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楔子 六月,正是炎热的季节。到处都是热的,连大地的气息都似乎带着热气。 夏季的风吹得树叶沙沙直响。一眼望不尽的绿色,青青翠欲滴,美得醉人。 一袭白衫的女子站在山顶,白衣胜雪,洁净得没有一丝的尘埃。 琼花一样的容颜,美得不像是凡间的女子,仿佛是不小心坠落凡尘的精灵。可是此时却透着异样的苍白,仿佛失尽了血色。本应该是秋水潋滟,灿若星辰的双眸,也透着死灰一样的颜色,带着绝望的灰败。 肤如凝脂,眉如翠羽,本应该是像正熟的樱桃一样的唇,早已被咬破,带着干涸的血渍。 青丝三尺,仿若江南杨柳千丝。狂风吹乱长长的发丝,有一种可怕的诡异。 右手轻轻的抬起,握在修长白皙的手中的是一把短小的刀,此时正泛着寒光,昭示着它的锋利。 手起刀落,在绝色的容颜上划下一道长长的伤痕,血珠滑下,落在白衣上,仿如一片片桃花花瓣。 “雪剑,你会后悔的。”她疯狂的嘶吼着,泪也落了下来。 良久,用衣袖拭去了泪,仿佛是已经决定了什么?面上带上了坚毅。 “我不会再为你流一滴泪,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刀疯狂的向脸上挥去,当她扔掉刀的时候,面上刀痕交错,再也看不出一丝昔日的艳美。 她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踉跄的离开了山顶,白衣上已是盛开了无数的血花。 下了山顶,终于是晕过去了。 …………………………………………………………………………………………………………………………………… 雅致的屋子,雕梁画栋的绮丽,轻纱垂挂的飘渺,红木家具透着的天然的美好的纹路与色泽,青铜的香炉燃着龙脑香,消散了些暑气。 床榻上躺着的女子终于睁开了眼睛,灿若星辰的眼,美得让人不敢直视,怕亵渎了。 面上撕裂般的痛,她终于颤抖着抚了上去,脸上已经被布包裹住了,该是她适才起身的动作又撕裂了伤口。 环佩清鸣,一个女子掀帘走了进来,却看到她坐在榻上,似乎在找着什么?脸上的白布已被血浸湿。 “你醒了。” 她缓缓抬头看向进来的女子,应是三十左右的年纪,已经没有了少女的青涩。美丽的容颜更显妩媚,带着媚惑。仿佛是春日里繁盛美艳的杏花。 “我的东西呢?” 进来的女子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本来以为醒来之后会哭闹着看自己的容颜,却不想会这样平静的开口。 “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卷画轴和一枝玉梅花。 白玉的梅花,玉质很好,白皙的没有任何一丝的瑕疵,但奇的并不在此,而是那梅花的雕工,可谓是鬼斧神工的雕琢。 这些年“她”见过的雕工不少,但绝对没有如此精湛的。先前“她”就好好看过,背面还有一个“梅”字。 “她”把两样东西都交给了她。 “你是谁?”她开口问道,她想是“她”救了自己。 “这里是清风阁,我是阁主玉玲珑。” “谢过了。” “你的脸可能治不好了。” 玉玲珑也叹息,她看过那幅画了。 画上的女子美得不像是人,绝色的容颜,出出尘的气质,似乎倾城倾国都不足以拟其色。 是谁那么心狠,竟然下那样的狠手,那脸上纵横着的刀痕,触目惊心,再也没有任何一丝 昔日的美艳。 好几个大夫来看过,都说伤口太深,根本治不好了。 倒是可惜了那样一张脸。 “不重要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口角轻轻地扯开,溢出一抹嘲笑的弧度。 可惜么?不,既然那个人都不会动心,留着又有何用?倒不如毁弃,连同那颗心一起埋葬,做一个无情无心的人。 绝色的容颜,亦不过是别人的玩物或者是别人的一枚棋子。 “你好好养伤吧!怎么称呼?” 一晃眼,沧海桑田;回眸间‘已是千帆过尽。 自己又是谁?过往种种不过是一场无谓的虚妄,早已化作烟消,散成灰飞。 “过尽千帆,忘了,叫我丑奴吧。” “要走还是要留?” “缺人么?” “一个琴师。” “好。” 玉玲珑走后,她便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清风阁,在江湖上本来是不起眼的,但却在这两年开始为世人所知,那是因为与一个男子的关系。 北主玄武,人称擎天剑,又称“天下第一风流剑客”。本名尹流风,传闻此人长的风流潇洒,如同天人。使一把擎天剑,乃是兵器榜上第一名器,自己的资质也是甚高,武艺高的成为神话。 但人无完人,他最大的弱点便是好色。 玄武宫中多美人,连他身边的几位侍婢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而这清风阁,便是专为他选美人的地方。 种种恩怨的开端要从四个月前说起。 ------------ 卷一 落难佳人 ------------ 第一章 死里逃生 淳化五年,二月上旬,宜阳。 此时的宜阳还是雪未化尽,带着一种属于雪的清冷的气息。 雪剑和狄翀正在巡游。初春的季节,到处树木点翠,萌出的新绿鲜嫩醉人,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美。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策马扬鞭,道不尽的血性豪情。寻春赏景的日子是惬意的,没有杀戮,没有血腥。 狄翀是喜欢这样的日子的,他没有太过高远的志向,只想着能得一个知己红颜,或策马扬鞭,啸傲林泉,或驾一叶扁舟,载酒江南,岂不快意。 这样的季节,江南应是花开无数了吧!浓重的血腥味袭来,破坏了本来的惬意。 “尊主,是不是去看看?”狄翀问道。 雪剑早已闻到血腥味了,只是他在想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杀人,是寻仇还是劫财?在江湖中打打杀杀的事并不为奇,只是在白昼就太明目张胆了。 也不回答狄翀,便打马前去了,狄翀也打马追上。 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地流淌开了的血,那么浓重而鲜活的血的气息让狄翀不禁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景。 没有人生来就喜欢杀戮,谁会一生下来就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次,当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他恶心的吐了。 那一次次午夜因噩梦而惊醒,那一直在眼前闪过的殷红,在曾经的岁月留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还没有彻底干涸的血,让人可以判断这场杀戮还没有过去多久。 “还有活人的气息。”狄翀忽然说道。他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了。虽然很弱,但凭着他的武功,他可以断定还有人活着。 “看样子是朝廷事,不要管了。”雪剑适才认真的看过了,车架中的物品还很整齐的放着,不会是劫财,以尸体的衣物来看,应该是京中的官员与其家眷,奴仆,可能是得罪了官场上的人,引来的杀戮。 江湖中有江湖中的规矩,不能招惹朝廷的人,以免引来朝廷的敌视,对江湖中人下绝杀令。 “尊主,你就让我救吧!保证不会引来事端。” 每个人都有无法泯灭的良知,即便再是杀人无数的人。 狄翀自认自己的剑下不死无辜之人,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今日这样的事,他既然看见了,就不会不救那个活着的人。 “随你吧!”雪剑有自己的原则,他不想平白的惹上事端,毕竟,他有自己的野心。 狄翀在尸体间翻找。当翻开一具老者的尸体时,他感觉到了非常清晰的活人气息。 那是一个女子,身上的衣衫一具被血染的很脏,胸口中了一刀,鲜血淋漓。他抱起了女子,看了看伤口。刀痕不是很深,也没有伤及要害。 到了附近找了一家住了下来。客栈很小,应该是一家村民有几间剩余的屋子,便用来做了一个小客栈。 他们到的时候,只有一间屋子了。还好的是屋子里面有两张床,其中一张自然给雪剑的,另一张,狄翀将怀中的女子放躺了上去。 狄翀找了客栈掌柜的女人,让她帮忙帮那女子梳洗一下,顺便换上干净的衣衫。 当雪剑和狄翀再次踏入屋子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时,他们都惊呆了。 那还是人的脸吗? ------------ 第二章 救命恩人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美,很美,天地万物都恍然间失了色。 牡丹芍药的国色天香;百合的纯净飘逸;樱花的烂漫凄丽;红杏的繁茂红艳;芙蕖的洁净清灵;梅花的雅致冷傲;菊花的肆意高洁;兰花的清幽空灵都不足以拟其色。 苍白的脸色亦掩不住绝色的美艳,玉洁冰清的美,让人不敢亵渎。 她的美,让狄翀想到了扬州后土祠的那株琼花,琼花的美冰清玉洁,仿佛是天下间最洁净的玉石所雕。而它的美不仅仅在于表象,而是内在的韵味,那种岁月的源远流长,因为无限过往而积淀的故事构筑了琼花的神话般的美丽。 那样的美,似乎只在江南的小桥流水的清韵才能够孕育吧! 一滴泪从她紧闭着的眼中滑落。怎样的伤悲让她在昏睡中都会落泪?这样的女子不是应该被护在羽翼之下好好的疼爱吗? 夜渐深了,狄翀一直坐在床边。虽一直保持着警觉但还是在小睡。 “不要,爹……不要啊……不要……”她哭喊的声音让狄翀惊醒过来。 借着旁边一小盏油灯的微弱光亮,他看到她面色潮红,口中一直哭喊着,泪一颗一颗的从眼角滑落。 轻轻的伸手要为她拭去泪,却不想在触到她的肌肤时,忽然被灼到。灼热的温度,很明显的昭示着她发烧了。 他是知道的,受了那样的伤很有可能会发烧,伤口虽然为她处理过,也上了金创药,但如果烧没有降下去,她还是很险。 旁边也没有大夫药铺可怎么办? “烧起来了吧!”冰冷的声音,仿佛是带着冰天雪地里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尊主是会一点医术的,虽不是很精,但小病小痛还是能治的。 “尊主给她看看吧!” “嗯。” 其实雪剑在狄翀醒的时候就醒了,他本是不想管的,但狄翀想救,他终究是无法袖手旁观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亲如兄弟,在曾经艰难的日子里,他们一直是相互扶持的。 雪剑把过脉后,便说了几样药,让狄翀去采。 还好不过是发烧的药不难认,以前雪剑也会在苍龙山庄种一些药草,两人经常在一块,狄翀也对一些药草比较熟悉。 狄翀去后,雪剑便在照看着那个女子,一直用浸过冷水的巾子放在她的额头上。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她很美,美得可以让天下男人失了魂。这样的女子仿佛是毒药,可是天下间又有多少男人对这样的毒药甘之如饴。 从来他都知道,这样的女子是触碰不得的,会消磨了斗志,而剑客倘若消磨了斗志,便等同于死亡。 所谓红颜祸水,便都有这样一张脸吧!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地开启,灿若星辰的眼耀眼的的如同漫天星光都碎在了里面,眸中秋水潋滟,洁净的没有一丝的灰暗,天真无邪,仿佛从来不知世间的险恶。 她没有细细地看他,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手边,离他的手很近的是他的剑。 一直在她的眼前闪过的是泛着寒光的佩刀,刺目的殷红,还有那一直响在耳畔的惨叫声。 魔鬼,都是魔鬼,带凶器的都是魔鬼。 “不要,你不要过来……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爹……”一定是场噩梦,不要……不要…… 她一直往床里面退去,这个坏人拿着剑,一定是来杀她的。 泪一滴一滴的滑下。 “不要哭了。”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是地狱来的恶鬼吗? “不要过来,不要啊!你们这些魔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爹……”被泪模糊了的双眼,映照出他的影子,变得异常的狰狞,仿佛是以前在画册上见过的青面獠牙的鬼怪。 “若要杀你便不会救你。”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胆小与柔弱的女子,江湖女子大多英姿飒爽,快意恩仇,又如何会哭成这样。 “梨花一枝春带雨”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 她还是愣愣的哭着,他它是很怕他的吧! 终是身子太弱,又发着烧,又哭了这么久,她终于晕了过去,最后的一刻,她细细的看了他一眼,喃喃道“真的是你救了我吗?” ------------ 第三章 御史千金 狄翀采回来了药草,煎好之后,给她强行灌了下去,便一直照看着她。 第二日午时左右,她便醒了过来。 当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狄翀是,眼中添了无数的慌乱。 “你醒了。”很温润的声音,她知道不是昨夜的那个人。不是救了她的人。 “不要过来,你……你不要过来。”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看看你烧退了没。”说着,便伸出手向她的额头探去,但她的惊恐又如何会容他触碰到她。 她趁他不注意,慌忙挣扎地跑下了床,向门的方向跑去。 “翀,来吃点东西吧!”雪剑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她落下泪来,一下扑入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却不似他的声音那么冰冷,而是男子特有的阳刚,忽然就让她安了心。 “救我。”她的声音依然带着惊恐。 雪剑刚才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不能让人近身,惯性的就要出手,听到她的声音,才忽然撤了手上的力道。 狄翀却愣在那里。一向别人见到他们两人,谁都以为他更为随和,而尊主过于可怕,却不想,这个女子不那么怕他,并不害怕尊主。 雪剑感觉到怀中的身子非常的娇小和柔弱,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但一闪而逝,连他都不明白是什么?只觉得连灵魂都有那么一刻的震颤。 其实她并不矮,比起一般的女子甚至还高了些,但比起他们的高大,她就显得娇小了。 他从不近女色,一直都有女子想要缠他,但是,从他身上发出的震摄于那双冰冷的眸子都让人停足不前。他并不懂得怎样安慰一个女子,在她投过来的那一刻吗?整个身躯都忽然有些僵硬。他身边可谓没什么女人,除了侍候他的几个侍女外,便没有了,但是几个侍女都知道他的可怕,不会离他太近,更甚至他的母亲也在他一岁时便逝世了,他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忽然就不知所措。 “他不是坏人,是我的兄弟。”终于轻轻推开她说道。他终究还是不习惯女人的碰触,总觉得有些陌生的异样,于一个剑客来说,自己终究是怕连自己都不懂得的东西的。 她是一个拥有一颗玲珑心的女子,连爹都说她很是聪慧,她如何会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对她的推拒。 忽然她也感到自己的不妥,自己怎么能去抱一个男人呢!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不是不懂,恍然就红了脸低了头。 “是你们救了我吗?”她小声的问。 “好了,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了伤就离开。”雪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心冷清。 “问一下,我爹他还好吗?”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话语是有些颤抖的。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跌扑倒了她,余下的便不知了。 “除了你,没有人生还。”他的话语何其残忍,他本是残忍的,他认为的是即便一无所有也要面对,自欺欺人从来不是他该有的任性。 最后一丝飘渺的奢望也被打破,她哪什么面对这样的残酷。 她本是爹宠大的千金小姐,即便从小就没有娘亲,这些年她亦过得很好。 爹是她生命中的全部啊!怎么可以抛下她,独自一人远走? “不,我不信,你在骗我对不对?”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应该是聪慧的女子,这样就不太好了。” 他何其残忍,爹又是如何的残忍。 爹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为什么留她一人在世上孤苦伶仃。没有爹,让她怎么活下去。天下似乎一瞬间就在她的眼前层层坍塌,分崩离析,霎时间就变成断壁残垣。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便找了家更大的客栈住了下来,三人各一间,住几天让她养伤。 彼此了解过。她姓柳,名莫离,字雪儿,因为她是冬天出生的。 她的父亲是朝廷的侍御史,前些日不知何事便忽然辞了官,说是要回旬阳老家去。 他们也不说身份,只说是江湖人,雪剑很不理她,便一直是狄翀在照看她,狄翀说让她叫雪剑作雪大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他狄大哥。 ------------ 第四章 同行 转眼间,二月中旬已经过完,柳莫离的伤也好了很多。 这日午时,雪剑、狄翀和柳莫离三人正坐在客栈中的大厅里吃着午饭。 “已经耽误了好些时日,也该回山庄去了。”雪剑突然说道。 其实狄翀和柳莫离也都了然于心。 离开山庄的确有些时日了,山庄之中事务繁忙,两人都不在,便只有右护法处理山庄内的全部事务。再不回去,始终是不妥。 他明白尊主的意思,柳姑娘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不应该再停留。 她微微的低下了头,雪大侠不喜欢她,她怎会不知,这些日子雪大侠一直是少言寡语,根本就不理她。他们是要丢下自己了吧!也是啊!凭什么让他们一直照顾着自己呢!他们救她一命,也已经于她有大恩了,又如何还能一直耽误他们的行程。 可是他该怎么办?从小就有爹的宠爱,有好多下人照顾着她,让她独自一人该怎么活下去。 从小她就很没有出过府,一直是被养在深闺的御史千金,对外面的事物她是好奇的,但好奇之余的是深深的恐惧,谁都会怕陌生的东西。 “带柳姑娘一起吧!”狄翀说道。 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要如何活下去。她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啊!他是怜惜她的,这样一个在睡梦中也会落泪的女子。这些日子以来,她终日以泪洗面,应该是哀伤亲人的逝去,也恐惧渺茫的未来吧! “不要管了,给她些银两让她自己谋生路吧!” 狄翀是不放心的,这样一个女子离了他们到底还能好好的活几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间,女子不过是男人的玩物,他可以想见若她独自一人会有怎样的命运。但是他还是知道尊主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他”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东主啊!又有谁能够影响“他”的决定。 “狄大哥,不要再难为雪大侠了,你们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再报了,还是让我走吧!”她缓缓的说道。 她可以想象,倘若离了他们,自己会有怎样凄惨的命运。但是,她不想苦苦哀求他们收留她。再如何,自己也有自己的尊严,做不出来。 “柳姑娘老家可还有亲人?” “也有同宗的,但是都很多年不来往了,没有很亲的了。还有些另一支的,都不成器,哪里还会管我。” 其实,他是可以想到的,她正值妙龄,把她送回老家,也不过是让那些人将她拿去换些贵重的聘礼。 “那你……你自己有何打算?” “生死由命吧!走一步算一步。” 对前途,她是觉爹为她得渺茫的,她以往的身份哪里用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规划的人生便是为她选个好的夫婿,然后生下个儿子吗?母凭子贵,在夫家站稳脚跟,从此富贵荣华的过一生。 没有御史千金这个身份,她凭着容貌也可以嫁个好一点的人家,但不过是为妾,做男人的玩物罢了。 “尊主,救人救到底,让柳姑娘跟我们走吧!可以让她跟我住。” 她忽然觉得头很痛,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离开雪剑,不要离开雪剑……”,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怪异,又说不清楚怪在哪里。 仿佛是要将身子与灵魂生生剥离。 雪剑执着酒杯静静地饮着酒。 狄翀是动心了吧!可是他不想放任他们在一起,狄翀是他手中最利的刃,曾答应过要帮他一统江湖。 一个剑客怎能为了一个女人消磨了斗志。 可是?倘若让她就这样走了,出了什么事,狄翀是会怨他的吧! 应该会的吧!这么多年了,狄翀从不会逆他的意,但是,此次,为了这个女人,却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驳回他的决定。 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值得么? “好,但不要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多谢尊主。” ------------ 第五章 洛阳城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人人皆若狂。 洛阳,牡丹城。 三月的洛阳花开无数,但最让世人惊叹的唯有牡丹。满城都弥漫着花香,各地来赏花的人不计其数。家家户户种牡丹,这就是洛阳城。历史悠久的古都,却依然是生机勃勃的。 古老的建筑,陈旧的城墙,都昭示着洛阳城历经沧桑的那种源远流长。古老的帝都,铭刻了多少朝代的更替,它背负了千百年来那些雄心勃勃的人的帝王梦。 没有人会再去缅怀那些早已化作一坯黄土的帝王,远去了的故事终究只是故事了。 这里已不再是东都,而是一个牡丹城。牡丹已成为洛阳的传奇,承载了牡丹全部的故事与兴衰。 站在洛阳城的城门口,看着城墙上那“洛阳”两个字,柳莫离可谓是百感交集。 真的是到洛阳了。 以前就听人提起过洛阳城,洛阳的牡丹开得最好,远非京城的可比。提起洛阳城,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 千古一帝武则天。 她与洛阳与着不解之缘。 柳莫离为那样一个女人深深地折服,却始终都不懂一个女人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成为天下至尊。 那样的女子,一定有着牡丹花一样端庄高贵,国色天香的容颜,有着狂野中的野马那样的血性,有着梅花那样不屈与隐忍的风骨。 一定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世人都说是她将牡丹贬到了洛阳,但自己始终是不信的,洛阳与牡丹似乎都是她深爱着的,倘若果真要贬,如何会贬到她深爱着的地方,她的东都。 “狄大哥,你以前到过洛阳吗?”温软的语音,仿佛是江南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到过,但不是牡丹正盛的季节。” 狄翀对她是异常宠溺的,她的温婉,她的聪慧,她的柔弱,她的孤苦伶仃都是他怜惜的。 相处了些日子,他知道雪大侠与狄大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雪大侠长相刚毅,剑眉星目,古铜色的肌肤都透着阳刚,眉宇间似乎都凝着寒霜,让人会不由得畏惧。虽是异常冰冷,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相貌是十分出众的。 尤其是那双眼,凡世间的眼太过昏暗与浑浊。而他的眼冷酷无情,却是明亮如星辰的,仿佛是神的眼。 他是如同天神一样的人。 而狄大哥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都是温润的。俊美的容颜虽是英气十足,但线条是温润的,没有冷峻的感觉。比雪大侠稍白的肌肤,看起来更像个翩翩公子。 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的。仿佛是带了仙的朴苗苗与温润。并不是雪大侠那样出众的容颜,但是那种温润的气质已经可以弥补。 柳莫离是带着面纱的,那样的容颜太过出众,一面有不必要的麻烦。 江湖与朝廷其实没有明确的分界,对于江湖人江湖事他们是不必怕的,但他们不想引起关于朝廷的麻烦。 “进城吧!”狄翀对她说道。 三人入了城,便感觉得到洛阳人因为牡丹的盛放而有的愉悦气息。洛阳人每到这个季节便会换了新衣到处奔告,自家的牡丹开了。 “尊主,我们是要住哪?” “去秋水居吧!” 秋水居,居主冷清妍,也是归顺苍老山庄的。 江湖人大多都是有门有派的,很多也是依附四主。独自一人闯江湖的游侠不多,但也是有的,例如:人称“义薄云天”的池颢,第一快刀云破天等。 ------------ 第六章 秋水居 秋水居。 刚到门口不远处的三人见到的是刀光剑影的纠缠,一些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方全是青衣的女子,另一方都是黑色衣衫的男子。 “狄 大哥。”她呼了一声,话语里全是颤抖。 “不要怕,有我呢!”说着轻轻的拥了她一下。 一剑飞出,一下就将正中打架的两人的剑打飞。两人正要发作,待看清了剑时,都惊住了。 微青的剑刃,此时正透着寒光,寒气从剑刃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剑长三尺,寒气逼人。 千年寒铁所制,锋利而带着寒气,世间仅有一把“寒泉剑”。 寒泉剑在江湖兵器榜上占第五位,可谓是当世奇器。寒泉剑狄翀。乃是东主身边的左护法。是江湖中得罪不得的人。 “住手。”两人同时开口让自己的人停手。 两人看着寒泉剑回鞘,站在那里一袭白衫的男子,温润的相貌,如仙的气质,仿佛是仙人站在那里。若非已经回到他手中的剑,定要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富贵人家的谦谦公子。 “冷清妍,展风,你们两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不同于他相貌的声音,那是一种隐隐的威慑,属于真正的高手发出来的震慑。 “狄公子,我们知错了,不过是小事,望不要传到尊主的耳中。” “不要传入谁的耳中?”冰冷的声音,让人觉得异常的可怕。 一袭玄青色的衣衫的雪剑如天神般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霸气。冷冽的气质,像是千年冰川,永久不化。 “尊主。”两个都匆忙跪了下去。 “展风还不带你的人回去,冷清妍你回去准备个园子。” “尊主要住下?” “住几日,去安排吧!” 冷清妍将几人迎了进去后,便吩咐手下的人去安排园子了。几人坐定,冷清妍让人奉上茶来。茶汤甚好,色泽鲜绿,入口回甘,口齿嚼香。 想不到这里还有碧涧。”狄翀叹道。 此茶名为碧涧,色泽、香气都是上乘,味也很好。若用的再是好水定然更好,但这明显的知识井水,沏茶是极不好的水了。 “公子喜欢的话,可以带些回去。”这冷清妍倒也是个美人,出水芙蓉一样的清妍脱俗,仿佛不带一丝的尘埃。芙蓉如面柳如眉,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浅浅一笑就仿佛满池莲花胜放,清雅而艳丽。 “什么事,说吧!”雪剑开了口。 “是展风他想强娶我为妻,我气不过,才打了起来。” “其实展风也是不错的,真的不愿吗?” “已是心有所属,除却巫山不是云。”说话时,不经意间瞥了狄翀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眼,一瞥而过,没有过多的停留,但那一眼中的深情已是表露无疑。 “狄大哥,你说这位姐姐美吗?”柳莫离低声问狄翀到。声音虽小,但几位都是习武的高手,自然也是听得到的。 冷清妍有些矛盾的感觉,似期待又似害怕。自己在他的眼中到底是怎样的? 还有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可以和他那么亲密?应该是很美吧!虽是掩着面纱,但还是可以看到玲珑有致的身姿和那隐隐约约的姣好的轮廓。 世人都道东主最是无情,其实狄翀又何尝不是如此。似乎与谁都亲近,温润的表象让人觉得一定是很好处的人,但相识久了才知道。那种看似的亲近里却满满的都是疏离。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心,没有。 “‘芙蓉如面柳如眉’这句正好合适。”狄翀回道。 “可是沧海水巫山云?”柳莫离天真的问道,那样子倒像是真的很想知道,但她此时的心里是有着几分恶趣味的。 “纵是又何妨?沧海万年,何如蝴蝶一眼;巫山云雨,亦不如惊鸿一瞥。” “狄大哥好硬的心肠呢!” “未曾经沧海也没有到过巫山,那些便都不重要,我只想守护我自己的蝴蝶。” 他所料不到的是,蝴蝶有一日会变成苍鹰,她从不是救世的圣灵,相反的,她是灭世的修罗。 ------------ 第七章 迷云 无双苑。冷清妍安排给三人住的院子。 清幽的庭院,扶疏的花木,有一种幽宁的美。不同于江南的绮丽,而是一种素净清幽的美好。 庭中种着各色的牡丹,此时开得正好。白的雅艳,红色媚人,紫的神秘高贵,黄的清新脱俗,各色有各色的美,姹紫嫣红开遍,清新之香到处流转,哪能不美。 洛阳的牡丹无论是从色泽还是花姿的大小都胜过京城的。 鲜活的色泽,硕大的花姿,随意舒展的姿态,这就是洛阳的牡丹。 家家户户牡丹放,满城皆是牡丹香。洛阳不愧为洛阳,不愧为牡丹城。 “好美。”柳莫离跑进了牡丹花丛中。天真的姿态,面上因闻着花香而带着的淡淡的迷醉,让她更是添了几分韵味。 牡丹国色天香,美人绝世倾城,人生好景不过如此了。 狄翀拿出了一支玉笛,紫玉的笛,可以想见它的珍贵。笛声悠远绵长,音色很好,倒是一支好笛。笛声幽幽的响起,仿佛龙吟风啸,又似珠玉落盘。 那么美的意境,没有人会去追问是什么曲,只知道很美很美,美得仿佛可以浸入灵魂。衣袂飘飘,轻舞飞扬,带了流云般的飘逸,秋水般的清灵与蝴蝶般的惊艳。 仿佛是惊鸿在一碧如洗的天际飞舞,衣裙随之舞动,宛如是蝶翅翩跹,带了飘渺的不真实,好似一不小心就会羽化而登仙;又彷如舞动的落英,轻盈的飘舞浮动,美得恍如梦幻,也许一不留神,便会随风而逝。 当笛声渐渐地止了,一舞也已结束,她便站在花丛中感觉着牡丹的美好。静静地站立,青丝舞动,真的好似失足落入凡世间的精灵。 忽然,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传入她的鼻中,打破了适才的唯美。她觉得很怪异,最近没有下过雨,而这院子,也应该是老的,怎么会有新鲜泥土的那种浓重的气息,除非这一两日动过土。 狄翀缓缓向她走去,最终站立在了她的身边。她真的很美,即便不看容颜。她的美没有一丝的瑕疵,一举手一投足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狄大哥,你有没有闻道泥土的气息?” “这不是很平常吗?” “不对。是很怪异,你看有几棵老树和边上的一些花木根上的泥土可以看出是很久没有动过了,最近没有下过雨,又何来新鲜泥土的气息,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牡丹花树下有问题。” 她真的是心思缜密,异常聪慧,分析事情来头头是道。 只是这是她杞人忧天,还是真的有问题?冷清妍好像没有对付他与尊主的理由啊!毕竟就算是夺权,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秋水居居主。 而且,冷清妍又有什么资格以为可以除掉他们? “你怀疑下面会有什么?” “ 不知道,只能肯定这里动过土。可是已经很怪了,为何牡丹花开得正盛时动土?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 “她也没有理由对付我们啊。” “也许不是什么恶意,我们看看再说吧!我想即便要对付,那也应该是雪大侠,狄大哥不会有事的,让雪大侠在你不在的时候多小心应该就可以了。我觉得这里怪怪的,住几天还是就离开吧!” “何以见得?” “狄大哥不是知道的吗?不和你说了,还是赏花吧!” “你就不怕我们连累你?” “我的命都是你们的,担心什么?何况,雪大侠和狄大哥你武艺高强,我有什么可怕的。多注意吃食和晚上警觉一点就行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第八章 阴谋1 晚膳的时候,冷清妍亲自带着下人端着菜到了无双苑。菜很丰盛,鸡鸭鱼肉、各式山珍和一些时令小菜构成了这一顿丰盛的晚膳。 最让柳莫离欢喜的是以牡丹花瓣为原料所做的各式吃食。 牡丹饼,口感酥松绵软,芳香浓郁。据传闻此饼乃是唐朝贞观二十三年,武后被发送长安感业寺削发为尼后,偶以牡丹花瓣为原料制成素饼,一食之,速觉味道非凡,即常年使用。到上元元年期间盛行于宫中。 还有“肉汁牡丹”,色泽鲜丽,味美适口;牡丹花银耳粥,汤清味美,清淡爽口;其余的还有牡丹烧鱼片、牡丹爆鸭肋等。 柳莫离最喜欢的是牡丹饼,不但芳香可口,而且秀色可餐。菜摆好后,雪剑便让人都退下了,坐在亭中的便只剩了他们三人。 “吃不吃?”她咬着牡丹饼,见两人都不动筷 ,便问道。 “你确定能吃?”狄翀问道。午后两人的对话,他一直记着,后来也与尊主说过。 “我刚才试吃过几道菜,都有一个特点,有点咸,但不会很明显,只是一旦吃得多了,便会渴,接下来呢?” “水。” “对,水。应该是水里有问题,但我想,即便是真的要对付你们,一定是散功之类的药,不会是毒药,你们也是很难分辨,银针也没有用。” “要是她欲盖弥彰呢?” “那吃这个吧!”说着,便掏出了一个纸包,打开纸包,便看到了里面的牡丹饼。 “你哪里拿来的?” “进城的时候买的,我吃过了,味道还不错。” 之后三人便只吃了些牡丹饼,吃完之后,将每道菜都夹了一些放起来,看上去像是吃过了。 “接下来做什么?”狄翀问道。 “回去睡,多喝水,要是狄大哥要单独出去,说一声。” ………………………………………………………………………………………………………………………… 静谧的夜,摇曳的牡丹, 美得让人就想要沉醉在此,不想醒来。 柳莫离静静坐在屋子里,也许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她觉得今夜一定会有事情发生。她觉得很奇怪,自己自从出事后,所有的触觉都非常敏锐。 以前在夜里,自己是很看不到东西的,好像是所有人都这样吧!但现在,即便是在暗夜,自己也是可以看到一定距离内的东西。就好像有人跟踪,即便在的有些远,她也可以感觉到。 她不敢说出来,怕别人说她是怪物。 屋外脚步声响起,虽不是很大,但在这样宁静的夜里,依然是如同山响。她感觉得到,其中一个脚步声是狄大哥的,另一个显得声音小了些,没有狄大哥那种掷地有声的感觉。 应该是冷清妍有行动了。那么真的要动手了吗? 为 什么会觉得,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本不懂江湖,为何会觉得,好像自己似乎很懂?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觉得,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死。” 到底是谁的声音? 她与江湖是不是本来就有着不解之缘? 正在她思索间,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似乎是牡丹花天那边传来的。 门被一脚踢开…… ------------ 第九章 阴谋 2 雪剑站在暗影里,如同天神一般,给人一种如高山般的稳重与巍峨。他很冰冷,他的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是冰天雪地里的一枚寒玉。可是偏偏让她觉得,有他在,很安心。 也许是因为他是她在历经噩耗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吧!也许是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毕竟,倘若要对她不利,又何必救她,又或者还有些莫名的情愫。 她对他总有些连自己都不懂的依恋,总是喜欢到处寻找他的身影,只要一看到他,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忐忑着的欣喜,害怕着的甜美,懵懂里萌出的莫名感觉。 只觉得,也许就这样一世便好。只是,他们又是什么人?狄大哥只说他们是江湖人。但什么是江湖? 是传说中刀光剑影的侠骨铮铮么?是神秘的歃血为盟的忠肝义胆吗?还是腥风血雨扑救的邪恶殿堂?江湖,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弱女子而言,始终都是神秘与陌生的。他们是传说里仗剑走天涯的游侠么? “跟我走。”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纤纤柔夷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让她觉得异常的安心。 没等他们走出门口,着火的箭便破空而来,浓重的酒味刺激着雪剑的神经,这才仔细看满地流淌的晶莹。 酒一触到火,便疯狂的燃烧起来,很快,整个无双苑便陷入火海之中。雪剑心头也是一惊,倘若此时,他们中了毒昏迷不醒或者散了功,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搂住柳莫离的纤腰,脚在地面上用力一蹬,便一跃而起。但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一张大网从上而下罩了下来,玄铁所制的网昭示着本身的坚固。 柳莫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可是?此时的她一点都不想死。她已经死过一次,而对未来的憧憬才刚刚开始,她不想就这样死去,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嗖”的一声,一抹红光破空而起,四面围着的黑衣蒙面人心中一惊。 是赤枫剑。 赤枫,赤色枫叶,诗意的名字,却让江湖人闻风丧胆。赤枫出鞘,不见血是绝不会归鞘的。剑长二尺七寸,剑身赤红如火,也像极秋末的红枫。 杀人的剑都是锋利的,而赤枫却是个例外,重剑无锋,收敛了锋芒,透出的都是一种稳重的大气,隐逸的剑锋。没有人不忌惮这把剑,更没有人不忌惮这把剑的主人。没有任何一个活人见识过赤枫剑的风采。即便雪剑就站在那里,但他依然是个不可窥视的神话。 江湖四分已有百年,而东主一直有雪氏家族所承,这一届的东主正是雪剑。 雪剑,东主苍龙,附属于他的人称他为“尊主”,其余的江湖人称他“东主”,因其一向冰冷,人送外号“冷面郎君”。他的兵器赤枫剑乃是兵器榜上第二位的名器。江湖中又有人称他“苍龙”或者“赤枫剑”。 今年二十有三,不曾婚配,据闻,苍龙山庄里,他连一个侍妾都没有。他的冷绝对是从内而外的冷,冷在骨子里,不会对所谓的感情付出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有情。 他是很多女子心中的我如意郎君,但同时也是所有女子的噩梦。因为嫁给他是不会得到所想要的幸福的。 每一届的东主都会练绝情剑法。绝情剑法,顾名思义,练了便要忘情,绝情。百年来,东主夫人都是因夫君的绝情郁郁而终。 ------------ 第十章 阴谋 3 红光飞快的闪过,玄铁所制的网段段碎落吗?雪剑左手搂着柳莫离,右手持剑,定在半空。 一袭桃红色一群的女子站在火光之外,精致的妆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一种燃烧的艳丽,仿佛就要燃尽一世风华,三尺青丝用一支碧玉簪轻轻挽着,松松的垂披着,带了一种异样的飘渺,仿佛就要羽化而登仙。 芙蓉如面柳如眉,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如此好的诠释这句《长恨歌》中的句子。 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口含朱丹,美的如此耀眼。冷清妍第一次美的如此夺目。 口角若有若无的笑让人辨不清她此时的心绪,只觉得她仿佛隔了一层雾或者陇了一段纱,显得如此飘渺,没有一丝的真实感。 身上轻纱飞舞,仿佛是蝴蝶在凋零的花下慢慢死去的凄美,又仿佛是凤凰涅槃时义无反顾的决然。 “布阵”红唇轻启,说出的话语却掷地有声。 十几条黑影快速闪动。虽然每个人所用的兵器都不一样,但其间却很有默契,仿佛可以合而为一。十八个人,十八般兵器,其中个个都是高手,江湖中何时有一股这样的势力? 绝对不可能是冷清妍的人,这小小的秋水居还不可能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雪剑对所谓的阵法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当十八个人组成一个阵,那其中的力量并非是十八个人的功力相加,而是随着阵法的运转而递增,有可能会翻上几番。 但阵法也有其缺点,一个人的破绽可能会很小,很不容易发现,而十八个人加在一起,破绽便会很大。只是,破绽即便很大,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不好找。 何况,既然敢布阵,那么,说明,这十八个人必定是练过很多年,彼此有着很契合的默契。 “雪大侠,我们会不会死?”怀中女子低声问道。带着颤音的话语,柔柔弱弱的,难道只是这样就怕了么? 这些官员府中的千金小姐就只有这样的胆量了吗? 想着,手不自觉的就有些微的松动。自己为什么还要管她,在这样的境地,哪怕是自己放下了她,出了事,狄翀也不能说什么的不是吗? 自己难道也要跟着狄翀一起疯吗? “雪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还能活着回去。恐怕,连你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了吧!”冷清妍近乎癫狂的笑着,带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疯狂。 一句话惊到了雪剑,忽然收紧了手。十八个人已经站好了位,手中的十八般兵器都已经开始动了。 仿佛是狂风骤雨,强大的攻击从各个方位传来,一瞬间,好像是天旋地转。 柳莫离什么都看不清,但并没有多大的恐惧,至少,她知道,雪大侠一直抱着她。有他在身边,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又有什么可怕的。老人常说,黄泉路上寒冷异常,但有他在身边,应该不会寒冷吧! 赤枫剑嗡嗡作响,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杀气,正在聚集着力量等待着接下来的反击。赤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他也很久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了。 江湖四主的功夫传的神乎其神,但谁都不知道,真正有多大的能力。但因为那种一直的忌讳与敬畏,一直没有人敢随意去挑战。就连四主也从第一届的打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交过手了。一直都奉北主玄武擎天剑为第一,但没有人知道,时隔百年,是否还是一如当年传说。 ------------ 第十一章 修罗道 冷清妍只觉得颈上一阵寒凉,她知道是什么?但此时的她却没有一丝的惧怕。也许,得不到他,能够死在他的剑下也是一种幸运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低沉的声音,蕴含了一种愠怒与寒冷。 狄翀面无表情的握着剑,眼看着打在一处的人,心也带了些无力。 是谁要那么迫不及待的出手?江湖是不是真的要乱了?似乎有一股隐逸着的势力在蠢蠢欲动,那是一种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 “难道左护法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吗?” 其实,他明白,四主鼎立,由来已久,有很多人已经想有所动作了。 两年前,南方也有人不服新的南主,但那些有所动作的门派在几日间便,满门被杀,自此消声觅迹,只剩下白色的墙壁上那只用血画成的凤凰。 血色凤凰,谁都知道那是南主朱雀的标志。 自南主平息了那次动乱之后,南方便平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当然,这样的事,百年来不是只有这样一次,而是层出不穷,其它三面当然也有很多。 那这一次,尊主能不能平定这次纷乱? “我一生只想做闲云野鹤,名利、地位到头来不过是一坯黄土,何必汲汲以求。” 他,志不在此,他有他的逍遥梦,不像尊主一样,野心勃勃。 “是吗?只要雪剑一死,凭借你‘寒泉剑’在江湖中的威名,完全可以坐上东主之位,难道你一点也不动心?成为东主,便可呼风唤雨,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权势、地位、女人唾手可得,这样不好吗?”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他永远都不可能是东主。 雪家有自家独特的功夫,密不外传,只有雪家的人能够驾驭赤枫剑。尊主的功夫登峰造极,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更何况,他没有野心,他注定只能是一个剑客,而不可能是一个霸主。 一心想要夺权的人始终还是看不透这个江湖,只要东方内乱,其他三主必定会趁虚而入,到时,东方的势力一定会被瓜分,蚕食,今时今日的局面便会土崩瓦解。 “没有人比尊主更适合做东主,何况,其他三主一直虎视眈眈,你们竟然还在这里搞内乱。”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雪剑的命。” “尊主不会那么容易输。”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不信他能逃得出这天罗地网,你听过修罗道吗?” 修罗道?他曾今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闻过。 在这天下间有四个非常独特的门派,但从来不介入江湖。四个门派各是:桃源居、出云阁、临海楼、修罗道。 其中最奇的是桃源居,那是一个古老的民族,据闻,一直还延续着母系氏族时的女尊男卑,但虽说是女尊男卑,其实不过是女子也有地位,有些男女平等的意味。。 而最为好战的是修罗道,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已经蒙蔽了本心,从修罗道场里走出来的人,只知道如何去杀人。 ------------ 第十二章 美人殇 浓重的杀气一直在弥漫着,再加上漫天的火光,让人觉得是有无数的冤魂在叫嚣。只是一瞬间,站在冷清妍后方的狄翀动了,手在冷清妍身上飞快的移动,转眼就点了冷清妍全身大穴。 “这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吧!”她没有惧怕的神色,只是带着几分讥讽的看着他笑。 她从来都不怕死,何况,有雪剑陪葬,她心愿一了,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君子?他可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况且,这明明就是一个阴谋,一个陷阱,就等着他和尊主来跳,他又何须仁慈。对手才是用来公平打斗的,而敌人没有做对手的资格,也不配用公平的方式对待,因为,敌人是要屠杀的。 此时的情况,尊主即便武功再高,应付起来也是不易,再说,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莫离。 他在身边捡了一副弓箭(适才进来时,他已经将所有的弓箭手格杀),在箭头上绑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点着了火后便射向了打在一处的人。 凌厉的箭在射到狄翀预定的位置时,便剧烈的爆炸,在爆炸的瞬间,只有一袭玄青色衣衫的身影在刹那间腾空而起,逃离了这场灾祸。 雪剑抱着柳莫离着了地,柳莫离似乎是受惊过度,一着地便感觉得到她的颤抖与魂不守舍。 狄翀扶住了她“怎么样?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害怕。” 不怕是不可能的,这也许是她此生见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场面。她一直都不清楚,冷姑娘那么美的人如何会有这般狠毒的心肠,冷姑娘一看上去便知是八面玲珑的,但始终不会让人觉得恶毒。 “我觉得好困也好累。” “那就歇会吧!”狄翀出其不意的点了柳莫离的睡穴,她便在狄翀的怀里昏昏睡去。 也就因此,她错过了更进一步了解雪剑的机会。又或者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种怎样的因,得怎样的果,开始错了,无论是怎样的过程,都始终要走到那个结局。 “到底是为什么?我不认为你有夺权的资格。”雪剑凌厉的目光扫向冷清妍。 “忘了么?难道不记得这样的装扮了吗?”她冷冷的笑着,心中涌起了太多的恨与怨。 雪剑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装扮似曾相识,什么时候见过吗?他与冷清妍交集不多,毕竟秋水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派,冷清妍在平凡人眼中倒也算个高手,但在他们这些顶尖高手的眼里便不算什么了。 “忘了两年前为你跳试情崖的女子了吗?” 姐姐啊!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去死,你是何其的不值啊!你难道不知道他无情无义,绝情忘情么? 记忆回到两年前,雪剑忘了那个女子的容颜,或者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模糊的记得是个不错的佳人,更是不记得他的装扮。 他天生冷情,待人也是凉薄,又哪里会去记那样一个女子,只是,他也许倾其一世都无法忘记有个女子为他跳了试情崖。 试情崖,闻着知意。 他只记得那女子落崖时的情景,仿佛是一片落叶在风中飘零,他可以就她的,但是他没有,毕竟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他是你什么人?” “姐姐。雪剑,我没有想到我始终还是杀不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你又何必恨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以为他至少会有些愧疚,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铁石心肠到这个地步。他的心到底还是不是肉长的,她倒想刨开来看看。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我不想和你执着于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以下犯上,是怎样的罪。” “我当然知道。我在你们面前也没有还手之力,是不是把我的穴道解开。”说完,便看向了狄翀。 这个她付出了全部爱意的男子啊!终究是无法再爱下去了。他应该是在意怀中的那个女子吧!那样特殊的关心,从没有过的柔情,原来他竟然还有心吗? 雪剑向狄翀微微的点了点头,狄翀便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状况就在那一瞬间发生,冷清妍快速的拔出狄翀的剑,往颈上一横,用力一拉,血便溢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衣衫上。 “铿”的一声,寒泉剑落在了地上,青色的剑刃上血迹斑斑,有一种异样的凄美,就像站在那里笑着的女子。 “能够死在你的剑下,我也很欣慰了,狄护法,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妍’儿。”她浅浅的笑着,让狄翀觉得方法是一池的莲花在颤抖着盛放。 这是她用生命书写的一唱赞歌吧! “妍……妍儿。”他也有些哽咽。他虽没有爱过她,但她对他的爱,还是让他动容。其实,即便她动手再快,以他和尊主的武功,要救下她,并不困难,但是他们都没有出手,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能够与你……遇见,真好。” “雪剑,终有一日,你会……会为你的冷血付出……付出代价的。”她挣扎着说完,便倒了下去,香消玉殒。 她所不知道的是,今日她这一句没有想到会成为现实的话,竟然是一语成谶。 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出人意料。 ------------ 第十三章 苍龙山庄 三月十三日,三人已经站在了苍龙山庄门口。苍龙山庄在邯郸境内的一座大山上。 苍龙山庄仿佛是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山上。从山脚的门口上去便有无数青石铺就的台阶,直通最上面的正殿。苍龙山庄的格局是以东方苍龙的星宿的排列格局排的,几座大的庭院是:角、亢、氐、房、心、尾、冀。 角在正殿附近,乃是庄主雪剑所住的庭院;亢乃是历届庄主夫人所居之所,而自雪剑的母亲逝世之后便空了下来;氐是左护法所居,以前是狄翀的父亲狄英所居,自四年前狄英逝世之后便是狄翀所居;房是右护法刑如伤所居;心本来是为庄主的侍妾准备的,但历届庄主的侍妾都不多,上届庄主的侍妾已经被雪剑打发离开了山庄,所以,如今心也是空的。 尾、冀一向都是为东方来参见东主的各门派的人准备的,有时也会住其他三面来的一些客人。 而正殿是议事之处,东面的很多资料也是在这里。正殿命名为青龙堂。 苍龙,亦程青龙,所以正殿代表着东方的最高权威。青龙堂旁的侧殿之中有很多的书籍,更为重要的是那些武功秘籍,其中的一些秘籍是已经灭亡了的门派留下来的,那些武功在江湖中已经失传。 柳莫离同狄翀去了氐,氐有别于一路所见的庄严与恢弘,少了些威慑,却多了些幽静美好。 扶疏的花木,繁茂的草卉,树木之间隐隐显露出红墙碧瓦与画栋雕梁,更有引入的一条小溪,为这一幅景添上了灵动,忽然就活了。 亭台楼阁,水榭廊轩的布局,雅致的美,让人无法不喜爱。刚入了氐,便有四个红衫翠袖的妙龄女子迎了过来,不是很美的容颜,但也是清秀可爱,惹人怜惜。 “公子回来了。”见到狄翀,几个小丫鬟高兴的说道。在看到了狄翀身边的女子时,几人都细细的打量着,似乎在猜测她的身份。 “公子还带了个姑娘回来,是不是以后的夫人?”为首的一个小丫鬟爱美的看着狄翀说道,揶揄着。 “春花这丫头的嘴可是越发的利了。” “公子不是从来没有带姑娘回来过吗?公子的年岁也不小了,也是该有身边人了。”站在稍微后一点的女子说道。 “不要瞎想了,这是柳姑娘,我的友人。” “此时已不早了,是不是要传膳?”刚刚说话的女子问道。 这是个娇柔的女子,但却有一种特殊的稳重,容颜也是四人中最为出色的,不是绝美,但倒也是纤秾合度,肤色白皙的小美人。 小小的一张瓜子脸,衬着如此的身姿倒是正合适,悬胆鼻,樱桃小口,正适于这个时代的审美,一双眉目稍下的面上有稀少的一点雀斑,却正好衬出肌肤的白皙。 “春花去传膳,夏雨,你就带柳姑娘去梳洗一下,收拾了湖光小筑,让柳姑娘住,秋月、冬雪随我去吧!” ------------ 第十四章 美人如玉 湖光小筑是狄翀所住的寒光殿旁的一个小院,柳莫离一踏入便喜欢上了那里。 湖光小筑与外面只隔了一道月亮门,过了月亮门便可看见郁郁葱葱的草,除了一条小路便都是草,草不高,但绿得醉人。 草地的尽头是杨柳堆烟的美景,那是两层的杨柳,杨柳内便是湖,湖不大,但她觉得刚刚好。湖中遍值莲花,此时还不到花开的时节,但荷叶很绿,也很繁茂,其中还零星的点缀着些花蕾,花蕾还小,像小小的枪立在那里。 湖上是长长的走廊,直通湖心,湖心则是非常美的楼阁。并不华丽,但雅致干净,幽静宜人。楼阁的匾上是“湖光小筑”四字,不像是名家手笔,但有一种潇洒的风骨。 这样的小院倒有几分江南的感觉。 “姑娘稍坐,奴婢这就让人来侍候姑娘。”进入小筑,夏雨说道。 “不要姑娘长姑娘短的叫我了,若不嫌弃,便唤我‘雪儿’吧!” “这怎么行,姑娘是公子的友人,如何能够怠慢。” “我不过是个孤女,承蒙狄大哥不弃,让我叫他一声‘大哥’,我哪里就敢让他这里的人奉我为主子。” “公子让姑娘住在这里,我们便应该奉姑娘为主。” 其实,公子虽为人谦和,对待下人也甚是宽容,但在情爱方面却不是可以将就的,所以,公子至今不要说未曾娶妻,就连房中人也不曾有一个。 在氐中,景致最好,也离寒光殿最近的就是这湖光小筑,公子将柳姑娘安排在这里,其中用意可想而知。 “若你如此坚持,也就罢了。”她也不想多言,毕竟自己孤苦一人,如何能够去为难她人,随她们便吧! “那奴婢告退。”夏雨告退下去,她便在湖光小筑随意走着。 这里真的很美,刚进山庄之时,她以为狄大哥住的地方也像一路行来那样的庄严大气,不曾想倒是别有洞天,方法世外桃源。 只时,自己又能在这里住多久?狄大哥待她是很好,但他们终究有各自的人生。 自己还有以后吗?破灭的希望,淋湿的梦想,如何能够腾空飞扬。她真的好恨自己的无力,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会,只会成为别人 的累赘。 “姑娘,水已备好,姑娘可以沐浴了。”良久,夏雨才带着一些下人来到湖光小筑。 小筑之中有专门的沐浴的房间,掀开层层叠叠的纹着百蝶穿花花样的轻纱,便见到了不大的浴池。 池子真的不大,应该只能容纳两个人,制作却十分的精致,汉白玉所制,上面雕刻着莲花,一朵一朵仿佛是要活过来。 几个下人将热水倒入了池中,一瞬间,烟气氤氲,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荷花香气。两个丫鬟提了两篮的花瓣走了进来,各色的月季花瓣,花香怡人,花色鲜妍。 “让她们侍候姑娘沐浴吧!” “不必了,都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夏雨也不再言语,让两个丫鬟放下了花瓣,便带着众丫鬟出去了。 温水洗凝脂,出浴凝香泽。 当一袭堇色罗裳柳莫离站在夏雨面前时,夏雨惊呆了。 她先前设想过柳姑娘的容颜,也以为会是个很美的女子,只是不曾想会那么美。 这世间真的可以诱人美成这样吗? 是无意间落入凡尘的天上仙葩吗?是仙山之中吸取了日月精华的精灵吗?是踏月而来的的月中神女吗?所谓毛嫱、丽姬,沉鱼落雁,亦不过如此吧!不染纤尘的没,干净的眉眼,单纯的毫无城府,是瑶台之上,明月映照下的仙姝吧! ------------ 卷二 多情总被无情恼 ------------ 第一章 闹事 柳莫离在湖光小筑住了下来,狄翀派了四个丫鬟来侍候她,四人是诗画琴棋,如诗、如画、芳琴、芳棋。 几日来,狄大哥似乎很忙,没有来看她,也没有与她一起用膳,四个丫鬟倒很伶俐,侍候的很不错,做事也很细心。 “姑娘,如烟姑娘来了。”如诗慌忙来到屋里回道。 “如烟姑娘?”她有些疑惑,她刚来苍龙山庄,还并不识得什么人,怎么会有人突然来看她。 “是右护法的二女儿,与公子自幼一起长大,倒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脾气不太好,姑娘多小心。” “我出去迎她吧!”话毕,便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女子椅子红衣劲装,显得生机勃勃,美丽的容颜有别于一般女子的柔美,带了些阳刚的英气,倒让柳莫离想到了梧桐。 如果说自己是杨柳扶风,那这个女子便如同梧桐坚强屹立。 “你就是翀哥带回来的女人吧?”一见到柳莫离她便不客气的说道,眉眼间带着收敛不了的妒忌和不甘心。 前几日,翀哥和尊主回了山庄,她是十分高兴地,带着下人就要跑过来,却听到下人在议论,说是翀哥带回来了个女人,不仅如此,竟然还安排在湖光小筑。 她就想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竟然可以让翀哥动心。 她与翀哥自小一起长大,她喜欢翀哥在整个苍龙山庄都不是什么秘密,爹也很欣赏翀哥。便也就默许了。她一直想,也许哪一日,她就可以穿上嫁衣,打扮的美美的嫁给翀哥,自此相生相守。 这个女人的到来却打破了本来的局面。 “我是和狄大哥一起来的。” “那就比比看谁有资格留在翀哥身边,倘若我技不如人,便不再纠缠。”柳莫离却忽然间觉得好笑,难道情爱是用武艺来决定的吗?要是这样,哪里还有必要有心,打赢了,那人也就是你的了。还不等她感叹完,刑如烟手中的鞭子便如同灵蛇一般向着柳莫离挥去。 眼看着鞭子就要打到柳莫离,千钧一发之际,如诗推开了她,鞭子便向如诗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鞭子挥过如诗的面颊,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所有人都怔住了。 刑如烟也呆呆的,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以为‘她’是会动手的,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为什么都不出手,难道是她的武功还没有打的资格吗? “姑娘不会武艺。”如诗忍着脸上的疼痛说道,脸上的伤口不浅,她是知道的。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脸算是毁了。血如同泉水一样流出来,大概是伤口旁边的一些细小的血管断裂了,伤不重,但在别人看来却是血肉模糊的,十分瘆人。 不会武艺?怎么可能,翀哥怎么会喜欢一个没有武艺的女人?翀哥少年英雄,自然应该娶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怎么可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如诗,你怎么样?”柳莫离一看见如诗一脸的血便慌了。 身为女子,她知道,面容对于女子的重要,倘若如诗的脸就这样毁了,让她如何能够心安。没有一个女子会不害怕毁容,但是如诗还是为她挡了那一鞭,让她如何不愧疚。 “芳琴、芳棋,快去找大夫。”她一个御史府中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以前流一下鼻血就会让她害怕了,更何况是这样的伤口。此时已经是慌了,只得害怕的赶快叫人去请大夫,但愿伤口不会太难治,可以去了疤痕。 “姑娘别担心,我没事。” “留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快到屋里坐下,如画,快去打水。”说话间,便扶着如诗到屋里坐下。 刑如烟也很是自责,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一鞭她用了很大的力道,如诗会不会毁容啊!她们江湖女子虽然不同于那些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但对自己的容颜如何能够不在意啊!她也跟着入了屋,却只能站在旁边,无能为力,如画很快端来了水,柳莫离用手绢浸了水为如诗擦洗着血渍。 “我不是故意的,如诗,真的很抱歉。” 柳莫离看着她,美丽的双眸染上了怨恨:“抱歉?倘若抱歉有用,要牢狱做什么。如今住在这里的是我,还轮不到你来撒野,因你是客,我才敬你三分,既然你存心找茬,也就没什么顾虑的了,你现在就给我离开这里。” “你说我是客?”这是刑如烟的软肋,她所在意的。爹当年与狄叔叔的关系一直很好,两人也想让自己与翀哥结亲,故而,自己自小就爱跑来找翀哥,但却从来都不在氐留宿,翀哥不喜欢没规没距的人。 可是?当这个女子的出现,她就忍不住心中的嫉妒,她嫉妒这个女子可以得到翀哥的青睐,嫉妒这个女子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到氐来,而且还是离翀哥所住的寒光殿最近的湖光小筑。 “难道不是吗?据我所知,在氐中只有狄大哥一人是主,既然狄大哥把湖光小筑让我住,那么在这里我便是主,你在房中当然是主,只是,不要忘了,这里是氐,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和翀哥青梅竹马,长辈也是默许了我与翀哥的亲事的。” “是吗?那也要等你们成了亲之后再说吧!” “你……哼,我们走。”说完,便带着几个下人扬长而去。 ------------ 第二章 要琴 黄昏的时候狄翀赶到了湖光小筑,他一回到氐,便听到下人禀报,说是湖光小筑找过大夫,他便匆匆赶来湖光小筑。刚刚进入,便见到一袭翠绿色罗裙的女子坐在草地上,头低低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莫离。”他坐到了她的身边,轻声唤道。 “狄大哥。”她抬起头来,只见满脸的泪痕,话语都有些哽咽。 “怎么回事?病了吗?”急忙把她拥在怀里,他开口问道。本来来时听人说湖光小筑找了大夫,现在莫离有这样,莫不是得了什么难治的病? 对她,他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疼惜她,如果可以,多希望在帮助尊主一统江湖之后,带着她踏遍万水千山。 只是,他不知道要多久尊主才能达成所愿,也许,早就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狄大哥,如诗的脸毁了,大夫都说伤口太深,好不了了。”泪一滴一滴的滴落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衫。“梨花一枝春带雨”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 一切都怪她,要不是自己太懦弱,也就不用如诗为她挡那一鞭,都是她不好,是她害了如诗。那么长的一道伤口在脸上,大夫说了,即便是好了,疤也是祛不掉的,如诗以后该怎么办啊!狄翀也怔了一下,原来湖光小筑找大夫是因为如诗,好好地怎么会毁了脸? “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如诗为我挡了那一鞭,如诗的脸也不会毁。” 鞭?这苍龙山庄之中使鞭的人并不多,胆敢到他这里闹事的,也只有刑如烟那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了。 那丫头,虽是任性,其实心地不坏,他也就一向宠着,毕竟是从小当成妹妹看的。 想不到这次会闹出这样的事来。如烟喜欢他,这件事大概山庄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不会接受,毕竟,他只当她是妹妹,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事怎么能怪你,不要伤心了,此事我会处理。”他沉下脸来,这件事必须要处理,不然,如烟那丫头怕还会在他不在时来这里闹,莫离性子弱,必然要吃亏。 “如诗的脸要怎么办?” “天外有天,应该可以找到能够医治的大夫的,你不要太担心。” 其实,江湖之中,研习医术的人也不少,能够名满天下的却不多。江湖中人皆知的只有二人,北面的医圣皇甫峰,西面眉山鬼居的鬼医公孙崖。 这二人皆是脾性古怪之人,若是瞧不上眼,谁的面子都不卖,管你是什么身份。 所以求医者虽多,但真正有幸得二人救治的人少之又少。 除却二人,他还知道一人,虽在江湖中鲜少有人知其名,但医术却也是了得。 此人住在离苍龙山庄百里外的桃花溪,此处乃是风景绝胜之地,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溪水清澈见底,夹溪两岸遍植各种桃树,花开之时,美得如梦似幻。本是丰神俊朗的一个美男子,只可惜,几年前因试药瞎了双目。此人名为穆子宣,是尊主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 “真的会有吗?” “会有的,我会让人去找。” 其实,他此话有些敷衍的意味,皇甫峰与公孙崖二人,别说是相去甚远,就是到了,这两人也很难帮忙医治,他更本不可能去找。而穆公子自然会卖尊主面子,但是尊主不可能会答应为一个丫鬟去求医。“谢谢。” “跟我就不必言谢了。” “这几日狄大哥很忙吧!” “恩,有事要办,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我很好,狄大哥不必为我分心。” 他知道,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不会无理起闹,也不会刁蛮任性,更加不会恃宠而骄。这样的女子该是最适于“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的角色吧。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会很忙,需要什么和下人说就好。” “我想要一张琴,可以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怕她的要求太过分了。如今,她本就一无所有,只是寄人篱下,还惹了麻烦,又有要求,的确有些过分了。只是,她在这里真的很无聊,山庄里的人都会武,平日里可以练练武艺,可是她除了琴棋、女红之外什么都不会。 “库房中有几张,明日我让夏雨带你去挑一张。” “狄大哥也喜欢抚琴吗?”她疑惑的问道,一般江湖中人不是不学这些的吗?她在山庄里一直都没有看到有人学这些东西,就连女子也没有学的人,就更别说像狄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了。 “略懂一二,不过薄技,难登大雅之堂。” “狄大哥过谦了,习武之人,还习些音律,已经很难得了。” “用膳了吗?” “还没,狄大哥呢?” “我也刚回来,一起吧!” ------------ 第三章 相邀 琴声悠扬,绵缓的曲调,有些靡靡之音的气氛,将太平盛世的浮华弹奏的淋漓尽致。 “柳姑娘倒是好兴致。”张扬的声音响起,一个女子随之进入,打断了正盛的琴声。 一袭桃红色的罗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姿,行走间风情无限。论容颜,不过是中上之姿,但其中的魅惑妖娆却鲜少有男人不为所动。真真是天生的尤物。 忽然被打断,柳莫离是有些委屈的。 狄大哥给的这张琴不错,音色也是很好,虽比不上上好的名琴,但比起普通的来已经好了很多。 今日,特地沐浴、焚香,调试好了音,弹一曲,却不想刚弹到一半,便被人打扰了。 其实,抚琴也是要有兴致的,兴至而弹,兴尽而终。 “这位姐姐来此有何要事吗?”轻纱掩了面,看不到容颜,只听得到这一声仿佛是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并不媚,但声音里的美好还是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美好的声音,让人想象着倘若这个女子唱曲,会是怎样的天籁。定是会让心为之心醉的女子吧! “没事就不能来了么?”进来的女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面上带着魅惑的笑,但举止显得十分热络,完全没有一丝初次见面的感觉。 倒让柳莫离有几分的窘迫,她一向不善于言谈,平日里话就很少,只是静静地做自己的事,玛丽知道此时该如何。 “琴心姑娘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改了性子了吗?有这么闲到湖光小筑坐坐。”站在柳莫离身后的如画忽然说道,如画一向有些沉不住气。柳莫离此时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如画称这个女子为“姑娘”,又如何会在言语上如此的顶撞。 “如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上没下啊!”琴心的目光在如画身上从上到下的扫了一圈,口角带着淡淡的嘲讽。 如画今年才十六,身姿还没有琴心那样的凹凸有致,尤为青涩,没有一丝的风情万种的感觉。 而琴心已是十九,丰腴的身姿,妖娆的风情,仿佛是盛开的正艳的花,最是让男人迷醉的年纪。 “你……”如画正要说什么?却被柳莫离抬手拦住了。 “这位姐姐不会真的只是来坐坐吧!”她虽一向胆小怕事,但不代表她没有一点的脾性,可以任人欺负自己身边的人。如诗的事已经让她愧疚不已,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来湖光小筑闹事了。 “当然不是。我都进来一会了,柳姑娘怎么也不让人奉茶吗?难道这就是姑娘的待客之道。”琴心一直都是笑着的,但她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友好了。 “芳琴,奉茶。这位姐姐,多有怠慢,还请见谅。”话虽如此说着,但是柳莫离还是已经有些许的防备,大概也不会的什么善茬,虽不知来者何意,但还是让人不得不防。 芳琴很快奉上了香茗,琴心端着白瓷的盖碗,品了一口茶,白瓷上一小圈红梅,红的像血,有些许的诡异。琴心的指甲上涂着大红的丹寇,异常的妖娆魅惑,仿佛是深山之中忽然出现的妖精。 “柳姑娘适才弹得似乎还能入耳,可否再弹一曲?” “恐怕要拂了姐姐的雅兴了,抚琴也是要有兴致的,兴至而抚,兴尽而终。” “柳姑娘是说我扫了你的兴吧!” “你不要太过分,以为这几日公子不在,你就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如画再也无法容忍的冲口而出。 琴心口中的咄咄逼人谁会听不出来。她明明就是想要借此来奚落柳姑娘,柳姑娘看样子就柔柔弱弱的,肯定是只有被欺负的份了。公子虽很是在乎柳姑娘,但是又不能时刻不离的守在柳姑娘身边,就怕这个不怀好意的琴心会趁机对付柳姑娘。 “姐姐有何事就说吧!何必如此。”柳莫离还是淡淡的,但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自从自己住在这里,就一直有人来找麻烦,她们就那么容不下自己吗?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告诉狄大哥。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顾左右而言他了,尊主有请。” 尊主有请?几个字如同一个惊雷响在耳畔,自到苍龙山庄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雪大侠,不知道他过得好吗?可有想起过她? “他……还好吗?” “尊主自然是好的,不过好不好也不是你该过问的,请柳姑娘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 她也知道,她配不上雪大侠,这些日子也从四个丫鬟口中知道雪大侠的身份地位。 他在江湖中仿佛是神祗一样的存在,自己又如何配得上他。 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天壤之差。 “知道就最好。现在就走吗?” “容我梳洗一下吧!” “好,我在氐外等你。”说完,便离开了。 琴心走后,柳莫离从如画口中得知,琴心本是尊主身边的大丫头之一,后来尊主把她给了公子,虽也只是丫头,但氐中丫头始终要敬她几分,故称她一声“姑娘”。 她喜欢狄公子已经不是秘密,所以如画她们便很讨厌她。 ------------ 第四章 素心兰 青石的台阶,一直扶摇直上,给人一种无法穷尽的感觉,并非江南的绮丽与雕栏玉砌的华贵,也并非京都里那种金碧辉煌的浓重的华彩。 古朴的气息,大气庄严的风骨,昭示着这里的源远流长与高高在上。站在氐外,柳莫离静静地看着那些台阶,只觉得胸中有些震撼,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难道雪大侠每次回住的地方,都要走那么多的台阶吗?那么多的台阶至少有几万阶吧!如何有那么多的力气爬上去。 “柳姑娘不会是怕了吧?”妖娆中带着些讽刺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这样的话语任是谁大概都不会喜欢,柳莫离自然也不例外,心中已有了些许的怒意,但自己毕竟只是寄人篱下,又如何有发作的资格。 “要这样走上去吗?” 她所不知道的是,能够到正殿的不会是一般人,况且这些台阶只要会些武艺的人上去并不难。能够到正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自然是要有些能耐的,否则又如何掌得起东面大的地方。 “柳姑娘行吗?” “姐姐的盛气凌人不会是雪大侠的吩咐吧!我再不济,也是苍龙山庄的客人,难道如此对待客人就是姐姐的作风吗?我是不是待会问问雪大侠,这是不是他的吩咐?” 琴心也不再言语,只是拍了一下掌,转眼便见两个人抬着一点软轿来到眼前。抬轿的两人是有些壮实的婆子,看得出来步子沉稳,绝非常人可比。 “柳姑娘上轿吧!” 走入角,便感觉得到一种沉重,暗灰色的种种布局,没有多余的装饰,空阔而大气,高大而庄严,给人一种威慑。 王者神龙,睥睨天下。 这就是苍龙山庄,是角。 步入一间屋子,紫檀木的底架,镶嵌着汉白玉的屏风,汉白玉伤天然的山水纹路,自然的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丝的突兀于不和谐。 刚入角,琴心便下去了,把她交给了一个叫素云的女子,素云便带她到了这间屋子,就让她自己进入。绕过屏风,便见到了一袭黑衣如同神祗一样的男子,面前是棋盘,未下一子,仿佛是待人来对弈。屋中少有装饰,只见几盆素心,长的不错,却未开放,郁郁葱葱的,有些突兀的感觉,兰似乎不适于这里吧!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大概只有牡丹才会开的自然吧! “喜欢兰的人都寂寞。”她脱口而出,却愣愣的,来不及发现他眼里白驹过隙办滑过的那一抹震惊。 生命的轨迹已经成形,等待着众人踏入,谁是棋手,谁是棋子,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苦了的不过是那些不甘心任命由不得不认命的凡夫俗子。 都寂寞吗?幽谷之中的兰养于凡俗之地,本身也是一种喧嚣之下的孤寂吧!不会寻找到同类,一人孤立,的确是有些寂寞吧!只是,她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应该不会缺少同伴吧!由如何能够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是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是爹说的,芝兰玉树,世间少有,本身就是茕茕孑立,若非附庸风雅,喜爱的人当时同类之人了,弦断无知音,岂不是寂寞么?” “柳姑娘也是么?” “多少年来,又有几人能觅得知己,子期、伯牙纵然值得世人称羡,但不是每一个伯牙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子期,我亦然,雪大侠呢?” “并非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知己,比起天下人,我兴许是个例外。” 她倒是有些惊讶,这世间竟然还有不想得到知己的人,难道自己一人遗世孤立,不会觉得冷清寂寞吗?他真的只适合于独自一人吧!她有一日会懂,其实他们是一类人,一样的不信任任何人,除了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敌人,任何人都可以是一枚棋子。 “难道雪大侠不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寂寞一世,总要比英年早逝好得多吧!知己,谁有能够知道那所谓的知己不会成为敌人,身处敌营。或者说,根本就只是一场骗局。 世事诡谲多变,阴谋种种,谁会轻易的相信别人。 “倘若有人真正的太懂一个人,不是应该庆幸,而应该是可怕。” 如若有人太懂他,他应该是不予余力的将之置于死地吧!被别人看懂,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雪大侠似乎谁都不敢相信。” “我从来不会信任何人,我只信我手中的剑。” 谁是可以信的?没有,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去信,很多人在他的身边,但又有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倘若有一日,他无法再给他们利益,谁还会在,还会不动手取他性命。 只有他的剑不会背叛他,永远不会。 ------------ 第五章 对弈 “雪大侠今日相邀,该是有事吧!”他并不喜欢她,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一路上,他就很不理她,终于回到山庄可以远离她,他应该是高兴的吧!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她来此,定然是有事的。 “柳姑娘会下棋吗?” “略懂一二,父亲以前是个棋痴,我便也学了些。” “陪我下一局吧!” “好啊!” 说话间,柳莫离已在对面落座,看着棋盘正中摆放着的两罐黑白子。很多文人都喜欢下棋,以前的那些闺中密友喜欢下棋的也有几人,又因为父亲的关系,她便学了一些,平日里也是喜欢下的。只是,雪大侠找她来不应该只是下棋才对,这似乎不太合常理。 “柳姑娘选什么?” “还是雪大侠先请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选黑子。”说着,已将黑子的一罐放到了自己的右手边。 柳莫离取了另一罐放在右手边,玉手伸入罐中,拈了一枚白子在手。 “我就先走这一步了。”话落间,一枚白子已摆在了棋盘上。 你来我往两番,四个座子已经摆放好,要开始正式的下了。柳莫离走的开局是角,两边边线围绕,易守难攻,雪剑走的是边,两人开局之法都可以看出,他们是小心翼翼之人,不会轻易犯险。 接下来的几步两人都下的比较快,毕竟才刚是各自布局,尚未交战。慢慢的,已经开始了交战,柳莫离重防守,防御重重,很难攻破,而雪剑,攻守兼备,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两人下子越来越慢。都有些举棋不定,柳莫离拈了一枚棋子,却迟迟不曾下手,白皙如玉的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液。雪剑紧紧相逼,一步步攻破着她的防御,她已有些无力之感。 棋间风云,其实也如同一场真正的战争,仿佛可以隐隐的见到刀光剑影,生死相搏。 出生在官员府中,她虽柔弱,但并非什么都不懂,她自幼习文,看过很多书,虽说不上才华横溢,但也不同于目不识丁的粗俗之人。 书中的种种明争暗斗,明里的,隐晦的斗争她也并非不懂。男人光明磊落的争斗,问鼎中原的霸气,逐鹿天下的气概,是一种血雨腥风的斗争;女人隐晦的手段,唇枪舌战的攻击,背地里的种种阴毒险恶也是一种不见硝烟的战争。 对于种种她不是不懂,而是不屑,为人何必那么险恶,何必那么累。 爹下棋的手段与雪大侠完全不一样,爹的下法很委婉,虽也是步步为营,但却很少有正面的真正冲突,爹的下法总是出其不意,你关注的是这一边,爹又忽然绕到另一边。 爹收敛了锋芒,洗净了血性,不像雪大侠,年华正好,如同一把磨砺的最为锋利的剑,势要插、入敌人的咽喉。 雪剑也暗暗心惊,这些年他在棋艺上难逢敌手,他唯一敌不过的是他的一个友人,那是一个栖息于自然的人:“他”的心平静如水,不会有任何的波澜:“他”曾说过:“他”之所以会赢,正是因为他归于天地之间,仿佛本就是天地间的一部分,一个人于天地sgi怎样的渺小,不过是沧海一粟,如何能与之匹敌。 而这个女子的棋艺也真是了得的,她下棋,看不见锋芒,却是 出其不意,在他不经意间便吃了他的子。 这一局,他知道他会赢,但不会太容易,这样的女子,若是赋予上锋芒,必将威慑天下,难敌其锋。 但,还好的是,他感觉不到一丝的锋芒于戾气,与世无争的沉静,事事不关己的从容,让她与那个人竟有那样的些许相似。 最后是雪剑以多她三子取胜。两人静静地收了棋子放回到罐中,棋子一枚一枚,每放入一枚棋子,便觉得有些许的诡异爬上心头,抓不住那是什么。 “雪大侠的棋艺倒是很好。” “柳姑娘也不差。” 她静静的坐着,有一种特殊的优雅,虽是轻纱掩面,但依旧是敛不尽的风华,仿佛是一幅画。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她的美像冰雪一样的洁净,像白云一样的圣洁。还真是造物者神奇,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国色易凋零。像是开在春末的牡丹花,当然是绝美的,只可惜开得正盛时便零落满地,没有人会看到牡丹凋谢的样子,因为它落在最美好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头一闪而过,却难以完全捕捉。 “倘若我有事要柳姑娘帮忙,柳姑娘会帮么?” “莫离的命都是雪大侠的,若莫离能够帮上忙,自然万死不辞。” “尊主,右护法求见。”正待说什么?却听到门外素云的回禀之声。 “今日,柳姑娘就先回去吧!” “告辞了。” ------------ 第六章 狄翀受伤 四月,天渐渐地炎了起来,让人有些许的难耐了,柳莫离虽是抚着琴,却觉得莫名的烦躁。如诗从厨房里端来了冰镇的酸梅汤,一到了热天,氐的大厨房里一直都是备着消暑的汤品的。 “姑娘,天渐热了,喝点酸梅汤吧!” “狄大哥还没有回来吗?”她接过酸梅汤,便开口问道。狄大哥出去有些日子了,也不听说什么时候回来,在这个就算杀了人朝廷也不管的江湖,她是担心的。 “姑娘不必担心,公子出去办事,是常事,公子武艺高强,为人睿智,不会有事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那么担心,只是心中总是有些忐忑,心绪不宁的。她喝了口酸梅汤,又酸又凉的汤入口,暑气便消了许多。湖中的荷花已开了几枝,粉色的,袅袅娜娜的随风而舞,好似身着粉色的纱衣在翩翩起舞的仙姬。这荷花倒好,年年开,年年枯,但开时始终还是那么娇媚,那么美,可人呢?不知来年花开,谁与共赏? 不好了,不好了,……”如画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气喘不已。 “先别慌,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啦?”柳莫离扶住了她。 “是……是……是……公……公子回来了。”她气喘嘘嘘的说道。 “狄大哥回来,这是好事啊!怎么就会不好了。”她笑了起来,着如画莫不是高兴地傻了?狄大哥回来是多好的一件事,偏偏被如画说的像是有匪徒来了一样。 “不是,是……公子受伤了。” “伤了?”如诗有些疑问,公子的武艺高强,世人皆知,是谁有能耐伤了公子,这世间,能伤公子的人不多,就算是江湖中除尊主外三主也不容易伤公子。何况,公子的身份特殊,伤了公子,那不是挑衅苍龙山庄吗? “姑娘呢?”到她沉思醒悟,哪里还有柳莫离的身影。 柳莫离一听到狄翀受伤了,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这世间,除了爹,就只有狄大哥对她最好,他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有事。 寒光殿。 因为狄翀受伤,所有人已经乱作了一处,还好是有四大丫鬟主持着,找大夫的找大夫,打水的打水,好稍微有些秩序。 狄翀已经昏迷不醒,身上流出的都是黑血,明显是中了毒。 柳莫离冲进去时,大夫还没有到。只有一屋子的人,手足无措。 当柳莫离看到躺在卧榻上人,一袭灰色衣衫已经布满黑血,斑斑驳驳的痕迹时,心忽然就痛了。他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跌跌撞撞的扑到卧榻前,握住了他的手。 “狄大哥,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她喃喃着,泪也落了下来。 “大夫到了。”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便都看着门口。大夫还有些惊魂未定,因为太急,下人找到大夫,拽着他就使用轻功带到了这里。 “柳姑娘,你先起来,让大夫给公子诊脉。”夏雨弯身去拉跪坐在地上的柳莫离。 “夏雨,狄大哥会没事的对不对?”她紧紧的拽着夏雨的袖子,似乎夏雨是她在大海里终于拽住了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对,公子不会有事的,决不会有事的。”夏雨将她拉了起来,让大夫为狄翀诊脉。 “大夫,怎么样了?”端着很多伤药的春花问道。 “公子脉相太虚,恐撑不过去了。” “你这个庸医,说什么话呢!我们公子他不会有事的,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春花忽然骂道,泪却还是落了下来,缓缓的流过面颊。 “不会的,你不要乱说,狄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柳莫离也忽然害怕的哭起来,这不可能,狄大哥那么好是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是哪里错了,是大夫诊错了吗? “告知尊主,准备后事吧!”大夫说得很慢,谁都能感觉到他的那种无力:“啪”的一声,春花手中的托盘落了地,托盘中的伤药落了一地。 大夫说完,就背着药箱出去了,留了一屋子的人,悲痛欲绝。 “对雪大侠,我去找雪大侠,他一定会救狄大哥的。”柳莫离推开夏雨,跌跌撞撞的想着门口走去,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渺茫的希望。 “柳姑娘,你不要这样,我们会想办法的,琴心姑娘,你去找尊主,让尊主务必让穆大夫来一趟。”夏雨也慌忙去扶柳莫离。 “好。”琴心倒也不多话,应了一声就要匆匆离去。 “不用了。”说话间,雪剑已经走了进来,看了看狄翀,眼中也蓦然暗了下去。 “雪大侠,你救救狄大哥,求求你救救他。”柳莫离忽然走到雪剑面前,拽着他的手,乞求道。 “你不要担心,如诗,扶柳姑娘去歇息,夏雨,把这药丸给翀服下,等我回来。”说话间,如诗已扶了柳莫离下去,雪剑把一颗药丸递给夏雨后,便匆匆离开了。 ------------ 第七章 亲人 柳莫离只记得好像听到狄大哥受伤了,模模糊糊的出去了,后来似乎又在自己的屋子里,有人喂她喝了点什么。 待她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姑娘醒了。”她刚刚在床榻上坐起,便见到如诗走了进来,因为毁了脸,故而一直掩着面纱。 “我这是怎么了?”