是说选妃第一要点是身体健康,如果是个病恹恹的病秧子,为了避免把病气传给皇上,也是不准许的吧?”余言喻想了想又想,很快从自己的经历里推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行是行,可也得郑家的人配合才行。”刘嘉想到什么似地,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郑夫人前日已经去宫里拜见了一回德妃娘娘,等不及请旨谢恩呢,你说他们会想让女儿称病留下?” “这,”余言喻敲着脑袋,好吧,舅舅不喜欢郑家的人是情有可原的,像是这种事许昊可是做不出来的。 “我早就知道这事儿要办成不容易,可没想到真正要做时可不是不容易就能形容的出来的了,这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你真的不想让她进宫嫁人?”刘嘉在旁边陪她愁眉苦脸了好久,才忽然迸出这句问话,“还是只要不嫁给父皇就可以了?” “这有区别吗?”余言喻觉得奇怪,“进宫不就等于嫁给皇上?” “有不同的,皇宫可大着呢。恩,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刘嘉喃喃自语着,自己在房间里左左右右的踱了半天的步,最后忽然问了余言喻一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太子哥哥?”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只把他当做好朋友,当哥们!”余言喻不明白刘嘉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强调了一遍,“我爱的另有其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让太子哥哥娶了她吧!””刘嘉猛的一锤手,又是遗憾又是兴奋的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她竭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遗憾,但最终还是那明显的恶作剧笑容出卖了她。 “这,你是什么意思?”余言喻被刘嘉弄糊涂了,“刘嘉你烧糊涂了啊,太子娶太子妃那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能让你这么说定就定?你以为你是谁!” “太子娶太子妃肯定不是我嘴一张就可以了的啊,那么大的事,不知道要过多少人的手才可以呢。”刘嘉兴奋的比划着,“这是大事,天大的事,可是越大,就越有做文章的机会!” “这?”余言喻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钩戈夫人啊,你能怎能忘了她!她可是太子的生母,在娶什么人当儿媳妇儿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刘嘉兴奋的团团转,觉得自己真是天才,竟然能想出这种方法。 “这,”余言喻觉得有些晕,“她好像不是很喜欢郑婉玉吧?再说了,她先前不是还把郑婉玉当做自己的竞争对手吗?哪儿有一转身就把她当儿媳妇儿的道理!” “你小瞧了那个女人,对于钩戈夫人来说,喜欢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太子哥哥虽然被预定了接班人,但是地位并不稳固,所以一门强大有后台的婚事是绝对必要的。太子哥哥的地位决定了她的地位,因此她对太子哥哥的婚事是非常看重的。目前来说,符合她要求的人能给太子哥哥提供帮助的家族并不多,但郑家正好是其中一个不容小觑的力量。”说起这些事来,刘嘉还是很在行的,“所以,只要让钩戈夫人意识到郑婉玉的价值,她会想办法凑成这件婚事的。” “可是,这,这太夸张了,简直是虎口夺食啊,难道她不会怕皇帝的震怒,这个是皇帝预定的嫔妃人选啊!”余言喻被刘嘉大胆的想象吓到了。 “就是因为这样,钩戈夫人才会冒险的。你想想,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会怎么样?郑婉玉会成为她的强有力竞争对手。与其造就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那不如把这个人变成自己这边的援军。”刘嘉对钩戈夫人的秉性还是很了解的,“她对父皇的怒火很有一套,所以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父皇发火。况且她不可能从正面解决掉郑婉玉这个麻烦,因为那样会让她落得善妒的名头,但如果这样巧妙的把威胁扼杀在萌芽里时,她就可以披上大义的名声。她那么聪明,肯定会这么干的。再说” “那太子本人他,应该会很不高兴吧……”余言喻说到这里时忍不住有些心虚,这简直就是祸水东引嘛!刘禄跟郑婉玉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却又要这样被算计在一起,岂不是很可怜? “这个你放心,他屋里已经有很多女人了,不在乎多这一个。反正大不了娶回去在哪里当摆设就好了。嘻嘻,想到这里我就开心,让那个讨厌鬼守活寡什么的好玩了。”刘嘉开心的一拍手,言谈之中把这个说的简单的跟吃顿饭那么容易。 ------------ 第一百八十 母子 更新时间:2011-05-07 刘嘉把事情说的容易,但余言喻可不那么想,所以对于刘嘉的话也就是听听而已,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说过也就罢了,连余言修追问起来也只支吾了几句就应付过去。 自这一别之后,再过两三天便是春节。自打许云来到了别院之后,这里的准备工作显然正轨了许多,四处披红带绿有了些年节气氛。余言喻在这里也是彻底放松了身心,跟着父母兄长们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虽然遗憾史书才不能在身边跟她一起开心,但每天一副的画作从很大程度上也算是弥补了她的遗憾。 至于史书才那边,先前余言喻整天在他身边转悠的时他还有些心猿意马的不能专注于注意力,这会儿闹翻了她人不在身边,他发现每日画完画之后竟然有如此多的剩余时间,于是更饶有兴致的将所有的时间投入到谋定节后的计划去,整天在书房里不见人影,这让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接近他的郑婉玉咬牙切齿不已。因为史书才不出来,她若想要制造点什么进去就只能进去,但荷姑偏偏把门守得严实,连只蚊子都钻不进去也就罢了,偏偏对她还特意防范,无论是她想端个茶水还是送碗热汤,这婆子总会从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角落里冒出来,用一句“郑姑娘,请自重”把她逼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别人的日子过得倒舒心,可郑婉玉却心急如焚,她再天真也知道史书才是不可能任由她在这里住下去的,眼下只是年节,许多事不方便做,但若是初三一过,发生什么事可就说不定了。 她曾经也天真过,也清高过,但是最后发现,正是那些东西让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现在的窘境让她不得不放下最后的一丝尊严,去抓住那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荷姑滴水不漏的防御根本让她越发的感到绝望。 或许,该破釜沉舟的做一把了。听着窗外小孩子们放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郑婉玉恼怒的揉了揉头,暗暗下了这个决心。 ** “殿下可真大方,过年竟然赏赐了如此多的东西,阕儿啊,你可要尽心服侍皇长孙殿下啊。”郑阕的娘亲王氏一边盘点着郑阕带回来的东西,一边教训着儿子。 “我晓得,娘你就放心吧。这回殿下赏赐的料子多,你就挑几匹布好好的做身衣裳。”郑阕坐在炕上,一边喝着母亲煨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一边幸福的看着母亲,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面上此时布满了孩子般的幸福笑容。 他们娘俩在郑家可算得上是备受欺凌的人,平日里的月例被管事的们能扣就扣,落到娘俩手上根本没几两,因此在他入宫当差之前,吃的比府里三等下人还不如。待他寻了差事拿了俸禄之后,日子也才好过了些,但金吾卫的俸禄虽然不低,可花销也大。别的不说,光一年四级的制服配刀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那些制服都要自己订做,有指定的料子和款式,母亲又舍不得他没面子,因此在这上面从不克一星半点,于是一年的积蓄中有大部分都花在这头面上了,他的打扮不输别人半分,可母亲却连着好几年连件新比甲都没添置过。 “这毛料,真是好,看着色泽多纯净,摸着也软和。”王氏欢喜的检查着那皮毛,摸了又摸,最后却还是卷了收起来,“我一把年纪了,糟蹋这好东西做什么。先留着这儿,到时候你娶媳妇儿了,正好拿来给她用。” “娘你哪里老了,没照镜子看看,你可比大夫人二夫人她们几个都好看着呢。”郑阕将手上的空碗放在桌上,跳了下来,从背后拥住王氏,跟孩子似地撒娇着说,“让你做你就做,我娶媳妇儿什么的还早着呢,到时候我再寻其他的便是,你别舍不得这几个钱。” “不早了啊,你都这般年纪了,比你小四岁的三弟都纳了三个小妾进屋,可你身边连个看得过去的丫头都没有,娘这心里,”王氏被儿子拥着,见他如此贴心,心中自然欢喜,可是一想到儿子的婚事,却又有些语带哽咽,“你前途的事儿,我不懂,但也操不上心,可这房里的事儿,娘怎么能不着急呢。开春一过你都二十三了,这般年纪的,若换了其他人,可都能做爹了。” 郑阕的婚事,始终是王氏心目中的一块病。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也从来没有想争过些什么,可大太太却看她不顺眼,处处为难她也就罢了,偏生的还处处为难她的儿子。王氏一向胆怯,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却从来没有放松过,于是为了让儿子读书,她去求过老太爷,为了让儿子习武,她去求过老爷,为了给儿子寻个好差事,她又在老太太面伺候了好几年,终于达成所愿。这一桩桩事儿她要么是绕过大太太做的,要么是逼着大太太不得不做的,总之,让大太太对她恨之入骨。 在大事上卡不住她的大太太心中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在小处做文章,先是借节省家中开支为名,裁了她这边的使唤丫头,接着又暗示她心腹的婆子管事克扣她这边的月例,放纵家中的老仆欺凌她们母子,到最后,又借故这种原因拖延儿子的婚事。眼看着儿子都从适龄变成了大龄,王氏心中那个焦急,便时时把这挂在了心上。 “要不然,过年的时候我再去求求大太太,让她为你找门亲事?”王氏犹豫再三,小声的跟儿子商量道。她知道儿子不愿意自己对那位低头,可这个时候也是无法啊。 “不许去!”果然,一听到王氏提起大太太,郑阕立马就变了脸色,低吼着要王氏打消这个念头,“我就算这辈子不娶亲,也不会求她。早先是我年纪小,保护不了你,现在我长大了,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的。” ------------ 第一百八十一 她漂亮吗? 更新时间:2011-05-10 大娘跟那个所谓爹的嘴脸,郑阕可是从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没有忘记那年母亲恳求自己去学堂时,大冬天的在大娘的窗外跪了整整一晚,等那个女人答应时,母亲差点都一头栽倒在地了。而他入武堂时,自己那个所谓父亲脸上的不耐,与母亲小意殷勤时的卑微…… 母亲只是个温柔的女人,父亲就是贪恋她的温柔,才悄悄将她收了房。可是那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却又在大娘大发淫威时又将母亲教给那个女人任意处置,害自己母子二人虽然名为这家里的一员,却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所以郑阕无比的恨他们,他总是努力的长大,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凭着自己的力量,让母亲务需对任何人低头。 可是,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郑阕感觉到一阵酸楚。他现在长大了,可以带母亲离开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母亲是否愿意离开。 “好,好,好,你说不去就不去,只是这媳妇儿啊,你可得上心点,若是有了中意的,哪怕是丢些面子,也要抓紧不放才是。”王氏一直与世无争,以前丈夫就是他的天,等到儿子长大后,她便又习惯听从儿子的安排。郑阕说不让去,她边从善如流的答应了,除了碎碎念的几句叮嘱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这个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她这辈子值得骄傲的事情不多,但这个是最值得骄傲的。看着他一点点的从小不点变成这样一个男子汉,王氏在心中充满了自豪,不管为他吃多少苦,她都甘之如饴。 “娘,你愿不愿意,”郑阕看着母亲望着自己慈爱的眼,沉默了一会儿,挣扎着想要问她愿不愿意跟他离开。 关于未来,他已经筹划了很久了。虽然姓郑,但是他对这家没有任何的好感,所以他一直谋划等自己羽翼丰满之后就带着母亲离开,买一个小跨院,再买两个丫头和使粗婆子伺候母亲,这样母亲就不用亲自洒扫做饭,更不用天不明就去大太太面前请安,洒扫捧饭了。关于妻子的人选,他也想好了,大贵之家的女子他不敢想,只要娶个小门小户的,懂得尊老敬贤的温婉女子,此生终此一妻,不要三妻四妾,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风吃醋,就这样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就好。 只是,他却不知道,母亲是否愿意跟自己一起离开。 母亲很胆小,害怕一切变化。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当丫头,在这里做通房,在这里被拔擢为姨娘……她的大半辈子都在这里度过,她是否有勇气在日薄西山的时候,抛弃过往的一切,跟自己一起离开? 郑阕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这会儿他看着两人之间没有外人,鼓足了勇气想要张口时,忽然听到外面一声炮响,让他的话说了一半的话不得不断了。 “阕儿,你听,是炮响了,不知道哪家的小子在放炮。呵呵,这皮实劲儿可真像你,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最爱过年,好不容易换上一件新衣服,结果兜里塞满了炮,遇到火星子就噼里啪啦,结果十五还没过就炸烂了,于是只能一年穿件有补丁的外衫。”王氏的注意力被外面的炮声给吸引过去了,笑着数落了几句郑阕小时候的糗事之后才结果刚才的话头,“你刚才是不是有话问我?” “嗯,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用这匹布裁件裙子。”郑阕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被这么一搅合,又不敢说了,只得匆匆抓过一匹布来搪塞。心想着反正小院还没买,丫头也没寻着,且撂在那儿,等到了再说话吧。 “这料子好是好,只是颜色太艳了,我怎么穿得了。”王氏不疑有他,拿了他推过来的那匹布料摸了摸,然后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郑阕,“阕儿你怎么选了这么匹颜色的?” “哦,这个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一个朋友的。”郑阕瞄了一眼那布,才发现自己推错了,又慌慌张张的拿起来卷上,“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瞧瞧做什么样子好,我好做好了送给她。” “朋友?是女孩子?”王氏听到这个说法,顿时眼睛一亮。 “呃,是。”郑阕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失策,但这布料的确是他选来赔给许晴的,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头,“是个女孩子,我有次把她的裙子弄脏了,答应日后必定赔给她条更好的。不过我找了很多布料都没有瞧着能比得上的,这次看着殿下那里有匹布近似,于是便求了过来。” “那她漂亮不漂亮?”王氏眼珠子一转,却是问了这么个与话题无关的问题。 “漂亮不漂亮?”郑阕被问的比较傻,不明白赔裙子怎么跟这问题搭上了关系,难道是怕她不漂亮配不上这裙子?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但是还是下意识的回答,“很漂亮啊。” 虽然许晴那个女人虚荣肤浅又喜欢咋咋呼呼,但是,要单论脸的话,她在京中也算得上是排的上号的。 “漂亮?”王氏听到这个,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那她家世如何?好不好?” “跟郑家差不多。”郑阕知道王氏一个妇道人家,对于朝廷的官制未必十分清楚,于是想了想拿郑家为标准,给王氏做了个比较直观的比较。 “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好,好。”王氏听着这两点,不由得喜上眉梢,自己在那里偷偷笑了几声,这才一推郑阕,“你这傻孩子,送人裙子怎么能直接做好呢,当然要看人家姑娘喜欢什么款式,你去陪着做才是。喏,包起来包起来,等这两天忙过了,你把人约出来,两人去东市上逛逛,找一家好的成衣铺,量了身材,看着她中意什么再按照她喜欢的去做,这样才够诚意。” “诚意?干嘛要那么麻烦。”郑阕听着有些不愿意,他最怕麻烦,好不容易休假,只想在家里呆着几天,一听到要去人挤人的东市就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嘟囔,我不过是赔她一条裙子而已,只要能穿就行了,谁管她喜欢不喜欢。” “你这孩子。”王氏有些生气的啐了一口,然后瞪着他,“你去不去?” “去去去,我等初三一过,立刻约她出门,这样还不行嘛。”郑阕最怕母亲生气,见着她这样子,赶紧忙不迟迭的答应了,生怕大过年的惹着她老人家不痛快。 去就去,不过是陪个女人逛街而已,又不是蹲马步,有什么了不起的! ------------ 第一百八十二 瞌睡来了送枕头的 更新时间:2011-05-30 郑阕是这么想的,可是等到他真正做的时候,却发现这事儿,还真的不太容易。 