她只记得,当听到狄大哥受伤时,痛苦和绝望侵蚀了他的心,她跌跌撞撞的去看狄大哥。 好像有很多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但觉得都是模糊地,仿佛自己只是作了一场梦,但真的只是梦吗?她好像真的看到狄大哥流了很多血。 “是夏雨姐姐送姑娘回来的,回来后,姑娘喝了安神汤就睡下了,现今已是第二日了。” “狄大哥怎么样了?” “穆大夫已经为公子解了毒,只是伤的不轻,要好好静养。” 穆大夫?好像迷迷糊糊的听人提到,该是个医术很好的老大夫吧! 人生种种都很奇妙,也许,她昨日见到了穆子宣,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只是,世间之事本没有如果,事情该如何还是如何,没有人知道,若事情在发生一次,明明知道结局,是不是还会选择同样的路。 她并不知道,穆大夫的本名是穆子宣,也不知道这人就是送素心兰给雪剑的人,更不知道会与她有着解不开的纠葛。她没有在乎,便没有深究,仅仅是听到了一下,连一面的缘分都没有。一次错过,便又是几番周折,只可惜终究是看不透啊! “狄大哥的武艺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是会随便受伤?” “江湖之人本就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受伤,丢命是常有的事,能保下一命之人,已是万幸。公子虽是武艺出众,但是江湖里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有,公子该是被人偷袭了。” 只是,如诗也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在氐中也有些年头了,但从未见公子受过什么伤,就别说是如此重的伤了。即便是偷袭,又有什么人连公子都敢偷袭,这也就算了,又如何能够偷袭成功?也许,动手的人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她们身份卑微,自然没有资格知道山庄中的重要秘密,但她能够嗅到不寻常,也许江湖要乱了,公子受伤应该与这段日子的忙碌有关吧! “逃不掉吗?” “天下到处都是争斗,强者存活,弱者消亡,能逃到哪里去,没有了现如今的庇护,也许会更加难以生存。” 其实,知道有争斗是一回事,但看到自己在意的人躺在血泊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人从来都是自私的吧!只要受伤的不是自己在意的人,那么别人的生死又与自己何干。当看到别人受伤、死亡她当然也会难过,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天性的怜悯,但不会痛到骨髓里,不会那么绝望。 那种绝望,就好像父亲逝去之时,也许,自己已经把狄大哥当成是最亲的家人了。 “柳姑娘喜欢公子吗?”沉静良久后,如诗问道。 喜欢?喜欢吗?自己对狄大哥是怎样的感觉?是亲人吧!她对狄大哥没有那种内心的悸动,只是觉得和狄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温暖贴心,让人很容易喜欢上那种感觉。 “我把他当成亲人看待。” “柳姑娘自己要想清楚,倘若不想与公子成亲,就早些了断,不要伤害公子。” 成亲?这怎么可能,她是很欣赏狄大哥,但是,并非是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男女之情。 她当他是友人,是亲人。 他那样的人当然是值得女子托付终生的,她也感觉得到心仪他的女子不少。刑如烟、夏雨、琴心,她们都是喜欢狄大哥的,更甚至如诗也应该是其中一人。就连当时秋水居的冷姑娘那样美丽的女子也是喜欢着狄大哥的呢! 他的温文尔雅,随性从容,举手投足里德温润优雅与收敛了的霸气,都足以让人倾心。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子,倘若在很久以前就与他遇见,也许自己会爱上他,只是,在遭遇了那么多的厄运之后,不会了。 他有千般好,却终是差了一样啊!她对他的情并非是那样的,想来很多人都误会了。 “你是喜欢狄大哥的吧!” “公子那么好,我不过是个奴婢,如何敢有非分之想。” “不论如何,我不会伤害地打个的,你放心吧!” “但愿柳姑娘能够做到。” ------------ 第八章 嫁给我,好吗? 因狄翀受了伤,柳莫离便到厨房为他熬了人参鸡汤。站在狄翀的屋外,她却有些踟蹰,狄大哥对她是怎样的感觉呢?是别人误会了,还是狄大哥真有此意。 她从不曾深究过,她一直以为,狄大哥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一无所有而生出的怜惜,根本没有想过有可能是其他。 可如诗的话却让她无法一直糊涂下去,她该不该去问清楚?可是如何能够开得了口。 “姑娘怎么不进去。”身后忽然想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听出了是夏雨的声音,那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我……我来给狄大哥送汤。” “一起进去吧!” “好。” 夏雨上前打开了门,外屋没有人,狄翀喜清静,让人都下去了。入了内室,之间狄翀侧卧在榻上,此时手中正拿着书册再看,已经没有了前日的狼狈,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 阳光从雕花的窗格漏了进来,落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拖曳出黑白相间的图案。屋中燃着沈(chen)水香,袅袅娜娜的轻烟飘散着,闻之消暑。 柳莫离微微低着头,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日光,有种淡淡的愁绪在滋生。 “莫离来了。”狄翀见两人进来,夹了一张花笺在看到的那一页,之后合上了书,整整齐齐的放在枕边。 “我熬了人参鸡汤,给狄大哥补补。”说话间已经走近,将托盘放在了卧榻旁的小几上。 揭开汤盅的盖子,用勺子把汤盛在备好的碗里,有汤匙盛了一匙吃了吹,就要喂给狄翀。 “我自己来吧!不过受了点小伤,哪里就这么脆弱了。” 说着便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碗,指尖无意间触到了她的指,她一慌,碗便落了下去,汤也洒了出来。 “有没有烫伤?”狄翀见汤洒在了她的手上,便慌忙摇拉她的手看。 适才狄翀看的书被他一带,也落在了地上,竟是一本《花间集》,那花笺也掉了出来,红色的薛涛笺,唐时文人最喜,上间桃花花瓣,笺的大小正好够题一首诗或一首词,倒有几分雅韵。 上面题的是《花间集》中的一首词,温庭筠的一首《思帝乡》: 花花,满枝红似霞。罗袖花帘肠断,卓香车。 四面共人闲语,战篦金凤斜。唯有阮郎春尽,不归家。 字并不娟秀,不似出于女子之笔,而是带了几分潇洒从容,但更多的却似是一种香,并不浓烈,却让人有几分心醉。 是狄大哥所题吗?那么是谁让他流连忘返,不归家? 狄翀拉了她的手看,有些红,但还好没有起泡,狄翀让夏雨去取药来。屋内只有两人,两对方的呼吸都是那么清晰,柳莫离有些莫名的心慌,想把手抽出来,却被狄翀握紧,力道掌握的很好,不会弄伤她 ,也不会让她抽出。 “莫离,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没有,狄大哥,你还要静养,那我先回去吧!” “陪我一会儿吧!听听我的心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听在耳中有些惆怅。他也许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潇洒吧!听他如此说,她的心也软了下来,侧坐在了榻沿,狄翀却并不放开她的手。 其实,我和你一样,从小就没有见过娘。” “她也去世了吗?” “没有,她生下我之后就离开了,如今尚且健在。” “也许她是有苦衷的,狄大哥你不要伤心。” “已经很多年了,我也早就介怀了,只是忽然想起,觉得天下之大,却没有半个亲人。”他是知道他的母亲的,她还在世,也过得还不错,只是她不会回到这里来与他住在一起。小的时候找过母亲,但是后来慢慢的也就放开了。但每每想起还是有些难言的惆怅与无奈。他也想有个亲人在身边,但是没有,自从父亲逝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狄大哥娶亲吧!有了人伴在身边,就不会觉得孤寂了。” 娶亲吗?也许这样就会好很多你吧!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其实,他并非伤春悲秋的无聊文人,只是最近却有些孤寂之感,大概是受了伤,有些脆弱吧! “你……你愿意吗?”他含着期待的意味问她,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天真……喜欢很多很多,应该是她的所有他都喜欢。 愿意吗?原来狄大哥真的是有真养的心思吗?他该怎么办?难道连这唯一的亲人都要失去了吗? “我听不懂。”她敛下了眉,她不想伤害狄大哥,从来都不想,但是如果拒绝,会不会让狄大哥伤心,只是如果答应,她心里没有他,只是为了他能给她的温暖就答应,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她不想伤害他,也不想有一日成为他幸福的阻力。 “嫁给我,好吗?莫离,我会好好待你的。” 夏雨刚到帘外,就听到了狄翀说的这句话。公子喜欢柳姑娘,这不是早在意料之中吗?柳姑娘那么美,善良温顺,谁都会喜欢那样的女子吧!看来,是真的要办喜事了呢!公子这样的年纪,也该娶亲了,只是心还是好想要窒息一般的痛。 “你捏疼我了。”柳莫离低着头说道。 “是我不好。”狄翀急忙放开了她的手。 “狄大哥先歇息吧!我先走了。”说完,便跑了出去。狄翀起身欲追出去,却撕裂了背上的伤口,血染红了灰白的衣衫。 “公子。”夏雨匆忙扶住了他,他怎么可以那么不爱惜自己。她知道他喜欢那个女子,但是他也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怎么对自己那么的残忍。 “莫离……”他叫着,柳莫离却没有回头的跑出去了。 “公子先歇着吧!柳姑娘她定是怕羞呢!待公子身子好了,再去找柳姑娘说说不就好了。” “你去帮我看看她吧!” “公子先歇下,奴婢给你上了药便过去。” ------------ 第九章 问心 当夏雨来到湖光小筑是,柳莫离坐在一株柳树上,杨柳堆烟,佳人绝代,美得让人花了眼。青丝三尺随风飘曳,一切显得那么静谧,仿佛是一幅画。 “夏雨姐姐怎么来了?”回眸一笑百媚生,该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巧笑嫣然,仿佛是花在盛放,那样的美。 是云端的圣灵吗?是绝壁上最旖旎的花吗?还是瑶池仙葩?抑或是深海的明珠?江湖之中的第一美人也没有这样倾世的容颜吧!更难得的是那份冰清玉洁,纯真的如同一块璞玉,还不曾被世间的浑浊沾染。 这样的女子若为人所知,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动乱吧! 红颜祸水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有资格吧!只是,这个女子会不会有一日也会成为祸水,伤害到公子。公子与她还没有相识多久就已经情根深种,以后又会是怎样的迷恋? “奴婢为何而来,姑娘应该知道的。”良久,夏雨才回过神来。 “雪大侠是个怎样的人?”她问了一句完全不搭的话,让夏雨愣住。 难道柳姑娘中意的人的尊主,而不是公子吗?可是尊主一向待人冷漠,即便有女子真的痴情于尊主,也没有人敢随便的让尊主知道,也很不会想要嫁给尊主,那注定了一时痛楚。 “尊主武艺高强,人中龙凤。” “我想知道的是他的人,脾性之类的。” “公子对姑娘情深一往,姑娘不是不知道吧!” “可惜尚未经沧海,我的心就好像要干涸、荒芜了。” 是啊!她的心就像要荒芜了。今日种种,早就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父亲的逝去,她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当她睁开眼之时,就见到了雪大侠,自那一刻起,她便似在黑暗总见到了光芒,在荒漠之中得到甘霖。那样不可自拔的陷进去了,只为能够朝着那抹光芒走,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者那个如同天神一样的男子。 她一直不明白,她对雪大侠是怎样的心意,知道狄大哥让她嫁给他之时,她才恍然明白,如若要嫁,她只想嫁给雪大侠一个人。 只是,父亲从小对她的教诲,还有种种教条的束缚,让她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婚姻大事,本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没有一个可以为她做主的亲人,她又不能自己去说,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如何做得出来。 “公子是个好人,必可以是姑娘的良人。” “我知道,狄大哥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了,拿不回来了。” “那个人是尊主吧!” “是。” “何苦呢?” “雪大侠不好吗?” 不好吗?这个女子对尊主到底有几分了解?尊主的冷漠,江湖中又有几人不知。 历届东主都练绝情剑法,必要忘情、绝情。每一个女子嫁入山庄只是,都以为传闻不可尽信,或者以为自己可以是唯一的例外,到最后,皆是事与愿违,枉费年华。 其实,没有人可以是那个例外,哪一届东主夫人不是月貌花容,享誉江湖,但依然没有得到东主的爱怜。 尊主自幼冷情,又如何会有几分温情。 上届东主,也就是尊主的父亲,所娶的也就是尊主的母亲唐嫣,当年也是艳名满江湖的女子。 可惜,当生下尊主之后,因受不了夫君的冷漠,而自缢而亡,可怜一代佳人,如许飘零,香消玉殒。 所以,江湖之中,尊主的声明并不亚于北主,但天下女子宁为北主妾,不做尊主妻。 北主虽一向风流,却是怜香惜玉之人。而尊主却不会给女人想要的所谓幸福。 “喜欢上尊主,你会后悔的。” “不,我决不悔。”她说的那么坚定,却不知有一日她会那么悔恨。她看不透她的以后,那样的痛苦她会后悔,很后悔很后悔。 不悔么?不知道历届的夫人有没有悔过,即便不悔,难道也不怨吗?口中不怨,心里也会真的不怨吗? 可怜世间总有人看不透,执迷不悟,到后来也不过悲戚收场。 “如若姑娘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劝了,只望姑娘此后再不纠缠公子,以免彼此不得安宁。” “希望狄大哥能得一知己红颜,一世逍遥。” “但愿吧!” ------------ 第十章 伤情 第二次迈入角,柳莫离的心境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来,心中带着些雀跃,而这一次,心中已经认定了对雪大侠的心意,欢喜中又带了些羞怯。该不该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见到他,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迈入内室,还不待他想好要说什么?那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抢走了她全部的的呼吸,对这样的腥味,在见到狄大哥受伤之后,已经不陌生了。雪剑卧在榻上,一袭玄青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面色苍白如纸,憔悴不堪。 “咳……咳……”激烈的咳嗽,仿佛连心都要咳出来,殷红得血从口角滑落了下来,落成一道血线,触目惊心。放在榻沿的手微微颤抖着,如同秋末即将飘落的黄叶,摇摇欲坠。 感觉一阵风就可以让他消失。 “雪大侠,你怎么受伤了?”她跑到榻旁,用手绢拭着他口角流出的血,却怎么也拭不尽,染了她一手的红。 “没什么大事,受了点小伤而已。”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浅淡,就像这一身的血污是个假象。 “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会没事呢?怎么都不叫大夫。” “大夫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些皮外伤,过些日子就好了。”正说着,却又咳了起来,咳出无数的血花。 “都咳血了,怎么会是皮外伤呢?” 她再怎么糊涂也知道,咳血证明伤的不轻,即便他说得云淡风情,但她知道他受了重伤,一定是很厉害的对手吧! 听如画她们说,雪大侠的武艺十分高强,从未见过他受什么伤,如今却伤成这样,可想而知,会是多么厉害的对手。 “是谁下那么重的手?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对不对?”她流着泪说道。 “那个人是很厉害,翀也是伤在他的手里。” 狄大哥也是那个人打伤的?狄大哥中毒差点死去,那个人一定是阴险狡诈之辈,狄大哥那样光明磊落之人会伤在那人手里也就说得通了。 “那般阴险狡诈之徒既没有办法对付了吗?” “要对付他谈何容易,他武艺高强,手下更是有众多高手。” “再强的人也该有弱点啊!” “弱点吗?我只知道他好美色,其它就不知了。” 好美色?他忽然就愣了一下。好美色吗?那么在整个苍龙山庄只有她最为合适吧!不仅仅是容貌,还有江湖之中没有人认识她。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心一点点的凉下去,无边的同像针一样一点一点的扎进心里。 “他身边定是有很多美人吧!” “嗯。两年前他娶江南第一美人周琰为妻,此后又在天下大选美人,如今,身边艳妾美姬无数,但闻身边没人虽多,却始终无人能及大夫人的美貌。“ 江南第一美人?江南多美人,但闻江南美人,腰软如柳,面如百花,声似鸟鸣,发黑如墨,唇红如丹,齿白如珠,眉似柳月,肤白胜雪。能称为江南第一美人,必定是倾城倾国吧!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怎样的女子还能入眼? “有这样貌美的妻,怕是再无人能入他的眼了。” “这倒也未必,他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美人,环肥燕瘦,娇憨聪慧种种不一。” “他还会再对付你和狄大哥吗?” “他一心想要独霸江湖,自然是容不下苍龙山庄的,现如今,我与狄翀重伤在身,他若对付苍龙山庄,整个山庄都会覆灭。” 她静静地思索着,全身都笼罩这淡淡的哀伤。其实,她并不傻,相反的,她自幼聪慧,当雪大侠说出那个人“好美色”时,他就猜到雪大侠的打算了。 原来他对她竟是连一丝的心意都没有,若在乎,便不会让她去对另外一个男人使美人计。 只是,她呢?要去吗?不去,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整个苍龙山庄都会覆灭?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他和狄大哥也都会逝去吧!那是她不忍心看到的结果。 若他们都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用,倒不如让他们活得好一些。 “我去试试吧!”她的声音带了几分的喑哑,满身都透着哀伤,仿佛下一刻就会不堪承受而倒下。 眼里却没有泪,空洞洞的,就像已经没有了魂灵,只剩下了躯壳。 “莫离,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的冷漠,知道了你从不曾在乎,知道为何夏雨说喜欢上你会后悔。但,我并不悔,也不怨,只是伤心,原来不过是一片真心空付。 可是这到了有怎样,她已经醒不了了。她把心掏给他,即便他不想要,也不屑要,但她已经拿不回来了。 “莫离。” “什么时候走?”她收敛了哀伤,淡淡的说道。但是心头涌上来的悲痛还是在无情的切割她的心。 “半个月后吧!我让素云送你。” “好。” “住在这吧!让人给你安排屋子。” “好。你好好养伤吧!我都知道,把要学的让素云告诉我吧!” “对不起。” “不要说这句话,永远都不要再让我听到。” “你……。” “没有用不是吗?倘若有用,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伤心人,既然无用,便永远都不要说吧!” 她走了出去,拖曳在地的裙角,娉婷袅娜的缓缓拖曳了出去,有一种莫名的苍凉,仿佛什么东西在干涸荒芜,再无一丝的生机。 “我走了,这一世,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再也找不回我了。”她在心里说道。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自己到底为此失去了什么。茫茫然,若有所失,若有所得,有一种无边的怅然。 ------------ 第十一章 告别 四月二十,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柳莫离到了氐,她想,也许这是与狄大哥的最后一面了,前路茫茫,她只能去赌。 狄翀的伤好了很多,她到寒光殿是,狄翀正在庭院里练剑。 行云流水般的剑法,有一种莫名的潇洒与豪迈,带着些鹤舞苍穹的随性自然,没有太多繁杂无用的招式,精益求精的剑法,剑出必留痕。 剑散发着寒气,让炎热有些消散。狄翀的剑法看上去并不凌厉,在他使来反而有些起舞之感,潇洒逍遥,随心所欲,并不汲汲以求什么。他刚收了剑,便走向了站在那里有一会儿的女子。 她浅浅一笑,很美,却让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说不清楚。 “狄大哥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了,你在角可好?”他的眼里带了些黯然。 那日,夏雨已经告诉他,莫离心仪尊主的事,后来莫离又住到了角去,他能够猜到些了。 但愿尊主不要辜负莫离的一片深情吧!这样好的女子,值得好好的对待。 莫离不喜欢他,他自然有些伤心,但更多的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她如今没有家人的疼爱,没有人为她做主,已经很痛苦了,他不希望她再受任何的伤害。 “我很好,狄大哥不必挂心。” “进屋里坐吧!” “屋里太热,就在亭子里坐坐吧!” “也好,秋月,端些瓜果点心来。” 两人坐定,狄翀便将亭中的茶给她倒了一杯,茶微凉,少了份香气,多了份苦涩。 她也没有说什么?端着默默的喝着,如同独自品着她心中的苦 。 “你和尊主如今怎么样?” “也没什么?急也急不来,细水长流吧!” 半个月来,她入住角,大概整个山庄的人都以为她和雪大侠有什么了吧! 狄大哥误会了也好,若是他知道,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与尊主在一起了吗?” “是啊!辜负狄大哥一番心意了,希望狄大哥找个比莫离好的女子。” 她依然笑着,却含了几分的苦涩,美得让人窒息的容颜在美丽之外似乎添了些内涵。好像她慢慢的成长,但是他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既是你的决定,我便帮你,愿你与尊主相守白头。” “谢过狄大哥了。” 一会儿,秋月便带着两个小丫鬟端了些点心、瓜果来。花瓣形的盘子里摆放着各式的几样点心瓜果,很美。点心的种类不少,有:糯米凉糕、芸豆卷、莲花卷、枣泥糕、栗子糕、翠玉豆糕、合意饼。 瓜果则是时鲜的水果拼盘一份。 她用筷子夹了块点心细细的品着,其实,也只是消磨时辰罢了,她今日来,不过是见狄大哥一面,却不好刚来就走,但坐着,又不知说什么好,她怕久了她会软弱会落下泪来。 “还是狄大哥这里的点心味道好呢!” “角中也有好的厨子的。” “还是喜欢这里的口味呢!” “要不,回来吧!” 他多希望她可以改变心意,留在他身边,不知何时起,整颗心里就只有她了。如若有她在身边,他宁可不要现如今所有的身份地位,带她踏遍万水千山,一世逍遥。 “狄大哥说笑了,我也出来一会了,该回去了。” 她起身,他却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紧了又紧,想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说祝福时虽是潇洒,但如何能说放手就放手,他一点都不想祝福他们,多希望,她的幸福是由他来给予。 “莫离,好希望你能够留下来。” “可是?我把心弄丢了,无法给狄大哥了。” “答应我,如若……若哪一日过的不愉快了,累了,倦了,就回到我身边吧!” 有这样一个男子一心一意的对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要在雪剑身边,要在雪剑身边。 她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心在告诉自己,但她唯一知道的是一切似乎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狄大哥,我走了,忘了我吧!就当从来不曾出现过,我们从来都没有遇见。” “你一定要过得好,至少要让我觉得,我今日放你离开是对的,不要让我追悔莫及。” “好,别了,再见不知是何时,狄大哥保重。” ------------ 第十二章 野心 当狄翀冲入柳莫离的屋子时,就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独自一人在哭泣。桌上摆了一幅画轴,画轴展开着,画中是一个男子。 丰神俊朗的男子,英气十足,俊美无双,唇有些薄,一副薄情的样子。修长的身姿,略有些许的瘦,但并不影响他美好的身姿。 容颜非常出众,比尊主还有引人注目三分,但画上,只是容颜是突出的,却没有半分神采,可见,画此画的画师画技不算好,只是粗略的描绘出了容颜。 虽画中之人比起真人要逊色的多,但并不影响他对此人的判断。 这不是北主吗?为何北主的画像会在这里。北主玄武,那个神话一样的男子,俊朗无双的容颜,天下独绝的剑法,高高在上的地位都足以让天下女子痴迷。 “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响起,才让低着头流泪的女子抬起头来。 泪眼朦胧,眼已经有些红肿,让本该是泪花带雨的摸样稍逊几分风采。 “狄大哥怎么忽然来了?” 怎么忽然来了?他也不知道怎的,就是觉得她今日怪怪的,在她走时说的那句话有些怪异,似乎有着其他的意味。 他们如今要见明明不难,她却说的那样悲戚,她定是有事瞒着他。 “你是不是要去北面?” “没有啊!狄大哥多心了。”她拭去了泪,面上已经关上了浅淡的笑意,只可惜这笑意却始终没有到达眼底。 “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 “真的没有那么回事。” “那为什么北主的画像会在这里,不要告诉我,是你无意间发现的。” “我……” “我去找尊主。”说完,便走了出去。 狄翀见到雪剑之时,雪剑正在一个人下着棋,此时正拈着一枚棋子静静地坐着,眉微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是新的棋路,或是其它。 “怎么过来了,好久没有一起下过棋了,陪我下一局吧!”雪剑还是冷冷的,只是在见到狄翀实施收敛了些寒气,变得淡淡的,不辨悲喜。 “不要信手拈来就是棋子,我今日不是来找你下棋的。”狄翀在见到他还是云淡风轻是终于有了些怒气,这许多年,他们从来都没有红过脸。但是他们虽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还是不懂面前的这个男子,他知道‘他’有野心,但是他始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变得凉薄如斯。 “你是在抱怨我吗?” “放过莫离吧!不要让她成为你野心的殉葬品。” “你还真是中了她的毒了,不过是个女人,值得你三番四次的忤逆我,甚至想要和我翻脸吗?” 他轻轻的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新的布局,不同于往昔的棋路。 “把她给我吧!” “你是我手中最利的刃,我不能让女人消磨了你的的锋芒,你的斗志,成为一块不堪用的废铁。”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吗?倘若是她,死又何妨?” “我不会把她给你的,收心吧!以后还有很多硬仗要打,当务之急是取江南,朱雀手上钱财无数,有了那些钱财,路会好走许多。” “我答应过会帮你,自然就会帮你,但是,莫离是无辜的啊!我当初救她,不是为了把她给你的做棋子。” “若她能够回来,到那时,你们都还愿意,我便成全了你们。”狄翀心也凉了一截,他始终都没办法左右尊主任何的决定,这个自幼与他一起长大的男子啊!他始终都还是无法看透。 难道独霸江湖就那么重要吗?野心、欲望就真的可以荼毒一个人的人马?即便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坐在那个位子上,就真的心满意足了吗?无论怎样辉煌的人生,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坯黄土,秦皇汉武也早已湮没无痕。 贪欲掩住了双眼,才会始终看不透啊! 尊主,许多年之后,你会不会后悔今时今日的决定? ……………………………………………………………………………………………………… 柳莫离站在角的门口,忽然觉得这里是那么的陌生,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姑娘,走吧!”身后的素云说道。 “等一会好吗?” 素云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难道是在等尊主吗?尊主是不会改变心意的,这又是何苦? “翀不会来了,他早已回氐去了。”依然是一袭玄青色的衣衫,戴着一身的冷漠。 四目相对,她轻轻地笑了,带了几分讥讽的意味,是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她昨夜一夜都没有睡,她在等狄大哥,她一直担心他们会闹翻,看来,是她高估自己了。这样也好,他们没有翻脸,关系一往如昔,就当她从来到没有出现在他们之间。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吗? “你和他都保重吧!也许再无相见之日了。” “我会接你回来的。” “要我说,等你吗?没什么意义了,你找不回我了。” 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一眼。他们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再不会有什么了。 这段还不曾开始的情缘,已经斩断了,断了也好,省的她还不心死,心怀往事空劳牵挂。 ------------ 卷三 玉梅重现 ------------ 第一章 北主 八月初十,清风阁。 一早,阁中就开始忙忙碌碌的,众位女子都在梳洗妆扮,阁中之人都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个江湖中被奉为神灵一样的男子就要来了。 玉玲珑很早就带着几个丫鬟等在阁外,阁内早已预备着上好的茶水、点心、膳食等等。 直到午膳之时,才见不远处红尘飞扬,渐渐地近了,几骑便映入了众人的眼中。当选一骑尤为出众白衫白马,恍如天上仙人,一头青丝未束,随意的披散着,随风而舞,让他显得有些不真实。 来到玉玲珑近前便纵身跃下,一袭白衫,虽是一路风尘,却未染半点尘埃,广袖轻轻一挥,潇洒如风,唇角带着浅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平添了积分的放荡不羁与桀骜不驯,隐隐的还有几分的凌傲。 肤色稍显白,虽不如女子的白皙,但作为男子总会让人有些轻视,让他少了几分的阳刚,但那丰神俊朗的容颜却又让他显得英姿不凡。 唇有些薄,一副薄情的样子,眼似乎带着笑意,但又让人看不透,初见会让人觉得无心机,城府浅,但细细的看,却又觉得隔了千峰万壑,看不透,看不穿。 看着他的脸,玉玲珑的眼中几不可查的闪过了几许疼痛。 “见过宫主。”玉玲珑带着下人行礼。 “都起来吧!” “宫主快请。”玉玲珑笑语相迎,显得八面玲珑,成熟女子的妖娆风韵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如花的容颜,浅浅的魅惑风情,美得让人难移开眼。 “这次的人怎么样?”边走着他边问玉玲珑。面上带着笑,但眼中却是一片平静,沉静的不起半分的波澜。 “还行,有一个最为出众的,不止是眉毛,跳的舞也很好,是临安人,名为岳轻尘。” “倾城?有那么美吗?” “是‘南园满地堆轻絮’的‘轻’,‘罗袜生尘’的‘尘’。” “倒是很雅的名。” 进入厅中,玉玲珑便让人奉上香茗,上好的雨前蒙顶石花,像是多年,她知道他对茶很挑,平日里只喝蒙顶石花。他仿佛是个江湖人中的异类。一般江湖人对于茶不过是随意喝的,并不会可以的去品,可他不一样,他喜欢茶,也很挑,不是好茶,他是不喝的。 “是否先用膳?” “摆在崇芳阁吧!” “好。”答应着便吩咐下人去收拾崇芳阁,而他带来的人也让带下去好好地款待了。 崇芳阁时一座两层的小楼,在一小片树木之后,楼外溪水环绕,花木繁盛,沿着溪水的是一圈桂花正值花开,馨香馥郁,阁内也是花香缭绕,尤为醉人。 进入阁中,便见离门几步之处摆了一架云母屏风,纹路尚好,有种淳朴之感。 绕过屏风,便见到了一张花梨木制的长桌,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只是菜上的盖子还没有揭下,旁边站着几个穿着讲究的女子在侍候。 “让人都下去吧!你陪我吃就好。”说着,便首先在紫檀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玉玲珑让人把菜上的盖子揭去后便让人都出去了。 午膳过后,他便在崇芳阁中品着茶,让玉玲珑去把所有的女子都叫到庭院里。 ------------ 第二章 琼花香 庭院很是开阔,百余名女子在庭院中也不显得拥挤。因那个人还没有来,女子们便三三两两的闲聊着。 “他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美?” “他身边是不是真的有很多美人?” “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很多女子在问着,在谈论着,说都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却因他的传闻而聚集在了这里。传闻里他美如仙人,武艺无双,是传奇,更是神话。 “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诸位女子都静了下来,注视着回廊里走来的白衫男子。 那就是她们在等的男子吗?俊逸如仙的容颜,潇洒如风的风姿,口角轻笑,说不清的魅惑。 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没有了青涩、稚嫩,反而添了些历经世事的成熟稳重,内敛的大气,举手投足间的从容,这样的男子,如何不让世间女子痴迷。 随意的坐在花梨木的太师椅上便慵懒的看着那些女子。 “谁是岳轻尘?”他笑着问道,玉玲珑眼中的美人应该有几分姿色吧! 一个女子走了出来,袅娜的身姿,百合花一样的容颜,清丽脱俗,柳腰纤细掌中轻,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一袭浅青色罗裙上淡淡的几朵百合花,很是淡雅,罗裙边角却绣着繁琐的图案镶边,显得大方得体,浓淡相宜。 发上是支银步摇,顶端四蝶纷飞,下垂珠玉串饰,行走间,珠玉串饰轻微的晃动,几欲垂肩,配着珍珠耳坠,显得更是美丽动人。 淡淡的妆容,却在额心用丹砂画了一朵梅花,清丽而妩媚。 “见过尹尊主。”缓缓地施了一礼,大家风范尽显。软软糯糯的声音,很美好,却还是仿佛少了些什么东西。 她的确是个很么的女子,仿佛是枝清丽淡雅的清新百合,有种干净的美,像清晨的露珠,不经世事的清澈,不染尘埃的冰清玉洁。 这样的女子尚不懂愁为何物吧! “听你们阁主说你跳的舞很好。”他还是邪魅的笑着,一抹笑意便夺走了众人的呼吸。 “容小女子为尹尊主献上一支舞吧!” “好啊!” 伴奏的乐声缓缓地想起,是江南流传的名曲。岳轻尘也站在了中间众人让出的一片空地上。 正要起舞,众人都忽闻高楼上琵琶声起。 悠远而空灵的琵琶声,给人一种来自天际之感。是在等什么人吗?浅浅的思念带出的欣喜,期盼着的急切而担忧,等而不得的沉沉的绝望。 没有歌声,一直缭绕着的只有乐声,并非引人落泪的哀婉肠断,但却是让人的心慢慢的疼起来。日复一日的等待,一次次的失望到绝望,她在等谁?又是谁让她等的那么苦? 一曲终了,众人都还愣愣的,岳轻尘是有些不悦的,本来自己想以一支舞赢得他的心,可惜,却被打扰了,但一想又觉得羞愧,那样的技艺又岂是自己能够企及的。尚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尹流风已施展轻功往高楼上去了。 楼中女子尚沉迷在自己繁杂的思绪中,便见一人闯了进来。 一袭白衣胜雪,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有些许急促的闯进来,衣袂纷飞,仿佛天上仙人。 他也看着她,此时的她已经站了起来,高挑的身姿比一般女子要略高一点,有些微的瘦,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太弱,她并不是弱柳扶风那样的女子。 一袭暗灰色的罗衣,料子自然也是好的,但上面不绣一物,一点也不似妙龄女子该有的打扮,头发也只是用一只梅花银簪子挽起,全身上下都十分素淡。 面上掩着轻纱,看不到容颜,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眉眼。从额头的白皙可知她肌肤胜雪,那一双眼很美,眉也是柳叶眉,自有一种美感。 那一双眼很冷,没有半分的温情,彷如碧水寒潭,无波无澜的漠然,就像世间之事皆与她无关。是怎样的过往可以让一个年轻的女子如此的漠然?如此冷眼旁观着世间种种。 她不在意世事并非从容,而是冷冷的不屑。她就这样抱着琵琶冷眼看着他,有些慵懒。并不像别人看到他时的惊艳,只是淡淡是看着,看不出她的思绪。 “怎么不出去?”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他想要是他不开口,似乎她更本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是这里的琴师。” 原来,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女子对他不屑一顾,或者说,她是对谁都不屑一顾。 他甚至都要觉得那一曲并非出自她的手了,就像那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假象,从未存在过。如此冷漠的人真的还有心吗? 她也不想理他,抱着琵琶就要出去,在经过他身边时,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琼花香气,那久违了的香,一下子就像是浸入了他的心。 他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臂,静静的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没错,就是琼花香气,他绝不会认错的。只是,她如何能够做到? 琼花在这天下只有扬州有一株,根本没有人能用琼花制成香粉。 ------------ 第三章 跟我走吧! 这时,玉玲珑也进了来,那些女子也如洪水一样涌了进来,使得楼中有些拥挤。 见到尹流风拉着她,众位女子便有些妒恨的看着她。 其实,她们这些女子都没有见过这个琴师的真面目,她一直都是掩着面纱的。她们此时也很奇怪,为何如同天人一样的他会对这样一个连脸都见不得人的女子有兴致。 谁不知道,玄武宫中美人无数,他的正夫人更是江南第一美人,难道他见惯了美人,想改改口味了吗 “放手。”见众人都妒恨的看着她,她倒也没有一丝的慌张,只是对着他冷声说道。 “若我不放呢?”他此时倒笑了起来,想看看她是不是会这样一直冷下去。 “仰慕你的人多如牛毛,如此纠缠也不嫌丢人。”她带着淡淡的嘲讽说道。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妒忌我的那些女人?” “放手。”对他这种人她也不想多说了,甩了甩手挣开了他的桎梏,就要出去。 他匆忙伸手,却只拉住了她衣衫的一角,因太匆忙,她走的也急,她的衣袖瞬间就断裂了下来。一只白皙的手臂露在了外面,她慌忙用另一只手去遮。 “无耻。”她愤恨的说了一句,却并没有气急败坏的口气,只是冷,仿佛想要杀了这个厚颜无耻的人一样。 而他却盯着她手臂上那只七彩的蝴蝶愣了神,失了魂,他轻轻的伸手抚上了那只蝴蝶,有些颤抖的抚摸着。 “这是胎记吗?” “不是,是画上去的。” “很好看,但会掉吗?” “不会,师傅说一辈子都不会掉。” “是吗?” “恩。” 这对话过去有多久了?在心头却是愈久弥新。心渐渐的开始痛了,他等了也找了,而她又在哪里? 是她吗?是上天把她送到他的面前了吗? “跟我走吧!”他说道,仿佛灵魂都在叫嚣着带她走,否则他会后悔。 只是,真的是她吗?是当年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吗?可他不敢开口去问,倘若不是,那他也不过再失望一次,但若是呢?十几年的岁月变迁,他们又该如何面对。 “你确定?”她讽刺的笑出声来,同时,随手揭开了面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满脸都布满了疤痕,纵横交错着,早就愈合了,但那可怖的疤痕并未消去,像蚯蚓一样爬满她的脸,恐怖的让人惊惧恶心,有些女子恶心的吐了。 他也惊呆了,无边的疼痛爬上了心头,渗透进心里最深处,心纠结在一起。 是谁如此狠心对这样一个女子?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初那种血肉模糊的情景。 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些伤痕,吻也缓缓印了上去,轻浅的吻着那可怖的伤痕。 “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滋生,有一种莫名的心绪在满是坚冰的心头微微酸涩的疼痛。 “当时一定很疼吧!”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在她的身边炸开。有什么在心口涨得生疼,却说不清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疼吗?早就没什么感觉了,毁容的那一点痛比起以往地狱一样的岁月,那些缠绕着自己始终不去的痛苦简直微不足道。 “早就过去了,也不重要了。” 她云淡风轻的开口,仿佛在她口中说的不过是别人的故事,与己无关。到底拥有怎样的过往,竟让她变成这样? 他明白,女子对容颜有多在乎,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丑陋的女子,可她不在乎是因为什么?是心死成灰吗? “跟我走吧!我会让人治好你的脸的。” “不必了,我并不在乎。” “可我在乎。”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他在乎?在乎这样一个丑陋至极的女子吗?他有那么饥不择食吗?这么多百媚千娇的美人不要,要这样一个丑女,他会不会糊涂了。 “在乎?好可笑啊!原来天下第一风流剑客也会说这两个字吗?”她冷冷地笑着。 他会不在乎容颜,谁会信?没有人会信这么荒谬的话,倘若说,世间真的还有人能喜欢无盐女那样的女子,那他也绝不可能是其中一人。 无风不起浪,倘若他真的不好美色,江湖之中也不会传成这样。至少,他有过很多女人,玄武宫中也的确有他无数的侍妾,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 “不论你信不信,只要你跟我走,我会向你证实。” “你都是这样骗到那么多女人的吗?” 他是高高在上的北主,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剑客,又是英俊潇洒,貌美如仙,再加上满口的蜜语甜言,难怪那么多女子对他死心塌地的。 “凭我那么好还有必要骗吗?” 他是在告诉她,如此的话只对她一人么?可她不信,她早就不是单纯的小女子了,不是懵懂的豆蔻少女,随便的话都会信。这个天下,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不信。 “那好,我跟你走。” “梳洗过后就走吧!” “好。” ------------ 第四章 玉梅花 屋子里只有尹流风和玉玲珑两个人,他坐在椅子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案,也不知是在思索还是不耐烦。 “玉姐姐,好久没这样坐在一起过了。”他忽然开口。 听他叫她玉姐姐,她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还是孩子的他一直叫她玉姐姐。自她离开玄武宫后,两人就很没有见过面,再见他已是北主,她是下属,只有无人时,他才会叫她玉姐姐。 他们初见已是二十年前了,那年他四岁,她十二岁。 依然记得与那人的初见,她不过是个落魄逃难的小丫头,而那人是年过而立,有娇妻幼子的高高在上的北主。 他救了她,让人教她武艺,随着她慢慢的成长,目光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她对他情愫暗生,可他的眼里,或许她永远都只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其实,这些年追求她的人很多,但都被她拒下了,一直到今时今日依然是孤身一人。 自他走后,她的心也死了。他死于四年前的春天,死因是忽然发作的病痛,他的妻也自刎随他而去。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她什么都不是,他与他的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可谓是生死相随,她连追随他而去的资格都没有。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冲击着那颗本就不堪重负的心。 一滴晶莹从眼角滑下,在脸上流出一线湿痕。恍然醒悟,才知自己太过失礼了。 “我失礼了。”慌忙拭去了泪,心有些悲凉,有多久没有落过泪了,自那人走后就再也没有了吧!再没有人可以向他那样让她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了。 “还是忘不了么?”她喜欢他的父亲,他一直都知道的,她的伤悲,她的疼痛他都知道,但她一直在那些回忆里流连,谁都无能为力。 “如何能说忘就忘,若轻易就忘,我也就不是我了。” “父亲都走了那么久了,你也该试着放下了。” “不说我的事了,你呢?真的决定了要带她走?” “恩。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我两个月前在路上捡到的,那时她满脸是血。我让人去查,但是查不到什么。” “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有两件东西,一件是一幅画像,另一件事一枝冰寒白玉梅花,雕工十分精湛,背后还有个‘梅’字。” 冰寒白玉?他所知道的这世间只有两块冰寒白玉,一块在南主的手里,另一块在西面眉山雪风门,乃是雪风门至宝,事很多年前雪风门门主梅渊所得,请当时的雕工圣手雕成一枝梅花,作为历届门主的象征,有玉梅者为门主,背后确实有个“梅”字,那是因为雪风门门主乃是梅姓。 两年前正月初,雪风门被人血洗,传闻无一人生还,自此屹立百年的雪风门在江湖中绝迹。 那她是谁?是雪风门的人吗?只是又为何会在两年后出现在这里? 是无意还是有意? “其实,若是以前,她倒也应该是个美人,可惜,如今不值得了。” “是吗?”值得?情爱哪里是可以用值得或者不值得来断定的,若是人只会爱上值得的人,也许一切都会好一些,可是不可能。不是因为值得就可以爱上的,更何况,现在说的不过是一张脸罢了。不过是件皮囊,浮华褪尽,又有多少区别? “你也该收收心了,琰儿不是很好吗?我不知道你的风流放荡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不能收手么?何苦大家都痛苦。” “我过得很好。” “好不好你自己知道,我也不想多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我要定她了。” “是因为那只七彩蝴蝶吗?” 他自以为是的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原来还是被她看出了端倪吗? 是啊!是因为那只蝴蝶,自映入他眼里之后,十二年来从不曾忘记过。日日夜夜的魂牵梦萦,午夜梦回的铭心刻骨,他这一世是无法再忘怀了。 那一场在琼花树旁就开始做起的梦啊! 很少有人会吧孩提时候的事情当真,可是他当真了,也傻傻的相信那人也会当真,只可惜还是生生的错过。他不知道那人是否也当真,但是他还是忘不了。 “是。她有没有说过她的名姓。” “ 她说过尽千帆忘了,让叫她丑奴。” 是么?到底收经历了什么让她连自己的名姓都不想记起?是谁让她等过了千帆后深深地绝望。 是啊!已经很久很久了,即便她真的是她,在那么多年的空缺里,也许早有人补了他的那个缺。 十二年,沧海都可以变成桑田了,大概不仅仅是时过境迁一个词可以概括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在乎着当年的承诺?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在这十二年里念念不忘? “你信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许诺的十年后的婚事?” 他开口问道,淡淡的口气却有一种悠远的哀伤,仿佛目光都跨越了岁月。 “信,是那年的江南游吗?” 她知道他十二岁那年随他的父亲去了江南,而那时的十年之后,也就是两年前的春天他又去了江南,后来扁娶了周琰。 他既然会如此,那就是说明他没有找到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他那么多年来始终不曾忘怀?大概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吧! “是的,可是我找不到她了,我不知道她是忘了或者出事了。” “她也有一只七彩蝴蝶?” “ 是。” “好有没有其他可以辨认的?” “有,你附耳过来。” 他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就点了点头出去了。 ------------ 第五章 归去 尹流风再见丑奴,只见她已经换了衣衫,长发也另梳过。一袭白衣,只是镶着金边,仿佛一身的色彩都集中到了那镶边上。发上插了支镂空穿枝菊花纹钗,还有几支小小的镶珠小银簪,不显得沉重,倒有几分的雅致贵气。 再添上淡淡的琼花香气,仿佛是一枝琼花,也许她也有着琼花一样的容颜吧!轻纱掩去了脸,倒平添了几分的神秘色彩,若不知道她容颜已毁,倒一定会觉得定是倾城倾国的美人。 玉玲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虽面上依然无什么变化,但眼中似有一抹欣喜闪过。 “走吧!”他走上前拉起了丑奴的手,她的手很美,白皙修长,每一颗指甲都修得很好,没有上色,白白净净的。 而他的手宽大,手指也是修长,但骨节粗大,少了些美感,手心全是茧,若只是看他的脸也许并不会觉得他是习武之人,但他的手却牢牢的铭刻着多年习武的痕迹。 天下第一剑客,又如何会是不努力就可以得到的称号,即便这个称号不一定是实,但他付出了怎样的苦累却是可以想象到的。 若非好色之说污其声名,也许他真的是个值得所有江湖中人敬重的人。 在他拉她的手时,她有些许的挣扎,但挣不开,也就任由他拉着了。 她有些怔忡,她始终都不明白,他要带她走是为了什么。但绝不可能是动心,若对着她这样的脸还能动心,那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自己现在的脸有多么的丑陋她又怎会不知,谁见了都会觉得恶心的吧!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对他的不屑一顾?还是她对音律绝世的技艺。 阁外他带来的人已经在等候,那在那里悠闲的站着的白马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千里良驹,难得的好马。 刚出来,那马就挨近了他们,还用头碰了碰她,表示友好。此时他倒觉得有些奇,这匹马叫白驹,名是他取的,古人说快谓之白驹之过隙,他便为他的马取名叫白驹。 这匹马是他三年前在草原上猎来的马王,一直很烈,她也是好不容易才驯服的,除了他谁都不让碰,竟然会主动碰别人。 “你这马倒漂亮。”她开口说道,也让他一惊。没想到她那么冷漠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会骑马吗?” “会。” “那就上马吧!”他话音刚落,她就飞跃上马,他也跟着翻身上马,搂住了她。 “你……”她以为她说自己会骑马,他会让她自己单独骑一匹。 “早晚都是我的人,共乘一骑又何妨。” 她本知他无赖的个性,便也懒得和他计较。 其实,北面的风景也好,没有江南的温婉旖旎,没有西面的神秘色彩,没有东面的富饶,但云淡天高,自成一种风景。没有云树绕堤沙,却有晚霞洒满大地,没有怒涛卷霜雪却有巍峨的高山。 过惯了血雨腥风、勾心斗角的日子,忽然在这样的地方,晴朗的日子里策马扬鞭,竟是有另一番风味,仿佛多了几分豪迈。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她,呼吸都打在她的耳边,暖暖的,仿佛他给人的感觉。 虽说,她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像是日光,带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光芒,其实,有很多女子倾心于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这里的空旷,原来这也可以是一种美。”她的话里带着些沧桑,仿佛早已历经世间种种,看淡了富贵声名,对世间种种悲苦也已经不在介怀。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是啊!这里很美,云淡、风清、天高、地阔,很快意是不是,若过去种种让你伤心了,那就全部忘了吧!抛弃了不好的过往,才能够有新的开始,就如同树木,只有抛弃了枯枝败叶,来年才能长的更好。” ------------ 第六章 周琰 回到玄武宫是已经是黄昏了。 昏沉的光线笼罩着整个玄武宫,远远的看着玄武宫,就像是一只庞大的龟趴伏在那里。玄武神龟,那是一个很远古的传说。 玄武宫建的十分宽阔,占地非常广。 每一个大的院子中又包括了很多个小院,每个大的院子种种布局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可见每处的主人的性子的不同。 玄武宫中七个大院落是:斗、牛、女、虚、危、室、壁。 斗为宫主尹流风的院子,听闻里面的很多布局都是他所设计,异常的美丽。 牛为宫主夫人所居,以前是空的,因为上届宫主一生只娶一人,而且夫妻恩爱,便让夫人住到斗去了,两年前周琰嫁入玄武宫,这牛才算是有了主人。 女乃是东方护法独孤沧海所居,虚实西方护法黎珂的院子,危实南方护法凌天寒所居,室为北方护法夜晟的院子,而壁式给尹流风的那些没有名分的女人住的。 其实,正中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但世人也很不注意,尹流风命名为“乡”,实待客之处。 宫门口站着一些女子,为首一人却一眼就夺走了丑奴的目光。那个女子很美,没得倾城倾国,而一身的打扮也很讲究。素白的曳地长裙,上面稀稀落落的绣着些腊梅花,没有繁琐的镶边,显得十分飘逸,没有半分的沉重色彩,腰际一根浅色的飘带在正中结了同心结,同心结上用来压裙幅的玉佩是一块牡丹纹的白玉。 长长地青丝梳的一丝不苟,如云的鬓发上插了一支珍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还别着一枝浅黄色的木芙蓉,淡雅而不苍白。 耳坠是白银镶嵌了紫玉,不显得刻意炫耀,反而增了些高贵神秘。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眉不画而墨,唇不点而红,姿态端庄,带着一抹淡淡的贵气。不得不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能塑造出如此没有一丝瑕疵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美得足以让万物失色,只是她却带着些许憔悴。 那抹憔悴是为何?因为她夫君的多情么? 她就是周琰,金陵大氏族出来的女子,他的爷爷的南唐的宰相周宗,家中出过南唐的大小周后,也是书香门第,自自幼饱读诗书,是江南一带的才女,也是江南第一美人。 周琰是艳丽高贵的,雍容华贵、倾城倾国,像极了牡丹。 这样的女子应该找一个才华横溢家世又好的男子,闲来弄弄乐器,做做女红,不知为何会嫁给一个满手沾满血腥的江湖霸主。尹柳风不过是个武夫,又何以与她匹配。 看着手牵手渐渐走近的两人,她眼神暗了暗,掩不住的失落痛苦。那两人的手拉的那么紧,似乎再也没有人还可以插进去。 “你回来了。”她缓缓的开口,齿若编贝,气质如兰。 “怎么等在这?昨日不是说身有不适吗?”他放开了丑奴,前去握住了周琰的手。 那样温柔的举动,呵护备至的话语,还真难想象他是个剑客。如此的恩爱,可谓是鹣鲽情深,差点让人以为他的多情不过是个假象。 “我好多了,我已备下了晚膳,一道过去吧!” “好。” “这位姑娘如何安排?”流风对这个女子是不一样的吧!适才他是那么温柔的把这个女子从马上扶下来,还一直拉着她的手。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的温柔过,或者说他待自己也很好。 她病了,他会衣不解带的照看着她,怕下人毛手毛脚的做不好,连药他都要亲自煎,亲自喂她;知道她喜欢琴,每当他得了一张好琴,便用她最喜欢的锦缎细细的包了,郑重其事的送上门去;他记得每样她爱吃的菜,三天两头的遣人去采买上等食材,采购回来他还要认真的挑拣,且乐在其中…… 她知道他对她的怜惜和珍惜,甚至还有愧疚,就是没有他的心。 她感觉得到,他心里似乎藏着一个人,再也放不进去别人了。 “你喜欢桂花还是兰花?”他忽然开口问丑奴。 “兰。”她还是冷冷的。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她在冷冷的看着世间的熙熙攘攘,嘲笑着凡夫俗子的愚昧无知。 “带她到幽阒园,好好侍候这。”他吩咐了句,就扶着周琰走了。 #################################################################### 以后每天不少于一章,一般在晚上八点或者九点。 ------------ 第七章 幽阒园 幽阒园。 踏入院子,便发现眼前是大片的树木,各种各样的树木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树木的中间有一条幽静的小路,此时天已经黑了,天空已是黑蒙蒙的,很是昏暗,只有下人提着的灯笼给了一点的光亮。 因为是送来幽阒园,下人们自然也不敢怠慢,是尹流风身边的八大丫鬟之一德明月带着些小丫鬟送来的。 尹流风身边的八大丫鬟有四个是按茶来命名的,各为:碧涧、明月、芳蕊、香雨,另四个是以花来命名,各为:紫荆、木槿、白茶、秋棠。不得不说尹流风挑人的眼光,这明月还真是个美人,听闻另外七个也是很美的。 走到小树林的尽头便看到了一道垂花门。迈入垂花门,下人们便连忙点上了里面所有的灯笼,将整个院子照亮。 一路迤逦,九折的回廊,假山池沼,水榭亭台,阁楼雅轩应有尽有,各种花木不计其数。 回廊两边是一排排的木芙蓉,此时开得正好,而最多却的是兰,假山石缝里、池沼边上、亭子四周等地方都载满了兰。 而回廊高处也挂着兰,一盆接一盆,兰一枝枝的倒垂下来,即便未到花开之时也很美。 因兰的种类繁多,每个季节都有开的,此时空气中便也有着兰香,十分醉人。 满园都是兰香,这种感觉真美。 路过无数的风景,便见到了屋舍,正中是主屋,连着两边的两间侧屋,没有厢房,可以看出此处平日里是不宴客的,而下人住的是不远处一小排的屋舍,虽不华丽,但十分洁净。 庭院十分广阔,搭着些蔷薇架,此时蔷薇花已枯,只剩了些枯枝败叶和稀稀落落的几枝翠绿,那是未开过花的枝条。 蔷薇架下有一张躺椅,桃花心木所制,有着十分美观的纹路。院里搭着秋千,秋千坐的地方很宽,足够两个人坐的。 还有三三两两的几株梅花,叶还没有落完,但已是一副沧桑的样子,虬枝稀疏,枝条曲直有度,可以想见梅花开时是怎样的一幅美景。 还有一座凉亭,制的十分精巧,样子尤为美观,里面有一张暖玉所制的桌子,就连小凳子都是暖玉所制。瓦是碧色琉璃瓦,那碧色仿佛要滴下来,题为“滴翠”。四面都有雨过天晴色的轻纱,此时并没有掩上。 但还是兰尤其的多,仿佛无处不在。 进入主屋,并不十分华丽,但有一种雅致,让人很是喜欢。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兰,不同的兰花,都是水墨画,没有一丝丹青的痕迹。 “屋子平日里都有人打扫,姑娘累了的话,便可歇下。”明月说道。并不十分谦恭,不卑不亢的,但礼节却不少半分,倒不像是江湖人得样子。 若非没有杏花烟雨,烟柳画桥,她都以为是回到了江南了。屋子十分雅致,到处雕花刻草,各种摆设都十分精巧,可以看出造这园子的人十分用心。 “有劳陪我走这一趟了。” 其实,她们八大侍女对宫主的侍妾并不恭敬,毕竟那些女子在玄武宫也没有什么地位,她们也不太在意那些女人,但这个女子是不一样的。 幽阒园和丹樨园都是宫主亲自设计的,玄武宫中的人大多都知道宫主对这两个园子的在意,以前夫人也曾要求过要住在丹樨园,都被宫主拒绝了。 这个女子绝不可能只是做个侍妾那么简单,也许这次宫主是动心了。 难道这个女子会比夫人还美吗?她觉得夫人已经是人间绝色了,应不会有人比夫人更美。可是若不是貌宫主又因什么而动心? ------------ 第八章 梅瑶姬 第二日,丑奴梳洗之后,就躺在外面的躺椅上。昨夜明月给她安排了四个贴身丫鬟和八个打扫的丫鬟。四个贴身丫鬟是以兰来命名,分别是珠兰、建兰、秋兰、墨兰。四人都很是乖巧伶俐。 “这有没有桂花?”她忽然问道。 “只有丹樨园才有。”珠兰答道。 “可以进去吗?” “要宫主答应才可以进去。” 她是有些烦闷的,在这里都没有什么做的,而且连沏的茶,做的点心味道都不好,至于能做主的人大概还在温柔乡里吧! “这里有没有小厨房?” “有是有,但以前幽阒园没有主子,便从来没有用过,里面用的什么都没有,姑娘可是想吃什么?” “算了吧!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和各色颜色。” “姑娘可是要作画?” “是。” 铺开的熟宣足有桌案那么大,她便叫人再拼上了一张桌,用来摆放各色颜料。尹流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认真作画的情景,那么的用心,感觉很迷人。 栀子的茎叶,而花却是淡红色的,很美,一朵朵错落有致,花又十分妍丽,美得醉人。 “好画。”待她放下了笔,他才赞道。 其实红色栀子花,世人应是没有见过。那只是一个属于蜀地的传说,传闻当年蜀国宫中有人献给后主三粒花种,种之而出,其瓣六出,清香袭人,因花只在宫中,民间还不曾见。有人便将花画在团扇上向他人炫耀。后来竟相习成风,不但团扇上画着红色栀子花,豪家子弟们将栀子花绣在衣服上面,到处游行。妇女把绢素鹅毛裁剪出来,做成红色栀子花,插在鬓上,作为装饰。一时之间,蜀中所有的凤钗珠环,金钿银簪,尽都摒而不用,一起戴起红色栀子花来,成为当时的风尚。 “怎么你倒会过来?”她看着他,眼神还是冷冷的,却没有了凌厉,收敛了很多的锋芒。 “我还不能来了么?” “怎么会,我可没有那么说,毕竟,这里都是你的地方,只是温香软玉在怀,你也舍得那么早起?”她的声音依然是她特有的冷冽,流水淙淙,寒冰入声。 “你还住得惯吗?” “还好,不过做的东西太难吃了。”其实,若是忙时她也没有那么挑剔,但此时闲得无聊,便觉得什么都不是很好。 “你喜欢哪里的厨子?” “不用了,让人送些食材来,我自己做就好。” 他到有些吃惊,他以为她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还会做菜么?不过倒也不觉得奇怪,琰儿也是做得一手好菜。 他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这么美的手,我怎么舍得让它来做菜呢?” “想要你怜惜的人多了去了,你又何必来怜惜我这么一个丑陋的女子。”仿佛是自嘲般的声音冷冽的响起,却不见半分哀怨,似乎已经不在意了。 他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搂着她的腰,隔了面纱便吻上了她的唇,辗转吮吸着,啃咬着,仿佛要把她吃下去。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会让人治好你的脸的。” 她有些许的怔忡,越来越觉得诡异,他那一丝细微的怒气从何而来,他话语里的那抹温柔又是为何?他喜欢她?这不可能。她从来都不信,一个人会那么轻易的喜欢上另外一个人,那样的事情只有懵懂的小女孩才会去幻想,她的心却早已经变得很现实了。 “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她忽然说道,说不清是在提醒他,还是她。 对,她早就没有心了,没有了,当仇恨在她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自此像野草一样疯长,蔓延,除了仇恨,什么对她都不重要了,她只为恨而活。 他也不计较她说的话。他只知道他认定了她,只要他一心一意待她,铁树也始终会开出花来吧!没有谁真的是铁石心肠,她的冷漠应该不过是经受了太多吧! “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吧!” 她从怀里取出了一枝白玉梅花,寒气逼人,玉白如雪,毫无瑕疵,雕工更是登峰造极,让人为之侧目。他接过了梅花,背面果真是一个“梅”字。 “是雪风门的那枝冰寒白玉梅花?” “是,家父梅霸天,当日,爹似乎知道有事要发生,便让我收拾了些细软,事先带着这枝梅花离开。” 其实,对于雪风门他了解的不多,只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为世人所知也只是因为这枝难得的冰花白玉梅花。只听闻门主梅霸天武艺高强,制毒也很厉害。 蜀地始终是个神秘的地方,虽传闻很多,益州也是非常繁华,但蜀地制毒的人不少,让人很是惧怕。 “你的名?”原来她不想记起原来的一切是因为满门别灭的事吗?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真的是恨着,那么又如何会有一种心死成灰的感觉,既便是恨也应该是一个人或者的理由啊! “我叫梅瑶姬,瑶池的瑶,丽姬的姬。” “这个园子还和心意吧!” “很美,幽静雅致,兰香怡人,倒是风景绝佳之地。”这里是真的美,只是美景于她又有什么意义,哪里还不是一样,再美的景色,她也早已没有欣赏的兴致了。 “喜欢就好,有什么想要的就让下人去取。” “给我些乐器吧!琴、琵琶都好。” “我记下了,会叫人送来的。” “还有丹樨园的桂花我可不可以采?” “你让人去采吧!我有些事先走了。午膳过来这里用。”说完,便离去了,她看着他走出了门,也不送,只是看着他渐行渐远,走出了她的视线。 他还真是个很美的男子。 ------------ 第九章 丹樨摇花 得到了尹流风的同意,梅瑶姬便带了珠兰、建兰两人过丹樨园去了,秋兰被她使去大厨房挑菜,墨兰留在幽阒园。 还没有进入丹樨园便闻到了桂花浓郁的香气,桂花的香很浓烈,却不会让人讨厌。 丹樨园的布局与幽阒园完全不一样。一进入丹樨园便见到了很多桂花,有高有矮,有粗有细种种不一。而且种类繁多,每个季节都会有会开的。 参差不齐的桂花随意的栽种着,似乎杂乱无章,但在她看来,却觉得那样的随意是另一种美,没有拘束,没有框框架架束缚的感觉。大片的桂树,仿佛无边无际 ,只有那香,浓郁的仿佛是浪潮奔涌而来,侵略着人的感官,仿佛瞬间就会醉过去。 什么是美?若说牡丹芍药是美,但这桂花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世间又哪里来的十全十美?桂花不艳,若没有香,甚至会让人忽略,但正因为有香,才会为人所传颂。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虽无艳色压百花,幸有一香倾九州。 一直往里面走,正中有一个湖,湖上是一个水榭,水榭很宽,建造的主要是汉白玉,用的是汉白玉中显得很白的材料,整个水榭以白色为主,在湖水之上,显得洁净不染纤尘,如同一枝盛放的莲花。 湖的四面都是桂树,似乎这就是丹樨园的全景了,可她知道不可能,只是屋舍在哪?迈向延伸到水榭的走廊,走廊也都是汉白玉(大理石)所建,一片干净的白色。 进入水榭,便觉得进入了一间屋子,里面很空阔,没有什么摆设,四面有窗,只要都打开,就会觉得很明亮。 其实,对各种机关、阵法她都懂一些,这不过是个小机关,懂的人不难,不懂的人便高无头绪。 “去采些桂花吧!”她也不说破,毕竟丹樨园又不是给她的园子,也许不久便会有人入住。 说采并不是很对,应说是摇桂花,找到开的非常盛德桂树,在下面垫上东西,便开始摇。有多久没有摇过桂花了?是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吧!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苍白的一片,模糊了,或者说早已经刻意的磨平了。过往种种天真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连怀念都显得那么多沧桑无力。 珠兰和建兰毕竟还只是十五岁的孩子,还腿不尽孩子心性,摇得起劲,也十分高兴,一直笑着。 终于摇了两小篮,篮子是竹编的小篮,桂花放在小篮里,黄澄澄的,十分喜人。 “姑娘,摇那么多桂花要做什么?”建兰好奇的问道。她们都是北方的孩子,很没有听过桂花可以用来做什么?这丹樨园里的桂花虽多,也只是用来看的,闻的。 “待会你就知道了。” 回到幽阒园,等来的不是尹流风,却是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刚入门口便有一个小丫鬟等在那里告诉她钟姑娘来了,她便让珠兰把桂花带到厨房去,自己则带着那个小丫鬟到正厅去。 一路上便听小丫鬟说,这位钟姑娘也住在斗,是住在浣花阁里,是这一年来最受宫主宠爱的女人。 进入厅中,便见里面坐了一个女子,见她进来,便起了身。 “妹妹可回来了。”钟琳先开口道。 梅瑶姬看着近前的这个女子,一袭宝蓝色罗衣上面绣着些海棠花,有些瘦弱,仿若弱柳扶风,面似娇花照水,自有一派风流。可那娇弱的姿态却不仅仅是瘦弱,似乎还有些先天不足,柔弱的让人怜惜。 仿佛是一枝开在秋风萧瑟里的秋海棠,美则美矣,却可怜遇上了秋风的摧残。 她昨日才到,近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吗? “姐姐登门造访,可是有何要事?”口上虽无什么不妥,可她的眼却依然是冷的。 对争宠夺爱这种事,她从骨子里就不屑,即便真的要一份情,她也会是像卓文君吧!“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是对方要有二心,便“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她不会和别人争,若要不择手段才可以得到,也宁可不要了。她从骨子里都有一种凌傲,绝不会为任何人损自己半分尊严。 何况此时还不是那样的一回事,自己不过是她们假想的敌手。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妹妹,妹妹新来,怕有什么不习惯的。” “倒是有劳姐姐了。” 云淡风轻的寒暄,她倒不曾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这种虚以委蛇的女人。终于将钟琳送走,她便朝着厨房而去。 ------------ 第十章 我为你报仇 午膳的时候,尹流风果然来了幽阒园。 当他看着丫鬟将菜都摆在了桌上时,还有些许的呆愣,菜不多,但精美新奇。 还有几道是用上了桂花,如:桂花糯米藕、桂花栗子、桂花肥鸭堡等。闻着就觉很香,桂花的香气和原材料天然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想要立刻尝一尝。 “梅姑娘呢?” “姑娘还在做点心,做好了就来。”丫鬟的话刚落,梅瑶姬就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过来这里坐。”她刚进来,他就说道,她便坐在了他的身边。 “都下去吧!”他叫退了下人,他用膳时,不喜有人站在身边。 他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咬了一口,慢慢的品味着,只觉那香一直在口中回味,口齿噙香。她的手艺真的不错,一个江湖女子有这样的手艺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你也不怕我下毒。”她虽如此说着,但手中筷子也动了起来。他是不是也太随意了,若她下毒,她都不知道要死几次,是他太自负,还是太相信她?亦或是觉得她像善辈? “你不会害我的。” 他相信当年那个眼神干净的女孩子不是坏人,可他所不知的是,岁月的流逝,他也许没有变,可她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岁月里的几次沧海桑田,便得不仅仅是容颜,而是人心。 可她的手却顿了一下,他凭什么相信她? “是吗?那就尝尝味道如何。”她夹了菜在他的碗里,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以为要她变得温柔些,必要下一番股功夫的。 “味道很好,我这宫里的厨子加在一起也难比你一半的技艺。” 用完膳,尹流风便拉了她闲庭信步,兰的芬芳弥漫在空气里,传到每一个角落。 “你有什么话要说吧!” “怎么没有话说就不能和我一起走走?”他浅笑着折了一枝紫色的兰花插入了她的发间。 “你有心事,或者说你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口。” “你的确是个聪慧的女子。” “你不会是为了来夸我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想报仇吗?” 报仇?她做梦都想报仇,她是那么恨。恨得连心都疲惫不堪,日日夜夜的煎熬,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要那个人死。那些恨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如何会不想报仇。 “父母之仇我自然想要报的,但凭我一己之力报仇不过是痴心妄想,我知道我的仇人有多厉害。” “我可以为你报仇。” “条件呢?” “ 嫁给我。” 嫁给他?做他无数侍妾中的一人吗?可他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多个侍妾,他有必要与西主为敌吗? 还是那是他的野心?她早该想到的,擎天剑再如何的风流成性,也不该会没有任何的野心,毕竟他是个男人,并且是个很有能力的男人。江湖四主又有谁不想一统江湖的。 只是,第一步就对付西主,并非明智之举,西面太神秘,根本不好对付,江湖里没有谁能够真正的窥视西主手上的实力。西面神秘,南面富饶,东面这些年手上实力也十分强,北面,他手下高手众多,在明面上,势力最大的当然是他。 其实,先攻谁都不易,攻东面,西面必定不会毫无动作,也可能让南面坐收渔人之利,同样的,攻西面,东面根本不会不行动,攻南面是绝无可能的。四主相互制衡已经有百年之久,一直没有人可以打破这个平衡,想要一统江湖谈何容易。 他的打算是什么?同时攻东面和西面吗?这也很险,原本,就不可能赢,还有个南面在虎视眈眈。 “不要多想了,你要的只是西主的命,我没必要大动干戈。” “好,我答应。” “我会准备,你好好等着做新嫁娘就好,过了中秋,我带你去找皇甫峰。” ------------ 第十一章 中秋宴 中秋佳节,本是团圆之日。 周琰身为玄武宫的女主人,自然是她安排中秋之事,钟琳也是受宠之人,便协同周琰安排。 设的只是家宴,便也没有很忙,只是一早就吩咐下人下去做月饼和各式吃食。 梅瑶姬自己也做了些桂花月饼、桂花糕、桂花酥还有一些其它的月饼点心。她刚到几日,也没有什么名分,自然也不好去参加中秋家宴,便自己在幽阒园中过中秋了。其实,也没什么可过的,毕竟她也没有亲人。 “姑娘,夫人身边的清莲姐姐来了。”正坐在亭子里喝茶,就听到外面墨兰禀报。 她有听过周琰的八个贴身丫鬟,有四人以荷为题取名,为:清莲、清荷、芙蓉、芙蕖,另外四人以月为题,为:清月、皓月、秋月、冷月。 之后她接见了清莲,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周琰让送了些吃食来,清莲走不久,又有尹流风身边的人送了些东西来。 她也不太在意,毕竟她这里什么也不缺,别人过别人的中秋,人家是一家人,自然是团员,她什么也不是,在这里一人孤苦伶仃,这中秋倒有些讽刺。 中秋宴摆在丹樨园的水榭里,在座之人只有尹流风、周琰、独孤沧海、黎珂、夜晟,只有凌天寒喜到处游历,经常不在宫里,此次中秋也没有回来。 尹流风与几位护法关系很好,与独孤沧海是自幼一起长大,而与凌天寒也是相识十几年了,黎珂在江湖中也是处处与人为善,倒是个好相处的人,夜晟倒是沉稳之人,一向不苟言笑,但为人倒也不错。尹流风一直待他们如同手足几人都很年轻,年岁相当,坐在一处倒也其乐融融。 。 “天寒那小子今年又不回来,不知道去哪里祸害人家小姑娘去了。”喝着酒的黎珂说道,话是这样说,但谁都听得出来那种喜爱与想念。 “是啊!他也有一年多没回来了,也不知在做什么?这小子就是呆不住,回来也不住多久就往外跑。”独孤沧海也接了一句。 他们几人之中,凌天寒是最小的,他们一直是待他如亲弟弟的。 凌天寒与几人的关系都很好,只有,对夜晟,不知为何,总是不太喜欢。 尹流风是很了解凌天寒的,他知道寒弟一直想游历天下,当年自己还答应过他要与他一起游历天下,但自己是北主,哪里有那么多的时日到处游走。 倒是寒弟这些年到处走,该是走了很多地方了,寒弟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不过每月都会有飞鸽传书来报个平安,让他放心。虽说,寒弟武艺高强,心思缜密,自幼聪慧,但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他前天让鸽子送来了信,报个平安,他现在在江南,这小子到会享受。”尹流风也笑着说道。 江南之地,风景绝胜,气候温和,那是寒弟一直喜欢的地方,在那里倒也不奇怪。 “也别光顾着喝酒,也都吃点菜。”周琰在旁边劝道,这兄弟几人一坐在一起,就知道喝酒,流风一向胃不好,喝多了酒,夜里又要难受了。 “小风前几日不是带了个女子回来安排在幽阒园,怎么也不带来,大家见见。”独孤沧海说道,他们几人在无人时也不顾什么身份,他比尹流风大半岁,便一直叫流风“小风”。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这次你不会玩真的吧!”黎珂也调笑道。 “不说这件事了,我是不是玩真的,怎么说也有了琰儿了,你们几个呢?是不是也该准备娶一门亲了。”他这几个兄弟就知道损他,谁都还没有娶亲的意思,年岁也不小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我你不用操心了,我跟那丫头闹翻了有几年了,也不知道她现今怎么想。”黎珂收敛了笑意,话语里有种淡淡的哀伤和苍凉。他并非没心没肺之人,只是如今与她各为其主,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缘分再续前缘。 “你不去问问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想,要不,让你闲几个月,去找她吧!” “以后再说吧!” 天渐晚了之后,尹流风便让周琰回牛去了,她身子一向不太好,也不好让她熬着。 几人喝了很多酒,黎珂已经有些醉了,几人方才散了,尹流风则往幽阒园而去。 ------------ 第十二章 中秋之夜 梅瑶姬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明月,月是那么圆,那么干净,让人恨不得亲手毁了去。 她从不是善男信女,相反的,对于十分纯洁的事物,她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喜白衣,却并非是因为那么洁净,而是觉得苍白,如同她苍白的岁月,苍白了的心。 她咬着月饼,却似乎没有什么味道了。 “姑娘,天不早了,是不是歇下了?”珠兰在旁边问道。 “也好。”她站起来,便看到月色下站着的白衣男子,衣衫有些随意的搭在身上,有些许松开,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有一种魅惑。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看看你,你不也是这么晚了还没有歇下。” 他她走近他,只觉得他全身都是酒气,可以想见他到底喝了多少酒,而且应该是很烈的酒。 她也知道,几个大男人聚在一块,必定会喝酒,也不以为奇。 “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也不见醉。” “瑶姬。”他一把把她拉入了怀里,吻带着酒气隔着面纱吻上了她的唇,轻轻地吻着,那么温柔,仿佛是在触碰着最珍贵的东西,那样的珍惜。 那样的动作,仿佛是相恋已久的情人,而不是拥有那么陌生的关系的他们。冷笑在心口蔓延开来,他们什么时候如此的亲密了,他不会是醉了吧!他忽然推开了她,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溅在她的衣衫上,仿佛是落了一身的桃花花瓣。 “你怎么样?”她突然扶住了他,轻轻地用绢帕拭去了他口角的血,血染了他的唇瓣,那样的妖异魅惑,仿佛暗夜里绽放的嗜血的花。 他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吗?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北主吗?不是擎天剑的主人吗? “没事,可能真的喝太多的酒了。” “你……”她有些气急,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知道不能喝酒,还喝了那么多。 “我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不叫大夫吗?” “不必了。” “还真是任性。珠兰,让人烧些热水来,建兰泡一壶桂花茶来,秋兰,你让人去吧先前做的桂花酒酿园子热一碗来,再拿些点心。”吩咐完了之后,她便扶他入屋,坐在了椅子上。 “你是担心我的吧!”他拉着她的手。 “我说担心你信吗?你不会信,同样的换了是我,我也不会信。” “不,我会信,只要你说,我就会信。” “待会喝点桂花茶,养胃的,可能会好受些,这一天的喝酒,应该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再吃点东西,沐浴之后就歇着吧!” 他多希望她是真的关心他,但是他知道不可能,她的眼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涟漪,她是怕他若死了,就没有办法为她报仇了吧! 还真是可悲,要用一场交易来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过了一小会儿,桂花茶端了上来,又有各种点心也送了来,梅瑶姬便让他喝了一小杯桂花茶,又让他吃东西。 他吃好她便让人收了杯盘碗盏,嘱咐他自己沐浴便出去了。 “珠兰,你在这候着,怕宫主有吩咐,墨兰,你到落星阁去给宫主取一身衣物。” 都吩咐完,她便到旁边的屋子歇息去了。 ------------ 第十三章 烟冷 八月十八,尹流风带了梅瑶姬启程去找皇甫峰去了。 皇甫峰,当世医圣,二十年前以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闻名天下,这些年依然盛名不下。 但此人脾性很怪,若是他不想治的人,便绝对不会出手,此人也不好财,所以天下之人想求他医治也是很难。 直到八月十九日黄昏,两人才到了皇甫峰所住的草庐,名叫草庐,其实倒也没有那么寒酸,只是最外面的门上的一点小檐上遮的是草。 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虽还小,却也是一副伶俐的样子。 “原来是尹公子,师傅可是一直说要再与你下一局棋呢!”小童打开门,见门外是尹流风,也就恭敬了几分。 “你师父在哪?” “在园子里看药草的长势呢!” “那我去找他。”说着,拉了梅瑶姬进门后就往后面的园子而去。 几处简陋的屋舍,如同一般的乡村屋子,别说华丽,就连雅致都很称不上,不过有一种田间地头的淳朴之感。当年陶翁弃官回家种田,也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份淳朴吧!房屋背后是大片大片的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药草,各种药草长势不错,显得郁郁葱葱。 站在地里一袭青衫的老者映入眼中,五十上下的年岁,看上去倒有几分慈祥,只是想不透看上去如此慈祥的人也有不救人的时候。 “流风小友来了。”皇甫风抬头看到尹流风便迎了上来,倒有几分亲密。 “又来叨扰了。” “屋里坐。”本要引着尹流风入屋,却看到了一旁站立的梅瑶姬。 冷漠的气息,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双眸子如同天上星辰,却又冷如千丈寒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这位就是小友的家中娘子了吧!” “是啊!此次前来叨扰也是为了娘子。”尹流风答道,他不想否认,她是他认定了的妻,也一定会得到她的心。 入了屋,三人坐定,皇甫峰让一个小童奉上了茶。屋中摆设十分简单,真不敢相信一个医圣竟然住着这样的屋子。真的和一般的乡间屋舍一样。这样的人大概真的是视名利如粪土吧! “你这娘子不像有病在身啊!” 皇甫峰知道会来找他,定是其他大夫没有办法了,可是?这个女子虽是冰冷,却看不出有病的样子。梅瑶姬自己抬手揭开了面纱,皇甫峰这才知道原来是这样。只是,她不是流风小友的娘子吗?什么时候 北主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了?伤痕很深,可见划下去之时是怎样的用力与残忍。看来是红颜遭妒,祸自来啊! “这样的伤我治好过一人,不过药已经没了。” 这一句话让尹流风一惊,皇甫峰会说药没了,那就说明此药十分难寻,希望愈发的渺茫了。 他也知道伤痕太深,一般的大夫可谓是回天乏术,也只有皇甫峰这样的大夫才会有些希望。 “是什么药?” “西域有一种花,叫做烟冷,前面的药也是从一个西域来的游僧手中所得。” 烟冷,又名烟花易冷,开时灿烂如烟花,却开得十分短暂,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会消逝,花瓣随风而逝,永远都不会有落花。 “有没有烟冷的画?” “有一副,也是那游僧所赠。”皇甫峰说完,便让小童去取画。 烟冷是种长势繁茂的花,但却不高,不过半人的高度,当枝条很多,椭椭圆形叶,只有两指宽,叶很光滑,暗绿色。枝叶并不出众,只有那花却是异常的灿烂,小小碗的碗口那么大的花,有橙红和橙黄两色,花瓣细小繁多,有几分菊的感觉,却又不像,烟冷的花显得更为飘渺,像极了烟花。 四季都会开放,每次的开的也多,开始会连续的开上十几天,但只有二更时分左右才会开。 只要将烟冷的花捣成泥,在伤痕之上连续敷三日就会好,干花也可以,但要将花熬成汤药,用来洗,但有些慢,要十几天才会好。 烟冷只会长在气候温和,气息潮湿的地方,确切的也不知道会生长在哪里。 烟花易冷,果然是取了好名,越是美的东西越是容易消逝。 ------------ 卷四 步步惊心 ------------ 第一章 大漠三鹰 尹流风定的与梅瑶姬的亲事是十二月初八,因时日有些紧了,他便一直忙着,也开始准备宾客的名单。而寻找烟冷的人前几天就已经出发了。 此时,最闲的莫过于梅瑶姬了,她也不必忙什么?只要安心的做她的新嫁娘就好。 “姑娘命真好,这还不过半月,就得宫主青睐了。”珠兰对她调笑到。 “ 你们要不要去集市上?”她忽然问道,在玄武宫中真的很烦闷,若非在这里,她早就走南闯北去了。 她不是闲得住的人,怕闲下来会失了自身的警觉性,也怕自己的心变得脆弱。 “这要和宫主说一声。” “那就让人去告诉他,你去挑马吧!我带你和建兰去。” 半个时辰后,她们终于在去集市的路上,尹流风不放心还让她带了两个护卫。 喧闹的集市,卖各种东西的商贩,来来往往的行人,很热闹,虽不比江南之地的繁华与喧嚣,但也是很不错的。玄武宫到集市骑马的话不过一个时辰,不远不近的一段路。她们到的时候,行人已经散了很多,街上已不如先前的热闹。 进了一家茶楼,虽说是茶楼,却不知是喝茶的地方,也有各种菜和茶点。 还算安静的一家小茶楼,要了一杯茶和几碟茶点,慢慢的品着。 “啪”的一声打扰了她的雅意:“好酒好菜都给爷上。”粗犷的声音,可以察觉出是有些内力的。 梅瑶姬随意的憋了一眼,三个灰衣的人,每个人的衣衫上都画着一只黑色的鹰,长相粗犷,不像中原之地的人。刚才那“啪”的一声是为首一人将刀拍在了桌上。鹰鹫一样的眼带着常年在血雨腥风种而有的那种戾气,一种杀戮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呦,这是哪来的小美人,陪爷喝一杯吧!” 梅瑶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种事到处都会发生,每天也都有发生,只要不是调戏了自己,自己是不会管的。 “姑娘。”建兰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抬头一看,建兰的脸都白了。 在玄武宫的人遇见这样的事不至于会害怕成这样,也许是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吧! 梅瑶姬终于看了一眼那边,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粗布的衣衫。虽然干净,但已经洗得发白,只能算清秀的容颜却有一种空谷幽兰的感觉,给她添了几分的美,很瘦弱,面色很白,那是一种久病不愈的苍白。 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她微微的颤抖着,更显得瘦弱可怜。 “我不会喝酒。” “别不识抬举,叫你喝你就喝。”说着,端着酒就往她的口里灌,她一咳,又涌了出来。 “放放开我妹妹。”一声大喝响起,是一个男子,也是粗布衣衫,十**岁的样子,也是瘦瘦的,看来是平日里缺少吃的。 冲进来推了灰衣男子一把,灰衣男子猝不及防,一个趄趔,后退了一步,方才站稳。 “臭小子,你找死。”一一手抽了刀,就向着进来的男子劈去,那一刀的力道很大,仿佛一阵狂风压了下去。 那男子身手倒也灵活,一脚踹在灰衣男子的腿上,瞬间又往边上躲,那一刀向着地上劈去,因腿上的疼痛,灰衣男子也随之跪了下去,地上随着那刀留下了一道三寸深的裂痕,可见这一刀劈的有多狠。此人武功不弱,不过却少了几分的灵活性,不然那小子必死在那一刀之下。那小子似乎不懂什么武功,但根骨不错,倒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大漠三鹰,乃是三兄弟,鹰扬、鹰风、鹰霸,在大漠上可谓是威慑千里,让人闻风丧胆,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他们自己来的,还是受人之邀? 那为首之人应该就是老大鹰扬,另两个该就是他的两个兄弟。鹰扬在跪下的一瞬间又飞跃了起来,刀又向着那小子挥去,刀气横空,已是注入了很大的内力。 “若救那兄妹二人,你们可有赢面?”梅瑶姬问那两个护卫。 “不行,那三人内力很深。” 在她们对话的瞬间,一刀已经劈在了那小子身上,那小子躲了一下,没有伤及要害,但还是流出了很多血,有些瘆人。第二刀又起,梅瑶姬一脚踢了一条长凳过去,正打在刀上,刀势停了下来,那条长凳也瞬间碎了。 茶楼里的人早已被吓的跑完了,只有梅瑶姬一行人还有那一对兄妹还有大漠三鹰,小二和掌柜的也已经躲了起来。 见出手的人还很冷静的站在那里,这三兄弟可是长了怒气,他们大漠三鹰今日是太丢人了,竟然一次次的有人挑衅他们,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会欺侮不会武功的人,也真不嫌丢人。” 梅瑶姬缓缓地走近,一双眼冷的让人觉得身处深冬,隐隐的还有一抹戾气,仿佛她本是杀戮天下的魔鬼,就像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恶魔。 ------------ 第二章 流觞 他们三人虽觉得一个这样的女人有些奇,也有些微的惊惧,但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杀戮,又如何会怕那戾气。 “臭丫头。”鹰霸一直是个急性子,此时见只是一个女人,便起了轻视之意,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三尺青丝飞扬,甩过鹰霸的脸后躲开了挥来的刀,几丝血痕留在了鹰霸的脸上。 “臭丫头,不要装神弄鬼。”鹰风也冲了上来。纷飞的白衣,飘舞的青丝,仿佛是在跳一支绝世的舞。眸光清冷,仿佛只要一眼就能够将人凌迟。 他们感觉不到这个女人有什么内力的痕迹,但留在鹰霸脸上的血痕是怎么回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耍诈,也许是想他们惧怕而停手吧! 此时,她带来的两个护卫已经和鹰扬交了手,也脱不开身来助她,就只有她一人接着鹰风、鹰霸的攻击,刀凌厉的挥来,刀气仿佛带了一种压力,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 刚躲开了鹰风的刀,但鹰霸的刀也从她的背后劈了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一刀下去她大概是活不成了。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破空而来,黑色的刃,凌厉的剑气,仿佛要将人生生撕裂开,一种势压如同黑暗般铺天盖地而来,似乎无边无际,压的人就要窒息。 “铿”的一声,鹰霸手中的刀化为了齑粉,人也喷出一口血跌在了地上。 站在那里的男子一袭品月色的袍衫,刚毅的面容,颀长的身姿,肤色是一种健康的色泽,让人知道应是常年在阳光下,不是很黝黑,也不是白皙。 就站在那里,如同孤松修竹,很俊逸的脸,有很明显的轮廓,不同于尹流风的玉树临风,而是更多了几分的阳刚之气。 凝夜剑独孤沧海。 凝夜剑,兵器榜上第八的兵器,也是当世名器。而独孤沧海又是玄武宫的护法,得罪了他,在江湖中很难立足。 此时剑已入鞘,被他握在了手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隐隐带着几分的桀骜。 大漠三鹰见是独孤沧海也一惊。独孤沧海绝不可能会是会多管闲事的人,那么只可能是他们惹的人是独孤沧海要保的人,或者说是玄武宫里比较重要的人。 “大漠三鹰,怎么连我玄武宫的人也不放在眼里了吗?”他轻浅的开口,却凌厉的传进了大漠三鹰的耳中。 没有任何一个江湖人会不知道玄武宫的地位,他们虽然长时间在大漠之上,很不踏足中原的江湖,但这不会不懂。 “不敢,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独孤护法海涵。”鹰扬连忙上前说道。这次还真是出师不利,他不过是有些好色,看那女子也没什么背景的样子,才会出手调戏的,却不想捅出那么大的娄子。 “独孤公子,可不能饶了他们,他们太可恶了。”珠兰说道。 独孤沧海只是看着梅瑶姬,似乎是要她来决断。 “算了吧!此次便先饶了他们。但是我不想再遇见下一次。”她她缓缓的开口。 “多谢姑娘。”话刚落,三人便匆匆的走了。 “多谢几位相救之恩。”之前受伤的那小子向几人道谢。 独孤沧海看了一眼,那张脸倒有三分黎珂的影子,再过几年,怕也是黎珂那样的祸害。 “你们兄妹以后要小心,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搭救,要想护你妹妹,那就站起来,站到一个高度。” “多谢姑娘教诲。” “你妹妹是有病在身吧!” “是,倒不是大病,但要些名贵的药材常年调养,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连给她抓药的银钱都没有。” 她知道,那样的病,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得得起的,若是富家千金,常年人参、鹿茸的吃,也是吃得起的,可像他们这样大概连温饱都是问题,哪里吃得起珍贵药材。 这样的事她本可以不管的,只是她恰好欣赏这个人。 “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你先拿着。”说着便取了钱袋递给那人。 “这我不能要,我们已经欠姑娘的情了,不能再拿姑娘的银子了。” “这对我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对你们,你可以救你妹妹,拿着吧!”说着便把钱袋硬塞给了他。 “在下流觞,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定万死不辞。” 待几人走远了,流觞才打开了钱袋,里面有些碎银子,还有几张不同面额的银票,足足有三百两之多,更重要的还有一张字条。 ------------ 第三章 中毒 回到玄武宫,梅瑶姬忽然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气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怪怪的。 刚进幽阒园就见墨兰焦急的在徘徊者,见到她就似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来。 “姑娘你可回来了,快救救秋兰吧!” 一句话让梅瑶姬有些懵,她不过出去了一趟,这会儿就出事了么?是谁已经沉不住气了?可她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吗?跟她斗,她们还太嫩了,他虽不屑,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 “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太清楚,忽然秋兰就被带走了,好像说是夫人中毒了。” “宫主现今在夫人那儿吗?” “好像是。” “珠兰、建兰,你们先不要出去半步,墨兰,你跟我走。” 牛很广阔,并不比斗小多少,但周琰觉得太过广阔住的也不是很好,便只选了晴雨轩一个园子,让人都住到晴雨轩去了。晴雨轩中小桥流水,假山池沼一样都不少,各样景致应有尽有,很像江南的景,但始终少了一份神韵。 迈入晴雨轩,便见到有很多的人,但不显得杂乱,可见是有人在主持者。尚未到正屋,梅瑶姬便被拦了下来,是一个一身火红色罗裙的女子。 紧身的罗裙显出凹凸有致的身姿,纤细的腰身,丰腴的胸脯,挺翘的臀,天生的尤物。 罗裙很像大唐时的宫装,前面露的有些多,美好的锁骨露了出来,深深地**若隐若现,带了几分的风骚。一张瓜子脸,小小的,很白净,没有任何的瑕疵,柳叶眉,悬胆鼻,樱桃小口,唇上上着大红的胭脂,却不让人觉得艳俗,反而衬得肤白如雪。 额心贴着花黄,更显得魅惑如妖精。发髻上簪着一朵大红的木芙蓉,红的耀了人的眼,耳坠子在水灵灵的耳垂下轻轻地晃着,有几分轻佻的影子。仿佛是一朵血红色的罂粟米(那时罂粟的名称)。 “还嫌毒下的不够重,要再来补上一些吗?”轻佻的开口,纯粹是嘴上功夫,倒看不出半分的愤怒,却有些妒恨。 “宫主在哪?” “你这蛇蝎心肠的贱女人,还想迷惑宫主,让他饶了你吗?想都别想,这次无论夫人是不是可以逢凶化吉,你也难逃罪责。” “我是否该领罪还轮不到你来决断,我相信宫主自有公断。” 梅瑶姬对这样的女人是不耐烦的,若是以往,这种女人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你心肠歹毒,罪该万死。” “你最好让开,否则,后果自负。”她说得很轻,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身上爬,毛骨悚然,她从不会咬牙切齿的咒骂或者威胁,那只会让人看轻了去。 “宫主请梅姑娘进去。”说话的是缓缓走来的明月。 主屋的气氛有些凝重,进进出出的大夫,急急忙忙的侍女。尹流风出乎意料的没有陪在周琰的床边,而是坐在厅中。 面无表情的敲击着桌案,一下一下,让压抑的气氛更添了些诡异,仿佛是末日的钟声直直的敲击着人的耳膜,让人无法意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一不小心,再过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没有人可以猜到尹流风在想着什么?所有的人都唯唯诺诺的,唯恐有半分的不妥。梅瑶姬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眼中似乎没有焦距,模糊地瞥着众人,却无一人是落入她的眸中的。 “见过宫主。”她完完整整的行了一礼,完美的无所挑剔,可是有一种疏离的气息,仿佛 她与人隔了万仞千峰。 比起凡夫俗子,她站在那里?是云端还是深渊?别人不知,可她知道是后者。 尹流风看了她一眼,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为何觉得离得太远太远,跨越了距离,也超脱了岁月,那种感觉像是什么?春天的桃花和秋天的橘子,两不相干的事物,重合不了的岁月。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没有人说得清。 “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他终于开了口,可他的声音却带了点淡淡的沙哑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疲惫。 “若我说,与我无关,你会信吗?” 可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这一刻的迟疑造就了什么?可她却再也不想信他了,或者说,也许从始至终都未曾信过。到最后,始终忘了,自欺欺人的是谁。 “告退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 第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玄武宫都弥漫这一种压抑的气氛,可谓是人人自危。 九月了,天渐渐的有些寒了,秋菊也是开了吧! 梅瑶姬在亭子里静静地弹着琵琶,没有任何起伏的乐声,一切都是一种粉饰的天平。 秋兰还没有回来,该是被管着审问了吧!其实,从始至终她都还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知道是冲着她来的,只是,对付了她,谁会得益? 钟琳吗?但也不太可能,受宠一年了,尹流风也没有要给她名分的意思,即便没有自己,她也赢不了,根本是枉然,那不可能是她。 周琰呢?在玄武宫,周琰的地位不会动摇,至少她觉得尹流风对周琰还是在意的,是怕自己夺走了她的宠爱吗?只是周琰真的可能是那种人吗? 又或者还有别人,那是那些没有名分的侍妾吗?那么多人,她根本没有兴趣去了解。 “对了,墨兰,秋兰是何时离开的。” “是这样,姑娘走后一会儿,有个小丫鬟说姑娘银子忘带了,让秋兰送去,后来秋兰回来时,还直说奇怪,姑娘怎么不等她送去就走了,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就有人来把秋兰抓走了。” “那个丫鬟你认识吗?” “不认识,从没见过,当时只道是姑娘在宫门那遇见的低等丫头。” “对了,说到银子,我今儿还欠了独孤护法一百两银子,建兰,你取一百两的银票给独孤护法送去,。” “姑娘,快到戌时了,是否要传膳?”珠兰问道。 “传吧!” 摆上了晚膳,菜还是很丰盛,梅瑶姬慢慢的品尝着,白日的事她也不想在意。她并不怕别人害她,若她不愿,没有人杀得了她。一个时辰后,梅瑶姬也不曾歇下,而是在园子了走着,夜很静,她却很喜欢这样的黑暗,这样的静。 “姑娘,又出事了。”建兰匆匆跑来。 “怎么回事?” “我听说李姑娘也中毒了。” “哪个李姑娘?” “是今儿拦姑娘的李云儿李姑娘。”墨兰说道。 “先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再说。” 若她没有猜错,那毒与周琰所中的为同一种,而且来自西面。看来是有人要把火往她身上引。可是如此的明显,有又选在此时,会不会也太过浅显了,或者说,也许还有什么阴谋是尚未表现出来的。 兰香淡淡的弥漫着,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宾客的帖子稍远一点的已经发出去了,整个玄武宫无人会不知,那到底谁会得利?从不会有人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吧! 可据她所知,尹流风没有和哪个女子过分亲密吧!而那毒,是仅仅要对付她,还是会死人?若是会毒死人,那事情就大了。即便陷害她不成,时日也会一拖再拖吧! “姑娘也回去歇着吧!”墨兰劝道。 “你们先下午吧!我想自己走走。” 站在滴翠亭里,猎猎的秋风吹着,有些凉了呢!若是在南方,一定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可在这里不会,兰州干燥少雨,又哪来的雨,不过是狂风肆虐罢了! 他有没有着手调查了?也许还在陪着周琰吧!今夜,她这里也一定不会冷清。在这样的位子上,多疑也是正常的,他也的确没有信她的理由,矛头直指,她又偏偏要去集市上,该是真的起疑了。 一道闪电闪过,在黑暗里破开一道光亮,转瞬即逝,看来她想错了呢!明日大概会有雨吧! 一下一下的闪电,将黑暗劈开又合上,有几分的诡异。 但愿这场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吧!她没有太多的岁月去耗。 ------------ 第五章 证据确凿 翌日,雨果然是下了,不是很大,但淅淅沥沥的,让人有些烦躁。 梅瑶姬坐在屋子里看着外面,到处灰蒙蒙的,远一点的地方都看不到了。这淅淅沥沥的雨大概一时半会是不会晴了。 因下了雨,天更寒了几分,此时已让人燃上了火盆,给屋里添了些温度,她也不想出去,便在绣棚里刺绣。 即便是身在江湖,女红却不曾落下。 “梅姑娘,有劳姑娘随奴婢道晴雨轩一趟。”来的人正是明月,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大概,若是不从,便要拿下了。 梅瑶姬把手中的针扎在了绣布上,雪白的底布,血红色的梅花,那针正扎在花心。 应该是有了什么指证自己的人或物了吧! 晴雨轩,再次来到这里,梅瑶姬已无了欣赏的雅兴。她倒不急,只是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浮躁,那种无法掌控所有一切的空落让她有些不悦。 尹流风还是坐在正厅,场景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独独缺了李云儿那个妖媚的女人,但或妖媚,或清丽的站着几个美貌的女子,大概也是她的侍妾。 梅瑶姬进来也不行礼,只是静静地站着。 “琰儿中的毒已经查出来了,来自属地的一种草――朱婉,若是下的再重一点点,琰儿就醒不过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果然所料不差,若是再多一点,就是剧毒,必然毙命,但偏偏少了一点,所以周琰不会死,但她却要遭殃。 只是,他真的是如此浅薄之人吗?他也说了是一种草,那谁都可以得到,怎就认定唯她一人有,若说用毒,是草的话谁都可以,又不是炼出来的毒,若是炼出来的毒,就不会摆在明面上了。 “朱婉,长在一般的深林中的一种毒草,用量很讲究,合适的话可以做药,少一些的话中了毒也能解,懂毒的人并不难解,可若多的话即便扁鹊在世,华佗再生也回天乏术,此毒攻的是心,一旦服下便会快速蔓延到心,十分难以控制,但此毒好认,若中了此毒,也很容易发现。人会先昏迷,然后渐渐的吸气呼气会很困难,若解毒不快,便会昏迷着死去。”她缓缓开口,很平淡的口气,好像她所说的不过是平常的药材。 这世间之毒,于她,其实都不过尔尔。 “梅姑娘倒很是清楚。”不待尹流风开口i,一个女子已经说了出来。那是一个清雅的女子,感觉十分干净的人,就像长在水里不染纤尘的水仙。 “只要长在西蜀,没有多少人不懂,我懂这些很平常吧!难道就凭这味毒,就要治我得罪?” “秋兰已经招了。”尹流风忽然开口。 招了?招了什么?秋兰的事到底是怎样的。 “招了什么?” “让她自己看。”尹流风让丫环拿给她。 那是一张纸,很普通的字,唯一让她觉得不普通的是那按下的手印是血。 上面的字却告诉了她秋兰的事,说秋兰受她的指使给周琰送去的汤里下了毒。 口气是以秋兰的一面来写的,但她知道字不是秋兰的,秋兰的字也很普通,但她认识。 “还有呢?” “宫主,找到了。”进来的是一个女子,梅瑶姬好像听说过,优雅如茶的是香雨,那么这就该是香雨了。 她奉上的是一株草,草长半尺,叶细长,像柳叶的样子,但没有柳叶那么长,应只有一般人的小指的一半长,细细密密的,叶并非对生,而是错开的,浅紫色的茎,红黄色的叶,很显眼,只要一眼便可以确定是朱婉。 名为朱婉,是因为朱婉的花,深冬开放,红色的花,有几分雅致,如同温婉美丽的女子,所以叫朱婉,因冬季开放,也叫冬婉。 还真是齐了,人证、物证都有了。 “这是朱婉,大概我的屋子里搜出来的吧!还有吗?这可比唱的戏还有趣多了。”嘲讽的冷笑,带了不屑也有一种冷。 “你还有何话说?”那个水仙花一样的女子又开了口。 “秋兰在哪?” ------------ 第六章 险些入魔 牛中的禁室,名为禁室,其实是个小刑房,麻雀虽小,五内俱全。这个小刑房有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若非不雅观,倒要用琳琅满目来形容了。如果这里不是有秋兰在受刑,而只是一个平时平平烦烦的日子,也许她会有些兴致来欣赏。 当她见到捆在刑架上的人时,心一下子就怒了,仿佛针扎在心头,怒火充满了心头,似乎就要溢出。 一丝不挂的被挂在刑架上,脚未着地,就那样吊着,青丝凌乱的披散着,早已被汗打湿,贴在了身上。一身的伤痕,惨不忍睹,手指滴着血,可见是先夹了手指之后再吊上去的。 鞭痕,烙痕到处可见,遍布了一身,到处斑驳,跟着来的墨兰早已哭出声来。 左乳被长长的针刺穿,针还扎着,落出一丝血线,下\身也是血迹斑斑,私\处还有一小截蛇尾漏在外面,可见有人硬将蛇塞入了秋兰的下面。 血沿着白嫩的大腿向下流,在地上形成一汪血潭。锁骨处烙着些烙伤,一片的焦黑,由此可知,被烫的焦了。 人 已经昏过去了,可见受了怎样的折磨。 长长地指甲扎入手心,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杀气弥漫,三尺青丝到处纷飞,是妖还是仙。 手在别人未回过神来时,已经锁住了站在刑架旁那个手里拿着鞭子,四十几岁模样的女人的喉咙:“咔”的一声,已被拧断了咽喉,如一堆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梅瑶姬就站在那里,白衣纷飞,青丝如墨,眼依然是冷的,但仿佛更冷,冷然里呆了浓重的杀气,仿佛要屠尽天下的魔鬼。 那个昨日还吵着闹着要跟着她去集市的女孩,那个笑起来干净如清泉一样的女孩,那个总是有说有笑的十五岁的孩子啊!现在就像是破娃娃一样被人吊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 那埋藏已久的嗜血又跃了出来,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如此的残忍,她非善辈,但杀人不过一招而已。 杀,杀戮,无尽的杀戮,那是她的心,她要杀了所有人。是很久没有杀人,变得太过仁慈了,若昨日,她不是这样不了了之,就不会这样,若昨夜她来看看,也许也不会这样。是她太不小心了,是她太过仁慈了,本来就是魔鬼,自己又装什么好人。 “瑶姬。”尹流风慌忙拉住了她的手,她这样子似乎要入魔,是不是他错了。 那是人的手吗?是人的温度吗?凉,很凉,没有任何一丝的温暖,仿佛连血也成了冰。 那种刺骨的冰凉让他的心痛了起来,一个活人真的可以寒成这样吗?就像在冰棺里躺了千年一样。 “把用刑的所用人交给我。”她冷冷的开口,仿佛是索命的恶鬼。 “我会处理,你先带你的丫头回去吧!” 对这样的她,他觉得心惊,她一向云淡风轻,对什么都是淡漠的,但今日,他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感觉到了她的愤怒,她的杀气,常年在江湖中生成的对杀气的敏感,他觉得,她想杀了所有人。 “好,那让所有人都出去。” 她解下了捆着秋兰的绳索,小心翼翼的用脱下了的外衫包住了秋兰的身躯,抱起秋兰就走了出去。 她不会轻易罢休的,本来,有什么事大可以冲着她来,可是为何要对付她身边的人,秋兰还只是个孩子啊!那是,这孩子一定是害怕的,一定希望有人来救i,可没有人,连她都疏忽了。 有时候,连她都不知道,平凡的成长是幸还是不幸,她曾抱怨过自己的人生,多么希翼可以平凡的活着,可此时她忽然明白了,平凡未必是福,十五岁,她早已学会保护自己,杀一般的这些人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可秋兰她们,连自保都做不到。 “墨兰,记住所有的人,我要她们都付出代价。” “是,姑娘。” 墨兰此时还陷在伤痛和惊惧中,秋兰的伤,姑娘的可怕。她与秋兰自幼感情好,她此时是很痛也很恨,姑娘对她们是好的,给她们做点心吃,又不打不骂她们,甚至还会因为秋兰的受伤而发怒,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姑娘愤怒时还是很可怕的。 ------------ 第七章 扑朔迷离 服了解药之后,周琰和李云儿都醒了过来,尹流风的心却不曾放下,他依然记得那异常冰冷的手。 其实,他不太相信那个女子会做下毒之事,无关善良,无关信任,只是那个女子根本就不屑,不屑做那么卑劣的事,不屑自己的宠爱,既然如此,那里可能对付琰儿。 何况,即便要下毒,也不会是难么明显的毒,生在雪风门,对毒的了解必然很深,不可能如此的浅显。此时,她一定是怨自己的吧!他只是让人先关了秋兰,问问就好,但不曾想过那些人会用刑,还那么残忍。 “流风,你是不是有心事?”看尹流风在发呆,周琰问道。 她知道自己的毒中的蹊跷,也许是有人在刻意设计,流风应是在为此事烦心吧! “没什么事,你中毒之事,我会查清楚的。” “有人想嫁祸给梅姑娘吧!” 她还记得中毒之前喝的汤是梅姑娘身边的侍女送来的,她虽不了解梅姑娘那个人,但那双冰冷的眼却让她印象很深,那样一种不屑世事的淡漠,该不会真的对付她吧!何况若要对付,何不就毒死了她,为何还要让她醒过来,所以,她不信是那个女子所为。 “你怎么就肯定是嫁祸呢?” “她不像那样的人,或者说,流风你知道的,她没有那么在乎你,她对什么都有着不屑。” “我知道,可有人对秋兰那丫头动了刑,瑶姬她杀了一个人,但还是解不了她的恨,我这次得罪她了。” “先把事情弄清楚,还她一个清白才是,你也不好不给她一个交代不是,你们的亲事已经不久了,不要闹僵了。” “我知道,但那个丫头受了很重的伤,能不能活过来还不知道。” “我已经没事了,就是有些累,歇歇就好了,你去看看吧!也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我想这事才静一些,真凶也不会再轻举妄动。” “恩。清荷、清莲,你们好好侍候着夫人,香雨,你也留下来,我怕还会有什么事,明月,把行刑之人都关进牢中,好好看管,不要让人出事了。” 吩咐完了之后便回斗去了,回落星阁沐浴更衣后便在屋中坐着。 他有些迷茫,到底是谁做的?若说那小点诡计也太过浅薄了,不像精心设计的。但目的是什么?对付瑶姬吗?但瑶姬来的时日尚短,也很不出幽阒园,不至于就与人结怨吧!只是真的和瑶姬没有任何的关系吗?那秋兰又是怎么回事?越来越有些扑朔迷离了。 “宫主,时辰不早了,是不是吃点东西?”芳蕊问道。 “随便准备点就行了。” 还不等他吃完东西,便有人来报,李云儿李姑娘求见,他便让宣了进来。 “宫主,你可要为奴做主啊!”一进来便哭着投入了尹流风的怀里,有意无意的让胸前的柔软摩擦着他的胸膛,衣衫只是轻轻地挂着,轻轻一动便滑下了一截,露出白皙的肩,一副魅惑的样子。 这个女人一向很妖媚,身子很软,一到宠幸她之时,就在他的身下软成一汪春水,他不爱她,但喜欢她的身子。 “又有什么事?”他也不推开她,由着她的小手在他的身上游移着。 他不是什么柳下惠,温香软玉在怀,焉有不享用之理,是个男人,都会需要女人来发泄的。 “奴中毒之事,宫主是知道的,宫主一定要快找到凶手严惩,奴怕那人会再出手要了奴的性命。” “这件事我会处理。” “宫主可不准敷衍奴。” “好,没事了吗?” “没……没了。” “可我有事。”说着便将她拦腰抱起,进屋里去了。 云雨巫山的缠绵,男欢女爱的苦苦纠缠,道不尽一室的春色。 ------------ 第八章 易容 幽阒园。 已经两天了,秋兰早已经醒了过来,大夫也来处理过伤口,但秋兰总是呆呆的,也不说话,眼睛是空洞的,让她吃便吃,让她睡便睡,看着都让人心疼。 两天了,什么进展也没有,那些行刑的人也没有送来,梅瑶姬不知道尹流风是怎么想的。秋兰的事,也让她忧心,更多的是心疼和愤怒。 连她的人都敢动,她必要那人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秋兰,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墨兰轻声劝着,两只眼睛早就哭肿了。 珠兰、建兰也陪在旁边,这两天,秋兰一直谁都不理,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旁边急得哭。 当时,姑娘带秋兰回来时,她们都惊呆了,怎么会有人那么残忍。一身的伤痕,有鞭伤有烫伤,也有掐伤,大的一处伤是在左乳上,长长地针刺穿了左乳,看得人心里十分害怕,还有那红肿不看的下\体,体内的那条蛇足有儿臂粗,也很长,塞进去很深,更可怕的是那蛇在里面乱钻乱窜,甚至撕咬着里面的嫩肉,到处都是血。那女子贞洁的象征也被捅\破了,让这几个未知男女之事的女孩害怕非常。 真是畜生,竟然下那样毒手,难怪当时姑娘那么愤怒,若她们在,也想要杀了那些畜生。梅瑶姬也是有些浮躁了,前面还那么爱笑的孩子啊!忽然就成了这样,如何不让人心疼。这次,无论是谁,把命留下吧! “秋兰,我知道你怕,也知道你痛苦,但是那一切都过去了,你真的要一直这样吗?是我不好,我疏忽了,是我没有想到,才会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要怪的话,就怪我,你骂我几句,打我几下也行,但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吗?”梅瑶姬拉着秋兰的手轻声说道。 泪终于从秋兰空洞的眼中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仿若决堤了的堤岸,一瞬间,奔涌成河。 “不怪姑娘的,真的不怪姑娘。” 秋兰抱着梅瑶姬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边呢喃出声。梅瑶姬也不说话,由着她哭,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梅瑶姬知道,此时的她需要发泄一下。 哭了很久,秋兰才停了下来,从梅瑶姬的怀里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梅瑶姬的衣衫已被她的泪浸湿了一大片。 “姑娘,我……我。” “没事的,你能和我说说话,已经很好了,真让人担心。秋兰,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你和我说说当日的事吧!” “那日我给姑娘送银子去,但姑娘已经走了,我便折了回来,在路上遇见一个给夫人送汤的丫头,她说她腹痛难当,求我为她送一下汤。” “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模样很普通,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宫里有没有会易容的?” 她知道玄武宫里的人都是有一块令牌的,材料以身份为凭,普通的人是铁的,大丫鬟则是铜的,还有很多品级用的种种不一,几位护法的则是玉的,与周琰和尹流风他们的一样,只是,周琰和尹流风的上面刻着金色的龟,而几位护法的龟是银色的。 做这样的事,不太可能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去,这样一查就很容易暴露,何况,一般做如此之事很不敢假手于人,若是自己出手,就很有可能会易容。 “会的不少,有独孤护法的义妹司徒小姐,还有一些护卫和丫头,壁中有几位姑娘也会。” “这位司徒小姐在宫中的地位不一般吧!” “司徒姑娘是千面圣手的女儿,当年家中出了事,只有司徒小姐一人生还,被独孤护法的父亲带了回来,独孤护法便认了她为义妹,司徒小姐为人和善,宫中的人都很喜欢她,她与夫人交好,经常会去牛找夫人,宫主待她也是不错的。” 若不说起来,她倒疏忽了这样一位身份特殊大的女子了,大概因为她先父的关系,尹流风对她是有几分尊重的,再有独孤沧海护着,又与周琰交好,整个宫里也就她的身份奇特了。 “有没有听说她有什么心仪之人?” “不知道,本来,司徒小姐也十八了,但也一直没有听到什么传闻。” “她难道不喜欢宫主吗?” “这就不知道了,她虽与宫主关系不错,但似乎没有什么爱慕之情。” “对了,好像前些日来的沈大侠的千金也会易容。”珠兰忽然叫道。 “又有个沈小姐?” “沈小姐来宫主做客,住些日子,这位沈小姐倒是很喜欢宫主。” 【司徒小姐的名为烟岚,沈小姐单名一个“玉”字。】 ------------ 第九章 九九重阳 九月九日,重阳佳节。 因前面的事,整个玄武宫都人心惶惶,尹流风就借了此次让大家聚一聚。 落星阁多菊,各色的菊花开的如火如荼,色彩斑斓,多姿多彩。 重阳宴请的人有一些很有地位的护卫,还有很近的几个门派的门主、少门主。整整凑了十桌。三位护法自然也是在的,但女人都不在,毕竟那么多的男人夹着家眷也不合礼数。 宴摆在落星阁,是因这里多菊的缘故。 周琰带了李云儿、钟琳、司徒烟岚、沈玉还有尹流风的一些侍妾在斗中一个叫正阳阁的园子里赏菊。九为阳数,九九为重阳,这里本就是为每一年的重阳准备的, 故而,多年前的北主就为这里题名为正阳阁。 各色的菊花,很美,成片成片的菊是让人震撼的,不用细赏,只要一眼,就足以被震撼。 荷叶式的大翡翠盘子里盛着各色的折枝菊花,侍女端着盘子在各位姑娘间游走,让她们选一枝簪在鬓上。周琰选的是紫色,正合她的高贵,她选了之后,众人才开始选。 “夫人,今日这样的日子也不请梅妹妹过来吗?”钟琳开口问道。近日之事 ,她是知道的,夫人和李云儿中毒闹得宫中人心惶惶,当时虽说矛头直指梅瑶姬,但宫主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成亲的帖子还是一直陆陆续续的发出去着,也不知宫主的想法。 说不妒忌是假的,自己一年来得宠,在别人眼里自然是风光的,但自己知道,他的心从来没有半分在自己的身上,他心里有个人,一直。 但他对梅瑶姬是不一样的,从那人入住幽阒园之时,她就知道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也许,他动心了吧!但他不是心中有人么?这么快有见异思迁了吗?大概男人的心就是这样吧! “你还嫌夫人和我没被她毒死,想给她制造机会是不是。”李云儿瞪了钟琳一眼。这个钟琳一直得宠,她心里本就不爽了,不想又来了个梅瑶姬,还是心肠歹毒之人。 “不要胡说,流风自有主张,既然流风一直不发话,那就应不是她下的毒。”周琰温婉的说道。 “我说嫂子,你就是心太善,平日里,你纵容着流风大哥也是了,我也知道嫂子你大度良善,不是善妒之人,但这次,人家都欺到嫂子你头上来了,你也应该站出来说说话了,总不能再容着流风大哥净带些狐媚子回来作乱不是。”司徒烟岚气愤地说道。 那是个菊花一样的女子,肆意的美丽,雅艳的容颜,带着些张扬,有一种菊花的肆意。一双眼眸如同一汪春水,流转间波光潋滟,温柔干净,让人迷醉。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小片的阴影,美丽中带着几分的魅惑,仿佛是山间的精灵。一双眼似乎一眼就能看透,完全没有城府的样子,似乎还有些不解世事。平日里温柔而有些豪爽,宫中之人都很喜欢她。 “烟岚,你也别瞎说,让流风知道该不高兴了。” “我就说了怎么了?本来就是嘛。” “司徒小姐所言有理,夫人也不该太心慈手软,就怕以后那人也不是安分的主,又出来作乱,这宫里还不被那人闹得鸡飞狗跳。”其中一个侍妾说道。 “不要说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本来就不该妄加猜测,你们倒好,不仅仅是猜测,完全是肯定了。”周琰制止了大声说话的还有到处窃窃私语的的重任。 “好想听嫂子弹的琵琶,嫂子你弹一曲吧!” “好吧!” 琵琶声起,弹尽了世间的繁华与美好,却也有一种淡淡的悲凉,仿佛她的人生,幼时家中历经繁华,父严母慈,却最是宠自己,那时美好的岁月想想都想愉悦的笑,当时也是怀着美好的心境嫁给流风,但上天不会眷顾一个人一辈子,是觉得悲凉的吧!她那么爱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都只是他,但他心里从来没有她,她以前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待他,上天是会眷顾她的,但她似乎已经输了。 也许流风自己都没有察觉,每次他提起那位梅姑娘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仿佛一个孩子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司徒烟岚静静地看着在弹琵琶的绝色女子,貌可倾城,才可慑人,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她雍容华贵,她倾城绝色,她琴棋书画、舞乐管弦无所不通,她是江南公认的才女,时这世间少之又少的才貌双全的女人。 这样的女子比起嫁到江湖中,更适合做皇宫里的后妃吧!她当年又是怀着怎样的心嫁到这里来的? 在玄武宫里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地位,只因为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适合做玄武宫的女主人。她美丽大度,不争不斗,又不会妒忌的性子是极好的,她不会刻意的去争宠,但她作为正妻,总会得到夫君的敬重与怜爱,无关什么浅薄的宠爱,仅仅是她值得。 宫里的很多女子不过是想多得些宠爱,若能怀上一个宫主的孩子,这一世也就平稳了,没有人会傻到想去动摇周琰的地位。 一曲终了,接下来也有女子的表演,但也不过是各式的吹拉弹唱,周琰则在一旁和司徒烟岚几人闲聊。 “嫂子,你也该早些怀个孩子,毕竟流风大哥的孩子也只有嫂子你才配生,可别便宜了别的女人。”司徒烟岚小声说道。 “你啊!这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该说的话吗?也不知羞。”周琰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司徒烟岚的额头。 但口上是这样说,心里却也是希翼的。她也多希望可以怀上流风的孩子,但这种事哪里是说的清的,并非想有就会有。何况流风在晴雨轩留宿的时日不多,她又不好主动的找上去,若让别人知道,算是什么事啊! “我说的可是实话,我可是听说,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流风大哥就很没有宠幸过别的女人,连平日里最得宠的钟琳也未曾侍寝过。” “别瞎说,流风这些日子忙,很少宠幸也是难免的,流风不是也没有在幽阒园留过宿吗。” “怎么会没有,不是说中秋那日流风大哥是在那过的,平日里每日都要去看看。” ------------ 第十章 迷局再现 对于什么所谓的节日,梅瑶姬是不在乎的。重阳不过是赏菊、登高,很早尹流风就让人送了很多盆名贵菊花和菊花酒来,什么名山大川她没有登过赏过,没什么可以愉悦和兴奋的。 九为阳,九九相重,故为重阳,这便是重阳节,因一个“阳”字,重阳最重**,也应了金秋。明黄,一个神圣的色彩,自古帝王皆好明黄之色,就仿佛皇宫中金黄的柱子上盘着的金龙,庄严神圣,威慑天下。 菊花酒,采开的最盛的菊花浸酒,有一种菊花特殊的气息,感觉有一种甘醇,还有一份淡淡的苍凉,仿佛是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原在一瞬间枯黄的那种惆怅与苍凉。 伤春悲秋本是文人情怀,并不适于江湖人,梅瑶姬也不列外,她的苍凉并不来于春风秋月,只是一种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一些惆怅与疲惫。 忽然想起了黄巢的诗来“我花开后百花杀”,那是黄巢的菊,那一定是个豪迈而孤傲的人吧!就像那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以桃花一处开”。 他赢了,还是输了?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历史终究是历史,不一定代表真相。反叛十年,最终兵败自杀,却加速了唐王朝的灭亡。这就是历史。 “姑娘,今儿夫人请了很多姑娘一道赏菊,也不叫上姑娘,倒真是看不起姑娘么?”珠兰抱怨道。 夫人本来也是个大度之人,这两年,宫主有了那么多女人,也不见夫人有什么怨言,只是为何到了姑娘这,就不待见姑娘了呢?难道还真的一心认定了下毒的是姑娘吗? “别乱说,我现在毕竟有嫌疑,宫主虽不问罪,但别人却还是不觉得我是清白的。我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也不想别人怎么看我。” “可宫主都有好几日没来了,姑娘你也不急,那位李姑娘可是一解了毒就跑到宫主那里求宫主宠爱了呢!” 是啊!谁都以为她想得到尹流风的宠爱吧!可是?她又如何会在乎。只要他们之间的交易没有任何的变数,他跟本就什么都不在乎。 “他要来自然就会来,不来也就罢了,又何必汲汲于求。” “可姑娘失了宠,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入夜,有一个消息打破了平静,关押在牢中的那几个对秋兰施刑的人无故死去。 是杀人灭口还是要蓄意栽赃。而在正阳阁赏菊的沈玉是提前离开的,似乎证据渐渐指向了沈玉。 重阳宴已经散了,尹流风让人先把周琰送回了晴雨轩,毕竟是死了人,不好让周琰看见,其他人都已经各自散去,只有尹流风带着几个人往牢中而去。守牢的几个侍卫都已经被拿下了,此时已经换上了另一些。沈玉是住在牛中的一个小院,已经被侍卫包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尹流风看着被扣下的侍卫问道,他的口气似乎没有任何一丝的危险的痕迹,但他们还是怕了,他们自然知道被压着的人是重要的线索。、 “当时闻到了一阵香气,有一瞬间的眩晕,待回神人已经死了。” 牢中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还不曾动过,死相并不奇特,而是一种安详,可见在死之前没有被即将要到来的死亡吓到,就说明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死了。 适才已有大夫来查看过,但查不出什么死因,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也看不出是中毒的迹象。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一阵香气,但那应该是一种迷烟。 在这里也查不出什么?尹流风则往沈玉住的晚枫楼而去。 晚枫楼,名楼但却是一个院子,满院的枫树,还未到最美的时节,但已经有一些叶子显出了红色或黄色,可以想见再过一月,会是怎样的美丽。 尹流风进来时,沈玉正在院子里练着鞭子,其实,若说是连鞭子倒不如说是发怒,可以看出她很生气。 “不想说说什么吗?”尹流风淡淡的开口。 沈玉终于停了下来,看见他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欣喜。水仙花一样的容颜,洁净的让人觉得仿佛是天上的白云。 白皙的肌肤,此时因适才的发泄而泛着些微的红,额际有些汗珠。 一身简单利落的衣衫,没有繁杂的纹路,只是用来裁衣的布料上本就印着枫叶,穿在她的身上,感觉是落了一身的红枫,少了些清,多了几分艳色。 她是美的,是一种真真正正的江湖儿女的英姿飒爽,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若是她不言不动,倒会让人以为是深闺淑女,可她不是,她生在江湖,长在江湖,没有了温婉。 多年习武,她虽还是肌肤胜雪,但有些小小的伤痕,已经很淡了,但细细的看还是看得出来,手也很粗糙,有一些茧。 “宫主怎么会来的。”她还是大大咧咧的跑过去挽着他的手臂,一副好兄弟的样子,完全没有小女儿的娇态。大概她还不知道晚枫楼已经被围了吧! “怎么今儿先回来?” “还不是我爹,让人叫我回去,说我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挑挑人成亲了。”她的笑沉了下去,有些不悦的嘟了嘟嘴。 “与我出去走走吧!” ------------ 第十一章 软禁 沈玉剑尹流风忽然不那么疏离了,当然高高兴兴的同他一起出去了。 她喜欢他已经有多年了,他还不大就已经是一副俊逸的样子,她一直很喜欢他,那不是秘密,她曾经告诉过他,但他拒绝了。 她也还是缠着他,但不会无理取闹。 其实,他没有娶周琰之前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他身边还没有女人环绕,他说他心里有人了,但她不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 后来他说他要去江南找那个女子了,他去了,后来娶了周琰,但他没有只宠周琰一人,他大纳天下美人,只要是美人,可谓是来者不拒。也许周琰并非他心中之人,但那个女子呢?是为他人妇了还是出事了? 他变得让她觉得渐渐地开始陌生,他不再是当年那种“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心思了。 “你是不是没有找到那个女子?”走了良久,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敲了一下,是啊!他心里有个人的事他只告诉过她,他差不多都要忘了自己的初衷。岁月流殇,初衷早已经模糊了,此时说起,就像是一场笑话,只剩了些无奈和惆怅。 一步错,步步错,哪里还回得去最初。 现在,即便找到了,他又如何能够抛下一切,与那人一起长相厮守。他可以不在乎现在的身份地位,可是琰儿又有怎么办? “都回不去了吧!”无限的悲凉袭上心头,物是人非的悲凉,仿佛是野火一样燃烧,烧尽了过往,往事如烟散,只剩了那灰白的灰烬,就像是苍白了的人生。 “是她变心了吗?” “是我变了,她要的,而今的我早已给不起了,她又如何还会稀罕。” 说不清是谁对谁错,也算不清是谁辜负了谁,只是错过了。没有输给任何的阻隔,偏偏输给了岁月。她的心早已冷了吧!就像冷了的灰烬。 如果有人错了,那么至少还可以用怨恨来填满心底的空洞,至少还有一份寄托,还留了一份牵挂,可他们形同陌路,连一丝牵挂也成了奢望。 “那就要浑浑噩噩一世吗?若再没有了惦念,就好好对夫人吧!她是你的妻,也值得你好好对待。” “这些我都懂。” 走了良久,他们才回到了晚枫楼。此时的晚枫楼很热闹,先前香雨带着些会功夫的丫鬟搜了一遍,梅瑶姬也被请了来,还带来了秋兰、墨兰。 沈玉在看到那么多人时,愣了一下,她不是傻子,隐隐猜出些缘由了。 两张很普通的面具被香雨奉上,他让两个丫鬟戴上了,秋兰认了出来,那两张脸一张是到幽阒园去说姑娘忘带银子的那张,后一张时给夫人送汤的那张。 而沈玉一言不发的看着尹流风,仿佛要重新看清他。 “你怀疑我?”仿佛过了很久,沈玉才开口,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仅仅只是在陈述而已。 什么时候起,他对她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原来,在他眼里,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说?你要我说什么?你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我,我再说什么?你又会信多少?栽赃嫁祸这种事,你看的还少了吗?” “先委屈你在晚枫楼住些日子了。” “你要软禁我?好,很好,很好。” 梅瑶姬冷眼旁观着,她能肯定,沈玉是清白的,沈玉又不是傻子,面具用过了还要留着,更何况这本就是别人设的一场局,本要陷害自己,却又有了错漏,便搅乱一些,弄得更加的扑朔迷离,而这一次,沈玉注定要吃亏了。 那么尹流风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不会什么都想不到,但是为何要一步一步跟着设局的人走?也许他也在设着另一场局吧!但她不想趟浑水,只能置身事外了。 ------------ 第十二章 宠幸烟岚 九月初十,本应有些明日黄花的苍凉,过了重阳了,可菊花却盛如昨日,只是赏菊之日已过,大概没有多少人再在意菊花是否还开着。 一盏茶,一笼香,一张筝,幽静的仿佛带了一种死寂。玉指轻挑,乐声悠扬,白衣纷飞的女子,似乎就要乘风而去。 菊花茶,龙脑香,大唐的筝,很雅,而曲却是惊涛骇浪,如同大江东去。 有人匆匆跑来,却不敢惊扰,只是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等待。她知,手却不停,直到“铿”的一声,乐声停了下来。 “什么事?”她淡淡的问,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着急的,一般的事情大概没有她不能解决的,如果是真的她无法解决,至少还可以离开,只要她想走,凭她绝世的轻功,这世间大概还没有人刻意拦住她。 “宫主……宫主……”来的侍女气喘吁吁的,大概是很快的跑来的。 “宫主怎么了?又宿在哪里了吗?”她倒不认为他能出什么事,那种人,死大概也是累死在女人床上的。 “宫主宿在牛,但是伴寝的是司徒小姐。” “宫主回到落星阁了吗?” “回了。” “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并不着急,既然有些人一直不肯收手,那么破绽就会很大,她还不信治不了那个人。 司徒烟岚吗?很好,真的很好。 梅瑶姬到落星阁时看到的是尹流风躺在大片的菊花丛中,黄色的菊,有些折了,有些被他压着,站着的还很多,那一刻,爬上心头的是一个高不相干的字――殇。满地黄花堆积的憔悴损,有一种莫名的惊心,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似乎乱了,理不出头绪。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冷淡的开口,玉手折了一枝菊花在手,菊开正盛,正是好年华呢!只是也不掂量着,此时开得是否合适,手中用力,花已经支离破碎,再不复适才美丽。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他从花丛中坐了起来,一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而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表露半分的心绪。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利益,我不会管,只是,有些事,你自己好自为之。” 也许男人的心都是冷硬的吧!她可以看出沈玉真的是很喜欢他,但他呢?他还不是继续着他的温柔乡。 男人的欲念和野心是女人永远不会懂的。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根本不可能左右男人任何的决定,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吧!可她不甘心,从来都不甘心。巾帼亦不让须眉,男人可以做的,她又如何不能。只是她始终没有野心,那就是她最大的弱点吧! “瑶姬,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是我故意的?” “难道不是吗?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心知肚明,但是,也该收网了吧。” “你不怕我再娶一人吗?” “不要问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你自有主张,而我只要那人的人头,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而现今在玄武宫传的是:沈玉妄想嫁与宫主,对宫主下药,欲让宫主宠幸,而宫主强忍着难受离开晚枫楼,却遇见了从夫人那里出来的司徒小姐,宫主便宠幸了司徒小姐,而沈玉因计划失败,在晚枫楼自缢。 此时的女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有人欢喜有人愁,凭姑娘的身份,宫主一定会给个体面的名分的。 而独孤沧海却有些气急,也不知道为何这次的事会牵扯到烟岚身上。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小风再怎么胡闹和放荡不羁,也不太可能会碰烟岚,但这偏偏又是事实,难道真的是沈玉下药吗?但再强的药效对小风也不至于真的会有用吧! 烟岚也不悲不喜,像没事人一样,真不懂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让烟岚嫁给小风吗?周琰那么好的女人小风都不珍惜,烟岚又会得宠吗?即便得宠,又能持续多久? 看在他的面子上,小风一定会给烟岚一个名分,但是,烟岚是不是真的愿意? “哥,你要在我的门口站到何时?”司徒烟岚忽然打开了门,而忽然被发现,独孤沧海倒是有些窘迫。 “烟岚。” “进来再说吧!” 两人在桌前坐定,司徒烟岚便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接了,却不喝,只是端着杯子。 “你要嫁给小风吗?” “这次的事是个错误,流风大哥怎么想我不知道,何况他要娶梅瑶姬做平夫人,他会不会负责都不知道,就算他要给我名分,那又会是什么身份?哥,我不知道怎么办。” “若你要嫁给他,自然也该是平夫人,若你不想嫁,哥会给你找个好的良人。” “我想好好想想,流风大哥他的确很好,只是我会不会得宠呢?他身边那么多的美人,比我貌美的人也很多,那位梅瑶姬也该是绝色吧!”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好女孩,小风若得了你,该是会珍惜的。” ------------ 第十三章 算账 尹流风没有到牛,而梅瑶姬却来了,没有带下人,只是她单独来找司徒烟岚。 两个女子站在庭院里,梅瑶姬还是轻纱掩面,而司徒烟岚淡妆素面却掩不住一抹娇媚,少了平日里的一点青涩。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司徒烟岚看着梅瑶姬,这个女人一直闭门不出,竟然会跑来这里看来也是沉不住气了。 “你觉得呢?”梅瑶姬还是懒懒的,她今日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和司徒烟岚算算账,教训一顿罢了。她还没有必要杀人,毕竟杀人的事总会有人做,还不必她亲自动手。 “你是怕我抢走流风对你饿宠爱吧!但你休想威胁我,流风我要定了。” “你要不要我不管,也不想威胁你,我只是来和你算算账。” “我和你有什么帐?” “不要装了,我不喜欢看戏听戏,你还是唱给演给喜欢看喜欢听的人听去看去吧!你我都是聪明人,就不要装傻弄愚了。” “我从不喜欢唱戏,也不喜欢装傻,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哪里来的帐要算,你不会是真傻了,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吧!我可不是会让疯狗咬的主,你还是不要在我这里乱吠的好,省得待会有人来打狗。” “你本来是想从中作梗,让我和宫主的亲事没有办法继续,或者说你想让宫主不想娶我,也不能再娶我,但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堂堂北主当然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就要有人来顶替这个新嫁娘的位置,而你,用计让宫主碰了你,也就刚刚好,可以让你来顶替了新嫁娘,你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你找错人了,设计陷害你的人是沈玉,妄想让流风大哥宠幸的也是沈玉,你来找我做什么?咬寻仇,要怨恨,那也是冲着沈玉去。” “她死了,死无对证,你自然会这样说,把脏水都往死人身上泼,你也不怕她夜里来找你。” “她畏罪自杀,意图毒害嫂子,对流风大哥下药,她也是该死,死了正好,她来找我做什么?你不要在我这里胡言乱语。” “若是你不想听我说,我可以去告诉宫主,到时候你依然这样大放厥词就好。还有沈玉的事,她的死因你我心里都是心知肚明。” “你大可以去说。” “你是太信他,还是太信你自己?我也不想和你斗嘴,只是来算账,敢动我的人,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样,是不是你怎样对秋兰,我在你身上也来一遍,此事就一笔勾销,我也不再计较,也不会告诉宫主,算下来你还赚了。” 司徒烟岚一愣,原来她是自己来的,并不是流风派来试探自己的吗?流风对此事是否真的一无所知?只是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如此快的就想通了一切,或者说,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知道,冷眼旁观着所有人,所有事。“ 那么她是为了什么?她不是应该趁机除掉自己吗?不要说真的是只想为那个丫鬟出气,她们这种人是不会有那样的仁慈的。 一道白光闪过,一枚飞镖已经向梅瑶姬射去,梅瑶姬向后一仰躲了过去,但就在这时司徒烟岚的剑已冲着她的面门而来,凌厉的剑气,带着势压扑面而来。 梅瑶姬趁着司徒烟岚飞起,便往下一翻已到了司徒烟岚的后面,凌空一掌劈了过去,司徒烟岚一剑刺空,便知不妙,反手一剑向后面刺去,梅瑶姬向上飞起,轻轻踏在了剑上。 “你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杀了我,所以收起你的剑吧!若是我带着伤回去,大概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 司徒烟岚也不敢在动手了,若是能够杀了梅瑶姬当然好,但是她不太可能杀得了梅瑶姬。 “你想要什么?” “把这药吃下去。”说话间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已经扔了过去,司徒烟岚接了。 “什么药?”司徒烟岚还有几分狐疑,她无法确定是什么药是不会轻易吃下去的。她还没有俺,若是她那么傻大概也不敢随便算计别人了。 “吃不死人,不过会有些痛苦而已。” “就这样?” “就这样,我看着你吃下去就走。” “我怎么相信你?” “我来是从正门,独孤护法也会知道,我不可能要你的命,更何况没有足够的利益,我连多杀一个人都不屑,所以,不要让你的命对我有价值。” 司徒烟岚也不再犹豫,打开瓷瓶,将瓶中粉末都服了下去,梅瑶姬看着她服下后,果然就告辞离去了。 梅瑶姬没有说清楚那药。虽然不会死人,却会生不如死,千噬散,一到午夜便会像是千只毒虫在啃咬蚕食自己,每夜会延续两个时辰,而药效会延续三个月。 若非司徒烟岚实在是可恨,她也不会给千噬散,毕竟毒药好制,这样的药却不容易制,而且也太狠。 只可惜司徒烟岚动了她身边的人,罪无可恕,也不能怪她太狠。 …………………………………………………………………………………………………………………………………… 几日之后,尹流风向司徒烟岚下聘,纳司徒烟岚为侧夫人,在娶平夫人之日一同纳了。 司徒烟岚也从此很不出门,对外说是病了,要多休养,众人也渐渐地不在意了。而独孤沧海虽有异议,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就不再干涉。 尹流风还是常去幽阒园,大家都知道宫主对梅姑娘宠爱有加,对梅姑娘便也毕恭毕敬。 ------------ 卷五 成亲南下 ------------ 第一章 送嫁衣 十一月二十。 此时的玄武宫早就在准备着成亲要用的各种用品,因娶的是平夫人,与夫人无异,又因宫主十分宠爱,说都不敢怠慢,认认真真的布置着。 要到远的地方采买的物品,早就已经去采买了。此次这样的事本应该是由夫人主持,但宫主对夫人还是怜惜的,便不忍夫人来主持,而是交给了黎珂。 这天,嫁衣已经做好送了来宫里,尹流风便亲自带了人送嫁衣来到幽阒园。天已经很冷了,早就开始下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些时日,梅瑶姬就更是不出门了,日日待在自己的屋里。下人也知梅姑娘畏寒,便日日将火盆少的旺旺的,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还未到正屋,尹流风便让送东西的男人下去了,又使了几个丫鬟将东西送到正屋。他进来时,梅瑶姬正坐在炕上绣着东西的,他让下人下去了,自己则在炕上坐了。 “雪已经停了,你也不出去走走。”他把她搂在怀里,她便也不挣扎,只是放下了手中修了一半的绣品。 “天怪冷的,身子也懒懒的不想动。” 他拉了她的手轻轻的搓着,她的手还是那么凉,好像无论怎样都不会暖。 “我把嫁衣带过来了。” “大冷的天,你让下人们送过来就好,何苦自己走一趟。” “你要不要试一下。” “不用了,合身就好。” 其实,渐渐地,她对他的一些亲密的动作也不太挣扎了,任由着他,但她对他还是冷冷的,不见半分的软化。 他一直在忙碌着,只是为了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他虽给不了她他的一切,但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场婚礼的在乎和郑重。 他不会在任何方面亏待了她,因为她是他此生唯一想要娶的女子。 每次见面也没有什么特殊,云淡风轻的寒暄,说着些很平常的话,到现实在做一件规定好了的事。他很无奈,也想过要改善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还是只是这样而已。 他们成亲之后,她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呢?若是没有,难道要这样若即若离的一辈子吗?他很怕,怕她对他再不会又半分的温情。 “瑶姬,成亲之后我们出去走走吧!”他想带她回到江南,回到扬州后土祠,他内心里是想证明她对当年的许诺当年的自己是否还有一份牵念。 “你想去哪?” “江南景致独绝,很多名胜也是匠心独具,不不如去江南吧!” “好啊!” 江南,自古就是繁华地,扬州更是繁华异常,在大唐时乃是天下第一州,再有金陵多朝建都,也是名副其实的帝王州,还有杭州的各种景致,苏州的美好等等都美得让世人惊叹。 江南的美瑰丽浮华,飘渺绝世,仿佛是一个绝色的女子披着华丽的纱衣温婉的屹立在那里。可她却并不向往,因为江南的绮丽足以让人堕落,消磨了斗志。 “明年的金陵朱雀宫又是三年一次的大宴天下富贾,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听闻江南佳丽无数无数,你大概是为此心动了吧!再说朱雀宫主事的护法乃是江湖第一美人,也是人间绝色呢!” “你要是对我好一些,我就再不想看别的女人一眼了。” “一天到晚的不正经,亏得夫人受得了你。” “别一天夫人夫人的,你该叫琰儿姐姐才是,你虽在后进门,但你们是平起平坐的。” “成亲之后再说吧!” ------------ 第二章 成亲 十二月初八,玄武弓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宴请的宾客都安排在乡,来的宾客很多,但很远的地方的人却没有,此次的婚事办得有些仓促,远的人来不了也就没有宴请,四主之中南主没有邀请。 一早梅瑶姬就被喜娘叫起来妆扮,各式的胭脂水粉、珠钗首饰应有尽有。 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嫁衣,红,一片刺眼的红,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喜庆,可她却没有别人那样的喜庆心情。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倒是高高兴兴的忙里忙外。 大红的嫁衣,没有繁琐的镶边,显得十分的轻盈飘渺,厚重的衣衫之外还有一层轻纱,鲜红的轻纱轻轻的飞舞,仿佛是在起舞。发上是纯金的步摇,上端五凤悬珠,金灿灿的晃眼,下垂金穗流苏,华丽而精巧。 蓝田玉的镯子,黄金镶珠的耳坠,一切都华美非常,连脚下的镶珠绣鞋都是做工极好。大红的盖头,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喻示龙凤呈祥,举案齐眉。 因为今日宾客很多,守卫也更加的森严,到处可见巡逻的护卫。喜堂布置在落星阁,在这里只有一些相对亲密的长辈和女眷。 因梅瑶姬在清风阁住过些日子,所以此次玉玲珑也前来观礼。算起来也只有玉玲珑与她还算亲故,也勉强算是她这边的亲眷了。 木然的和尹流风拜着堂,完全没有真正成亲的喜悦,这不过是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罢了。 拜完堂之后,她便被扶到了新房,新房在落星阁的后院,她要在这里住三日才可以回幽阒园。 陪着来的是几个女眷,有玉玲珑还有另外两个女子,她看不见是什么人,只是映了一眼的红。 “玉姐姐,你说流风大哥娶的新嫂子好看吗?”刚进了新房,就有一个女子说道,小黄雀似的,银铃一样脆脆的声音,应该是个好处的人。 能叫尹流风大哥的人,在这玄武宫该是有些地位的,就是不知道是谁。 “当然好看,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淘气。” “我想看看。”说着就像去掀梅瑶姬的盖头,被玉玲珑伸手一下打落了那只要做坏的手。 “不要瞎胡闹,让你流风大哥知道了,小心他收拾你。” “才不会呢!” “瑶姬啊!一直不知道你在这过得怎么样,现在看来,宫主待你不错,我也就放心了。”玉玲珑坐在梅瑶姬旁边,拉着她的手说道。 “多谢阁主关心,我还好,阁中也还好吧!” “都好。” “新嫂子,我好饿,可不可以吃桌上的点心?”刚才的女子说道。 “越来越不知规矩了是不是,喜房里的东西哪里是可以随便吃的。”不待梅瑶姬开口,玉玲珑先出口苛责道,虽是苛责,语气里却还是不乏怜爱。 “珠兰,你去取些吃食。” 此次成亲,珠兰和建兰都侍候在旁边,另外还有很多尹流风安排的喜娘,她和身边的几人在习惯了,便不太喜欢使唤别人,做事还是叫珠兰和建兰。 “还是新嫂子你人好,要是我也有这么个亲嫂子就好了。”说着也在榻上坐了了下来。 “嫣儿姐姐,你也坐啊!”说着又招呼另一个女子坐,另一个女子一直不说话,应该是为人木讷,不善言谈,梅瑶姬倒不会想是个哑巴,本来让人陪着她,就怕她闲得无聊,有人陪着说说话,又如何会找个哑巴来。 “嘴巴利得这个呢是凌护法得妹妹,叫珊珊,嫣儿呢是珊珊上的夫君褚良得姐姐。”玉玲珑介绍道。 “玉姐姐你有贬我,我嘴巴哪里利了?我是为有了个新嫂子高兴才说那么多的。” “珊珊和可爱呢!”梅瑶姬说道。 “新嫂子你最好了。”说着就向梅瑶姬抱去,鼻子还认真的嗅了嗅:“新嫂子真香。” “是香粉得味道。” “是吗?我怎么没有闻过那么好闻的香粉味呢!” “姑娘,吃食取来了。”门被推开,珠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珊珊,快去吃吧!” “新嫂子你要不要?” “我不饿,你快吃吧!还有阁主,褚姑娘也吃点吧!天还早,过会儿该饿了。” ------------ 第三章 洞房花烛夜 过了不知多久,凌珊珊早就吵着说困了,夜该是深了吧!梅瑶姬一直坐着,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些酸痛,身上沉甸甸的饰物压得她很是难受。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成亲时那么累的一件事,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又饿又渴的。 “珊珊,你要是困就去歇着吧!”梅瑶姬听凌珊珊一直在喊困,也很心疼她,她是那么单纯而天真的女子,干净的相识最清澈的甘泉水。 “不要,我还要等着闹洞房呢!” “咯吱”一声响,门已经被推开了。脚步声一下一下打在梅瑶姬的心头。虽然知道他们的成亲不过是一场交易,知道他们早已经见过不少次,但是心头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娇羞与欣喜吧! “流风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呢!”凌珊珊似乎又不困了,叽叽喳喳得说着。 “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偷吃东西了。” “才没有,是新嫂子让我吃的,我很饿嘛。” “那就回去吃点东西歇着吧!” “不,我好要闹洞房呢!”说着就拽着尹流风的袖子,就怕他把她赶出去一样,尹流风也不推开她,只是凑近了她的耳边。 “夜深了,我还要和你新嫂子温存呢!良宵苦短,你就放了我吧!” “大坏蛋,哪有乱说这种事的,急色鬼。”说完就跑出去了。 玉玲珑和褚嫣也散去了。尹流风顺便也让喜娘丫鬟们出去了。 掀开盖头,他便在她的额心印下一吻,浅浅的,没有情/欲得色彩。合卺酒,结同心,一步一步得礼仪,郑重的没有半分的错漏,完全是一场真正的婚礼。 吃过了东西,他便将她抱到了榻上,紧紧地抱着她“我终于娶到你了,终于娶到你了。”仿佛等待了千年万年才等来的婚礼,历经沧海桑田才寻到的巫山的那朵云。 于千万人中遇见,不是他,不是她,仅仅只是你;与千万年里相逢,没有早,也没有晚,恰好是两人最美好的年华。 缘,来时猝不及防,走时无影无踪,说不清也道不明,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情爱也许就像夏夜里划过天际的星辰,以为惊鸿一瞥之后会是长久的相聚,谁也料不到,一生原来不过只有那短短的一瞬罢了。 他怜爱的吻着她,仿佛是在顶礼膜拜,手伸出去取她头上的饰物。 大红的蜡烛在静静地燃着,烛泪一滴一滴,仿佛是血泪,她静静地看着蜡烛,一瞬不瞬,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手隔着衣物轻轻罩上了她胸前的柔软,慢慢的揉捏着,她恍然醒悟,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婚礼,难道要弄假成真吗? 她猛然推开他,他的手指划过锋利的金钗,一丝刺目的血线滑下。 “对不起。”她慌忙拉过他的手,还好伤口不深,再说在手指上,这样的伤口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算。只是血流的很急,血肉模糊的看上去很吓人。 一下就把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轻轻的吮吸着,他静静地看着,手指有些轻微的痒,仿佛痒在了心里。 良久,她才把他的手指拿出来,上了点金疮药。 她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当成是一场真正的婚礼,还是不能接受和他圆房,但他会等,他不想强迫她,他会等着她心甘情愿将身心交给他的那一天。 “痛吗?” “没事的,那么小点伤口算什么?折腾了一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你……我……” “不要说了,我等你。” “我见到西主的人头,就把自己交给你,决不食言。” “我要的是你的心,若只为人,我完全可以强了你,但我不会那么做,你歇息吧!我去书房。” “不要去书房了,那么冷的天,那儿什么都没有备,只要你说你不会碰我,我信你是值得信的人,一起睡吧!” “你不怕我忍不了?我可不是柳下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忽然笑了起来,带了几分的揶揄意味。 “我不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引起你的兴致,要想入非非也不会是对我。” “你低估了你自己的魔力了。” “不和你不正经了,天很晚了,还是睡吧!” ------------ 第四章 请安 司徒烟岚因只是侧夫人便也没有什么单独的婚礼,随意的拜了堂后,她就被带到了牛中一个叫梅轩的院子去了。梅轩,顾名思义,里面遍植梅花,梅花很多,种类也不少,却并不名贵,应该说是各地都习以为常的种类,并不出奇。 大部分都是普通常见的宫粉梅,虽说不名贵,但开时,满园梅香,粉梅到处还是尤为醉人的。 要说赏梅,玄武宫后山有个寒香园是好去处,品种非常繁多,有宫粉’红梅、照水梅、绿萼、大红、玉蝶洒金、紫梅、鸳鸯梅等型。宫粉梅最为普遍,花粉红,着花密而浓;玉蝶型花紫白;绿萼型花白色,香味极浓。 寒香园乃是前任玄武宫宫主为其妻而建,前任宫主夫人是江湖中大门派神剑门的嫡女,姓冉,闺名香寒,一生最喜梅花,夫君便在各地搜集各种珍稀名贵梅花,移到园子里,取名为寒香园。又怕太寒,有些不耐寒的梅花难以成活,而引入温泉水,整日烟气氤氲,温暖如春。夫妻二人去后便葬在寒香园,之后除了去拜祭外,宫主不让人入园。 自从 成亲之后,尹流风一次都没有来过梅轩,司徒烟岚心中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小姐啊!宫主一次也不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她的贴身丫鬟绿烟说道。 “宫主宠梅瑶姬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再过些日**主也就不宠她了,不要担心,今日,还是去给琰姐姐请安吧!我一直说要养病也不是个好法子。” “那要不要也去幽阒园请安。” “就算她是平夫人,但地位始终不如琰姐姐,还是先去给琰姐姐请安吧!宫主他不会怪罪的。” 晴雨轩。 周琰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出神,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 十二月十五,流风娶新夫人已有几日了,这几日流风都没有来过晴雨轩,他会不会已经把她忘了。夫妻二人去后便葬在寒香园,之后除了去拜祭外,宫主不让人入园。 “夫人,侧夫人求见。”有小丫鬟匆匆来报。 “让她进来吧!” 心中却有些讽刺的感觉,自己以为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却也背叛了自己,爬上了自己夫君的床。她虽不争,但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件事与烟岚始终是脱不了干系的。 流风啊!你还是太好,好到我根本留不住你。 “大冷的天,姐姐怎么站在院子里。”司徒烟岚披着大红的猩猩毡,亭亭玉立,张扬的美,愈见妩媚的风姿。隐隐带着几分张狂的笑意,看到眼中,很难让人舒服。 真的太讽刺了,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的叫自己嫂子,现在却改口叫姐姐了。 “赏雪啊!多好的雪景,错过了岂不可惜。”周琰也淡淡的,她们再也回不去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了,这样的人让她从心底就产生厌恶的感觉。 “姐姐是还在怪我吧!我承认我对流风早就存了念想,我爱他,想侍候他一辈子,还望姐姐能够成全。”说着顺势就跪在了雪地上。 “绿烟,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姐姐若不成全,我便长跪不起。” “流风已经纳了你,给了你名分,你便是他的人了,我同不同意重要吗?烟岚,你的那些手段收起来吧!不要触到流风的底线,我不傻,梅姑娘也不是好惹的,纵有独孤大哥护着你,你若做得太过分,流风还是会处置你,梅姑娘是他在意的人,你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否则,最后也只是玩火自焚。” “姐姐是要和我撕破脸了?”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话已经挑明,她也就不必再装了。 “我们相交一场,我言尽于此,你也就好自为之吧!” “姐姐是自认为地位很稳固吗?那人心机深沉,你也不怕她对付你?” “她大概是不屑的吧!我虽不知她为何留在流风身边,但她的眼睛告诉我,她不屑,不屑我,不屑流风,更不屑你。” “你……” “但是她对自己绝对是在乎的,所以不要去惹她。” “姐姐原来也不是善类。” “我也不屑什么阴谋手段,只是爱着流风罢了,只要不伤害流风,我什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第五章 棋 梅瑶姬已经回了幽阒园,因为要将她和周琰区分开来,所以宫里人都称她为梅夫人。 尹流风还是常来坐坐,但不留宿。 沏一壶香茗,要几碟点心,梅瑶姬便和尹流风下棋。 她选角布局,无论攻守都有几分益处,无论结局如何,她始终还有退避之所,看似稳固的后招至少是有退路的。 他直走天元,如同中原之地,易攻难守,但他的棋路却不冒进,锋利霸道之余又少了几分的野心,并不全方攻击。 她步步为营,却始终还是太过冒进了,她急于求成,但后方力量支撑不足,少了野心,少了锋利,却要直取目标。 仿佛他们都很矛盾,他不想求太多,却选了攻,而她要达目的,却偏偏没有野心。 人生如棋,不管是四面狼烟、四风猎猎还是平静如冰,不波不动都是一种人生,一种心境。她喜兰、喜茶,却洗涤不尽内心的杀戮,喜好虽雅,却徒增哀伤,到底是无法解脱。他喜烈酒、喜剑,天生的剑客,锋利霸道,仿佛是战场上尸山血海中突出的长枪,但抢虽利,却没有凌云之志,又哪里来的用武之地。 最后,她以多出两子取胜,可以说是险胜,她冒进,仿佛不留余地,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只为了最终的目的,她像在进行一场豪赌,赢则拥有一切,输则一无所有,所谓后路,那也是要有时间撤回才叫后路,若是退无可退,便一无所有了。 而他不够狠,他的布局擅攻,而他却还是留了隐患,不曾开始就除去。他力有余而野心不足,擅攻却不斩草除根,始终也是一个弱点。 “你棋艺很好。”尹流风品了一口茶赞道,心头却有一种不安在蔓延。 她到底要什么?不惜一切代价的冒进,押上所有的一切到底要赌什么?仅仅是要西主的命吗?其实他根本不了解她,她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是你没有赶尽杀绝罢了。” “不要活在恨里一辈子,我为你报仇之后希望你能够放下,仇恨已经让你那么苦,不要再浪费你的岁月了。” “你不会懂的。” 她找不到活着的意义,自幼师傅就告诉她要去很,当恨成为一种毒药进到骨髓里,成为一种习惯,成为活着的意义与成功的动力,她就只知道恨了。饮鸩止渴也不过如此吧! “也许我是不懂,但是我只希望你过得更好一些,若你的父母泉下有知,他们也会希望你快乐一些,你现在这样,他们要是知道心也难安。” “真的报了仇再说吧!”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雪剑就要成亲了我们是不是顺便去一趟。”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细瓷薄胎的茶杯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水花四溅,胸中好像有什么碎了,闷闷的疼痛,仿佛是晴天霹雳。 眼中一闪而逝的哀伤,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落在了他的眼里,引申出另外一段疼痛。 时过境迁,原来真的是这世间最狠的一个词。 他坚守着多年前得 承诺,却不经意间犯了再也挽回不了的错;他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但是她心已有所属,他无能为力。 “冷面郎君原来也是要成亲的吗?”她收敛了心绪淡淡的开口,若非那碎了一地的茶杯还在,他真要以为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也许他也遇见了值得在乎的女子了吧!即便不在乎,他也要娶一个女子来传宗接代啊!” “是啊!只是未免会让江湖人觉得稀奇,真是难得不是吗?” “是算难得了。去吗?” “去吧!这么好的机会见识一下苍龙山庄,怎么不去。” ------------ 第六章 南方画 黄昏时尹流风到了晴雨轩。 周琰在门口静静矗立,浅色的衣衫,白色的貂皮披风,仿佛就要淡入大片的雪景中,似乎她本来就该属于这一处景致。 眺目远盼,是等候夫君归来的女人吗? “怎么站在这里?”雪虽晴了,但天还是刺骨的寒,似乎可以寒到骨子里去。他拉了她的手在手掌了轻轻地搓着,希望给她一点温度。 “你来了。”淡淡的哀伤如同轻纱一样笼罩了她全身,见了他,却也似乎没有欣喜了。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心仿佛在慢慢的老去,再无了年少的天真任性。 “我有事要说,进屋去吧!” 屋里很暖,却让人觉得冷清,很雅致的屋子,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自有一派天然之气,墙上几幅画,有泼墨山水、工笔画的莲,丹青画就得几幅。 却都是属于南方的画,南方画派重轻盈而不重浓重,山是飘渺的,水是轻缓灵动的,天显得不高,却映山照水,平添美感。荷可出水丈余,花大而艳,静美中却不失灵动,仿佛可以听到传来的采莲歌。 那都是她故乡的美,江南的飘渺灵动,江南的湖光山色,江南的浮华飘逸。 离家已有两年多,她也应该是想家了吧!可惜远去千里,不可能经常回去。 “回一趟江南吧!”坐定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语气淡淡的,含了些温柔,却没有半分缱绻之感,他怜惜她,却不爱她。她很好,只可惜始终不是他的沧海水巫山云。 她惊喜的抬头看他,离家已久,不知家中父母可还好,家中兄弟怎么样了。在这里根本就无法得到家中的半点消息,家书就更是不可得了。 多少次们梦回江南,熟悉的山水,熟悉的烟柳画桥,熟悉的家,熟悉的家人。可她不敢提,此去千里,若无他的陪伴,她又如何能解那么久的相思之苦。 “怎么会想要去江南?” “朱雀宫又是三年一次的盛况,让你回一趟家,也顺便去朱雀宫凑个热闹。” “什么时候走?” “过几日就走,礼我已经备下,宫中的事也安排妥当了,你带些想带的就好,还有你有什么特别要给家里带的也告诉我。” “只有我们两人吗?”她还是带着期待,希望有一些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江南,她的家乡,那里有她的父母兄弟,有她幼时的全部记忆与美好。他们更是在江南相识。 “瑶姬也去,我让独孤也一起。”说没有歉疚是假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的爱上了那个人,那个十多年前在扬州遇见,又终于重逢了的女子。 “不是说黎二哥的意中人也在江南吗?怎么不让他去。” “他不想去,大概是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吧!别看他平日里话最多,一到那人面前就成了没嘴的葫芦了。” “一拖再拖的其实也不是办法,他是能等,人家姑娘年岁渐长,也不怕等不了而找了婆家。” “我什么时候再和他说说,人家姑娘可也是人间绝色,他再不动手,人家有的是人惦记。” “烟岚呢?不带上她吗?”她忽然问道。司徒烟岚的背叛是她心头永久的痛,说不怨是不可能的,若非司徒烟岚一次次的动手,她险些也被骗了,那样心机深沉的女人留在流风身边绝不会是件好事。 “让她留在宫里吧!她若还要兴风作浪,珂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对司徒烟岚他是厌恶的,若说是以前,他不喜欢,但是还不至于厌恶,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是真的很厌恶,那种女人,他连正眼都不想看一眼,若非看在独孤的面子上,他理都不会理。 “你是要对付她?”她忽然惊道。她也对司徒烟岚心里存了芥蒂,但是还不至于想要她去死,只要不见也就罢了,眼不见心不烦也就好了很多。 “若她知趣就好好在梅炫呆着,我要我不想太过分,毕竟独孤那里始终不好交代。” “这样也好,也许她真的只是想要嫁给你,并没有什么歹毒的心思。” “瑶姬、你、云儿都被她对付过,还有玉儿,若非我让人提前救走,已经遭了她的毒手,心狠手辣,用心歹毒,实在是该死。” “她怎么就忍心对玉儿下杀手,先前两人走的还很近,我以为她们处的很好。” “心中知道防着她些也就是了,不必太担心,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 第七章 出发 腊月下旬,本来接近年关,玄武宫中之人忙的却不是准备年货,而是准备好要南下了。人虽减了又减,但还是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尹流风、梅瑶姬、周琰、独孤沧海带着一大队人出发了。 独孤沧海带队,另外三人则分别在两辆华贵的马车里,尹流风与周琰同一辆马车,梅瑶姬单独一辆。 坐上马车那一刻,梅瑶姬的心是忐忑的,接下来的一年绝对会是轰轰烈烈的一年,也将会掀起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但愿最后,她不悔。 雪剑,你还是让我的心碎了,再也连不起来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不该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错以为你可以是我的良人,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不为友,便是敌,这一世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会再软弱了。 走了两日,雪越发的大了,前方坍塌,路便不通,队伍也只得停了下来。因为四周都没有城镇村落,他们一行人便只能在野外住一夜。 一个连一个的帐篷,正中然了很大的篝火,为这冰天雪地添了些温暖。此次带的下人和护卫都很多,尹流风荷周琰的贴身丫鬟十六人都在,而梅瑶姬在成亲之后,尹流风又给她添了四个贴身丫鬟,但她此次只带了原来的四人,独孤沧海也带了两个贴身丫鬟照顾起居,另外的粗使丫鬟也有很多。 一行人加在一起也有两百余人,大多都是会武的,护卫之中高手就有二十余人。 很多人都围着篝火坐着,而周琰却和梅瑶姬在一个帐篷里闲聊。 “你是不是不喜欢流风?”聊了些闲话之后,周琰忽然问道。 她又做得那么明显吗?还是尹流风荷周琰说了什么?其实,是不是喜欢重要吗? 在这个女子根本没有地位的时代,有多少人在新婚之夜才是与夫君的首次见面,有多少人守着一个从来都陌生的人过一辈子。 “重要吗?”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可以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虽然很多人都只能想想,但是,你是江湖人,你和很多女子都是不一样的,我想在很多事情上你可以做自己的主,并非要时时听从别人的安排。” “你抬举我了,不过,我和宫主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那是你们成亲的缘由?” “是。但请你相信,无论过去、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想伤害你。”周琰愣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划过。她不明白这个女子是什么意思,不想伤害她,总要有些缘由吧!可她们明明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因为流风而维系在一起罢了。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终有一日你会懂的,但是现在为时尚早,我不能完全相告。” “那我也就不问了。只是流风对你是不一样的,他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无论你们之间是因为什么而成亲,至少他对你的心是真的,不哎哟让他伤心好吗?” “你说这样的话不会伤心吗?我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想你也想要那样的情,哪里有你这样把心爱之人推给别人的,既然在乎,那就把他拴在身边,永不相离。” “也许你说的话也还为时尚早,流风是个很有魔力的男人,很少有女人不动心,可能哪一日你就动心了也不一定。” “不会的,我早就没有心了,又哪里来的动心。”她说的很坚决,只是她有一日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也许哪一日就践踏了曾经说过的话语。” 梅瑶姬轻轻地转着手里的茶杯,白瓷细胎的茶杯,小巧而精致,在白皙修长的受伤转动着,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瑰丽。 她早就没有心了,但是胸口那里疼痛着的又是什么?像针一样一下一下的扎进去,疼痛一点一点的连绵,似乎就要窒息。 原来还是会觉得痛吗?不是早就麻木了吗?为什么疼痛要那么清晰的告诉她,原来她是真的在乎过的,在乎那个冰冷凉薄的男子。 ------------ 第八章 踏雪寻梅 待靠近邯郸时,已经是正月中旬了。 错过了新年,但元宵节已经是可以进入邯郸城。最后一次住在野外,雪时断时续的下着,银装素裹的天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白茫茫的一片又一片看不到边。 连绵的堆积着雪的山脉,看不到一丝的生机与绿意,死一样的白,但是宁静里,似乎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说不清那是不是仅有的生机。 梅瑶姬身披白狐的披风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脚印随着她的步履一个一个的延伸出去,好像要蔓延都天际。 不远处是一道悬崖,悬崖很高也十分陡峭,如同刀削一般,她静静地站在崖边,任由猎猎的寒风灌进脖颈里,也不去管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崖边有一株红梅,主茎不过儿臂那么粗,并无古老的痕迹,疏枝虬茎倒也平添几分雅致。花不稀不密,开得正好,血一样的的殷红,在一望无际的白里十分醒目,也成为唯一不同的色泽。 并非名贵梅花,不过是随便的野梅,在见过世间无数名花的她的眼中,再是普通不过,但是历经一路的白,再无其他色彩,忽然遇见了一株梅花,倒也有些稀罕。 折了一枝在手,枝长一尺左右,浓密有度的花,倒也很美。映着她白皙如玉的手,显得愈发的红艳。 “怎么站在这?”一双手忽然搂住了她的纤腰,将他她入了怀里。与她的冰冷截然相反的温暖,竟然无法抑制的产生了一点几不可知的眷恋。那是她从来不知道也不曾体会过的温度,烫的想要赶快推开,却又有几分的不舍。 “你怕我会跳下去吗?” “你不会的。” “好看吗?”她举起手里的红梅,几朵开得正盛,有一些含苞欲放,有些花蕾尚小。但是也正以为这样的点缀才显得错落有致,疏密之处刚刚好。 “好看。”他浅浅的一下,一如春风吹过一池春水。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很有魔力的男人,他的笑像是带了光芒,似乎一笑就要浸入那已经有很多年堆积成的黑暗漩涡。 “古人云,鱼传尺素,驿寄梅花,可是梅开正好,却不知道要寄给谁呢!”她浅淡的叹息,并不是哀伤,却有一种深深地惆怅,似乎可以流转到几度轮回里。 “给我吧!不要胡思乱想了,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何苦心怀往事空劳牵挂。”说话间已经去过了她手中的的那一枝梅花。 “可是若是过不去呢!”过去,如果过了的事都可以顺其自然的过去,而不会停滞不前,让人伤悲,那该多好,可是人就是会给自己徒添烦恼。但是有些事真的是过不去啊!知道道理是一回事,要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不到你也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 他的心缓缓地有疼痛弥漫开来。她还是放不下,她已经嫁给了他了,而那个人也即将要成亲,她还是只在乎那个人吗?那么自己到底算什么?仅仅只是可以为她报仇的人吗? 