初三早上照例是一家人一起吃饭,王氏不能上桌,郑阕跟着几个兄弟坐在那里看母亲捧盏布菜,心里格外不舒服,偏偏还有人冷嘲热讽,他碍于母亲面子没有发作,只是这顿吃的非常不痛快的饭。好不容易饭罢,正想坐在屋里跟母亲说说话,却没想到不等屁股坐热王氏就将他赶了出去,“你不是说要陪那位姑娘逛裁缝店的么,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看着日头正好,你还不赶紧出门。” “娘,这才初三,”郑阕不满的喊了一声,“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陪你,你怎么整天把我往外撵。” “你也知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只能陪娘一阵子,那你怎么不想个法子,让有人能代你长长久久的陪着娘呢?”王氏一笑,直接抱着那匹布塞在了他怀里把他往门外推,“这都已经初三了,你又没有几天时间好呆的,若不赶快去约姑娘,只怕真的没机会了。” “切,说得我好像有多稀罕他一样。”郑阕不情不愿的抱了东西,走到门口却又折返了回来,“今天是初三,她家说不定有客不能出来的,我还是等哪天清闲了再去吧。” “你也知道是说不定,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王氏两手伸开的挡住了门,不许儿子进屋,“你且去问问,如果人家没有时间的话再回来也是,只是不许拿谎话诓我。” 郑阕见母亲这样子,实在是无法,转念一想,若是许府今天刚好有客,那刁蛮丫头出不得来的话,自己趁机把东西赔给她岂不是省事?免得母亲以后再拿这为理由逼自己去接近许晴,三天两头闹得人心烦。 “那好吧,我去就是。”郑阕心里打定主意,于是也就拿着东西出了门,只是临走时他还不忘记叮咛母亲,“晚上他们吃饭时再叫你去的话,你直接称病在屋里头就得了,没必要去给她们端盘子送碗的遭人折辱。” “行行行,我知道了。”王氏对自己的遭遇不怎么在意,只叮咛郑阕,“你见到人家姑娘时态度放好一点,嘴巴放甜一些,多说点好听话,若是……” “知道了知道了……”见母亲又开始碎碎念,郑阕直接堵上了耳朵,逃也似地往大门奔去。真是受不了,他都多大人了,还这样念着他。 郑阕出了门,顺着朱雀大街一直往东走,到顶头顺着兴庆坊往南拐,不两条街便道许家大门了。许家跟郑家都是百年世家,住的地方自然都是靠近皇城的地段,只是两家向来不对盘,所以才一个住在最东头一个住在最西头的。 这时候还在年节里,一路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煞是好看,郑阕边走边瞧,等到了许家时已经很磨蹭了一段时间。他看着许家门口停了一溜的轿子,貌似是要出行的模样,于是心中大喜,上去门房那里通报,说是求见他们家小姐。按照郑阕的想法,这时门房的小厮应该面露为难的说他们家小姐有事出行,不能见客,有什么事改日再来,然后他趁机放下东西就走才对,可没想到他一张口,那小厮竟然面露喜色,仿佛跟见着救星似地连连说情,一溜烟的跑到后面通禀去了。 却说今天一大早许晴就正在屋里急的团团转,烦躁的从屋子的这头走到屋子那头,到顶了再折回来。大年初三的,父亲竟然打算舍了京城里的宾客们去京郊看望姑姑,如果是平常,去也就去了,反正自己也很喜欢与姑姑亲近。可是最近,想到余言喻也在那里,许晴就从一万个愿意变成了一万个不愿意,只想远远的避开。 只是她心里面不情愿,但脸上却不敢有半分不乐意的表现,要不然被父亲知道又要板着脸训她没规没矩,从律法朝纲说道人伦孝悌了。可眼下无事,又的确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拿出来搪塞,于是只能困兽般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倒最后还是贴身丫鬟莺儿想了个法子,派了个小厮在门房里守着,看今天有没有人找她。不管来人是谁,只求这能混过眼前这关就好。 许晴本来也对这法子不抱指望,没想着才过了几刻中,派去门房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跑来在门外通禀,说郑公子有事求见。许晴这时候听到这消息,顿觉得如仙音入耳,心里大呼真是老天救我,连那郑公子是谁也没问清楚,便急急吩咐门房去门口留住公子,自己则换了衣服去父母那里回禀。 快到父母门口,许晴敛住了快步,小步步的摆出大家闺秀到不能再大家闺秀的步伐,细声细气的叫道,“父亲,母亲!” 许晴没走几步,便看着许昊已经从外面出来了,一脸慈爱的笑容,“什么事?晴儿?等不及了?别着急,你娘正在后屋跟丫头们一起忙活,带给你姑姑的礼物马上就收拾好了,再过一刻我们就出发。” 等不及?想到那个姓余的野丫头笑起来嚣张的脸,许晴默默地在心里呕血,阿爹你还真是想太多,这种时候我的确是等不及,不过不是等不及去出门,而是等不及找个借口好不去。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还是笑的乖巧,轻轻的摇着许昊的袖子道:“阿爹,晴儿真的特别想跟你们一道去看望姑姑,可惜,这次可能去不了了呢。” “啊?”许昊脸上先是惊讶,瞬间又变成了狐疑,“该不是你不想去,随便找了什么借口来糊弄我吧。” 晴儿跟喻儿不合的事情,他可是有所耳闻啊。 “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嘛,人家是真的有朋友来了。”许晴拉着许昊撒着娇,自己都被自己的语气恶寒了一道。不过没办法,谁叫老爹就吃这一套呢。 “哦,是谁?”许昊虽然被女儿这么一撒娇,隐隐就有些动摇,但心中还是疑惑,“这大年初三的,有谁丢下一家子人出来乱逛呢?”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先前做了一件顶顶对不起我的事情,这不是,连过年都过不安心,才初三就登门拜见了。咱们家诗礼传家,别人在大年初三舍了陪伴家人的机会诚心诚意的来道歉,我也不能全家出门留人家吃一个闭门羹吧?这样传出去多没礼貌。”许晴这才记起来,她激动过头还没问来者的身份呢,只能眼珠子一转随便的想了个理由。 许昊最是有规矩,更注重清名,听了女儿这番说辞,捋了捋胡须却是同意了“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姑姑那不去了?” “我是想去,可这不是没办法嘛。爹爹你就替我跟姑姑道声歉,说改天另找个时间我一定再去看望她,这样可不可以。”许晴在心里默默的说,改天你还逮的到我的话。 “行了,你跟你朋友出门去吧,你姑姑那我替你说一声就是了。”许家老爹沉吟片刻,大手一挥,却是应允了。 “我就知道爹你疼我!谢谢爹!”许晴听到这句话,如梦大赦的跳了起来,重重的抱了一下老爹,然后欢快的小麻雀一样飞出了门。 “这么高兴,莫非她要见的是?”许昊看着女儿快乐的样子,心中起疑,想想便唤了个人去门房问,今天来找许晴的是哪家的小姐。 “回禀老爷,今天来的客人就是上次给太子殿下送东西的那位郑公子。”门房记性不错,虽然不知道许昊问这个是为何,但却也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许昊挥手让门房下去,自己转了身却是笑的一脸诡异,怪不得那丫头今日是如此着急的出门,竟然是因为这样。 许夫人终于收拾好了小山一样的礼物,从后堂转到前面来,却没看到本应该出现的女儿,于是忍不住疑惑的问自己的丈夫,“晴儿呢?怎么这会儿还没收拾好?” “呵呵,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晴儿今天就不跟我们去了,你吩咐车夫备车,我们自己去小妹那里去趟便是。”许家老爹摸着自己的三根半胡须,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 第一百八十三 缘来是你 更新时间:2011-05-30 许晴终于找到好理由不用去见那个讨厌的余丫头,心情无比欢畅,连带着走路都像要飞起来一样,心里不禁对那个在如此恰当的时候来寻自己的郑公子存了万分的感激之心,一路颠儿到门口,就看见台阶下的石狮子旁立着一个笔直的背影,脊背挺直,一动不动,像一棵拔地而起的松树,单只看这个背影,着实当的起人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好标致的少年人! 原来是这个郑公子! 看着那个熟悉的后脑,许晴颠颠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嘴角慢慢垂了下去,脸颊鼓了起来,气鼓鼓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充了气的河豚。 许晴走到郑阙身后,气呼呼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郑阙被冷不丁出现在背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许晴面无表情的站在面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好似要用目光在他脸上刻出花来。郑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点紧张,整个人微微的犯僵,声音也变的有些小小的干涩,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开口,“许许小姐,我是为上次裙子的事来的。” “裙子?”许晴立刻想起了他在御花园弄脏了自己那条裙子的事,以及那小气的出手,于是忍不住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用挑剔的眼光上下的打量郑阙,“你就这样空着手来道歉?还真是有诚意。啧啧。”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就算大过年的穿了身看得过去的衣服也是只土包子。他知不知道自己那条裙子是怎么来的?御制的啊御制的啊!他以为随便三五七文就能买到啊! “在下并不是空手而来,”刚被背后灵一般出现的许晴吓到稍稍失态的郑阕这个时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那份冷静,脸上回复了一贯的面瘫,波澜不惊。 哼,这个满脑子就只装着布料首饰的肤浅女人,果然看人都是先盯着衣服瞧的。郑阕对许晴的目光也很不满,当下就站在那里毫不示弱的与她挑剔的眼神对应,充分用目光表达自己对这浮华女的不屑。 “二位,二位,咳,咳,”两人充满火药味儿的对视落到了路人眼里,那可就是爱意四溅如胶似漆了,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门房小厮实在是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找了个机会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上前一步禀告自家小姐,“这是郑公子带来的礼物,”并将手上捧着的布匹递到许晴眼前。 被打断的许家大小姐有些恼羞成怒,转头把无名火都发在了可怜又无辜的小厮头上,“哼,本小姐又不是没有眼睛,礼物不礼物什么的还用你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小厮手上的布匹,“我那可是贡品,你以为随便拿匹不值钱的破布就能糊弄过去了?” “谁说我只是胡乱拿布来糊弄了,我这也是贡品。”若是平常郑阕还没有底气,只是这次布匹是从宫里头赏赐的东西里面挑的,地地道道的贡品,所以他对上这个女人也理直气壮了不少。 “贡品?”许晴不屑的瞄了一眼,但是凭借着她多年的经验,只是一眼便判断出了郑阕并没有说假话,下意识的伸手扯出了一些仔细观察着“这是离州的云霓,吉祥如意牡丹纹,霞光坊出品,六十四纬……” 切,果然她米粒般大小的脑袋里都装着这种东西。看着在他眼里跟普通布料没有太大不同的东西竟然能被许晴看得出这么多门道,郑阕忍不住用浓浓的一哼来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女人的蔑视,“这个赔你够了吧。” 当然够了,上次太子殿下赔她的那条雪锦裙郑阕只是弄脏了而已,洗洗又可以穿,而这次郑阕又赔了她匹云霓,真是赚大发了。不过许晴心里虽然欢喜着,可一抬头看到郑阕那副“赶快说好然后我们就一笔勾销一拍两散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的表情之后顿时又不爽了起来,当下一变脸,强忍住内心的喜爱松开手,“这点礼物就想让本小姐原谅你犯下的大错?门儿都没有!你可要弄清楚,你送我的不过是匹布,可你弄脏的却是一条裙子,这两者能比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郑阕虽然早就料着事情没那么容易,可当真是发生时却仍然感觉到不爽,于是脸不由自主的就黑了几分。 “我想要,嗯,我想要你今天陪我逛街,把这匹布变成一条裙子。虽然说外头的手艺始终比不上宫里,可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你计较这些细枝末叶的了。”许晴笑嘻嘻的说,她本来就长的漂亮,这个时候任性的颐指气使的模样不但没有让人讨厌,反而透出一种别样的可爱。 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郑阙觉得自己的心跳一时忽然变快了许多,于是急忙转了头,避免目光直视这样的脸庞,脸上装着一副若无其事不耐烦的问,“我能不答应吗?” “你说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一副不情愿却又没办法拒绝的认命样子,许晴就觉得心情大好了起来,笑的格外欢畅。 “好吧,许姑娘若有吩咐,在下无有不从。”既然事已至此,郑阕也只有认命了,只是那话怎么听都有着不甘心。 “这可是你说的。”他越是这个样子,许晴就越是开心,当下又反问了一句。 “当然,大丈夫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任凭我如何吩咐你都听从?”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奇怪……郑阙摇摇头,把脑袋里诡异的念头赶出去,“本人可以立誓,今日之内,许小姐但有所求,只要不伤天道,不违礼法,在下无有不从。” “好!今日之内就今日之内,”本来想骗的姓郑的小子立一个终身为奴的誓言,没想到竟然被他发现了言语之间的破绽,今日之内就今日之内吧,看我怎么收拾你,哼哼。许晴在心里乐的开花,却不知道自己从来不懂得掩饰心情,脸上诡异的抽笑,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那我们击掌为誓!”不等郑阕反应过来,清脆的掌击声便已经响起。他有些怔然的看着被举在半空中的手,许晴却已经转头去吩咐一旁的小厮了,“今天天气好,我们走着过去,就不用马匹了,不过你记得下午让厨娘帮我炖上一锅燕窝银耳粥,我在外面逛了一天街,晚上回来准都渴了的嗓子都冒烟了。” “是。”门房应声回禀去了,许晴将拿过来的那匹布塞到了郑阕怀里,然后扬起下巴对他一笑,“走吧,郑公子。” “去哪?”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的郑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反正今天你得听我的,去哪有什么区别吗?”许晴挑了挑眉,蹦蹦跳跳的先下了台阶,“不过既然你诚恳的问了,那我就大方的告诉你,我打算先去东市的如意坊,再去西市的胡裙店,然后是……” 许晴在前面笑的高兴,跟在她后面的郑阙也不知不觉的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脸上泛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东西市是本城最大的两个集市,平时都是客流人满,热闹非常。因为相隔较远,初来本城的人一般都只会选择一个集市逛过,便觉得算是逛过本城的集市,可以心满意足的回乡与同乡炫耀。只是本城居民却知道这东市与西市之间的差别。 两市虽然一般的热闹繁华,但是西市多西域胡人和朝鲜日本的商人,本国也有不少平民在此经商,卖的多是衣料、食品、烛炭等生活用品,也有来自各国商人好玩实用又大众化的小玩意儿。东市却是达官贵人们上街的好去处,这里有卖些上等货色的大店铺,也有售卖奇珍的小商家,琴棋书画笔墨纸砚这些风雅玩意儿都能在东市找到好东西。而许晴和郑阙要去的这家叫做如意的布店,就在东市的锦绣彩帛行里,是远近驰名的一家老店。 ------------ 第一百八十四 怦然心动 更新时间:2011-05-31 许家离东市并不很近,从大门口出来,一路往西经过长乐坊,善仁坊,永和坊等三四个坊市才能到东市,可偏偏这么一长段路上,两个人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许晴仰着头在在前面,郑阙闷不作声道走在后面,若非他本人的气质非凡的话,只怕人人都要将他当成许晴的跟班了。 “啊,好美的琴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然能听到这样的琵琶高手的演奏,真是意外之喜。”两人还没走到坊市里面,便远远的就听到一曲清脆的琵琶声,许晴当下就停住了脚,微微的闭起眼睛,不自觉地陶醉在了这美好的琵琶声中。 “怎么还,”郑阙本来想说怎么还不走,但是一抬头看着许晴专注的表情,后面几个字就不自觉的咽到了肚子里。这个物质至上基本没脑子的女人,还懂得欣赏音乐?他有些惊讶,但是却完全不想破坏这份美好的感觉。 他们在城墙边站了好一会儿,许晴听完一曲,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身边还跟着个尾巴,有些尴尬的扭头看了郑阙一眼,还以为他会嘲笑自己刚才的失态呢,却没想到这个面瘫的男人丝毫未动的站在原地,脸上一丝表情变化也没有。 “喂!呆子!你难道不觉得这琵琶声很悦耳么?”许晴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不懂音律,乐音的好坏美丑还是听的出来的吧。但是看着郑阙那张看上去恨不能瘫到海枯石烂的脸,许晴觉得自己还是对这个人估计过高了。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听,”虽然心里面极是赞同许晴的观点,可郑阙仍然紧抿了薄唇,摆出一副鄙视的态度,“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佑护家人,徒然玩物丧志的东西罢了。” “你这个人真是……俗不可耐!”许晴第一次有了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也第一次在面对这个整天板着一张脸拽的要死的男人的时候隐隐的产生了一种精神上的优越感。 哼,看起来样子很拽,原来是个连音律都不懂得的武夫而已。 郑阙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许晴,只是眼神里却闪烁着丝丝的迷惑,“你听的懂?” 许晴有一种被当面羞辱了的感觉,这个冰山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我不学无术整天满脑子都只想着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吗?! “难道不是吗?”郑阙仿佛读懂了许晴的懊恼,竟然好整以暇的抱起手臂,脸上摆出一副许晴最讨厌的那种若有似无非常玩味的表情。 都怪自己这张藏不住事儿的脸,她不知不觉的又把心里想的话都从嘴里说出来了。 “你这个白痴!”许晴简直想指着郑阙的鼻子破口大骂,“怎么说我家也是书香世家,琴棋书画这种东西就算不精通,也都有涉猎,本小姐所学的东西岂是你这武夫可以了解。”还待说点什么来解释自己其实还是身负才华,甚至想把从小到大学过的诗书请过的老师都一一说给他听,虽然这个武夫未必听的懂,就算只是抬出名头来震一震他,也算是小小的挽回了本小姐的面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隐隐的觉得有一些些心灰意懒,似乎解释一大通到头来也没什么意思。心里有一种复杂莫名的感觉,自己也不是太明白。 许晴又转过头看了郑阙两眼,眼神中的复杂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最终只是在喉咙里压出一个“哼”字,自己提着裙子朝琵琶声处走去。 郑阙不太明白怎么许晴忽然就生气了,按照这个物质女的暴躁脾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通么?看着她转身往前走去,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快步跟了上去,只是在心里想着,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东市主要分成九大块。管理市场一切事物的市署就坐落在最中间。它的北面是常平仓,官府用来储存粮食的粮仓之一。丰年的时候由官府出面从农户手中收购稻谷,避免谷贱伤农,而在饥荒之年,这里又会以合适的价格将储存的粮食售出,以防不法的商人借饥荒粮少之机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市署的南面是平准署,市场与物价都由此处掌理。许晴和郑阙听到琵琶声的地方就正在平准署的东面。 这里是东市有名的一处专卖各种古琴、琵琶、胡琴的去处,为了招揽生意,这些店铺也经常会请善于演奏的人来弹奏一曲,一方面以琴音吸引顾客的注意,另一方面也能藉由琴音表明店铺所售之琴的质量。店铺偶尔也会出大价钱请到国手级别的人物来演奏,但是这种事情出现的几率很小。又因为东市的店铺一般都家底厚实,给予演奏者的报酬也颇为丰厚,因此经常有琴艺高超但是囊中羞涩的秀才或者落地举子来此弹奏以筹饭资。本朝有几个著名的琵琶国手就是出自东市的琴店,因在此演奏而一举成名。所以近来也有不少人自荐来琴店演奏,只为一朝成名天下闻。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我们碰上了一个高手。”说话间许晴已经进了这家专售琵琶的店,店面虽然不大,但是显得很古朴雅致,架上摆着数把不同的琵琶,许晴随意的走动,用手拨动琴弦,眼睛却四下的张望,显然注意力不在此处。 “你还要混到几时?看中什么买下来不是!”郑阙最恨这种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扎个马步练套枪法呢,所以亦步亦趋的跟着许晴后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心烦了,不耐烦的嘟囔着。 许晴虽然浮华,但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鉴赏力是有的,爱才之心也是有的。她本来只是听着这琴师弹得不错,单纯起了爱才之心,想要引荐给父亲而已。但被郑阙这么一捣鼓,顿时坏了心情,反而起了作弄他的心思,干脆站在那里不走了,回头瞄着他一笑,“你说,看中什么买下来便可?” “是啊。”郑阙不明白自己这句话哪里有了问题,在他直线思维里,进店里就是想买东西,不想买东西就压根儿不用进店,完全不存在只是路过来看看的这种可能,所以瞧着许晴进来了不买,下意识的就说了这句话,实际上是催她赶快出去。 去裁缝店就应该目不斜视的去裁缝店才对,逛什么街嘛。女人真麻烦!郑阙在心里不满的想着。 “好,既然你说了,”许晴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去冲着店家提高了嗓子,“店家,拿你们最好的琴过来!” “不知小姐喜欢哪种木料的?我们这里的琴的背板有紫檀、红木、花梨木之分,覆手有红木、牛角、象牙、老竹之分,琴头有寿字、乐字、蝙蝠、如意,凤尾等样式,质地有翡翠宝石之分,你爱好哪种?”老板在这里做了多年的声音,早就混成了人精儿,看着许晴的打扮便知道是有钱的,于是笑呵呵的亲自迎了出来,一张口就是一串。 许晴和郑阙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这两人不一般了。一个美丽端庄一个英俊爽朗,怎么看都是天造之和,郎才女貌到般配的不能再般配的地步了,当然这得无视掉郑阙伙计似的抱着一匹布跟在许晴背后的事实。不过作为一个大都市的名店的老板,他明显是见过世面的,对这奇怪的小儿女俩只是分别打量了一眼,然后就满脸笑容的招待顾客。 许晴的手在那些上好的紫檀木、红木上划过,然后抬眼微微一笑,“我要最贵的。” “贵?”老板卖了一辈子的琴,也没有见过这么暴发户的要求,当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认真的看了看许晴却仍然不信自己走了眼。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的问道,“不知小姐是要买来自己弹还是送人?” 许晴听着这话,也没有坚持再要最贵,只是非常淑女的笑着,漫步逛过一把又一把琴,轻声细语的询问老板,“自己弹又如何?买来送人又如何?” “买来送人,自然得看你送的人的品性喜好,若那人喜欢华丽,便买镶金嵌玉的。若那人喜欢朴素淡雅的,便买上了年头的好木头的……”他们走过一排琵琶,老板很是敬业的边讲边举例,完了转向许晴,“若你打算自己用,那依着小姐的气度,看琴的方式,便知道您是个懂得琵琶善于演奏的行家,因此小老儿算来算去,却只有这张琴能配得上你。” 店老板说道这里时,便把手指向了最近的一把琵琶,“此琴名做承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背板,一整块木料雕至而成,乃是上品中的上品。声音清而不浮,脆而不响,重而不涩,小姐若不信小老儿说的,一试便知。” “哦,果真如此?”许晴明显被他说动了,听着这话之后,当下就让老板将琵琶从琴架上取下来,自己净手焚香之后,抱着琵琶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 第一百八十五 兄弟巧遇 更新时间:2011-06-01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许晴自幼得名师教导,自己本人又不笨,手上的琴艺就算拿入宫中也是个顶个的,所以只是试琴的小弹一曲,便已经技惊四座,引得店中顾客纷纷驻足围观。 “小姐这一手绝技,恐怕连宫中的李善才也不得不佩服。”老板开始只把许晴当做普通的富家小姐,这会儿却不敢怠慢了,连奉承的话也从原来的三分真意提到了九分。 他口中的李善才,自然是当朝第一琵琶圣手,供职于太乐府。 “过奖了,我以前也在宫中与李善才对弹,那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些,见多识广,因此琴声之中的那种苍凉古朴是我个小孩子比不得的。”许晴撤下了琴,站起来微微一笑的朝着左右行礼,话虽自谦,可语气中的那股傲然之意也是谁都听得出来的。她所佩服李善才的也不过是其经历丰富,换句话说,就是单凭琴艺技巧的话,许大小姐可不认为自己输给任何人。 店老板听此,也不敢点评,能在宫中与李善才对弹的,出了乐坊大家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王公贵族的小姐公子们了,这些人可不是他能招惹的,所以老人家就事论事的一欠身,颇为礼貌的问,“那小姐觉得这把琴可弹得?” “勉强能入手罢了,不过我家里练习的那把琴坏了,这个拿去正好合用。”许晴傲慢的点了点头,然后美目一挑,这下却是对着郑阕的,“这把琴我要了。” “嗯,好啊。”郑阕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把琴挺适合余言喻的,买下来也省的自己陪她空跑一趟乐器店,所以答的很从容。 “老板,这把琴多少钱?”许晴见郑阕没有异议,便开口问老板价钱。老板见生意快要做成,自然眉开眼笑,一口答道,“三百二十两银子,看着小姐你不是普通人,这琴到你手上也不会明珠蒙尘,小老儿索性做个主,抹去那二十两银子,只收你三百两就好了。” “老板还真是个雅人。”许晴听到委婉的恭维,自然眉开眼笑,点了点头应道,“三百两买这么把琴,的确也不算得贵了。” 这还叫不贵?郑阕听着在心里惊叫了一声,他一个月俸禄才不过十两银子,这把琴要他三十个月两年半的时间才能赚的回来,这女人竟然能轻描淡写的说不贵,真是败家子!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种坑人的东西又不用自己付账,他顿时安慰了许多,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等着许晴付账好走人。可是谁想到那丫头迟迟不付钱,只是拿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而老板以及店里的其他人也盯着他一眨不眨的。 “你,你看我做什么?”郑阕被店老板的眼神盯的毛毛的,心中疑惑,忍不住出声道。 “公子,承惠三百两银子。”店老板恭恭敬敬的朝着郑阕鞠了一次躬,重新报了遍价钱。 “我听到了啊,三百两银子啊。”又不是我买,你对着我报什么价钱。郑阕心里嘀咕着,脸上的一片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就指着了一旁的余言喻,“朝她要银子啊,对我叫什么。” “公子,你一个大男人的,陪着小姐出来,竟然还要人家自己付银子。”那老板听着郑阕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马上变了,惊讶疑惑不满鄙视种种情绪一闪而过,到最后撇撇嘴,“小老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 这,我跟她素昧平生的,我凭什么替她付银子。郑阕满腹的委屈,但是却在看到许晴狡黠的笑容时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捣鬼的。刚才进店之后,她事事都问过他的意见才行动,给人家造成了他们是一对儿的错觉,所以现在她挑中了琴自己却不帮她付账,自然给老板们造成一种自己是个小气男人的感觉。 “没关系,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反正,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许晴忍住笑,轻咬朱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手指却故意轻轻的滑过琵琶琴弦,给人营造出一副她其实很喜欢这把琴但是碍于郑阕不愿意出钱不得不舍弃掉的样子。 “这位小姐,不是小老人爱讲人坏话,只是这种男人你还是慎重一些的好。”果然,许晴这幅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很快就激起了周围人的同情,各种议论声轰然而已,而老板更是气鼓鼓的收了琴,毫不客气的大声讲到,“一个男人对你好不好当然不能只看他为你花了多少钱,但是当一个男人连钱都不愿意为你花的时候,他对你好不好这点就真的值得置喙了。” “你们,”郑阕这下可真的变成千夫所指的罪人了。看着故意走上前来挽住自己手臂,温顺的低下头将脸贴紧了自己袖子,肩头微微的耸动的女人,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却又无计可施。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有他知道这妞实际上是躲在那里偷笑。 “多谢老丈提点,只是人这一辈子遇见什么人中意什么人,又岂能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要知道这心啊,若是放在谁身上,那便是你想收,也收不回来了。”许晴等笑够了,欣赏完了郑阕的窘态之后,这才擦了擦笑出眼泪的眼角,幽幽的说出这句惹得无数人伤感的“痴情”话,然后拽着郑阕往外走, 玩都玩够了,还不赶快收场的话,难不成真的要花三百两银子买把琴回家? “慢着,”就在许晴拽着郑阕快要功成身退时,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喝声,许晴闻言望去,却见着围观的人群忽然左右分开,露出中间的通道,一位穿着白色锦袍的少年公子,手上轻摇折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骚包无比的走了出来。 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许晴只觉得眼前这男人眼熟,应该是哪个贵胄家的公子,所以当下顿住了脚,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该不会真的有傻瓜被她的故事感动,走出来英雄救美了吧?许晴好奇的看着那人慢慢走近,只觉得他外表虽然英俊,但眉宇间的那份阴翳实在是让人讨厌,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不过许晴很快就发觉,这人针对的不是自己,而是郑阕。 “哎哟,我说大哥你也太过吝啬了吧,不就是三百两银子的一把小玩意儿嘛,既然你身边的这位姑娘喜欢,那买了就是了嘛,我们家又不是普通人家,难不成还未这点小钱计较不成。”那个少年走到了两人面前,用那种令人讨厌的目光在许晴和郑阕脸上扫了一圈,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许晴听着这人喊郑阕大哥,心中颇为惊讶,然后看着他行为如此放诞无礼,顿时狠狠恶起了他。她自幼受父亲影响,知道这家中兄弟姐妹之间,就算你再不喜欢某人,也得讲究一个长幼有序,不得对兄长无礼,不得对胞妹跋扈。要不然她也不会尽管不喜欢余言喻,却又处处护着她了。 郑阕自从那人出现之后,整个人就绷得紧紧地,连脸上的表情都似乎彻底的凝固了。许晴觉得抓着他的手臂就像抓着一块石头。不过也因此,许晴更好奇这兄弟俩的关系了,见面没有丝毫亲热,倒像是仇人相遇的多些。 那人这次似乎是打足了主意要落郑阕的面子,于是不但拦着他们不许走,反而还让那老板重新取出那把琴,然后掏出一张银票,“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若是大哥付不起钱的话,那就当我送给姑娘的一点心意吧。只是,瞧着姑娘你这神仙般的模样,跟着我这个什么风情也不懂的大哥,真真是辱没了姑娘的风采,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 我这是被搭讪了被搭讪了吗?!许晴听着这少年的话,面上是一副小白兔般无辜迷惑的眼神,心里面却已经激动的尖叫了起来。作为一个常年要呆在闺房里的大家闺秀,她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读各种坊间流行的话本,对于这种类似于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熟悉已久,可惜家教森严,不管去哪里身边都有人守着,也没有哪个恶霸能调戏到她,所以许晴一直为自己这么漂亮去没有遇到这种事而心存遗憾。不曾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意外偶遇,圆了场梦,顿时激动的连声音都有些打抖,而这些落到有新人的眼里,却成为了她喜不自胜的表现。 “如果我不跟着阕郎,我还能跟谁呢。”许晴微微的低下了头,小脸红彤彤的,怯生生的低声说道,一副心猿意马受到诱惑的样子,那少年见了心中当下大喜,还以为是自己够威风够有魄力吸引住了她,当下就走近了一步,放肆的伸出手想来摸她的脸蛋,嘴上还说着,“在下对姑娘品貌仰慕已久,不知道姑娘是否能赏个脸,与小生在茶楼一叙?” ------------ 第一百八十六 该出手时就出手 更新时间:2011-06-02 许晴本来好不容易遇到这种只在话本上看到却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调戏戏码,心里正暗自觉得爽快,但是没想到这个把郑阙称为兄长的小白脸竟然胆敢把手伸到她的脸上来,顿时更觉得,果然够上道。 话本里那些个不知死活的花花太岁们,不都是这幅欠扁的嘴脸嘛!这郑二还真有做奸角的自知之明。 如果是老爹在这里会怎么样?恐怕会气晕吧。如果换了小姑姑,只怕早就让人叉了他出去。嗯,如果换了那个暴力堂妹的话,只怕这一秒钟他已经变成了鼻青脸肿的猪头了。 许晴在心底模拟了一下家中众人看到自己被调戏的情景,偷偷的为这个年轻人哀悼了几分钟,然后假装羞涩的转了转头,巧妙的避开郑二伸过来的咸猪手。 她怎么说也是社交圈里有名的美人,什么样猥琐的想占自己便宜的纨绔子弟没见过,这种的招式还真是小儿科。按照她往日娇娇女的样子,应该又羞又恼一跺脚,然后泪奔走开,然后让老爹老娘哥哥姐姐姑姑堂妹之类的人来替她打抱不平才对。她可是娇羞柔弱的少女,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这些无耻的狂蜂浪蝶。 只是,许晴抬眼看了看四周,眼前好像除了郑阕这个死人脸之外再没有其他可利用的物体了。让郑阕替她揍这个小白脸,好像不太合适吧。郑家的家教应该也挺严格的,让他这样公然殴打胞弟,万一消息传回郑家,只怕郑阙在他父亲母亲面前也无法解释。 再说了,这纨绔身后有一帮子人,自己这边却只有死人脸和自己两个,她可不认为郑阕能够武功高强到一次性解决所有人。 要怎么样才能把事情弄得更好玩一些却又不牵扯到自身呢?许晴脸上挂着假意的微笑,脑子却在飞速转动,想着怎么能不动声色的整一整这个纨绔的郑二公子,最好也别连累身旁的这死人脸。 盗亦有道,她许大小姐可是很有道义的哦。 不过,许晴想来想去也没有好主意,于是觉得不如就先随郑家二公子去茶楼,而后再见机行事的好。她心中计谋已定,再抬头时面上却含羞带怯的望向郑二,一个好字正待出口,却不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郑二伸向她脸蛋轻薄无良的手,用力坳向一边,郑二公子立时痛呼起来。 