雪剑,那个在江湖中同他一样微妙的存在,他们都是少年英雄,一样是江湖里德神话,一样是众多女人心仪的对象,一样高高在上,有着相对等的身份。他们是真正的对手,实力相当,年岁也差不多,无论什么方面,他一直不想输给雪剑。 那是他等待了很久的对手,一直都很像有一个机会较量一番。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绝对不想输给雪剑,哪怕只是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普通人,她是他苦苦等待而不可得的女人啊!他绝不会输给任何人,她的身,她的心都只可以是他一个人的。 “可能是天太寒,人也愈显得脆弱了。” 雪剑啊!我又该拿你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忘了你,你让我那么痛苦,我却还是那么深的喜欢着你,雕在骨子里,刻在心头,我该怎么把你从始至终一笔抹去? 还是中了你的毒了,那样义无反顾的在乎着,爱着也痛着。我生性孤傲,从来对什么都是不屑的,可惜啊!到了你这里,我就像是在犯贱一样。 “再过两日就是元宵了,那时候也要入城了。” “三月应该可以到江南了,那时的江南也该是最美之时。”她微微叹道,江南,那个承载了无数梦幻的地方,在世人眼里,那是没得诠释,仙境一样的存在。而她觉得太过奢靡了,那样的酒醉金迷,让人眷恋也让人堕落。 “恩。” 她忽然看着那一株梅出了神,江南也有很多梅花名种,只是,江南很少下雪,即便下了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而寒梅还是要在雪中才显出高洁不屈与孤傲的风骨。踏雪寻梅,也是好景。 “你怎么不陪着姐姐?”这一路来,尹流风都是陪着周琰的,周琰的身子一向不是很好,而这一路又是风雪天气,自然就更难耐,尹流风便一直陪着,很少来陪她,只有用膳时会见一面。 “她要歇一会儿,我就出来走走,不想大冷的天,你也会在这里。”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值得你珍惜。” “不要把我推开好吗?我似乎已经对你动心了。”环绕在她腰间的双臂有更紧了些,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轻微的放松,她就会化成这雪中的精灵消失不见。 “你不要忘了我们为何会在一起。” “你就不能装装傻,忘了一会儿吗?再说,我让你嫁给我,我这一世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想一个人走走,可以吗?” “不要太晚。”他转身离开,却有几分莫名的萧索,她看着,却仿佛千万年前就见过如此一个萧索的背影,产生一种仿佛千万年就只为了找寻这样一个身影的错觉。 心中有几分嘲讽,胡思乱想什么?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现在不会是,以后也永远不会是,即便天定,也不该是他们二人。 佛曰:擦肩回眸亦要修千年,也许千万年前真的这样看过他的身影。 ------------ 第九章 往事如烟 正月十四,试灯节,一队人马终于入了邯郸城。 正月十五元宵节,元宵节是放灯的日子,而正月十四便开始挂灯试灯,称为试灯节。 邯郸城虽不是十分繁华之地,但毕竟离都城开封不远,连带着也渐渐的繁华起来。人马太多,住在外面也不太方便,便到苍龙山庄递了帖子,住进了苍龙山庄,被安排在尾中。 雪剑成亲是在正月十六,此时宾客已经到了很多,都住在尾和冀。苍龙山庄还是一日既往的庄严肃穆,虽因此次的亲事添了些喜庆,却影响不大。 迎接他们一行人的是右护法形如伤,已过不惑之年,但神采奕奕,很是精神。他的兵器是一杆长枪,名为“弑神”,兵器榜上第七的名器,但平日里不常带,枪太长,不太方便。 山庄山下到处披红挂彩,红得耀眼,更因为是试灯节而挂出了各种各样的彩灯,侍女到处游走、吵吵闹闹的,银铃一样的笑声一串一串的飘摇,萦绕不去。 梅瑶姬坐在屋内,心中凄怆,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前尘念想统统化作烟尘,飘散无痕。 “夫人,我们出去走走吧!”珠兰笑着说道,一看就知道到了苍龙山庄想要到处走走逛逛。其实苍龙山庄实在是没有什么很好的景致,太过庄严大气,让人有一种敬慕,却不会有欣喜,太压抑的庄严。 若要说好一些,也只有氐中还有几处不错的景致,可让人游赏,但与那里早已无缘了,不知狄翀可还好,那个愈见儒雅的江湖少侠啊! “你是想要到处去逛吧!”虽是揶揄的话语,本该是笑着说才有感觉的,但是她还是冷冷的,早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笑了,有多少年没有真心的笑过了,僵硬了的面容,再也挤不出半分笑意了。 “到处都开始挂灯了,好漂亮,夫人你就去吧!”说着就来拉她。 “那就去吧!” 璀璨的灯火把这夜晚染得到处色泽,各式的花灯挂满檐边,夺人心魄的美。东风夜放,更吹落,星如雨。几个丫鬟早已到处跑了,只有秋兰静静地陪着她,一脸的落寞。自从那次被人用刑之后,秋兰就一改以往的天真单纯,静寞了很多。 “秋兰,你也去和她们玩吧!”这样的年岁正常的女孩子应该像珠兰她们一样到处跑完,笑闹的。只可惜,自己一生沉静在仇恨里,无法再有那样的天真单纯。 “奴婢还是陪着夫人吧!人太多,怕乱起来,人都走散了。” “你这样的年岁该和她们一样玩闹的,不要等到再也笑不出来才知道过去失落了什么?有些东西是永远寻不回来的。”她心头涌上了一些无名的酸楚,人生真的很奇妙,有的人一世平凡无忧,有的人到处算计、机关算尽,有的人一世忧愁…… “夫人年岁也不大啊!”秋兰也很奇怪,夫人说话的口气一直都有些老气横秋,仿佛早已看尽了时间过往。可是如此一个年轻的女子又能看了世间多少事情?为何就已经那样的淡漠? “可我的心已经老到连我自己都觉得萧索沧桑了。”她十二岁开始杀人,她早就只是一个工具了,复仇的工具,多少年的努力,一次次从鬼门关爬回来,她知道她的人生早就毁了,她只不过是一个为了报仇而活着的工具。连笑连哭于她早已经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 “其实宫主待夫人真的很好。” “可是他要的,我拿什么给他,我早把心毁了,给不了他了。”讽刺的感觉缓缓地从心底升起,心,那种无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来怜悯这个肮脏的世间吗?他待她好,似乎是真的,只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根本就不清楚,她不相信有什么无怨无悔的情爱,她对情爱是有限度的,也是要回报的,她不会为了谁损自己半分尊严,而自己的付出一定要得到成果,否则她不惜毁掉那个人的全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夫人子那里还有人放不下吗?” “放下了,却忘不了而已,终有一日我定会忘了的。去和她们玩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夫人小心一点,逛逛就回去吧!” 信步闲庭,终于离了那似乎无处不在的喧嚣,静静地走着,也不知是到了何处。寂静的夜,天际一轮月圆的并不全,但不太留意时也以为是圆的。凉风一阵又一阵,袭进骨子里,仿佛连血也冻结了。 “柳姑娘,公子请你一叙。”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一个声音在身前响起,是如诗,脸上的伤痕淡了些,但还是没有办法全部除去。 “这位姑娘认错人了吧!我是北主的夫人,并不认识你,你口中的公子又是何人?” “姑娘,公子他是真的还惦念着你。” “往事如烟散,所谓的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不到彼岸也回不了原来的岸边了,又何必心怀往事空劳牵挂。” “姑娘是真的放下了吗?” “放不下又如何?放下了又怎样?有什么区别吗?即便放不下,有些东西也已经变质了,再美味的东西一旦坏了,也食不下咽不是吗?” “奴婢知道了。” ------------ 第十章 相逢1 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这就是元宵佳节的景况,上元灯火千光照,花树银花如星雨。苍龙山庄设了晚宴,尹流风带着周琰去了,而梅瑶姬和独孤沧海一起去了集市。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满街珠翠游灯女。熙熙攘攘的行人,满街叫卖的小商贩,一眼望不到边的花灯。更有相携游玩的少男少女,脆生生的笑,到处可见的笑靥盈盈。 她带着的几个丫鬟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会买这个,一会又买那个的玩的好不开心。 “为什么让我跟你一起出来?”走了良久,独孤沧海终于开了口。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叫他一起出来是为什么?他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交集,非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也只是因为流风的关系,除却那些,他们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至少他是不了解这个女人的。 “我以为你会一直忍着呢!看来还是沉不住气了。”淡淡的调笑的意味的话语从她冷冽的口中说出,说不出的怪异。 “说吧!”他看着她,直直的看着,似乎要透过她脸上的面纱看到她的面上有什么变化,但是很失望,不知道是看不透那层面纱还是看不透她,总之,她平静的让人想要撕裂她的那种平静。 “只是走走罢了,一定要有缘由吗?这样的日子走走心中总会有些轻松吧!” “你吃醋了?没有必要吧!琰儿本来就是小风的妻,你才是从中插进去的哪一个,即便吃醋你也没有什么资格。” “没有,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吃醋的,若真有人吃醋,那个人也一定是你而不是我,不要总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我会多么的在意一个男人,那样的话你注定会失望。”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的口气一下子带了些危险的意味,似乎只要她说的一个字不合她的意就会在下一刻拧断她的脖子。 “你喜欢周琰,仅此而已。你觉得我还应该知道些什么?这还不够吗?我以为这已经够了呢。” “还是被你发现了,你想怎样?”她故意的挑破不可能没有什么目的,也许他小看这个女人了,她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要危险一些,至少她的眼睛够亮,也看的很透彻。 “周琰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她爱的人是宫主,也就不说破,宫主也许也知道。至于我想怎样,我告诉你,我还真不想怎样,我没有什么目的,仅仅是告诉你我也知道,今夜好好逛逛吧!也许还会遇见一段好姻缘呢!你和周琰是绝无可能的,这一点你要比我更清楚。” “你怎么还叫小风宫主?”他似乎终于发现了她口中话语的怪异。本来她和小风已经成亲,她又是小风的平妻,本不该那么生疏的叫宫主才对。 “他本来就是北主,也只能是北主,你以为我该叫他什么?我和他之间没什么的。不过是一场婚姻,你以为他就可以困住我吗?” “你真的是不在意?那你躲出来是为了谁,不会是东主吧!” “不说这些了,和我说说宫主和周琰的相遇怎么样,听说那可是段佳话。” 独孤沧海终于陷入了沉思,一切都回到了三年前。暮春三月,江南草长莺飞,美得让人沉醉,正是暖风熏得游人醉,错把他想做故乡。三月的扬州处处花香,杨柳堆烟,百花争妍,天下第一州繁华而雅致,固然是奢靡的,但是江南的风景即便是奢靡,却始终不是一个“雅”字。 扬州后土祠,一株琼花花开如雪,大如玉盘,由九朵五瓣大花围成一周,环绕着中间珍珠似的小花,簇拥着一团花蕊,仙姿绰约,异香扑鼻。 独立乾坤一树,春风占,万朵齐开。天然巧,蕊珠圆簇,玉瓣轻裁。见一花九朵,类玲珑玉,错落琼杯。得盛香露,洗荡尘埃。是真元孕育,有仙风道骨,岂是凡胎。 又岂止是一个“美”字了得。 花下一女子,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一瓣花瓣飘下,玉手接了,如雪的花瓣落入白皙如玉的指间,有一种梦幻的美。蓦然回首,天地失色,玉颜如幻,一如天上仙葩。临水似窥捐佩女,倚风如画堕楼人,便也只是如此的美吧! 肤白胜雪,嫩滑的没有半分的瑕疵,翦眸如一汪春水,流转间,一抹柔情似水,婉转流波,灵动而清澈的美,一如杭州的西湖。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柳眉如弯月,朱唇似樱桃,随意一瞥,便可捡拾那遗落了的美,足以让人记一世。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那是小风所吟的句子,他平日里很不喜欢读诗书,不知出处,但意义却是摆在明面上的,虽也是对景,却不足以描述那一份美。 “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她轻启朱唇,看了小风一眼,清的如同西湖之上荡起的一抹涟漪,却有一种魔力,生生要把人吸进去。 她的眼并不十分璀璨,那是一种清澈,而不是十分耀眼的明亮,给她添上了一些美好的柔和。 草长莺飞的江南三月,景致绝胜,没人倾城,落入眼里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值得回味。她那时已是双十年华,她的美已经不青涩,妩媚却不妖冶,端庄而妩媚的美,有一种欲语还休的沉静之美。 ------------ 第十一章 相逢 2 “姑娘家住何处?”小风很冒昧的问道,如此一句已是唐突佳人,倒有几分登徒子的意味了。小风虽然有些放荡不羁,却不会对一个女人那样的冒昧。 “仙人似的人,竟是个登徒子。”还不等她答,她身后的丫鬟已经开了口。江南有一美人,琴棋书画、舞乐管弦无一不精,自幼聪颖,容颜倾城,艳名远播,是江南第一才女,也是江南第一美人。那时的他们不知原来她就是江南第一美人。在别人眼中,竟然那样艳名远播的女子都不知,倒是有些愚蠢的了。 “可以回答我吗?”小风接着问道,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添了几分说不清的诡异。小风身为北主,并非好色之人,甚至可以说是不近女色,不然也不会二十有二还没有个身边人,她虽美,可不像可以让小风那么失态的人。 “朱雀桥边乌衣巷。我姓周,单名一个‘琰’字”她浅浅的笑,这时才知,原来她就是那个神话一样的女子――周琰。 “原来真的是你。”近似痴迷的话语,说不清小风的感叹是因何而起的,是知道她是周琰吗?还是另有其意? “莫非你也是慕名而来?你不像呢!” ”名花倾国倒是绝配。“小风折了一枝琼花,花香浓而不腻,扑鼻而来,异香萦绕,不沉醉也是难的。 后土之花,天下无二本,独绝的美,天南地北的游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此花的美。物以稀为贵,琼花的珍稀可想而知,因珍贵而保护的很好,是绝对不允许人折的。 琼花还有一个奇特之处,不会凋零,不会零落成泥,花开正盛之时随风而逝,一生清洁,神话一样的美。也正因为如此,多少文人墨客花了无数的笔墨来歌颂它。 因为那枝花,便有人来追,小风搂了她便飞身离开,他自然也匆匆跟上。离得远了方才停了下来,小风拿着那枝花嗅着,而她站在小风身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你不怕我是坏人,直接把你掳走吗?”小风淡淡的笑着,如同是清晨的阳光,一如他的母亲。 “你会吗?惜花之人该不会是坏人吧!”她太天真,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种人千金买花却视人命如草芥,且先不论那种人是否真的惜花,明面上却是重视花的,幸好小风不是。 “我并不算惜花之人,惜花便不会折花了,何况我也只是单爱这琼花罢了。” “琼花是很美,美得出尘脱俗,可以把这枝给我吗?”她带着期盼看着小风,那是的两人就像观音身边的金童玉女,那样和谐的一对璧人。 “你拿得到就给你。”小风故意把手伸到高处,同时花也就在高处去了,她便跳起来去夺。 三月的江南天渐有些热了,她着的是轻罗广袖衣衫,广袖便会随着她的跳起而滑下,莹白如玉的手臂,一只七彩蝴蝶,美得妖娆。 “不逗你了,给你吧!”小风把花放入了她的手里,她巧笑着握住了花,仿佛握住了难得的宝贝。 “我该回去了,不然爹娘会担心的。”她话音刚落,小风便把她搂入了怀里一吻印在她的额心,她羞红了脸,手中捐帕攥的异常的紧。 “那么远,这么点时辰都不能多呆吗?” “我父母在扬州,我们来走亲戚的,明日一早就会金陵去了。你呢?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去不去金陵?” “去,你等我。”坚定地话语,就这样决定了他们两人的命运。 “你这个登徒子。”说着就跑开了。美人回首,美目含情,不知是她本来就待谁都那么温柔,还是独独对小风一人。、 “不要骗我。”不太确定的声音,似乎是要确定一下这是真的,还是只是一句谎话。 “好。” 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吗?看着她和小风相遇,看着小风去提亲,历经种种的刻意为难,小风终于娶得美人归。 英雄美人的故事,本该是一个结局了,可世事弄人,成亲之后小风性情大变,到处寻欢,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无奈与落寞,成为她人生里洗涤不尽的昏暗。 也许相遇太美,人生却始终无法十全十美,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也只能的了一场无奈的叹息。 他娓娓道来,说的却并不全,舍了很多,例如那两人对的句子,例如周琰身上的标志。没有人知道倘若这一次独孤沧海说的详细一些,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所谓天意,真是如同一个孩子弹指一挥间的游戏,没有规则,甚至找不到规律,轻轻一步,却又是凡夫俗子的一段人生。 错了,本来可以有多少次挽回的时机,到最后。,也只余了一次无奈的叹息。道尽若字却也是无法不遗憾,其实,最伤人的字又何尝不是一个“若”字,人生若无遗憾,何必说若。 ------------ 第十二章 雪剑成亲 正月十六,雪剑大婚。 宾客满盈,鼓乐喧天,到处红妆,无比的喜庆。其它三主除了尹流风来了之外,都只是让人送来了礼,倒是南面来了很多宾客。成亲的地方在亢,早就空了多年的地方已经好好地打扫装饰过,可谓是焕然一新。 地方很大,却空落落的让人心里觉得孤寂。女眷和一些长辈都在,人还是不少,却还是无法让人觉得热闹。庄严大气一如苍龙山庄给人的感觉,不华丽,不雅致,只是高大上的屋舍,布景的大气,给人一种敬畏,无缘由的想要顶礼膜拜。 大红的地衣无限的延伸,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零零落落的几株寒梅,殷红如血,一如映了满眼的红。雪剑一袭红衣,褪去了他一向的阴霾,但明亮的星眸还是深沉的黑,像一个无尽的漩涡,一眼就足够把人吞噬。一如既往的天神一样的身姿,如同高山一样屹立,出众的容颜有几分的冷硬,似乎无法找到他的情绪。 狄翀一袭白衣,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正站在门口迎客。若要说是迎客到不如说是在防守,怕有心人会来捣乱。这天下还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让他亲迎。 尹流风携梅瑶姬翩翩而来,男子俊美如仙,潇洒不羁,女子一袭白衣胜雪,出尘脱俗,缓缓走来倒是一双璧人。 “北主亲自驾临,当真是件幸事。”狄翀亲自相迎,目光却投在一袭白衣的梅瑶姬身上,她轻纱掩面,一双眼收敛了寒气,却也是无波无澜,美却无情,当真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有狄护法亲自相迎,也是有幸。”尹流风还是放荡不羁的笑,本该是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却徒增了几分的邪气。 吉时到,一些喜娘扶着新嫁娘缓缓地走来,步履轻浅,环佩清鸣,身姿玲珑,该是个佳人吧!风骤起,红色的盖头被风吹起。美,很美,仿佛是月夜水莲,唇角一抹笑,恰似清风吹皱一池波水。水月宫宫主司徒拜月,与朱雀宫护法顾纨欣并称江湖第一美人。 春来秋菊,各有千秋,也很难说清谁更美。水月宫在杭州,也属于南面的管辖。雪剑娶司徒拜月,在一些人的眼中,应是掀起了大浪。 并蒂莲花的盖头恰好落在尹流风的手中,他轻轻一嗅,笑得很是**。“真香,原来东主所娶竟是她,倒是艳福不浅。”话说完已经将盖头向雪剑扔去,雪剑接了,亲手给司徒拜月盖上。 梅瑶姬直直的看着雪剑,一抹哀伤在在眼中稍纵即逝。你终于成亲了,只可惜不是我为你披上嫁衣。长长地指甲刺入掌心,刺破娇嫩的肌肤,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尹流风轻轻打开她的手掌,一粒血珠滑下,掌心上四道深深的指甲印泛着血花。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关心的话语想在耳畔,却显得十分的不真实。这世上还会有人关心她吗?多么可笑的感觉。 “观礼也观过了,我们回去吧!”心头一摸寒气袭入,冷冷的疼痛,原来以为心痛不过是一种形容,却不想原来心是真的会疼,疼到没有一滴的泪,却仿佛全身上下都泛着寒气,冷到了谷底。 “那就走吧!”他拉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甚至在想,如果此刻雪剑要她跟‘他’走,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北主怎么就急着走!”雪剑走了过来,礼已经行完了,司徒拜月已经被喜娘扶走,只有雪剑留下来待客。 “内人身有不适,先走一步了。”尹流风的表情很平静,但握着她的那只手我的很紧,紧的给她带来了些疼痛。雪剑看向她,四目相对,他还是冷冷的,而她的眼中却泛起了潮湿的朦胧。 “久仰雪尊主大名,今日一见还真是名副其实。”她缓缓的开口,无穷无尽的伤悲侵袭了她,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仿佛十里红莲一朝枯,娇花盈盈却只余了一池残荷,留得枯荷听雨声,并不见得是好景吧! “要不要请大夫?” “不必了不过是隐疾,大幅又有什么用?”她淡淡的开口,她的病痛都是拜他所赐,他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做好人。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了。 “先告辞了。”尹流风握紧了她的手。她群上的丝绦却和雪剑挂在腰上的玉佩纠结在了一起,成为一世的纠缠。 尹流风有些气急,他们还真是如此的纠缠不清,这其中的纠葛是真的解不开了吧!伸手解开了那纠结在一起的丝绦和玉佩,便拉着她匆匆离开了。 ------------ 第十三章 强迫 红梅烂漫,如丹砂更如血,一院寒香,处处傲骨。傲世冰做骨,素艳凝香魂。雪在昨夜就晴了,但却未打扫,还是余留了些雪白,白灿灿的,看着就可以寒到心里。 尹流风拉着梅瑶姬一路回了他们住的院子,直接回到了她住的那间屋子。秋兰正在往香炉中添着香,龙脑香,香气浓烈,很适合寒天。青花缠枝的铜香炉,是很多富贵人家常用的,龙脑香属贵重香料,也只有豪门才会用。 “都下去吧!”刚入了屋子,尹流风便让人下去了,门也被退出去的下人随手关上。此时已是黄昏了,不知还会不会下雪。对她而言,雪是难得一见的,江南很少有雪,有些年也会有,却不多,而北方的雪很浓重,连河也会冻结。未若飘絮因风起的雪景是在北国找不到的。 尹流风一把就把她抱上了榻,目光阴沉,到处都透着危险。他一直是危险的,也许有人会被他平日的面目所欺骗,但他始终是森林中的雄狮,王一样的存在。但此时,他眼中的却是一种她所陌生的危险,她知道危险,却说不清那是什么。 唇毫不怜惜的隔着面纱印上她的唇,撕咬着,吮吸着,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蚕食入腹。咸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却已分不清那血是她的还是他的,面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扔在一边,唇撬开她的贝齿,舌长驱直入,勾着她的丁香小舌。若非他太过粗暴,倒要让人以为是一种无尽的缠绵。她并非无知少女,甚至以前还研习过媚术,只不过从来都不屑用而已。她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可是这是为什么?他们当初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难道他要毁约,还是另有目的? 猛地推开他,他的唇上还挂着一点血丝,有一种无言的魅惑。“你到底想要怎样?”她在榻上做起,直直的看着他。 “你知道的。”说完便把她压在榻上,手已经移到了她的腰间,扯着她的衣带。唇已经迫不及待的印上她的颈项锁骨。 “你放开我。”她推着他的胸膛,可他却岿然不动,只是一直在她的颈项锁骨印上属于他的印记。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肌肤上,身上细细碎碎地疼痛是他吮吸出的吻痕。一双冰冷的眼直直的看着他,冷的彷如千年寒冰。 而他只是一直吻着她,扯着她的衣衫,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得到她,她的心里眼里为什么满满的都是雪剑,他又哪里比不上雪剑。 “不要让我恨你。”平静的话语响在他的耳畔。恨吗?恨他吗?他忽然放开了她,坐了起来。他在做什么?若真的强了她,大概她此生再也不会爱他了吧!她是那么孤傲的女子,绝不会任人予取予求的,也许,在她心里,雪剑也会慢慢死去吧! 可他还是嫉妒了,疯了一样的嫉妒着雪剑。毕竟,雪剑曾经在她的心里扎了根,那样深,即便雪剑伤她如斯,她还是放不下。 “对不起。”他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她整理好了衣带,倚在他的怀里,颈项锁骨之上印着的粉色的吻痕如同印记一样招摇着。 “你知道什么了?”她淡淡的问道,他今日的行为很反常,应给是有什么原因的吧!若一定要说今日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是雪剑成亲了,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雪剑吧!” “有那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难道你是吃醋了吗?不太可能吧!到底是什么缘由呢?” “你就不相信我是真的在乎你吗?为什么你曾经可以相信雪剑,就是不可以相信我,难道我在你心中比他还不值得相信吗?再说他已经成亲了,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了,这一世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再也找不回我了,他是真的生性凉薄,等他或者爱他都很累,会就到让人以为天就要荒,地就要老。” “你也不怕哪日发现‘道是无晴却有晴’。” “再回首,已是错过了轮回,回不去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许前世的修行只修了擦肩而过,并不够执手一世。” ------------ 卷六 江南行 ------------ 第一章 江南 杏花,烟雨,江南。 三月的江南杨柳堆烟,细雨如梭,朦胧而飘渺的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天然景致,云树绕堤沙,怒怒涛卷霜雪的湖岸风光,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富丽浮华。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的秦淮歌舞;十里荷花,平湖秋月的杭州西湖;万顷湖岸,朝暮寒光,吴国故迹的苏州太湖;几朝旧都,富丽堂皇的金陵;繁华流淌,吟赏烟霞的扬州。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飞薨夹驰道,垂杨荫御沟。 金陵,秦淮歌舞的华美,几朝古都的遗迹,古老而浮华的美。熙熙攘攘的行人,各地聚集而来的商贾,让金陵陷入了空前的喧嚣之中。流水涨腻的胭脂,烟斜雾横的焚香,那就是秦淮河,雕船画舫,歌楼妓馆的湖面奢靡。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江南这样华和雅结合的美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江南这样会满街的叫卖杏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江南这样出过无数的风流才子。 南方出状元,北方出帝王。 在南面湖光山色的孕育之下,又有谁不会随便吟讴两句,也正因为江南的美,帝王也不再像帝王。在江南定都的朝代很多,曾经镌刻这无数的故事,又有多少人是难得的帝王才子,梁元帝萧绎,陈后主陈叔宝,南唐中主李璟,南唐后主李煜…… 尹流风他们一行人入金陵时是正午,到了黄昏才到了朱雀宫的所在。朱雀宫建在郊外,并不是繁华中心,周边也没有普通的村落,虽有一些府邸村落,那也是朱雀宫所建,里面的人都是习武的。 朱雀宫占地比苍龙山庄、玄武宫都要广,占地不高,但是建的渐高上去,仿佛是一只巨大的凤凰。朱雀宫分:井、鬼、柳、星、张、翼、轸。井乃是宫主所居之所,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入井,很少有人知道井中的布局,也没有人见过宫主。朱雀宫宫主,使齐云剑,乃是兵器榜上第三的名器,上一届宫主于四年前逝去,传位于新任宫主,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届的宫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功夫却是没有人敢怀疑的。 开始的时候有人怀疑过,但是几夜间满门被杀,悄无声息的死去,尸体上没有任何的痕迹,只是墙上有一只用血画就的凤凰。朱雀宫主,人称朱雀,又称齐云剑,一般人称南主。 鬼乃是左护法顾纨欣所居。顾纨欣使长鞭,以暗器见长,一手梨花针使得神出鬼没,出则见血,人称“血梨花”。又因人长得绝色倾城,与水月宫宫主司徒拜月并称“江湖第一美人吗”。 翼和轸乃是待客之所,朱雀宫常年有商贾做客,便建有很多屋舍,翼和轸十分宽广,因为经常有很多人,也十分热闹。朱雀宫的富有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天下商铺众多,多年来大肆敛财,可谓是富得流油。 朱雀宫有四个大门,东门为朝阳门,西门为虎啸门,南门为凤凰门,北门为玄天门。一般很不开东门和西门,南门有时会开,而北门是常年开着的。 ------------ 第二章 朱雀宫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就是整个朱雀宫给人的感觉。因已到了三月,南门和北门大开,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商贾,琳琅满目的物品让人眼花缭乱。尹流风递了名帖,不一会儿,西门大开,有一女子带人迎了出来。 浅绿的罗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姿,一幅江南女子的打扮。长长的青丝随意挽起,簪了一枝海棠花。精致的容颜像是天上之巅的雪莲花,精致而小巧处又似江南特有的风景。眉黛如远山,翦瞳如春水,很美很美的女子。匆匆走来,并非步步生莲的袅娜,而是一种大刀阔斧般的豪迈。有一种清冷的气质慢慢的晕开,她是带着浅笑的,却还是有一种轻微的疏离。 “北主亲自到来,可谓是蓬筚生辉。”未语先含笑,浅笑如轻风,杨柳袅娜的风情无限。她美,但不媚,一如初春刚解冻的河水,清冷却不坚硬,脉脉流转间却不可以逢迎。一举手,一投足仿佛天生就该那样,仿佛一幅水墨,随意却不显得粗糙鄙陋,不刻意,但精致细处却也刚刚好。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风情,像杨柳春风,杏花细雨。 “顾护法客气了。这朱雀宫都只是蓬荜,那我那玄武宫成了什么了,不是连住都显得寒碜了吗?” 顾纨欣虽只是护法的身份,但是朱雀宫之事都是她在管,已经是朱雀宫的半个宫主,所以,每个江湖中人见了她都还是要敬她三分的。 “这次还是住在张吗?”他于三年前来参加过一次,住的是张中的院子,故而顾纨欣才有此一问。 “我这次来带了不少人,多安排个院子吧!多有劳烦了。” “好,先进去坐坐吧!我还有很多事就不奉陪了,有人会带着北主到处转转。”迈入朱雀宫便觉得花香扑面而来,一阵一阵,不同的花香却不会混合在一起,依然各有各的特点。 一路行来都很宁静,曲径通幽,百花夹道,偶尔见几个侍女,也是清秀的容颜,着精致宫装,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飞檐鸳瓦隐在花木之中,偶尔露出几点色泽却不太明显。所见景致无一处不雅,无一处不美,九曲连波桥,曲曲折折的回廊,水榭廊轩的依水映波,亭台楼阁的江南特色。 花海仙屋,倒真是人间仙境。张中有很多院子,尹流风和周琰住他以前住过的杏嫣阁,梅瑶姬与独孤沧海住另一个新选的院子――翠竹轩。翠竹轩,中有万竿碧竹,翠荫怡人,屋舍皆用的是碧色琉璃瓦,与那翠色连为一体,美不胜收。 翠竹轩分为东西两处屋舍,两人便分开来住,两边由竹林隔开,倒是隔得有些远。每方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茶室,一间正屋和一些下人房,因他们本就带的人不少,顾纨欣便没有再给他们安排人。除了竹,院子里还有几株海棠,妖媚繁盛的花,在大片的竹中有些突兀,但却使得院子不那么单调,让满是绿荫的院子转瞬间明丽了起来。 朱雀宫中的花木品种极多,从到处可见的普通品种到价值千万钱的名贵种类,像是一个花木的王国。到处的装饰都极雅,画栋雕梁的屋舍,处处带着墨香的书画,可见主人是极雅的。 而杏嫣阁却是另一番景象,红杏枝头春意闹,满园杏花吐蕊,含笑生芬,很美。一园的杏花,可以想见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几处亭台,一汪清泉,红杏倚风照水,难得的好景。红杏的花是及浓密的,放眼而观,除了那花似乎再也看不到其他,枝干早就隐入了花间,而叶必要花谢之后才生。 没有绿叶的点缀,却不失半分美丽,只那色泽便适合百花齐放的春日,浓重的春意从此显露。红杏天生就是属于江南的,杏花雨,也只是江南的美。 ------------ 第三章 家 翠竹轩的茶室是极雅的,开窗处是一处山岩,而另一面窗便是无尽的翠竹,一面开,入目间到似一幅水墨画,另一面开则是丝丝缕缕的翠荫凉意。轻纱也是翠色,但细观间竟是雨过天晴色的,上面暗藏云纹,幕纱重重送着微风,半边洒着点点枝叶斑驳的光影,清凉而幽静。 当中摆着张桃花心木的茶桌。已经磨得有些光滑的棱角,可见是有些年头了,但并不是显旧,而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底蕴,一缕一缕的晕开,有一种淡淡的苍凉,但也更显得雅。桌上一套秘色瓷的茶具,线条圆润隐有光泽。所谓秘色瓷乃是皇家用品,本是不能外传,但有些权势的豪贵人家总会想尽办法弄得那么一两样来炫耀自家的能耐,但要有这么好的整整一套却是极难的。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就是唐人描写秘色瓷的诗句。 四面的架上放着各色精巧的封口小瓷坛,保存着不同的茶叶。有些还有泥封,证明没有打开过。有清泉水不知来自何处,随竹节相连引来近旁注入一个小小的白石浅潭。竹节随水时而轻轻一落,水入石中其色琤琮,如微风轻点瑶琴。衬得满室清静。 梅瑶姬垂眸静坐,取过茶挟子用沸水将茶具一一热烫洗净,依次放置一旁,再用茶勺取了少许茶叶倾于雪纸上略分粗细,素绿的茶叶衬着她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动,茶叶窸窣,赏心悦目。 她取了茶中最粗者,填在盏底,次用细末填于中层,稍粗之茶撒在其上。待茶入了茶瓯,便提起一旁小火炉上烧着的执壶,抬手悬壶高冲注水入内。强劲的水流使茶叶在瓯中转动起来,热力直透瓯底,茶香散开,顿时溢满了茶室。 她静静地看着清水逸出瓯口,手执茶筅将漂浮在茶汤表面的泡沫轻柔击拂干净,茶中色泽渐开,层层珠玑磊落,明净生辉,一芽一叶一旗一枪,浮沉舒展光亮鲜活。她却不急,用青花透亮的盖子盖在瓯上,再提铫淋遍外壁。 水汽沿着茶瓯渺渺缭绕,稍会儿后放下了执壶,亲手扶住茶瓯口沿,食指挟住茶瓯口沿,食指抵住瓯盖的钮,在茶瓯的口沿与盖之间露出一条水缝,将茶水注入弧形排开的各个小茶盅,将茶水剩的少许,再一点点滴到各杯中,使得其色浓淡均匀。 “西湖来的新茶,绿茶还是新茶较好,姐姐和宫主尝一尝如何?”观杯中茶色极清,闻茶之香气飘溢馥郁,轻云淡生,华采焕然。清啜一口,岩韵十足,齿颊留香,香高持久。 “好茶。”周琰赞道。她出自书香门第,自然是爱茶的,对于好茶她也品过不少,对茶的了解虽没有多深,却也知道好不好。 “茶是极好的,还可见有青绿之色,水也好,清澈甘冽。”她也品了一口。有多久没有喝过这样的茶了,好多地方的水都不是很好,好水多在江南,而这引来的泉水是十分好的。杯中映入翠竹绿荫,更是显得连烟也是绿的。 “明日我陪琰儿回一趟家,你要不要也一道去?”家?是啊!周琰的故里是在金陵朱雀桥一带,到了金陵,是不可能不回去一趟的。 “不了,你也多陪姐姐些日子吧!据说江南有很多不错的景致,你们也该走走。” “妹妹也一起走吧!”周琰也浅笑着说道。她是有些心疼这个女子的,家破人亡,只余了独自一人,也许心中是十分估计的吧! “不用了,我在朱雀宫逛逛吧!来了很多商贾,东西很多。” “那就让独孤陪你到处玩一玩吧!” “好啊!品茶吧!”一种浅淡的悲凉袭上心头,有多久没有觉得那么寂寞了,原来自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吗?为什么还会羡慕别人拥有很好的家。她的家又在哪里?为什么那么美的家还让她觉得冷,在别人的眼中定是仙境一样的存在吧!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原来真的是呢! ------------ 第四章 我们去扬州 隐逸园。 隐逸二字出自唐太宗写桃花的句子“独秀隐逸芳”。隐逸园中植满桃树,此时正是开得正盛时,满园清新。满园春光明媚,花开如锦似霞,白色,红色,粉色,洒金色等各色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有很多是重瓣的碧桃,也有一些普通的桃花。碧桃是桃的变种,花开重瓣,十分美丽,尤以洒金色的出奇,但有一弱点就是不会结子,仅仅是用来赏的。 千万株桃树争相盛放,远远的看着有些美得不真实。那是一片花海,一旦走进去,便让人忘了哪里才是出口。桃枝参差,一枝一枝牵绊在一起,在桃林中行走就连斑驳的光影都少之又少。风吹花摇,摇落一地的花瓣,像是铺了最美丽的空旷处。林中也会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并不显得喧闹,反而是平添几分生机。 隐逸园并不围在七大院落之中,而是在朱雀宫背后的空旷处,那里有很多个园子,布局景致完全不一样,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很美,富有江南的绮丽。梅瑶姬独自在园中走着,她没有让独孤沧海陪同。能够入园的人都是朱雀宫精心筛选出来的,有身份的 人还不至于在朱雀宫捣乱。 尹流风和周琰离开已有无日了,大概还会住些日子,毕竟,朱雀宫要卖东西还有些时日。朱雀宫每三年都会有一些很珍贵的东西卖,而聚集而来的商贾也不计取数,故而天南地北的游人非常多,整个金陵都陷入了空前的喧嚣之中。忽然听到有人吟诗作对地 声音,她知道往前一点有个亭子――流芳亭,每年桃花开得正盛之时,金陵的一些才子都会聚集到这里来。 对所谓的盛事她没什么兴致,文人骚客自有一份雅,与江湖中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满手都是血腥,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谓是天壤之别。 突然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干净而温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间。熟悉的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什么时候对他已经那么熟悉了,他的味道似乎已经闻了千年万年。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姐姐不是该在家中多住些日子吗?多年未归,你也应该理解姐姐的。”浅浅的话语,美好的如同清晨的霜露,带着特有的清冷,可是他猜不到她的想法,是不是她真的丝毫没有想过他,或者想了却不表现出来。 “分离几日,可有想我?”状似的玩世不恭,一如平常的登徒浪子,让她心中有几分迷惑。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开始的时候她以为他的水要比雪剑浅一些,可是到现在,她觉得她似乎错了。他对她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难道是想要将计就计?是不是自己一切的手段都不能瞒过他的眼睛?不,不该的,自己算计良久,绝不会那么简单就功亏一篑的,绝不会的。 “你以为呢?” 他的下颚放在她的肩上,很轻,他的呼吸却是暖的,一点一点的打在她的脖颈上“我们去扬州吧!” 扬州,琼花该也是开了吧!最后一次看琼花已经是两年前了,曾经,每年的三月她一整月都会在扬州,看着琼花开到再无半点春意,可是心终究还是冷了,那最后的希望也随着岁月的流逝彻底枯萎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她去扬州?那里不是他和周琰相识的地方吗?就算要去,那也应该是与周琰一起去吧!加一个她不是更不好吗?他到底有什么意思? “天下最繁华之地非扬州莫属,盛唐之时就有‘扬一益二’的说法,历经多年,扬州更是繁华非常,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已经到了江南,当然该去扬州一游的。” “你和姐姐两人去该更好不是吗?扬州是很值得一游,这是没错的,但是你又何必带上我去影响那一份美。” “是琰儿告诉你的?” “是独孤大侠告诉我的,名花倾国两相欢,姐姐应该也会跳那支叫做《霓裳》的舞吧!英雄少年,美人绝世,其实你们才是一对璧人。” “可我不是唐明皇,即便是,琰儿也不是杨妃。” “我不想和争辩这些无意义的问题,总之,去扬州,去后土祠,你和姐姐一起去是最合适的,在你们之间我是一个外人,不曾参与你们的过去,也不想在你们的将来插上一脚,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你不能强迫我对你死心塌地。” “我知道,我没有让你满心里都只是我,但是,至少在你的心里为我留那么一小个角落好吗?”为他留一个角落吗?他这样的人还怕在乎他的女人还不够多吗?他风流天下,这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他如痴如狂,他又何苦这样纠缠于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心里没有他,让他有一种想要征服的快感吗?若是如此,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姐姐也回到朱雀宫了吗?” “琰儿留在家中了,她父母想留她多住些日子,我便独自回来了,琰儿难得回来一趟,就让她多留几日。” “姐姐家中父母没有数落你吗?”周琰家中虽非什么权贵,但始终也是当地豪门,又是书香门第,还是有些威信的,女儿所托非人之事家中该是知晓的。 “是我对不起琰儿。” ------------ 第五章 夜探井院 朱雀宫中还是该热闹处热闹,该清静处清静,翼和轸是很热闹的,到的商贾越来越多,而另外几处院落却是宁静的,静得似乎没有任何的生气。 张中用的院落很少,除了尹流风他们一行人之外,就只有两家人了,一家是京城来的大商户,虽说商人的地位很低,尤以宋朝最盛,但江湖人也是不为朝廷所接受的,所以在朱雀宫中对待商人倒也没有低看,都是以贵客相待的,此次来这位大商户带了两个儿子和几个妾侍,占了三个院子;另一家是一个郡王之子,大概是来凑热闹的,带了很多下人,却只有他一个人是主子,所以只占了一个大院子。 入夜,一个身影飞速的闪过,向着井的方向而去。井,朱雀宫中最神圣的地方,这里是宫主所住的地方,也是朱雀宫的禁地,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打扫的仆人都是在固定的时间进出,真正可以随意进出的只有护法顾纨欣。没有任何一个人曾从朱雀宫的仆人中探听到过关于宫主的任何一个消息,江湖里没有人知道新南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敢怀疑南主什么的,都会在一夕间死在家中,一起死去的还有亲人和所有门人。 井中也有不少院子,没有人知道宫主到底住在哪个院子,那道身影闪入了一处院落,井中所有的院子都没有一丝的灯光,灯笼也不见半个,只有月光投下些斑驳的光影。通过月光可见院子中有很多花木,有些郁郁葱葱,有些繁花似锦,很多都不识得。怡人的是花香,到处奇香,可见这院中的大多是奇异花木。 那身影在院子中缓缓的走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里没有守卫,连人影都不见半个,可见里面必是有什么让惧怕的东西,或者说,可是有什么东西来除掉入侵者。他今日来不过是有些好奇,想夜探一下井,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南主到底是什么样子。 梨花院落夜沉沉,大片的白色梨花出现在眼前,普通的梨花,却有异香扑鼻而来,很好闻的香,带着些许香甜之感,却不腻人,就像秋日里熟了的果子一般。雪白的梨花落了一地,久不打扫的样子,月到中天,碎落一地光影。花下粉衣女子静静矗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么晚了顾护法不会还来请安吧!”身影从暗影中走了出来,正是尹流风。他在赌,赌南主是不是住在这个院子,若是在,顾纨欣应该不会一直那么平静。 “北主并非不知朱雀宫的规矩,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吧!北主在此时偷偷前来,会让人错以为是图谋不轨的。”夜色里谁也看不清对方此时是怎样的表情。 “我不过是像很多江湖人一样,对南主真身好奇罢了。”南主即位已有四年,但那层神秘的面纱始终没有揭开,很多江湖人都在,猜想那会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认为三头六臂,或以为英俊潇洒种种不一。 “不过好奇会害死人的,北主不会不知道,还是回去吧!北主独自一人很难从这天罗地网中逃出,更何况还有我和宫主。”这些年来,妄图到井中来探个究竟的人不在少数,但是都会葬送在井中。井中的花木不是毒就是药,即便没有守卫,也没有人可以轻易走的出去。刚走到井中时,所有人都会以为到了仙境,殊不知已经离死不远。 “我倒是不介意见识一下齐云剑,也许南主会比我想象中要有趣的多。” “宫主不在这里,北主就不要白费工夫了,还是请回吧!”她摆了个请的动作。他也心知今日探不出什么了,南主不会在这个院子里,因为他感觉不到一丝人气,若是南主真的在,功力一定远远在他之上,这是不太可能的。 “那就告辞了。”说话间已经转身要走,但在转身的瞬间不经意的看到了一大片花,长的十分的繁茂,茎不高,不过正常人的一般高的样子,枝条繁多,叶为椭圆形,二指宽,叶面很光滑,呈暗绿色,碗口大的花,灿烂的如同烟花一般,烟冷,烟花易冷。想不到那么珍贵的花在这里竟然有那么一大片,不会是仅仅当做一种花来种吧!不知道瑶姬的脸恢复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应该会很美吧! “北主怎么还不走?” “借几枝花一用。”说话间已施展轻功向那片花掠去,手挥动间已折的几枝在手,花娇香浓,的确是烟冷,没曾想这次无意间的夜探,却得到了烟冷。 而顾纨欣却愣愣的看着,太快了,眨眼间已经折好了花站在了她的面前,若他有意动手,她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他不仅仅是所谓的神话,他的功力真的高的让人惧怕同样也望尘莫及,只是不知道他与宫主交手会是怎样的情景,只怕是不会有那个机会。 “北主什么意思?” “取些药罢了,仅仅是几枝花我想顾护法不会不舍得吧!” “不过是小事,现在北主可以走了吧!”药?看来一切都已经开始了。那种花叫做烟冷,是三年前宫主亲自从西域带回来的,当时不过小小的一株,而今已长成了那么一大片。没有谁比宫主更了解这种花的药性。 “今夜过后,后两夜还会来取一些,多有搅扰,还望见谅。” “二更时分我会让人将花送去,宫主喜清静,望北主不要再随意乱闯才是。” “有劳了。” ------------ 第六章 面具 三日了,梅瑶姬的脸已经用烟冷的花泥涂抹了三日了,尹流风每日都很小心的为她涂抹,他会亲自见证奇迹,也许她的脸真的会好起来。这时已经是满了三天,已到了二更时分,但是她的屋内却是灯火通明。自他从周琰家中回来便同她一起住在翠竹轩,同床共枕,却互不侵犯。 妆台之上是打磨的很好的铜镜,而她正对着铜镜坐着,脸上依然是狰狞的伤痕,一如他初见之时。他轻轻的搂住她:“去睡吧!明日一早起来就会好了。”他劝着她,他能够理解,毁容多时,忽然要恢复容颜时的那种心境,大概是忐忑着的欣喜吧!他又何尝不是担心的,若是这次她的脸没有恢复,那么她又会怎样?忽然间看到了曙光,又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转眼间那丝曙光又不见了,会不会陷入更深的黑暗。 “好吧!那就去睡吧!”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不让人辨出半分的心绪,他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假装不在乎。 亮光撕裂黑色的天幕,天渐渐亮了起来。尹流风起的很早,其实,他从来都不会睡得很熟,他们这种人天生就必须学会警觉,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 他轻轻的抚摸着身边女子的面容,那里一如初见的伤痕纵横,狰狞斑驳。还是没有用吗?为什么会这样?皇甫峰不应该会出错,难道是药的问题?可是真的是烟冷啊!他认真的和画比对过,不该有差错的。 他不敢想她醒过来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是震惊,是哀伤,还是绝望?抑或是还有其它。长长地睫毛微颤,灿若星辰的双目终于绽开。 “你醒了。”他还是笑着,却带了几分的异样,他怕她发现她的脸伤痕如故,害怕很多很多,却只是一瞬,转瞬间的坚定,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还是没用是吗?”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指缓缓的爬上自己的面颊,并不光滑的触感提醒着她某些信息。她的脸还是没有变化,一如既往的丑陋狰狞,仿佛是可怕的鬼怪。终究还是没有用吗? 她慌忙起身爬到了铜镜旁,如蚯蚓般的伤痕那么清晰的蜿蜒在她的脸上,纵横斑驳,一派狰狞的景象。还是没有恢复么?还是没有用啊!手疯狂的向铜镜打去,扫落了一地的物品。 “还是没有用,原来还是没用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失态的样子,她应该是很伤心吧!只是现如今有该怎样?已经没有办法了不是吗?又或者他们可以去找公孙崖,他也许会有办法也不一定。 “无论你是怎样的容颜,我都不介意,这不会改变什么的。”他把失态的她紧紧地拥入怀里。他在乎,只是在乎她是否疼痛,是否心伤。若说从不介意是假的,若是她只是平常还不相识的女子,那么在她毁容之后,他自然是不会动心的,那样的容颜的确是丑陋的,他不是圣人。但是她是他要的人,一直都认定了的女子,那么,纵使浮华褪尽,纵使沧海桑田,他对她的心依然如故,永不变更。 吻落在她的额心,没有情欲的色彩,只是轻浅的带着怜惜。她却有一瞬的的僵硬,真的不介意吗?若不是,那么他眼中的怜惜又作何解释,若是,又是哪来的缘由。 “我们去扬州吧!”过了良久,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少了几分的冷冽,只是淡淡的,不过分的疏离却也不会显得亲密。 扬州,两日之后,尹流风和梅瑶姬到了扬州,住的还是朱雀宫名下的院落――琼芳居。虽名为琼芳居确实没有半点琼花的影子的,若真的要说,也只有各样的器具之上淡淡的几抹琼花,或雕或刻,或画或烧制种种不一。 因到时已经到了黄昏,而琼芳居离后土祠有些距离,他们便没有赶去看琼花,而是订好了翌日一早就去。琼芳居是个不小的院落,共有五个院子,但是经常是空着的。 他们住的是怜音阁,怜音阁中有一个不大的小湖,湖上走廊水榭勾连在一起,湖中遍植荷花,此时还只是绿茵茵的,没有要着花的样子。屋舍也是在湖上的,建的很是雅致,屋外还有一处水榭,与屋舍相连,中间只有重重的我垂帘隔开,水榭题名为“听雨”,水榭中紫檀的琴案上摆着一张琴,梧桐木所制,磨得已经很光滑,没有半分棱角的样子,可见已是用些年头的古琴了。 檐处挂着用竹节制成的装饰,风一吹,叮铃作响,倒也有几分调皮的可爱意味。风荷清新,风到处,处处回声,可以想见是听琴的好去处。 梅瑶姬站在风口处,风缭乱长长的青丝,思绪早已飘远。许多年前她也曾来这里住过些时日,她学的舞乐都是在这里学的。怜音阁中曾经住过一些在舞乐方面很有造诣的人,他们无论男女,无论身份都可以在这里倾尽所能,一拼高下。只是,不论输赢那些人都早已化作一批黄土里饿。那些曾教过她的师傅在她出师之日就逝去了。没有人知道在这处美丽的院子里曾有过多少的冤魂,她也是记不清了,种种过往想来仿佛已是前生之事。 四处萦绕着的到底是乐音还是那些孤魂在叫嚣?又哪里还分得清呢!她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因为那样的情绪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夜,无缘由的有了些伤感。 什么时候竟会有这样的情绪了,似乎有些不该呢!已经麻木了那么久了不是吗?有些情绪早就应该在岁月的流逝里烟消云散了。 手轻拍栏杆,忽然手中多了一物,本是冷冷的东西,却灼得心暖暖的疼痛,打开手掌,却是一个面具,玄铁所制,不精巧,做工可谓是粗糙的,不大,不像是大人用的。半张脸的面具,若戴在脸上,应该只可以遮住眼下的一截,且还是露着口鼻。 轻轻地抚摸着,冰冷而带着些微粗糙的触感,却让她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温暖,仿佛是黑暗里唯一的一抹光芒。 ------------ 第七章 往事1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普通的句子,江南普通的描述,不出彩,却勾出了多年前的往事。墙上的爬山虎绿意盎然,清冷缠绕,如同纠结在心中的往事。 扬州后土祠,这个并不出众的地方,却因为一株琼花名扬天下。并不华丽的布局,可以说普通而简单,几处亭台,假山池沼倒也是全的,江南很普通的景致,普通到随处可见。池沼旁几株海棠娇媚妖娆的盛放着,花随风落,花影入波,恍如朝霞成绮。 梅瑶姬看着水中的落红,心绪如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一如做了多年的绮梦。有多久了?模糊了的过往仅有几点痕迹如同飞鸿踏雪而过的足印。江南春盛,多年来都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 那年的她住在怜音阁学习舞乐,那时的她过得说不上平静,却也是没有血腥和杀戮的。那时她还不知道恨这个词最深层的诠释,毕竟在她的眼里“恨”不过是普通的字眼,像“情”,像“风”,像“月”这些一样是个普通的字眼。 那时的她是喜欢笑的,她喜欢和别人说话,和别人一起玩,但是师傅总是不让她与人相处,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生活谈不上有多快乐,至少还有梦还有憧憬,一如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可那时的她不知道琉璃一样的梦是会碎的。 记得那年的琼花开得好美,纯洁如雪,异香如梦,如天上浮云,带着虚幻的不真实,那么飘渺,如冬日清晨的雾气。大团大团的花缤纷绚丽,本来如雪一样白的花该是素净的,一如白梅,但琼花却偏偏不是这样的,即便带了几分的素色却也难掩本身的娇艳妖娆。 花大如玉盘,缤纷如雪,美得不似凡尘之花,大概是天上仙葩吧!俗世的尘埃如何能孕育得出那样的冰清玉洁,凡尘的乌瘴又如何盛载那样的一抹芬芳。后土之花,天下无二本,正因为那样的稀少而造就了琼花神秘的美,还有那些神话一样的故事。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那是她第一次到后土祠,瞒过了所有人悄悄从琼芳居跑了出来。她自幼喜欢各种花,喜欢盛放时那种热闹缤纷的美。那是她的感叹却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尚显得稚嫩的声音,出自琼花树下一个少年之口。十一二岁的样子,面上却带了面具掩去了半张脸,眼下只看得到口鼻。一身紫色衣衫没有什么繁杂累赘的纹路,底料倒是极好的,可以想见他家中的富贵和他喜简单大方的脾性,应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吧! 在她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大量着她。粉色的小罗裙愈发显得她粉雕玉琢,头发不长,扎了两个小辫子,每个辫子扎着两粒小珍珠,上好的南珠,雪白而毫无瑕疵,打磨的很圆润,可见是难得的精品。其他就很没有饰物了,粉嫩嫩的小女孩像个小仙女一样的走进来,晃了人眼。 对于高大的琼花树她只能仰望着,看着那无数的繁花如雪,如梦一样的盛放着。琼花是纯洁的,纯洁的如同她那时稚嫩的心。她跳起来想要去折一枝琼花,但是她太矮,跳起来也无法折到离地面最近的那一枝。 浓重的琼花香在鼻子处弥漫。一晃神才发现眼前已经有一枝琼花,而花的另一头则在那个面具少年的手里,她的手指修长,却并不白皙光滑,带了些茧,骨节也显得有些粗大。 “给我的吗?”她高兴地笑起来,本来应该整齐的牙却因为换牙而空了两颗,有些搞笑的可爱,却并不影响小仙女一样的形象,她真的很漂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恩。”他露着的唇轻轻的扯出一个弧度。虽然有那张面具而看不清他面部的变化,但是可以看到他弥漫到眼中的笑意盈盈。 她急忙从他的手中抢过了花握在手里,她的手白嫩嫩的,可以想见是平日里被照顾习惯了的千金小姐。但是即便她是千金小姐,那么可爱的她也是不会让他觉得厌恶的。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偷花。”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美好的气氛,她一看,便看到一些凶神恶煞的人向他们跑了过来,在反应过来说的小贼是他们两人。他拉住她的手就跑,终于跑出去了很远,到没有看到追他们的人了才停了下来。 “好险,还好没有被追到。”她的小手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但是那小脸上盈盈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真实的心绪。 “别装了,你更本就没事,淘气的小丫头。”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却忽然发现旁边没有人家也没有人影,一片空旷,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会是迷路了吧! “啊呀!”她脚下一滑,一不小心掉进了旁边的水潭里,水潭不大,却有些深的样子,她刚刚拉她的手已经在停下来的时候放开了,也就没能及时拉住她,让她掉了进去。 本来要跳进去救她,但是忽然发现他根本就不会水,他在马背上长大,并不识得水性。她在水中扑腾着,似乎要沉下去的样子让他心惊。“快拉我上去,原来你不识水性啊!”说话间她的小手已经向他伸来,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识水性,本来还想逗他一下呢! “你这个臭丫头太吓人了。”拉她上来后,便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两下。她全身湿淋淋的,衣裙、鞋子、头发都湿了,正在往地上淌水。 “我全身都湿了怎么办?被家人知道要打我了。”她皱着眉说道,她本来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这样湿淋淋的回去一定要受罚。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 第八章 往事 2 “你把衣裙脱下来,我帮你烤一下吧!” “才不,那我穿什么?还不被你看光了。”她的话让她好笑,他也知道江南女子自幼家中管教严格,但是她还那么小,总不会看了她一下就要娶她吧!娶?他忽然好好地想着这个字,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也许以后大了娶她也不错。 “我不看你,你先用我的裹一下吧!”说着已经脱下了他自己的外衫递给她,她接了就到一边换去了,还再三强调他不能偷看。 “换好了没?”他转头去看,却见她一丝不挂的背对着他,她的背上有一朵荷花,开的正盛的样子,美得妖娆。难道真的是小仙女吗? “你太坏了,快转回去,不准看。”她瞪了他一眼,慌乱的用他的外衫去遮她自己的小身子,却不想让她手臂上的七彩蝴蝶映入他的眼中。 “我不看,你快点换好了过来。”他转了回去,在已经燃起来的火堆上加着柴。她用他的外衫裹了自己的身子,抱着湿了的衣裙、鞋子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把她湿了的衣裙、鞋子放在火边烤,而后把她抱在了怀里,虽已是三月,但江南却还有几分乍暖还寒的感觉,她便乖乖的窝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胎记吗?”他的衣袖于她是很宽松的,不知何时已经滑出了一截白嫩的手臂,他指着她手臂上的七彩蝴蝶问道。 “不是,是画上去的。”她记得她曾问过师傅,师傅说是画上去的,却没说是谁为她画上去的。她自幼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师傅,她也曾问过她的父母的事,师傅只说等她再长大一些就告诉她,她便也不再问。 “很好看,但会掉吗?”刚才还以为是胎记,浸了水也不会掉,却不想会是画上去的,画的人的画技很好,花的栩栩如生,只是不知可以留多久。 “不会,师傅说一辈子都不会掉。”犹记那时师傅告诉她的时候眼神很复杂,似乎在看什么永远都洗不去的脏东西,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吗?”也许那是什么标记吧!一世也洗不去的标记,像胎记一样铭刻着,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标记意味着什么?若知倒是啼笑皆非,不知该用怎样的心绪去看待。 “恩。”她随意的答道。其实她背上的荷花才是胎记,师傅说她出生就有。那样一朵绚丽的粉色荷花在背上美丽的绽放着,仿佛是永不凋谢的鲜花。 幼时的她只以为春花是美,绚丽缤纷了整整一个季节,却不知春华秋实才是人生的规律,若只有春花一样的人生,绚烂固然是绚烂的,但是只会像假花一样的开着。只可惜她的人生已经冥冥中注定,红颜祸水,一如千古的定律。 “那悲伤的荷花呢?” “那个就是胎记了。” 之后,她穿上了已经烤干了的衣裙和鞋子,那时的天已经不早,天际的太阳离西面的山只有短短的一截距离,她也该回去了,该回去了。 “我该回去了。”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比她大了几岁的少年,后会无期,何况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本也很难在有重逢之日,再说不过一面,茫茫人海里又还记得起来吗? “十年之后嫁给我好吗?”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不知道为何那样脱口而出,但话出口后不是尴尬,不是无所适从,而是一种轻松的惬意,似乎终于说出了难以开口的话。但随即而来的却是几分担忧,她这样的女子以后的婚事自然会由家中做主吧! “好啊!只要你能够找到我。”也想不起来当时这样的回答有几分真心几分玩笑,只知道后来终究是当真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当了真。 他以为找一个人,能有多难,却不知道相遇不相识,岁月真是一剂毒药,也仿佛是一种惩罚,阴差阳错。 “也不给我点提示吗?”提示吗?只是要怎么说?师傅说绝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十年后又会怎样?那时她还不知道沧海桑田,还不知道时过境迁。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依稀的记得曾听过的一首唐诗,但愿他可以听懂,可以知道,却不知世上有一个词叫“一语成谶”,世事诡谲,又哪里说得清的因果轮回。 “十年,我来寻你,三月的后土祠,不见不散。”那时的他们连个信物都没有,他太高估了自己,也错估了岁月,他以为即便茫茫人海里他也可以一眼认出她来。 “好。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呢?”她也是个好奇的孩子,她倒也不是怕面具下的脸惨不忍睹,她只是认为他戴着面具自然有他的缘由或者苦衷,她仅仅只是想看一眼,看一眼这个让自己许下承诺的男子。 他正要取下面具却忽然听到了奇异的哨声,那是家中的一种信号,有急事让自己归去。“我有急事要走,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可以。”她自幼聪慧,识物辨路不过是小事倒还难不倒她,何况扬州走到哪里人都不会少,她还可以问人,实在不行也还可以发信号让人来接。 “那我先走了,十年,等我,不准忘记。”他走出去了一截后忽然说道。 “你也不准忘记,否则我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她在后面大声说道。 他慌忙离开,只是掉落了一样东西,却是和他戴着的面具一模一样的一张面具,玄铁所制,略显粗糙的手感,她捡起握在了手中。 ------------ 第九章 绝代风华 过往种种,恍如隔世,一如天壤之别的心绪。恨真的像是火种,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不留半分烟尘。梦始终都只是梦,就像那个从八岁就开始做的梦,始终都不会是真的,只能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的欣赏,仅仅止于欣赏,而不是实质的拥有。 曾经喜欢一个词――“飘渺”,以为雾里看花,水中邀月是美,以为那样如梦如幻是美,直到真正的懂事才知道讨厌那个词,那种看不透的虚幻,无法掌握的虚空,让人心一下一下的落入谷底,再也没有半分的希翼。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终于拉回远去的思绪,那些过往渐渐地遥远,遗留在过去一个落满尘埃的角落,不想去拾捡,不想去翻找,因为不想再扬起那漫天风尘。 琼花的香气一阵一阵的进入鼻息,随着每一次呼吸延伸出一种怡人,仿佛透到灵魂深处,却又不知该喜还是悲,或者都不该。扬州后土祠琼花树旁,天还早,游人并不是很多,只是三三两两的显得有几分寂寥。身边的男子一袭白色长衫,温润如玉,倒像个谦谦君子。 “想一些小时候的事,倒像是上辈子就发生的事了。”淡淡的叹息,不知是在缅怀那些模糊了的往事还是在感慨今昔不啻天壤之别的变化。 他又何尝不是在想那些过去,只可惜终究高估了他们之间的熟悉,若非她臂上那只七彩蝴蝶,纵使擦肩而过,他又认得出她来吗?大概是认不出的吧! “喜欢这里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心头却涌上了一些复杂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想分析那里面到底含了些什么。 “倒像是午夜梦回的地方,只是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岁月不可能倒转,就像奔赴大海的流水不会回溯一样,过去始终只是过去,并不能成为明日生活的基本,并不能左右什么决定。 随手折过一枝琼花簪在她如云的鬓发上,大团雪白的琼花映着乌黑的发丝,倒是出奇的适合,只是她眼中尚未消散的淡漠平添了几分的僵硬,像是没有流水的大山,像是没有游鱼的江河那样死沉沉的,不见半分灵动与生机。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带着试探的出口,如同细小的石头落入他的心湖,击起大浪,然后荡漾开来,再也回复不了本来的平静。 但是要相认吗?在这样的时机合适吗?不,她那样孤傲的女子不见得能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一定会闹他的,也许会离开,上穷碧落下再也找不回她来。 “在说什么?吟诗吗?”平淡的话语终于打破那一丁点的试探,她真的是傻了,怎么 会以为有那样的可能呢!这里是他和周琰遇见的地方,不是和她。 他们都在这里有一段可以缅怀的回忆,有一段值得回味的过往,固然是美好的,但无关“彼此”二字。他有他的美好,她有她的回忆,但是无关他们。她的过去没有他的参与,他的过去尚未与他遇见,对于过去的故事,他和她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忽然想起一句话罢了,不是诗却也是对景。”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情却让他一惊,原来她还是会有温情的吗?只是大概像冰冻的湖吧!冰下是怎样的温情缱绻,柔情流淌都被表面的冰遮掩,难以窥视半分。 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历经了怎样的苦难,再怎样的事情都难以让她注意,一如不波的古井,死水一样的沉寂。要怎样才可以消融那些坚冰,让她如一般的女子那样站在日光之下。 “给我个机会争取你的心,好吗?”好吗?好吗?他的话一阵阵的在回响。恍惚里竟觉得是真的,这世间还存在真心这回事吗?到处的算计和杀戮里竟还有真心吗? 唇角不经意间扯开了弧度,僵硬了多年的脸终于慢慢绽开,仿佛冰层一样的冷漠终于缓缓碎裂,如春湖解冻暗流汹涌。春风吹拂,吹落面上的轻纱。 天地万物都瞬间失色,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显得浅薄而庸俗,那样的美雍容而孤绝,不刻意的装点,不用人言的流传,只需一眼便让人沉醉不愿醒来。唇角轻盈的浅笑,像羽毛一样,仿佛就要腾飞而去,眼中轻愁让她的美厚重而有深蕴。一定是上天最得意的杰作,倾注了全部的精力和心血才能有那样的完美,她是世间一切一切的精华,绚烂而高洁。 像夜空的一轮朗月,像深海的明珠,像巅峰的奇葩,像绝壁上最旖旎的花。会让人想起描述琼花的那一句“琳馆清标,琼台丽质,何年天上飞来”。 仿佛是世间最瑰丽的瓷器,最上乘的土质,最绚丽的釉彩,烧制过程中产生的窑变,形成最独一无二的精品,让人只敢远观,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仿佛是世间最耀眼的绸缎,一针一线,千丝万缕方织就浮华的美丽,耀眼的金线,昂贵的奇香,独绝的针法成就最独特的瑰美,让人想要触碰却又怕亵渎了。 那一刻尹流风都惊到了,他可谓阅美无数,艳名远播的他也都是见过的,他以为再怎样的美也不会让他惊讶了,可看到她的脸他方才明白,为这样的女子倾城倾国也是值得的。 手颤抖的抚上她的面颊,担心一触便会消失。浅浅的温度浸入掌心,一切都是真的,她的脸终于恢复了,她终于不用再为了毁容而耿耿于怀。 “瑶姬。”低呼着吻上她的唇,浅浅的品味着,软而香甜,让他怎么都不舍得移开。她的手轻轻推了推他。没能推开,也就随着他了。 ------------ 第十章 再遇雪剑 “北主与令夫人还真是鹣鲽情深。”带着几分冷冽的声音响起,正在缠绵的两人才忽然分开。此时尹流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后土祠,在这样的地方也太丢人了。 梅瑶姬有些羞赧,面色微红的低着头,尹流风把她一把搂进怀里,让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温暖而干净的味道。 “东主新婚燕尔怎么舍得抛下如花美眷?”他笑着看向雪剑,雪剑还是一袭玄青色衣衫,清冷的色泽一如他的冷冽。雪剑的到来到底意味着什么?仅仅是来凑热闹,还是已经和南主结盟?他娶司徒拜月的目的是什么?绝无可能是对司徒拜月动心,司徒拜月是很美没错,与琰儿也是不遑多让的,但是雪剑不像是那样的人。 “来凑个热闹,不想会在这里遇见北主,倒也是有缘。”雪剑说着随意的扫了梅腰际一眼,不停留,一晃而过,轻浅的不让人发现。看来她真的很得宠,也许当日的决定真的很对,只是为什么一种轻微的异样总早不经意间爬上心头,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是不是成功又迈出了一步的欣喜。但他不会后悔,即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狄翀静静地站在雪剑右后方,相隔不过半步的距离,但是却也把身份划开,不会有任何的不妥。狄翀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一如既往的守礼。可是那双目却不离梅瑶姬一刻,疼痛慢慢的攀上他的眼眸。 这一世注定是错过了,尊主所说的事成之后让他们在一起不过是句空话罢了,他很清楚根本不可能。他虽不了解她,却也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头了,也许放不下,也许还是忘不了,但是她依然不会再委曲求全。 梅瑶姬知道狄翀在看她,那种一刻不离的目光不会出于雪剑,她知道狄翀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他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他们所处的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污浊不堪,他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东主何时去朱雀宫?”尹流风是有几分不悦的,只是一向笑盈盈的到让人无法察觉。还真的是阴魂不散似的,本来是来好好赏花的,却在这里遇见雪剑,什么好兴致都没有了。 “在琼芳居住两日就过去,北主呢?”若非是敌,他倒是很想试一下这个人是不是配得上擎天剑,是不是配得上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也许真的会有些放荡不羁,但是绝不会是那么简单。 擎天剑百年来都是一个神话,一个传奇,剑犀利霸道,人如锋芒出鞘,莫于争锋。没有任何一个高手不想见识一下擎天剑真正的风采,但是又没有人真的敢去见识。 “难得来一次扬州,游玩几日再去,不是还有些日子吗?”他真的不想和雪剑多接触,毕竟瑶姬和雪剑有过一段过去,而那段过去于瑶姬而言并不是愉悦的,他真的不想让瑶姬再受到伤害。那段过去有怎样的深情,有怎样的铭心刻骨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愿雪剑不要再来打扰他和瑶姬。 “我和翀要过琼芳居去,是否一起走?” “我们在外面走走,晚上再见了。”随意的闲聊几句,雪剑同狄翀便离开了,梅瑶姬从尹流风的怀中抬起头来,先前的笑意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她看了一眼雪剑离开的方向,淡淡的哀伤在心头弥漫开来,这里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这里到底造就了什么?是孽还是缘?怎么那么多人都会到后土祠来?仅仅只是来看琼花吗? “你的脸好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滑嫩的如同新生儿一样的肌肤,她是真的很美,美得让他怀疑是不是只是他的幻觉,会不会转瞬间她就羽化而登仙。 “想不到这样就好了。”她倒也是淡淡的,没有恢复了容颜的欣喜,倒像是不在意似的。忽然觉得很奇妙,那样的伤多少大夫都是没有办法,但是只要有药却是说都能治的。可是好了有怎么样,还不是有人连正眼都不想看一眼,绝色倾城又怎样,还不是只是把利刃。这张脸是她手里最利的刃,既然那个人看不上,她也只能换一种方式来达到目的,只是可惜啊!她再也不会仁慈了。 “把面纱掩上吧!我可不想让那么多人窥视我的夫人。”尹流风已经把她的面纱捡了回来,还好挂在了琼花树上,并没有脏。 夫人?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她。是啊!他们已经成亲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想怎样就怎样的女子了。她面无表情的接过面纱掩上,她当然知道她这张脸可能会引来麻烦。她知道她像一个人,而那个人曾经艳绝天下,这张脸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我们回去了吗?”琼花也看了,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流连的,她一向来扬州都只是来看看琼花,对于扬州倒是渐渐地不了解了。每年赶来扬州都是匆匆忙忙的,倒是没有这样悠闲过,只是以后也再没有来的必要了。 “不多看看吗?离开之后不知道何年才能再来了。”他也有很多事要忙,是不可能每年都到这里来的,之后真的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够再来,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一世他再也没有机会再来了。 “其实来看琼花不过是放不下一些过往,我已经想要放下了,以后再也没有来的必要,我不想一世都怀揣往事空劳牵挂,毕竟过去始终是过去了,我也累了,何况孩童的话大概是当不得真的。” ###################################################################### 不好意思,最近考试要点忙,我会补上的,谢谢大家的支持。真的很抱歉。 ------------ 第十一章 宴无好宴 尹流风和梅瑶姬两人回到琼芳居时已是夕阳西下。雪剑和狄翀住在怜音阁隔壁的院子——晴雪馆。刚回到怜音阁,明月就告诉尹流风,雪剑刚才让人来请,说是设了宴,大家聚一聚。尹流风便带着梅瑶姬去了晴雪馆。 宴设在一个亭子里,亭子题名为“流碧”,周围是大片的杨柳,杨柳千丝随风舞动,倒也有一种宁静之感,亭子周围已挂起了八宝琉璃宫灯,是宫中的样式,但上面的画却是江南的特色,有着江南浓重的气息。 席中不过他们四人,周围站着几个侍候的婢女很安静的站着,可以直接忽略。静,很静的气氛,让人觉得死沉沉的,倒有些宴无好宴之感。 “听闻北主夫人在乐曲方面很有造诣,不知可否有幸能闻一曲?”宴还没有进行多久,雪剑就说道。很有造诣?他哪只眼睛看到过?更何况她如今是北主平妻,说这样的话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找茬。 他到底想怎么样?他利用她的还不够吗?又何苦让她如此难堪?她微微的抬头,凑上雪剑的视线,静静地看着,没有寒光,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浓情。 “内人技艺不过平平,怕是入不了东主的眼,东主若是要听曲,自是有的是好去处。”尹流风轻轻搂住了梅瑶姬,目光淡淡的向雪剑扫去,虽还是笑意盈盈,但是维护她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倒是我冒昧了,还请见谅。”雪剑收敛了些,他也不知道为何,当看到她偎依在尹流风怀里时会觉得很刺眼,大概是担心她会真的动心吧! “让她为东主斟杯酒,权当是给东主赔罪了。”尹流风看了梅瑶姬一眼,示意她去给雪剑倒酒,她执了酒壶起身,却忽然脚下不稳,向地上倒去,尹流风慌忙去扶她,她手中的酒壶一倾,酒便都淋在了他的衣衫上。 待她站稳便匆忙取出绢帕为他擦拭衣衫上的酒,但是浸湿了大片,拭也是无用的,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我不是故意的,宫主不要生气。”她的声音娇弱而怯懦,一改往日的冰冷,但落在他的耳中总觉得很奇怪,她不是那样的人。 “没事。东主稍等,我离开片刻便来。” 尹流风走后,便只剩了三人,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先前虽也说不上宾主尽欢,但至少也是把酒言欢的样子,不似此时这么沉闷。她重新执了酒壶给雪剑和狄翀倒酒,刚给狄翀倒时,狄翀便拉住了她的手臂,在宫灯之下,他的眼中显得有几分氤氲,烟雾缭绕的。 “你过得还好吗?”他握紧了她的手,可以想见尹流风是宠爱她的,过的应该不会太差,但是那真的是好吗?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很苦。 “狄大侠喝醉了,还请自重。”她缓缓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淡漠的恍如不识,但眼中伤情朦胧,烟陇雾绕,说不出的感伤。 自重?她叫他自重?他们真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她还是怨恨的,怨恨他当日没能救她吧!他又何尝不怨恨自己,只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真的想就这样带她走,远走高飞,再不介入江湖之事。 “跟我走吧!”他仿佛下了很重的决心一样很艰难的开口。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愈发的用力,带来一阵阵的疼痛,但是她却恍如不知,只是这样的站着,目光看着亭外大片的杨柳,柳条飞扬,却始终逃不开宿命的羁绊。 “翀。”不待她开口,雪剑已经开了口,警告的以为颇重。 “狄大侠还是放手吧!不要忘了身份才是。”她口上说着,手上却也不挣扎,只是漠然的看着狄翀。他这样的男子该过无拘无束的生活的,他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争权夺利,这一世也就只能这样了,可他不一样,他可以逃脱羁绊的,只可惜她如今还没有那样的魄力。 “莫离,我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 “路是你们选的,无不过是去走罢了,那么走到哪一步又岂是我可以自己决定的,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接下来的路么?我可以去走,但是走到尽头时一切已经不由你们掌控了,我不会再往回走一次,何况再回首已是到处荆棘,我已经没有走回去的勇气了,作为故人,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若是作为棋子,倒连这些话也是多余。” 说着便甩开了他的手。 而刚换好了衣衫赶回来的尹流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狄翀拉着梅瑶姬的手,然后她用力甩开了。 他知道,瑶姬和雪剑必然有一段过去,但是和狄翀又是怎么回事,因雪剑的关系,瑶姬和狄翀也是可能相识的,但不可能会有什么吧!而狄翀在江湖中的名声不错,也算是正人君子,该不会做出调戏之事吧! ------------ 第十二章 浅论天下 觥筹交错间宴已经结束了,表面上的欢愉,但谁都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本是敌手,若都是光明磊落之人那么到还会有些英雄相惜,只可惜,又有谁是正人君子呢! 宴结束时,夜虽不是很深,但也是黑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了,这个时辰,很多人都该是歇下了,扬州虽是繁华地,但是这时很多夜里的商贩都该是回家了,灯火通明的倒是只有歌楼妓馆。 尹流风携了梅瑶姬回到了怜音阁,梅瑶姬便随下人去更衣沐浴了。江南之地,水是很多的,倒不似北方的匮乏,所以江南的庭院多有小的湖,小桥流水人家时江南常见的景。很多大户人家家中都有专门的浴池,朱雀宫敛财多年,名下的地方都是很好的。 怜音阁中的浴池很大,比一般人家的一间房还要大些,各种饰物都很精美。入门处,重重地轻纱缭绕,纱帘之后都会有烛台,鎏金八方烛台之上点满红烛,在粉色的纱帘之上映出烛焰的影。 浴池引的是温泉水,哟组合淡淡的硫的气息,经过重重纱帘便可见到面前的烟气氤氲,到处都是水汽,让人看不清前方。浴池边上放着屏风、衣架还有各种含有香味的澡豆花瓣等。 这次来扬州,带的人很少,只有她带了珠兰、建兰,而尹流风带了明月、芳蕊。其它的下等丫鬟都是怜音阁的人。因为总会有客人到琼芳居来住,所以里面便有一些下人,虽说是下人,但毕竟是朱雀宫的人,倒也很没有人敢随意使唤,所以来的客人都会自己带着下人来。里面的下人只是打扫庭院之类的,并不贴身侍候。 由怜音阁的下人带她到浴池的屏风外,便只有珠兰、建兰陪她进去随身侍候,先是在浴池中撒了花瓣,她才脱了衣物走入浴池。她不喜人在沐浴是打扰,珠兰、建兰见她入了浴池便退了出去。多年来她都不会让人近身侍候,毕竟她不相信别人,虽说武艺不错,但她不想做任何冒险的事。在可以放松一点的时候还要时时防备真的很累。 泡在浴池里便觉得头有些晕,她酒量不好,所以一向都不饮酒,但是适才也陪着喝了几杯,便觉得有些难受。江南的酒虽不是很烈,后劲却不小,喝时不觉辛辣,只是觉甘醇香浓,但喝下一会后劲便上来了。 忽然有一双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她忽然惊觉,她是不是近日来太不警觉了,竟然人已经到了身边,她也没有丝毫察觉,若是有心置她于死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宫主竟会干些偷偷摸摸的事吗?”她也不回头,只是用手捞着水中的花瓣玩,其中竟还有些名贵牡丹的花瓣,倒是连 沐浴都是大手笔。 “大庭广众之下你会让我这么做吗?”她没有回头不知道他的目光愈见深沉,仿佛又火苗在跳跃,要在不经意间焚烧似的。 他轻轻地搂着她的纤腰。虽然烟气氤氲中他看不清她赤\裸的样子,但触手间那滑嫩的触感,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让他浮想联翩,心中不禁多出几分旖旎。没有一刻如此时那么想要她,当他看到狄翀拉着她的手时,觉得那么刺眼。他真的想完完全全的拥有她,再不容别人窥视半分。 “我想要你。”粗重的呼吸打在她光\裸的颈项上,他的声音带了几分的嘶哑,增添了些许情\欲的色彩。她不会不知道,只是他们之间哪里合适。 “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缺过女人?”她还是平淡的捞着花瓣,尽量忽视他贴着她渐热的胸膛,和在她后腰处慢慢硬起来的男/性/情/欲的象征。 “我说真的,瑶姬,给我好吗?”吻已经带着炽热印在了她的颈项上,烙出只属于他的印记,粉红的痕迹一个个的在她的肌肤上蔓延。 “你答应过我的,难道你想食言?” “难道在你的心里,我们之间除了那场交易什么都没有吗?从始至终你都只是想利用我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对吗?” “你还想要什么?若是要西面我可以帮你,如是我们的交易进行的不错,你要整个江湖,整个天下,只要我可以帮上忙,我都可以帮你。与你们男人而言,权势地位才是最重要的,难道这样你还执意要我吗?” 一番话出口,他们都同时愣住,气氛宁静下去,只有满室的烟气缓缓的上升着,一缕一缕模糊了视线。 她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只想要西主的命吗?那么这一番话又是何意?无论是整个江湖还是天下他都没有想过。江湖四分已是百年,这样的格局从不曾有人打破过,即便曾经天下一统,也不曾打破。 他知道,江湖一统不该也不能。江湖虽说朝廷不管也很难管得到,但这不证明江湖的力量渺小到朝廷可以不管不顾,相反的,江湖这些年高手无数,钱财也不少,朝廷一直是有所忌惮的。 大宋以武夺天下,所以朝廷推崇习文,而不是习武,以让天下之民皆尽习文,而不消想天下。天下没有一统之时朝廷还没有精力管慢慢壮大的江湖,之后天下一统,至今虽说不过区区几十年,但是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所以朝廷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湖力量壮大。 朝廷到如今还不动江湖,所倚仗的就是如今江湖的格局,倘若江湖一统,高手与钱财都集于一人之手,朝廷便不会再纵容,定会出兵讨伐,那时整个江湖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而朝廷则会内忧外患。关外大理国、大辽和一些游牧民族对大宋的富饶虎视眈眈,到那时,天下危矣。所以无论是整个江湖还是天下他都不会消想,何况天下分崩离析多年,天下一统后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实在是不适合再有任何动乱。 但这些都不是他此时最在意的,他所在意的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梅霸天之女,在西面还有几分势力隐在暗处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的口气似乎并不那么小。 而她此时也是有些怔忡,怎么会忽然说这些。难道潜意识里她对他并非无动于衷吗?可是?他即便并非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但是他风流天下依然是事实,她怎么可能会对这样一个男人动心。那么她又是为什么?她曾经想过找一个人一起拼搏,她曾经选的人人是雪剑,不过不尽如人意,难道她饥不择食了吗? 他真的可以是与她一起拼搏的那个人吗?他的实力与魄力是否真的可以? ######################################################################晚上有加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多多感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可以不给花,可以不投票,但是不给的话要留言指教哦! ------------ 第十三章 无关野心 “江湖一统关乎天下大计,而天下之争关乎民生,乱世逐鹿不过是无奈之下的必然之举,而太平盛世下的问鼎,难,即便不难也会生灵涂炭。大宋立国尚短,国内不稳,塞外诸雄虎视眈眈。我虽不才,但这些也能想到几分,瑶姬,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什么大事足以倾天下作为陪葬,值得么?” 值得么?天下之争又有什么所谓的值得或者不值得。难道值得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吗?不值得的事就一定不会有人去做?值得或不值得不过都是旁观者的说法,当局者又如何还能够计较那么多。只要想做不值得也依然会去做,若是不想,再怎样的值得也是不会去做的。 天下大计,生灵涂炭又与她有什么关系?那些自然会有人去操心,她不过是个女人。何况即使四处狼烟,铁蹄踏破,于她也不过尔尔。怜悯这个天下吗?可是又有谁怜惜过她曾经的种种,她固然是不需要别人怜悯的,那么这个天下又何必她来怜悯。 “你想太多了,仅仅是说说而已,我没有那样的野心,没有那样的魄力,更没有那样的能力,我不过是以为你想要罢了,至尊之位,君临天下,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我仗剑可走天涯,潇洒泯恩仇,我何苦去找那么个苦差事。帝王,勤者也未必可以做明君,只贪图享乐,懒惰者必为昏君,遗臭万年,怎样做都可能会错,为天下人监督者,不可走错一步。多少年修来的万人瞩目,却可能转瞬间千夫所指。” “杯酒酬知己,快意泯恩仇,远着自可踏遍万水千山,近者可选一方寸之地而居,潇洒惬意,果然是这样比较好呢!只是红尘万丈的巅峰那种凌傲与孤绝真的从不曾想过要得到吗?” “红尘万丈,茫茫人海,高处易寒,知音难寻,巅峰之处风景固然绮丽,但是常年风雨飘摇,处处尔虞我诈,一着不慎,便是四面楚歌,又还有什么兴致去看那大好河山。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什么‘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什么‘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都不是帝王可以看到的景不是吗?” “是啊!只是帝王看不到,却可以弹指一挥间毁掉这一切美景。” “既然不是有意提这些事便不要提了吧!那些事自有人去操心,还轮不到我们去置喙,管他帝王将相,管他贩夫走卒,于我们而言仅仅是一个人罢了,不会有什么交集,就算有到尽头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何必多加忧心。” “是啊!那宫主是不是该出去了,我已经泡了够久了,想要出浴了。”她也收敛了心绪,既然没有野心,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走回最初的轨道。 “你叉开这么久,是不是忘了我一开始说的话了,今夜,我并不想这样放了你。”说话间已经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他,手托住她的头,唇边印上了她的红唇。 虽然眼前的烟气让视线有些模糊,却丝毫不影响他品尝这样香甜的美味。柔软而香甜的触感,仿佛带着清香的琼花花瓣。他有过无数的女人,却从来没有这样迷醉过。就想生命在这一瞬间永恒,不用停下来,不用再做其他的任何事。 有无数次想过寻到了当年琼花树下那个小女孩该怎样的把她宠在手心里,却从来不曾想到男女/情/事,那时在他的想法里,她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像是踏月而来的小仙女,如何能够亵渎,她现在依然圣洁的让人不想亵渎,但是他还是想把她拴在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也许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有多么的诱人,美丽的如同是山中精灵,却冷漠如天上之巅的千年冰雪,圣洁里却没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只是在冷冷的嘲笑着世间的熙熙攘攘,她不屑世间种种,只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的容颜是美丽的,但是从中还透出一些雍容端庄,可是偶尔散发出来的风情却有些像是毒药,让人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 如果执着于当年只是因为承诺,只是因为忘不了初见时的美好,只是耿耿于怀一直不曾重逢,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动心了,为这个女人动心了,不仅仅因为过去的相识,更多的是现在的她。十几年来她长大了,变成了美丽而妖娆的女子,虽还有些许当年的影子,但是很多都不一样了。看不透的双眼沉淀了多年来所经历的过往,浅淡的哀伤记载了曾经的沧海桑田。 ###################################################################### 九点半加更一章,大家不要错过哦。谢谢支持我!真的十分感谢。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的动力。 ------------ 第十四章 良宵 鸳帏罗帐香销,合/欢雾里沉酣。美人新浴凝香泽,素颜不失唇红。将情生意动。 海棠娇睡未足,引来香雪覆骨。梦里几度巫山,把雨润云温眷恋。问今夕何夕? ——《破阵子》 尹流风意乱情迷的把梅瑶姬抱出了浴池。浴池在一间很大的屋内,在背后有一处月亮门,月亮门背后是一处不小的卧室,虽没有其他的卧室大,却也是不小的,里面各种用具一应俱全。 室内也有灯笼,但是光亮并不是太过明亮,略显得昏黄的烛光给室内添了一些温馨。整个室内都带着暖融融的味道,让人想要舒舒服服的歇息一下。 走入卧室,尹流风便把梅瑶姬放在了锦榻上,浅白淡粉的轻纱罗帷,倒像是盛夏开的荷花的颜色,清新和温暖的感觉。床榻很大,一看就知道是为两个人准备的。案上的铜香炉中轻烟袅袅,袅袅娜娜的绕了三尺,香味很淡,不仔细闻的话很难察觉,虽浅却是好闻,让人想要深深沉醉进去。 当躺在了榻上,梅瑶姬才发现榻上铺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深紫,浅粉,淡白,豆绿、黑紫、大红、嫩黄等等不一,大团大团的花煞是好看,正新鲜的花,可以想见刚铺上一会儿。 刚沐浴过,身上还有些许很少的水珠,水珠落在牡丹之上,宛如露珠。在她出神之时,他光/裸的身躯已经覆上了她的:“就在今夜好吗?”魅惑的声音响在耳畔,因情/欲而染上了嘶哑更是让人失神。 她从不觉得她会被哪个男人魅惑,世间男子再是出众也不过尔尔,在江湖之中被人传成神话一样的男子她也见识过了,雪剑、狄翀、尹流风、独孤沧海,他们在江湖中不仅仅是武艺高强,相貌也是极为出众的。刚见之时,她也见识了尹流风的俊逸,如此的相貌在天下也该是难寻了,不过她还没有见过相貌方面江湖中传的最盛的玉公子——凌天寒,该也是难得一见的奇男子了。 可是?她此时竟也有些许的迷醉,不知道是酒醉了人,还是人醉了心。若非好色之说污其声名,他的好真的很难让人挑出刺来。也难怪被世人娇宠着的周琰会为之动心,周琰当年艳名远播,上门提亲者不计其数,门庭若市,踏破门槛,却始终无人折得这枝国色天香的牡丹,很多人都在猜测,不知会花落谁家,却不想最后被他抱得美人归。 他的唇已经一路往下到了她的锁骨,细细碎碎的痒疼,该是他印下的吻痕,可是她却依然上下忐忑着心,不知何去何从,很多事都仿佛是梦一样,让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一行清泪滑过眼角,落入长长地发丝间,她都不明白为何会怆然泪下,但是落在他的眼中,却有了另外一种诠释。原来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倒是他强人所难了。 “好好睡吧!”他拉过锦被为她盖上,眼中的伤情浓的化不开,落入她的眼中溢开浅淡的疼痛。她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电光火石般彷如烈火蔓延,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却如白驹之过隙,看不清也抓不住。 ################################################################### 明天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请大家多多支持!章节有删除,应该可以看出来大概了。写的不详细还请见谅,实在是通过不了了。如果有想看的可以提出来。 ------------ 第十五章 许诺 当梅瑶姬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迷茫,浅白淡粉的罗帷,这不是她的床。不是此身何处,今夕何夕? 掀开罗被,才发现全身酸疼,赤/裸的身躯,一身粉红浅紫的痕迹都昭示着昨夜的疯狂。昨夜种种在脑中慢慢的清晰起来,云雨巫山的苦苦纠缠,倒已不知何时退粉收香。身畔已经人去楼空,衾被已冷。 挣扎着掀开罗帷,起身坐起,才想起昨夜是在沐浴,衣衫早已不知何处,珠兰她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光/裸的玉足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是在下一刻跌坐在了地上。酸软的腰肢和双腿,足下虚浮,使不上半分力道,大腿根部更是疼痛,该是肿了吧!那昨夜不知餍足的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有脚步声起,有人掀开重重叠叠的纱帘,浅青的纱帘,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粉色娇荷,粉粉嫩嫩的色泽,清新的感觉缓缓地溢开,如同芙蓉出水。 进来的男子一袭紫色长衫,华贵的布料,高贵的颜色,更是衬得他俊美不凡,衣衫上却又是不绣一物,像是最普通的剪裁出来,华贵里却又不显得繁琐累赘,大方得体,修短合度。 “怎么起来了?”他忙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方桌上,便走过去扶她,抱起她直接放在了榻上。一身欢/爱过的痕迹有些触目惊心,那一处更是红肿不堪。 昨夜自己太过疯狂了,彷如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不知餍足,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到停下来时,她都已经昏过去了。他都忘了,她未经人事的身/子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折腾,她一定很痛。 她急忙用罗被遮住了自己的身躯,罗被被拉的急了,便都裹到了她的身上,床榻正中的点点落红映入眼中,让她羞的把脸也掩入了罗被。 “不用掩了,昨夜该看的我都看过了,连里面我都进去过了,更何况外面,这样遮着也不怕闷到。”他凑到她的耳边说道。,说着扯了扯罗被,让她的头露了出来。 “你……”她瞪了他一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是错的,她的思绪乱了,理不出个头绪来。路到底该如何走?按着原路是否还走得下去?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一直不苟言笑的男人,他不多话,也从来不笑,仿佛什么时候都眉头紧锁。还记得那一杯一杯像喝酒一样灌下去的毒药,她不知道那时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也许,很根本就是世间最烈的毒药,都已经中了那么深的毒,又如何还惧其他。她一直只为了恨而活,其它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仇。可是这一切到了今日是否一如当初的坚定? 这个男人于她又到底意味着什么?棋局里的一枚棋子?或者还有其它的什么。但愿,走到最后,她不要后悔最初的决定才好。 “要先吃点东西,还是先沐浴?”他轻轻拭去她的泪问道。他也不知道她为何流泪,是身/子还疼还是她后悔了? “我后悔了。”她看着他说道 。她说的很平静,于他却如同惊涛骇浪。他真的是后悔了,原来即便昨夜一夜疯狂,他在她的心里也不过尔尔。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有过那么多的女人,可是你却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以后都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共享一个你,我不甘心呢!”她说着说着,他却笑了,原来是这样。可是?即便只是这样,他也还是给不了她唯一,他可以解散玄武宫中众多的女人,但是,琰儿不行,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这几年来一直安守作为**的本分,不曾有任何的差错,他又如何舍得那样伤害她。 “我可以不再要那些女人,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只是,琰儿不行,我没有办法再伤害她。” 他已经伤害琰儿太多了,当日,他以为琰儿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他娶了琰儿,却在洞房之夜发现琰儿背上并没有那样一朵荷花。婚后他广纳天下美人,风流放荡,给了琰儿很多伤害。琰儿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子,美丽大度,善良雍容,炫丽的活在阳光之下。 相比他们这种活在腥风血雨中的人,琰儿就像是一张白纸,纯洁美好,于他却始终显得有几分苍白,可瑶姬却像一幅泼墨,韵深儿错落有致,美得让人想要好好研磨,却是显得有些黑暗。 “你其实是很爱姐姐的吧!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如同开在艳阳之下的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她的确值得好好对待,值得让人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为她奉上。” “她的确是很好,如若我不是生在江湖,活在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中,大概也是会为之心动,只可惜,我不爱她,但是她那样好的女子,我舍不得伤害她,一直都是我对不住她。”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也没说你只能有我一人,你要怎样我又如何能管那么多,像告诉世人,我在你这里集三千宠爱与一身吗?”若他不是那样风流天下的人了,他也许就不再是他了。他好色的声名早已天下传,若哪日变了,她倒要担心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 “你会甘心吗?”他知道她的冷漠,她的孤傲,他有她的底线,不会让人损她半分尊严,半分骄傲,若是他继续我行我素,她也许哪一日就走了,让他再也找不到。她有别于这个世上的女子,她不依附于任何人,她没有了谁也可以独自闯天下,她有自己的主张,可以不走任何人为她规定的路。 “那些都是你的过去,我能有什么不甘心的。” “你说得对,是过去,我会让一切都留在过去,不影响以后我们的生活,除了琰儿,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保证,还是要发誓?” 誓言吗?那不过是大漠黄沙上刻下的字迹,刻得再用力,痕迹再深,一阵风也就散了。 ###################################################################### 九点多还有一更,请大不要错过,继续支持我哦。 ------------ 第十六章 惊鸿舞 梅瑶姬一直在床上歇了一天才下得床来,身子舒畅了些后也不再出去游玩了,只是在琼芳居里走走。琼芳居里也有个牡丹园,题名为“无双园”,喻示牡丹天下无双的意思。牡丹园中收罗了很多的名贵牡丹,有些非常稀少,天下少有。 各色的牡丹开满园,尹流风携了梅瑶姬来赏花。园中小桥流水,亭台回廊也是样样齐全,牡丹种的也是错落有致,并不是集中在一大片上。刚在亭中坐下,便有下人上了茶来。满园花开,明媚非常,让人看着就会从心中带出几分欣喜。梅瑶姬依旧掩着面纱,他们也不想凭空招惹些麻烦。 “我为你跳支舞吧!”抿了口茶后她忽然说道。其实她的舞跳得很好,虽说当年学舞时并没有很单纯的目的,但是她依然学得很好。 “好啊!难得你会主动提出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她缓缓走入牡丹花丛中,她今日着的衣裙很有江南的特色,浅粉的曳地长裙,收腰的衣裙更是显得纤腰盈盈不及一握。胸脯处略微的有些低,但是却又不让人看到什么?更是显得若隐若现的引人遐思。 青丝三尺只用一支碧玉簪挽起,松松垮垮的,看着像会掉下来的样子,让她看上去有些慵懒的妩媚。 衣袂飘飘,轻舞飞扬,飘忽的衣袖,轻轻舞动的腰肢,一举一动间都显得异常轻盈,像是下一刻就会腾飞而起,脚步上几个回旋,更是显得飘飘欲仙。 大多大多的牡丹花像是从她的衣衫上开出来的似的,广袖飞舞,挥动间,如同蝶翅轻颤。蝴蝶般的惊艳,流云般的飘逸和秋水般的轻灵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仿若九天里踏月而来的月中仙子,烟笼雾绕中渐渐显出来的光彩;仿佛是艳阳之下舞动的天际飞鸿,惊鸿一瞥的惊艳,让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狄翀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的舞姿,当时,在秋水居时也曾看过她的舞,却不是这一支。不过短短的一年,中间却好像是隔了万水千山,再怎样的靠近着也显得那么遥远。 她终于停了下来,在花丛中站稳了脚步,蓦然回首,于尹流风的目光撞上,淡淡的笑开,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他也浅笑的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偌大的世间仿佛只有两人,彼此的眼中仅仅只有对方,再容不下其它。 “真美,仿若天上飞鸿,可我好怕你会在一瞬间就羽化而登仙,离我而去。”他拥她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着。她真的很美,好怕他留不住。 “是惊鸿舞,曾经也有个很美的故事,但时间没有在最美好之时停驻,美丽的原来仅仅是开始,红颜未老恩先断。” “ 唐玄宗梅妃江氏,开元中被太监高力士选入宫中服饰玄宗,颇受宠幸,江氏喜梅花,所居宫内遍植梅花,每每梅花盛开,赏花恋花,流连忘返,玄宗戏名曰梅妃。梅妃不仅容貌倾城,更因善舞《惊鸿舞》的玄宗专宠。玄宗曾当着诸王面称赞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生辉。这是开始。 “后杨氏女入宫,玄宗专宠杨妃,儿冷落了梅妃。后来,梅妃终于被迫迁入上阳宫。安史之乱,长安沦陷,梅妃死于乱军之中。可叹一代才女,深宫凋零。” “是啊!当年白玉笛,惊鸿舞的信誓旦旦也不过尔尔,一得了新人就‘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了。” “我不是玄宗,你也不是梅妃不是吗?不啊哟作这样的慨叹,我会让你看到,此生我绝不负你。” “你也和别的女人说过这样的话吗?”她浅笑着开口,世间男儿多薄情,又有谁真的是信得过的,今日的信誓旦旦谁知道曾经是否对别人说过,是否别人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没有,除了你,我从没有向谁许下过承诺,也不会再向谁说,你也许不相信,但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此生爱的唯你一人而已,我想这句话,你大概只有在我生命的尽头说出来,才会信。” “回亭子里去吧!我渴了。”她偎依在他的怀里,状似撒娇的说道。 两人转身,正要向亭子走去,便看到了站子园子门口的狄翀,抱着剑站在门口,不知是要做什么。 “狄护法也来赏花?”一看到狄翀,他就想到前天晚上的事,也不知道寒泉剑的君子之名是不是浪得虚名。 “没有,我和尊主就要往金陵去了,来和北主告别。” “我们也住两日就过去了,到时候朱雀宫见。” ------------ 第十七章 周琰失踪 在扬州又住了两日,尹流风和梅瑶姬才离开扬州,到朱雀宫去,到朱雀宫时已是三月十七了。朱雀宫的盛事从四月开始,所以,除了很近的人,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倒也没有所有人都住在朱雀宫,也有很多人住在城中。 回到翠竹轩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翠竹轩已经掌了灯。进入厅中时却意外的见到了厅中站着的独孤沧海。两人都有些怔忡。虽然独孤沧海也在翠竹轩住过,但是子尹流风从周家出来住到朱雀宫的第二日,他就去周家保护周琰了啊!就算是住在翠竹轩,他也从来不会来梅瑶姬住的这一边的。 “独孤你不是在周家吗?琰儿也过来了?”见到他,尹流风也觉得诧异,琰儿不是要在家中多住些日子吗? “没有,她失踪了。”一句话,如同惊雷乍起,周琰失踪了?这失踪又是什么情形,是有人抓去了吗?若是,到底是谁连北主都敢得罪? “怎么回事?”尹流风平复了心绪,应该不会有事,也许是冲着他来的,或者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若是想要威胁他,那么琰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今日一早,丫鬟去伺候的时候发现人还没有起,推开门才知道人不见了,暗里保护的人也被**迷晕了,看样子是有备而来,这是留在她屋子里的信。”说话间已经把一封信交给了尹流风,信是开着的,里面只有一张很小的字笺。 三月十八子时正独自到郊外子午亭,过时不候,若不来后果自负。 信封外写着北主亲启。看来是真的冲着他来的,可是到底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挑衅北主的权威,这里虽不是北主的地盘,但是,北主在朱雀宫做客,若有什么是,还是可以请朱雀宫帮忙的。 “胆子也太大了,挑衅都挑到我头上来了。”尹流风把字笺拍在了桌上。要冲着他来就对付他一人就是了,琰儿那么柔弱,竟然对她下手。 “别担心,现如今愤怒自责都解决不了问题,我想对方应该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还没有人傻到明目张胆的向北主挑战,所以姐姐应该不会有事,这件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梅瑶姬拉住他的手说道。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他表面风流,在世人眼中,他是绝不会在意一个女人的,那么对方又是凭什么以为可以用琰儿在他这里换取到想要的东西?难道也不担心他会不顾琰儿生死,将其一举歼灭? “要什么待明日会知道的,但是,你真的要独自一人去吗?我怕那里讥不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了。”她也实在想不到江湖中有哪一个势力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件事,不能完全把握的东西总是不能太过放心。应该不会是朝廷的势力,若是朝廷的势力有异动,她手下的人应该一举汇报了。 “就算是天罗地网我也要就琰儿,我不能让她有事,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这几年,琰儿一直待他很好,可他却从来不曾为她做过什么?甚至还让她被无辜牵连,他已经欠她太多了,不能再让她因他的缘故而受到伤害。 “你担心姐姐,我又如何会不明白,我也很担心姐姐,也许你不相信我会那么好心,但是,我真的把她当亲姐姐看的,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叫她一声‘姐姐’。但是,今夜好好歇息,明日再安排,若还有问题,可以找顾护法帮帮忙。” “我知道,我不会莽撞的,你也早些歇息吧!独孤,你也回去吧!明日再说。” “从长计议吧!小风,你也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又安排,我们带来的人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嗯。” 之后,各自回住处不提。梅瑶姬沐浴之后便站在窗前,月光斑驳了一地,看来江湖中又有一部分新的势力在渗透进来,也许该好好去见识一下这些势力的力量了。修罗道已经出现过,尚不知是独自行事还是为人做刃,那么另外的那三个特殊门派呢?对那四个特殊门派,她也是有所听闻的,但是说到了解就不了解多少了,看来该让人注意一下了。 这个江湖始终还是不能够让猴子称大王的,看来是虎是狮子都该发威了,只是不知,这个江湖会不会多谢乐趣呢! #################################################################### 晚上有加更,请大家继续观看。 ------------ 第十八章 上古秘籍 子午亭,位于金陵城外的一处小树林里,小树林背靠着一座山,所以小树林一直往里面走就可以上山,显得很少偏僻了,离成也已经算远。 而子午亭却不是在树林深处,而是在小树林刚进入不远的地方,但是子时夜已经很深了,除了月光投下的一点光辉,显得十分暗,阴森森的有些诡异。 尹流风携了梅瑶姬而来,到了小树林外就停了下来。他知道瑶姬会些武艺,但是到底会多少,有多深就不得而知了。当年雪风门门主梅霸天的武艺倒也是不错的,但是主要是硬功夫,使的也是一把大刀,那种硬功夫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并不适合女子,所以,瑶姬并不可能练梅霸天的功夫。他也就很难估量她的武艺,他平日里也感觉不出她身上有什么会武的气息。 “瑶姬,你在外面等我吧!让独孤保护你。”他拉着她的手,暗夜里很难看到对方的表情,只能感觉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武艺虽不好,但所幸轻功还不错,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是一些宵小的下流手段你未必清楚。对方虽说让你一人来,但是我武艺差,应该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我是担心你,毕竟刀剑无眼,要是我顾不过来伤到你可如何是好。”他抱了她一下,她的担心他知道,可是相对的,他也是很担心她啊! “我相信你的能力,擎天剑不会退化到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她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彼此的心境又如何会不懂,既然谁也放不下谁,那么便生死与共,上刀山也罢,下火海也好,我与你并肩。 “好。” 月黑风高,树影森森,说不出的阴霾,若是常人,谁敢在这个时候迈入林子。两人十指相扣的一步一步向林子走去,呼呼的风声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还好是习武多年,还可以看到路,不然真摸不到北了。 “北主倒是爽快,不过怎么还带了了人来?”还没有迈入子午亭便听到了亭中传出来的声音,倒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难道是个女人? 亭中挂了两个灯笼,光芒带着些昏沉,一如四处阴沉的气氛。一迈入亭中便见到了站在亭中的周琰,夜幕下依然不改一向的绝美倾城。周琰的身后站了一男一女,女子一身红衣,红的妖娆,大红的纱衣穿在身上有些松垮,向下滑了些,精致的锁骨上画着大红的桃花,胸脯处也是露出了深深地乳/沟。长发披散着,到处随风舞动,额心画着火焰,眼角眉梢处还画着蝴蝶,全身都透着妖娆。男子全身上下都裹黑衣了,只露着一双眼睛。 梅瑶姬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才想起当时的李云儿那叫什么妖,这个女子才真正是妖娆,到处都透着魅惑,即便她在那里站着不动,也会让人想象行动间是怎样的弱柳扶风,蛇样娇绵。 “不会武的女人你也担心吗?”尹流风略带讥讽的一笑,眼中邪肆的往那边一瞥,十分不正经的样子,哪还有前面的半分影子。 “北主还真不负风流之名,到哪里都不忘带上美人,那么令夫人你还要不要了?”一把短刃架在了周琰的颈项上,那握着短刃的手十分显眼,大红的丹蔻指甲,红的仿佛是要滴下来的血。 “条件?”尹流风倒也爽快,他不想与那些人过多的纠缠,他感觉到旁边还藏着一些高手,虽说那所谓的高手在他这种绝顶高手的面前不算什么?但是多了应付起来也浪费时间。 “爽快,听闻北主手上有一些上古秘籍,借几本用一用怎么样?反正北主装着也是装着,如何?”上古秘籍?所谓的上古神功有什么用?朝代的更替,岁月的变迁,但总是往好的一面在变,何必纠缠于什么上神物,那不过就是些古董,什么古物还可沽个好价,但上古秘籍这种东西在聪明人的眼里就不值几个钱了。 “要哪本?”听到是要上古秘籍,他倒也不担心了,毕竟是些无用的东西,装着也只是装着,既然有人妖那就拿去,也省的那么多人觊觎。 “奔雷掌法还有寒冰神功。” “我可以给,只不过那些秘籍我不可能带在身上,都还在玄武宫。” “你不要想耍花样,我手里要是这么一抖,你这如花似玉的夫人可就保不住了”说着手中用力,手中短刃刺进肌肤,一丝血线滑落了下来。 “住手,你要是再动一下,我保证你们谁都不要妄想离开这里,玄武宫可不是随便几个人就可以挑衅的,还是想见识一下擎天剑的风采。”生在江湖,除却贪生怕死之辈,谁都有几分血性。他根骨极佳,自幼跟随父亲习武,他今日的武艺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到了一个怎样的高度。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就这样些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若有北主夫人为我们陪葬,我们倒是死得其所,只怕北主以后再难找到这样的美人了。”说着便用手抚摸着周琰的脸,手很轻,动作也很缓,口角笑靥如花,一副妖娆的样子。 “秘籍我真的没有带,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人?”他直直的看过去眼中寒芒立现,像要将对方生生冰冻一般,那红衣女子倒是不急,只是平静的站着。 “北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令夫人身上可有不少黑火药。”红衣女子妖娆的一笑,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是火折子,那样子似乎只要这边一动,就要点一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尹流风直直的看着那个红衣女子,看样子武艺不高,但是身边的那个黑衣男子武艺就没有那么弱了。他要是像要杀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是琰儿在对方手里,让他投鼠忌器。 “啊!”的一声,那红衣女子手中的短刃掉落,白色的锦缎在一瞬间裹上了周琰,尹流风也在同时出手,袭向了旁边的黑衣男子。 那红衣女子一下拔了插在手臂上的银叶飞镖,向梅瑶姬她们这边袭来,梅瑶姬随手撒出一些银叶飞镖带着周琰就跑。此时躲在暗处的人也加入了战局,但尹流风刚刚却只是虚晃一招,那人一躲,他便施展轻功向梅瑶姬她们跑的方向纵去。 此时梅瑶姬就被暗中出来的一个黑衣人拦住,而追上去的红衣女子的一掌已经到了,梅瑶姬便将白色锦缎裹着的周琰向尹流风抛去,旋身一让躲过了黑衣人的手中大刀,黑衣人学的是外家功夫,基础打的很结实,但是灵便处就不如梅瑶姬了,但红衣女子的一掌看样子是已经躲不过了。 就在那一掌要拍上时,一股强大的力道挥来,将那红衣女子震开,一道力道挥出后,尹流风已经到了梅瑶姬的面前,紧接着一掌又向红衣女子飞出去的方向拍去。 漫天花瓣飞舞,那红衣女子已消失在了适才的地方,那一掌直直的打在了一片树木上,大片的树木霎时间化为齑粉。不远处有一白色的影子划过:“尹尊主,家妹骄纵,多有得罪了,还望海涵,家妹请容我带回去管教了。”声音从漫天的花雨中传出。 ##################################################################### 今天没有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有一更 ------------ 第十九章 楚郡王长子 周琰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受了些惊吓,歇息之后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她提出要去扬州看琼花,三月二十一早,尹流风便带着她去了。梅瑶姬倒也不在意,送他们上了马车离开后,便和独孤沧海一起回了翠竹轩。风打翠竹脆生生的响,悠远绵长处如同长笛的声音。 回到屋中便关上了门,独自坐在椅子上,手中忽然多出了一物,大红的花瓣,花瓣大小处像玫瑰的花瓣,但是形状不同,玫瑰的花瓣圆润无缺口,但这花瓣触感虽也是很光滑的,但是有锯齿形的缺口,而且,花色虽为大红,但细看脉络却是深紫泛黑的颜色,有几分诡异。 她见过的花木很多,却不得不承认这花瓣她没见过,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花。这是那夜在子午亭时的那阵花雨中的花瓣,她随手拈了一片带了回来。她有一种感觉,那些人一定还会出现,既然这样,她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 若是有人受不住寂寞像要在江湖中争个一席之地,于她,要么大家结盟,不然,她是绝不会放任自流的。她还要借助这个江湖成事,决不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到她成事之后,别人要如何争如何斗也再与她无关。 她忽然想起修罗道来,雪剑应该派人查过修罗道了,那次狄翀受伤应该也与修罗道有些关系,不知道有没有查出什么来,不过即便查出了什么?雪剑应该也会三缄其口。 “夫人,外面有人来送帖子。”她理清了些思绪,走去打开了门,便听到了珠兰的声音。 “让人到厅中等候,我这就过去了。”说着理了理衣衫便往前厅而去,到了厅中便见到了一个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恭敬的站在厅中,见她来便行了一礼。 “姑娘有事吗?我家家主不在,要过些日子才会回。”也不知道这丫鬟是哪家的,她只是知道不是朱雀宫的,朱雀宫的下人每个等级都做统一的打扮。 还有就是这个丫鬟,有些奇怪,若说是普通的丫鬟,举止和穿着都显得比一般的丫鬟要好,容颜也算得上清秀,倒比朱雀宫的大丫鬟还要好上一分,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公子说帖子我送来了,务必要请一人过去,夫人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话倒也是不卑不亢的,而且说话间已经把带来的帖子奉上。 烫金的帖子显得十分华贵,而且帖子上还有属于郡王等级的纹饰,看来是朝廷的人,只是朝廷的人怎么发帖子发到这里来了,正值朱雀宫盛事之期,朝廷有客人来倒是不足为奇,只是没有在里面宴客之说。 “你家公子是?”帖子该是属于郡王府的,只是不知又为何称呼是公子。一般人不是一个称呼小郡王才对吗?还是没有承继权? “我家公子乃是楚郡王的长公子,如今住在旁边的院子——清蕖斋,还请夫人一定要来。”那丫鬟又对梅瑶姬作了一个揖。 “好,请回复小郡王到了时辰一定去。”楚郡王姓康,单名一个荣字,因为以前立过战功,封为郡王,有封地,但因朝廷制度的关系,手上没有兵。康荣的郡王之位为世袭,所以康荣的几个儿子便为了那个位子争执不休。 楚郡王长子康笙,虽为长子,却并非嫡出,生母乃是康荣封郡王之前纳的妾,到康荣封郡王之后因生有长子而提为侧妃,但正妃乃是一个大世家之女,生康荣第三子康筝。这些年楚郡王府的那些门客都在为立嫡立长而各执一词,两不相容。 康笙年长康筝五岁,更显得成熟稳重,近几年来也做了些实事,但是母族没落,人丁渐少,根本是帮不上忙的,而康筝母族实力雄厚,康筝又是嫡出,要更有几分胜算。 “夫人做得主吗?” “我能做的远比小郡王想的要多,我手上的势力多在南方,你认为我做得主吗?”若是那楚郡王长子是个可结交的人,她倒也不介意帮他一把,让他坐上那个位子,只是不知道以后他可以给她多少方便。 “那奴婢这里就先感谢夫人了,公子今夜设的是学唐朝李德裕李相设的‘烧尾宴’,先祝夫人步步高升,飞黄腾达。” “我可还没有答应,我可以让他直接坐到那个位子,但是我是有条件的。” “晚上请夫人和公子详谈。” “好。” #####################################################################太不好意思了亲们,因为网络问题,所以迟更了,请大家原谅!晚上可能七点有一梗,大家继续支持啊! ------------ 第二十章 夜宴结盟 烧尾宴,最具盛唐特色的宴席,各种各样的菜式,囊括了大唐上层社会的各种菜肴,或煎,或炸,或炒,或烩种种不一。宴设在刚入夜之时,来的 人有一些江湖中人,还有一些富户,多一些的是江南一些出名的才子文人。 清蕖斋中最为主要的景致是荷,大片的荷花,屋舍都分布在四周,荷塘之上架了浮桥,如长龙卧波,如飞虹饮涧,从浮桥上而过,整个清蕖斋都可映入眼底。 设宴的地方时荷塘旁的一座小楼,荷塘的一面没有围,只是挂了帘子,卷起帘子便可看到整个荷塘。此时荷花还没有开,但是已是荷叶最茂盛的时候,层层叠叠的翠浪,虽没有要延伸到天际的感觉,但是荷叶出水很高,约莫丈余,还是有一种清爽的感觉,清风送爽,淡淡的清新之气袭入楼中,仿佛远处渺茫的琴曲,不知是远在他乡,还是从天际洒落。 梅瑶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座了,但是还没有上菜,只是上了些茶水点心。江湖人大多不拘小节,大口的吃喝,连品茶都如同牛饮,而文人墨客显得文雅,对江湖人的这些举动嗅之于鼻,而商人有些就显得附庸风雅。 步入席中便发现旁边也有几个女子,不只是哪家的女眷还是江湖女子。梅瑶姬梳的是已婚女子的发式,应为女眷,但是她却是独自前来,便有引人深思。 “尹夫人要什么茶?”刚入座便有小丫鬟上来问,因为身份上她是北主的夫人,所以被人便称她为“尹夫人”。 “香雨吧!”她答后便瞥了一眼主座上的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略微显瘦,容颜倒也算是不错,中上的样子,做文人墨客的打扮,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 “今日,有幸邀得诸位共聚一堂,今夜的烧尾宴还请诸位尽兴,我在此敬诸位一杯。”说着已举杯一饮而尽,大家都举杯饮尽,但梅瑶姬只是微抿了一口,大家也并未注意。 “上菜。”随着康荣的声音一众婢女陆陆续续的上了菜,菜很多,但是,不是一次上齐,而是几道几道的上。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几案,菜便一道一道的摆在了几案上。 觥筹交错,金杯错落,舞乐声声,笙歌不断。妖艳的舞姬,清雅的琴伎,倒有很多人看得津津有味,梅瑶姬却是没什么兴趣的,走在位子上都开始打哈欠了。 “尹夫人,公子让你后堂一聚。”正是无聊间,先前去给她送帖子的丫鬟便来相请,她便不说什么?随那丫鬟往后面去了。 步入后堂,便只见康荣一人,看来下人都已经被屏退了,引她而来的丫鬟倒也不退下,反而在一旁为她倒了一杯茶,看来是康荣的心腹了。 “夫人的条件是什么?”康荣倒也是开门见上,梅瑶姬也不急,端起茶来品了一口。她知道他会找她,他很难再找一个有那么好的条件的人了。 “沏茶的水还没有沸腾呢!白费了这么好的茶叶了。”她把茶杯复又放在了桌上,口气间淡淡的,倒像是他们之间只是在路上遇见随意的寒暄一样。 “夫人想要什么?”他也不露出什么着急的表情,他明白,他们之间是否能够成功结盟,在于互相间可图的是否足够对方想要的了。 “我可以帮你,不过在你坐上郡王或者郡王世子之位后,也要为我开一开方便之门,到时候我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成了,一辈子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若是输了,我们都会下地狱,康公子还要赌吗?” “夫人的筹码足够夫人赌想得到的一切吗?” “也许够,也许不够,两年后应该够了,半年内,我帮你做到,至少三年我会出手争夺我想要的一切,我的剑会足够利的,赌吗?” “赌,也许很有乐趣呢!只是,留他一命吧!我只是要那个位子,并不想要他的命。” “妇人之仁,我可知道他派了不止一批杀手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还确定要他活着?” “这么快夫人就知道了,可以想见夫人的筹码不低。再怎么说,我和他流着同样的血,我不想他是死在我手里的。” “好。预祝我们达成所愿。” “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夫人的脸,我知道太过冒昧,但我也该知道与我结盟的人吧!” “可以。只是你会后悔的。”说话间已经揭下了面纱,在他呆愣的目光中她掩好面纱径自离开。 ------------ 卷七 准备西去 ------------ 第一章 恨的诠释 四月初一,朱雀宫四门皆开,翼、轸中更人人群川流不息。翼、轸的格局与其他几个院落都是不一样的,多造成商铺的样子,而每一处院子主要卖什么都在门口有标记,让人想要什么就进入哪一个院子就不会显得很乱。虽然这两处院落是造成商铺,但是风景雅致,各处景致都十分优美,花草植被到处植满,不会让人觉得庸俗,反而会错以为进入了瑶池仙境了。 每年商户都会交给朱雀宫一些银子,以得到朱雀宫中安排的一个商铺位子,其实,朱雀宫名下也有很多商铺,来朱雀宫占位子的基本上都是在生意场上与朱雀宫有来往的。其实所谓的朱雀宫盛事是三年一次是因为每三年朱雀宫都会拿出十件稀世珍宝来卖,众人都可以竞价,价高者得之。本来很多道朱雀宫来的人都是为那十件宝物来的, 久而久之,那个时候就会有很多的人涌入金陵城,有想买东西的,也有想看热闹的,因此一些商户看到了这种情形觉得是个好时机便会聚集到金陵来。但是,有些商户在金陵没有什么生意也就没有店铺。之后,因为朱雀宫的关系,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四月初一开始开市,每个人交五两银子就可以吃里面免费的茶水点心,还可以到朱雀宫背后的众多园子中游玩;也有是出一两银子的,那种一般是很普通的一类人,那些人只是可以在各商铺中逛逛,不提供茶水点心也不可以到处乱走。 朱雀宫中的商铺是上到皇家贡品,稀世珍宝,下到贩夫走卒平日里用的东西都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你买不到的。里面人虽来得多,却是井然有序,丝毫不显得乱,但是气氛绝对是热闹的,到处都有讨价还价的声音。 尹流风和梅瑶姬也到翼、轸去看看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周琰从扬州回来之后又回到周家去了,独孤沧海便以保护为名也跟去了。 有别于一般女子喜欢逛集市,喜欢买东西的特点,梅瑶姬并不喜欢到处逛。其实,她根本就很没有买过什么东西,自幼到今什么稀世珍宝没有见过,她平日里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她以前的屋子虽看上去清雅,其实里面的东西都是极珍贵的,南海明珠穿成的一道道珍珠帘子,七彩的冰蚕丝织出来的帘帏,整块碧玉制的屏风,檀香木所制的整套桌椅,她所用的虽有茶具都是秘色瓷的或者是琉璃、珍贵宝玉所制的等等。 但是,并不是因此她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吃过的苦远远要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知道过去了多年,知道终于长大之后,她才敢慢慢的回想那些如同在地狱里一样的岁月。她曾经一次一次从奈何桥畔爬回来,多少次都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唯一让她能够活下来的不过是恨的意念,那意念让她留有最后一口真气。 江湖永远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强者为尊,弱者只能默默无闻的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再也不会被后人记起。她要站在这片江湖里,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又哪里是仅仅杀人那么简单。她比谁都更明白,要活下来究竟有多么的艰难。 恨,成为她人生里唯一的字眼,什么都可以泯灭,什么都可以过去,只有恨在心头疯长,没有半分减少的趋势。若是不是那个人让她家破人亡,她何至于度过那么多艰苦的岁月。她本来应该是快乐的长大,受尽父母宠爱的女子,要是那样,她现在应该有俊美英武的夫君,有承欢膝下的幼子,一切都会平静而美好。 可是那一切都只是想象,仅止于想象,因为那个人打碎了那一切,她没有那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愤慨,因为尚年幼的她根本还记不得父母的样子。只是师傅告诉她要去恨,她还是不足会掉什么是恨,直到她艰难的在血泊里爬行,在奈何桥畔爬回来,她想她知道心头的那种愤懑应该是恨了。 也许她的出生就只是为了记住很,然后报仇,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报仇。凭什么那个人高高在上,子孙绕膝,她却要在刀光剑影里谋求那么一席之地,凭什么那个人高堂独坐,而她要家破人亡。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仅仅只是要那个人也同样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又在想什么?”尹流风感觉自己拉着的那只手越来越冰冷,便忽然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会寒冷下去,就像没有一丝的温度,没有一丝的生机。若非还有那时时刻刻都在的气息,他真的会怀疑她会不会什么时候会倒下,再也不会醒来。 他不知道她的过往,但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失神,也许是陷入了深思,只是她在想什么?这样年轻的岁月就已经在怀念过去的事情了吗? “你知道奈何桥畔是怎样的风景吗?”淡淡的怅惘,如同一圈一圈荡开的涟漪,让人失神的惆怅,仿佛是一下一下卷起来的绳索。收不拢,也解不开。 “黄泉路上更深露重,我会陪你的。”他把她的手握紧,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她总是会忽然说些奇怪的话,看似毫无章法,但是,他总觉得该是有些缘由的。 可是?此时她的心中却有些浅淡的酸楚,说不清是讥讽还是苍凉,像是喝了一坛子的老陈醋,酸的心都微带了些疼痛。其实,她比谁都要明白他们的结局,只是在等,等到结局到来的那一日,也许路途中会有变数,也许不会有。仿佛是一条铺好了的轨迹,已经全部确定好,路的尽头是死亡,而她亲自带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去。 ######################################################################九点还有一更,大家继续支持我啊! ------------ 第二章 逛商铺 尹流风和梅瑶姬在各处商铺中随意的逛着,商铺中没有吆喝声,里面的掌柜和伙计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客人挑物品,有时伙计也会上前帮忙解说。一般也很不会有趾高气扬的客人,毕竟这里实在朱雀宫,你地位再显赫,始终还是要给朱雀宫几分薄面的。 商铺的打造也和里面物品的贵重程度有关,卖贵重物品的商铺会比较华丽一些,一眼看去,就可以看到各种饰物都显得华贵非凡。他们两个人其实也没有确定要买什么?便一处一处的逛着,什么贵重的,普通的都看。琳琅满目的物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他们开始进入的是卖丝织品的地方,里面各种绫罗绸缎都非常的多,有做衣衫的、有做窗帘的、也有用来做帐子的、有糊窗的等等,一样一样的分开摆放着,各色的,各种不同料子的非常多。整个宋朝有的名贵料子大概在这里都能够找到。 锦绣坊,一个很美的名字,如同里面卖的绫罗绸缎一样美。全国卖各种丝织品最大的商家,里面的丝织品绝对可以找到你喜欢的,看着那些料子,没有人会一点都不想买。 属于本土的各种各样的绫罗绸缎,随便看了一下,光绫就有五十多种,还不算各种颜色和花色的,算上那多不胜数的颜色和花色可想而知会有多少种,还有一些来自海外的,比如:朝霞绸、朝霞锦、鱼牙绸、鱼牙锦、三十升絁衫新缎、龙稍等色彩艳丽,质地也不错的,还是很受2欢迎,卖得很好。 梅瑶姬虽身在江湖,但是她对各种丝织品还是比较熟悉的,只要一眼或者轻轻地一摸便可以知道名字了,所以她知道这锦绣坊里真的没有假货,也难怪盛名不下。 “这里的东西都不错,要不要买一些?”她随便的看了一圈便问尹流风,他们虽只是随便逛逛,但是,其实也是可以买一些的。反正又不是平日里用不着,这里的东西也很不错。 “我也不懂这些,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挑一些。”他是真的很不懂,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有专门的人在采买,总之,他是没有自己买过。 “我觉得有几匹很适合姐姐,这里这匹宝蓝色的,还有那有一匹堇色的,还有这边有一批缇色的,还有那里有一匹雨过天晴色的配姐姐都很不错。”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很不错,那几匹的颜色和质地都搭配的很好。 “那就都要吧!你呢?难道也不挑几匹?你也挑一些吧!” “那我要那匹晚烟霞的,还有这一匹玉色的,这一匹月白的,还有那里有一匹鹅黄嫩绿的。这里有一匹莲青的,还有一匹毛蓝的,这里有一匹藤萝紫的,还有一匹云白的给你最合适。还有那里有三匹,一匹品绿,一匹藕色,还有一批葱白的都和适合独孤大侠。” “好,那就都要吧!”他付了银子,让人把东西送去翠竹轩,他们又离开锦绣坊到其他的商铺去逛。接下来去的一个是香料铺,一个是首饰铺。 香料铺中各种香都很齐全,麝香、沉香、甲香、甘松香、龙脑香、安息香、栈香、零陵香、清水香、熏陆香、紫藤香、榄香、樟脑、苏合香、郁金香、丁香、没香、紫真檀、降真香等等不一而足。 他也不挑,由着她挑了一些付了银子后便离开到下一个商铺去了,首饰铺里面一进去便觉得金碧辉煌,金银珠宝亮的晃眼。 头上戴的多一些,什么累死珠钗、宝蓝点翠珠钗、云脚珍珠卷须簪、烧蓝镶金花钿、赤金凤尾玛瑙流苏、赤金宝钗花钿、溜银喜鹊珠花、银凤镂花长簪、金累丝嵌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等等,还有很多佩戴的玉佩之类的,就是耳坠、手镯,比如:红翡翠滴珠耳坠、景泰蓝红珊瑚耳坠、白银缠丝双扣镯等等。 梅瑶姬也是选了一些,基本上都是她和周琰的,给他挑了一块玉佩,给独孤沧海选了一个玉扳指。 ##################################################################### 下一章在明天,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十分感谢哦。 ------------ 第三章 十件宝物 1 四月初五,翼正中的一处广阔之处,很早就有人在座。高台之上却还空空如也。只要是到朱雀宫来的人,都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朱雀宫三年一次的盛事必要在今日推到最高峰。坐在这里的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有钱,如无万两银子的凭据在手,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 朱雀宫每三年都要有这么一次,十件珍宝,天下少有,让无数人都为之心动,即便买不到,就是能看看,也是一饱眼福。江湖人还有富户居多,因为卖的东西中有些是为江湖人准备的,平常人拿去也是无用,而有些就是一些玩物,卖给那些商户是最为合适的。 朱雀宫中的买卖会持续一个月,从四月初直到五月初,但是那十件珍宝却会在四月初五这一日卖出,之后,没有兴趣再留下的人也就可以离开了。 直到午后,顾纨欣才翩翩而来,绝色的姿容,一袭粉色曳地长裙,让她美得不可方物。司徒拜月出嫁之后,她便成了江湖众多未娶亲男儿追求的对象,在江湖里,她就像天仙一样的存在,圣洁而高高在上。 顾纨欣也不看台下众人,只是缓缓地走上台去。台下最前面的一排位子上做的都是些极有地位的人,左边是雪剑、狄翀和锦绣坊的主人,右边是尹流风、梅瑶姬还有楚郡王长子康荣。 “今日是什么日子在座诸位都是知道的,我也就不再多说,接下来我会将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诸位就可以竞价了,以锣声为准,锣响三下之后,便不可以再出价,诸位也是知道的,还请诸位严守朱雀宫的规矩。”顾纨欣缓缓说道,其实也是再次强调朱雀宫的规矩,若是再犯,朱雀宫也就不会再客气。 之后,顾纨欣拍了拍手,便有小丫鬟拖着托盘到了台上,托盘上盖着红锦,神秘的感觉让人更是想要窥视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顾纨欣伸手掀开红锦,便可看到托盘上三颗碗口大的珠子,晶莹剔透吗?十分圆润。 “这是南海夜明珠,在屋里放上这么一颗,夜里也可明如白昼,当然夜明珠在外面也可以买到,但是这么大的,想必在外面是见不到的。起价一万两白银,诸位可以竞价了。” 此后便是此起彼伏的竞价声,竞价的人多是些大富商,毕竟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而这夜明珠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不过是那些商人争豪斗富、显摆殷实的家底罢了。 这样一颗夜明珠的价点几辈子的蜡烛都点不完,江湖人是很不可能叫价的,毕竟也没有哪个门派有那么多的闲钱来争几颗珠子。 “要不要?”尹流风忽然问梅瑶姬,一般女子都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何况这几颗夜明珠的确很大,在外面都不可能见到。 “拿来做什么?真的当蜡烛照屋子吗?也太浪费了,何况人家在叫价是在显摆家底,你这家底还用得着显摆吗?”夜明珠吗?只要她想要,这样的夜明珠她多的可以拿来当石子玩,再是贵重,始终不过是件玩物,又哪里有多少的用处。其实,不过是朱雀宫才拿出那么三颗才会觉得稀少,从而觉得珍贵,若是拿出千百颗来又哪里有什么珍贵之说。 “我以为你会喜欢,你什么都很不喜欢,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难道世间之物再也引不起你的兴致了?” “我都不知道该喜欢什么了,以前还会想要一些东西,但那种行为不过是被别人称为玩物丧志,现如今,连想要玩物丧志都已经没那个兴致了。” 以前玩什么都不被允许,到如今终于没有人再管着自己,也没有人再敢说她什么是对或者是错,她可以决定所有的事,可以玩以前所有不被允许的东西,只是已经累了,连玩那些东西的心都没了。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悲哀。 最后那三颗夜明珠被一个富商以六万两白银所得,这第一件珍宝便有了主,得到的人沾沾自喜,没有得到的人只能悻悻的坐下,等待着下一件东西。 第二件是一件绣品,有名的蜀绣,顾纨欣让人打开来,长处足有三丈长,宽处也有六尺,上绣大唐牡丹图,各种各样的名贵牡丹品种,纷繁的颜色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针脚都十分的细密,上面每一针一线都工工整整,更难得的是竟是双面绣,背后的图案与正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一针一线,千丝万缕,数十年的心血方织就这浮华的美丽。不得不承认是稀世珍宝,蜀绣是与齐名的绣品。牡丹的华丽,表现出了盛唐的繁华。牡丹的雍容华贵、倾城倾国都繁华的最适合盛世,因为乱世的狼烟里开不出牡丹那样的花,末世的贫乏也无法装点牡丹的华美,只有盛世,红衫翠袖的女子素手之下才适合开出这样的花。 盛唐的繁华,仿佛仅仅是为牡丹孕育一片天地,让那样倾城倾国的牡丹可以有盛世的歌舞来装点,有文人骚客来歌颂,有丹青妙笔来描述她全部的美。只是,像牡丹一样的女子呢?是否早已荼靡花事了,浮华谢尽。 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一件又一件足够让世人惊奇,只是,这些东西对于朱雀宫来说也不过尔尔。 有一件玉佛,佛高一寸,浅黄的色泽,十分温润,为上好的蓝田玉雕琢而成,在寺庙中享百年香火供奉,放于家中,可使家宅平安,内外和睦。 还有一斗红粉珍珠,颗颗珠圆玉润,大小均匀,淡淡的粉色更添了些华彩。世上珍珠多为白色,还有一些质地差的连白色都不纯。珍珠长在贝内,打开贝,便可见贝肉中粘连着的一颗颗珍珠,珍珠已经陷入了肉中,成为了贝的一部分。里面的珍珠大多不圆润,各种形状都有,从肉中把珍珠撕下来,再拿去打磨,便成了平日里见到的珍珠。而粉色的珍珠极其的难见,像这样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就更是难寻,极为珍贵,能在装扮上有几颗又漂亮又高贵。 还有两样有些奇,一样是一对仙鹤,可以随着乐曲翩翩起舞,两只仙鹤一公一母,很有默契,一起起舞间更是显得很配合,尤为出彩。 另一样是一架屏风,二十四扇,架子是紫檀木的,上面虽说不是玉石,却也是很像玉的一种石头,还是很珍贵的。着还并不出奇,奇的是上面花鸟鱼虫、亭阁廊轩一样不缺,倒像是一个小小的皇宫,每样建筑都有,每一扇上还有二十几个宫装少女,雕琢的惟妙惟肖,或清丽,或妖娆,或燕瘦,或环肥种种不一,连那睫毛与女子面上的表情都是十分的精细。 共是六件,都是被富商买去了,共卖了二十六万五千两白银。 ###################################################################### 不好意思了亲们,前面断网所以更迟了,请原谅我。 ------------ 第四章 十件宝物 2 接下来就剩下四件了,众人都知道,最后的四件基本上是为江湖人准备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前六件是些玩物,但都珍贵至极,后四件却是江湖中真正用得着的东西。 “这第七件乃是半匹鲛绡,其中用处我也就不多说了,诸位都该知道。”顾纨欣将红锦掀开,里面是个长而窄的匣子,从匣子中拉出了一小段物来。 轻而薄的料子,像是雾一样。鲛绡,江湖人大多是知道的,鲛绡刀枪不入,若做成衣衫,自然是极好的,何况是有半匹,可以做不少东西了。还有一点就是浸水不湿,**不燃,根本就很没有弱点,而且冬暖夏凉,真的是好东西。 才拿出来,江湖人就沸腾了,就很中的对决不少,若是有一件鲛绡衣,很难有兵器可以伤到自己,除非是天下极稀少的当世神兵。但是绝顶高手就没有什么兴致了,对于真正的高手对决,就算是身上没有一个伤口,也同样可以置你于死地。像尹流风,雪剑他们这样的高手,只需一招就可让人经脉尽断。 接下来的一件是一把霸,说是剑又总觉得有些牵强,因为它太小,长不过三寸,袖珍的如同是一件玩物,似乎只适合女子修修指甲,修修花木。在江湖中,剑愈短也就愈险,没有哪个江湖中人会用这样小的剑作为自己的兵器。 上錾“莫离”二字,莫离剑大概是有情人送于对方之物吧!虽是削铁如泥,吹毛短发,但是依然乏人问津。这样一把剑,大概连江湖里的样子都是看不上的。没有人会想到就是这样的一把世人都瞧不起的剑曾经染过多少血,以后又会染多少血。 “我想要那把剑。”梅瑶姬忽然对尹流风说道,话虽不大,旁边的人却也听到了。尹流风也很诧异,那把剑虽然利,但他还不看在眼里。对他而言,他拥有的剑可是天下第一剑,又怎么会对这样一把玩物一样的剑有兴趣。 旁边的康荣也是听到了她的话,自从那天见到她的脸起,他就失了魂。他自认见过的女人不少,可是她的美大概这个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了。她真的很美,可以让天下人都为之痴迷。 他曾打探过住在翠竹轩那边的人,知道家主是江湖中的北主,江南第一美人嫁与北主之事,他自然早有听闻,也知那周琰是怎样的倾城佳人,当时,他以为,北主新娶之人再美怕也还是不如周琰,却不曾想会美得如此慑人。 那一刻,他忽然就觉得,若是天下人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的佳人,一定会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吧!那样的女子应该用世间最好的东西。忽然就明白了,她当日说的那句话,他的确会后悔,若非见到她的脸,他不会失魂落魄,不会那么魂牵梦萦,他没有想过要得到她,因为他觉得连爱慕都会成为对她的亵渎。她的夫君虽是风流天下,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个拥有天人之姿的人, 也只有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那样的佳人啊! 他知道这一世他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只要她开口想要什么?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为她得到,因为只要是这个世间有的东西,再是贵重,她也是配得上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拒绝这样一个女子的要求吧! “好。”尹流风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其中的怜爱和宠溺谁都能够看出来。只要她想要,他哪里会拒绝她的要求。 尹流风叫了价,康荣也接上了,梅瑶姬有些诧异的看了康荣一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今日,对那把剑他志在必得,绝不会让其落入他人手中。 “康公子也想要那把剑吗?”浅淡的冷冽,一如她往日的冷漠,话语却又似玲珑珠玉般圆润美好,明亮的如同日光皓月般的眼眸缓缓地看了过去。 “夫人不是想要吗?”梅瑶姬还没有说什么?尹流风却是不能再忍了,从入座起,这小子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瑶姬,虽说瑶姬掩着面纱,但那样的目光还是让他浑身不舒服,像是泡在醋缸里的感觉。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凌洌的目光像刀剑一样向康荣射过去,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康荣都不知道被他凌迟了几次了。 “内人要什么也有我这个做夫君的来买,似乎还轮不到康公子来过问吧!”他从扬州回来,就听说,瑶姬其间去康荣那里做过客,但瑶姬不说,他也不想过多的过问,但是心里始终是有些不舒服的。 “尹大侠不要生气,我对令夫人真的没有非分之想,仅仅是仰慕罢了,夫人蕙质兰心,当然会让世间男子仰慕,尹大侠怕是管不了那么多吧!” “你小子……” “别动怒,我和康公子不过是普通的友人罢了,哪里就让你这么生气了。”她拉着尹流风劝道。 “不要再和这小子来往,一看他就对你有不良企图。” “好好好。” 最后,由尹流风买下莫离剑送给了梅瑶姬。 ------------ 第五章 十件宝物 3 到了此时,有一部分人觉得纳闷了,这第八件真的不算什么珍宝吧!会不会朱雀宫也慢慢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不会最后两件也是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吧!难道朱雀宫也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诸位稍安勿躁,若是对接下来的两件东西无意,可先行离开。”顾纨欣静静地看着台下,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悲悯,红尘滚滚,又有谁真正看得懂那个人布下的局,连她都渐渐看不懂了,或者,大概是她从来也没有看懂过。 但愿走到最后,我们都不要后悔今时今日所作的决定和做了的事情,我自幼就立誓要追随和效忠的人啊!但愿我也是没有选择错,只是,也许我现在就已经开始痛苦和无奈。 第九件东西揭开真面目之时,很多江湖人都露出了痴狂的神色。那是一个血红色的果子,如梨一般大小,表面光滑,倒像是苹果的皮那样。血龙果,树本就是世间难寻,而等果子成熟也是要机遇的,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十年成熟。而且根本就很没有人知道树长得什么样子,只是传说要是血龙树受了伤,便会流出像血一样的汁液来。神乎其神的传说里,血龙树被传的愈发的神奇。 据闻,只要吃下血龙果,便可百毒不侵,并且可增长十年功力,但功力增长只是针对一般的高手,若是已习得上乘武学,可用的就只有百毒不侵这个功效了。但这也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毕竟江湖中用毒的不少,拥有百毒不侵之身便会少了很多的危险。 “想必诸位也看出来了,这是血龙果,吃下后可百毒不侵,并增长十年功力,不过也有个坏处,就是之后,武艺再难精进。”顾纨欣的话证实了那个果子就是血龙果的事实。但是也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毕竟有些人资质不错,并且年少有为,若是以后武艺再难精进,始终,还是有几分不值得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人再对血龙果有兴趣,百毒不侵与瞬间可增长十年功力还是非常诱人的。有些人与自己的死对头功力相当,若是忽然增长十年功力,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对方了。况且有些人已经年老或者资质不佳,却有不小的野心,血龙果对这一类人当然诱惑力不小。 这次竞价的人特别的多,比起上一件东西的门庭冷落,这次就显得非常热闹,毕竟,这种东西于江湖人而言,是有很多用处的。江湖始终是一个以武为尊的地方,没有人会不想功力大长。 “你也没有什么兴趣吗?”见前一排的几人谁也没有要出价的意思梅瑶姬便问尹流风道。素手已经握紧了袖中的莫离剑,但愿那些人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好意才好。 “你想要?”他看了她一眼,他总是看不懂她,她到底想要什么呢?这世间的东西是否还有能让她上心的。 她倒也是静静地,只是疼痛慢慢的爬上心头。百毒不侵吗?她早就拥有,只是拿得到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那些侵蚀了全身的苦痛,仿佛有千万只蚁虫在骨子里啃咬着,蚀骨的痛,又仿若连骨血都被冰冻,寒到骨子里,再也感觉不到世间半点的温度。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疼痛,即便只是想想,也会那样深刻的感觉得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那时的她哪里会想到,那大片的梨花会是剧毒。世间种种于她从来都是冰冷而疼痛的,再也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没有。对我没什么用处,我生于雪风门,你认为我会怕一般的那些毒吗?至于功力,我的那点功力增长十年也不过尔尔,我只是以为你会想要,你的神龙剑法不是上乘武学吗?应该不会什么太大的影响才对。” 当年雪风门也是一个以毒著称的门派,在西面也同样的闻名遐迩的,雪风门中可谓人人知道用毒解毒之法。并且她尚年轻,血龙果的确不太适合她。而他其实是不太敢赌的,他练的神龙剑法的确是上乘武学没错,但是会不会对以后的精进有影响便不得而知了,雪剑与他的顾虑应该差不多,所以雪剑应该不会要。何况,这东西毕竟是在朱雀宫,要说朱雀宫从来没有野心,大概谁都不会信。他没有什么凭借可以相信朱雀宫不会借此加害他们。 “让别人争去吧!我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你尚年轻,功力自然会长的欲速则不达,利用血龙果来增长功力也不是个好办法。”只是若是他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今时今日他会不会还考虑那么多。功力当然是会增长,只是,她已经等不了十年了,那人已是知天命之年,她怕那人不会活那么长,若是她准备好了一切,那人却死了,那么她所作的一切都是枉费,那她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又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她不会等到来不及了的那一日才后悔,绝不会。 “是啊!让别人争去吧!我们也是用不着的。”血龙果于她不过是个普通的果子,别无其它的意义,因为曾经中过剧毒的关系,这种增长功力的东西已经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只要他和雪剑的功力不要再增长,另外的那些人即便吃了血龙果,武艺也不过平平,还不必她放在眼里。 ------------ 第六章 十件宝物 4 第十件宝物是所有人所关注的焦点,一般最后一件作为压轴,都会是出人意料的。每一次第十件宝物都是十分珍贵的,不知今年的最后一件会是什么?必定也是会让人震撼的宝物。 顾纨欣纤纤素手掀开红锦,然后把东西从托盘上拿了出来,却是一本一件十分陈旧的书册,书册已经有了些斑驳的感觉,可见到底有多少年了。一件暗黄的书页一点一点的记载着它的古老,历史悠久,这样的一本书册总会让人觉得沧桑。 顾纨欣将书册一翻,让正面对着台下的众人,即便上面的子时用的草书,但是很多人还是看清楚了,《逆天诀》,传说中的上古神功,习得逆天诀上的武功定然可以天下无敌。众人都太惊讶了,这上古秘籍竟然会在朱雀宫,只是,竟然秘籍在朱雀宫,那么南主又为何不自己;练,而是拿出来卖。是不是秘籍有问题,所以南主才不自己练? 顾纨欣忽然想到那个人曾经说《逆天诀》的那句话:天道自然,万物所生皆是天道,纵能逆世,何以逆天? 没有什么真的可以逆天,《逆天诀》仅仅不过是三个字,也许《逆天诀》真的是不错的武功秘籍,但是,既不能逆世,亦不能逆天。逆世要的是魄力,能力还有机遇,而逆天不过是痴人说梦。所以,这些所谓的上古神功,那个人大概是从来都看不上。 世间的武功秘籍何其多,却并非都是以前传下来的,很多都是一代一代慢慢的发展和传承,没有什么是可以一尘不变的,武功自然也是。正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也许《逆天诀》在刚出来的那段岁月的确是最好的,但是放在如今这段博采众长的岁月里,总会有更好的。 像是以前的古人,从以石头为工具到以铁器来做各种各样的器具,从以兽皮为衣刀如今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以前的石头与兽皮自然是好的,但是比起铁器和绫罗绸缎呢?自然是不如了,不然这么漫长的岁月中的努力,一代又一代人的苦心钻研又有什么意义。 “诸位不必担忧,这《逆天诀》自然是真的,我朱雀宫还不会傻到要犯众怒不是。若是无意,自可不必竞价,但是这上古秘籍朱雀宫就只有这一本了,以后即便诸位想要,自然也是没有的了。” 对于血龙果敢竞价的人倒是不少,因为只要吃下后,一个月便可以练化吸收血龙果所蕴含的能量,所以这一个多月可以住在朱雀宫,也不怕别人会杀人夺宝和趁机发难。但是这上古秘籍是不一样的,习武自然要看资质,但是资质上佳的也要几年,就别说那些资质平平的了,但是又不能总是躲在朱雀宫,所以,离开朱雀宫后也许就到了死期了。正所谓匹夫何罪?怀璧其罪。 得到《逆天诀》的人只要一离开朱雀宫,外面等着的高手和各个门派定会发难,那时,纵你武艺高强也是难以逃出生天,所以,在看到《逆天诀》时大部分在座的江湖人的眼中都是狂热的,但却没有人真正敢出价。 “呵呵,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竟;连件东西都不敢要吗?”女子嘲讽的声音从高空传来,五彩缤纷的花瓣纷纷下落,一如一场花的盛宴。 那时一顶轿子,大红的轿子,表面却是白色的轻纱缭绕,袅袅娜娜的多了几分轻盈的感觉。轿子由四个白衣女子抬着,可见那几个抬轿的女子轻功是不错的,不然也营造不出那种如梦如幻的气氛。 从听到声音开始,顾纨欣就已经握紧了袖中的梨花针,只要已有异动,他便会出手。宫中虽说高手众多,但终究是宫主不在宫里,若是对方是她都解决不了的人,事情就难办了。这大概就是宫主要等的人,只是不知道宫主会怎么做。 “菁儿,不得无礼。那轿中又传出一声温柔的声音,虽说是苛责,但是那声音里分明是宠溺的,可以想见对那所谓的”菁儿是怎样的怜爱和宠溺。 当轿子,慢慢的近了,却不是停在地上,而是依然飘在空中,但离台子的高度却并不高多少。若是轿中人出来,一纵便可落在台上。 ######################################################################明天同一时间,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十分感谢。 ------------ 第七章 十件宝物 5 “顾护法,我想要这《逆天诀》,不知十万两纹银可是够了?”那温柔的女音又传了出来,顾纨欣越是紧了那梨花针,只等着若是对方找茬便瞬间出手。 台下众人都打了个冷颤,这样的出现方式可是太不给朱雀宫面子了,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门哪派的人,竟敢有那么大的胆子,也不怕朱雀宫记下这笔账,以后一点一点的全讨回来。 尹流风却是愣了一愣,从那二人出口,他便反应了,那先前说话的人分明是当日抓走琰儿的红衣女子,而另外那一人就是最后就走那红衣女子的人。那红衣女子若在江湖之中倒也算个不错的高手,但他倒也不放在眼里,但是那白衣女子倒算个高手,若是面对面的单打独斗自不是他的对手,但能从他手中将人救走,可见也不是个单纯的角色。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门派,竟然那样的对上古秘籍情有独钟,什么危险的地方都敢闯,谁不知道朱雀宫中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四处更是如同铜墙铁壁,一旦动手,绝对讨不了任何的好处去。 “这大概不是作客之道吧!朱雀宫的规矩不是任谁都可以犯的。”顾纨欣手中的梨花针一触即发,一根接一根的向着那顶轿子射去,眨眼间,那顶轿子片片碎落,那抬轿的四人心口处都扎着一枚梨花针,但只是微微刺破点皮,并未要那四人的命。 轿子碎落瞬间,轿中二人已经纵上台上,竟是一红一白两位女子,红衣女子穿着尤为风骚放荡,行动间,媚态横流,一副2烟视媚行的样子,白衣女子轻纱颜面,穿着十分严实,像是不容外人窥视半分。 “顾护法这似乎也不是待客之道呢!我姐妹二人自然是知道朱雀宫的规矩的,只是来得迟了,怕赶不上才会如此急忙而来,还望顾护法见谅。” “临海楼圣女,小护法怎么会那么闲来到朱雀宫做客?”顾纨欣一语点破了她们二人身份。但是临海楼的名字很少有人听过,更更不要说知道些什么了。 临海楼,据闻已创千年,是一个非常悠久古老的门派,而且很不入世,世人不知自然也是正常的。听人说临海楼建在一处海边,高耸入云的楼阁一幢连着一幢,仿佛是天际之城,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临海楼中像一个真正的帝国,只是小了一些。楼中多为女子,而楼主却必须是男子,若是不能成为楼主德男子便只是奴仆,一生耕耘,照顾楼中之人。楼中人所食并非五谷杂粮,而是一种花和各种海中河中的鱼虾。楼中之花成为木须花,有各种各样的颜色,每一种颜色的花都有一种特别的味道,用不同颜色的花烹调鱼虾,便会有不同的味道,所以即便多年都是食鱼虾也不会觉得腻。 楼中有四位圣女和十位护法,这些都是有些身份的女子,而其他的女子则都是住在一座漂亮的楼中,楼主可入内临幸任何一个女子。楼中所有女人都是楼主的,若是敢与其他男人私通,一经发现那男人会被杀,而女人会被贬为最下等的奴仆,任由那些普通的奴仆**。 “不愧是朱雀宫,看来江湖中发生的事都无法瞒过朱雀宫的耳目,那么我也就不在遮遮掩掩,我的确就是临海楼的圣女,这秘籍是从临海楼遗落的,所以我奉命来找回那些遗落在外了的上古秘籍,还望顾护法行个方便。”那白衣女子说道。 “朱雀宫打开了门做的是光明正大的买卖,根本没有行不行方便之说,若是再无人出价,东西便是你们的,若是有人还想要,那么价高者得,至于离开朱雀宫后的事便再与朱雀宫没什么干系了。” “那就请顾护法不要插手了,至于我们初来莽撞之事,还请顾护法多多海涵。”那白衣女子微微一俯身,算是见了一个礼。 “今日之事宫主已是料到,宫主未怪罪,此事也就过去了,只是宫主让我带一句话给二位,现今的江湖自有主人,这个格局已持续百年,不是可以轻易打破的,四主谁都不是好惹的,临海楼虽说势力太小,但相比之下犹如蚍蜉撼大树,还是多收敛一些才好。” “领教了。”心中却是暗暗心惊,看来那位神秘的南主虽说不出面,但事事了若指掌,也是个高人,她们真的要收敛一些了,要是再有什么错漏,这个江湖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最后竞价的人寥寥无几,也只是些比较大的门派,但临海楼似乎是真的势在必得,最后以二十万两白银带走了《逆天诀》。 到了这里,今年的十件宝物都已经卖出,朱雀宫中胜事也暂告一段落,今日过后,必定会有很多人离开朱雀宫。因为很多人都将会在明日离开,故而夜里设了宴,让大家都聚一聚。 ------------ 第八章 眉山 朱雀宫中的夜宴显得非常热闹,灯火通明,处处宫灯,若非那到处扶疏的花木增了一份旖旎,少了一份庄严,定会以为已经到了皇宫禁苑了。属于春日的花大多是已经凋零了,只有一些开在夏始春余的花开得如火如荼,到处是明媚的华彩,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美好。 尹流风和梅瑶姬却很早就离开了宴会,漫步在小径上,天已经渐渐地有些热了,但江南的气候是极好的,并不会让人觉得难耐,但着的衣衫已渐渐地有些轻薄了,吹着夜间的风,梅瑶姬却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天竟会有些许的寒凉。她皱了皱眉,看来又来了,自从幼年时中过剧毒。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是每一年的寒暑都会让她生不如死,那种弥漫了全身每一处骨头得疼,让她甚至想就如此死去是不是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即便是已经多年,但她还是无法习惯那种疼痛。 “瑶姬,我们去眉山吧!”缓缓的走着,尹流风忽然说道,倒让她有几分错愕,虽说正中她的下怀,但她还是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提出来。毕竟最近江湖中有了几分动荡,虽说不会伤筋动骨,但是总会损些细枝末节,他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要出手的缘由是什么?再要快刀斩乱麻也说不通啊!想趁火打劫就更不可能了,北面也有些问题要处理,现今只有黎珂和夜晟在玄武宫,总有一人要留下来镇守玄武宫,有一人平乱,那么去眉山,是带独孤沧海去吗?那种地方他也要带周琰一起去? 眉山。虽然只是一个小地方,但是却有不少江湖势力在那里,更主要的当然是白虎堂,西面的权利中心。西主单康,以蛊毒和傀儡之术著称,人称毒尊,外人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除了一个名字,对西主的了解可谓少之又少,不知道年岁,也不知道面貌,即便擦肩而过也是不可能认出来的。 雪风门被西主派人灭于三年前的正月初,当时所有的罪名是雪风门有反心,雪风门所有门人包括门主梅霸天都死在那场才惨变中,雪风门就此灭亡,在江湖中除名。没有人认为可以有人从那一场惨变中逃生,毕竟连梅霸天都惨死,妄论他人。 “已经布置好了吗?”她淡淡的问了一句,她想大概连这一句话都是多余的,他应该不会不准备好就赌,他们都不是那种会随意赌的人,毕竟,他们所维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一条性命,还有很多人要他们来负责任。 “我会让独孤带琰儿回宫,到了眉山珂会带人过来接应,若是布置的好一点,就我和珂二人进白虎堂吧!”其实,去白虎堂吉凶未卜,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和珂都是高手到时候也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黎珂吗?她以为他会让黎珂在外平乱,其实玄武宫虽说有四位护法,但只能算三位,南方护法凌天寒常年不在宫中,也很不管玄武宫的事,那么还有谁去带人平乱?可是她也不能开口问他,毕竟她知道的那些消息的来处不能让他知道。 只是为什么会是黎珂,若是其他人她也不必管其死活,可黎珂不一样,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如何给那个女子交代。她们相互扶持多年,她如何能让那个女子唯一的恋人出事。 但是想来也只有黎珂最为合适,在玄武宫中除了尹流风和凌天寒,黎珂是武功最好的,但是,武功再好,在白虎堂也可能毫无施展之地,对于白虎堂,她让人调查出来的消息也少之又少,白虎堂那里可能还有场硬仗要打,但愿谁都不要有事吧! “这样也好,我们到了眉山之后再从长计议吧!只是白虎堂一向神秘,那单康似乎也不是好对付得主,我虽对蛊毒有些了解,但是对傀儡之术却是不胜了解。传闻中以花木为傀儡,面上与常人无异,但是却是死不了的,必要时可以做杀人的工具,我们最要担心的就是那些傀儡。” “傀儡之术我也只是听闻过,但是没有接触过,更枉论了解,先让人探探白虎堂再说,对了,当时雪风门灭亡之时,你是不是亲眼目睹?”他知道3让她回忆过去的惨状很残忍,但是他听闻当时雪风门灭亡之时西主那边的人所用的便是蛊毒和傀儡之术,所以他想借此了解一下。 她当然目睹了那场惨状,那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因为蛊毒和傀儡之术的关系,雪风门中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若非她懂蛊毒和那绝世的轻功也很难那样轻而易举的离开。 “我目睹了,蛊毒的话雪风门中自然是有研制的,所以了解一些,但是傀儡之术那时我也见过,只是却也看不出什么来,何况那时我因为有爹保护才能够逃出生天,根本就不可能去了解什么。”她说的很平静,似乎其中没有半分的哀伤,只是他想她也有伤悲和绝望吧!亲眼目睹家破人亡,亲眼看着亲人的血流了一地,他想若是他也经历过那种惨变,他的恨绝不会比她少吧! “都会过去的。”他握紧她的手。当然都会过去的,只是当一切都过去之后,她似乎也没有再活下去的意义了。 ------------ 第九章 劝说 四月初十,梅瑶姬和尹流风本来就要启程往西而去,但才起身,便有人来报,说周琰有急事找他,他便匆匆而去了。梅瑶姬知他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了,便在院中随意的走着。 可是她还没有悠闲多久,便有一个小丫鬟送了一封信来,信没有封,她随手抽了出来,不过是几个字,娟秀的字体,似乎是出于女子之手。一里外湖光亭。 她收了信放入怀中便出去了,也没有带下人,让人为她备了匹马就匆匆赶去。清晨的江南,杨柳堆烟,清风袅袅,真的是很美的景色。天尚早,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有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几个。 一里,于她也不过那么几步而已,转眼间就可以看到湖光亭了,其实,湖光亭是建在湖上的一座亭子,湖上遍植荷花,此时已是开了几枝,粉粉嫩嫩的,不染纤尘。大片的翠,绿的如次怡人,那湖上的亭子倒像是仙境中的一样。 近了便可以听到那亭子中传出来的琴声,她只看着大片大片的翠绿荷叶,翠浪翻卷,琴声袅袅,只觉得那样纯粹的不染半点尘埃,仿佛离尘世间那样远,遥远的仿佛是在另一个世间。这样的情境之下,她没有再去研磨那是什么曲,而亭中弹奏之人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她缓缓的向着亭子走去,一步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一脚踏空,琴声依旧,可她却置若罔闻。或许她们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即便她没有沦落至今,也许,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铿”的一声,琴声止了,她掀帘而入,周琰就坐在那里,一如既往的端庄高贵,美艳绝伦,周琰是美的,却又如同这个世间上的任何一个女子一样的循规蹈矩,没有半分的离经叛道。 “来了?”周琰微微抬起头来,掀帘而入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隐隐的似乎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只是如今的她还看不懂那变了的是什么。 “什么事?”梅瑶姬倚栏而坐,也没有看周琰,只是看向那一池的莲花,还真的奇妙呢!为何这一池净莲竟是出淤泥而不染,只是人却近墨者黑。也许人的所谓坚韧,竟还不如这水中的半片莲叶呢! “你们是要去眉山吧!”虽然流风只是说要到处游玩一下,让独孤大哥先带她回去,只是她总觉得不对劲,若只是游玩又何必避开她和独孤大哥。先前她也曾问过独孤大哥关于梅瑶姬的事,知道“她”是雪风门门主之女,而雪风门曾被西主灭门。并且,流风也答应过“她”要为“她”报仇,那么一切也就串联起来了。 江湖事她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江湖四主四分天下,那西主作为四主之一,流风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除去西主,所以流风此行吉凶未卜,流风有可能会有危险,让她如何能够不着急。 “是。”梅瑶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周琰该是聪慧的,何况,即便猜不到,不是还有个独孤沧海么?她不相信独孤沧海面对着周琰还能够守口如瓶。 “难道过去之事不能够放下么?何况还要累及他人?” 梅瑶姬忽然就笑了起来,人性始终是自私的,连周琰这种人也是不例外。周琰只会担心自己的夫君是否会有事,而完全无视别人的生死,也许这一点她们是相似的,她也同样只在乎自己的安危,如何会在意他人生死。 “那是他的决定,我并没有逼他,姐姐若是要做说客,还是找他比较好,我一介弱女子,姐姐认为我足够推波助澜么?” “他不是要为你报仇么?你们此行吉凶难定,即便报了仇,你的家人也不会活过来了,又何必耿耿于怀,再牵连无辜,若是其他人自然是与我无干的,可是那是我的夫君啊!他是我的天,我全部的渴求与憧憬,你也许不懂那种相濡与沫的情感,但是,我只求你不要随便把它破坏好吗?” “你们的什么相濡与沫,举案齐眉,鹣鲽情深我都不懂,但是有些恨你也依然不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若非那个人,我不会沦落到至今这种地步,你自幼高高在上,出身世家,家宅和睦,受尽宠爱,你根本不会懂那种一次与一次在鬼门关徘徊的无助和绝望,若是我像你一样所谓的心存善念,自以为是的仁慈,我早已不会活到今日,你完全不会明白我这种人,若是敌手,即便在生死边缘拉我一把,我回手间必会取其性命,而不会像你这种人一样感激涕零,这就是你所不能懂的,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如何会懂得刀光剑影不仅仅是一个词,其中所蕴含的一切于你一定都是陌生的,江湖、人性你根本都不懂。” 梅瑶姬迎风而立,娓娓道来,风缭乱她长长的青丝,仿佛堤岸上摇曳的柳条,一线一线的纠缠,难以理出个头绪来。 周琰忽然觉得无奈,她或许是劝不了这个女子的。