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郑阙,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坳着郑二右臂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然也是暗自压抑着怒气。 这个笨蛋!许晴在心里暗暗的骂道,郑家长子当街殴打胞弟这种事情传扬出去难道很好听么?真是一片好心都被当做驴肝肺,忍不了一时之气的结果就是后患就源源不断而来啊! 只是心中怪着郑阕,心中却因为他对自己的维护而有些小小的雀跃。许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暗自道这种处理方法这不聪明,但却又很是高兴他这样做,当下面上不露分毫情绪,只低着头轻轻揪着郑阙的袖口,一双剪水双瞳微微抬起看着郑阙,轻声细语的唤道,“郑郎……” 许晴脸上的表情可真是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郑阙对此的最直接反应就是身体不经意的抖了一下,显然被成功的恶心到了。手上的动作无意识的一个使劲儿,本来还装硬汉的郑二公子终于忍不住凄凄惨惨的叫了一声。 捏的好,捏的妙,最好把这家伙的手腕捏断,让他这辈子都摸不了女人才好。许晴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面上却继续用那种肉麻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呼唤郑阙,“郑狼,你放开这位公子,不要跟他介意好不好。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你明明知道人家心里就只有你一个的嘛!” 为了配合语气,许晴说完这句话,还跺了下脚,扭着小腰的把脸迈到了一边,像一朵不胜娇羞的水莲花。 这女人有完没完,事儿都是她惹出来的,她还有脸说她不是故意的。郑阙本来就不愿意跟这个弟弟照面,嫡庶之争已经就够惹人心烦的了,这女人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挑事儿。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喜欢抢自己的东西,这会儿她摆出一副非自己不嫁的样子,他不卯足劲儿来搅合才怪。 郑阕心里恼着,于是制住了弟弟之后,忍不住回头警告性的瞪了许晴一眼,却不料许晴也正悄悄的拿眼角窥他。四目相对之下,只见她目似点漆,狡黠的笑意中又带着丝孩童般的天真无邪,顾盼之下说不出的动人,郑阕心中猛然一震,就像不小心被什么扎了一样,做贼般的飞快转过了头,自然而然的松开钳制着的郑家二公子。 可怜的郑二公子这才算喘了一口气,站在一旁揉着捏出青印的手臂,凉飕飕的说道,“哟,大哥,带着如此貌美的姑娘出来逛街,”说到貌美这两个字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又想在那滑腻的脸上摸上一摸,但是看着长兄刀砍斧斫一般的脸,手刚刚抬起,又悄悄的放回原位,只是嘴里依旧不停,“竟然连一把琴都舍不得买,我们郑家可从来没有这么吝啬的家训。可怜了这位貌美的小娘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居然想要一把心爱的琴都没办法得到,啧啧啧。” 郑二其实之前见过许晴几次,但是那都是在皇帝赐宴的宴会上,两家素来不合,朝野皆知,虽然同在一起赴宴,但是座位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他只在席上远远的见过许晴,穿着华服,普通贵族小姐的模样,面目却看的不是很清楚。所以他这次如此近的看着许晴,却竟然没有认出来她便是对头许家的小姐,还以为是之前一直喜欢大哥的那个平准署令的千金范小荷。他今日也只是在东市闲逛,没想到竟然看到一大早便匆匆出门的大哥此刻竟然跟一个妙龄少女同逛集市,实在是怎么都让人看不过眼,尤其是这个范小荷竟然长的如此的美貌,不知怎么就对庶生的大哥一往情深,真是只要稍微一想就让人心恨的牙痒痒。 他只当许晴是范小荷,范小荷一心追着他大哥的事情在京城不说是人尽皆知,也都略有风闻。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大哥竟然有女子如此垂青实在是令人愤怒,连带着把范小荷也一并恨上了。会喜欢上他大哥,并且还扬言非卿不嫁的女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只是此处离平准署极近,平准署令虽然官阶不高,不能与他们郑家相比,但是在东西市的地位却极其重要。他心下打定主意要羞辱羞辱范小荷和郑阙,却顾忌着平准署的面子,并不点明范小荷的名字,只当她是下九流的女子一般肆意轻薄,顺带侮辱一下这个自小就看不上的大哥。却不知道好死不死,他今天撞上的不是范小荷,却是对头家的许晴。 郑阙不知道是被郑二话里的貌美小娘子吓到了,还是被没名没分跟着你惊着了,一时之间呆立在原地,竟然一语不发,只是脸上有疑似红云的东西飘上来,但是奈何他的脸太木,就算那堪也没有半分显露,只是往常冰块似的脸,现在直接进化为千年寒冰脸了。 许晴这次也被郑二语气中的那种蔑视给气到了,自己哪里长得像是钱能买到的女人。看到他眼中赤裸裸的色欲,当下忍不住挑起了柳眉,“郑二公子,你好歹也是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说话放尊重些!” “尊重?”郑二公子见着许晴生气,自己却是兴奋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都在叫嚣着,忍不住出言更恶毒了几分,“跟着这种人混在一起的女人,能重的到哪里去。小娘子,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说,别道是一把烂木头做的琴了,便是金子银子玛瑙珠玉的,只要你伺候大爷伺候的舒服了,我也能给你找来。” “哦,当真?”许晴听着这话,松开了郑阕的手,让老板拿过来刚才那把琴,爱不释手的抚弄着,低声问郑二,“公子此话当真?” “那当然,本公子可比郑阕这种贱婢生出来的人尊贵多了,我乃是……”郑二得意洋洋的话还没落音,说时迟那时快,之间许晴忽的抡起那琵琶朝着他头上狠狠砸去,随着木头的断裂声之外还有许晴毫不客气的叫骂声,“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想买我?呸,老娘是你买不起的奢侈品,想占我便宜先问过温阳许家肯不肯!” 许晴动手太忽然,谁也没想到一直柔柔弱弱浅笑的小女子会忽然出手砸人,莫说郑家二公子了,就连郑阕当下也是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那里没半点反应,只看着血缓缓从郑二公子头上流过。 “笨蛋,还不赶快跑!”所有人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许晴,她有预谋的砸了人之后,立马扔掉还剩下一般的琴把,大叫了一声就拽着郑阕左突右冲的冲开人群跑了出去。 ------------ 第一百八十七 意想不到的转折 更新时间:2011-06-03 “哈哈哈哈哈哈。” 许晴一路拽着郑阙不知道跑了多久,路过一家一家卖胡琴的店,各种琵琶曲在耳边响起,又快速的消失,叮叮咚咚好不热闹。两人本来是手拖着袖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手拉着手。耍杂戏的小哥站在高架上,愣愣的看着少男和少女跑过眼前,手上的木剑抬起就忘了放下来。直到跑到献和笔行前,许晴自忖已经跑的够远,估计那个郑家二公子追布上来,又因为刚才一通跑的太快,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才渐渐放慢了脚步,回转头看向来路,没有追兵,一颗悬着的心才安稳的放回原位,也不顾笔行伙计惊诧的眼,一屁股坐在笔行门口的门墩上,想到刚才琵琶砸在头上的时候郑二那张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的囧脸,不自禁的笑的前仰后合。 郑阙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许晴,他之前看到过的许晴都是娇气的、任性的、无理取闹的、有点飞扬跋扈的,整天价满脑子只想着好看的衣服,华贵的首饰,张口闭口就是钱。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不顾形象的坐在商铺的门口,露出满口的白牙,笑的如此,耀眼。 “你看什么?”许晴坐在门墩上,急促的呼吸此时渐渐的和缓了下来,抬头看着郑阙,他定定的站在她面前,背着光,面目隐藏在光的暗面中看不清楚。 “我把布落在琵琶店了。”郑阙低声的说着,这实在是答非所问。他其实并不是想说这个,他只是直觉的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又实在想不出该说点什么,脑袋好像是木的,拳头在身旁捏了又捏,这才觉得好像少了点东西,恍然想起来带给许晴本来打算用来赔罪的那匹布料在一片混乱中落在琵琶店了,正好也给他找到了一个说话的由头。 “你说什么?”许晴显然没听清,郑阙的声音实在是太低了。 许晴询问的时候,郑阙才觉得冷静和隐忍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再度开口,声音也平静了很多,“那匹布,落在刚才的店里了。” “布?”许晴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郑阙曾经抱着一匹布料过来的事实,她本来还打算拿这个由头好好的整整郑呆子,让他抱着这匹布陪她逛遍整个东市来着,没想到刚刚跑的太急把布落下了。 “哦,那匹布啊,”她其实已经不在意了,“还说要拿着这个去如意坊重新做一条裙子呢,没想到却弄丢了,你怎么赔我。”许晴笑意盈盈的看着郑阙。 “这个是我欠你的,日后一定会偿还,”郑阙顿了顿,接着说,“还有刚才的事情,多谢。” “谢什么?谢我敲破你弟弟的头?” “无论哪一件,总之多谢你。我欠你个人情,必当奉还。” “那好吧,”许晴觉得歇息的够了,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腰,“这可是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一句话郑阙却不再接,对着许晴说,“你还想去哪里逛。” “咦,”许晴奇怪的打量着郑阙,“我无论去哪里你都陪我一起?” 郑阙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奇怪了,不知道是谁来集市之前还黑着一张脸满身不情愿的样子呢?”许晴戏谑着说道。 郑阙依然不说话,只是白皮脸涨红。 “今天我无论去哪你都跟随?”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许晴扬扬手,“那走吧。”转身朝着东边行去。 “这是?”郑阙疑惑的站在原地,如果要继续逛集市的话应该往西,东边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方向,许晴这是意欲何为?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许晴笑了笑,“本来今天是不想去姑姑那,正好撞到你抱着匹布来赔罪,所以才一同来东市,正好现在是正月间,去如意坊做一条新裙子也不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来逛集市的理由,也没有计划着要来做什么。本来见着你拿来的布,想着顺便去如意坊做一条裙子,现在既然要做裙子的布匹已经丢了,也没什么继续逛的必要,就此打道回府啦。” “所以,郑郎~”许晴款步走到郑阙身边,左手捏了个兰花指,放在他手臂之上,右手轻轻拖着他的袖口,娇滴滴的问了声,“可否愿意送奴家一程,带奴家返回家中哇~” 郑阙浑身一激灵,又是那种熟悉的全身鸡皮疙瘩暴起的感觉,他自从认识这个女人之后,身上的汗毛时不时的就会全体立正。但是这一次略微有些不同,在全身汗毛直立中,还隐隐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欢欣感。当即点点头,也不答话,随着许晴一起向着许府行去。 回程的步幅慢了许多,两人一路优哉游哉,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才到许家门口,许晴却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头。小厮们进进出出,家里人声噪杂,她一大早便出门,随着郑阙一起去了东市,而许父许母本打算今天去东郊看望许晴的姑姑许云,这个时候也应该早已经离开。家中此时应该只有几个仆妇小厮尚在,该是一片清净才对。而现在的许府,虽称不上是一片混乱,但绝对不应该是大年初三家中无人的景象。 大门口有一个人正急匆匆的往外跑。这个人许晴认得,并且很熟悉,正是她们家的老仆人李伯,在她们家已经将近三十年,平时是最为得力的一个。只是他去年年中就已经随着许云一起去别院伺候许云,没有特别的事情从来不回到这边府中来,平时许云若有消息要递,也怜他年老,从来都是遣年轻的小厮跑腿。这个时候他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处。许晴快步走上前去,拦住急匆匆出门的李伯,急声问道,,“你不是在别院侍候姑姑么?怎么会在这里?家中发生何事?” “小姐,你回来了!”老李正领了主人的令出门去办一件极其要紧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人在门口拦了下来,正待斥骂,抬头一看见着是自家小姐,急忙见了个礼,“老奴有急事出门,请小姐放行,老爷和夫人均在堂中,家中何事小姐进去一看便知,恕老奴无礼,先行离去了。”说完也顾不上许晴,自行急匆匆的走了。 许晴向着李伯的背影伸出手,一句喂,等一下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她满肚子的疑惑,也顾不得展现一下许家的待客之道,招待招待身后的郑阙,急急的进门,往府内而去。郑阙见这架势,估计许家有事发生,只是不知道情势如何,现在情况不明,他担心许晴的安危,也一并跟着她进门去。 这是郑阙第一次进许家的门,进门之后才发现许家与他家大不相同。郑家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大块影壁,影壁之后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常年放着十八般兵器,他们兄弟每日晨起早练便是在此处,大厅在正中央,正对着院子,左右厢房整齐对称排列,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格局。而许家与他们家完全不同,入的门来,首先进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小片竹林,竹林后掩映的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小湖泊,湖泊周围假山林立,左右各一条长廊横跨过湖面,通往何处因为竹林遮挡,看不清楚。乍一看去,此处不像是一处宅院,倒像是一处园林。他早听说京城不少人的宅院引水成湖,堆石成山,湖中建岛,岛上建亭,各处以桥相通,端的是美轮美奂。只是自己从未见过,父亲很少带他出门,而郑家大概因为武将出身,作风简洁干练,郑阙觉得若全依他老爹的心思,说不定把房子全部推掉全家住在军用帐篷里都有可能。 郑阙在这看着眼前美景,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许晴已经进的门中,头也未抬,快速移步走上右边的回廊,郑阙收起了观景之心,紧跟在许晴身后走上长廊。 长廊贴着假山而建,曲曲折折,回廊的尽头是一个凉亭,穿过,便已到小湖泊的那一面,一座大房子出现在眼前,似乎是大厅一类的去处。 许晴进门,只见早上出得门去的父亲母亲坐在正堂之上,母亲低着头,不时的拿手帕轻轻的擦拭眼角,姑姑坐在右侧,头首微垂,眼眶微红,父亲站立在母亲和姑姑中间,对着许母微微弯下腰,柔声安慰,转过身来似乎想安慰安慰妹妹,但是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足无措之下,良久只能长长的叹气。而那个姓余的野丫头,往常一丝彪悍的匪气也看不到了,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大厅中间的地上,安静的像个瓷娃娃。 许晴有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快步走到许昊身边,急声询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大家都是此等表情?” 许昊这才发现许晴回来了,望着许晴急切的脸,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一生只懂得勤读诗书,然后便是出仕为官,半生顺遂,性格又是最柔软不过,平时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性格强硬的妹妹拿主意,这当口家里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他竟然比许云更觉得六神无主,面对女儿询问的脸,竟然不知道如何说,只是长长了叹了口气,低下头来。 许晴本来就是急性子,回家看到家里的人都在抹眼泪,偏偏父亲竟然说不出话来,真是又急又暴躁,转向母亲,“母亲,告诉我,家里究竟发生何事?” 许母抬起头看了许晴一眼,又低回头去接着嘤嘤的哭起来,哭声比刚才还要大几分。 许晴看着自己这对软弱的父母,急躁到顶,竟然半分脾气也没有。关键时候还只是依靠姑姑,偏偏姑姑平日无论发生何事都是一副从容不迫淡定无比的样子,今天竟然看上去也有些恍惚,眼眶泛红,显然在她回来之前也是哭过的,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询问姑姑了。 许晴慢步走到许云身前,声音此时听起来有点颤抖,“姑姑,家里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果然在发生事情的事情,许家全家上下最镇定的还是只有许云。许云缓缓的抬头看了一眼许晴,眼睛里毫无神采,好似凭空老了好几岁,说话的音调听起来也毫无起伏,“阿大死了。” ------------ 第一百八十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更新时间:2011-06-04 阿大死了? 