她们从不是一类人,也许“她”说得对,她生于富贵之家,不懂人间疾苦,只知道守着一个家一生也就这样了,而“她”不一样:“她”家破人亡,所背负的又如何会像她那么简单,只是“她”执着于“她”的仇恨,又何必把流风牵连其中。 “可是你报你的仇,又与流风何干?放过他吧!流风他根本就不欠你什么?你又何必要置他于危险之中,你们此行的危险与变数你一定比我懂。” “我不会放弃,但我答应你,让他活着回到玄武宫,我们也要赶路了,就此告辞。”说完也不等周琰有何反应便径自离去了。 ------------ 第十章 收手? 尹流风与梅瑶姬本来是该走水路沿长江而去,直走岳阳,但尹流风又提议去一趟杭州,便走了陆路。到了杭州住的依然是朱雀宫的地方――芙蓉苑。杭州以十里荷塘著称,芙蓉苑二字倒也是暗合杭州。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到得杭州,梅瑶姬便想到了白乐天的这一首词。江南好景无数,但最让世人为之痴迷的应是杭州西湖,三秋桂子倒是等不到看了,但是十里荷花倒是时节正好。 芙蓉苑名为芙蓉苑,自然不会没有荷花。芙蓉苑中多荷,品种自然也多,有单瓣、复瓣、重瓣及重台等类型;花色有白、粉、深红、淡紫色或间色等变化。不仅仅是那满满的一湖,连走廊、路边都有用陶器栽种着的,而室内则是用很浅的瓷器盛了水,上面也盛放着一枝莲花。 淡淡的莲香仿佛是轻薄的绮梦,不同于丹桂的馥郁馨香,莲花的香是清淡的,若是不注意的话很难感觉得到。当进入芙蓉苑时,梅瑶姬也感叹,还真是不负“芙蓉苑”之名。 入门之后,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荷,一进门便只能乘小船到每个小院,那一处处院子倒像是长在水中似的,汉白玉的装饰,琉璃的点缀,使得到处的屋舍都洁净明亮。 两人各住了一个小园子,分开之后,梅瑶姬便带着自己的几个贴身丫鬟进入了自己的院子。当一切都静下来,她默默地看着那仿佛看不到边的莲叶忽然想到那日周琰说的话。 流风他根本就不欠你什么……流风他根本就不欠你什么…… 那句话仿佛是梦魇一样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回响,也许周琰说的真的是对的。他真的不欠她什么?他们之间所谓的交易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公平的位置上。是不是她已经习惯了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当这些慢慢的变成了习惯,当习惯化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她渐渐的心安理得,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有多久已经不知道愧疚为何物了?有好久了吧!久到有些东西都已经蒙上了尘埃,被埋葬在一个角落里,再不去翻动一下,是怕尘埃迷了眼,还是已经忘了?可是?仿佛是一块湿的抹布将一切都擦得晶晶发亮,让她不得不去捡拾起来看一看。 这个世间谁欠了她?似乎只有那一个人吧!出了那个她恨到骨髓里的人,这世间谁都不欠她的。可是为了报仇,这些年,她似乎连本性都找不到了,除了杀戮就是谋划,她的人生已经被血污和仇恨蒙蔽,黑暗的再找不到半分光亮。再黑的夜也有可能见到月光,可是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又要做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她的雷霆手段让所有人都怕了,她的杀戮已经让所有人,无论死人还是活人都闭上了嘴,再也没有人敢对她的事置喙半句。她从来没有自己反省过,她以为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只要是为了报仇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对的,都是不容置疑的。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真的应该放开他?这段日子,他对她是真的好,但是她满心都是仇恨,半分也不曾理会。其实,她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所有的好, 却在苦苦谋划着怎样将手中的利刃刺入他的胸膛,置他于死地。 可是路走到这一步,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她想自然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真的应该放手吗?若是放手,她就再也没有足够复仇的筹码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枉费。 若是要收手,就应该快一点,否则,即便她真的想要放手,大概也已经收不回来了,是不是应该趁如今还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尽早收手?可是?真的会甘心吗?那么多的苦痛,像野草一样在心头疯长的仇恨就此放下,她真的甘心吗? “秋兰,你说宫主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没有回头,目光依然在看着前方,只是模糊了的焦距没有把任何东西收入眼底。 “说不清,毕竟在侍候夫人之前,奴婢很没有见过宫主,听到的也不过是些传闻,想必夫人说的也不是那些传闻,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了。只是,夫人,作为一个女子,夫人也该惜福,宫主待夫人真的是不一样的。虽然所谓的情感之事奴婢也不懂,但总觉得,能得宫主如此对待的女子必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吧!” 与曾经相似的问题,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让她有几分的恍惚。真的有那么大的区别吗?不过他是好是坏,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周琰想要,待去了眉山之后,便完完全全的还给周琰吧!毕竟,所谓的幸福再也与她沾不上半点的边,那就让周琰幸福吧! “是吗?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不该待我那么好,他应该给予幸福的人是姐姐,而不是我。”周琰像是一张上好的云纹宣纸,毫无瑕疵,洁净的不染半点尘埃,但始终会让那个人觉得有几分的乏味,而她应该像一幅泼墨,虽说各处布景都错落有致,浓淡得宜,会让人在一瞬间失神,但那大片大片的墨迹渲染开,终究是污浊的。 世间男子都是会喜欢周琰那样的女子吧!毕竟没有谁会傻到留一个大漠孤狼一样的女子在身边,没有谁能够保证那尖利的狼牙不会再下一刻刺入自己的咽喉。 “夫人不该妄自菲薄的。” “你不懂的,阳光的背面上无尽的黑暗,处在那片黑暗中的人根本没有办法站在阳光之下,当黑暗成为保护自己的色泽,站在阳光之下会无处遁形,那意味着死亡。” “可是?没有人一生都会处在黑暗中,只要一直在追逐光芒就终于一日可以光明磊落的活着的。” “你没有那么多的经历是不会懂的,你知道吗?当万水千山转瞬间就沧海桑田,那样快损耗的是心,当心苍老、枯竭了,连光芒都会觉得刺眼。” ------------ 第十一章 盟誓 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尹流风便过来梅瑶姬住的明月楼。到处都是莲叶,花倒还开的不多,但像枪一样的花苞倒是到处参差,让人看着就觉得愉悦。 莲花虽还不多,但已经有了几分日出江花红胜火的感觉,不知益州的秋风万里芙蓉国是否也有杭州西湖的十里荷花繁盛醉人。芙蓉苑中最有名的酒是芙蓉酿,如所有江南的酒一样醇而不烈,倒像是一般的文人才子饮的,但是那其中的浅淡莲香却是让人迷醉的。 晚膳中上的酒便是芙蓉酿,一拍开泥封,那香便扑面而来,澄澈的酒,有点像满池荷叶给人的感觉,连平日里从来都很不饮酒的梅瑶姬都忍不住饮了几杯。芙蓉酿有一个传说,其中酿出的点点酒珠都是曾经采莲女的泪珠,只可惜似乎很少有人能从芙蓉酿中品出苦涩的影,可她似乎品到了,有一种酸涩慢慢的弥漫,让她也想要落泪,只是久不落泪的眼已经很难变得潮湿了。 晚膳过后,梅瑶姬便迎风而立,天已经热了起来,她的骨子里的寒气也随之弥漫开,每一寸骨头都寒冷的疼痛,这寒气一年比一年严重,她都不知道还能够熬几年,也许不用几年也就油尽灯枯了。她倒也没有怕过死亡,她现在也是生无可恋,生何欢?死何惧? “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病了?”尹流风去拉她的手,但是冰凉的触感让他吃惊。他知道她一向比常人要凉一些,但是天已经开始热了,她似乎还比前些日子更凉了。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你有一日会后悔。”之后便是沉默,连气氛都凝重起来,她没有回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此时是怎样的神情。他们之间大概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她也许真的该放开他。他和传闻中好像真的是不一样,虽说玄武宫中真的有很多美人,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夜夜与美人厮混,自她到玄武宫后,这么长时间也很没有听说他召幸谁或者在哪里留宿,就算是留宿,似乎也只有在周琰处留过几夜。 “你是不是想离开眉山之后就放弃我?”他知她对他无意,只是她真的那么想要离开他吗?他什么时候那么差劲,让她多留一日都不愿意? “我想把你还给姐姐,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像是观音庙前的金童玉女,你们才是最适合的,真的。”她是真的不想伤害周琰,从来都不想,若是摒却她们不同的脾性,仔细的看,其实,他应该发现她们是有些相似的。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很残忍,我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出借的东西,我也不是琰儿借给你的,何况,我的心已经给了你,你还要如何把我还给她?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让你总是会为琰为着想,但是这一世我只能辜负她,我的心不能再分出来给她了。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依然无法相信我的心里是有你的吗?还是你的心真的冷硬到可以把一切置若罔闻?” 对于她,他始终是有几分无力的,也许真的是经历了太多,她的心已经慢慢枯萎了。她到底历经了多少苦难是他无法想象的,她和他的人生从来都不一样。父母在世之时,一家人是和和乐乐的,即便父母逝去,他的身份和地位始终是可以保证他很好的生活着的。 残忍吗?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说她残忍了。这个世间又有谁对她不残忍?所以,她残忍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她对他似乎已经够仁慈了,又如何来的残忍之说。再说真心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渺茫的,她已经相信不起了。 何况此生,那些所谓的情感于她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他是否真的喜欢她又有什么区别。他们都不是那种会沉迷于风花雪月的人,他们手上都染满了无尽的鲜血,也许他还可以称为剑客,可她不过是个屠夫。 “我们之间不会长久的,你当然可以强留下我,可是这样你的心能得到平静吗?我们真的也就只能这样了,你依然做你的北主,我依然做我的闲云野鹤,这一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只有姐姐,你或许会以为同她在一起有些乏味,但是久了,你会明白举案齐眉的长长久久才是最值得留恋的。” “难道你对我从来就无意吗?是不是我无论怎么做你还是要选择离开?” “要不我们打个赌,若是杀了西主之后,我对你动心了,那么我和你会玄武宫,若是没有,你放我走。”似乎思索了良久,她才开口,其实她本不该这样的,但是她还是想要任性一次,也许这是此生最后的一次任性了。她不想终其一生,都不为自己活一日,就让她任性这最后一次吧! 若是知道结局,她一定不会选择这一次的任性可是世事又如何都会像你所预料的那样,到了最后其实也说不上是否后悔,毕竟,若是没有这一次的任性,她终其一生都会活在黑暗里,而不会站在阳光之下。 “好,我和你打这个赌,但是,最后你一定要说真心话,不能耍赖,否则,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追回来的。” “还,击掌为誓。”“啪”地一声,两人的赌约已是确立。她倒有些恍惚,想不到,此生她竟然还会相信所谓的誓言这种东西。 ------------ 第十二章 拒绝 夜幕降临,尹流风和梅瑶姬都坐在小舟上,莲香袅袅,缺月一弯,明星璀璨,美得有几分不真实。手边一杯清茶,青烟袅袅,仿佛在构筑一个虚幻的梦。 她一向喜欢茶,喜欢茶的宁静与恬淡,闲来无事,沏上一杯清茶,静静地品味,似乎可以沉淀内心的喧嚣与戾气,寻得一份相对的宁静。 她怕酒的浓烈,那是一种气势,想李太白那样的狂士才该喜酒吧!她终究是个女子,无论她有怎样的地位,有怎样的能力,她褪不去的终究是女子的心性。其实,曾经她也有着平常女子该有的绮丽的梦,有着平常女子该有的追寻。只是,她终究不是一个寻常女子。 “流风,你说人的一生会不会像茶一样,苦过了,回味之时会觉得香甜?”执杯在手,她淡淡的问。所谓人生如戏,也可以是人生如茶吧! 她的话很美,人生如茶,也只有她能够想出来吧!有些人的一生真的像茶吧!那是一种情调,一种欲语还休的沉默,一种欲笑还颦的忧伤,一种热闹后的落幕,而有些人的一生像酒,像酒一样有股沁入肺腑的甘冽,有一种把酒问青天的豪迈。如果像茶。自然有一种岁月的走差,苦过之后回味。 人生就如此吧!苦过之后才会知道什么是甜啊! 就像吃过黄连才知道糖的那份难得,如果吃的永远都是糖,有怎会觉得甜呢! “该是这样吧!”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把一切都想通,把那些苦难都放下。人生不过区区数十载,哪里还有多余的岁月去恨一个人。 这一刻,她觉得,世间仿佛就只剩了他和她,尘世的喧嚣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了。良辰美景,本来就该是用惬意的心态去欣赏的。 “瑶姬,是不是该歇息了?”天其实真的不早了,只是,她的心乱了,很难理出个头绪来。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样,她甚至隐隐的有一种害怕,只是不知道这种害怕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该歇下了,你也回去歇息吧!”无论如何,她都还有些时日去思考,即便真的要反悔,那么也还是来得及的。 “今夜,不要再赶我走了好吗?”他说此话不仅仅是第一次,但她还是有些怔忡。他们已经成亲,他有所要求并不过分,只是,她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心,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就此沉沦。 在他怔忡间,他已经把她抱了起来,到了室内之后便径自入了内室,室内影影绰绰的烛焰映在帘帷上,青花缠枝的铜香炉中青烟袅袅娜娜的绕了三尺,满室馨香。他把她放在了床榻上,她合上了双目,任由他把她身上的衣物除去,她感觉得到他的手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上游移。他的唇印上了她的唇,她只觉得全身燥热,良久,他把唇移开,却又有无数的吻密密实实的压了下来,落在胸前和颈项上。只是,忽而便觉得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拉了旁边的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 待她睁眼时,只见到了他扬长而去的背影,竟是有几分落寞。她交叉双臂抱紧了自己的身躯,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想要回应他的,只是不可以啊!无论怎样都不可以啊!她怕她不可自拔,怕他引诱她到深渊。或许,她是真的怕会爱上他。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吧!而于她,他错就错在,偏偏是北主玄武,因为他是北主,所以他们之间的结局早就可以窥见,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泪在不经意间流出,顺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枕上。为什么伤害了他,她会觉得伤痛?为什么啊?为什么每一次看到他受伤的眼神,自己都会有莫名的愧疚与伤悲?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好吗?是这样吗? 庭院里,尹流风静静地站立着,任风缭乱他长长的青丝,他是真的受不了她,就在刚刚,她挫败了他。从小到大,他都从来没有过这中挫败感,她真的是那么难以面对他吗?从他把她放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她就合上了眼,无论他怎样的挑逗求欢,她始终都没有一丝的回应。她让他觉得,他不是在碰他的妻,而是在碰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有时,他真的想要放手,如果在他的身边,她觉得过的不好,那么,他放她走,让她去追寻她所想要的美好,只是,又偏偏不甘心,他等了她那么多年啊! 他不懂她,一直都不懂,不懂她那份浓的化不开的伤悲,不懂她稍纵即逝的笑意,不懂她艳丽中冷冷的漠然。或许,她本是陇着轻纱的梦,只能远远地看着,守着,却不能去靠近。 ------------ 第十三章 寻花 翌日,清晨。梅瑶姬起身梳洗过后,便静静地坐在屋内,今日,他该是不会再来看她了吧!其实,他来也好,不来也罢,与她何干呢?从来都是独自一人闯荡,她早已经习惯孤寂了不是吗? “秋兰,把针线都取出来。”她吩咐道,秋兰知道是她要刺绣了,便慌忙去取。其实,在尹流风身边的这些日子对于她而言。虽然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但是始终是有些无聊的。毕竟,在他身边,她只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能做的也不过是琴棋书画罢了,她虽然是会,但是说不上有多么的喜欢,不过是闲来打发时日的罢了。 风轻轻地敲打着窗子,一下一下,莲香随着风袭入室内,清淡飘渺的香气让人很是喜爱。她喜欢花木,也许是只有花木才能够冲淡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也曾经横刀立马,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那些才是她的人生,她虽不喜,却也是难以忘掉的,但是她对于血腥倒是这的说不上喜欢了。 太阳已经升起,一轮红日自山下一点一点的慢慢升上山巅,然后慢慢地升起来,有一种不一样的生机勃勃。江南的日不像北方开来那么高,那么耀眼,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一如江南的景色。日光倾泻在荷叶荷花间,斑驳出细碎的光,仿佛画中的流白。 “夫人,是不是焚上香?”秋兰取来了针线又问道。焚香能使人的心得到不一样的平静,刺绣这种精细的活自然是要静的。 “焚伽南香吧!”也许焚上香会让她的心静一些吧!今日不知怎的,她觉得有些许的心绪不宁,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不知是不是天渐热的缘故,总觉得心头有些浮躁。 绣线银针都一一排在了案上,一样一样整整齐齐的放着。但是坐了下来又不知道要绣什么。什么样的图景才值得一针一线的去绣出呢?她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毕竟从小,她就不用依附于任何人,无需自己亲力亲为的做什么事,刺绣这种事很轮不到她来做,倒也不是不会,只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罢了。 对了,记得前些日子在朱雀宫闲来无事之时画过一幅琼花的。绣琼花吧!自己的梦曾在琼花树旁定格,唯有琼花,是她这一世最值得绣的不是吗? “秋兰,把前些日子画的那一幅琼花找出来吧!” “夫人是要绣那副琼花?” 她点头不语,秋兰便去找了。她做了下来,恰好珠兰沏了一壶茶来,她便倒了一杯喝着,却一下愣住了。蒙顶石花,他最喜欢的茶!以为他的缘故,她慢慢的喝起了蒙顶石花。她是不是在为他而改变呢?不知道,也说不清。 忽然又想起琼花,想起曾经簪在鬓间的那一枝琼花。慢慢地将两个人想起,为她簪花的本来不应该是他的,只是,为什么她也没有觉得他为她簪花让她反感厌恶?能让她为之改变的应该是另一个人,为何偏偏为他改变了呢?她到底在做什么啊!这一世她只要知道一个“仇”字就可以了不是吗?除了报仇,她什么都不该多想的。 “夫人,是不是茶有什么不好?”见她愣愣的端着茶杯径自出神,珠兰便问道。她回过神来,喝尽了杯中的茶。“没什么。” “要不要去请宫主过来?”请他?如果他愿意过来,不请也自然会过来,如若他不愿意,请他又有什么用。他应该是不高兴了吧!也许过几日会好,如果他还要她,过几日会理她的,如果他不要她了,一切还要从长计议。也许,真的是她太考验他的耐心了,他堂堂北主是多么孤傲的一个人,更何况,他从来都不缺女人,她这样一次有一次的拒绝,他始终是会失去耐心的。 “不必了。”若是他还在气头上,那么,此时去找他不过是自取其辱,她还没有受虐的嗜好。再说,要说什么?难道说自己错了么?如若是错,那么难道要屈从于他么?心中又如何会甘愿。 天似乎变得很快,没多会儿就起了雷声,看来是要下雨了,天也忽然变得黑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软缎上,还只绣出了一小点,梅瑶姬还在一针一线的绣着。只是心却还是随着天的阴沉变得更为寒凉,一不小心,银针便刺入了手指,血珠冒出,恰染在那一朵绣出的琼花上,白色的琼花偏偏染上了一丝殷红,就好似雪地中盛开的一枝红梅。 如雪的琼花染上了殷红?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心绪忽而更为不宁了?难道说她纯洁的那份梦中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血腥吗?会吗?怎么可能呢?她的梦怎么会染上血呢?她纵使杀戮天下,也绝不会伤害那个她苦苦等待多年的人啊! 一定没什么以为,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如此的杞人忧天了,还真是好笑。 忽而听到笙箫之声,还有女子如黄莺一般的歌声,是来自他的庭院,那样的日子也只有他会过吧!歌舞笙箫,花红柳绿,不过,世间男子好色之人比比皆是,又何止他一人啊! “秋兰,歌声是不是出自宫主那里?”虽说不在意,但是她还是被那乐音扰的心浮气躁。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技艺和歌声,他却是如此的喜欢,还真是不挑,难怪江湖人说他只要是个女人都来者不拒。 “女婢去看看吧!”宫主是一向喜欢过着奢靡的生活,但是,已经有很多日子都不见宫主如此了,她以为,宫主对梅夫人始终是不一样的,只是,如今宫主似乎又回到了以往。还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以看透,难怪会有人说: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 梅瑶姬不置可否,秋兰便去了。其实,她该叫住秋兰的,他怎么样,又与她何干,为什么要去看呢?反而让他错以为,她很在意他。 他终究是无法一直守着一个女子的,生性风流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吧!一切都随他去吧!只要可以杀了西主,她管他有多少女人呢。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刺绣,但心头总好像有什么压着,始终有些难受。 屋外簌簌的响,是下雨了吧!怎么忽然就下雨了呢!天总是那么阴晴不定,只是,人又何尝不是呢!即便先前海誓山盟,转眼也就可以抛弃,人比天还阴晴不定啊! 就像是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曾经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感情也是一段难得的佳话了,脍炙人口的一曲《凤求凰》,那样的情深,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是怎样的让人心醉,只可惜,到最后也不过尔尔,一句“知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成为那一段假话的结局。当日相知相许的恋人,到最后不但在外有了新人,并且反驳说,卓文君当年是个寡妇,已经不贞。到底是可笑的,若是如此看不起,那么又何必自降身份的去与之交好。 “珠兰,把帘子放下来吧!”她吩咐道。良久,秋兰才回了来,她什么都没有开口问,只是看着秋兰。 “宫主找了几个歌妓回来。”她笑,到底还是寂寞难耐吗?管他呢!歌楼妓馆的女人他也是沾惹了不少吧!他毕竟是个拈花惹草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得个“天下第一风流剑客”的称谓了。 剑客?自到他身边后,她似乎还没有见到过他的擎天剑,难道身为剑客,他真的会连剑都不带在身边吗?还是认为天下高手太少,一般人他不用剑也可以对付?他不至于那么狂傲吧!何况剑客都视剑如命,他不至于连这也是个例外吧!是不会他藏在了什么地方,她没有发现? 不想再去想了,随他去吧!他既然敢答应她去杀西主,自然有他的理由吧!没有人会轻易就拿性命做赌注,有谁会不怕死呢!如果连死都不怕的人,本身就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宫主知不知道你去?” ^^^^^^^^^^^^^^^^^^^^^^^^^^^^^^^^^^^^^^^^^^^^^^^^^^^^^^^^^^^^^^^^^^^^^ 因为我全天有课,晚上也要上到九点,所以会推迟一点更,大概要到十点半左右,希望大家原谅。 ------------ 第十四章 病? “我只见了明月姐姐,我让她不要告诉宫主。”她自然也是知道夫人的孤傲的,再说,她也不知道宫主和夫人到底因为什么事闹得不愉快,自然是不敢随意自作主张的。 “这就好,你们也不用在这侍候了,我一个人静一静。”几个侍女退了出去,她便继续刺绣,一针一线,千丝万缕方可造就浮华的美丽。那个人而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人,该是笑起来很美的男子吧!三年前,他有没有如期去扬州呢? 外面雨还在下着,不是很大,却淅淅沥沥的总也停不下来,就好像缠缠绵绵的情丝,终究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斩断。对那个人的心,她是始终都没有变过吧!或许她一直都还在等,只为了等一个结局,又或者只是给自己一个梦,不至于在悲伤之时无了恋世之心。而今她能够做的,之时默默地祝福,无论那个人在什么地方,都愿其过得好。 黄昏之时,雨终于停了下来,梅瑶姬站在庭院中看着水珠从莲叶上一滴一滴的滑下,仿佛女子红绡香断的泪痕。歌声还在继续着,筝德 声音也有,看来是有人边弹筝边唱了。他是不是一向都如此呢?如果是,那个女子如何受得了他啊!一定伤了好多的心吧!她一直不懂的是,那个女子为什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呢?他是一个江湖中人,论门第,怎么都不合适,那个女子不是该喜欢才华横溢的人吗?怎会看上他了呢? 或许天下间的姻缘真的很说不清,有些不爱的人偏偏被捆在一起,彼此倾心的又隔了银河。人世间最说不清的真的就是一个“情”字。 歌声似乎停了一会儿,忽而又重唱了新曲,她烦闷无聊,便听了下去。“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很美很美的感觉,她记得是李太白《长干行》中的句子。随后又唱了下去:“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那样的夫妻是会幸福的吧!没有彼此的算计,没有心中的隔阂,修多少年才能够有那样的一段情缘啊!她与那个人算什么呢?只是一个美丽的遇见吧!却偏偏没什么结局就止了,就像一曲很美的曲子,到了一半却戛然而止。不过,戛然而止的曲也是美的吧!因为没有固定的尾,便有很多的想象,也谁都可以为此续上,但那段故事呢?终究无法再续上了吧!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预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旧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那女子唱完了曲。 “夫人,饭菜已备好了。”秋兰来禀报道。饭菜?今日又只有她独自一人用晚膳了吧!她根本吃不下,是不饿吧!总觉得胸口有什么堵着,什么都不想吃。 “我吃不下。”她看了一眼,菜色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就是觉得没什么胃口。 “无论怎样,夫人也要保重身子。”大概是宫主的所作所为让夫人伤心了吧!宫主也真是的,以前有大夫人那样的女子为妻,已经是世人难以得到的服气了,如今又有了二夫人这样好的女子,宫主还是不知道惜福。若是失去了,大概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保重身子?有什么必要呢?也没有人管她不是吗?从来就很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敢管她。更何况,这些年,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她身上虽然没有留有什么伤痕,但是那并不代表,她没有受过伤。多少次死里逃生,她的身子已经毁了。 “我吃不下,你们先去吃吧!” “夫人是要等宫主?” 等?等他做什么呢?他那里正风流快活,纵使秋水望断,他也是不会来的,她不会等他,也不必等他。她的身份还无法让她对别人服软,更别说是卑躬屈膝了。 “没有,他现在应该正在兴头上呢!” “夫人是在怨宫主吧!” 怨?她为什么要怨他,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她就一直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她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他这样做,也很公平。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又有什么立场让他不要这样做,怕丢了自己的颜面吗?她根本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我去吃东西了。”说完,便入了屋,珠兰和建兰摆上了饭菜,都是他和她爱吃的菜,满满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她端了碗,夹了菜,却总觉得没有昔日那么美味,菜还是那些菜,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宫主的饭菜有没有送去?”她吃了一口后问道。也不知为何就会想要问问,想知道,他此时是不是饿着,大概是出于对同盟者的关心吧! “宫主还没有要,该是还要等等吧!夫人先吃吧!”珠兰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善,宫主都这样了,夫人竟然还关心着他。宫主真是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本来自己还一直很敬重宫主,现在对宫主的敬重可是降了很多了。 看来她们也终究看的很懂,连菜饭都备了两份,自是料想他今日不会过来了。又或者说,这已经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律了,只要是玄武宫中的人大多是心知肚明的。他真的这样就恼了吗?这样就不想理她了吗?只因为昨夜她没有回应他吗?又或者仅仅是原形毕露罢了? 不知道自己最近死怎么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把他想起,她也想不透,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的头怎么痛了,她什么都想不清楚,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她所不知道的是,情爱本来就是一场病,放下了也就好了,若是放不下,缠绵上l了岁月,成了疾,便是无药可救了。 ------------ 第十五章 撞破丑事 她茫茫然的把饭菜喂入口中,却更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尽然是有些味同嚼蜡之感。她随便吃下了小半碗,便让人收了下去。无事可做,她又拿起银针绣着,一阵一阵的刺着,却觉得那一针针是刺在心头,竟有细微的疼痛一丝一缕的传来。原来心真的是会痛的,一直因为所谓心痛不过是文人墨客的一种写作习惯,却不想心真的是会痛的。只是,这痛缘何而来?似乎没有半点的缘由会让她心痛啊! 天已经暗了下来,笙箫之声已经止了,烛光下,梅瑶姬还在绣着那一幅琼花。洁白的花有一种不染纤尘的美好,只是,那花心一点殷红,像是女子的血泪,熏陶渐染的深蕴,有些刺目。 “宫主吃过东西了吗?”她问道。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着他吃了没有,或者是这些日子以来与他一起吃已经习惯了,忽然分开,总觉得感觉不同吧! “还没有叫。”秋兰知道夫人在乎,便一直让人开着那边的动静。虽然隔了那一片一片的莲叶,隔了那一汪碧泉,但是,要打听还是不难的。毕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也是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让人装入食盒,我给他送过去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想到的是当时他喝酒吐血的事,他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又不知道爱惜,大概又是喝了许多的酒吧!那些女子又有谁会真的为他好?不知道他此时怎么样了,会不会又是那时的那种惨状。 秋兰和建兰匆匆去了,当刚要出门,却又被她叫住了:“算了,我给他做几样小菜吧!你们也来帮忙。”说着已起了身往外走去。梅瑶姬到了尹流风屋外时,屋内火烛通明,他该还没有歇下吧! 帘影重重,灯火明如白昼,完全有别于外面那种月将尽的昏暗,已经是月末,月也已经慢慢的黯淡下去了,前几日还有一小弯,如今却是连那一小弯也不明显了。门外只有明月在,也不知道另外几人到哪里去了。 “梅夫人。”见到她来,明月向她微微行了一礼。 “宫主还没有吃点东西吗?” “还没有,宫主在里面,是不是要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我进去看看,有什么事我会担着。”说完便径直入了屋,但四顾却不见尹流风,只有几个面生的女子,大概就是他招来的歌妓了,她也不理,直接往内室走去。 内室中传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声,她在无知,也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迟钝的人。轻纱帘子一重又一重,印满莲花的纹路,一枝一枝的莲花恍如是外面开满的一池。她站在帘子外,即便隔着帘子,依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纠缠着的两个身影。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似乎所有的人都成了外人,无法介入到其中. 心无缘由的很痛很痛,却又找不到心痛的缘由,手一颤,手中的食盒便掉落了下去:“啪”的一声着地,她也不看那散落一地的饭菜,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切都觉得茫茫然,慢慢然说完回到屋中,便跌坐在了座椅上。 有温热滑过面颊,湿湿的,鼻子还有些许的酸涩。她愣愣的抚上面颊,一滴晶莹粘在手上,让她有些惊心。手慌忙地缩回,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般。那是泪吗?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她历经无数生死都没有流过一滴,她怎么可能还会有那种东西。那根本不属于她,她也不能有,否则要拿什么来继续她的杀戮生涯。泪只会让一个人软弱,而她从来不是弱者,又如何能有那种东西。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是觉得悲伤了吗?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悲伤呢?真是可笑的很,难道一个博弈者竟然会为了一枚棋子留下眼泪吗?会吗?大概她是当今世上第一人了。好像有一个很大的锤子在锤击敲打着心,沉闷的疼痛,不像是被利刃刨开的尖锐刺痛,而是一种沉沉的,仿佛疼痛还没有传来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几个下人见她痴痴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一滴一滴滑下的泪珠,似乎意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夫人,是不是宫主出了什么事?”秋兰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秋兰的话惊醒了她,她这是在干什么?像个怨妇一样在这里落泪,那么她还和那些她所鄙夷过的普通女子有什么区别。不,她不可以那么脆弱,那不是她。她现如今变得如此陌生,陌生的似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她是江湖剑客,如今这样的她又还有什么资格握起那把剑。 伸手拭去了泪,一瞬间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那个失态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他很好,我累了,想要歇息了,你们都出去吧!”她轻轻地一挥手,仿佛轻的不带半分气力,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力道都已经使不上了。若非是在此时,她一定会以为,一不小心找了那些下三烂的手段了。 “宫主。”刚到门口的秋兰惊呼。刚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夫人如此,她也不好多问。大概是宫主惹夫人不高兴了吧!宫主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会让女人伤心。 那一声惊呼,梅瑶姬自然是不会没有听到。只是,他怎么会来,又来做什么?他现在不是应该陪着那个歌妓吗?还来这里做什么?她也不看她问,只是起身迈向床榻,此次此刻,她是真的不想见到他,一点都不想。幸好,她还没有相信他的那些花言巧语,否则,还真是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几步便站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眼中的潮湿,又是心痛,又是欣慰。心痛的是让她伤心了,欣慰是,终于知道,原来她也是在意他的,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看来真正得到她的心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香粉和汗味流转在她的鼻尖,让她想起适才看到的恶心画面,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心难耐。想想都让人想吐,。他还真是恶心,适才还在和别的女人巫山云雨的缠缠绵绵,如今又在这里拥着她。 “你放开我。”她没有挣扎,此时此刻她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她的话语很轻很轻,仿佛失去了魂灵,让他一阵心痛。但是,她的语气确实坚决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她此时只是觉得恶心,仿佛适才在嚼着一千只苍蝇一样。 ------------ 第十六章 试探 “你是在乎我的,不要再不承认了,好吗?在我碰别的女人的时候你是伤心的,你不要着急否认,我都看到了。”他拥紧了怀里的她,却觉得她全身都是僵硬的。 在乎吗?她冷冷的在心里笑。若是在乎,吃亏的只会是她,她从不相信他,也不想相信,甚至是尝试着相信他都不屑。以往的种种,她对人性看的很清,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何况,他连让她尝试都不值得。他风流成性天下皆知,大概没有一个女人会相信他所谓的真心了吧!更何况是她。 “你觉得我应该在乎吗?如是在乎了,那么今日我一定会很后悔。”她没有看他,只是浅淡的开口。他们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真心,他要的是她的风华绝代,而她要利用的则是他北主的权势。既然是各取所需,那么又何必谈及真心这回事。天下之大,于情爱,又有几人是真心的? “如若我说,我适才所作所为都只是试探你,你会相信吗?”他是真的在试探她,他想要看清楚,她对他是否真的那样的冷淡,是否真的是对他所做的一切无动于衷。他在表面上的确是风流无度,但是,他自己知道,他还有一种愿景,他并不是真的像是人所传的那么不堪。 “这话也太可笑了吧!难道这又是男人为了偷吃所找出来的新借口?听起来倒是很想那么回事,只可惜,我已经不是三岁幼童,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年岁了。” “难道你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不堪吗?你从来不去相信任何人,又如何知道别人一定会背叛你,一切都只是你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是跌以为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不会伤害你。只是,你扪心自问,到底有谁是真正背叛了你的?” “你根本都不明白,我所经历的种种,连相信都显得有些奢侈,若是我如此容易的相信别人,那么无绝对不会活到今日。你说的也有对的,的确不是每个人都会背叛我。但是我知道我最在意的人背叛了我,这就够了不是吗?” 最在意的人?背叛?他一字一句都敲在他的心尖,谁是她最在意的人?雪剑吗?是吗?然后雪剑背叛了她吗?可是自己现如今似乎并不怜悯她了,毕竟,是她一直沉迷于往事,不可自拔。她怀揣往事,空劳牵挂,又有谁救得了她?她把心交给了一个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她的人手里,自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她却还是如此抉择,又还有什么办法。 只是,雪剑那样的人,她都曾经选择相信,选择给其一个机会,为什么就不可以相信他一次呢?难道,在她的心里,他比雪剑还不值得相信吗?还是她是真的怕了?不敢再往前迈出哪怕仅仅是一步。 “背叛?是雪剑吗?你确定她曾经真真切切的告诉过你,他喜欢你,在意你?倘若他没有明确说过,没有过什么承诺,那么即便最后的结局不尽如人意,那也不是背叛,甚至谈不上是他的错。”他并不认为,冷面郎君会明确的说出喜欢一个女人。他知道雪剑练得是绝情剑法,雪剑大概是连一丁点动情都不敢吧!更别说是会说出这样的话了。若是说,他的风流是天下皆知,那么雪剑的绝情更是不胫而走。当年,有一个女子为雪剑跳试情崖的事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大概没有人会没有听闻。可想而知,雪剑是怎样绝情的一个人。 梅瑶姬听了他的话也是深深地沉思,的确,雪剑从来都没有明确的说过,一直都没有。大概一切真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只是不甘心,她风华绝代,她自己知道,为什么雪剑却对她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她更狠的是,雪剑竟然可以利用她对他的情,让她为他做事,并且还是利用她的美色。 “不要扯那么远,我和他已经成为过去,早已经在以前就灰飞烟灭了,他有他的野心,我有我的坚持与执着,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她以前一直不能明白的是,她自以为,即便是两座冰山靠在一起,经过摩擦,终究是会有温度的,但是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冰山就是冰山,根本不可能摩擦出任何的温度,即便已经尽力了,即便摩擦的都已经出现了伤痕,依然还是不会有半分的温度。 “所谓放下,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若是真的已经放下,那么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若是放下了,那么你为何还是一直不肯对任何人放下你的戒心?” “似乎今时今日错的人并不是我吧!你不要做了错事,还这样理直气壮的质问我。我们最开始的协议中根本就没有说我一定要把你放在心里。” “错事?你也觉得是错事?你也认为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对吗?你真的以为是错事吗?你又真的在乎过吗?若是在乎那么你是心里真的有我,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一丁点都不在乎我吗?” 他说话间,唇已经印上了她的唇,可是刚刚接触,就被她用力推开了,那种恶心感袭上来,让她觉得莫名的难受。他还真是无耻,尽然刚刚碰过一个女人,又来这里招惹她。 “不要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脏东西再来碰我。”一句话在她还没有考虑是就说了出来。两人同时愣住,她后悔一时的冲动,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仿佛是鬼使神差,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而他却是惊讶,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她还是不肯承认在乎他,但是,他似乎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她不说没关系,他会等,也会努力,终有一日,她一定会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属于他的。他始终都有这个自信,百炼钢都可以化为绕指柔,她不可能始终对他的付出视若不见。 “我是真的只是试试你的,我会遵守我对你许下过的诺言,绝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但是,你知道吗?你的冷漠还是让我无所适从。” ------------ 第十七章 杭州西湖 “试探我?那么你很满意你所看到的了?”她此时的心很乱,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好像总是做错了。试探她吗?可是她的反应似乎是太过激了。 “瑶姬,难道承认你在乎我就真的那么难吗?我说过,我会做给你看,我许过的承诺必然会做到。你就相信我一次好吗?” “我不想和你争辩那么多,该怎样就怎样吧!”她是真的很累,所谓情爱在她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多重要,又何必在这里争论这许多,不过是枉费口舌罢了。他要如何认为是他的是,而要怎样做又是她自己的事。 “终有一日你会承认的,我也会等。” “那么宫主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天已经不早了,我也是该歇息了。” 他有些无奈,她还是不承认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绣架上还没有取下来的一幅刺绣上,桃红色的底,上面绣着的是一幅琼花图,而旁边所绣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句子: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英乱飞。她始终还是念念不忘的吧!看来自己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他就是她等待了多年的人。只是,他知道那个合适的机会还没有到来,他还需要等待,慢慢的进驻到他的心里去。 “瑶姬,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你要如何才肯相信,难道一定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不必,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否真心要以后才知道。不是都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吗?” “你知道这样就好。我会等你,一直。” ^^^^^^^^^^^^^^^^^^^^^^^^^^^^^^^^^^^^^^^^^^^^^^^^^^^ 五月初五,端阳节。 江南更是炎了,但到处芳草萋萋,苍山如黛,便给人一种清爽,比起北方的夏来倒没那么热了。一早,尹流风和梅瑶姬便用兰汤沐浴后才出了屋,两人出屋来,手中都不约而同的握着五彩丝线。梅瑶姬站在栏杆边静静地看着开的正盛的满池荷花。 “再看都被你看透了。”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笑得很美很美,那双眼眸如同群星闪烁。她其实才要准备去找他,不曾想他就过来了,他靠近她,把他手中的五彩丝线系在了她的皓腕上,她也把手中的往他腕上系。这是端阳节的习俗,所谓趋吉避凶。 “今日要出去吗?”为他系好之后,她便问道。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还是常出去的,到处走走,毕竟杭州的风景绝佳,真的是个好地方。只是,他们一直还没有去游过西湖,西湖的景色应该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候了。 “去西湖采莲吧!莲花已经开的很多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采莲季节是很美好的,在西湖之上会有很多的佳人采莲,一来是和一些小姐妹去游玩,二来自然是物色个如意郎君。 “好啊!我正好备了几样点心,还有绑了些粽子。端阳节,始终还是要应个景的,不知道西湖之上会不会有人在赛龙舟,要是有,一定是很热闹的。”端阳的起源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论是不是真的在怀念那个逝去多年的三闾大夫,至少,吃粽子,赛龙舟的习俗早已经形成,家家户户都是知道要庆祝的。 她让人把瓜果点心都带上,还带了很多的粽子。其实端阳节的时候,集市上还是会卖各种各样的粽子的,但是终究意思是不如自己做的,所以,她还是做了很多。其实,在家中之时,她是轮不到做的,毕竟,会有人吩咐厨房做很多,发给家中的每一个人吃。吃粽子的习俗在南方是传的很开的。 刚刚要走出芙蓉苑之时,他却忽然拉住了她,在她惊诧间,他已经拿出了轻纱把她的脸遮了起来,他可不想让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看到她的脸,不,就算是女人也不行。他真的是非常憎恨别人对她觊觎的眼神。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因为她,他的心会变得如此的狭小,小的仅仅只能容得下她。这一世,她都会在他身边的吧!他真的是无法想象失去她,他会怎么样,大概是不会选择独自存活在世间的吧! 杭州西湖,那个承载了无数文人骚客赞誉的地方,真的是美的让人心醉。何况西湖美景最盛之时正是十里荷花开遍的时候,如今虽说不如荷花开得正盛时的六月,但是已经是很美了。 这个时节已不是踏青的时候了,但是西湖还是有不少的人。西湖风景绝胜,是许多人都想要一游的地方,所以外面来的游人还是很多的。不知道那个被传成神话一样的西子是否也和西湖一样的美?能够倾城倾国,大概也是美得让人沉迷的吧! 到了岸边,尹流风和梅瑶姬便租了画舫。在西湖之上雕船画舫是十分常见的,因为很多人到西湖来的人都会乘着雕船画舫在西湖之上游春赏景。久违了的西湖还是让梅瑶姬有些高兴地,她已有几年不曾来过西湖了。 看着到处看不到边的荷花,梅瑶姬忽然想起梁元帝萧绎的《采莲赋》来,这样的景色还真的对景呢!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 传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褠。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那样美的感觉,应该是那些单纯而美好的男女才会有的吧!若非她沦落至今,是否也会有那样的美好?其实,那样的单纯又何尝不好,至少不知道世间的险恶,可以那样时时愉悦的活着。 ^^^^^^^^^^^^^^^^^^^^^^^^^^^^^^^^^^^^^^^^^^^^^^^^^^^^^^^^^^^^ 以后我会尽量在晚上九点的时候更新。希望大家支持。 ------------ 第十八章 偶遇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鹰; 使君未出郡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 使君出时皆有准,马前已被红旗引; 两岸罗衣扑鼻香,银钗照日如霜刃;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 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 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目如瞬; 坡上人呼霹雳惊,竿头彩挂虹霓晕; 前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挠。 ――张建封《竞渡歌(节选)》 西湖之上,吆喝声阵阵,年轻小伙划着龙舟,岸上有些年轻姑娘在为之呐喊。本来很平静的湖面变得渐渐沸腾了起来。 西湖本来就是热闹的,湖上不仅仅有很多游玩的人,更有很多花船。西湖虽说很是诗情画意,但是,寻花问柳之地是不可能没有的。更何况江南多美人,江南美人又多是娇婉动人之类,所以,江南的歌楼妓馆非常之多,其他地方的人也会慕名而来,这很大程度上也和江南的富庶有关。 所谓十里荷花,到了西湖便会真实的感觉到。盈盈波面千重翠,脉脉娇花数枝发,是此时的西湖最好的写照。若说赏荷,自然不必到西湖也有很多,但那是一种视觉的盛宴,让人一眼就震撼了。那无边的莲叶仿佛延伸到了天际。似乎是上天织就的最美好的锦缎,一朝倾泻而下,美艳无边。 莲花的美是洁净的,尽管它长于污泥之中。西湖的莲花多,但种类却少,大多是粉色的普通品种,浅粉微白,娇娇嫩嫩的。烈日炎炎之下,一朵一朵的开的娇美。 他们慢慢远离了赛龙舟的地方,那样的喧嚣毕竟只属于凡夫俗子,所谓的热闹已经无法感染她们。泛舟西湖,载酒听曲,倒也不失为一件人间乐事。 日荡舟其间,薄荷花而饮,意象幽闲,不类人境。盈水且涸,荷叶出地寻丈。因列坐其下,上不见日,清风徐来,绿云自动。 忽而,有琴声和箫声传来,西湖之上有乐声并不稀奇,但是江南之曲大多娇婉,但这传来的曲声却有一种豪迈,坦然从容,恬淡悠闲。到了江南之后,这样的曲倒是有些久违了。 尹流风掀开了帘子,梅瑶姬也看了出去。是不远处的船上的两位中年男子在合奏,大概已到不惑之年了。如此的合奏天衣无缝,那两人一定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吧!细细看来似乎觉得有些面善,莫非也是江湖中人,只是记不起了。 “好美的曲,仿佛是游离于九霄之外,不染半点俗尘,恬淡悠闲之处还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个时候的伯牙和子期。”她赞叹。这样的感觉她是羡慕的,毕竟,她无法活的那么洒脱。 “他们两人倒是一直那么好。倒真的是互为知己,果真是值得羡慕的。不过,只要你可以将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放下,你同样可以活的很洒脱,没有任何人要将你束缚,是你自己做的那个茧,始终不肯破茧而出。” 他说的不无道理,只是,那些仇恨在心底扎了根,像是树根一样一根一根的发出来,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疯狂的蔓延。别人说什么始终都不过是个旁观者,痛不在自己的心里,当然可以吧“放下”二字说的那么轻松。 “你认识他们?”如果他认识,那么大概真的是江湖人无疑了,难道是他北主的附属之辈? “抚琴之人是人称‘义薄云天’的池颢池大侠,吹箫的是人称‘天下第一快刀’的云破天云大侠。”原来是他们二人,他们即便武艺不是江湖之中最高的,但是却还是不失为“大侠”之称。他们二人在江湖中成名已有二十余年,但是却很少过多的介入江湖之事,江湖毕竟是四主的江湖。只是他们却经常行侠仗义,让人称谓。 其实,他们真的是值得羡慕的,比起他们这些在江湖中你争我夺的人来,他们二人显然要逍遥的多。他们是真正的闲云野鹤,到处漂泊,四海五家。 “要不要过去见见。”这样的两人是值得敬重的。虽然,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要远远地搞过这两人,但是,他们还是从内心里就涌出一种敬慕。 “待他们停下来吧!此时去,不是扰了他们的雅兴吗?既冒昧又失了礼数,何况,要听这样一曲是真的很难得的。”直到一曲终了,尹流风才命人将船划向那只船。 “两位大侠好雅兴。”尹流风站在船头向对面船上的人一抱拳,也就算是打了个招呼了。他其实倒也很没有北主的架子,对人也大多是和和气气的。两人也看向他,倒真的是少年英雄,似乎曾见过的,只是年岁大了,对小辈也很记不清了。 虽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是,池颢还是感觉得到,此人根骨精奇,是练武奇才,而且,此人大概也是在武艺上用了功的,功力深不可测。这还不算,就连他身后站着的女子也是不可小觑的,同样也是个练武奇才,只是不知道是真的不会武功还是遮掩了,感觉不到她身上半点功力。若是刻意遮掩了,那么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你是?”池颢见他来打招呼,只是却又真的想不起他是谁,便有些疑惑。此人到底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还是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他和云兄不介入江湖之事多年,年轻一辈中很少有认识他们的,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武艺如此深不可测的大概只有四人,而西主单康已经年老,不是南主神秘莫测,不知道会不会是,而东主雪剑年岁上倒是差不多,只是东主一向面若寒冰,不可能,那么,若是江湖中的知名高手,不是南主就是北主。 “晚辈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一直敬仰两位大侠,今日见到,特此来一见罢了,还望两位大侠原谅晚辈的唐突。”尹流风虽是有礼,但却不会让人觉得谦卑,让人觉得他这样刚刚好。 “小兄弟若不弃,过来喝几杯如何?”云破天倒是比较豪迈,相比池颢的沉稳、冷静大相径庭,不过,两人既然是知己,自然是有相似的地方的,那就是他们都嫉恶如仇。 听云破天如此说,尹流风便看向后面的梅瑶姬,她浅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既然,人家相邀,若是拒绝,自然也是失礼,甚至会让人以为是看不起,他无论怎么说,还是应该去一趟的。 ^^^^^^^^^^^^^^^^^^^^^^^^^^^^^^^^^^^^^^^^^^^^^^^^^^^^^^^^^^^^^^^^^^^^^^ 明天中午十二点有一更,请大家继续支持我哦~! ------------ 第十九章 找麻烦 “那就承蒙两位大侠的不弃了晚辈这里也有几坛好酒,不知与两位大侠带来的相比如何,还请两位大侠尝尝。”说着,已从碧涧手中接过了两坛酒,上了池颢和云破天的那一条船。他带来的酒是从北方带过来的,很烈,清冽而醇香,让人闻一闻都有要醉的感觉。他不喜欢江南的酒,江南的酒好似江南的风景,雅致而甘甜,没有那么浓烈。江南好酒无数,但是大多是些纯度不高的酒,例如:桂花酒、菊花酒、杏花酒之类的,但是酒名大多有一个“春”字,沿用了唐朝的用法。但是这一个“春”字又恰好合了江南之酒如同江南春色之意。 江湖之人大多好美酒,池颢与云破天自然也是不例外的。不过江南之酒倒是真的不太合他们,江南之酒香浓处倒是足够,但是远远不如北方的烈,他们喜欢的酒不是像江南的春色,二十像北方的大漠。 “小兄弟名姓如何?”饮了一口酒,浓烈的感觉,也是有些久违了的。到底还是北方的酒才有一种江南无法有的豪情。只饮一口就仿佛用无数的壮志豪情在胸口,仿佛就要涌出来。池颢若有所觉,北方?莫非,他真的就是北主? “晚辈姓君,单名一个‘崖’字,‘山崖’的‘崖’。”他自然是编了一个假的名姓,毕竟,他要是说出自己是北主,总是有些以势压人的味道。若是如此,那么他们二人不会那么毫无芥蒂的与他结交。他们这些年来一直不肯归顺于任何一方势力,若知他是北主,必定会以为他像让他们归顺于他。 几人倒是很投缘,说笑着,喝着酒,梅瑶姬的那条船已划开了一段距离,平静的漂在湖面上。她坐在船上,不经意的向尹流风投去一眼,他谈笑着,饮着酒,无限的豪迈。她似乎都没有见过这样神采飞扬的他,她真的是很无趣吧!与她在一起,他都没有那样欢欣的笑过。其实,他与她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他该是意气风发的,毕竟少年英雄,又有什么可愁的,而她,早已厌倦了红尘俗世里的喧嚣。 独自在船上,她便觉得百无聊赖,故而便又拨弦弹了起来。纤纤素手轻轻拨动着琴弦,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沉醉,画舫上轻纱曳动,让她的容颜带上了淡淡的不真实,就好像抚琴的只是一个降世的仙子。琴声优美,可见技艺是绝佳的,但是那琴声里分明有着拨不开的愁,就好似她碧水寒潭一样的眼里抹不去的愁伤。尹流风端着一碗酒又迟迟没有饮下,只是出神的听着那琴声,他想要从她的一举一动里窥测她的内心,他希望她可以真正的幸福。琴声止,他才怔怔的饮下了那一碗酒。 ^^^^^^^^^^^^^^^^^^^^^^^^^^^^^^^^^^^^ “好悲的琴声。”池颢叹道,目光也随抚琴的方向投去,见是尹流风先前的船上传出来的,便又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尹流风。 “不知抚琴之人是小兄弟的?”云破天心直口快的问了出来。适才见到跟在小兄弟身后的女子,只觉得冷,他这辈子,没有见过如此绝艳的女子,同样没有见过如此冷漠的眼,那双眼似乎都不是活人的眼,那样冷冰冰的,像是最寒冷的冬季里的坚冰,再是怎样的火热也无法融化半分。 “是拙荆。”尹流风看向了梅瑶姬,轻纱在她的面前舞动,此时的她真的像是一个仙子,不知道她下一刻会不会腾云驾雾而去。她这样的女子,真的让他担心,会不会有一日,她就羽化而登仙了,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月中嫦娥一样。 “小兄弟是不是回去看看夫人,人言情深不寿,但这伤悲更是不寿。如此之人,大概是郁结在心,损心伤肺。”池颢说道。 “她一向如此,我也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解开她心中的结,仇恨在心,愁苦不堪。偏偏她又是不知排解之人,自然是作茧自缚,不知破茧而出。” 池颢倒有些惊诧,仇恨吗?可是那琴声里却是慢慢的愁怨,孤独有之,寂寞有之,埋怨自然也有,有很多复杂的感情在里面,只是那仇恨却是不明显的。若是真的恨到如此愁苦的境地,必然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但是他实在是听不出那样的恨意。 “小兄弟不会是强娶的吧!”云破天揶揄道。强娶?他还至于要强娶一个女人吗?世间女子仰慕他的数不胜数,想要嫁给他的更是如同过江之鲫,他哪里需要强娶。只是,纵然有无数的女子在意他,想要嫁给他,他还是放不下她,也只有她,总是对他视而不见。他也始终还是悲哀的啊! “云大侠说笑了,晚辈可做不出这等事来,两外大侠,继续吧!”说着,已端起了一碗酒,两外两人也举起了碗。 …………………………………………………………………………………………………………………………………… 梅瑶姬抚过一曲后,便静静地坐着喝茶,茶香袅袅,汤汁青绿,倒是好茶。忽然便有一条船慢慢的向他们的船驶了过来,船头上站着的是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梅瑶姬正喝着茶,便是不曾注意,只有倚在船头的建兰感觉到了那只船的靠近。 “我家公子请你家小姐过船一叙。”那条船上的一个人喊道,见旁无其它的船只,建兰这才确定是向她们的船喊话,这么大的声音,梅瑶姬又岂会听不到,她便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那喊话之人却是愣在了当场,即便江南美人无数,但是那倚在船头的女子还是算得上是个佳人。但看打扮,那似乎还只是个侍女,侍女都是如此美人,不知道那主子又会是怎样的绝色佳人。一般人家,小姐是不会选一个比自己还美的丫鬟在身边的,毕竟,那样反而会衬得自己不美。而选的侍女都是如此佳人,想必,那船中佳人对自己的美貌是自信的。 ^^^^^^^^^^^^^^^^^^^^^^^^^^^^^^^^^^^^^^^^^^^^^^^^^^^^^^^^^^^^^^^^^^^^ 晚上的一更要在十点多,因为我全天都有课,而且晚自习要上到九点,希望大家原谅。等不了的等明天再看吧!请继续支持我! ------------ 第二十章 觊觎 “建兰,怎么回事”难得的恬静心情被打扰,她可是说不上还有什么好心情的。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敢打扰她的雅兴了,是从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人敢了。好像是从她处置了一个又一个打扰了她的人之后吧!那些人的坟前大概早就长满了草木了。 建兰听到唤她,便匆匆进了舱里,虽说夫人很少又不高兴的时候,但是,这明明是找麻烦的事情,若是让宫主来处理,她们可是讨不来什么好的。 “有人在喊话。”她急急的回道。 “我知道有人在喊话,但是,我说的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胆子。”还真是来了些不怕死的吗?管他是谁,她都敢杀了,要是朝廷的人,不过是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到晚上罢了。 “不清楚,是艘很大的船,也很华丽,而喊话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厮。”夫人的口气虽然很轻,但是还是透着冷冷的死气,那是一种像说着的人已经死人了的口气。 “你就说,素不相识,一叙就免了。”听完了她的吩咐,建兰又到了船头,按梅瑶姬吩咐的说了。这些人还真是冒昧,连夫人也是说见就可以见的吗?要是让宫主知道了,肯定是会很生气的。 “我家公子可是太守家的公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刚刚喊话的人又喊道,明显的好好在上的口气,好像那说的不是他家公子,而是他自己一样。梅瑶姬浅浅的笑了,正不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呢?原来是太守家的公子,看来是仗势四处逞凶之人了,只可惜,区区太守,她还不放在眼里,只要她想,不用半个时辰,太守的人头就可以摆在她的面前。 天下登徒浪子不少,只是敢打她主意的不多,除非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如此想着,便起身走了出去,站在了船头,身上桃红色的裙裳与长长的青丝都在风中曳动着,绝色的容颜很冷,那双明眸明亮而犀利。那条船头上的人见是如此一个风华绝代的绝世佳人早就惊呆了,便都痴痴的看着,静若天人。 “不是要见我吗?怎么不见你们家公子?”如同仙乐一样的声音却带了这个时节不该有的冰冷,给人的感觉正如那张风华绝代却又冰冷如霜的脸一样。掀帘间,一个年轻公子走了出来,华丽的服饰,微瘦的 身姿,倒像一个文弱书生,他看向,梅瑶姬,见是一个艳丽如仙子一样的女子也微微一愣。 她真的很美,看着都会让人自惭形秽。他只是寻着琴声而来,却不想这船上的女子竟会是如此的绝色。“下人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那男子言语道,温文尔雅。 其实,梅瑶姬已经二十有一了,并不像待字闺中的女子了,无论是欲见妖娆的身形,还是带出来的淡淡的妩媚都和未嫁的少女不一样了。但是,他也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成亲,便称呼她一声姑娘。因为,在宋朝,与历代都是不一样的,朝廷注重文,所以天下男子皆以金榜题名为目标,在未金榜题名前,大多是不成亲的,而女子,都是以嫁得进士为荣,所以,大多女子在找夫君之时,都是到放榜的地方去等,因为去的女子太多,所以以陪嫁的嫁妆为抢夫君的条件,谁家嫁妆出的多,就娶谁家的女儿。一般今年抢不到夫君的女子,就在等三年又去抢,所以,大多男女成亲的年纪都会相较往朝更大一些。他便不敢肯定梅瑶姬是不是成亲了。 “找我们夫人有事吗?”珠兰问道。她可是不喜欢别的男人那么看夫人,再说,宫主的条件比这人不知好了多少倍,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宫主比,哪里会配得上夫人。 夫人?那男子还是一怔,原来,这女子终究是已经嫁作他人妇了,不过,即便是没有出嫁,大概也是看不上他的,论相貌,他真的是配不上她,若是论权势,只要她想,即便是要做宫里的娘娘也是不难的。 “因听到夫人的勤,感琴声之美,故而想见上一见,倒是十分失礼,也唐突了,还望夫人见谅。”不知道这样的女子的夫君会是怎样的人,要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这样的佳人? 难道真的只是因琴声而来吗?这样一个男子倒也不想是登徒浪子,说道登徒浪子,大概是尹流风要更像一些。大概真的可能是她想错了。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心也变的多疑了,她真的是谁都不再相信了吗? “人公子已经见到了,可以了吗?”梅瑶姬冷冷的说道。她是百无聊赖,但是也不想和一个素昧蒙面之人在这里交谈那么多,毕竟,在这个世上,谁都是要防备的。 “不知夫人是?”他忽然问道。而梅瑶姬却是不太高兴,竟然那么直接吗?随便打听别人的身份可不是件好事,毕竟,知道的越多的人死的越快。她还没有开口,已有一袭身影站在了她的身后,一伸手便搂住了她的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那么快捷的身姿,看来他的轻功真的是登峰造极了,大概与她相比,也是不分伯仲的了。“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了。”他淡淡的言语道,带着些许邪魅的口气,可见他的心情是很不好的。他的目光紧锁着她,他绝不允许谁窥视她的美貌,看来,他真的要看牢她才行,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就已经有人觊觎她了。 ^^^^^^^^^^^^^^^^^^^^^^^^^^^^^^^ 明天课多,就一更了,也是在晚上十点半左右。 ------------ 第二十一章 苦衷 “多有得罪了,并不知道是令夫人。”那个男子赔礼道。 “如今知道了,是否也该离开了吧!”他冷冷的话语,听在她的耳中却觉得很暖,他是在生气吗?在为此事生气吗?也许,他真的是有那么几分在意她的吧! “还请这位公子不要多心,在下只是急于寻一个可以为妻的女子罢了,并非是故意来找麻烦,也完全没有要调戏夫人之心。”在这个男子出现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看样子这些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一向朝廷是很不管的,别说他只是太守公子,即便是皇孙贵胄,他们也是敢不给面子的吧!即便是此时他们出手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一点,这个男子是真的很好,虽说不知道为人,但是单凭那一张脸,就足够让天下女子为之痴迷了。也只有这样的一个男子是真正的配得上这样的绝代佳人吧! “公子此话倒是大有不对,难道令尊不曾为公子选得如花美眷吗?”看尹流风生气的样子,她故意问道,尹流风更是不满的抓住了她的手。她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吗? 那公子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如花美眷吗?父亲何尝没有为他寻,只是,他不想被迫娶父亲为他安排好的女子罢了,从小,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父亲安排好的,只是,这一次毕竟是终生大事,要与之过一生的人是自己,所以他不想在任父亲安排。 他反驳了父亲,父亲也答应了他,如若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个中意的女子,只要家世清白,便让他娶,倘若找不到,那么便乖乖回家娶父亲安排好的女子。只是,已过了半个月了,他都没有寻到一个中意之人,直到适才听到琴声,他感觉得到抚琴的定非常人,故而想一见,不曾想已是别人的妻。 “在下也有苦衷,还是不要向夫人提起了。”梅瑶姬看他,其实他有一双澄澈的眼,好似这西湖的水,有如此眼眸的男子该不是坏人才对,他真的是如他口中所言,是有苦衷的吗? “流风,我觉得我们可以听听他的苦衷。”她侧过头看尹流风,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样。她到底在想什么?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子,还那么好奇的打听事,她都从来没有对他的事那么好奇过,她当他是什么?认为他不会在意吗?或者是,她从来就没有打算在意他的感受? “一个已经成亲了的女子打听一个陌生男子的心事,你不觉得不好吗?”他的口气很不善,他可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能够看到她这样对一个男子而不生气。 “你吃醋啊!”她扑哧一声笑了开来,艳丽无比,他皱着的眉也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知道你还这样。”她微微一怔,他竟然会毫不掩饰的说出他吃醋,这是怎样的一个的男人啊!她一直都以为,他该是像雪剑那样孤傲到不可一世才对啊!他还是北主吗?还是“擎天剑”吗? “在我还在你身边之时,我不会做让你难堪的事,你大可放心。”她说道,但是隐隐的还是对他的反应有些许的欣喜。他自然知道她不会,她这样一个女子,有着菊花般孤高的风骨,当然不会乱来,只是自己就是心中感受,他就是不准她靠近别的男子,不准她多看别的男人一样。原来,他也是有那么重的私心,他要她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只有他可以窥视她所有的美好,只有他可以靠近她。 “我就是不准。”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就是不希望她和任何一个男人有任何的一点牵扯。 “或许你根本不会懂。”其实,有一方面是想要试探试探他,另外一方面,她也是想要听听这个男子的苦衷,只是想懂这个人为什么在这西湖之上苦苦的找寻与等候,就像这么多年的苦苦找寻和等候一样。或许他们都是在等一个与自己相契合的魂灵,而在美丽的江南苦守。 也许根本就没有人会懂, 她一次又一次的赶往扬州后土祠,一次又一次从琼花旁失望而返。或许很多人都懂她眼中的冰冷,却从来没有人懂她痴痴的守望。 “我答应就是了。”她那样遥远的追思,让人看着都觉得一阵心疼。他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面颊,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有着几分的宠溺意味。他想她什么都不用说了,他懂了,懂她眼里一瞬间的迷惘,那双眼眸让他什么都明白了,她是还在守望十三年前的诺言,守望他们的梦。 伸手拦住她的纤腰,飞到了对面的船上,那男子见两人如神仙般飞起有降落在自己的面前,很是不可思议。这才是真生的神仙眷侣吧! “有酒吗?”见那男子呆呆的站着,尹流风便问道。 “已经喝得够多了,不准再喝了。敢问公子有没有茶?”梅瑶姬虽不笑,但是那绝世的姿容还是让人迷醉,仅仅是樱唇轻轻开合,已经让一众人呆呆愣愣的,如中了邪一般。 “有,南方最好的新茶,来人,速速沏了香茶来。”吩咐之后,那男子已经掀开了帘子,两人进入之后,那男子才跟着走入了。 “敢问贵姓?”那男子对尹流风问道。虽说尹流风这个名字再天下都是有名的,在江南更是因为当年,他娶了周琰而名声大振,但是出名归出名,出了江湖人外,真正见过他的人是少之又少。在此地,他自然也不会傻的说出真的名姓来。 “在下姓君,单名一个’崖‘字,’山崖‘的’崖‘。” “君公子,君夫人请用茶。”此时已有小丫鬟奉上香茗。 “公子怎么称呼?”梅瑶姬出于礼仪,自然也是反问了一句。她虽是江湖中人,但是毕竟学过很多的东西,无论的才华还是礼仪自然也是不输人的。 ------------ 第二十二章 再遇岳轻尘 “在下姓唐,单名一个‘骏’字,‘骏马’的‘骏’。”唐骏也介绍到,“在下多有得罪,就以茶代酒,饮了这一杯,权当是赔罪了。”唐骏说完便端起一杯喝了,侍女又为他斟了一杯,这才慢慢的品起来。 “唐公子是不是可以说说自己的苦衷了,也许我们夫妇有帮得上的地方也不一定呢1”见两个男子放下了茶杯,她便说道。她知道,尹流风是不高兴的,看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先前和池颢他们喝酒还说说笑笑的,此时却是再也找不到半分的笑意了。 “家父逼迫在下娶一个世家之女为妻,在下实在是不愿意娶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子为妻,家父也妥协了,但是,要在下在一个月内寻得中意的女子,若是家世清白,便答应我拒绝以前那么亲事,只是,这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始终没有遇到中意的女子,石适才听了夫人的琴,才冒昧的要求一见。” 一个月内找一个中意之人?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看缘分了,倘若有缘,一个回眸便可以认定,倘若无缘,寻多久也难以寻到中意的人吧!就像她一样,当年的认定只是一瞬间,然而她却苦苦找寻了那么久,那么久,除了报仇之事外,什么事都没有让她付出过那么多的心力。唐骏的事,她倒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忙了,因为情这种事是谁也说不清的。 尹流风只是静静地坐着,他根本就只是为了护着她,以确定这小子不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其实,一世找寻一个中意的人不容易,也许一世,就只会有一个深深的刻在心里,毕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没有中意之人,即便身处花柳繁华,到底还是有几分寂寞的吧!纵使是举案齐眉,到底是意难平。就如同他一样,额米有找到她之时,即便身边有多少女人他都会觉得莫名的孤寂。 “如此说来,你对拙荆倒是十分中意了?”尹流风的口气非常的坏,好像是说,你要是敢承认,我就一掌毙了你。 唐骏倒是不知道怎么接口了,这个男子对自己好像从一见面到现在都一直充满了敌意,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是真的很美,美得不像是凡人,只是既是有夫之妇,他绝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何况,这两个人这般的恩爱,若自己也得到一个如此的女子,倒是上天的眷顾了。 “唐公子不要多想,我家相公一向说话都如此。”倒是梅瑶姬出来打圆场。而尹流风在听到她的那“相公”二字时,满心的都是甜蜜,她真的叫他相公了?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 三人正在品茶,忽然听到了一阵很好听的琴声,很绵软的曲调,一如江南的杏花春雨,该是女子所弹。小桥流水的流水淙淙,烟柳繁华的繁花似锦,一如盛世的红妆,让人无端端的生出了些愉悦。并不是说她的琴技有多么的高超,仅仅只是曲中的感觉,像是没有任何尘埃渐染的单纯天真,尚不知愁为何物?伤又是何物。 “今日在这湖上抚琴的倒真是不少,而且,这一个还是很有点意思的,不只是谁家少女,无忧无愁,天真烂漫,在繁华的江南,还如此单纯,没有算计的女子倒真的是很难得了。”她感叹道。可能是浸淫权势多年,这样的天真烂漫于她真的弥足珍贵。到处是尔虞我诈,争争夺夺,那似乎是一种心灵中的寄托,到底是很难以接触到了。 “何不去看看。”尹流风说道,她倒也是赞同,便让唐骏出去看看,如此一说,三人便掀帘出去。琴声来自不远处的一条小船上,抚琴的女子有着些微瘦削的面颊,但那种瘦削却也很美,有一种小巧玲珑之感,很想江南的风景。想想,倒是像一枝清丽淡雅的百合花。那容颜她是见过的,她记得“她”的舞,她还教过“她”弹琴。 “可还记得那女子是何人?”她问他,他自然记得找到她那天所发生的一切,记得那女子似乎要为他起舞的,好像是叫做岳轻尘。 ------------ 第二十三章 缘分 “是岳姑娘。 ” “两位认识那位姑娘?”听他们二人说话,似乎是认识的,唐骏便问了出来。 “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倒也说不上认识。”若非是因为瑶姬的缘故,他绝对不会对岳轻尘有任何的印象的,毕竟,别说是这样一个仅仅是见过一次的女子,即便是曾经上过他的床的女人,他都大多是没有印象了。 “要不,去请岳姑娘来与唐公子见上一见吧!”梅瑶姬说到,他也觉得可以,所以,当岳轻尘贪玩了一曲,尹流风便向那条船飞了过去,少顷,便抱着岳轻尘飞了回来。 “宫主要让我见何人?”在船上站稳之后,岳轻尘便问道。刚刚见到他时,她是有几分惊诧的,毕竟能够再见到他,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更何况还是他主动找到他。但是,在他说出让她去见一个人时,很奇怪,不知道他到底要让她见何人,但她还是同他来了,因为她知道他堂堂一代大侠,不可能会对她这样的柔弱女子做什么的. “这位是唐公子。”说着,便让她看唐骏,但是岳轻尘的目光却停留在一旁的梅瑶姬身上,那样的身姿,那样的眼似乎很熟悉啊! “她是?”岳轻尘有些许疑惑的看着梅瑶姬问道。这个女子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却又觉得不太可能,拥有如此绝世容颜的女子,若是见过了,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毕竟,这样的美人是世间难寻的,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美。 “风姑娘忘了吗?那日我带走的女子,今时今日已经是我的夫人了。” 是啊!她听闻过他又娶了一位二夫人,原来这个女子的脸好了,真的好美,超过了她所能想到的美丽,自知比不上这个女子,但心还是细微的疼。她苦楚的一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祝福他们吗?似乎难以说出口,因为她真的有些妒忌这个女子,但是那样的美好,又似乎脸妒也生不出多少了。 “岳姑娘还好吗?”梅妖姬开了口。她知道这个女子对于尹流风是有一种痴恋的,像是一般女子对于英雄男子的仰慕一样。但是那是种不是真正的情爱,那不过是一种内心的期望,期望遇见一个英雄一样的男子,但那仅仅是遇见,并不代表拥有,也不代表要厮守。 “还好,也不过还是那样。”古井不波的心,无波无澜的岁月,没有喜,也没有悲,平平淡淡的。说不上好,但似乎也说不上不好。 “不知可否许了婆家了?”梅妖姬又问了出口,她本来也是想,倘若还没有许人家,倒是可以撮合岳姑娘和唐公子,但是这话到了岳轻尘耳中,可就变了味道了。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奚落自己吗?自己是没有能够嫁给尹尊主,但是也不用这样的故意炫耀吧! “可没有你这么幸运呢!你和尹尊主自是人人欣羡的神仙眷侣,但是也不用这样的故意炫耀吧!”梅瑶姬愣了一下,看来岳轻尘是误会了,尹流风还真是招女人喜欢,让她都不招人待见了。 “今日在此见到便是缘,岳轻尘说话别如此之厉可好。”尹流风说道,岳轻尘静静地看着他,他还是那么让人动心,他是天下第一剑客这她知道,她终究还是再没有见到过一个可以让她如此动心的男子。 “尹尊主还好吧!” “也还好吧!美人在怀,人生逍遥不过如此了。”有了瑶姬,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如花美眷,人生惬意,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尹尊主让我来此,所为何事?” “这位唐公子要寻一位有缘人,恰巧岳姑娘在此,请姑娘来一趟。”话到此,她若是还不明白,那么真的是白活了。她此时才注意到了唐骏,相貌还可以,虽说根本没有办法和尹尊主比,但是还是不错的了,而且看上去温文尔雅,倒也是个不错的人。 “两位谈谈吧!我和拙荆就先出去呢!”说完,便又抱起了梅瑶姬飞回了船上。 ------------ 第二十四章 凤舞九天 碧水招来寒玉停,夜月引出红粉娇。盈盈开素靥,冉冉流淡香。 微风卷轻云,看比目鸳鸯,把龙吟凤舞,羡煞重霄客。 ―《菩萨蛮》 初五的月只是清浅的一弯,像是女子细细的额蛾眉。月光很浅,投不下多少的光亮,但芙蓉苑中却不会让人觉得暗。到处挂着八角琉璃宫灯,一盏一盏都散发出一缕缕的光。 睡莲已经如同困了的孩子般睡去了,其它的倒还依然盛开着。白莲清洁,红莲似火,正开得热闹,如火如荼。游了一日的西湖归来,他们倒也不觉得累,反而有些精神奕奕的。只是,他们都明白,游了西湖,赏过了那十里荷花,到底是该离开杭州了。 而下一程,途径了去西南的必经之地岳阳,便是该直接赶往西蜀眉山了,前路吉凶未卜,他们都不知道会有多少变数,此去又是否还能够活着离开? “瑶姬,为我跳一支舞吧!”他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前路漫漫,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生则同榻,死亦同穴,那么又还有什么是值得怕的。 舞吗?她会的舞不少,但是,她最熟的那一支,他一定永远都不想要看到。而有一支她立誓此生只为一个人舞,她并不相信那所谓的誓言,但是,那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这一世,她只舞给她最在意的人看。 “我学的舞再好,似乎也比不过姐姐,她该是会那支叫做《霓裳》的舞吧!”《霓裳羽衣舞》为盛唐时第一舞曲,当年杨贵妃也是因为这一支舞得玄宗宠爱的。而自杨贵妃死后,此舞曲慢慢的失传,到了五代十国之时更是只余了些零零落落的碎片,当时南唐后主李煜的皇后周氏娥皇收集整理,加之自己的添加,才将这支舞曲再现。而作为周娥皇亲侄女的周琰自然也应该是会的吧!虽说周琰出生之时,周娥皇已经逝去有些年头了,但是总是会有些谱子与画册留在周家的。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琰儿的确会《霓裳羽衣舞》,但是,你的惊鸿舞也不差,何况,你不可能只会那一支舞吧!” 其实,《霓裳》她也会,但周琰应该是为他跳过多次了,于他,也就不新奇了。但是,应该选哪一支。她没有意识到的是,她本来完全都可以不答应,即便答应了,也可以随便跳一支打发了他也就罢了,完全不用如此的费尽心思,她根本是没有发现,竟然把他如此一个小小的要求放在心上。 “好啊!”桃红色的裙赏曳动,他已经稳稳地立于荷叶之上。她的轻功可谓独步天下,江湖之中,能够与她媲美的不可能超过三人。但是,此时她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的使出来,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绣着白莲花的广袖舞开,划破沉沉的夜空,足下踏开,这一支舞已是开了头。仿佛是一只凤凰翱翔于夜空之中,轻盈的动作仿佛是羽翅轻翩。所谓百炼钢化绕指柔,即便她平日里再冰冷,此时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娇媚。 风过,荷叶在风中摇曳,那铺天盖地的绿浪似乎只是她舞动的罗裳,那一朵朵盛放的芙蓉仿佛是绣上的花纹,而她轻盈的身姿似乎会被风吹走,只觉得她的衣衫都在随风而动,那曳起的轻纱似乎是她腾着的云雾。动作轻轻抖开,如凤凰轻舞,羽翅翩跹。 他已经取出了一支白玉笛,修长的手指起起落落,笛声便缓缓的响起,音色并不清越,低吟徘徊,像是玉带织锦般在两人之间环绕着,天地间宁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曲调清和古雅,声声叹脉,仿佛自远古红尘中生出了繁华万千的明亮,落在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照亮了阑珊的一方。 她唇角轻轻地扯开了一丝笑靥,笑容干净而明澈,紫衫的身影在眼前变得朦胧,宁静的化作另一方天地。什么都没有,只有柔和的笛声缱绻飘荡,脉脉的陪伴着她。 凤凰舞于九天之上,又岂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仿佛一瞬间便幻化成千万只凤凰,而后展翅翩跹,那一刻,他似乎傻了眼,竟似看不清她在哪了,她也化为凤凰了吗?为何辨不清哪一只才是她。他一刻也不敢分神,一直在静看着那舞着的凤凰,那么美,美到连气都似乎不敢喘,怕漏过了一丝丝的变化。 漫天凤凰在夜空中湮没无痕,她缓缓停在了莲叶之上,轻盈的仿佛只是莲叶上落了一片羽毛。几分淡淡的慵懒在增添上几分清浅的无力。淡淡的几许红晕仿佛一抹妖娆桃色,落于妩媚于冰肌玉骨,格外的动人。笼烟般的蛾眉清秀,顾盼生姿的明眸被羽睫浅影遮挡,使她的容颜柔和而宁静,那微抿的樱唇线条淡薄隐约,在夜色下如同藏了一个秘密2,而唇角如玉的浅笑便是不经意间的诱惑,叫人一点一点的沉沦。 笛声的尾音绵长,却渐渐的低沉,直到消失无踪,他将玉笛别在了腰间,便施展轻功向她飞了过去,伸手揽住她的纤腰,那一瞬间,她的眼中不经意的滑过了一丝期许,只是却如同白驹过隙般悄然而逝,他没有看到,她也没有发觉。 “真的很美,比起《霓裳》来还要惊艳几分。”她知道这一支舞是美的,甚至可以一舞倾城,只是她不知道她舞的可好,毕竟,她没有对任何人舞过,只是在那些不眠的暗夜在空落落的庭院中舞,席卷起一地的落英。 这一世,她大概也只会为他一人舞了,毕竟,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或许哪一日她就会死在争斗之中。她比谁都明白,她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但她却还是一如当初坚定。 报仇早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渴求,她会一步一步走下去,即便是错吗?她也依然一条路走到黑,但愿最后,能让她得偿所愿。 “其实,我不知道我舞的怎么样,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为任何人舞过。”她从小便学了很多舞,但绝佳的舞技背后隐藏的却始终不是最单纯的想法。只有这一支舞是她自己投入了魂灵去学的。 她真的从阿里没有为别人舞过吗?她如此动人的模样从未落入任何人的眼中吗?那么她为他跳这一支舞,是说明他在她的眼中始终还是不一样的吗?她是不是真的在乎他? “那以后也不要为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舞,我可不希别人看到如此美的你。”绝对没有一个男子见到她会不想得到的,一旦得到了她也绝对无法放开的。 “我也曾告诉自己,这一支舞此生只为一个人舞。”他们都还不知道的是,这一支舞已在此时成为绝响,他再也没有机会看,而她再也没有勇气翩跹而起。而在他最后的岁月,她为他所舞的我却是最让人绝望的一支舞。 这一支舞叫凤舞九天,凤凰于飞,必择良木而栖,这一生,自然也只会有一个人人可以栖息的地方,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只可叹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到底也是长久不了。 ------------ 卷八 蜀地寻仇 ------------ 第一章 无涯伤 一路上山长水阔,山绵长蜿蜒,水秀清怡人,尽显江南之美。六月初一,一行人便已到了岳阳。岳阳,一个古老的地方,古来南迁的文人们骚客到会到岳阳楼题诗赋词,以表现心中之感。岳阳楼,洞庭湖,一直都是岳阳的奇景和深蕴。 夜里,便住在了凌霄阁,也是朱雀宫的地方,梅瑶姬知道要离开朱雀宫时,顾纨欣交给了尹流风很多朱雀宫的帖子,连这些地方的都有,他该是和顾纨欣说过什么吧! 凌霄阁内的屋舍十分华丽,雕梁画栋,飞檐缥瓦,玉砌雕阑,倒不比朱雀宫中逊色。水榭亭台,假山池沼不计其数,九曲连波桥,曲曲折折的回廊蜿蜒绵亘,奇花异草植满庭院。 江湖中谁都知道朱雀宫富得流油。在天下大肆敛财,并设房舍无数。住在这样的地方,好似住进了一个小小的宫廷,华丽别致,小巧精细,完完全全是南方的风格,不似北方的雄伟。 天虽然已经暗了,但梅瑶姬依旧在庭院中,她站在九曲连波桥山静静地听着桥下汨汨的流水声。一路行来,他们也住过些日子的客栈,只有五天夜里是住在朱雀宫的宅院里。此时又住在这样的宅院,觉得很好,客栈太吵,总是让人有些心烦。 朱雀宫的地方总是这样,美而宁静,有时会觉得静的怕人。这一刻,也是四下无人,宁静处竟让人觉得像是一处废弃了的宅院。 庭院中花草无数,此时盛开着的也是不少。风过,摇曳身姿,好似舞动水袖的舞姬,在烛光中美得有些许的迷离。他着了一枝紫色的花在手中,煞是好看。 今夜无月,但是星辰满天,那些星辰闪闪烁烁,倒是很美,她看着天际,微嗅着花的芬芳,竟笑了开来,美丽如今夜的夜色。她欲簪花,却被一只手夺过了花去,恍然他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不知道这花有毒吗?”他焦急的说道。这庭院中的花虽美,但是大多是有毒的。所谓娇花勿恋,说的应该是朱雀宫中的花吧! 有毒?她忘了,忘了这花是有毒的啊!那么妖冶的花可以引诱人,但也会伤人。只是这花却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晚秋”。只是有毒又怎么样呢?于她,与别的花没什么不同。 目光渐渐地深远,那些深埋已久的往事在眼前慢慢的展开。九岁那年,她坐在梨花树下喝茶,春日的梨花开的好盛,一树雪白,花瓣入杯,她却依然喝了下去,后来她才知道那株梨花来自西域,名叫“无涯”。 无涯的花是有毒的,于是她倒在了梨花树下,待醒来,她泡在药汁中,师傅用众多的药材为她祛毒,却还是无法根除…… 或许他一直不懂她的手为什么是凉的,一切都是无涯留下的根。她百毒不侵,却没有人懂那深入肝肠的痛,这些年,她走了无数的地方却还是救不了自己。 “有毒,又为何还拿在手中?”她很平静的说道,他这才想起,花还在手中,便慌忙扔下了花。 “长在晚秋根上的芜草可以解毒。”她说着,已经蹲在了地上,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芜草,采了几株递给了他。他接过芜草放入口中,咀嚼之后咽了下去。 她的冷静让他心惊,明明知道花有毒为何还要去折呢?她难道也不担心会找不到解药吗?还是她根本都不在乎自己的命?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呢?明明知道是毒药,还要去靠近?只是饮鸩止渴,又何尝仅仅是她一人。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良久后她才开了口,很平淡的口吻,却让他觉得有些悲凉。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风扯动她纯白的罗裳,他甚至觉得她的肩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让他的心一阵疼痛。 “十二年前的一个春日,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坐在梨花树下喝茶,那时的梨花正开,一树雪白。”她微微听了一下,他倒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只觉得她此时说的情景似乎很美。 “梨花落入杯中,小女孩却还是喝了下去。” “然后呢?” “那株梨花来自西域,名为‘无涯’,花有剧毒。”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回事这样,倒不知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小女孩醒来时,被泡在药池中,但毒还是解不尽,体内犹存了一些。” “她有没有事?” “她变得百毒不侵,但日日都是蚀骨的痛,那是无涯留下的除不去的根。”她的肩轻颤,如同蝶翅翩跹。他把她拥在怀里,感觉得到她温热的泪。 “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对吗?” 她没有回答,但是这样的沉默已经是默认了。其实,很多夜里,她无眠,不只因为她的警醒,更多的是因为无涯留下的蚀骨的痛。 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会懂她蚀骨的痛,每到夜里,都好痛,好痛…… “瑶儿。”他叫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的痛,他无能为力,人世间最无奈的莫过于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是拥紧她,一紧再紧。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 说出来?说了又能怎么样?没有人救得了她不是吗?有些痛注定要一个人承担的。 “说了不过害你担心罢了。” 他不知道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这样一个瘦弱到让人怜惜的女子怎么经受得了如此的疼痛啊! “我带你回去找皇甫峰。” “没有用的,不必去了。”皇甫峰为她把过脉,但是什么都没说,不会是因为皇甫峰没有发觉,只可能是皇甫峰也无能为力,所以没有点破。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没有了,如果可以,我自然也不会拖到今日。” ……………………………………………………………………………………………………………………………………… 最近在构思情节,所以断更了几天,希望大家原谅。会恢复更新的。 ------------ 第二章 岳阳 思绪一点一点的牵扯到过去。那些早已经发生,却无法抹去的往事。她不知道,一切的苦痛是不是她的报应,这些年来,她杀人无数,是江湖之中人人谈虎色变的恶魔。 记得师傅一直都很奇怪,总喜欢把有毒的花木植在庭院中,或许是一位师傅,后来她也有了这样的习惯。每年的三月,那珠无涯都开得很盛,她依旧喜欢坐在无涯树下喝茶,每一杯都伴花而饮,其实,无涯的花是甜的。 从小她就辗转各地,师傅总是把她带到不同的庭院中,教她很多东西,也找了很多人教她各种各样的技能, 但教过她的人最后都死在了师傅的手里。在吃住上师傅待她很好,但却从来都不宠她,她从小就只记得师傅的脸是冰冷的,从来都不会笑,像一幅画影一样。 但她慢慢的明白,那是一种绝世的孤独,这一点她和师傅倒是很像。从小她就知道她和师傅都不仅仅是江湖之人,他们都背负着太深的恨意,一份从不示人的恨意。很久很久的岁月过去之后,她才明白师傅为何会在庭院中植有毒的花木,因为有很多花木的毒不会让人致死,但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痛。而每一天夜里,师傅都会把那些带毒的花汇入酒中,而后饮下毒酒。一杯断肠,她想师傅是用这种话方法来分去心头的痛吧!明明知道有毒,却还是一杯又一杯的饮下,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啊! 只是无论师傅做了怎样;离奇的事,她都不会去问为什么?她知道他养育她,只因为别人的托付,而他们之间终究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她自然不会跨过去,他也同样不会让她走入。 她一直以为她对师傅是没有感情的,直到师傅离去的那一日,她才知道其实她是多么的在乎。因为除了师傅,没有人会与她说话,没有人会真心的待她。她从小就习惯了在师傅身边,即便师傅待她总是那么冷淡,至少可以有一个人为她选择每一步的走法。 “瑶儿。”他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来。 “又在想什么呢?” “想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忆起一些逝去很久的人。” 她是在想雪风门吧!该是想到了幼时的美好吧!他知道有些伤痕刻在她的心上,怎么都抹不去,经历了那么多,谁都会有抹不去的伤悲吧! “瑶儿,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过去的岁月,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走过来的,也无法改变什么?但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的伤害。” 是吗?真的不会再让她受伤了吗?他真的确定他不会伤害她吗?真的确定护得了她吗?对报仇之事,她真的是太过执着了吧!她这一生,终究都太过执着了吧! 一个八岁的诺言,她守望了整整十三年;一段没有见证过的事,她怨恨了十多年;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她恨了她所走过的所有的岁月。如果这一世,真的要说她有什么错,就是错在执着如斯。 “流风,你说一个人太过执着是不是错了?” 执着?是不是错?他也说不上来,毕竟他也是个执着的人吧!因为十三年前的琼花盟,他苦苦追寻她,地角天涯。这不是错吧!谁让他如此的在意她呢?十二岁的自己,当然还不知道什么是情,但只是一个眼神,他知道自己想要守护她,免她孤,免她苦。在与她重逢之后,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要看对什么执着,如若注定是伤悲,就不该执着,人生苦短,你我何不笑傲天涯。”笑傲天涯?真的很美吧!她也是有过梦幻的,也曾想过策马扬鞭,登高山路险滩,想过著扁舟一叶,移舟酌酒的潇洒惬意,想过烹茶煮酒,吟诗作赋的文雅,想过抚花弄柳,抚琴赏月的恬静。只是,一切都仿佛离她很远很远。 “我们在这住上几日吧!”洞庭青草,难得的景致,虽说没有秋日里的天高水阔之感,但是却也是不能错过的良辰好景。玉鉴琼田三万顷的美好,她还是想要赏一赏的。 “想要去游洞庭?”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去过洞庭湖,仅仅只是在那些诗词歌赋里面有那么一丁点的了解罢了。洞庭湖的辽阔悠远,是他一直想要见识的。来都来到了岳阳了,若是不去看下洞庭还真是辜负好景了。 “是啊!洞庭湖辽阔悠远,岳阳楼上更是有不少名人墨迹,历史悠久的深蕴,良辰佳景的湖泊,若是不去看看,倒是辜负了。” “那明日就泛舟洞庭吧!”洞庭的美天下皆知,那是一种辽阔与雄浑的美丽,没有西湖的柔美,没有长江的灵动,但终究有自己那种无法代替的美。到岳阳的人,大多事迫不及待的去赏洞庭,去看那无边的水域,去体会那份博大。 ------------ 第三章 洞庭泛舟 1 翌日,梅瑶姬和尹流风便去了洞庭湖,在洞庭湖边根本找不到西湖那里有的雕船画舫,洞庭与西湖终究是不同的。相比起洞庭,西湖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没有那种博大与雄浑。两人只找到了条渔船,他划着船,她则坐着,岸边绿油油的芦苇在风中摇摆,很美的景致。 水面很平静,只偶尔会因风而荡开细微的涟漪,广阔的湖面如镜一般,似乎可以照见历史的沧桑轮回。湖中的游鱼很多,在水里懒懒的游着,似乎并不怕人。 “流风,你以前来过洞庭吗?”洞庭湖的风景自然是好的,但是,他们这种人,不是会为了观景而不远千里的奔波的。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闲。 “没有,我很少离宫,就是真的出来游玩,也只是在近一些的地方。大的湖,我只去过西湖和青海湖,景色都很好,不过毕竟不是同样的美。”西湖的美缠缠绵绵,温婉迷人,像是江南的女子,而青海湖的美是一种玉一样的清澈感觉,青海湖像是一块很大的美玉,清澈,碧蓝,仿佛倒映着千顷碧草似的。而洞庭的美是一种博大和雄浑。 “你觉得这里美吗?” “还好,广阔宏大,让人心胸开阔。” “比起西湖如何?” “那是不一样的,若西湖是杜牧的精美,那这洞庭湖就该是李太白的豪放。” 他这喻的倒正好,西湖是柔美的,尽显小巧的精致,而洞庭湖是广阔而宏大的,尽显天地之壮美。只是要显洞庭之美,她觉得还要配孟浩然那一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真真写出了洞庭的博大壮观。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她吟道。他也不再摇桨,而是回头看她。 “你也喜欢这首诗?”他以为她对这样的诗词是不会感兴趣的,毕竟江湖中人喜欢诗词歌赋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这样的诗中存在着求仕之意,他不觉得她竟然会喜欢。 “此时我们也是在洞庭,故而想起,很美的文辞不是吗?这洞庭的壮美还该这首诗来配才是,此诗后几句虽是有求仕之意,但含而不露,不卑不亢,已能感到诗人品性之高洁,为人之傲然,如此之人该是有如此之诗,也只有如此之人才能真正品赏这洞庭的壮阔之美。” “看来你很欣赏他。”是啊!她的确很欣赏孟浩然,应该说是他的诗,有一种出尘脱俗之感,虽也有仕途不得意的抱怨,但更多的是他发自内心的恬淡。 一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的喟叹便诉尽天下的几番因果轮回;一句“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又是何种坦然;一句“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又是怎样一种看尽世态炎凉的悲苦;一句“感慨怀故人,终宵劳梦想”又是怎样的一种怀念。 从来,她就很喜欢诗文,那里都是古人留下来的美好。在那些诗句中流连,徜徉于字里行间才能感觉得到那一刻难得的平静。她其实一直都很希望有一日有人可以与她谈论诗文,又或者仅仅只是听她说也好。 “是啊!他的诗很美,你有没有看过?”她不知道他对诗文会了解多少,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心思更多的都用在练武上吧!只是,或许他也会知一些也不一定,毕竟他所娶的可是江南第一才女。 “知道一些,很喜欢那一首《夏日同亭怀辛大》。”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夜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终宵劳梦想。”她渐渐的吟出来。 他一直看着她,她吟诗之时似乎很宁静,可以感觉到一种从来不曾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宁静,那份宁静似乎是从心底涌出来的。 她真的很喜欢诗文吧!否则也不会在吟时,全身心的沉迷进去。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出自江湖,如果她也像琰儿一样,出自书香门第,一定也是个才女吧!只是,她终究比琰儿要不幸的多,琰儿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在家中受尽了宠爱,儿她却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些苦似乎多到他都难以想象。 在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变成一首她永远也读不完的诗词,可以得她所爱,也可以免她孤,免她苦。 “你可知他的《宴梅道士山房》?”而后他问道。 “你喜欢?” “林卧愁春尽,搴帷览物华。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金灶初开水,仙桃正发花。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 “很清丽的词句,仿佛真的是在游仙。那样的感觉真的让人很是向往呢!” “也不必羡慕他,而今你我泛舟洞庭,明日清风,岂不胜过仙人。” 她浅笑,其实,有些时候她真的不想去分辨他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也不想去求证他对她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她就是愿意在他的笑意里沉醉,在他的明眸中心喜。在他身边,她真的什么都不愿再去想了,管它是江湖的纷争还是权势的诱人,都似乎再与她无关了。 “只是‘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人间世事无常,一切的美好又能够延续多久?朝如青丝暮成雪,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者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没无间,使人伤悲’那可是羊公的哀叹,但我们也该有王右军的情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不远处芦花纷飞,白茫茫一片,好似下起了一场雪,真的是好美的景致。不知道,夜里的洞庭是不是会更美、。记得杜子美有一句诗是: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洞庭浩瀚**的不凡气势这一句也就尽显了。 “你可知道杜子美的《登岳阳楼》?”她问他。洞庭最让人向往的景致莫过于岳阳楼和君山了,而站在岳阳楼上可以俯瞰更宽的水域,真正的是美景无限。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他吟了出来。 “要不要去君山?”良久,他问她。洞庭君山,好景无限。只是她并没有什么兴致。若是无心,再怎样的美景也是品不出味道来的,若是有心,一粒沙里也可以看到整个世间,掌心也可以承载整个天下。 ------------ 第四章 洞庭泛舟 2 “我不想去。”他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把她揽入了怀中。如果岁月真的会停下,她真的想就停在这一刻吧!永远永远这样吧! 她把手深如湖中,和她的手同样的冰凉,但感觉很好,她该是一个喜欢水的女子吧!从小她就喜欢在水边玩,喜欢把水掬起而后放开,看水溅起的水珠。水终究是比较干净的,似乎可以洗净很多东西,只是终究洗不干净的就是那沾满血腥的手。 “瑶儿,为什么你总是心事重重,难道你心里的事不可以告诉我吗?”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说是仇恨,那么如今慢慢的靠近西蜀,她应该有的应该是悲愤不是吗?那总是一次次的出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心里的事是不可告人的,否则,她何必苦苦隐藏,这些年关于她的一切似乎都被刻意的隐藏。她知道有些东西,只能够尘封在心底,除非真的有一日,时机成熟,她夺回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到那时,才不必再瞒。 只是这条路很艰险,可谓步步惊心,她真的是有些茫然,她记得师傅死的时候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瑶儿,你……你……要……要记……记住……记住……” 师傅没有说完,便走了,永远的走了,她想师傅让她记住的是那份恨吧!恨,该是师傅一直教给她的吧!是师傅让她知道什么是恨,也教会了她去恨那个人。 “流风,你体会过什么是孤独吗?” 孤独?独自一人苦苦的思念,却总也是见不到所思之人,那就是孤独吧! 孤独并不仅仅指一个人独处,一个人时的孤独并不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明明身边喧闹纷繁,却偏偏觉得孤独。那种孤独,就像是种下一粒种子,在心里田野里疯长,让人迷惘、无奈、哀怨。 他当然是知道的,在寻不到她的岁月里,他纵情酒色,却总是忘不了她消瘦的身影,明明身边佳人无数,花容美艳,他亦是那么执着的想着她。明明身处烟柳繁华,却是满腹哀感顽艳。 “在见不到你之前,我总觉得孤独。” 这样的话,为什么让她觉得该出自她的口才对,是啊!在见不到他时,她会觉得更为孤独,一直都以为自己或许是一个人惯了,习惯了孤独,而忽然遇见他,有他为伴,便觉得没那么孤独。也许她错了,她该是一直在寻一个魂灵,而他恰恰就这样忽然的出现,只一个眼神,便让她觉得熟悉,仿佛追寻多年,她是真的想把他当成栖息之所吧! “你又在骗我。” “我不会骗你,此生都不会。” 她浅浅的笑,但释不去眼角的忧伤,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眼:“怎么欲笑还颦?” “我总是这样霸着你,对姐姐是不是很不公平?” 公平?这本就是个成者为王,败者寇的人间,哪来的公平可言。很没有人会讲公平,同样的他也不习惯跟别人讲公平。琰儿这件事,他知道,他这一世都欠琰儿的,他无法找到公平,毕竟他先遇见了这个女子啊! 成亲那一夜,他就知道,这一世他要辜负琰儿了,他知道,所有的解释都只是苍白的徒劳,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告诉琰儿,他不怕琰儿怪他,只是怕琰儿伤悲。如果刚成亲,他就告诉她,他认错人了,他一直想要娶的人,根本不是她,他不知道她会有多伤心,所以,一直他都不敢告诉她。 他带了很多女子回去,他只是,想让琰儿认为,他是个到处留情的人,而不是单单冷落她。 他一直再找琼儿,但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也绝望过,因为这一世都不会再见,直到在清风阁再见到她,他对她的心终究又活过来了,他知道,他无论辜负谁都不能辜负她。她毕竟等了他十几年,他知道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何况她的那双眼让他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呵护她。他不是风流成性,也不是无情,而是对一份情太过执着,再容不下其它。 “琰儿是我欠她的,但与你无关,即便没有你的出现,我的心里也一样没有她。” 是吗?为什么呢?那个女子不好吗?还是伤过他的心?真的不是她夺走了那个女子该有的宠爱吗?难道他对那个女子从来就没有付出过真心吗?为了那个女子的才貌之名和家世吗?他这样一个男子似乎不在乎这些吗?那么一切的缘由呢!她一直解不开的疑惑是不是该开口问他?她是不是可以从他口中得到所想知道的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她问他为什么?因为十三年前的那个草长莺飞的江南三月他遇见她吧!如果不是遇见她,或许在遇见琰儿之时,他是会动心的吧!其实,琰儿是真的很美,遇见之时,他也曾惊叹于琰儿的美丽,只是,他总觉得有些生疏,有些隔阂,没有当年似曾相识的感觉。其实,他早该发现那不是琼儿,只是一切都太巧合了,琰儿对上了句子,且住在乌衣巷。 “瑶儿,不要再问为什么?或许有一日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说法,会告诉你, 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不要让我等太久。” “不会是太久。” ------------ 第五章 入蜀 七月初二,尹流风、梅瑶姬一行人便到了眉山,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到了西蜀,便会让人想到李太白的《蜀道难》,想到“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风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月夜,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风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蜀道是真的很险,但也并不那么可怕,应该说还很美,那里还有很多世人不曾发现的美丽,希望做完了事情后,还有机会去到处走走吧!那些地方,不知道这一世还有没有机会再去,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也很险,成则被权势所累,败则输去性命,无论如何,要游山玩水是没有机会了。 白虎堂位于眉山,而雪风门倒是在益州。眉山的繁荣是远远比不上益州,唐朝的时候就有“扬一益二”的说法,可见益州是怎样的繁花似锦。益州还有一个更为美丽,更为令世人浮想联翩的名字——锦官城。唐诗中有这样一句“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仅仅是这样一个句子,就似乎能从诗里嗅到草木的清香,看到白露沾花清露欲垂的景色。尤其,一个城能被“锦”字形容,更让脑袋里闪现色彩斑斓的锦绣。一簇簇艳丽如红霞般的花云,被雨打湿后濡染开来,漫不经心低垂于城市。 仅仅是呼吸着西蜀的气息,似乎就能够想象得到锦官城那漫天的花海,一团一团,一簇又一簇的蔓延开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花,都是言语难以形容的美景。 “孟蜀后主(孟昶)于成都城上,尽种芙蓉,每到深秋,四十里为锦,高下相照,因名锦城。”关于锦官城的还有这样一个句子。夹堤两岸,千里芙蓉花开,花影想照,是怎样的美想想到让人惊诧。因为后蜀蜀后主孟昶所做的这件事情,使得锦官城更是成为名副其实的锦官城。 虽然繁华之处眉山比不上益州,但是眉山却而不是贫瘠之地。一路行来依然是繁花似锦,虽无那种两岸芙蓉花开绵绵不绝的震撼,但是还是让人欣喜。即便是他们入住的中上型的客栈里面都是遍植花草,花的艳美,草木散发出的清香,都让人深深的沉迷。 才吃过了东西,天也就暗了下来。因为人多的关系,一整个客栈都是他们包下来了的,倒也宁静。院中花影摇曳,屋内烛影摇红,倒是带着些温馨。不过,那慢慢滋生的忐忑还是蔓延了四肢百穴,心都在惴惴不安。 尹流风送梅瑶姬回了房。红烛在烛台上燃烧着,似乎是有 风的袭入,烛焰摇曳,烛泪也缓缓滑下,让人看了有些惊心。两人坐了下来,建兰给他们上了茶,秋兰也已在铜香炉中燃上了迦南香,满室馨香。 “珂在这一两日也就该到了。”他早已经飞鸽传书给了黎珂,到这里也就这一两日了。一切都已经箭在弦上了,就只等着那轻轻地一拉。此去,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信心,毕竟白虎堂的神秘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告诉自己,一点要活着回来,不然谁来给她幸福。 她的心一下子有些慌乱,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起是什么?但是总是心绪不宁。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是因为黎珂,还是因为他?亦或者是担心自己?她不知道,到底在担心什么?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她不可以让黎珂去冒险,黎珂不可以有事,否则她此生难以心安。那个人失去的也就够多了,她不可以让那个人在失去黎珂了。 “要不就我们两个人去吧!毕竟是我的仇,该是我自己去亲手手刃真凶。”无论怎样,她不可以让黎珂出事。即便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她可以去死,但是绝对不想有一日无法面对那个人。 “此去危险重重,我和珂的功夫都是好的,你去的话,太危险了。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她的武艺到底到什么程度,他一无所知,但是绝对不会好到什么程度。不是说看不起她,而是即便她学得了梅霸天全部的功夫,也不会有多么厉害,更何况,她是女子,根本不适合学梅霸天的外家拳法。她去了,只会让他分心,所以带她去怎么说都是不明智的。 “就是因为危险重重,我才要陪在你身边。也许我是无法帮上你多少,但至少,我陪你出生入死。哪怕刀山火海,只要有你,我都不会怕。”她想要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不放心,到底是不放心他上不了西主,还是不放心他的安危,她说不清楚。她只是想要一起去,只要自己在身边,总好过等在外面,像是凌迟的好吧!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不好吗?我会回来的,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可以放心。” “你让我怎么放心,看不到你是否安好,我等在这里,像是被凌迟一样,那样忐忑着,痛苦着,不知道何时才会得到救赎。这样的感觉你知道有多痛苦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无论结局是悲是喜,至少不用再那样忐忑着了,不用再惴惴不安。” 她的心慢慢的疼起来,像是一把利刃刺进去,慢慢的把心刨开,血淋淋的,疼痛不可抑制的传出来。原来他一直想的是他去冒险,而她却被他排除在危险之外。本来一切按着自己计划好的发展着,她应该高兴地不是吗?她应该很愉悦的让他独自去杀西主,无论成败与否,都少了一个对手不是吗? 可那心头的疼痛却那样清晰地告诉着她,她并不高兴。这绝对不是棋手应该有的心情不是吗?到底是怎么了?是为他本身心痛,还是在为他对她那样无私的付出而心痛?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知道此次去白虎堂,凶多吉少,但是,她不可以告诉她,不可以。如果他出事了,自然有独孤会帮他处理玄武宫的事情。他不必交代后事的。 ------------ 第六章 黎珂到来 第二日午后,黎珂果真是到了他们住的客栈。那是梅瑶姬真正的见到黎珂,以前在江湖中时常会听到他的名字,就算见也只是见过他的画像,见面这是第一次。 幽兰剑――黎珂,幽兰剑,兵器榜上第六的名器,仅在寒泉剑之后。黎珂,人称幽兰公子,心似清兰,虚怀若谷。玄武宫中的西方护法,生于寒苦之家,却不知哪里学来的一身武艺。八年前,慢慢的开始出现的江湖之中,三年间打败了江湖之中无数的成名高手,因此成名于江湖,可以收拾刚刚崭露头角,就已经脱颖而出。三年前加入了玄武宫,成为了玄武宫的西方护法,因此玄武宫更是如虎添翼。 梅瑶姬见到他的时候才知道江湖中人所言非虚,只需一眼,便可以看出那种空谷幽兰般的感觉。难怪那个人会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论容貌他要略逊尹流风一筹,但是他出众的是给人的感觉。 说实话,以前在江湖传闻中尹流风给人的感觉是风流的略显轻佻的,而真正相处才知道他其实有时候冷漠起来比谁都要可怕;而黎珂给人的感觉是让人亲近的,他虽然给人一种深谷幽兰的感觉,但是还是让人无缘由的想要亲近。不得不说,那个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本来,尹流风和黎珂相见应该是件喜事,毕竟他们兄弟分离也要有半年了,可是?却是谁也高兴不起来。黎珂的到来,更是让梅瑶姬的担心多加了几分。她比谁都知道,此去的凶险,因为别人很不懂蛊毒和花木傀儡,但是她是懂的,虽说不多,但是她知道那就是一种杀人的工具。 蛊毒,来自南疆,虽说白虎堂是在西蜀,这些年也慢慢的传到了西蜀,很多人只知道蛊毒在西蜀盛传,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是产于南疆的;而花木傀儡起先也是来源于南疆,如今在西蜀流传的很少,但是单康却是学的很精。 “珂,你来了。”尹流风没有在这个时候提要去白虎堂的事情,毕竟在这个时候提这样的事情,到底也是有些扫兴。他只是为黎珂准备了吸尘宴,为其接风洗尘。 只是即便不提起,几人到底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即便白虎堂是龙潭虎穴,到底还是要闯的。 此时,黎珂也是认真的看着梅瑶姬。这个女子真的是很美,美得不像凡人。难怪小风会为她神魂颠倒,她的确是有倾城倾国的资本。只是,她虽美,他却是无法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褒姒那样的女子,也无法看着小风因为她而走上歧途。 吃过了饭,黎珂便到了尹流风的房间。两个人都站在屋子里,却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风,停手吧!你应该知道当今的时局,一旦江湖的格局被打破,朝廷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即便虽死不悔,却是不能让整个江湖陷入无妄之灾。”还是黎珂先开了口。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放不下她,你说的我多想过,但是没办法,倘若我不为她报仇,她的心里永远都有个结。” ------------ 第七章 劝说无果 黎珂所言,他如何会不懂,他也知道此时对付西主是不明智的,江湖四主之中只有雪剑和他是在明面上的,即便如此,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更何况是一直神秘的西主和从未露面的南主啊! 而且,雪剑所娶的夫人是水月宫宫主司徒拜月。水月宫是依附于朱雀宫而存在的,谁也无法肯定雪剑是否已经同南主结盟了。倘若雪剑与南主真的已经联手,必是有席卷整个江湖之心,那他去对付西主是不明智之举,一旦杀了西主,他便势单力孤,难以敌过东南二主。 如果说雪剑娶司徒拜月仅仅是为了司徒拜月的美貌,似乎很难让人相信。若论相貌,瑶儿要胜司徒拜月三分,雪剑连瑶儿都不要,是不可能痴迷于司徒拜月的美貌的。何况雪剑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南主是如今江湖中最大的谜,齐云剑这几年都没有出现过,这几年里被朱雀所杀的人,听闻要么全身没有任何伤口,五脏六腑却已经碎裂,或者就是只有很小的伤口,竟看不出是何兵刃所伤,但绝不是齐云剑。 “小风,天下名姝佳丽多如牛毛,仰慕你的数不胜数,仅仅是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样做吗?” “倘若是你的心上人,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是,她的确只是一个女人,却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做,你如果不愿意,可以先回宫。” “为自己所爱之人,命是可以不要,但是也不能置所有江湖中人于死地。小风,我知道道理你都懂,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该知道轻重。我不是怕死,大丈夫八尺之躯,又何畏一个死字。” 尹流风无奈的站着,他知道自己这次鲁莽了,也太过偏执了,但是没办法啊!他已经答应了瑶儿要为她报仇,怎么可以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何况,你也真的想为她报仇,即便赔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如今也觉得做的有欠妥当,他是可以去死,却不能让珂也来的。当时只是想珂的功夫不错,两个人一起去会少几分凶险,但是此时想来,若真是有凶险,珂在自然还是凶险, 又如何能让珂和他一起发现。再说,此次要去杀西主,到底是自己的一片私心,让珂来怎么想都有点愧疚。 “珂,我心意已决。白虎堂我闯定了,西主我也杀定了。江湖要乱就乱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你一定要去,那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陪你。舍命陪君子了,说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兄弟呢!” “谢了。我会尽量让我们的少些危险的。” 梅瑶姬静静地站在屋子里,火烛也是静静地燃着。她的心却是越来越乱。她知道江湖必定是要乱的,只是不知道那些纷乱可否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果出了她的掌控之外,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腥风血雨会随着他们的此行而被挑起吧!一步一步里,她一直以为她会成为一个坐观成败的局外人,不曾想竟深深的陷入了争斗里,她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她是否还能够退出来。 黎珂已经来了,不用几日,尹流风一定会前往白虎堂。黎珂此时一定在劝尹流风放手吧!江湖的形势她都懂,也知道尹流风和黎珂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既然知道,黎珂一定会劝尹流风的,但是她想黎珂大概是劝不了尹流风的,那么黎珂一定会陪着尹流风一起去。 那么,一切一定是无法改变的了,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黎珂不要去呢! ------------ 第八章 中蛊毒 在黎珂与尹流风他们会和后的第三日清晨,黎珂忽然晕倒了,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找大夫来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来。尹流风着急的不得了,黎珂一直习武,身子一向好的很,怎么会忽然病倒了呢!虽说四面这边会有瘴气之毒,但是黎珂武艺高强,是不会有影响的。 昨日还一直计划着杀西主的事,却不想今日就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其它事都可以放一放,但是黎珂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来的这些庸医都看不出什么来。 一直在黎珂床边的尹流风忽然想到了鬼医公孙崖的医术到底有多好,他不知道。不过,鬼医公孙崖再怎么说也是名震杏林之人,即便再名不副实,应该也差不多哪里去。不过,公孙崖求再好,却是很难请到。要是普通大夫,他大可以把人绑来,但公孙崖不行,只要是不想救的人,把公孙崖绑来了也是没用。 “瑶儿,你说要怎样才能请得动公孙崖?”相比尹流风的焦急,梅瑶姬倒是显得异常的平静。尹流风倒也不觉得奇怪,珂与他是兄弟,但瑶儿此次才与珂正式见面,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她并不着急也是无可厚非的。 公孙崖的名字她是听过的,而公孙崖所传的鬼居也在眉山。只是,路途虽不是问题,却不代表已经没有问题了。要请动公孙崖很难,连她都没有任何把握。虽然世人都想得到的奇珍异宝她手里多的是,但是公孙崖未必会看得上。 “看样子,黎大侠应该是中了蛊毒,请了公孙崖也没用。”江湖中懂的人不少,但是懂蛊毒的人非常少了。而且毒大多是有解药的,即便一时找不到解药,但请神医、鬼医,也有可能解了毒,但是蛊毒不一样,要想解蛊毒,必须要先找到养蛊的人。可是要找到养蛊的人谈何容易,一般的蛊会在过程之中转手了无数人,如何容易找到。 “什么?”他对蛊毒是没有什么了解的,因为除了西主,其它地方的江湖人一般不接触蛊毒,见都不曾见过,更枉论了解。但是珂怎么会忽然中了蛊毒? 按理来说,西主也不可能发现他们是要去杀他,毕竟他们到眉山才这么两天,一来西主知道的可能性小,二来,他们要杀西主的事除了该知道的几个人外都是不知道的。何况,如果是西主的人动的手,那么不可能仅仅针对珂的,只是到底是谁动的手?珂一向不与人结仇,即便以前有很多人都败在珂的手下,但是珂并没有伤人性命。 “大夫都查不出什么来,很明显的不是病了,而症状也并不像是中毒,很有可能是中了蛊毒。蛊毒有很多种类,我也见过一些中了蛊毒的情况,情况种种不已,我也不知道黎大侠中的严不严重,会不会有损性命。” “可是有谁会对珂下手呢!要是要下手也该是我们这些人都中才对。这次珂到这里来也是很隐秘的,怎么会这样?” ------------ 第九章 血竹 “我也想不通,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为黎大侠解毒,以前雪风门也养过一些蛊,我虽知的不多,但也知道一些,蛊毒有很多类。大部分都分母蛊和子蛊,母蛊一般在养蛊之人那里,而下在人之上的一般是子蛊毒,母蛊控制着子蛊,只要找到母蛊,将其杀死,子蛊也就死了,毒也便解了。一般来说,这种蛊只有这一种解法,但有少部分的养蛊之人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借助外力制住子蛊,这样还可以反噬拥有母蛊之人,还有就是一些很不常见的蛊,那些蛊各有各的特点,解法也种种不一。” “你能否看得出来,珂中的是什么样的蛊?”他是很惊讶的,想不到也是不可小觑的。西主更是以制蛊著称,那么是不是去白虎堂根本就凶多吉少。” “应该是普通的蛊,但是要找到拥有母蛊的人很难,因为有可能母蛊在养蛊的人手中,也有可能不是,有一种仪式叫做‘血祭’,通过血祭,可以将母蛊转让。” “那另外的方法呢?”以前不接触蛊,还真的不知道,原来蛊毒甚至比毒还可怕。以前自己是不把蛊毒当回事的,因为和西面的人很不接触,而且是不会有人随便乱下蛊毒的。 “另外是用药把子蛊引出体外,再杀死,但是要引蛊必须要用药,其它的好找,就是有一位药引很难找,我也是没有见过,只是有人说起过,人称‘血竹’,长得很像竹,但遍体通红,高不过尺余。也只是听闻白虎堂有,其它地方是否还有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如今能去闯白虎堂的人只有他,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取到血竹后还能安然而归。更何况白虎堂那么大,那血竹到底在哪里他也不知道的,如此乱闯,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放血,但是太危险了,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引出子蛊,那么黎大侠会流血而死的。这个办法很少有人用,因为用这种办法的人没有几个活了下来。” 他陷入了沉思,这几种办法之中,似乎也只有取得血竹这一个办法更有点希望。只是,此去是否还能够活下来?白虎堂中的种种危机不得而知,但心头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的扩大。 “珂这样能拖几日?”他必须依照时间来安排,珂他是一定要救的,他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出事。若是他能够漠视自己兄弟的生死,那么他也就不再是他了。 “七日。”七日如果不能将其就醒,那么便再也不会醒了。她想他会选择闯白虎堂,她似乎也该去白虎堂看看了,比较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不能盲目的去赌,因为那样到底太过危险了。 他垂下了眼帘,只有七日,只有七日啊!过了今日便只有六日了,时间真的很紧。其实,昨日他和珂商议的时间是明日,地图是瑶儿给的,上面每个地方都标的很详细,但白虎堂内的就不是很详细了,只有个大概,看来白虎堂的消息是很难探到的。 看来,时间还是只能定在明日,从此处去白虎堂需要半日的时间,必须抓紧时间,因为真的不知道进白虎堂要几日才能找到血竹。但愿来得及找到药回来就珂,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那么也只能一起死了。 用了晚膳,就彻底的黑了下来,尹流风送梅瑶姬回了房。房间不大,跟玄武宫中的根本没法比的,不过倒也整洁干净。才在房中坐下,珠兰已经沏了茶送来。 做了一会儿,尹流风站了起来:“瑶儿,天也不早了,你也该歇息了,我也就回房去了。”说着便往外走。 才走了两步,便被她从后面抱住了,纤纤玉手扣在了他的腰间,扣的很紧,仿佛怕一放松,他就消失了。“不要走,今夜留下来,好吗?”她的头轻轻的抵在了他的背上。他的打算,她如何会想不到,只是他不说,她也就不挑明。但是,一种哀伤的绝望不可抑制的爬满心头,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他转过身去把她拥在了怀里,几个侍女很识趣的退了出去。他微微的低首吻上了她的唇,再慢慢深入,舌尖勾上她的丁香小舌,慢慢的纠缠着,追逐着。 他终于等到她了,他所要的不过是她心里有他,如今看来,即便他没有得到她的整颗心,至少他在她的心里占了一个不小的位置了。不管多少人倾心于他,他要的也不过是她的一颗心而已。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已有几个月未近女色了,如今有这样的绝代佳人在怀,他是真的有几分急色了。 云雨巫山的苦苦缠绵,夜渐深沉。 ------------ 第十章 出发 次日清晨,梅瑶姬醒来之时,身畔早已人去楼空。有多少年都没有谁的这么深沉了,想不到今生竟还有如此熟睡之时。只是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难得会有这般熟睡的日子,而不幸的是似乎自己的警觉性降低了。 她起了身,着了衣衫,出去打开门时,门外珠兰和建兰已经准备好了洗漱之物。洗漱之后,珠兰便为她梳着长长的青丝。 “宫主呢?”她随口问道,珠兰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才梳下。动作虽小,但还是落在了一直看着铜镜的梅瑶姬眼里。 “宫主说出去走走,让夫人不用担心。”珠兰已经放缓了语气,尽量不让人起疑。只是比起梅瑶姬在江湖多年的老谋深算,她们到底还是太嫩了。 她才起来,心头疑云阵阵。以他对她的宠爱,倘若无事,仅仅只是出去走走,那么一定会等她醒来,不会这样悄悄出去。她想她知道他的去向了,只是知道了又该怎样?追还是不追? “夫人,这是宫主让奴婢为夫人备的燕窝粥。”明月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的粥还在冒着热气,青烟袅袅。她是很喜欢燕窝粥的,虽说这些年走南闯北,她对吃食时很不挑的,不过,她有一手的好厨艺,有时也会做一桌的好菜,犒劳犒劳自己,所以即便不挑,但嘴到底有几分刁的。不过明月做的燕窝粥她倒还觉得不错。 “宫主呢?”她静静的看着明月。她知道明月在侍女中很得尹流风的宠爱,也就知道尹流风不少的事情。此次尹流风出去,明月绝不会不知道。 “宫主只是出去走走,夫人不会是才这么一会都离不得宫主吧!”明月虽说口中揶揄着,但是那双眼里还是有一种看不清的情绪在奔涌,说不清也道不明。 “夫人,要不要戴步摇?”身后的珠兰问道,眼前的匣子里珠宝无数,大多是尹流风为她制备的,每一样都是做工精细,材料上等,可谓上上之品。不过大多是没有用过的,她不喜欢整天这样打扮,太费事。 “不必了,随便束起来就可以了。”心思百转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是去吧!毕竟心里的不安无发让她坐得住。珠兰很熟练的把她的长发束了起来吗?没有任何的头饰,但看上去很清爽。毕竟是要出去做事的,这样很方便。 “明月,不想见你们宫主出事的话,快叫人备马。”她吩咐了一句。无论怎样,她不想欠他那么多,周琰说得对,他根本就不欠她的。 “但宫主不让夫人离开客栈。”明月还是按尹流风的吩咐说道,但是心里到底是一句汹涌澎湃了。宫主此去当然是很险的,但是她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拦得住,也只能做好宫主吩咐的事,不要让宫主有后顾之忧。 梅瑶姬的心里却是慢慢的笑开,不让她离开客栈?他真的是一点都不理解,在此处,没有他,唯一的一位护法还昏迷不醒,他真的以为区区一些仆人,就能够拦住她吗?他未免太过小看她了。 “你们拦不住我的,还是让我出去吧!”说完,已经打开了门,但面前被两把剑交叉拦住,她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让开。”她的口气已经变得冰冷。她从来都不想废话,倘若这些人真的不识相,那么她也只能闯出去了。 “请夫人回屋。” “我不出去也就是了。”她做了欲关门的动作,那两人也拿开了剑,但也就在那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她便已出手,玉手打在了两人的颈后,两人直直的到了下去。她出了屋,匆匆下楼,明月几人知事情不妙,便慌忙追了出去。 明月直接使出轻功,从楼上飞了下去,站在了梅瑶姬的面前:“夫人,宫主做事自有分寸,夫人不要担心。” 担心?她这是担心他吗?是因为担心所以比他的这些侍女还要焦急吗?她不知道,她只是希望可以在他到达白虎堂之前赶上他。 “让开,我不想跟你动手。”这一刻,明月明显的感觉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她就好似冰天雪地中盛开的梅花,那么素洁,那么冷傲。 “夫人,你不要逆宫主的意可好?”这个女子似乎从来都是事不关己的,一直以来,都是安分守己,甚至有些过分的安静,很少说话,很少做什么。只是此次似乎是铁了心要离开的了。 梅瑶姬也不再废话,看样子要是不出手,明月是不太可能让她离开的。纤细的玉指点在了明月的身上,很轻柔的手法,却是极快的点下,瞬间已封住了明月的各处要穴。“这是独门点穴手法,你无法冲破的,别白费力气了。”说完,便向外走,但门口忽然闪出了许多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二人正是尹流风身边的芳蕊和香雨。 “夫人,回去吧!”芳蕊开了口。网似乎是铺天盖地而来,网住了她,她知道这网很牢固,一般的利刃根本奈何不得它。他真的不要她去帮他吗?即便去涉险,他也不要带她去,他是真的怕她受伤吗?那他呢?他为什么不想想他此去或者是用性命在赌。他是不是真的很傻? 莫离剑出鞘,明如秋水的剑刃闪动,划出耀眼的光圈,那张网也在瞬间变为碎片,一片片落在地上,剑也在同时又回了鞘。那么快的手法,如此锋利的刃,让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似乎没有想到,如此还是拦不住她。不及众人阻拦,梅瑶姬已施展轻功飞了出去,飞身上马,便远去了,身上仅仅只背了一个包袱。 ------------ 第十一章 前往白虎堂 在前往白虎堂的路上,尹流风还在赶着路。七月流火,天很热,天地之间仿佛是一个蒸笼,热的全身是汗。太阳出的早,一出现天就很热,仿佛一整天都是热的。 路上树木虽多,也是到处郁郁葱葱,多了很多荫凉,但还是热的让人要喘不过气来。他此时的心境很说不清楚是怎样的,白虎堂始终是要去的,何况现在珂又中了蛊毒,怎么说都要走一趟。危险与否根本不是他现今该考虑的。 倘若自己真的回不来了,瑶儿会不会为他伤心?如今在她心里,他和雪剑又孰轻孰重? 他恍然抬头,却见前面一匹枣红马,马上一人白衣胜雪,孤傲独绝,三尺青丝随意的束了起来,多了几分的英姿飒爽。虽是掩了面纱,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冰冷如碧水寒潭。 真的是太想她了吗?竟然产生了幻觉。她怎么可能在这里,也许她根本不会想要来,即便想,她也是不可能出来的。他倒并不怀疑她猜不到,他根本也没有想要瞒过她,她的聪慧,连他也无能为力。 “你还真的想要悄悄的走啊!”她冰冷的话语响在耳畔。她的心却疼了起来,他还真是傻,他如今什么都不带的去,还真的以为这白虎堂是他的玄武宫吗?他什么都没有带,除了背上背着的那张古琴。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擎天剑,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见过。 天下第一名剑,说不想见一见,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江湖中人以武为尊,天下第一名剑是所有江湖中人所梦寐以求的名器。只不过,持有擎天剑的人是人称“天下第一剑客”的北主,所以没有人敢打主意罢了。 “你怎么来了?”他以为她不会来,也来不了。没想到她却追上来了。 “你是奇怪我怎么就会追上你吧!你别忘了,地图是我给你的,我也料到你会这样不辞而别。”她定定的看着他,他却笑了起来。 “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吗?”他的问题却让她迟疑,在乎吗?一直活在黑暗中的她还会在乎别人吗? “这重要吗?我是不是在乎,你不还是要去送死。”她没有发现的是,她的语气中竟然带着少有的怒气。 “你一定要去?”他知道她能够在这里,可见她的武艺是很好的。何况,她既然来了让她回去也是无用的,她要做的事似乎谁也拦不住,也劝不了。 “难道你要赶我回去?要报杀父之仇,我也该在旁不是吗?流风,你以为这样做,我会心安吗?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他强忍出一抹笑意,这一世,有一个可以同甘共苦的人,也是很幸福的吧!为了她,他也要带着她安然无恙的从白虎堂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护她。免她孤,免她苦。 此生第一次,他开始怕死。不是怕死亡的痛苦和再也无法再看这个世间的种种,只是怕留她一人在这个世间孤苦伶仃,茕茕孑立,只是怕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可是?即便死,他还是不忍心带她一起。 “那么让我们同生共死。”生则同寝,死则同穴,是很多夫妻的心愿吧!不管后面会有什么变数,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流风,我们会活着回来的,一定都会活着回来的。”她说的很坚决,似乎在下某种决心一样。 “会的,我们都会活着回来的。” ------------ 第十二章 三关 1 白虎堂的屋舍大多是黑色的,让人看了很是压抑,黑色的瓦,所用也大多是乌木,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到了日光的背面,黑暗的如同是另外一方天地。没有苍龙山庄的高峻,没有玄武宫的广阔旷野之感。亦没有朱雀宫的精美繁华,但它有它的神秘。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色,但那块匾上却是金色的字,在如此的底色上异常清晰。三个斗大的金字“白虎堂”。守在门外的人都是一袭黑色袍衫,静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座座雕像。梅瑶姬抓紧了尹流风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暖。 “流风,我们要闯吗?”此时,她也不知道是要闯进去,还是下战帖邀西主决一死战。若是闯进去,他们也是不知道西主到底在哪个地方,若是下战帖,难保西主会认真准备,那时,他们的胜算会少很多。 “你说呢。”她所想的,他也已经想到了。所以此时他也不知道如何抉择。他们对白虎堂都不熟,闯进去真的很难找到西主。 “要不,我们求见他吧!”她说完,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可否禀报一声,我们想要见西主。”梅瑶姬冷冷的话语弥漫着,一枝白玉梅花已递了出去。 “什么人?尊主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对方也是冷冷的开口,让她一瞬间感觉到白虎堂的冰冷,如同一座阎王殿,而这些守卫好似阴冷的鬼差。 “你拿这枝梅花去,西主认识的。”她说完,那人便接了梅花进去了,梅瑶姬则和尹流风在静静地等。她不知道西主是个怎样的人,没有见过,也没有画像,其实西主也是很神秘。西主与其余三位霸主真的很不同,其余三位霸主都用剑,而西主似乎是不使任何兵器的。 东主的赤枫,北主的擎天,南主的齐云,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宝剑,一向是震慑江湖的剑。西主不要兵器,似乎更无从下手,苗蛊与傀儡是比宝剑更利的啊! “他会见我们吗?”他问。其实,她没多少把握,不知西主会不会见他们,那枝白玉梅花是雪风门的标志,这西主是知道的,梅霸天死后,玉梅再现,西主该有些好奇才是吧! “我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她似乎变得异常冷静,也让他觉得她很冷。在这里,她都可以波澜不惊,那么平静,冰冷的像一个以杀戮为生的杀手。她的这种冰冷是因为恨吗?为何觉得有些不像?要见到仇人不是该满眼充满恨意的吗?而她如此稳重,似乎准备着随时要动手。 许久之后,他们都等得有些烦了,进去的那个守卫才走了出来,把玉梅还给了梅瑶姬。 “你们若过了三关,便可以见尊主。” 三关?是怎样的三关呢?她想到了要见西主不易,只是若过了三关,她还能与西主打吗?不过,谁都没有 那么傻,西主自然也不傻,见到玉梅,自知是来寻仇的,如何还会轻易见他们。 “好。”随后,她又说道:“可以进去了吗?” “请。”那人伸手,请他们进去。 而后,两人便随那人走了进去,重重叠叠的门厚重乌黑,虽是庄严肃穆,但更多的是阴冷死寂。一路上倒也花木扶疏,只是树带着妖异,花艳到妖冶,她知道那些花木都有剧毒。 “两位请吧!”带他们进去的那个人说道,那个人没有再带他们往里走的意思。她知道里面一定是布下的关。眼前出现的门紧紧关着,隔绝了视线,让人无法猜透门后面是什么。 梅瑶姬运功,一掌拍出,掌风震开了门,厚重乌黑的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种声响在这死寂的地方响起,仿佛是地底传来的悲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林的树,郁郁葱葱,两人往前跨出了一步,厚重的门恍然关上了。 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异常阴森,她忽然搂住了他的脖颈,唇印上了他的唇,把一粒药丸度入了他的口中。放开了他后,她便见到有无数的毒物在地上和树上爬动,很是恶心 他们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毒物出现在一处过,一眼看去,密密麻麻,有些已向他们爬来,让人头皮发麻。其实,无论什么东西,即便平时很不起眼,但是多了还是十分可怕的。 “是五毒。”她快冷静下来,这些毒物看上去虽说十分恶心,但是总比蛊毒要好对付的多。还好西主很没有将他们当一回事,不然这第一关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她匆忙解下了包袱,从包袱中取出了两个铜香炉她把其中一个交给了尹流风,并交给他一个小瓷瓶。“把药倒入香炉中,点燃。:她说完,便已经把另一个小瓷瓶中的粉末倒入了手中的铜香炉中。 点燃的香炉放在了地上,异香扑鼻,她拉他退开了几步,只见无数的毒物向铜香炉爬去,似乎是在争斗着。那些毒物一直在争斗着,香炉旁已死伤无数。 “我们进去吗?”难得将毒物引开,他便说道。他认为 这是一个好的机会,赶快离开,否则不知道待会毒物会不会来攻击他们。 “不,这是毒阵,不破根本进不去的。现在我们且等一等,只要那些毒物斗到最后,便可以进去了。”她是真的很平静,连话语都是不紧不慢的说出。对这些她倒是懂得不,对这次复仇,她已做好了准备了吧!即便没有他,他该也是会闯白虎堂的。他不知道,如果她没有追上来会是怎样。他虽然可以杀死这些毒物,但是总会费一番功夫。 那些毒物已经因为争斗而死了很多,活着的渐渐少了,死了的毒物堆了很大的一堆,像是一座小山。争斗到了最后,只剩了两只蜈蚣,各爬入了一个铜香炉中。她取出了袖中的莫离剑,在一棵树上划了一剑,树的毒液流了出来,她让汁液流入了铜香炉中。良久后,铜香炉中的两只蜈蚣爬了出来,已变了色,遍体通红,有些怕人。 她又从包袱中取出了一支玉箫,碧玉的箫,看着有些许妖异。箫声起,两只蜈蚣便爬动起来,爬过那些毒树,一瞬间树便枯了下去。直到一林德树苦了之后,她才放下了玉箫。 ------------ 第十三章 三关2 “我们进去吧! ”她说到,随手又掩上了面纱.两只蜈蚣一直在往前爬着,他们跟在了后面.他真的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她到底还有多少能力是他所不知道的?他一直觉得她其实该是抚花弄柳的女子,或许他一直都错了,她从来都不是如此简单的女子. 手忽而一阵寒凉,他低头看去,她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很是纤柔,而美好,上面没有一丝丝的疤痕和瑕疵.她武功不差,这一点他此刻已经深信不疑,只是习武之人,难道不会受伤吗?她的每一寸肌肤他都看过,完美的没有一点的伤疤,一直没有在意,此时想来,倒是有几分奇异,难道她学武多年,竟然从未受过伤吗?还是她有什么奇药? “在想什么?”她问他,他看她的眼,似乎深邃到看不到底,但其间却夹杂着细微的爱意。 “没什么?走吧!”他的面容很淡,再寻不到昔日的笑意。这一战的危险,他们都懂,现如今不是怀疑和求证的时候,要问什么也必须有命回去才行。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可怕的?会不会怀疑她什么?只是她没有办法。这一战,或许需要他们二人都拼尽全力,根本容不得她有半丝退却。她不会跟他说让他相信她,毕竟那样的话她说不出口,他大概也是不会信的。他此时应该有着重重疑惑吧!不过,她坚信,在安然离开白虎堂之前,他不会问什么。 穿过了树林,出现在眼前的是穿堂,她停住了脚步,没有进入穿堂。两只蜈蚣入了穿堂,缓缓地爬着,两人只是平静的站立,他一身银白色袍衫,她一袭白衣胜雪,恍如降世的一双神仙眷侣。 待蜈蚣爬过穿堂,他们才跟着走了过去,过了穿堂,绕过乌木镶边的汉白玉屏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处荷塘。翠色的叶,似乎与这乌黑的白虎堂格格不入,那块大的汉白玉屏风也有着异样的感觉。更奇的是那一池墨色的莲,那么深的墨色,恍如挥洒开的浓墨。 墨莲? 她愣了一下,那么说是西主不下的毒阵吗?难道这毒阵到此处才算得上真正的用毒之地吗?她暗自运功,荷塘中的水飞了起来,很是清澈的水,在阳光下透着那份纯洁的瑰丽。 那两只蜈蚣也已被她的掌风推入了那飘落地水中,袖中两根银针飞出,正刺在蜈蚣身上,蜈蚣所带的毒都融入了水中,她收了掌,不受内力控制的水瞬间洒下,恍如下了一场雨。水珠从荷花、荷叶上滑落,粒粒如珍珠般晶莹。墨荷也在一瞬间便回了本来的粉色,带着水珠,分外妖娆。 “是蛊?”他问道。 “不是,看来这一关,他没有用苗蛊。”还好不是蛊毒,否则,她真的不知是否会这般容易对付。这只是布在荷花上的一种剧毒,用蜈蚣的毒以毒攻毒,便也就解了。 只是,毒这一关是不是到尽头她还不知道,毕竟西主是江湖四大霸主之一,谁都不敢小视,更何况白虎堂如此神秘,步步都要小心。闯白虎堂,这该是此生至今为止要打得最险的一架吧! 随后,荷塘正中缓缓移了开来,似乎是有一个洞口。 “我想,这一关该是结束了。”她淡淡地说到,话音刚落,便施展轻功飞了过去,他也紧随其后。站在那里可以看到一些台阶,不知道通往何处。 她静静的站立着,如此幽深的台阶会通向何方呢!会不会是为他们设好了的陵墓?这下一关到底又是什么?西主是真的想与他们一较高下还是想在这三关中取他们性命?她觉得白虎堂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压抑,仿佛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她没有惊惧,只是觉得茫然。 如果说,昔日见过的名山大川和江南旖旎的风光是世间仅存的美丽,那么这白虎堂就像是阎罗殿,让人不经意间就会想到死亡。 “瑶儿,你在此处等我吧!”他的话语似乎是在空洞的回响,只是又偏偏萦绕而去。 ------------ 第十四章 三关 3 她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她是不会让他一个人去的,绝对不会.这似乎是她在他身边后,第一次那么坚决。 “不要妄想抛下我。”她的话语带了些许调笑的成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眉头一舒,气氛已不似刚才的凝重。抛下她?这一世,无论抛弃什么?他也不会抛下她的阿! “我们下去。”缓缓迈下台阶,台阶似乎一直在往地下延伸,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一路上都燃着火把,足够把台阶照亮。他们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做的是小心翼翼的走着脚下的路,同时握紧彼此的手。 越往低处走,似乎越寒冷,她感觉好像有无数的虫蚁在啃咬着她的肌肤,痛不可抑制的袭遍全身,他也感觉得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越来越寒冷。 他看她,感觉得到她瘦弱的肩细微的颤抖着,他慌忙揭开了她的面纱,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一下便刺痛了他的心。 “瑶儿,要不我们先出去吧!你这样子会撑不住地。” “我早已经习惯了,没事的。”她有些无力的笑。 “可是瑶儿,你这样不行,你的脸色很不好,不能再往前走了,先出去吧!报仇的事还有机会,你的身心要紧。” 他是想要退却了吗?怕这真是一条回不来的路吗?还是……仅仅是……担心她? “这些年,我都已经习惯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不会有事的,倘若此次退却,下一次要闯白虎堂也许就会更难了。” “那好,你要是很难受,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我会的,我们还是继续走吧!以防迟则生变。” 脚步声在冷寂中空洞的响着,回声阵阵。不知走了多久,台阶便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似乎是一座宫殿,全都是冰雕刻而成,晶莹美丽。里面样样俱全,冰雕的亭子、荷塘、桌椅等等不一而足,琳琅满目。很美的地方,只是那刺骨的寒冷袭入她的身躯,挑起那些疼痛,痛如针扎。 四面的墙壁上题着字,分别是财、权、杀、色、情、恨、空、怨。她不知道这些字意味着什么?只是缓缓地走向恨字的一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玉手伸出,慢慢的抚上那个“恨”字,恍然,她便被吸了进去,尹流风欲跟着进去,却怎么也打不开那里。 “瑶儿,瑶儿……”他呼喊着她,只是死寂的四周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回声。她确实什么都无法听到,也没办法回应的。 待梅瑶姬回过神来,已是在一条小径上,全部都是冰,她痛苦的抱紧了自己。 “流风……”她呢喃着,到这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也只有他。是因为出了他,她就再也没有温情了吗?是吗?这就是第二关吗?那么这一关到底有些什么。 眼前出现了很多的幻像,到处都是尸体,都是血, 还有血泊里负着荆棘跪立着的儒雅男子,还有很多女子,都是衣不蔽体,被一些带着淫邪之笑的兵将**,她似乎可以听到那些女子的哀号…… 还有一个着凤袍的角色女子站在跪着的男子身边,无奈的垂着泪,滴滴都是血色的。那里有繁华的金陵城,又流不尽的秦淮水,依依江南,如何染上那样的悲怆? “父皇、母后……”她伸手想要抓住他们,但伸手间,一切都是幻像,又都消失不见了。国破是不是就意味着生灵涂炭,兵将膏锋锷,百姓填沟壑,江山如故,千村寥落,谁来拯救这千古的悲凉。 她知道那段幻像上便该是每一朝灭亡的景象,男子战死沙场,女子受尽**,那些长于繁华地的娇女啊!后宫三千粉黛,王孙帝姬,到国破后,亦不过是敌军的玩物。 她之所以那么恨,是恨父母的遭遇如此惨痛,她要为父母讨一个公道,也为那些在战乱中战死的将士和受尽**死去的女子讨一个公道。 ------------ 第十五章 三关 4 幻影又一次出现,是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化成灰烬,她都认得,那是当今的大宋国君――赵匡义。她在向她笑,狂妄的笑,带着心满意足亦带着高高在上的傲然。 “我杀了你。”她运功,而后一掌推出,不远处的冰柱被她的掌风击到,纷纷扬扬的碎落。只是,幻像一直都在,那份笑似真似幻,让她觉得此时的她亦是似实似梦。她的手一直没有停下,无数次的运动向幻象中的男子打去。 ^^^^^^^^^^^^^^^^^^^^^^^^^^^^^^^^^^^^^^^^^^^^^^^^^^^^^^^^^^^^^^^^^^^^^^^^ 尹流风在外面,一直无法感觉里面的动静,一时也慌了,他运功试图震开那里,却怎么也震不开。那一瞬间,他只知道她不可以失去她,即便夷平整个白虎堂,他都要找到她。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进到“恨”中去,难道她之所以能够进去,就是因为她心中充满恨意吗?他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寻到她? 忽而,他便看向了旁边的“情”:“情”和“恨”在同一方,终究该有些联系吧!或许用他对她的情可以找回她。他抬手抚上了那个“情”字,而后便有强大的吸力把他吸了进去。睁眼间,便看到了无数的花竞相开放,彩蝶舞于花丛,飞鸟啁啾嬉闹,一派春意盎然,花丛间一女躬身折花簪于鬓发间,回眸一笑百媚生。 “瑶儿。”他笑着伸手,她似乎知道他要拉她,便跑了开去,彩蝶围绕着她,翩翩起舞,她咯咯的笑,美艳如仙。衣袂飘飘,轻舞飞扬,她舞于花上,轻盈的身姿,曼妙的动作。不远处桃花开得正盛,风摇花落,桃花花瓣纷纷扬扬,在她的身畔纷飞,仿佛为她织成桃色罗裙。 “瑶儿。”他继续呼她,只是她不应,依旧只是笑,温暖如春日的阳光。她奔跑,他便追了去。 ―――――――――――――――――――――――――――――――――――――――――――――――――――― 梅瑶姬还在追打着幻象,那一瞬间,她只知道她恨这个人,她要他死。死去那么多无辜,只为了能够满足他的野心,他本不该再活在这个世间。她永远不会忘记,师傅当时告诉她的一切,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师傅,你告诉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而我没有?”那一日,她偷偷溜出去玩,看到别的孩子都在娘的庇护下过的那么好,而她只有师傅,还常常见不到面,只是教她武艺只是才会出现。一旦师傅出现,便意味着苦难的开始,无时无刻的努力,无时无刻的刻苦钻研。别的孩子都可以快快乐乐的玩耍,只是她却要日日学习这,学习那,不能有半分松懈。 犹记当日,师傅眼中是迷离的伤悲,那么冰冷的一个男子,她似乎从未见到过他这样的眼神。他把她抱在怀里,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他们都死了,死了。”师傅的话语很轻很轻,但师傅说出这一句话却是如此的艰难。 死,她不知道该是一个怎样的字,她只记得曾经一个教过她的先生,别人也说是死了,再也不能和她说话,再也不能看到了,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父母,再也听不到父母的声音了。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切的领悟这一个字,仅仅这一个字就否定了一切的美好和期待。 “为什么?”只是那时的她却还问了这一个恰似很傻很傻的问题。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当时如此问起,师傅会不会继续瞒着她,抑或是要等她更大一些。 “或许,也该让你知道些了。”那时的她怔怔的看着师傅,那么安静,似乎在等一个神秘的故事。师傅放下她,去取来了一个锦匣,她记得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匣子,那时的她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大内秘造。师傅打开了匣子,递给了她两张画,她先打开了一幅,画上是一个带着淡淡忧伤的绝色女子,那时只能觉得画上的女子好美,比她看到过的任何景致都要美的多。 ------------ 第十六章 三关 5 “这是谁?”她问到。虽说画上之人,她并未见过,却感觉像要去亲近,很莫名其妙的感觉。 “是你的娘亲,也是南唐的皇后。” 皇后?她虽小,但知道那是母仪天下的女子才该有的封号,而她的娘亲竟会是皇后,那么她呢?她岂不是…… “那我是……” “对,你就是南唐的公主殿下。” 公主?她是公主,公主不是该住在繁华如梦的宫殿只吗?不是该被所有人捧着吗?不是该在皇上和皇后的身边幸福的长大吗?为什么她不是这样呢?为什么她每日都有学不完的东西,练不完的功?这就是一国公主该做的吗? “另一幅画上的人就是你的父皇。”师傅的话语似乎是在空洞的回响,她茫然的打开了另一幅画,是一个儒雅的男子,完全没有她想象里的君王该有的霸气和威仪。 “他们把我扔了不要我了吗?” “你出生之时,正是宋军攻打金陵之时,你出生不到一年,金陵被宋军攻破,皇上不想城中百姓死于战乱,便出城投降了宋军。” 投降?那么说他的父皇是个亡国之君吗?那份儒雅注定了他是一个害怕血腥的男子吧! “然后呢?”她不太能够接受,故而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是心头还是莫名的悲怆,或许是为画中女子那忧伤的神情吧! “宗室中人,后宫三千皆被掳至汴梁,你的母后不忍你小小年纪去受苦,更怕你在汴梁长大后沦为地位卑贱的奴婢,所以将你交给了我,让我悄悄带你离开。” 她不知道,被师傅带走是幸还是不幸,所幸的是她没有成为卑贱的奴婢,不幸的是从小就离开了父母,从未享受过父母的疼爱。那时的她还是很想知道那些人被掳到汴梁后怎么样了,她不知道父母会不会成为别人的下人。 “后来怎么样了?” “宗室的公主,郡主,后宫的三千粉黛皆是佳人,那么多的佳人被押往汴梁,路上自然会有人怀有不轨之心。” 不轨之心?那么她的母后呢?那么美到绝色的女子怎么样了?那时真地是还小啊!她也根本不知道男子对女子有了不轨之心,到底会做些什么。 “母后怎么样了?” “众多佳人多被瓜分殆尽,只有你的母后幸免,因为她是大宋皇帝点名要的人。” “要母后做什么?” “你还不懂,长大之后会懂得。 你的父皇和母后被押到汴梁后,你的父皇被封为违命侯,母后被封为郑国夫人,因你母后才华和容貌都十分出众,故而常被强留宫中。” ------------ 第十七章 三关 6 那时的她根本不懂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但慢慢长大之后,她自然懂了.她的母后风华绝代,那郑国夫人的封号想必也很明了,不过是皇上 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该有的封号。 谁都可以明白,她母后被强留在宫中的日日夜夜,那两个禽兽不可能什么都不曾做过。何况后来师傅也告诉过她,她的母后被强留宫中数日后回到父皇身边时,都会放声痛哭。声声悲苦。 她知道她的母后必定是受尽了**,也许受尽**之后,还选择活下来,是为了她的父皇。“父皇和母后为什么死了呢?” “那是南唐灭亡两年之后,你父皇的诞辰那日,你父皇填了词,你母后来唱,也算是苦中作乐,只是落在当今皇上的耳中,以为你的父皇还有谋逆之心,故而鸩杀了你的父皇。几个月后,你母后也悲愤而死。” 后来师傅又拿了幅画给她看,告诉她那上面的人就是当今皇上,她杀父辱母的仇人。师傅告诉她事情时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已经死去了。 此后,师傅教会了她恨,并让她一定要报仇。关于南唐之事,她也从师傅那里陆陆续续听到了关于南唐的很多事情。她还见过另一幅画影,她后来便知道那是她母后的姐姐,也是他父皇先前的皇后。那是个艳绝天下的女子,不仅天姿国色,且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能,尤其弹得一手绝妙的琵琶。 只是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之时才二十八岁而已。她长得不怎么像母后,却极像她的这位姨母,连她师傅都说,她跟她的姨母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个江南的故国,于她也不知意味着什么?在那里她出生,也是在那里遇见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只是终究是刻骨铭心的,是恨的开始之地,亦是爱的开始之地,那个地方终究种下了她这一世的劫。她的恨埋的如此深,长得如此繁茂,这一世,她只能够选择恨吧! 眼前的人似乎尽在咫尺,她的剑是不是可以一招就要了他的命,杀了他,她就不会再恨了吧!那些所谓注定的劫都会消失,她也就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她从袖中取出了莫离剑,剑出了鞘,明晃晃的剑刃,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虽小,但是那种锋芒世间很小有。 她握着剑,就要刺过去,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唤她。“瑶儿,瑶儿……”好熟悉的声音,是阿!是他,她的夫君,他的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瑶儿,瑶儿……”呼唤她的声音一声声传来,她四处张望,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流风,流风是你吗?我知道,是你,流风……”她呼喊着,一瞬间,幻影竟然就消失了。看着明晃晃的剑,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隐约记得她见到了仇人,好像是真的见到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呢!是她多想了吧!剑一瞬间回了鞘,她却有些许茫然的站立着。不知这到底地方,也不知道他可还好。 ……………………………………………………………………………………………………………………………………… 尹流风还在追逐着眼前的女子,她总是回眸而笑,却又总不停下来。“瑶儿,别跑了,回来吧!”她转身看他,只是痴痴的笑,那么美,就好似又回到了曾经的琼花树旁。 “瑶儿,别跑了,我已寻你多年,别再躲着我了。”她依旧只是笑,而后又转身继续跑着。“瑶儿,我等了你整整十三年之久,回来吧!”见她依旧跑着,他便也往前追去,忽而,她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瑶儿,快回来。”看着她站在崖边,摇摇欲坠,他的心也悬了起来。她转过身来,口角依旧是灿烂的笑意,一笑间,仿佛漫山遍野都开出了花。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脚下石块的松动,他一直盯着她的脚下,担心,害怕全部向他袭来。他真的很怕,怕会失去她。 “太危险了,瑶儿,你快过来。”他边和她说着话,边施展轻功,向她移去。只差两步就可以抓住她了,他小心翼翼移近,只差一步,但变故还是发生了,她脚下的石头滑下,她也跌落了下去。他不及多想,也跟着跳了下去。他只知道,他要救她,如果救不了,那么就和她一起葬身崖底吧! ------------ 第十八章 三关 7 梅瑶姬站了许久,依旧是茫茫然。恨?她有些迷茫,她到底有多恨呢?恨到真的可以付出所有的代价吗?可是他呢?也可以让他为了她的恨意而死吗?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隐隐的痛。 她对他,是不是有些许的在意?她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愿再去想,随后,她就这样到了下去。一瞬间,她好像觉得自己是怕死的,好像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但她已经无力去想,眼前逐渐被黑暗所占据。 ………………………………………… 待梅瑶姬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俊美的容颜,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他的脸还是暖的,那么说,他的确还活着。原来,她真的很不舍,很不舍他的这份温暖。 “流风。”她呼他,她不想说什么?就是想呼他,想要知道他是真的存在着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 “瑶姬,已经没事了。”他不知道她在“恨”中到底敬爱弄到了什么?或许是见到了她所恨的人吧!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记得追着她跳下了悬崖,而后就到了这里,她也就躺在地上了。 她从他的怀里起来,已不见了冰窖,看四周,似乎是一处宅院。难道那就是第二关吗?那么想证明什么呢?那里题着“恨”字,难道仅仅是会那里见到所恨之人吗?她不知道,如果那一剑刺出去,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又是怎么出来的呢?难道是他带她出来的吗?他也进了恨吗?或许所有的疑问都该留到出去再问吧!而今,不是去想他们是如何出来的时候。如果那就是第二关,那么还剩下一关要去闯,闯完三关,再见西主,或许又是一场大战,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不知剩下的一关又会是如何的奇异。 …………………………………………… 四处无人,静寂的有些可怕,屋舍依旧是深黑色。穿过垂花门,出现的宅院的匾上题着的是一个“奎”字,这该是西主的住处了吧!只是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宏伟。 苍龙山庄的角充满威严,玄武门的斗有冷峻之美,朱雀宫的井繁华绮丽,惟有奎缺少了最基本的华丽。不知这白虎堂无尽的深黑意味着什么?是一种无边的孤寂吗?还是为了衬出这白虎堂是用毒的? 她不想去探究,她一向厌恶这种深黑,她喜欢白色,她相信那是生命最初的色彩,她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邪恶与欲望都是在纷扰的尘嚣造就的啊!只是她觉得,白色亦意味着空落的孤寂,或许因为她从来都是寂寞的吧! “来了。”一个女子的出现在眼前,眉清目秀,倒是娇俏可人。 “姑娘是来引路吗?”梅瑶姬看住那个女子,她知道,在这江湖里,最易忽略的人就不能忽略,看似柔弱的女子也有可能是高手。 “是。”两人随着那女子走了进去,穿廊过院,曲曲折折的走了不少路,忽然那女子就停下了脚步。 “小女子就引到此了,两位请吧!”看样子,踏进去,就很可能是第三关了,这一关会是什么呢?千万不要是傀儡,否则,真的很难破。握紧彼此的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走了进去。有他在,有他在,她忽然就觉得什么都不怕。原来,这一世,也是可以信任一个人到如此。 刚走几步,便有笛声传来,听到笛声,她便觉有些许的眩晕。 “断魂笛。”尹流风开口说道。 断魂笛?她听说过,那么说所谓的第三关,就是这断魂笛吗?她没有料到会是断魂笛,毕竟听闻,断魂笛已经消失数十年了。已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因蜀主孟昶喜好音律,故而有人献上断魂笛,表面上只是一支普通的玉笛,吹奏平常的曲子时,曲韵优美,恰似天籁,只有足够高深的内力吹奏特定的曲子时,才会有无穷的威力。蜀亡后,断魂笛便不知所踪。 断魂笛竟会在西主的手中,那么说来,西主难道是蜀国宫中的人吗?又或者是他人所赠?不太可能是抢来的,否则,江湖上不会没有一丝风声。断魂笛乃是江湖中人所梦寐以求的,多少人都妄想得到并驾驭断魂笛,只是这些年别说是驾驭,就连见都没人见过。如今断魂笛重现,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以后的局势或许是她根本无法预料的,更别说控制。是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吧! “看来西主还很懂音律。”她听说过,要驾驭断魂笛,必要在音律上登峰造极,由此看来,西主对音律是极其精通的。 到底要如何破着俄断魂笛呢?原来,第三关西主真的亲自出手了,只是西主既要出手,为何还不见傀儡呢?难道西主当真以为他们不过是无名小辈,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他们二人吗? 只是,若真的是小看他们,又为何会动用断魂笛?她真的有太多的疑惑,或许要解开重重疑惑,必要等见到西主了。 “流风,我头好晕。”她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拥她入怀,这一刻,阿也不知道怎么做,他的内功深厚,还可以抵挡得住,但她自是受不了这断魂笛的。 ------------ 第十九章三关 8 “我累了。”在他的怀里,她呢喃着。 “不要睡过去,瑶儿,千万不要睡过去。”