许晴茫然的抬起头,能被姑姑成为阿大的人,无非就是她的大儿子余言峰了,可是他不是好好的在秀荫山上呆着么,怎么就死了呢?许晴疑心这是个玩笑,不安看了看四周,直到父亲轻轻的点了点头,才确定大堂哥,余家唯一一个她不讨厌的人,竟然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许晴脱口而出,求救似地四处张望着,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凝重,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这不可能!”许晴低低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撞倒一个厚实的胸膛。她回头一看,第一次在郑阕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关心。只是这一次,他主动扶住了她的手,而许晴的唯一反应却是无声的摇了摇头,掰开他的手,脸上挂上习惯的疏离冷漠。 “家里有事,不便留客,郑公子回吧。”转过身,稳稳的一曲膝,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风范,在此时此地,许晴无比清楚自己的身份。 那个在街市上暴走揍人,那个纵笑狂奔的女孩子,还没来得记清楚就消失不见了。 “好。”郑阕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见着许晴这副模样,知道她家里出了大事,自己留在这里多有不便,于是点了点头,就这样欲告辞离开,却没想到刚抬步却忽然被余言喻叫住了。 “不要告诉他。”余言喻坐在台阶上,艳红黑边的裙摆铺开,那样子让郑阕想起了瓶中快要凋谢的玫瑰花,艳丽而凄萎。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狠狠哭过的,但是粉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沙哑的声音少了往日的活泼,平稳坚毅的让人有些发怵。 “这,”郑阕迟疑了片刻,一弯腰却不保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殿下问起来,我也不能不答。” 余言喻抬了抬头,架在腿上的手微微的摆了摆,并没有发怒,“只要他没问,不要主动告诉他。至于为什么,我想你明白的。” 史书才现在自身本来就很危险,如果再插手其他问题,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她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不可能不在意,所以,为了他好,不让他知道是对的。 郑阕点了点头,却也不敢保证这能瞒多长时间,所以最后拱了拱手,“既然余姑娘吩咐了,再下答应便是。只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该知道还是早晚会知道的,若姑娘不把殿下当外人,总得想个说法便是。” “我明白。”余言喻答应了一声,眼神却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郑阕见着她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便再次告辞离开,“既然如此,那在家也就不叨扰了。若有用得着在下的时候,余姑娘尽管吩咐。” “你有心了。”余言喻胡乱的点点头,当做答应了这一出,郑阕见状便准身打算离开,可没想到这次刚转身,却又被另外一个人叫住了。 “慢着,郑公子,麻烦帮我转告郑柏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末为。我许云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却也不是任人揉扁搓圆的。”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许云忽然抬起头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对郑阕说了这句话,然后又转过头去发呆了。 郑阕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个名动天下的女人,许云被封为梨花夫人,不仅仅因为她品行高洁,才学出众,更因为她本人长的如梨花般清雅绝伦,其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都是一幅娴静秀丽,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只是这一次,看着这个女人恍惚着发呆的样子,郑阕头一次意识到,她也是个母亲。 不知道许云为何忽然提起三伯,难道这事儿跟三伯有关?郑阕心中一凛,却是不敢多想。郑许两家向来水火不容,家里人出了事儿事先想到是死对头下的手也理所当然,但是许云有儿子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叔父有怎么知道,怎么下手的呢? 但许云说完这幅画,又失魂落魄的发呆去了,郑阕不好多问,只能匆匆告辞离去。 ** “儿子,回来了啊。今天玩的怎么样?有没有跟人家姑娘……”郑阕回了家时已经晚饭了,王氏正坐在榻上做针线,见着儿子回来,开心的走了下来,边替他掸着身上的雪边喜滋滋的问道。 “还好。”郑阕随口答了一声,心里乱糟糟的,王氏问话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答道,没多时便被母亲察觉到他有心事,不禁推了他一把,“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有点心烦。”郑阕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许家发生的事与他有何干,可他一想着许晴那张脸就安宁不下来,她一定是被吓坏了吧……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恐怕接下来好多天都过不好了…… “儿子,儿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有什么事儿跟娘说说啊,娘又不是外人……”郑阕想着想着,被母亲摇醒,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又发呆了,于是赶紧揉了揉脸跳下炕,“娘,我才想起我有点事儿没办,要去三伯那里一趟,你就别等我了。” “去三爷那里?”王氏听到郑阕这么一说,下意识的就抖了一下,当下不悦的出言劝阻到,“好好的去那里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爷不待见你,何况这会儿已经天黑了,他未必愿意见客,有什么等到明天再去问不成嘛……” 王氏自己经常为了儿子去求人,但她却不愿意儿子跟自己一样去低头,所以拦住了郑阕不让他走,但郑阕这次却是坚持异常,穿了外套不顾风雪的匆匆往外走,“放心,我只是给他传个话的,没多少时间,眨眼就回来了……” 许云让他传给三伯的那句话没头没尾的,像警告像暗语,弄得郑阕心痒痒却想不出玄机,所以才打算尽快的把这话传给三叔,也许他的表现能让自己想到什么。 “唉……”阻拦不成的王氏站在门口看着儿子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心里长长的叹了声气,然后放下了帘子。 儿大不由娘,他要做什么便让他去吧。 ** 郑阕的三伯郑柏文贵为大将军,在郑家是核心人物,所以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差。即使没分家,他也住在府中最中心的位置,离着郑阕母子隔的落魄小院远着不是一点半点,因此郑阕这一路上走的极其艰难,偏偏又遇到大风雪,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摸黑往前走,等到了郑柏文住的小院时差不多浑身都冻僵了。 待站到台阶下时,郑阕正想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叫嚷嚷的出来,当下也说不上什么,下意识的就一转身,躲到了门口的雪松背后,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劲儿。 “爹,那个贱胚联合个小娘皮打我,你瞧我的头都被砸成这个样子了,你就这样放过他吗?!”那叫声由远及近,随着大门的打开,和着寒风一起爆了过来,竟然是白天遇到的郑衍。 “啪!”回应他的是狠狠的一巴掌,接着就是老爹怒气冲冲的叫骂声,“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打死了活该!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叫过你这样不分长幼,竟然敢如此称呼自己的哥哥。” “老爹这是?”郑阕听到弟弟挨打的事,不但心中没有半分惊醒,反而是一阵后怕。老爹怎么这么晚了会在三叔这里?而且,他竟然出手打了弟弟,这比太阳打从西边出来还不可以思议。郑阕可是知道父亲对于这个弟弟的溺爱,往日兄弟俩发生争执,挨打的一定是自己,这会儿他动手打了弟弟,这不是说明父亲一夕之间变得公平公正了,而是表示有更大的烦忧在困扰这会着父亲,显然弟弟告状的时候选错了时间,被当做出气筒对待了。 看着弟弟被父亲骂走了,郑阕躲在树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连最受宠爱的嫡子都受到这番对待,他这个不被待见的庶子出来恐怕会更惨,于是他只能静静的窝在那里,等着父亲离开后再出来。 但可惜的是,父亲不但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舅舅披着大氅走了出来,非常不悦的指责道,“大哥,你对孩子们太溺爱了,看看都养成了什么样子!” “是,是,”往常趾高气昂的父亲此时一改往日的威风,小心的赔着不是,“唉,这也不能怪我,玉凤你也是知道的,她把这两个孩子当做宝贝一样的疼,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平常也不许我训斥,以至于这俩东西才做出这般有辱家风的事。” 两个?郑阕听着却有些迷惑,明明只有郑衍一个,哪里来的第二个?难道有哪个兄弟姐妹犯错了? “哼,”郑柏文显然对这种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去的做法很不满意,当下哼了一声,“那为什么婉玉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天,你不早告之我,非要等着眼见着瞒不下去了才开口?初六宫里就来人了,现在只剩下两天天的时间,京城这么大,我就是调用五城兵马司的所有人手也来不及把京城翻上几翻,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你要让整个家族的人都去给你那个任性的女儿陪葬!” “三弟,我这也不是被吓到了,希望能不惊动人把女儿找回来嘛!毕竟这事传出去有辱家风,万一被人知道,我们家的脸都没处搁了。”郑阕听着老爹哭兮兮的说,“燕草那丫头也真是嘴严,被打死了都不肯说出那丫头逃到哪儿去了,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法子了,这才求助你。” 女儿,燕草?郑阕听到这两个词,心中当下大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听到了个天大的秘密,自己那个被内定为皇妃的妹妹,竟然逃跑了。 ------------ 第一百八十九 峰回路转 更新时间:2011-06-05 女儿,燕草?郑阕听到这两个词,心中当下大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听到了个天大的秘密,自己那个被内定为皇妃的妹妹,竟然逃跑了。 准备送入皇宫的待选皇妃竟然临阵脱逃了,这件事情如果追查起来就是欺君大罪,只怕郑家上下都要受牵连。郑家家主愁眉苦脸的站立着,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一筹莫展的气息。郑柏文则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围着自己的大哥走来走去,两个人都一语不发。郑阙站在树后大气也不敢喘,冷汗湿透了整个背脊。 过了大概一刻钟,郑柏文似乎想到了什么,气势汹汹的走到郑氏家主身前,低声说了些什么。声音压的实在太低,郑阙努力的集中精力去听,依然只能听到几个隐约的字眼,连缀不成句,压根就不能明白郑柏文到底说的是什么。 而郑阙的父亲,现任的郑家家主听到郑柏文的话,脸上先是露出无比诧异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郑柏文,似乎被郑柏文说话的内容吓到了,空张着嘴巴,却没有说话。郑柏文忽然声音拔高狠狠的说了一句,“你还有别的主意吗?” 郑家家主依然在犹豫什么,郑柏文又是一句,声音依然高亢,“当断不断,后患无穷啊,大哥!你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郑家全家考虑,这件事情一出,于我们就是灭门之祸。”似乎被郑柏文的言语说服,郑阙的父亲低下头想了想,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是坚毅的表情,对郑柏文说,“就先按你说的办。”两兄弟对视一眼,知道家族的命运此时就掌握在二人手中,也不废话,各自先后离去了。 两个长辈都离开了,郑阙这才敢把刚才一直提着的憋在胸口的一口气重重的出了,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走出来,心里暗暗揣测刚刚三伯说话的内容,可是郑柏文说的时候声音实在太小,他用尽所有的气力也只听到“齐巷”,“女子”这两个词,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和含义,实在是一头雾水。 “哎,燕草这丫头真是可怜,”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刚从树后踏出两步的郑阙连忙收回踏出的步子,重新缩回树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看向声音的来源,观察着后院里的动静。 远远走来两个人,一个是一直服侍妹妹,教她宫廷礼节的教习李妈妈,另一个却是家里的小厮赵二,刚刚说这句话的正是李妈妈。 只见赵二拖着李妈妈的袖子,满脸堆笑,连声附和,“是啊是啊,燕草这丫头平日是最是聪明伶俐,又温顺懂事,谁成想竟然会无辜遭到这样的祸殃,真是,”说着,眼眶似乎有点湿润,悄悄的低下头抬起袖子按了按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依然对着李妈妈笑的谄媚。 “行啦,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李妈妈说道,“别以为李妈妈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就能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把你眼睛里要流下来的马尿往回收收,妈妈我不爱看这些哭哭啼啼的戏码。” “是是,妈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赵二这时候对简直李妈妈言听计从。 “行啦,妈妈我也不是糊涂人,”李妈妈左手忽然拉过赵二的手,右手在他手背上摩挲,脸上笑的慈祥,“看这白嫩的小手,我们这年纪大了的人真是比不了啊。” 那语调含羞带怯,若是一个二八年华的人说出来倒是很美,但是李妈妈这年纪,配上这语气,郑阙站在树后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莫名的一根一根的立了起来。 赵二却似乎什么也没意识到,还是对李妈妈笑的一脸阳光,说道,“哎呀李妈妈,就别让我着急了。”这话说的颇有撒娇的味道,郑阙觉得自己从里面甚至听出了一丝娇嗔的意味,想到赵二那张风霜摧残毫不起眼的脸,刚刚才软下去的汗毛又再一次的自发起立,笔笔直的站立着如同北地笔挺的杨树。 “别以为你那点龌龊的小心思瞒得过妈妈我的眼。” “那个是自然,妈妈你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阖府上下有什么事情是能瞒过您的法眼的,我们这浅薄的见识哪儿敢跟您比,你随便指点我们一下,我们就是受您大德,终身感激不尽。”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李妈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只是声音嘶哑的厉害,笑声如同一把破锯子嘎巴嘎巴的锯着一块硬木头,听上去实在是让人心里不怎么舒服。 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显然赵二的话让她的心情变的很好,“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想打听燕草的事情吧。” “噗通”一声,郑阙把头再往出探了探,却看到赵二跪在了李妈妈面前,头磕在地上发出嗵的一声响,“还望妈妈告知燕草被关押在何处。” “燕草这丫头关押的地方妈妈我当然知晓,”李妈妈停下了往前的脚步,也实在是因为赵二正好跪在她前行的路上,想继续往前走也没办法。只能斜眼看着跪在面前的赵二,“你跟燕草这死丫头眉来眼去很久了吧,哼,燕草这丫头这次犯了这么大过错,打死她都嫌不够。不过她关押的地方告诉你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你想做什么,最好提前知会妈妈我一声,你自己出了什么事也就罢了,别到时候连累了我老婆子。” “不敢,不敢”赵二连声否认,“我一个低贱的小厮,哪敢做什么事情,只是燕草因为小姐那事情被关押了起来,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也是明白的,燕草这次只怕会受尽折磨,这丫头一向嘴倔,对小姐又是忠心耿耿,我就怕她太执拗,伤了自己。” “看不出你对她倒是情深意重。”李妈妈冷笑。 “我跟燕草的事情想必李妈妈你早就知晓了,何必又现在说这种话来挤兑我,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想知道她被关押在何处,想去看一看她,还望妈妈成全。”嗵的一声,赵二又重重的把头磕在了地上,头上顿时破了一块,血沿着额头流下来。 “行了,别磕了,我老婆子可看不了这种血光的场面,你随我来吧。” 赵二随着李妈妈向着后院行去,郑阙从树后闪出,坠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弯弯绕绕走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了后院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一间柴房前面,李妈妈指了指里头,“燕草这丫头就关在里面,别说我老婆子没提醒过你,多余的事情一件也不要做,去看一眼了就赶紧滚出来。” 跟在李妈妈身后的赵二连声应道,“小人省得,小人省得,妈妈的大恩大德,小人跟燕草结草衔环,也要报答。” “行了,老婆子不爱听这些客套话,快进去吧。”说着转过身欲离开。 “是是,”赵二嘴里应着,语气依然谦卑,但是刚刚还鞠着的身子直了起来,他站在转过身来的李妈妈身后,脸上泛起奇怪的笑容,嘴上一刻未停,“绝对不敢忘记李妈妈的恩德,”右手变掌为刀,重重的敲在李妈妈的后颈之上,李妈妈立即似一滩软泥一样倒下来,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赵二在李妈妈快到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接住她,拖着她肥硕的身躯到柴房旁边的一个乱糟糟的柴垛旁,找了个柴横七横八搭在一起的地方,把她扔进空隙里,然后用大块的柴堆在她身上,再用几捆柴草在外面掩盖,从外面看上去绝对看不出里面藏了一个体型庞大的老妇人。 赵二做完这一切,快速的走进柴房,消失在郑阙眼前。 事情的发展快的超乎郑阙的预料,他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等到赵二走入柴房之后,他听了听四周,没有异常动静,这才从藏身之处出来,先来到藏着李妈妈的柴堆旁,轻手轻脚的挪开堆在她身上的柴草,从架起的柴块中探手进去按在李妈妈的脖颈处,发现她虽然脉搏微弱,但是呼吸尚在,显然只是昏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轻步来到柴房前,耳朵贴近柴房的门口,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完全不像关押着一个人,刚才才走进去一个人的状况。他无法判断里面的情况如何,也就没办法采取即时的行动,一时犹豫不决。 想了一会,里面还是一片死寂,这情形实在是有点古怪,郑阙暗自握紧刀柄,脚尖轻轻的隔开柴房的破门。 柴房很小,虽然门只开了一个缝,里面的情况依然一目了然,郑阙猛然打开柴房的门,唰的拔出刀来握在手中,准备随时应对突然状况。 但是什么突发的情况都没有,柴房里根本就没有人。 人影也没有。号称关在这里面的燕草,和刚刚他眼睁睁看着走进去的赵二,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在他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一百九十 一波连着一波 更新时间:2011-06-06 今天轮到马晓四当值。 当值这两个字乍一听起来,似乎就是一团揉在一起乱糟糟的丝线,跟无穷无尽的小麻烦扯不开关系。尤其像他们这样巡城的小兵,地位最是低微,月俸最是微薄,每天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要处理,小偷小摸归他们管,打架斗殴归他们管,连四街李屠夫偶尔喝醉了酒在家按着老婆死打却每次都比他出身镖局的老婆打的满头是血这种事情,偶尔也归他们管,虽然这件事情每次管的结果都是被他们夫妻二人忽然一致对外一同骂的满脸唾沫,但是下一次发生的时候还是不得不管,这就是所谓的职责。但是万一有事发生,他们却必定是冲上前去的第一批人,也必然是倒下的那第一批人。 这太平世道,国运昌盛。如果没有什么宏图大志,随便做点小买卖就能养活一家老小,像他们经常去的老杨头的羊肉摊子,午时开张,酉时收摊,偶尔更早些,申时就关门,他们一家人的日子依然过的下去。所以没人愿意当值,每个人都盼着轮休,可是他们是帝国的军人,虽然是最底层的一批,不论是为了那点薪俸,还是为了铁面无情的军法,他们还是在每一次轮到自己当值的时候,准时的乖乖的到达该到的地方,穿上盔甲,跨上长刀,绕着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一遍又一遍的行走。 今天是马晓四轮休之后当值的第一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压在天上,雨又下不下来,整个天空像一顶锅盖直直的坠在人的头顶上,压的人整个都觉得不爽利。 马晓四跟一起巡街的几个同僚像往常一样在老杨头的羊肉铺子吃吃喝喝。 几人狼吞虎咽的吃光最后一口烤羊肉,喝光瓶子里最后一口烧酒,摇摇酒瓶,舔了瓶口最后一滴,站起身来,最后一遍整整身上的盔甲,正正头盔,扶一扶腰边的佩刀,又是堂堂正正好儿郎。 “走了走了,该去巡街了。”马晓四第一个起身招呼。 “娘希匹,日日巡,月月巡,如今这太平盛世,恨不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有他娘的什么可巡的。”钱三喷着满嘴的酒气,把桌子上每一个酒瓶都摇一遍,确定没有一滴酒浪费在瓷瓶子里,口吃不清的叫骂,“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齐巷摸摸粉嫩的大姑娘,”他笑的淫邪,“听说揽月阁新来了个娘们,皮白肉嫩,美貌无双,啧啧,真想去见识见识。” “摸摸大姑娘?你有那银子?钱三,你省省吧,别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揽月阁新来的那个现在可是红姑子,多少王孙公子抛洒千金都见不着人家的一个脚趾头,就你每个月挣的那几个子儿,还想见识,影子你都见不着,用的胭脂都不让你闻一下。” “你娘的,当这个我不知道么,我也就是这么一想,”钱三伸出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兴奋的搓着双手,“不过要是能去摸摸她的小手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嘿嘿嘿嘿。” “钱三,收收你那恶心的笑,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时辰到了,咱们该出发巡街去了。”马晓四一脸淡漠的说。 “是,巡街。”听到巡街两个字,钱三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来,刚才说到红姑娘的精神头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佩刀,松松垮垮的绑在腰间,举起头盔戴上,却老是歪来歪去,整理了半天才勉强戴正了。满腹的牢骚最后只化成三个字,“巡他娘!”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扔在桌子上,回头高声冲老杨头吼了一声,“老杨,过来收钱!”脚下的动作虽然虚浮,却丝毫不慢,紧随着马晓四和几个同伴一起出门。 这几条街是他们已经走过无数遍,极熟了的,连哪条街的哪个旮旯有几个老鼠窝,里面的老鼠新下了几窝崽子,每窝有几个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钱三他们几个都巡的马马虎虎,钱三似乎是酒喝的多了一点,出来被冷风一激,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一揉鼻子继续巡街。来回第二遍的时候,忽见巡东城察院兵马司副指挥的传令吏吴时急匆匆的跑过来,喘着粗气在他们四人面前站定,说道“领……领副指挥令,暂停巡城,急到东城察院集合。” 传令完毕便转身欲走,马晓四一把抓住他,询问道,“小吴,出了什么事?” 这个被称为小吴的年轻人似乎是刚刚跑的太急,一口气喘到现在也没平息下来,“老马,别问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御史大人刚刚急匆匆的返回公署,而后巡城兵马司的两位指挥大人就发令集中东城全部兵力,到底是什么事我这种小兵怎么会知道,”用力甩开马晓四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我还要去通知在三街巡逻的兄弟,你们赶快去吧。”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马晓四他们四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腹疑惑的去了巡视东城察院。 四人来到的时候巡视东城察院的的演武场的时候,各个小队已经基本集结完毕,东城御史冯西武笼着袖子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在他右手边却坐着巡视西城察院的王御史。 朝堂上的大人们因为政见不合或者其他能说的不能说的原因不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不单是本朝的特产。只是大人们大都是读书人,平时好个颜面,自重身份,即使心里再不满,面上还是做个过得去的姿态,不会闹的太僵。 但是本院御史冯大人和西城王大人不合基本是公开的事情,两人甚至曾经不明缘故的在上朝的路上大打出手,结果招致大批上朝官员的围观,这件事情位列本朝奇闻之首。而后两人更是能不见面便不见面,偶尔见到也会各自在鼻子里发出哼声然后头各自扭向一边,或者迅速的错身走过。幸好的是,西城和东城离的不近,平时都察院有什么命令直接向两院分别下达,减少了接触的机会,自然也就减少了摩擦。但是今天两人却破天荒的坐在一起,虽然两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但是不由的下面的巡城兵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眼见人来的差不多齐了,东城御史咳嗽了一声,场里立时安静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西城王御史,王御史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缓缓的点了一下头,脸色阴沉。东城御史也回点了一下头,轻抬右手,两兵马司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便拿出一副卷轴,当着众人之面展开,上面却画着一个青年男子的头像,站在第一排左首的小兵举着这幅肖像依次经过每个人身前,以求每个人都能清楚看到画像上的人。 等到画像传阅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人,举着画像的小兵将画像卷起来,呈给冯西武,这位东城御史才对着下面扬声说道,“这幅画像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了,上面这个人不知诸位是否牢牢的记在心中?” 众人齐声应道,“记住了。” 东城御史说道,“很好。这个人是极要紧的重犯,城门已经封锁,从现在起仔细搜查城内每一处,如果发现这个人的踪迹,即刻拿下。记住,一定要抓活的。” “是。”众人的声音和在一起很是宏亮。 “诸位,这就去吧。” 虽然平日只是巡城,毕竟还是帝国的军人,众人瞬时已经列好队伍,快速的拆分成小分队,小跑着依次从巡城公署离开。 马晓四在看到画像之时便皱了皱眉头,待到队伍解散各人分散搜查时,他趁同组人不注意,寻了个由头独自离队,向着许家而来。 话说郑阙自家中后院柴房看到赵二和被关押的燕草在柴房中凭空消失,大惑不解,仔细搜查了柴房各处,也没有发现可以藏匿两个人的地方。思前想后,从后院围墙翻出,寻了个方向追去,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一路跑了有十来里路,一无所获,只能顺便拐去山上看望了一下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史书才,对史书呆关于许家和宫中境况的询问做了一番冠冕堂皇听上去一片祥和但实际毫无内容完全没有切到重点的回答,如此应答几番,告别了史书才,郑阙站在山脚下,看着阴沉的天,乌云依然低低的压着,看起来似乎一场大雨将会降下。他想了想,还是回家去了。 进门依然直接去了母亲王氏的住处,只是一路走来的时候,发现府里的气氛诡异的厉害,每个人都来来去去形色匆匆,丫鬟小厮们一路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交谈,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疑惑不解,走到王氏的屋内,唤了一声,“母亲,”王氏做针线活的丝线和布匹都还搁在床上,王氏却不在屋内。 ------------ 第一百九十一 这事儿没完 更新时间:2011-06-07 郑阙带着满腹的疑惑走到王氏的屋内,轻声唤了一声,“母亲,”屋内却没有人应答。 屋里空无一人,王氏的人并不在里面。她平日里做针线活的丝线和布料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床上和床前的地上,被褥从床上被扯了下来,有一半被扯的垫在了地上,被面上还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屋内的景象隐约可见推搡的痕迹,王氏看起来不是自愿走出这间屋子,而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这是怎么回事!“母亲!”郑阙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是谁!是谁干的!是谁把你带走了!”他狂乱的在屋里乱转,期望能发现一丁点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但是被带走的是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是一直保护他关怀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郑阙完全被一种巨大的慌乱击中,心神完全无法平定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屋内转了几个来回,依然找不到丁点的线索,脑子里一团乱麻,一点有用的头绪都没有。郑阙颓然在床上坐下,双手捂着面孔,想到年迈的母亲此时不知在何处,一串晶莹的水珠沿着指缝流了下来。 哭过一回之后,郑阙燥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理智又重新回到了脑袋中。这是当朝大将军府,绝对不会有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潜入府中,带走一个活人而不惊动任何人。况且屋内有挣扎的痕迹,说明母亲不是被迷药一类的东西迷晕之后带走,而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带走的,外人绝不可能带着一个清醒的还在挣扎着的活人如此轻易的离开郑府。 想到刚刚进来时,那些丫鬟和小厮匆匆的脚步,和奇怪的神情,郑阙猛的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胡乱的胡噜胡噜脸,他大踏步朝着父亲和大娘居住的院落走去。 这边却说马晓四在随着兄弟们搜捕画像上的人的半路上,找了个由头悄悄的离队,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没有人跟随,便绕了几条路,然后独自一人来到一座宅院前,却是当朝大学士许昊的府邸。他来到许府,却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熟门熟路的走到许家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前,曲起手指,先在那扇窄小的木门上短促的敲了三声,顿了一晌,又轻轻的敲了一下,然后把手放下来,静静的等待。 不一会既有一个许府的下人模样的人过来开了门,看到马晓四也毫不吃惊,两人一句话未说,小厮便把马晓四放入府内,而后机警的往四周打量了几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情,这才把身体缩回去,关上了门。马晓四待到侧门关好,便朝朝那个小厮一拱手,“在下有急事求见云小姐。”小厮连忙躬身回礼,“不敢不敢,马头儿请随我来。” 小厮一路牵引着马晓四来到许云住着的院子,就静静的退下了。院子小堂的房门大开,马晓四却兀自站在门口,却不进去,只扬声道,“云小姐,马汜有急事求见。” “何事如此匆忙,”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却是许家小姐许云从内堂走了出来,“站在门外做什么,进来说话。” 许云在中间的广椅上坐定,端起矮几上的茶碗,抿了一口热茶,马晓四这才走进门来,垂首立在许云面前。 许云把茶杯放回矮几之上,开口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厚,但是语气却略微的显得严厉,“何事如此突然的跑过来?有什么事情让老杨递个消息来就好,你又何必单独跑一趟。万一被人发现你与我许家有什么牵扯,我培养你的一番苦心就都白费了。” 许云语调平淡,马晓四却听的冷汗涔涔,抱手回话道,“云小姐的教导,小人没有一日敢不记在心上,只是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又太过重要,小人担心等老杨传递消息过府会来不及,坏了云小姐的事,因此才自己跑这一趟。” “究竟发生何事?”许云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今日巡城公署忽然召集所有巡城兵卒,令封锁城门,并且在城内寻找一个青年男子的踪迹,且强调务必活捉。” “哦?这个被通缉的男子是谁?”许云瞬间便抓到了马晓四汇报的消息中的重点。 “是余言修公子。” “你说什么?!”许云既惊且怒,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袖子扫到茶几上的茶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茶碗瞬间摔的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的满地都是。 “兵马司绘制了通缉的人的肖像,给每一个搜查的兵卒观看,在下看的分明,那的确是二公子。” “全城搜捕……”许云喃喃的念道,缓缓的坐下来。她不愧是上一代许家家主做男子一般倾力培养的幕后继承人,一呼一吸之间,人已经镇定下来,再开口,语气已经如马晓四刚进门时一般的平静。 “你可知道是因为何事?”许云询问道。 “小人不知,这次搜捕是忽然召集,每人看过图像,记住余公子的相貌之后便开始全城搜查。”马晓四回禀道。 “我知道了。这次你辛苦了,快快归队去吧。”许云疲倦的抬一抬手。“云小姐你要保重身体啊,”马晓四说道,这话甫一出口,心里便觉得有所僭越,略微顿了顿,低声续道,“小人告退了。”许云不再说话,只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马晓四得令退出,临转身之前看见许云闭上了眼睛,用手扶着额头,脸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疲倦神色。 待马四走后,许云坐在远处发了很久的呆,才慢慢的伸出手去短茶碗,碰到空空如也桌面时,才意识到刚才茶碗已经在盛怒之下被她摔了。 “五城兵马司是意欲何为?”许云扶着额头,想的头疼欲裂却也想不出个缘由。她的四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养着,除了喻儿这次过来大张旗鼓了些,编了个缘由搪塞过去以外,其三个儿子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与自己的关系,而知道的人也不敢擅动他们。 老二余言修性子向来孤僻,当初为了报复她,刚及弱冠之年便一个人偷跑下山,改名换姓的混到宫中,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治好了皇帝,因此还获得了个逍遥侯的封号。只是这孩子口恶心善,虽然说要报复他,但最后不但没有报复她,反而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一命。因此即便时至今日他见着自己仍然是爱理不理,但许云却也明白他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而故意装冷漠而已,对他种种孩子气的挑衅视而不见,百般包容。 前段日子余言喻入宫,余言修不放心妹妹,于是难得的动用了他那太医院名义院正的头衔一同去了,但却不知道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儿,一直心事重重,郁郁寡欢。好不容易年节前回来,一家人团聚,有兄妹陪着嬉闹时他的脸色才稍好看了一些,只是却不料千里迢迢从秀荫山上赶来与家人团聚的大哥在半途遭遇不测,被人伏击而亡,余言修当下就恨得咬牙切齿,说若找出了杀人凶手,必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难道,五城兵马司这反常的行为跟修儿的发誓有关?许云想到这里,眉头忍不住紧紧的锁了起来。 余言峰是在来京的路上被人伏击的,知道了这一消息后,许云一大家子当下就下了山,带着儿子的尸体回了徐家大宅。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发生了分歧,哭过一场之后,许云自然是想着要儿子入土为安,而余有威则是坚持要把人送回秀荫山安葬,夫妻俩争执不下时,余言修却阴森森的说,反正大哥都已经死了,那不如把尸体给他,让他解剖解剖,找出大哥的真正死因,然后替大哥报仇。 余言修这说法自然是遭到了许云夫妻俩的一致反对,虽然许云自己也觉得大儿子死的蹊跷,可却也不能赞同把儿子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举动。 不过余言峰是怎么死的,这的确是个很费解的谜题。虽然许云不懂武功,可她也知道大儿子的本事极高,据余伯说来,就当了一辈子老土匪的丈夫也未必能在他手下走过百招,江湖中能伤到他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他怎么就好端端的被人用剑杀掉了呢?对于这点的怀疑,实际上余有威更深刻,他是行家,一眼就看出儿子身上的伤口虽然致命,但奇怪的是从伤口的形状来看,那却武功极弱的人砍上去的。儿子就算是再吃错药,也不可能被这种人伤到啊? 许云此刻一个人坐在屋里仔细的琢磨着每一个细节,忽然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这时才想起来,自从一家人进门之后,余言修便不见了踪影,难道他真的偷偷跑去解剖他大哥的尸体了? 恐怕,不仅仅如此吧。他应该不仅仅是解剖,或许更确切的说是他已经发现余言峰的真正死因,并且去为他大哥报仇去了。许云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快步推开门走了出去。她一直以为儿子在府里,所以对外面的人大张旗鼓的找他只是疑惑,却并不担心,可是现在才意识到,既然外面这么声势浩大,说不定余言修早就不在府里了! 果然,一刻钟之后,许云找来家中的婢仆询问,才知道自从进门以后,便没有人再见过二儿子,而且不仅仅是这些,大约半天以前,余伯以及大儿子的尸体也莫名失踪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疑窦 更新时间:2011-06-23 许云找来家中的婢仆询问,才知道自从进门以后,便没有人再见过二儿子,而且不仅仅是这些,大约半天以前,余伯以及大儿子的尸体也莫名失踪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周围站立的仆从和婢女纷纷应声退下了,大厅之中只留许云一人。而许云等到所有的下人都下去了之后,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开始静静的思索这一连串事情的前因后果。 最近发生了一系列很蹊跷的事情,先是余言峰毫无预兆毫无缘由,莫名的在山中遭伏击身亡,更蹊跷的事情是,根据验尸过程中对致命伤口的检查,证明武功高强平日里可以一敌百的一个人竟然是死在一个武功极弱的人手上。这尚且不算是最奇怪的,更奇怪的是,短短一天之后,余言修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全城通缉。偏偏这个通缉也与平日里官府通缉江洋大盗不同,并不声张,也不大肆在城中张贴告示,而是暗中通过五城兵马司,召集全城兵力大范围搜捕,这说明了几件事情。第一,他们确定要搜捕的人还在城中,或者可以说他们确定余言修还在城中。第二,存在一个他们确定必须要抓到余言修的理由。第三,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很严重,但是却是他们不想声张的。并且这件事情跟余言修有关。 能如此大规模暗中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是郑家所为,只是,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他们既不想声张出来,又势要抓到余言修不可呢? 能让郑家如此着紧的事情,必然不会有太多人知晓。看来这件事情单纯靠想没有办法想出个结果,需要借助外力的时候到了。 现在虽然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但是许云敏感的觉得,大风暴将要来了。 许云静了片刻,拿了主意,起身来到院中,出声唤道,“老杨。” 就有一个老仆应声进来,恭恭敬敬的走过来,立在许云面前,脸色恭敬,“小姐有什么吩咐?” “马上去找钱三,让他到揽月阁等我,我有事情要问他。” “是,小姐。”老杨显然是个非常合格的下人,对于主人的吩咐没有任何的疑问,只会忠实的执行。得到许云的命令,他再没有废话,躬身给许云行了个礼之后就悄无声息的出去了。那离开的身形,与平日里见到的老态龙钟的样子大不一样,却是干练矫健,丝毫看不出他已经五十岁的年纪。 等老杨出门,许云又坐在原处想了想,起身回到自己的房内。 不一会儿,一个员外模样的富家公子开门出来,正是女扮男装的许云,她最近已经鲜少自己出马办事,有事都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她只在后面指挥。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为慎重起见,有些事情还得她亲自出马。 ** 李妈妈现在实在火大的紧。 她今天忙的要死要活的,先是夫人和小姐们说家中的胭脂水粉不够用了,需要去采买一些。普通的丫鬟出去买还不放心,非的她自己亲自去一趟胭脂铺拿,搞的她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出门去,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说是夫人和小姐们要胭脂水粉,其实主要是一个人要。三老爷新纳了一个如夫人,妖媚入骨,最近甚得三老爷的欢心,有求必应,三老爷宠她上天。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之前是揽月阁的头牌,入幕之宾如过江之鲫,但既然嫁到郑家这样的大家中来,即使是半夜从偏门抬进来的,好歹也还有一个妾的名分,就应该知道一点做人的道理,从此洗心革面贤惠得体从此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妾的本分才是。偏生这个新如夫人竟丝毫不知收敛,反而在郑家张扬的厉害,倒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整天把自己当做正室主母一般,对下人们颐指气使,甚至把她已经在郑家待了几十年的老功臣也不放在眼里,想到这一点,李妈妈就忍不住要瘪嘴。但是偏偏三爷就喜欢她这放肆的样子,对她平日里的飞扬跋扈也不责备,反而对她愈发的宠爱有加。这不,这如夫人今天一大早起来梳洗打扮的时候就说桌上的胭脂不合用,水粉也过时了,非的让她远远的到东市一家指定的铺子去买胭脂水粉,又笑眯眯的说怕丫鬟们不识得好货,只好劳烦李妈妈亲自去跑一趟,她也只好忍气吞声拖着一把老骨头跑一趟东市。 这也就罢了,胭脂水粉买回来,她随便看上两眼,又说,哎呀,铺子这新做的水粉怎么还不如我揽月阁的姐妹自己接花露做的。只是嘴上说说也就算了,左耳进右耳出,忍忍便过,谁让她得三老爷的宠。谁知道这个小贱人,竟然突发奇想让她去揽月阁找她以前的姐妹拿一盒香露过来,不知羞!她李妈妈虽然是一个下人,但是也是堂堂大将军府郑家的下人,竟然让她去那种污秽的地方找一个婊子拿一盒什么香露,简直岂有此理!更令人气愤的是,今日家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之前老爷和三老爷就急匆匆的出门了,至今没有回来,主母也随即出门去了,家中现在连个能主事的都没有。现在除了老爷那个受宠不管事的王氏,竟然就是这个如夫人最大,说出的话她一个下人竟不能不听。这让人一股气憋在心里发也发不出来,当着她的面不好发作,忍着出来,出了她的院子,这才出声的骂道,“真是气死我了!这个贱人!贱人!”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隔墙有耳小心翼翼,只图骂个嘴头痛快。 “李妈妈你在骂谁呢?”一个口眼伶俐的小厮凑了上来,“竟然惹李妈妈生这么大的气。” 李妈妈被身边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清楚来人的脸,这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你这死小子,我还以为是那个贱人的贴身丫头,以为刚才的话都被她听了去,那可就不妙了。原来却是你这小兔崽子钱三啊。” “可不就是我钱三么,”钱三站到李妈妈身边,轻轻拍着李妈妈的背,“莫生气,莫生气。郑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李妈妈三十多年对郑家忠心耿耿,小姐们看到都要礼让三分的,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然惹得妈妈生这么大的气。” “哼,还有谁,不就是新过门的那个小浪蹄子!”李妈妈有了个倾吐的对象,刚才憋在心里的不满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仗着三老爷宠她,在这家里简直无法无天了。” “是如夫人啊,可是她是主子,我们是下人,又能怎么样呢?” “哼,什么主子,之前也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人!”李妈妈显然气极了,说的话也愈发的难听。 “嘘,这种话可不敢随便说,李妈妈,不管她以前出身如何,现在也是三老爷的如夫人,咱们正正经经的主子,辱骂主子,这话传到老爷耳朵里,咱们可都是要受家法的。” “哼,这道理我当然知道,也就是在你面前吐吐苦水。”狐疑的看一眼钱三,“我平时也待你小子不薄,你不会告密去吧。” “瞧您这话说的,李妈妈平日里对我的恩情,一桩桩一件件我都在心里记着呢,我怎么会是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呢?”钱三急忙否认,顺便表了个忠心,然后笑着说,“她从那种地方出来,想必也不懂得什么礼法,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被她听去了什么是小,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句话显然安抚到了点子上,李妈妈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摸摸钱三的头,“这句话我爱听,哼,我老婆子最是宽宏大量,就不跟她一个下九流的人一般见识了。” “这才对嘛,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我们这些人平日里才有个依靠啊。” “你这小子,就是嘴甜。” “钱三可是句句话出自真心,”钱三笑的一脸谄媚,“就凭李妈妈你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下人们的好,我们为您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李妈妈被逗的笑的一脸老褶,眼睛眯成一团,堆在褶子里都快看不见了,笑着说,“我一把老骨头了,要你们赴什么汤蹈什么……嗯?等一下!” “嗯?”钱三疑惑的看着李妈妈。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不过眼下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替我办一办。” “什么事?但凭李妈妈吩咐。” 李妈妈便把去揽月阁取香露的事情大略跟钱三说了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哎呀不成,这件事如夫人千万的交代要我自己去办,真是可惜,哎。” 这话一出,钱三便明白了,“李妈妈您放心,这香露必然是您亲自去揽月阁取来的。” “哎,”李妈妈笑的开心,“我就喜欢你这聪明劲儿,什么事情一点就透。” “那事不宜迟,我就先去了,李妈妈您今天也辛苦半天,找个地方歇息歇息打发打发时间,钱三我不时就回来了。” “还是你知道心疼我这把老骨头,行了,你去吧,记着最多一个时辰一定要回来。” “小人记得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小人这就去了。” “去吧。”李妈妈扬扬手,钱三低着头出门去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揽月阁 更新时间:2011-06-27 钱三来到齐巷,揽月阁是齐巷中最热闹最显眼的所在,他却并不走到揽月阁正门前,反而从一个面铺后面转身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道,在里面熟门熟路的钻了一通,然后来到一个小门前。 他站在门口三短一长的敲了两记,就有人来开门把他放了进去,然后一路带着他穿过院子和天井,来到了二楼顶头一个房间的门前。 “云公子,钱三到了。” “知道了。”门里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带他上来的那人替他开了门,放钱三进去,然后关上门,自己靠着门口的墙壁坐下来,看上去似乎是喝醉了,一动也不动。这条走廊上喝醉酒的酒鬼到处都是,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前头人声喧嚣,香气氤氲,恩客和小姐们坐在一起饮酒作乐,这便是城中最大的一处销金窟,揽月阁是也。 钱三走进房间,就看到一身男装的许云站在窗前。 他和赵二,孙大,马汜都是孤儿。二十年前曾经爆发了一场大的旱灾,几十万人都饿死在了那场惨剧之中,他们的家人也不例外。他们四个当时也饿的奄奄一息,幸而被路过的许家家主救起,幸存下来,然后被许家上代家主收养,带回许家和许云许昊放在一起教养。许云当年也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跟他们一起的时候就如同长姐一般温柔,又聪慧绝伦,行事果断,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因此相比救他们性命抚养他们长大的许家家主,以及许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注定的下一代许家家主许昊,他们四个人反而对这个许家小姐更心悦诚服的尊敬。不过许家家主本来就把这个能干的女儿当做下一代家主一般的培养,对他们四人对许云的忠诚反而乐见其成。因此不单没有阻挠,反而暗中促成,后来他们四个为了许家去了不同的地方做事,虽然名义上忠于许家,但是实际上只忠于许云一个人。 钱三在房屋中间站定,并不出声,静静的陪着许云站了一会。过了大概一盏茶时分,许云从窗前转过身来,微笑的看向钱三,“你来了。” “是,云小姐。许久未见,你清减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钱三脸上丝毫不见了刚才在李妈妈面前那种谄媚随扈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挺拔而从容。 “我还好。倒是你们,这些年为了许家,在陌生的地方过着卑贱的生活,这才是真的辛苦。我要替许家谢谢你们。”许云在屋中间的实木圆桌旁坐下来,语气中满是叹息的意味,“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开口招呼钱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拘礼,坐下吧。” 钱三知道云小姐虽然性格温和,对他们这些人又素来宽厚,但是以前在家中却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也不推辞,在许云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了,但他在郑家做了这些年的下人,现在又是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自己真正的主人,心中怀着敬畏的心思,始终不敢坐的太实,因此只浅浅的坐在凳子沿上,整个人标志的挺着,一点也不放松。 口中应答道,“云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没有许老爷,只怕二十年前我们已是一堆白骨,又何来辛苦一说。许家对我们的恩德,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 许云从桌子中间的托盘里翻开两个茶杯,端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上滚热的茶水,右手把其中一杯端到钱三面前,“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的弟弟们一样,于我如家人一般,说什么报答,又说什么粉身碎骨。” 许云把茶水递到钱三面前的时候,他连忙起身,双手恭敬的接过,放在桌上,这才又重新坐回凳子上,依然是跟先前一样的,只斜斜的浅浅的坐在凳子沿上。 许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忽的笑了,“真是的,许久不见,倒开始说这么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果然人老了嘴就碎了,开始说些虚化无用的言辞。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这里只有我们二人,这么拘谨做什么。” 钱三想了想许云话中的意思,也笑了,屋里刚才严肃恭谨的气氛忽然消失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弥漫开来。 “云小姐您说的是。”钱三放松下来,这时候整个人的重心才真真的全部落在凳子上,“您这次亲自前来,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这句话的语气不像是家仆回主人的话,反倒有些像是老朋友见面闲聊。 “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但是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调查也觉得无从下手,所以找你来,看是否能寻到一些线索。” “云小姐请说。”钱三回道。 “小修被全城缉捕的事情你可知道?”许云话中的“小修”,自然就是她的二子宫中御医逍遥侯爷余言修。 “有这等事?!”钱三心惊,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许云暗自想道,看来马汜果然是一接到消息就来许府通报,他们几个竟然都没来得及互通消息。 钱三前后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口中喃喃念道,“这便是了,这便是了。”却听许云询问道,“郑家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郑家本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小人虽然看见了,但是不甚明白,经小姐你说余言修公子被全城缉捕的消息,才想到郑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的确蹊跷,可能与此有关联。” “哦?”许云来了精神,“郑家发生了何事,不要遗漏,一件一件的说给我听。” “是,云小姐。”钱三定神想了想,这才又继续说道,“第一件事便是郑家小姐郑婉玉在家中无故失踪。” “失踪?可是已被选为皇妃,准备不日入宫的那个郑婉玉。” “正是。虽然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郑家竭力封锁消息,将平日里伺候郑小姐的老嬷嬷和丫头们一并关起来,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个消息已经在郑家下人之中议论纷纷。” “我知道了。这是第一件,可还有第二件第三件?” “这第二件事,与第一件事略有关联,但是又似乎没什么大的关系,暂且禀报小姐,当中因果如何还要依靠小姐探查。” “你说。”许云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郑家小姐失踪之后,她的贴身丫鬟燕草被独自关押起来,严刑拷打,赵二曾去打探消息。但是昨日,赵二和燕草在郑府中一并失踪,至今未曾出现过,也没有任何消息,我悄悄去探访过,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赵二失踪了?!”许云的语气充满了震惊。 “是的,云小姐。所以说这件事与上一件事略有关联,但是似乎又没有什么关系。” 许云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似乎正陷入复杂难解的迷局之中。 “你继续说。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重大关系的事情就这两件,其余的,小姐已经知晓了。郑家家主和郑柏昨日双双出门,想必今日五城兵马司一起搜捕余言修公子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只是这件事情是否与郑婉玉失踪一事有关,却是参详不透。” “的确令人参详不透啊。”这几件事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阿大又是为何而死?许云的脑中从未有如此刻一般有这么多不解的谜题,她隐约觉得抓到了一些东西,却又无法清楚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目下看来只有看看马汜那边,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许云陷入沉思之中,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钱三怕打断许云的思绪,也并不出声,只默默的坐着喝茶,直把小茶杯里最后一滴茶水也嘬的干净,就差用舌头舔杯底了。 忽然发出了“滋”的一声,却是钱三嘬着嘬着不小心嘬在了杯子口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在现下这个安静的气氛中显得尤其的明显。 许云猛的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眼看时,钱三一脸尴尬的看着她,茶杯捏在手上,放回桌上也不好,继续拿在手上也稍显奇怪,一时之间竟然显得很是手足无措。这么看上去,倒不像是二三十岁的人,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们四个才刚刚进入许家,一同生活的时光,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许云这一笑,钱三更觉得尴尬,鼓起勇气把被子放回桌子上,起身朝许云行了个礼,“云小姐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小人就先告退了。” 许云看出了钱三尴尬的意思,也不挽留,举起茶杯放在嘴边掩饰笑容,说道,“你便去罢。如若有事我再找你。” 钱三囧的连头也没有抬,只低声回了一声是。便径自出了房门。幸好混乱之中神智尚有一丝清明,还记得替李妈妈来拿香露的事情,转身去了如夫人当年在揽月阁的好姐妹春香处,又听了她一通的数落和吐苦水,这才如愿拿到香露,回郑府找李妈妈复命去了。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小心撞破 许云带着从钱三那里得来的消息从揽月阁回家,深深的感觉到,目前发生所有事情的复杂和重大超过以前她遇到到的任何一件事情,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措的感觉。因为她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导,以前许家发生的事情大都由她一人承担和处理,事实也证明她完全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她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许家能有目前的地位,许家的人能有如今的安稳,从很大程度上来说都要算是许云的功劳,要在她的功劳簿上记上大大的一笔。但是这一次的事情,连许云也隐约的察觉了它的惊险,她第一次觉得这恐怕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干净利落的处理的,她需要同盟者的支持鼓励以及共同参详。 因此,她一回到家,便将哥哥许昊和余有威叫进房里,三个人关起门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出门。 郑阙回郑家之后,因为许家发生了许多事情,许家的人也就没有出门。许晴一个人在房里呆的百无聊赖,最近家里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连一向从容淡定的姑姑脸上也开始出现慎重的表情,言语也渐渐的少了。长辈们的表情都很严肃,但是又什么都不说。这不,姑姑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门去,回来之后只与她们打了个照面便和父亲与姑父进了房里,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这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丝毫没有看他们有走出房门的意思。她本来去厨房泡了壶热茶,准备了一点点心,打算以送点心为名进房里去打探打探消息,但是还没接近房门就被仆人拦了下来,说小姐有命,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许家小姐的命令在这个许府从来都被执行的彻底而有效。她也只能端着茶和点心,从哪来的回哪去。 能让仆人们把命令执行的如此之好的小姐自然不会是她许晴这个许家小姐,而是特指许家上一代的小姐许云,虽然她已经快四十岁的年纪,嫁了人也有了好几个孩子,但是她与余有威的婚姻完全是因缘际会导致的结果,她在余家山寨生活,为余有威生儿育女,但是并未按照正礼从许家出阁,所以家里的下人们还是依照许云未出阁在家时的习惯,称呼许云为小姐。如果是这许家上下两代小姐都不在的场合,下人们口中所说的小姐必定是指许云,而在她们两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则称呼她为小姐,尊称许云为云小姐。这种分场合的称呼又复杂又奇怪,倒也亏的许家的下人们能够一一记得分明,指意清楚明白,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什么消息也没有打探到,许云怏怏的端着放着茶和点心的托盘往回走,回厨房的路要从这个院子出去,往后穿过一条回廊才会到,许晴在回廊上走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端着托盘原路折返,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许晴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却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抬脚来到了余言喻的院子。 余言喻和许晴虽然年纪相仿,但因为个性实在是南辕北辙,所以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近,但都有各自的院子。许晴虽然被宠坏了,平日里一副任性的大小姐的样子,但是在许家诗书传家端正家风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骨子里其实满是大家小姐的雍容之气,只是平时被骄纵的样子掩盖,不容易看的出来。这一次许家遭逢如此多的事情,家里长辈又都是一派如临大敌的样子,她也就自然而然的收起了不解世事的大小姐样子,开始认真的思索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事来帮忙,于是余言喻很自然的就被她纳入了需要关怀的范围内。 那丫头虽然一天到晚一副强悍的样子,可这会儿遇到这种事,恐怕也得哭得梨花带雨吧。许晴自我投入的想了一下,然后立马爱心泛滥了。 虽然她平时对自己凶巴巴的,还恐吓过自己,可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但不跟她计较,反倒以德抱怨以怨报直了。 许晴这般自我满足的想着,走到了余言喻的院门口,看着那紧闭的院门,深深的吸口气,把托盘移到左手,单臂托住,笃笃笃的敲了好几下,“阿喻,阿喻,你还在家里吗?” 屋里没有应答,许晴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托盘有些重,她从左手换到右手,屋里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出门去了?不过没有看到她出去啊?就算她出去了,家里的丫头应该也在,怎么这会儿都不见得”许晴自言自语道,然后发现院门竟然没拴,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家里丫头的懈怠。不过是出了些许事情,竟然都混乱到这个地步,屋里连个伺候的都没有,要传出去多丢许府的面子。 许晴敲了几声都没人应,试探性的推了一把,却发现院门竟然没有锁紧,于是便试探性的推了一把,这才发现门竟然是没锁的。她犹豫片刻,拿不准是回到自己的房里去还是继续走,不过最后想要当一回知心大姐姐的念头压倒了胆怯退散的念头,她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踏进了余言喻的小楼。 “阿喻,我,”待走到了正门门口,许晴挪了挪手,正想要敲门时,却不想嘎吱一声,那大门已经打开了,余言喻站在门后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你……”许晴忽然觉得有些语结,她之前每次跟余言喻一见面就像一个火药葫芦遇到另外一个火药葫芦,往往说话说不到三句半就开始吵架,两人如此平静的站在一起,感觉上实在是有点不好适应。不过幸好手上托盘的重量提醒了她,也让她找到了一个好的话题,这样话说出来也就顺畅多了,“呃,你中午没有好好吃饭吧,我去端了一点茶和点心给你。” 余言喻愣愣的看着她,似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种静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余言喻的沉默让许晴觉得很尴尬,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用最大的力气把托盘砸在地上,然后扬起下巴,指着余言喻的鼻子,对这不知好歹的丫头说一句,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山里来的野丫头,有什么了不起,本小姐亲自端茶水点心过来给你,你竟然敢不领情,还不说话摆脸色给我看!然后还要重重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以表示不屑。只是现在,许晴看着余言木然的神情,平日里的大小姐脾气此时此刻竟然一星半点也发不出来,心里也没有办法生出一点要吵架的念头,破天荒的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最后还是托盘解了围,她实在是端了太久,也忘记把它放下来,这会儿,手臂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便主动朝余言喻笑了笑,把手中的托盘往上举了举,脸上笑着,“能让我进去吗?这个东西实在有点重,我有些吃不消了。 “你要做什么?”让许晴惊讶的是,面对着她明显的求和动作,余言喻的态度没有半点软化,站在门里死死的抓着门,似乎并不想让她进去。 “我看你中午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吃一点点心吧。”许晴举了举托盘,顿了一下,不过话一出口起了个头,后面的说起来就顺畅的多了,“我的脾气不好,以前总是跟你吵架,实在是对不起,我现在跟你道歉。现在发生了你大哥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无论怎么样,节哀顺变,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因为你可是姑姑最重要的支柱了。要是你再倒下来,那姑姑会非常伤心的。 “你,”余言喻显然没有想到许晴会跟她说这番推心置腹的话,站在旁边愣神了许久,随着她说的话,眼圈却是红了起来。 “我们怎么说也是姐妹,纵然平常有些不合,那也不过是姐妹间的小问题而已,遇到这种大事,却还是自家姐妹在靠得住。我知道你心里头苦着,所以有什么委屈想哭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好了,我……”许晴看着余言喻在发呆,趁机腾了只手的出去推门,想进去跟她慢慢说。 “不要!”余言喻在发呆,竟然一不留神让许晴推开了门,而许晴喜气洋洋的想要跨进去时,却在推门看到屋里的情景时叫了起来。 “啪!”连手上的托盘也不知不觉的掉了下去。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看着屋里被捆的像一串粽子似地小丫头们,许晴结结巴巴的发问。怪不得她说这小楼里安静的过分,平时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都玩忽职守的跑没了,感情原来不是人家跑了,而是被余言喻抓了进来绑在这里。 “她们如果知道我出去了,一定会向母亲禀报,我才不想让母亲担心,于是只能将她们绑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回来再放了他们。”余言喻淡淡的说,然后捂着许晴的嘴巴把她也拉进了屋里头,“既然不小心被你撞到了,那只能委屈一下你,跟她们一样被绑在这里了。” “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的,作为报答,我会把你绑得舒服一点的。”余言喻想了想,这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