他知道断魂笛的威力,内力不强的人,一旦就此睡过去,就没办法再醒过来了。他一定要护住她,一定要。 手伸出,贴在了她的背上,内力缓缓地流入她的体内。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他真的不要命了吗?他和西主必然是高手对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他的内力流失,他如何跟西主斗。 “流风,你快停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听到没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破裂开来,闷闷的疼。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了她不及生死。 “别动,我没事,你不要睡过去,否则我们就真的没办法离开这里了。”她所担忧的他岂会不懂,只是他决不会让她受半点的伤。 “停手,这样不是办法,你这样能够坚持多久,我们必须拼一拼,我们都要活着回去。把琴给我,我们弹一曲《长相守》。” 两人席地而坐,他取下了琴,调了调弦,两人便弹了起来。看似平常的弹奏,实则两人已运用功力,厚重的内力凝在了琴声中传了出去。摒弃所有的杀机,琴声依旧是美妙的,两人弹奏的天衣无缝。 她的心有些许的茫然,她确定她真的是因他而感动,只是她不知道是否爱他。如果是,那么十三年前对那个人的承诺又算什么呢?她的心难道是会背叛的吗? 他在她的心中究竟有多重?她真的是不知道,不知道啊!相爱的人才弹长相守,可是他们搭配的天衣无缝,那么意味着什么?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对她那么好过。他可以为了她,不顾性命,此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泪一滴滴的打在琴弦上,一丝金光从琴弦上划过,而后荡开,笛声戛然而止他们两人也停了手。 “好一曲《长相守》。”随着话音的响起,门忽然就开了,里面倒是很宽敞,阳光从多宝格的窗上照射了进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光点,却有些支离破碎之感。 两人站了起来,定睛看那藤椅上坐着的男子,发白如雪,让人看不出实际的年岁,只知道年岁必然是很大了。尹流风又把琴背在了背上,与梅瑶姬一起走了进去。那老头手 中所握得是一支墨色的笛子,看不出材质,应该就是断魂笛了。 “谁是梅家的人?”那声音苍老、飘渺,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被风带走。 “我是。”梅瑶姬开口。 这就该是西主了吧!只是她似乎无边从他身上找到江湖中人本该有的那么凌厉,反而,隐隐透着些许的儒雅。他身后的墙壁上是一幅很大的画,画上梅花盛放,蕊落漫天,翾轻非常。那是幅极好的画,画的十分精细,那些花蕊更是十分细致,色调、形态都似把人带到了梅花树旁,那些花蕊就好像从身边落下,点点真实。 作画之人该不是常人。落款处题着的是“保元”二字。 “能破这三关,功力不错。”西主看上去很平静,手指轻拈着胡须,波澜不惊。说实话,她并不厌恶西主,他似乎很慈祥,没有满脸杀气,也似乎没有因寻仇之人到来而做出的影展姿态。 他的平静,好像在井里波澜不惊的水。“你来寻仇是吗?” 这似乎是不必问的吧!见到玉梅之时,他不是就该知道的吗?难道定要她亲口说出来吗?“今日该是为雪风门讨一个公道的时候了。” “你们刚过了三关,此时动手,江湖中人必说我欺你们小辈。” 小辈?在他眼中,他们仅仅是小辈吗?正所谓“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而今的江湖新人辈出,他竟会说出此话,真是把所有的新人都一棒子打倒了。 “受死吧!”说话间,一掌已挥出,但眼看就要到西主面门是,便被西主化解了。 “回去吧!如果真要决一死战,三日后的午时,我在此处等你们。” 他的意思是公平决斗吗?她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何到此时他们都没有见到一个傀儡,白虎堂不是善用蛊毒和傀儡吗?难道留在决战之时吗? “丫头,在第二关选了什么?”西主忽然问道。她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选了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她已在此处,也就是说她闯过了第二关。只是,是如何闯过的,依旧是她心头的疑惑,那所谓的第二关到底意味着什么? “恨。”她终于说出了这个在心头无数次流转的字眼。西主只是笑,却什么都不说,她不明白,那份笑意是为什么。忽然间,她竟觉得,西主才是操纵着一切的人,而他们似乎变成了他的玩偶。什么时候,他们竟然也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小子选了什么?”西主不再看梅瑶姬,而是看向了站在她旁边的尹流风。 “情。” “亦是个风流少年啊!怎么,在那里可是与众女子享尽人生之乐。”西主话音刚落,梅瑶姬已看向了尹流风,她的目光似乎很复杂,让他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原来他选了情,难道,真如西主所言,那里果真有很多女子,而他在那众佳人中尽享欢乐,真的是这样吗?他的心依旧要分给无数的女子吗?那么他对她的好到底算什么?如果她不是他心里的唯一,那么又为何要对她那么好,要给她那么多的错觉。他知不知道,他对她好之时,她满心都是愧疚,原来他对她好,不过是习惯吗?只是习惯了对女子好,所以读对同为女子的她也好吗? “你终究还是没有变。”她的话语很轻,似乎卸去了所有的气力。 她此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信了西主的话了吗?是以为他不过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吗?难道他待她的真心她不懂吗?他承认,他是碰过无数的女子,只是,他也无奈啊!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寻欢作乐,有时是为了忘了她,有时又为了找寻一丝她的影子。 那些日子他真的很矛盾,很矛盾,到如今,他只爱过她一人啊!她怎么可以怀疑他对她的心,难道,无论他为她做什么她都无法不去计较他的那些过去吗? “西主见笑了,晚辈入情,只见了心中至爱,出情也因心中只有她。”她没有向梅瑶姬解释什么?之时看向西主说了这番话。 “能够活着离开情的人,必是对那心中至爱用情至深,能够为其出生入死之人。”西主解说着,尹流风在那一瞬间握紧了梅瑶姬的手。握手间,真的已什么都不必解释,她想她懂了,她本是不该怀疑他的,若他待她的心不真,又如何会同她闯白虎堂。 “那就让你多活几日,三日之后我们必来取你性命。”梅瑶姬冰冷的话语响起,气氛也似乎在一瞬间凝重了许多。 “丫头倒是很有魄力,这一点倒极像梅霸天。” “最好不要用你肮脏的口玷污家父的名讳。” 正在此时,一个着素色罗裙的女子走了进来,绝色的姿容,婀娜的身姿,纤纤玉手中端了托盘,托盘中放了一碗汤。梅瑶姬也呆了,如此美艳的女子连花都不足以拟其色,只是似花蕊之翾轻。那女子把托盘递向了西主,西主端了托盘上的万,把汤喝了。梅瑶姬细心的看着那女子,似乎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三日后再见了。”西主把碗放回了托盘中后说道。 “告辞。”梅瑶姬说完,转身便走,尹流风也跟了出去,就在跨出门槛之时,她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西主所说的话。“蕊儿,我恨你。” “我恨你。”女子生硬的重复着。女子的确美貌,不过声音却并不好听,很生涩,仿佛是生硬的材质咔咔的响。 跨出门槛之后,门又沉重的关上了。送他们到奎的女子引他们离开了白虎堂。 ------------ 第二十章 恶梦1 回到客栈,天早已经暗了。明月几人来请罪,尹流风知道并非她们的错,便也没有责罚她们,只是苛责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沐浴更衣之后,梅瑶姬便回了房间。烛焰跳跃,让她的眼有些许迷离。今日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感觉很是虚无。她有太多太多解不开的疑惑,却又不知该如何去想,才能够想明白。 那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又是怎样的身份?应该是西主的宠姬吧! 西主那一句“我恨你”又是为什么? “瑶儿。”一个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知道是他,急忙起身打开了门。“在想今日所发生的事吗?”对于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嗯,我在想西主身边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感觉有些熟悉。”她不记得她有见过那样一个女子,毕竟那样的容貌世间很难寻到几个,若是见过,必然是不容易忘记的。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真的很美,胜过琰儿,倒是与瑶儿有的一比。世间真的是处处有佳丽,竟连白虎堂那样的地方也会有如此佳人。那种美出尘脱俗,让人见之忘俗,真的是个难得的佳人。 “为什么你会想到那个女子,西主身边有个女人很平常啊!” 她知道西主毕竟是一方霸主,身边有个美姬倒也是平常事,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她总是觉得那个女子哪里不对劲。“你不觉得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对劲吗?” “眼眸似古井不波,少了妙龄女子该有的灵动,但的确是个很美的女子。” 很美的女子?他就只会去看一个女子美不美吗?只要有女人的地方他首先看到的该是女子吧!似乎看不到其他什么了,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她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为他说的本是事实的话而生气呢?不该啊! “你动心了?那好啊!我报了杀父之仇,把她抢给你会去做宠姬好了。” “她有五分像你。” 像她?有五分,那不是很像吗?难怪她总觉得怪怪的,是因为那个女子像她吗?刚见到那一瞬间,她就觉得那个女子很美,那是一种不染纤尘的美,纯洁到让所有人想要去怜惜。那种美,可以征服世间所有的男子。 ………………………………………… 半夜时分,梅瑶姬恍然惊醒,她恍然坐起,惊醒了身畔的人。“怎么?做噩梦了吗?”他把她拥入怀中。 她紧紧地抱着他,体味着他胸膛的温暖。她瘦弱的肩轻轻颤抖着,让他一阵心痛。他总觉得他根本走不入她的生命,她似乎把什么都藏在心底,不向他透露一丝,她终究还是不够信任他。 “流风,流风……”她呼唤着他,始终却什么都不说。 “只是梦而已,不要怕。”他说着,又拉她躺下。 她做了很可怕的梦,到处都是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嚎哭凝云,她看到她的父皇被鸩杀得惨相,看到母后的泪,还有无数的女子被**的场面,那些无力的挣扎,悲痛的嚎哭都深深的恶刻在了心头。 那美丽的西湖,流淌不尽的秦淮水可否能承载那无尽的伤悲。流水终无情啊!秦淮河畔一朝又一朝的更替,一次又一次的杀戮,那无尽的血痕终还是被秦淮河水冲淡、洗净,而后又再现一场繁华盛世。险些,她就成了卑微的宫奴,还好,她现如今没有过的如此凄惨。 “瑶儿,你到底梦到了些什么?”他问她,她似乎还从来没有从睡梦中惊醒过,她所梦到的一定是吓倒她了。 她也有些怔忡,有多少年没有做过恶梦了。小的时候还不懂愁为何物,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恶梦的,后来,满满的懂事,师傅慢慢的也告诉了她很多事,便会时而有些恶梦,再后来,她十二岁开始了杀人的生涯,开始的时候,她夜夜都回做恶梦,后来渐渐的习惯,麻木,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世间种种,什么都不会让她怕了。 “到处都是血,都是哀号。”她怔怔的说道。 原来她是如此怕血吗?纵她是江湖女子,也始终是个女子啊!在他眼里,女子都该是温柔如水的,都改在男人的怀里受尽宠爱。他不会再让她见到血腥了,再也不会。 “此后,我不会让你的眼再看人世的伤悲。”他拥紧她,在她的耳边说到。仿佛是永远无法抹去的誓言,一字字,一声声,都是一种承诺。 ------------ 第二十一章 恶梦 2 不会让你的眼再看人世的伤悲……不会让你的眼再看人世的伤悲…… 他的话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是吗?他不会再让她看人世的伤悲吗?她似乎有些恨师傅,如果师傅的初衷是不让她看这人世的伤悲该多好。她甚至希望师傅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她如今已嫁了个平平凡凡的男人,过着平稳的日子,那样该会很幸福的吧!她比谁都明白,幸福不是万人瞩目,不是权倾天下,也不是富可敌国,幸福不过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处处可见的寻常事。 很多人其实本来平平淡淡的已经过的很幸福了,只可惜还是不满足,要的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直道真正的失去了真正的幸福,才会感叹,当时只是以为不过是平常事。 一个人一世的伤悲其实根本就不是注定吧!其实身世也该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为自己挡去眼前的伤悲,是否让自己看到。 “流风,你说是不是每一朝的更替,都会生灵涂炭?”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呢?他总觉得她有时说的话并不那么简单,可是又说不清她到底哪里,瞒了他。无论怎样,他相信,她想告诉他的,自然会告诉他,她若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注定会有杀戮,但每一朝的更替都是一种必然,还记得诸葛孔明的《出师表》吗?那里有一句话;‘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君不贤,故亡国,正如大唐名相魏徴所言‘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求木之长者,必顾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过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无德义之君,如何能保其江山,帝王的后代不是代代都是明君,故而终究会亡国,新王朝的建立虽有杀戮,却是救民于水火之中。” 是这样吗?亡国的都是昏君吗?那么他父皇呢?那个儒雅的词帝呢?“难道每一个亡国之君都是昏君吗?” “不是所有的亡国之君都是昏君,一个王朝的颠覆,是长期日积月累的伤痕,就像一座高楼的坍塌,一般都不会是因最后的一场风雨,,更多的是昔日里无数的风风雨雨所致,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朝颠覆定是有无数个岁月民怨的积累,所谓的亡国之君,不过是命中定数,让他遇上了最后一场风雨,纵他有匡扶社稷之才,在风雨飘摇之际,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当然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情况,例如小国,国力衰微,当然也会灭亡。” 为何他把一切都看得如此通透?历史的沧桑轮回在他的眼里竟是看得如此平常,就像东流的水一样自然。真的一切都是不可改变的自然吗?逝去的王朝是不是就如东流的水一般不再复返?那么她的坚持还有意义吗?倘若付出什么都是枉然,她是否还要坚持?她的父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一直都认为是一个在梅花树下浅斟低唱的儒雅男子。 那份儒雅,那般才华,是不是注定他该是一个文人,而非帝王?她知道她的父皇能诗善文,工书画,尤以词名,且十分爱好乐,这样的嗜好,本不该是帝王吧!她知道他有一首《破阵子》:四十年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箩。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仅一句“几曾识干戈”就把他的软弱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梦到国破家亡的场面。”她缓缓地说道。 国破家亡?她怎么会梦到呢?她一介江湖女子,为何会想这些。她曾经家破人亡,但如何会想国破呢?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你曾经的家事没了,但我会给你一个家,至于国,即便国破,我也会保你周全。所以,瑶儿,什么都不要多想,不要担心,你可不可以一心只想着我,在我身边过安稳的日子。” 她是不是可以忘了所有的恨,去过平静的日子?不,她一定做不到的,她已经习惯了,她不知道,除了恨那个人,她还能做什么。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的夫君,他一定不可能帮她的,他是个君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生灵涂炭的。他和雪剑是完全不同的。 “流风,是不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会依旧爱着我?” “爱一个人,一旦爱了,便是不顾一切的爱,注定了收不回,我的心给了你,就永远在你那里,我拿不回来,只希望你好好待它,别让它受伤。” 别让他的心受伤?她可以吗?可以吗?他的心在她这里是会受伤的吧!如果他把心给那个女子,一切会不会更加美好?会更好的吧! “我要怎样才可以不让它受伤?” “别把你的心再放在你那里,把你的心给我,给它让个位,那我们的心都不会受伤。” 很美很美的感觉,他的话一向都让她觉得新奇,好似让她走入了一处异样的景致里,美尔脱俗。只是把心给他真的可以吗?她怕有一日,他们的心都会伤得支离破碎,就好似打碎了的瓷器,再也无法合在一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该如何收场啊! ------------ 第二十二章 决战 1 三日转眼即过,天一亮,梅瑶姬和尹流风便收拾好往白虎堂赶去。到了白虎堂,便有侍女相迎,直接带她们入了奎。门大开着,西主依旧像上次一样坐在藤椅山,那日所见的绝色女子坐在西主的身边。 “来了。”西主淡淡的说了声。 “可以动手了吧。”梅瑶姬冰冷的说着,已从袖中取出了金蚕丝手套套在了手上。 “自然可以。”西主话音刚落,便有众多女子围住了他们二人,每个女子都很美,却总觉得不真实。无数的剑刃向他们挥来,尹流风却是怔了一下。让他对一群女子动手,似乎不太好吧!那么大的白虎堂为何竟会让些女子出手呢? “流风,快动手吧!那不是人,是花木傀儡。”说话间广袖中已有白绫飞出,与那些女子打在了一起,她身姿 轻盈,白绫挥动间,倒似是一段舞。他没有拔剑,只是开始挥出了掌。 那些花木傀儡,打斗时动作十分娴熟,身姿轻盈,阵发之变化十分巧妙。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花木傀儡,竟是不曾想到一些花木竟会如此之厉害,若是瑶儿不说,他还不知道这不是真人。 梅瑶姬暗暗心惊,一直疑惑为何不见花木傀儡,原来是留在了此时。到底要如何才可以破这傀儡呢?这样打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她只能够不让傀儡伤到自己,却无法伤傀儡,这样本就是车轮战术。 世上万事万物,都是有弱点点的,那么,这些傀儡也该是有弱点的。要怎样才能找到傀儡的弱点呢?如果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注定是会受伤的,但傀儡偏偏无了血肉之躯有的弱点。傀儡到底缺什么呢?魂灵吗?只是正因为没有魂灵,才会**控,才会不畏生死。不知不觉间竟已打了两个多时辰了,梅瑶姬真的觉得有些许累了,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过一战打了那么长时间的。 只是那些花木傀儡一直在变幻着阵法,并且无论怎么打,打倒了一些,又加了一些,怎么也打不完。只觉得千万把剑在眼前飞舞,似乎要把他们千刀万剐。汗珠从额头滑下,看来,她真的没法撑多久了。这几日来,她一直噩梦连连,本就没有好好歇息,身子真的撑不了几时。 他的掌风袭上了她,而后把她推出了阵外,他依旧在阵中与傀儡纠缠。笛声慢慢的响起,梅瑶姬沿着笛声看去,吹笛之人正是西主,那支笛便是断魂笛。难道是要用断魂笛来对付他吗? 随着笛声的响起,尹流风似乎是感觉到了断魂笛的威力。因耗了不少力,故而断魂笛一响起,他还是隐隐感觉到一丝的眩晕。难道今日真是要败在这些傀儡手上吗?看来真的要速战速决了。运功在掌上,一下拍出:“轰”的一声响,忽然惊雷乍起,爆破开来,傀儡手中的剑把把碎落,花木之屑也碎落了一地。 “流风。”梅瑶姬正欲走向他,却见几个傀儡持剑飞向了他。随着笛声,傀儡布起了阵,变幻非常之快,同样的身形与容颜,同样的裙裳,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故而难以察觉阵法变幻之律。 ------------ 第二十三章 决战 2 梅瑶姬站在阵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些傀儡位置变化之快,让她根本就无法再看清他。心早已悬起,是为他担心吗?是吗?为何会如此忐忑不安? 她不要他死在她面前。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想法,她要他活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只要他活着。要怎样才能夺下西主手中的断魂笛呢?西主的功力她斗得过吗?如果真的会有事,就让她和他一起走吧!别人说,冥路寒冷,有个伴,他不会那么冷了吧! 她施展轻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入了阵中,与他靠在了一起。 “瑶儿,你进来做什么?”他焦急的喊道。这种时刻,他真的难保她周全,她不该再入阵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次次用说抓住了挥来的剑,眼里早已布满了杀气。她似乎又回到了昔日,又变回了以往的她。她没有好好使过功夫有一年多了吧!要说真功夫似乎还从来没有使过,因为,还没有人有资格。 “瑶儿,快离开。”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何身上已有汗珠滴了下来?不应该啊!凭他的武功,怎么可能才这么几个时辰就会觉得有些累了呢?内力似乎渐渐不济。 离开?她从来都不知道逃,没有人教过她,她学了无数的东西,为的是攻,而不是逃。更何况,他可以为了她不顾生死,她又怎么可以独自逃离? “即便是死,我也和你一起。”她话音落后,他便不再说话,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是不会走的,那么,他也就无须再说什么。莫离剑出鞘,一剑剑削出,似乎无法看清什么?只感觉得到有什么落地:“啪啪”的响。该是被她削断了的剑。 “瑶儿,小心。”他一把抱住了她,血的气息少顷后袭来,她见过无数的血,只是从没有这一次的惊心。那么殷红,那么温热,染在她纯白的衣裙上,就好似开出了妖艳的花,刺痛了她的眼。其实他根本不用为她当这一剑的,她里面穿着天蚕丝织就的衣衫,这一剑根本就伤不到她。 “我恨你。”她脱口而出。就在一瞬间,她便想到了那日西主的话:“恨”字并不意味着真的恨,原来是这样吗? “流风,你快放手。”她继续开口。他却没有丝毫要放开她的意思,依旧抱的很紧。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受伤,但是他呢?他难道就不可以为他自己想一想吗?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看着殷红的血浸透他银白色的袍衫,汩汩的流出,仿佛有一把最锋利的剑刺入了她的心,痛蔓延了全身。苍天啊!救救他吧!只要他安然无恙,要她付出什么都可以。泪如决了堤的江水般流淌,怎么也抑制不住,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此时一样脆弱,一定是他太过宠她,把她养的娇贵了。 “我要你活着,听到没有。”她流着泪说着。是啊!这一刻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只是她该怎么办? “瑶儿,记住,我爱你,只爱你一人。”她感觉得到他的话语里那份强作的振作。 “我只要你活着,你要挺住,等我。”她推开了他,运用功力冲出了阵,那时最后的一搏,一掌间,已使出了她如今能使出的最强的功力。虽说不到六成,但是也已经很可怕了。 “蜀主孟昶。”她的声音响起,一根锋利的竹针向西主飞了过去,一切发生的太快,西主也猝不及防。 ------------ 第二十四章 决战 3 她的面纱因为太过快速的行动而吹落,西主看着她的容颜竟然笑了,断魂笛“啪”的一声落地,所有的傀儡也停住了。她因用力过重,故而一时没有停下来,便同西主一起冲入了背后的墙内。 “瑶儿。”她只听到身后那最后的呼喊,便对外面的一切不得而知了。 “蕊儿,你终于回来了。”西主无力的说道,但眼里带着一种满足,面上也是盈盈笑意。他终究是个痴情人,只是他的痴情偏偏害了他,如果他不是如此痴情,她又如何能够知道他是谁。她一直没有看出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竟会是傀儡,真的太像真人了,只是没有魂灵终究是没有魂灵,有形却终究没有灵。 “徐贵妃早已逝世多年。” 逝世?不,不会的,当年说好要生死相随的,她怎么会先他而去呢?那已是几十年前了,宋军攻破了益州,有个亲随假扮成他随宋军去了汴梁,随去的还有他一生的挚爱。他知道天下有无数的人觊觎她的美貌,她此去,定会受人**。本来他想让她和他一起留下来,但谁都明白,她的美貌天下皆知,没有人能够假扮她,若她不随去,宋朝君臣如何会相信那去的是真正的蜀主。 “蕊儿,即便此去有险,也让朕去吧!亡国之君还有何颜面在这世间苟且偷生。” 他承认自己真的无能,否则,也不会守不住西蜀。或许他根本不该是君王,他没有一统天下的雄风,没有使国富民强的恶策略,他只是个文人。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守不了几时,他敌不过宋朝。谁都知道,在赵匡胤篡夺北周王朝时,周世宗柴荣就差不多横扫天下了,若非柴荣英年早逝,兴许早就一统天下了,又哪里会便宜了赵家小儿。 柴荣死后,幼子继位,赵匡胤谎称外敌入侵,毛遂自荐领兵出征,谁知半路就来了个黄袍加身,柴荣一生征战,也不过白白为赵匡胤做了嫁衣。先前北周国力鼎盛可想而知,即便赵匡胤没什么本事,依然可以稳坐天下。 更何况,赵匡胤攻城略地的霸气,囊括四海的野心,他如何会不知,蜀国本就无良将可敌大宋,他一直以为的良将原来不过是纸上谈兵的无能之辈,故而大宋攻蜀,一路上势如破竹。 “臣妾要皇上活着。”那绝色的女子说道。 “朕不会让你独自一人让你去涉险。” “臣妾卑微之身,一死何妨,倒是皇上万金之体,该好好保重才对。” “若是这世间没有了你,朕独活又有何用。” “若要同生共死,那么臣妾与皇上饮过这一杯酒之后,一道赴宋吧!” “好。” 他没有想到,她在酒里下了药,待他醒来,哪里还有他的蕊儿。她只留了一封信,让他等她回来。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在等,在等…… “蕊儿不会就这样走的。” “她是否已经逝世,你心知肚明,不必再如此自欺欺人。她已经死于多年前的汴京,在那场狩猎场上,就死在赵匡义的箭下,何必再骗自己呢? 自欺欺人?是啊!他早就知道,她早已死去了,在二十多年前。犹记当年相识,她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只是佳人难再得了啊!她的美貌与才气世间如何能再有。即便真的还会有,只是,纵使倾城还再得,宿昔风流尽矣。 他无数次的刻下她的身形,她的容颜,只是空有她的形却没有她的灵。他知道玉有灵气,故而取白玉来刻,只是傀儡终究是傀儡,那个傀儡只能重复他一句话的后三个字。 “丫头到底是何人?” “一个为恨而生的人。” 恨?他亦是有恨的,国破家亡的恨,只是恨又能怎样,他不可能企图复国,他不想做君王,更何况他也没有做个明君的能力。难怪这个丫头先前闯关之时选的是恨。 “你很在意那小子吧!”她的话让她呆愣。在意?是在意吗?一个外人难道看的比她还要清楚吗?又或者不过是他信口胡诌的。 “何以见得?” “何必不承认呢?你在恨里,是不是想到来他?” “那又怎么样呢?” “你既然能出恨,便是心中的情胜过了恨。” 是吗?在她心里对那个男子的情真的胜过了坚守多年的恨吗?原来,她竟是如此爱她,把他看的比她的性命还要重。原来她早已爱上了他,只是一直不敢承认,是啊!她早已爱他。 从见到他时就觉得似曾相识,后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让她感动。 “你怎么会认出我的。”西主忽然问道。 认出他?因为他的痴吧!那个傀儡的美貌让她想了很多。几十年前,蜀主孟昶纳了一位贵妃,天姿国色,别号花蕊夫人意花不足以拟其色,似花蕊之翾轻也。还有就是刚见到西主时,墙上的那幅画,上面题着一首诗: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开明月独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本是一幅梅花,却题了如此不合适的一首诗,那么其中之意便该是:花蕊喻红颜。再加上那支断魂笛。本来她也只是一赌,猜一猜,还好她赢了。 “因为你的痴。” 他的痴?天下间谁又不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痴,只是所为不同,有人为财,有人为权,有人为情,有人为色…… 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又何尝不痴呢?这些年来,他一直痴于情,一直守着心中的魂,无数次的对傀儡倾诉相思,傀儡虽不懂,他却始终那么做着。明明知那不过十一具傀儡,却也时常会有几许痴迷,一次次以为是她回来。只是,每次都到伸手触碰间才发觉再没有当年的温度,于是醒悟,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明明知道她早已逝去,但他却总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还活着,他必须等到她回来。 “丫头亦是痴人。” 痴人?她吗?痴于那份恨吗?还是痴于那份很久很久以前的承诺。 “徐贵妃真的和那傀儡一样美吗?”她问了这一个似乎很不合时宜的问题。 本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不像来寻仇的人,以而今的平静来看,她定不是梅家的人,而她所谓的恨,也定是与他无关。 蕊儿自然很美,美得出尘脱俗,眉眼间的洁净仿佛新雨洗过的碧空。是啊!那份美任是世间最旖旎的花也无法比拟,只有出水的芙蓉或冰雪中的寒梅心中那最为圣洁的蕊才能拟其貌,故而他叫她蕊儿,宫人则唤她花蕊夫人。傀儡无灵,他纵使技艺再精湛,亦无法再现她的那份美。 “没有人可以为傀儡注入魂灵,蕊儿的美怎会只如此。” 注入魂灵?给那些傀儡一些记忆吗?让死去的人的形和技艺可以再现吗?难道真的很难?或许可以做到的,只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音容笑貌都再现,又有什么用,逝去的终究是失去了吧!不过,也许也可慰相思意。 “或许可以做到为傀儡注入魂灵,若西主可以做到,会不会为那傀儡注入徐贵妃的魂灵?” “没有必要,失去注定是失去,再像又怎么样呢?当你伸手触碰间,找寻不到昔日的温暖,终究会明白,失去了就再也寻不回了。” 伸手触碰间,找寻不到昔日的温度?是啊·人与人不过为找寻一份温暖,找傀儡相伴,就好像与尸体相伴一样。这个男子这么多年都与傀儡为伴,终究是痛苦的吧!这样的一个帝王,偏偏生不逢时啊!本该有盛世的歌舞装点他胸中的辞章,本该有柔情似水的女子抚慰他的孤寂吧! “其实,我并不恨你。”她淡淡地说到 。她并不是真正的梅瑶姬,她也就没有恨他的理由。他们不过是陌路之人罢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个盒子,很艰难的递给她:“这些给你吧!或许哪日会用得到。” 她接在了手中,没有打开,但是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你恨吗?”而后她问他。 恨什么?恨赵匡胤夺走了他的江上,他的至爱吗?恨他的蕊儿独自涉险,连同生共死的机会也不留给他吗?恨他自己无能,保不了自己的女人,护不住自己的子民吗?他还能恨什么呢?一切都过去了,或许他就要见到他的蕊儿了,若来世有缘,但愿他们能够好好厮守。 “不。” 不恨?难道他真的不恨吗?不恨那个人夺了他的江山吗?不恨那个人**了他多少年来心心念念的佳人吗?不恨那个人毁了他一切的一切吗?难道,几十年的岁月流淌间,他已经把那份恨淡忘?还是因为仇人已逝去多年,故而恨也随着仇人的死去而逝去?她感觉得到,他的内心此刻是平静的,没有欲望,没有奢侈的期待,他终究把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我还是……庆……庆幸……死……之前……可以……可以……见……见到……那么……那么像蕊……蕊儿……的你。”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知道他的大限已到了。 “我想我也该走了。”她转身欲走,,却听到他说了一个字“风……”她回头看他,他却已合上了眼,他是还想说什么吗?不重要了,一切归于平静了。 她也该好好想想,关于她的爱,她的恨,孰轻孰重,她该好好掂量。她找到了机关,而后打开了墙,走了出去。 尹流风还站在原地,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血还在溢出,她慌忙抱住了他。 “流风,我们回去。” “你没事就好。”说完,便晕倒在了她的怀里,她抱着他,泪流满面。 他又何尝不是一个痴人,痴到为了她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是真的无法不爱他,他这样的男子,怎样冰冷的女子都逃不过吧!难怪那个绝色的女子如此爱他,她想她一切都懂了。 ------------ 卷九 鹣鲽情深 ------------ 第一章 毒发 夜已经很深了,可梅瑶姬他们住的客栈里依然是灯火通明.梅瑶姬侧坐在榻沿,玉手紧紧地抓着男子的手,创榻上的男子还在沉沉的谁着,一如贪睡的孩童.她已为他清洗过伤口,还好只是被砍了一剑,并不是深深的刺了进去,已敷上了金疮药,只是他一直还未醒来。众侍女也在旁守着,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流风,你醒过来吧!至少,你也要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不要丢下我。 “夫人,药已经熬好了,是不是就倒了来。”碧涧问道。 气氛还是很凝重,就好似某日布满黑云的穹苍。死一般的宁静,让她压抑的似乎要窒息。他受了伤,所有的事又必须是她来做决定,她厌倦了如此的日子,看来,她真的被他宠久了,再也回不到以往的自己。她多希望他快些醒来,很霸道的为她做所有的决定,多希望他对她笑,而不是这样安静的躺着。他绝对不可以有事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有多么在意他。 “倒了来吧!”听了吩咐,碧涧便悄然走了出去,步履很轻,似乎怕打破这里的气氛。 流风,你醒过来看看我好吗? 我是你的瑶儿啊!我求求你,你醒过来吧!我会好好爱你,一定会的。忽而,便觉手上传来灼烧般的热,她忙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烫的可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倘若他有事,她定要那些庸医陪葬。她慌掀开了被褥,伤口上竟然有黑血溢出,难道是中了毒?刚刚不还好还的吗? “明月,快去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她焦急的喊道,明月也不再说什么?便匆匆的去了。 众人见她如此,心头的焦急便愈发的重了。她扫视了一眼众人,便觉得很是无奈,此时此刻,连一个用的上的人都没有。黎珂还在昏迷不醒,看来要快些让他醒过来了,黎珂的蛊毒的确是她下的,她不能让黎珂去冒险。 “芳蕊,你拿着这片竹叶去黎护法的房中,在他的身上割一个伤口,把这片叶子放在伤口上,一旦有蛊爬出来,就让蛊爬入这个小瓶中。”她把一片血竹叶子和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芳蕊。此时她在这里也是无法抽开身,不能自己亲历亲为了。 芳蕊才出了门,碧涧便已经端了药进来。“夫人。”她把药碗递给梅瑶姬。 “药倒了吧!伤口出了问题,这药没用了。”碧涧也是一惊,身子微颤了一下,床榻上的男子面色变得青黑,该是中了很重的毒。只是前面来的大夫不是说只是普通的伤吗? “香雨,你也快去找大夫吧!一定要快。” 碧涧把药放在了不远处的桌上,而后便静静的站着,这个一向稳重的夫人似乎也慌了,真的如此严重了吗? 梅瑶姬把尹流风扶了起来坐在床上。手掌抵住了她的后背,她不敢为他强行逼毒,毕竟如今还不知道毒的恶特性,以免弄巧成拙,她只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拖延足够的世间来救他。 ------------ 第二章 另请高明 没过多会,明月就拽着一个大夫到来。大夫把过了脉,便开始摇头。 “我相公怎么样?”梅瑶姬问的看似很平静,但语气很冷,一如漫天飞雪的深冬。大夫摇头,她又怎会不知是什么情况,这明显是说他治不了了。 “看得出来是中了毒,不过到底是什么毒,老朽实在是看不出来,更别说配出解药来了。这位夫人还是令请高明吧!” “近的地方有没有很会解毒的大夫?” “大夫大多只是医治一些普通的病痛,很没有人会解毒。” “明月送大夫出去。”听了吩咐,明月便带了大夫出去,给了出诊费后,便让大夫回去了。 “夫人,这可怎么办?”碧涧惊呼出声。这么多年来,何曾见过宫主受过什么伤,此次却伤的这般严重,怎能让她们不急。难道西主真的如此厉害,能够伤宫主如斯,此次回来,对于在白虎堂发生的事情夫人绝口不谈,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境况。 “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时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否则还指望谁来救你们宫主呢?别担心,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如今怎么办?找一般的大夫恐怕也是白找了,要是回去找皇甫先生大概时间来不及。何况宫主现在这样,自然是不能在长途跋涉的了。” “不能找皇甫峰,不是还有鬼医公孙崖吗?公孙崖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来回也不过一天多。” 碧涧却是一惊,鬼医公孙崖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而眼前这个女子所言就像是请鬼医时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更何况,公孙崖所住的鬼居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不过是一些在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一些有很广的情报网的人物。说实话连她们都是不知道的,毕竟西面本来就不是玄武宫的地盘,再加上,宫主和皇甫先生交好,治病不会有问题,所以自然也不会刻意的去调查公孙崖。 即便知道公孙崖的住处,但是要说动公孙崖很难,因为这样医术超群的人似乎什么都不缺。 “可是?夫人怎么会那么自信可以请得到鬼医?” “我相信只要活着的人都有一个价,不肯出手那是因为没有出一个让其满意的价2,只要出的价合适,他自然就会来了。备笔墨。” 很快笔墨纸砚就已经备好了,梅瑶姬写了一封信,装好之后,便递给了碧涧。“你带着这封信,再带上三万两的银票,这里有一张去鬼居的地图,早去早回。” 碧涧接了便匆匆忙忙的出门去了。虽然是深夜,不过什么都没有宫主的命重要,她还趁着夜色就出门了。 梅瑶姬又坐回来床榻旁,看着床榻上的人,她的心没来由的痛,其实,在他身边,她根本不是没有任何破绽的,他根本不会毫无察觉,或许他只是一直在忍,又或者只是没有明确的证据。 不过到了此时,暴露一切也罢,他不再信她也好,她也左右不了,而今只要可以让他活下来,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她除了名利地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无论如何,她都要他好好的活着。玉手抚上了他的脸庞,轻轻地抚摸着,泪一滴一滴的打落在他所盖着的锦被上。“流风,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也不要瑶儿了吗?” 之后,香雨也找来了几个大夫,梅瑶姬也没有让他们把脉,直接让人给了出诊费,让回去了。既然都是些庸医,也就不要看了。如今西主刚亡,西面不是很太平,她们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们在这里,一旦有人知道北主在眉山,事情很难办。如今,流风受伤,若是黎珂醒来,倒也添了一份助力,但是就怕还是难以应付。如今雪剑虎视眈眈,难保不会趁火打劫。 “明月,你带她们都下去吃点东西歇息一下吧!天真的很晚了,要是大家都累倒了,谁来照顾宫主。” “夫人也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吧!留着几个人警醒着点,随叫随到就是了。” “那奴婢们就下退下了。” 众人下去后,她也似卸了所有的力气,一丝殷红从口角滑下,她忙用绢帕拭去了。 ------------ 第三章 公孙崖 她也已经受了伤,在那出阵和破西主的功时,她拼尽了全力,那一招,如果不能杀了西主,死的人就会是她。她自然是发现了那里有问题,功力很难发出来。倘若再拖一段时间,那么他们真的会耗尽全力而死。 原来,为了他,她也可以不为什么世间有那么多人可以为了与自己没有任何血脉相连的人而顾性命,这就是世间的情吧!谁也说不尽, 为什么世间有那么多人可以为了与自己没有任何血脉相连的人而不顾一切。 正因为说不清,正因为什么都不为,摒弃世俗的所有权和利的纷争,只有一份纯真的心愿但愿对方安好,所以情才是最美的吗?其实,去闯白虎堂,她不悔,如果不是如此,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如此的爱他,也许浑浑噩噩一世,到真正失去他,才会抱憾终生。 她一定会救她的。这样一个霸主,不会如此就走吧!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人物一生本该是一段传奇,怎么可能如此匆匆就走完一生。这样的男子,本该是世间一切一切的精华,本该有万千宠爱萦绕着他衬托着他。 “流风,你不会丢下瑶儿的对吗?你是不是累了,等你醒来,我们笑傲天下好不好,我们什么都不要,那些名利地位都让别人去争吧!只要我们依旧相守就好。” 第三日正午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报碧涧回来了。她也想得到,碧涧必然是要此时才回得来。鬼医公孙崖即便是答应了,但是也不会连忙就赶路,必然要歇一歇再来。她急忙让人带碧涧去厅中,自己也急急忙忙的去了。 一到大厅,便见众侍女围着一个男子,似乎已过不惑之年,却显得很精神,精神奕奕,一袭褐色袍衫衬出有些许消瘦的身姿。 “劳烦鬼医走这一趟了。”她的话语还是带着些冰冷,但因有些无力,故而已无昔日那份凌厉。 “夫人的东西的确很诱人,即便天下最好的医者也依然汲汲于求。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但是你一定不能失手,否则别怪我踏平你的鬼居,若他可以无恙,我会让人把东西送上。” “够爽快。” “可以开始了吗?” “带路吧!” 随后,她便带着公孙崖去了尹流风的房间。公孙崖看了尹流风的伤口,眉微微皱了一下。她心中的担忧并为减少,能让鬼医皱眉,这似乎很少有吧! “怎么样?”良久后,梅瑶姬开了口。 “是一种很罕见的毒,不过也不是不能解。” “药材都是常见的吗?还是有难找的?你只管说,即便天下至宝,我也会找来。” “好,我开张药方,能不能凑够药材,就看夫人的了。” 公孙崖开了药方,大多是常见的,只有三味药世间难寻,是否能够得到,全凭机缘。 “这药方贵,想不到药更是金贵,天山雪莲、千年血人参、千年灵芝,都是药中奇珍。”她也微微的楞了一下,若非她的身份,还真是就此就难倒了。只可惜论财富,她这些年来敛财无数,可谓富可敌国,论奇珍,就连大内都比不上。 “三万两银票退回,药材就看夫人的了,只要夫人能够找到药材,我便留下来治药,定然让他安然无恙,若是夫人不能找全药材,我便回去了,分文不取。” “他能撑几日?” “我可以用药丸为他续命,最多十日。” 十日?可是东西大多都在江南,十日到底能不能把东西都带过来?不过再怎么样,也要试一试,一定到救他。 “那就请鬼医在此守十日,如果十日内他出了什么事,鬼医该知道后果。碧涧,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会在客栈外布上阵,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要走出客栈半步,客栈里面也有足够的食材,足够支撑这段时间。” “十日内我会保他没事,否则,在下的项上人头就归夫人了。” “夫人放心,奴婢会做好的,只是夫人要一个人走吗?” “这种事人多了也没有用,我知道哪里有药,只是去取回来就是了,不用担心。” ------------ 第四章 药材 八天后的三更时分,梅瑶姬终于回到了客栈。刚进入客栈,便见到了楼下坐在楼下的碧涧,见她回来,便慌忙迎了上来。 “夫人终于回来了。” “宫主没事吧!” “宫主还好,这时候鬼医正在宫主的屋子里,夫人把药都带回来了吗?” “都带回来了,我这就去找鬼医,你们不用太担心,鬼医不太可能是浪得虚名,他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 推门而入,屋内没有侍女的影子,只有公孙崖坐在桌旁的凳子上,他似乎很平静,正在慢悠悠的喝着茶。 “回来啦。”他平静地说,带着些许笑意,如此的口气,倒不像是他在别人的地方,而是别人在他的地方。梅瑶姬一心担心着尹流风的伤势,倒是觉得他的笑很刺眼。 世人都知道鬼医公孙崖很难请到,她自然也知道,他脾性怪异,但医术却是极好的。 她在信中许诺给他当年华佗留下的《青囊集》如今尚留在世间的半侧,那是每个医者梦寐于求的东西,她相信鬼医也会动心的。 “药齐了吧!”他说道,没有疑问,只是肯定的言语,梅瑶姬没有看他,看样子他倒是很信得过她的能力。 “你倒是很信得过去我。” 公孙崖只是笑,从那封信里感觉得到她的魄力,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奇的女子。从她的字里似乎就可以看得出很多,很娟秀的字,却写得刚劲有力,温婉里不乏一份孤傲。更何况,手里有《青囊集》的人必然是不简单的,何况区区几味药材。 “令夫君不是常人,身边总是会带着很多佳人的人,这江湖之中仅此一人吧!” “想不到鬼医知道的倒是不少,我还以为鬼医一向不问世事呢?知道也就知道了,只是鬼医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如今的江湖就要乱了,这潭浑水还是不淌的好。”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鬼医也不是不谙世事之人,这天下间只要识时务的人就好对付,有所求的人也很好驱使,她赏识这样的人,只要不是贪得无厌,又很识时务的人,她很愿意收为己用。 “鬼医也该去配药了吧!”此时她最关心的只有流风的伤势,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好,他要是出了事,那么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只要药齐了就好办了,丫头你也该去歇一歇了,他的情况很稳定,找个人看着也就是了,配药大概要一天。”  ------------ 第五章 喂药 翌日的三更,公孙崖才配好了药。碧涧把药端了来,她接了在手,盛了一勺,吹到不烫了之后才喂给他,但是都留了出来。 “他如今昏迷不醒,你这样是喂不进去的。”坐在不远处的公孙崖开了口。她已知道喂不进去了,只是该怎么办呢?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难道真的要这样做吗?微微一愣神,她便已下了决定。 她端着药,往口中喂了一口,而后俯身强行度入他的口中,直到确定他咽了下去。一次一次的循环往复,直到把一碗药都喂给了他。站在一旁的碧涧觉有些不可思议,如此的动作怎么说都太过亲密,虽说是夫妇,但也觉太过了。 她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很多事情还不懂,故而如此的场面看了终究觉得有些羞,以往虽见过宫主碰过无数女子,但风月之事终究还是很不懂。公孙崖倒只是浅笑,毕竟谁有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梅瑶姬也觉得有些羞,他们二人不是没有如此亲密过,但终究是房中之事,今日在外人面前做如此之事,的确很不妥,不过,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过了一会儿,她问公孙崖。 “大概一日。” “还麻烦鬼医在这里多住一日了。只要家夫没事,我答应鬼医的东西自然会奉上。” “夫人还真是个奇女子,当初不知夫人天姿国色,若是知晓倒该要求一亲芳泽才是。”公孙崖笑着说道。 梅瑶姬看向他,见他总是笑着,心中的担忧倒也少了些,他该很有把握,否则也不会如此。这个世间还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过她的追杀。 “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倘若我当日要求你陪我一次,,才肯救他,你会不会答应?” 她会不会答应?不,她不知道,如果她失身于别人,如何还有颜面再留在他身边,他是如此爱他,绝对无法容忍她和别的男人有那样的事,即便是为了救他,她才无奈答应,他也是不会再要她了吧!但,她想她会答应的,是她把他害成这样,一切都是她欠他的,即便他不再要她,她也要他活着,因为她也是如此爱他。 “无论怎样,我只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公孙崖点头,他知道答案了,这个女子这是从另一面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个女子是真的很美,甚至美到有些不真实,就像三五之夜的那一轮朗月,像深海里的明珠,像巅峰的奇葩,像绝壁上最旖旎的花…… 似乎用尽世间最美好的词句也无法道出她的美。只是她的那双眼不能仅仅用美来说,明如最璀璨的星,波光潋滟间有着一份柔美,但深邃处如深潭,冰冷处如寒雪。这样的女子终究会有不一样的一世吧!该不会只是幸福或不幸那么简单。 “能得夫人为妇,令夫君很幸运。” 得她为妇,不是他的幸运,得他为夫,才是她的幸运。只有他可以为她不顾一切,只有他才觉得她那么美。只有他才觉得她是如此重要。这世间也只有他可以让她的心变暖,只有他能够让她不顾一切,只有他能够让她立誓生死相随。 “能得他为夫,才是我这一世最该庆幸的。” “但愿你们很好吧!我先回房了。”公孙崖说着便起身出了门,顺便带上了门。 “流放,快醒醒吧!我们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我一个人会孤寂的,你不是说过要护我的吗?你不可以食言的。” ------------ 第六章 醒来 又是一次的日出日落,似乎很快,又似乎十分漫长。梅瑶姬依旧坐在尹流风的榻上,他的面色已有了些许的红润,只是还是没有醒来。原来,等待也可以如此苦涩。 这与等待花开完全不同,等待花开有着一份期待,故而也怀着一份欣喜,心里都是绽放的暖意;而等待他醒来,她承受不了这种痛苦,她的心缓缓的变寒,却又要告诉自己他会没事的。他再不醒过来,她怎的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这一觉,他睡得太长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贪睡的人啊!每一次她醒来,他早已起来,每一次睁眼,都会看到他坐在她的床畔。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已经习惯了让他把她宠在手心里,已向他都像一个君王,从来都会安排好所有的事,而她只用好好的做他的宠姬就好。 忽而,她握紧的手轻动了一下,她的泪滑落下来,他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梨花带雨的情景。那双美丽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看上一眼就会心痛。 “怎……怎么哭了。”他无力的说道。 这些日来的等待,那么多担忧,见到他醒来时,她是欣喜的,只是泪还是抑制不住的滑落。无缘由的就想到了白乐天的半阙词: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瑶儿,别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知不知道他睡了多久,知不知道她的心都要碎了,这些日子她亲手做了一千盏莲花灯,放入江中,漂成茫茫一片,她只是祈求让他好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有信过所谓的鬼神之说,只是在那样无助的时候,她也不得不和所有的凡夫俗子一样寻求一个心安。 他欲抬手为她拭去泪,但刚动了一下,就是撕裂的疼痛,绷在伤口上的白绸瞬间就被染成了赤色。因为前面毒没有解得缘故,所以他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溢出黑色的血,伤口便没有愈合,如今毒是解了。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了,但是要让伤口愈合还要养一养。 看着那刺眼的朱红,她慌忙扶住了他。“不要动,伤口又裂开了。” “天都暗了,是你带我回来的?” 难道他以为这还是与西主决战的那一日吗?他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这些日来,她真的觉得每一日都是如此漫长,但她又希望过的更慢一些,她怕那么短的时间没有办法找齐这些药。 “你一定饿了,什么都不要说,先歇着吧!我去让人给你拿些吃的,顺便让大夫过来看看你的伤口。”说着便欲起身。 “不要走好吗?给我倒杯水吧!”他拉住了她的手。 “我不走。”得到她的保证,他便放了手,她便向桌子走去,还好,直知道他今夜会醒,所有屋里一直都备着温水,而厨房中也备着一些饭菜。 “碧涧,宫主醒了,到厨房去端吃的来,顺道让人请鬼医过来一趟。” 碧涧答了一声便去了。梅瑶姬倒了水又走回了床边。扶起他,把水喂给他喝。 烛台上燃着红烛,烛火摇曳,屋内有些许昏暗,带着些暧昧的色彩。夜已经很深了,更漏声声,在静寂中很是突兀。 “你知道现今是什么时候了吗?”她问他。 “该到三更了吧!” “你已经睡了十几日了。” 他愣了一下,他真的睡了那么久了吗?难怪她满眼都是血丝。她一直都守在这里吗?真是苦了她了。 “终于醒了吗?”一个声音响起,梅瑶姬看去,是公孙崖走了进来。梅瑶姬慌忙站起,因起的太猛,头便有些晕,她身后的珠兰扶住了她。 公孙崖给尹流风把了脉:“没什么事了,只要敷上几日的金疮药就该好了,不过躺了这十几日,身子还是太弱,需好好静养几日。” “多有劳烦了。” “既然没事了,在下也该告辞了,夫人答应在下的东西想必夫人不会赖账。” “建兰,送松鬼医吧!我答应过的,鬼医大可放心,那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处,定然会让人奉上。” 梅瑶姬振作着站定,便让珠兰为尹流风重新上药包扎伤口,虽是强撑着,但总觉得眼前昏花,她真的很累很累了,只是一直不见他醒来,她便一直不敢睡去罢了。 “流风,我出去一会。”说完,便缓缓的走了出去,尹流风知道她很累了,便没有阻止她。 刚出了屋,她便倚在了墙壁上,而后直直的滑倒了下去,眼前被黑暗所占据,一丝血线从她的口角蜿蜒而下,落在白裙上,艳丽如花。已是更深露重,天际那一弯月也已西斜,带着些许的悲凉。 ------------ 第七章 缘分 梅瑶姬醒来之时,见到的不是那个自己也思梦想的人,而是鬼医公孙崖,他就坐在她榻旁的椅子上,很平静的坐着。见她醒过来,他便浅浅的笑开来。 “丫头何必如此的拼命呢!” 丫头?她很小吗?怎么都叫她丫头,江湖中可谁都不敢想她只是个小丫头。拼命?是吧!她也许只是睡不着,只要一躺下,满眼都是他的身影,一幕一幕。她如何能够好好的睡下去。 “鬼医怎么还没走?”她说着,已经坐了起来。除了流风,没有人可以离她那么近,而她还是处在躺着这样不好的形势之中。她过惯了处处防备的日子,改不过来,也不能改。 “见你晕倒了,便没有走,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注意,那么重的内伤,还如此日夜操劳,很难想象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流风怎么样了?” “他已无大碍,倒是你要好好的调养一阵子,苦苦学来的这一身武艺不想要了?” “多谢鬼医提醒,我会注意的。” “这是给你的药方,自己要好好的喝药,我真的该告辞了。”公孙崖把一张药方递给她后,便出去了。 她拿着药方看了下去,先前是一些药名,最后却有一句无关的话:天道未必酬勤,切记,切记。天道未必酬勤?或许吧! 她梳洗过后,便过了尹流风的屋去,他坐在榻沿,见她进来,便拉了她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应该是真的没有大碍了。 所有的事情他的侍女应该告诉他了吧!此时的他是不是有太多的疑问?他是不是会审问她?她是不是也该到离开的时候了?倘若她是他,必然也是要弄清楚所有的一切的,所以,如果他真的怀疑她,也是理所应当,她没有什么可以怪他的。 “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明月都和我说了。”他云淡风轻的说道,话语里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波动。 他会知道一切,?她已经料到,只是如此一句到底又是什么意思?让她自己解释吗?抑或是他真的不追究? “是吗?”她淡淡地答了句,不是问,只是一声叹息罢了。 “让你受累了。”其实,在她昏睡的一天一夜里,他真的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她的武艺,关于鬼医公孙崖,还有几味世间难寻的药。她定然有很多的事情瞒着他,他也想过是否该问她些什么?只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她。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只要她是爱他的,他又何必去问清楚一切呢?问了,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尽了。无论她是否能力通天,又与他何干呢?他只是相信她不会伤害他。她的出现,不可能是为了与他遇见而刻意安排的吧!即便真的刻意与他遇见,也绝无可能想要伤害他,否则也就不必救他。 其实,在他受伤的这些日子,她也想了很多很多。杀他,她是真的已经下不了手了,可是国仇家恨又如何能够轻易的放下。倘若真的不杀他,那么自己计划的一切都将要推翻,下一步又该何去何从? 离开他本来是最好的方法,只是离开他,仅仅是想想,心就疼得仿佛要窒息。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忘情,只是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其实世间世事都是这般,从未拿起过,又如何谈放下。若要真正放下,必然是要拿起,再慢慢的麻木,直道最后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已经从心底最深处剔除出去了,才是真正的放下了。 他们之间的缘分始终是要结束的吧!只是一剑斩断又需要怎样的魄力和勇气,怎么可能说斩断就斩断。但是此时不斩断,日后愈陷愈深,又如何得到解脱?他即便什么都不闻不问,但是心里真的会完全没有芥蒂吗?这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 第八章 疑问 尹流风的伤本来也不是十分严重,解了毒后就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只需静养些日子便会好。而黎珂的蛊毒也已经解了,只是沉睡了些天身子有些弱,但是这些日子也已经好了。 入夜,梅瑶姬就睡在尹流风的身畔,夜已经很深了,他熟睡的像个孩子。还好,他活了下来,没有离开她,否则那将是她一生都无法消除的梦魇。 或许他不知道,这一世能够做他的妻,她觉得多么的幸运。在他那么多女人中,她如此受宠,或许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吧!其实,她感觉得到,他宠她,不仅仅为了她艳绝天下的容颜,只是她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情真的是不需要缘由的吧@对一个人动心本来就很说不清,就好似万花丛中,繁花争妍斗姿,而一眼看去,看中的未必是最艳的那一枝,或许看中那一枝并不出众,但有种感觉可以直抵心灵最深处。他对她的感觉,是不是这一呢? 发生了那么多,他始终没有问过她一句,他是真的如此信任她吗? “流风,我一开始真的没有想到,会爱你如此之深,我真的不知与你遇见是对还是错,但我还是觉得幸运。”她喃喃低语。 一向自认冷血无情,想不到还是爱上了他,这是最初她无法料到的。自己设好了一步又一步的局,只是却忘了其中会有变故。这一局她把人和心都输给他了,但她输的心甘情愿。只愿他们不要走到最坏的一步。 玉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的脸,一切都很和谐,衬出他的英气和俊美。他真的可以完完全全只属于她吗?或许很难吧!他有过太多的女人,而今专宠于她,只是因为现如今在他身边的只她一人吧!若回到玄武宫,走入万花丛中,他是否还把她看的如此之重? 她知道不该奢望他一直专宠于她,但女人终究会这样想的啊!她是真的无法容忍他拥别的女人入怀,每一次想到他与别的女人也会像和她在一起一样心都会莫名的疼。 她真的希望,他要她,就只要她一人。只是,她才是后来之人,悠悠什么资格独占着他呢?怪只怪,不在他成亲之前与他遇见。 她看着他的脸,一时兴起,便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很轻,如蜻蜓点水一般。但下一刻,他忽然睁开了眼,见他醒来,她便微低了头,早已羞红了面颊,在不怎么明亮的烛光中,更见一份红晕。她不曾想他会此时醒来,一想到,此事他已知晓,便觉得羞赧。 “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在这偷袭。”他带着些许笑意说道。听她如此说,她的头更是往下低。“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他又接着说道。 “可没有点燃。”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一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一翻身便把她也在了身下。 “已经点燃了。”他把口凑到了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鬓间,热的带了些痒意。 “不要闹了,你的伤口还没好呢?既然醒了,我有事跟你说。” “说吧!” “流风,我们尽快起程回玄武宫吧!” “我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如今我们又杀了西主,若是江湖中人知道,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好事,不过,既然来了这里你不想在这里多走走吗?” “这里本就是是非之地,至于我,也不过就是伤心之地罢了,你觉得我会愿意在这里多留吗?再说,即便想走走,以后有的是时日,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徒增麻烦呢!” “也好,那明日就走吧!中秋也快到了,中秋本是团聚之日,回去也好,也许天寒也要回来了。” “过了这十几日,近些的江湖中人必然已经接到了消息,有些人应该已经感到了眉山了,远一些的,不日也会到这里来,能早点走就早点走,我们带的东西其实也不多,明日应该能够起程。” “我也是这样想,对了,瑶儿,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西主的,可以说说吗?” “有很多缘由,断魂笛是其一,其二就是刚到奎时,西主身后的壁上那一幅漫天落蕊的梅花和画上那一首根本与景不符的诗,最后就是西主身边的傀儡,还有西主称傀儡‘蕊儿’。” “几十年前断魂笛的确是有人献给蜀主的,这一点说的过去,但画、诗和傀儡又有什么深意吗?” “不过是些在西蜀流传着的一些宫中之事,蜀后主孟昶纳徐氏女为贵妃,因话不足以拟其色,似花蕊之翾轻,故赐别号花蕊夫人,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其他的缘由,前蜀主王建曾经也纳徐氏女为贵妃,别号亦是花蕊夫人,孟昶后又纳徐氏之女为贵妃,亦赐此号,也是一段美谈。花蕊夫人天姿国色,艳名远播,那些年里,传闻中能够与之匹敌的只有南唐后主的大小周后,也就是姐姐的两位姑姑。” “莫非那个傀儡就是依照花蕊夫人的美貌所制,倒也不愧是当年艳名远播的美人。” “是啊!当年也该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只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始终是生在乱世,再美,也不过是乱世里一朵凋零的花。至于那幅画,画中所画是漫天落蕊,而诗中却只指了人,依此来看便是花蕊喻红颜,蜀主孟昶是个文人,能诗词,知音律,故而词应该是出自他的手,能够驾驭断魂笛便可以解释了。” “你伤西主的针不一般吧!” 他此话时何意?那不过是竹针,这难道也要问吗?她承认那是毒针。篣竹,生自南陲,伤人则死,医莫能治。即便是如此那又与他有什么干系,杀人的毒江湖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可谓数不胜数,单是植株,见血封喉的也就不少,例如:箭 毒木。他是怀疑她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 淡淡地冰冷弥漫开来,杀意也不可抑制的散播开来,她总是这样,一旦自己觉得会有危险的时候,身上便会不由得释放出杀气,以保护自己。 “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好奇问一问罢了。” “不过十篣竹针罢了,篣竹生自南陲,伤人则死,医莫能治。”  ------------ 第九章 回宫 次日,尹流风一行人便启程离开来眉山。一路上梅瑶姬一直在想很多事,杀他她是绝对下不了手了,可是大业不能就此放弃,毕竟她和师父已经为此计划了许多年,就这样放弃她始终是不甘心的。可是下一步要怎么走,她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爱上他始终是这个计划里最大的变数。 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但是要和他长相厮守谈何容易,单单是她的心里也就过不去。她可以不杀他,但是也没有办法留在他身边了。可是要离开他,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的不舍她舍不得也舍不下。如能够在他的身边过一天也就算一天吧!他们是没有以后的,毕竟若是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大概是容不下她的,若是她真的起事,很可能是敌非友,她只能把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成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来过。 八月十三,一行人便回到了玄武宫。景色依旧,又是孟秋时节,记得来到玄武宫时也是这样的日子,只是心境上已不啻天壤之别。 回到了斗,尹流风便送梅瑶姬回了幽阒园,兰还是郁郁葱葱,美不胜收。只是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好的心境来赏,刚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全部都只是自己的计划,而现在似乎剩下的不过是悲戚罢了。他和她似乎就要走到尽头了,一切都将结束归为宁静。无论她对他还有什么样的情愫都该埋葬了。她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所谓的憧憬和未来,因为她一直比谁都清楚那些都不过是奢望。 坐在院子里,她说不出的惆怅,伤春悲秋本是文人情怀本来跟她这种人是沾不到边的,只是莫名的就这样有了这样的几分惆怅。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她,她若是离开他会不会为此伤心难过,若是可以选择,她但愿他并非真的爱过她吧!这样即便到了最后,一切真相大白,至少他不会为此伤心。 “ 姐姐也该是回来了吧!”她忽然问了一句。算算日子,周琰它们一行人若是路上没怎么耽搁应该是回来有几日了。其实她对周琰要说有什么血脉之情倒是没什么的,毕竟再是骨肉至亲一直没有什么交集也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若要说真有什么?也不过是因为他而来的几分奎就罢了。不过,始终能不伤害她也就尽量不伤害,如今自己已经放弃了杀他,也算是不怎么欠她的了,但愿他们二人以后能够好好的过日子吧! “回来有几日了。”他浅浅的叹息,对琰儿他一直有愧的,只是她要的他已经给了另外一个人,再也给不起她,他所力所能及的一切她却是不屑的。她要什么他怎么可能会不懂,只是他给不了,也无能为力。全部都错了,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也无法弥补。 “你和姐姐也是多日未见了,如今你回来了,也该去看看姐姐才对。”她在他身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她也想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只是姐姐如此的爱他,并且要陪他走完这一生的人也是姐姐,他终究是要和姐姐过日子的。 “才回来你就要赶我走了吗?瑶儿,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过我,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握推给别人。你知不知道我只爱过你一个人,我也会失望也会痛苦,瑶儿你不要总是这样伤害我好吗?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我们也算出生入死,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你现在仇也报了,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 她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好?此时说走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也省了很多麻烦,可是现在就要走吗?她是真的舍不得,可是若是留下,又能留多久?最后还不是要走,对他依然也是伤害,反而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我……我……”她还是有些迟疑,毕竟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以往的自己只知道报仇,一切都以报仇为先,但是如今她是真的很在意他。 “别离开我。”他一把把她拉入了怀中,随之唇也印上了她的唇,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了起来。他怕她说出来的是要离开她,他不能让她走,不能。虽然说让她自己选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若是她离开了他,他会怎样。 “流风,我承认我是真的在意你,也愿意做你的妻,可是……”他终于放开她,让她可以喘口气,便说道,但是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打断。 “没有但是,只要你也爱我就没有任何的可是?只要你真的爱我,无论有什么样的阻碍都不是阻碍。瑶儿,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好。” 什么话她也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伤害他,无论怎样再拖一拖吧!她也知道这种事拖得越久伤害越大,可是这个时候她真的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 第十章 公子归来 对他,她是无奈的。她在乎他不可否认,但是爱他这样一个人也太累太累,他沉重的过去不少说与他共同承担就真的可以一起承担,何况即便是愿意同他一起承担也未必承担得起。这一路上他的身边就只有她,自然可以一心一意,可是如今回了玄武宫又会是怎样?娇花开遍,百媚千红,他的心是否还会在她的身上。 他这样的一个人想让人相信还真的是有些难,她不知道在她最后留在玄武宫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会变质。 “流风,同样身为女人我也明白姐姐的悲凉,她是真的爱你的,这一点你自然是知道的,即便你真的不爱她,但是你至少还是要去看看她。” “你不会伤心吗?”他真的不懂她,其他的女人谁会不想把他拴在身边,可是她却一直把他往外面推。 “你始终还是我的不是吗?只要我在你的心中一直还有一席之地就够了。”其实有情人谁不想终生厮守,只是他们不可能厮守一世,她自然也会像即便自己离开了他,他也会一记着她,只是这样太过自私,他不可能没有了她就连日子都不过了吧! “好,我会去看看她的,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我爱的唯你一人而已,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总是那么忧伤。” 他难道真的没有爱过那个女子吗?三月的琼花树旁,那样的遇见时多么美丽,那样美的女子出现在,人面姣花交相映,不是世间的绝美吗?他娶那个女子,不是因为那样的遇见吗?难道那不是心动吗? 扪心自问她不如那个女子,周琰和他才是做相配的。周琰和他都是站在阳光之下的人,为世人所敬慕,天之骄子,连她都会欣羡。可是她不过是躲在黑暗里不能见人的幽灵,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全身都是冷的,冷得见到阳光都会颤抖,都会觉得那么刺眼。她也总会一边羡慕着那些所谓的凡夫俗子又鄙夷着他们的愚昧无知。她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她不想需要温暖,不需要友人,不能相信任何人。她贪恋于他所给的温暖,贪恋他给的关心。 师傅说这张脸足以魅惑世人,她也知道这张脸很美,美的倾国倾城,可是容颜又能代表什么?花容月貌总会老去,也会有鸡皮鹤发的一天,到那时候自己又还剩下什么?对于魅惑男人容颜固然重要,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丑八怪、无盐女。世间不会有不在意女子容颜的男人,因为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不是圣人,就算有几个不凡的人,哪里会不在乎女子的容颜。就拿崔颢来说,他的诗名之大从他的一些事迹中可见一斑,最为人津津乐道是他的那首《黄鹤楼》,李太白都为之搁笔,曾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赞叹。由此他也算是个人物,不可与凡夫俗子而论,可是他也是娶妻择美者,稍不惬即弃之,凡易三四。 她一直相信的只是倘若已经爱的十分深切,那么即便已经毁了容颜依然不变心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若是已经毁了容颜才相遇,还会爱上是很没有可能的。 “你先去看看姐姐吧!就要到中秋了,宫里也有很多事要安排!” “也好,你也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歇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离开后,她便在沉思着,西主死去已有一月有余,有些行动已经展开了,不知道江湖又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她也是一拖再拖,没有主持大局,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这一年多来她已经闲的够久了,也应该尽快处理好。 “夫人,你还没有见过凌护法吧!我听小姐妹说,凌护法已经回来有几日了。”建兰忽然说到。 凌天寒回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只是单纯的回来看看,还是有什么事?凌天寒的身份有些特殊。虽然说是玄武宫的南方护法,但是却是流风的结拜义弟。而且凌天寒本来出身武林名门,武艺高强,在江湖中久负盛名。玉龙剑凌天寒,江湖人称“玉公子”,佩剑玉龙剑在兵器榜中排名第四,仅仅在南主的佩剑齐云剑之后。十五岁那年凌天寒单挑仇人一门,一夜之间一千七百二十五人都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从此之后凌天寒就是凌天寒,不是谁的后人,玉龙剑也不再是一把剑的名字,而是他凌天寒的化身。自他一人一剑浴血而出,他便奠定了在江湖中的地位,也就是那一年他离开了玄武宫。尹流风继任为北主之后,南方护法的位子就是他的,不过他闲云野鹤惯了,一直都很不在宫里,有时也会回来,不过在宫中的世间很少。 数年过去了,凌天寒依旧是江湖中的传奇,这些年很少有人见过他,不过少数见过他的人只说公子如玉。 ------------ 第十一章 有孕 真正为即将到来的中秋拉开序幕的却是一桩丑事。在尹流风和梅瑶姬成亲之前才搬离斗到壁去的钟琳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一时间在玄武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如今钟琳虽然失宠,但是她毕竟还是尹流风的女人,并且在他那里得宠了一年之久。 尹流风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匆匆赶往壁去了。宫中这些女人他也该处理了,毕竟他已经找到瑶儿了,也只想一生一世对她好,那么那些女人他也就不该再留在宫里了。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懂,她是如此孤傲的一个人啊!她不可能容忍他一直这样下去,何况他也不想委屈了她。 尹流风走入了壁,由碧涧和明月陪同,他冷着面容,使人难辨悲喜。很多女子本是还在谈论着什么?见他到来,便都噤若寒蝉,一瞬间,似乎连气息都变得凝重。 “让她们都回去吧!”他冷冷的对碧涧说到。碧涧便让那些女子回去了,那些女子纵使有不舍,却也只得离去。他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艳丽如虹的衣裙缓缓退去,每一个女子都是艳丽的着装,争妍斗丽,如同烟花三月江南盛放的繁花。 “叫琳儿来见我。”见众人离去,他便坐了下来,才刚坐定,便吩咐道。 明月走了出去,脚步间分明是有些迟疑的,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尹流风,见他面上依旧冷冷的,似乎并无愠色,便径直去了。 “宫主用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小心的奉上茶,他接过,却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那女子有些失落的出去了。他浅浅的抿了一口茶,便放下了茶碗。碧涧看着他,嘴唇微微翕动,却终究没有开口。一切都太过平静,平静的有些许可怕,似乎一切都静止不动了,宛如一幅画。 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本来的死寂,明月走了进来,身后是一袭浅青色裙裳的钟琳。依旧是消瘦的身姿,只是腹部微微隆起,她虽纤瘦,但那隆起仔细的看还是看的出来的。是啊!今日他到此,就是为了此事,她有了身孕。 “坐吧!”他指了指左侧的那一排椅子,钟琳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听到他的话,她微微抬眼看向他,他很平静,平静到让她彻彻底底的绝望。不见要有一年了,他终于肯来这里见她了吗?终于肯来了吗?只是他的到来是要惩罚她吗?她是希望看到他的愠色地吧!但他的面上没有愠色,只有一向的冷若寒霜。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怎么可以,难道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吗?她缓缓地坐了下来,然后是彼此的沉默。 “宫主到此,不会什么都不说吧!”她终究忍受不了这种沉默,率先开了口。即便他说出来的是惩罚,至少也可以听听他的声音。 说?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表面上的确是她背叛了他,只是他负她在先,他负了她太多太多,多的足够她恨他,她本不该再继续守着他的,再说他也想放了她们,让她们另寻良人。 “你还好吗?”随后他说到。 还好吗?他到此说的竟会是这样一句。她怎么会好呢?被他辜负了的女子还有谁会好。在此时此刻此景之下,他说这样一句,他认为适宜吗?他今日来不会是来叙旧的吧! “不好。”她的眼里是一份异样的决绝,面上却是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楚之笑。 她真的是很恨他的吧!如果不是他,她终究是要比此时要过的好,他欠她们的这一世他都还不了,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明明辜负了那么多的女子,却不愿心仪之人辜负自己。明明是上了太多的人啊!其实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让瑶儿好好爱他。瑶儿总是不信他,本也在情理之中。 “你就不怕我为了自己的颜面,杀了你吗?”依旧平静的口吻,俊美的容颜上寻不到她所想见到的愠色或温情。杀了她?他真的要杀了她吗?仅仅是为了维护他北主的颜面?他指不知道,她有多恨他,她是真的很恨很恨他,恨他的薄情,恨他对她的不屑一顾。 “颜面吗?你终究会因为你的薄情而付出代价的。”仿佛诅咒一样的话语,但是她的表情倒也没有太过狰狞的恶狠狠。 代价?是吗?他真的会为此付出代价吗?无论是怎样的代价都是他应得的吧!但要还今生之债,求上天让他来世再偿还吧!今生,他只想与瑶儿好好厮守,只要能够与她厮守一生,纵是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他看向她,她满面都是伤情,潮湿的水汽朦胧了她的双眼,瘦弱的肩有些微的抖动。 “他是谁?” 是谁?他在意吗?在意她腹中的骨肉是谁人所留吗?还是要一并除去,杀一儆百。他为什么不问她,她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不问呢?是因为心知肚明还是不屑? 他不会懂她的孤寂,那无数个独守空闺的日子她是如此的痛苦,却又偏偏如此无奈。他带着他的新宠在外面游山玩水,却又留她们这些女子在壁中无奈的叹息。她从不奢望能够独占着他,她只是希望他不要消失在她的视线。她多么希望一世都等在她必经的路旁,即便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至少能够一直都看见他。只是她等的偏偏是他永远永远都不会踏足的地方,她一日日的苦苦等待,却怎么也等不到他的身影。 她背叛他是因为她恨他,又或者说她太过在意他,她想要激怒他,这样或许就可以见到他,哪怕仅仅只是一面,哪怕是如此尴尬的境地。更深的终究是恨,只有背叛他,才会让她能够承载起对他的恨意。至于那个人是谁,并不是那么重要吧!她虽是不得不承认那个男子待她也很好,但她的心已经在对这个人的等待里化成了灰。一寸相思一寸灰。 多少良辰美景,她都只是孤单的一个人,花前月下,亦寻不到她要的幸福。 “重要吗?” 不重要吗?她怀了骨肉难道孩子的父亲不重要吗?让她肯做出如此之事的人应该不会是常人吧!若是常人,只有两个缘由了,孤寂或者她真的太过恨他了。她是要护那个人还是因为她的背叛只是缘于恨他? “你认为我可以容得下敢碰我女人的人继续在玄武宫好好的活着吗?” 他的女人?他还当她是他的女人吗?这样的话为何让人觉得如此的讽刺和可笑。他把她视如草芥,任她在壁中自生自灭,这就是他对待自己女人的方式吗?她还记得她曾是他的女人吗?他有过那么多的女人,可否还记得每个人的面容?该是早就记不清了吧!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也许他们今生早就相见无期了吧! “你根本不在意不是吗?那又有什么必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在意?他真的不在意吗?在这个世间他又还在意什么呢?颜面吗?他并不觉得他的颜面要比一个女子的幸福重要,倘若她要离开,他自然会放她走。与瑶儿重逢之后很多事情都该告一段路了,他也该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在意?” 凭什么认为?如果他在意,还会如此平静吗?难道他从来不知道在意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吗?其实,他真的很冷,他有过无数的女人,却没有人能够让他的目光停留不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难道在他眼里,这些人还不够美吗?纵使认为那么多人不美,那他的夫人呢?那是个绝色佳人啊!江南第一美人亦得不到他的宠爱,要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 “尹流风,你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人世间至死不渝的那种感情。这世间万事万物,你可曾真的在意过什么?也许没有吧!权力地位你与生俱来,财色不过是你手中玩物。” “这件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是我负你在先,你如今这样,或者以后也会一直恨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一个人的一生还很长,你也该好好的把你的日子过下去。你的幸福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所以你也无须对过去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倘若你真的可以和你腹中骨肉的父亲过下去,那么我可以让你们在一起,而且只要我能够做到的补偿,只要你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我要的你已经给不起,你能给的全部里也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自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我也不会在纠缠下去。” “祝愿你能一生富足愉悦。” ------------ 第十二章 初见 1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钟琳的那件事传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也就没有几个人在去谈论了。一件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中秋的愉悦气氛。 尹流风以早就回落星阁去了。她也一早起来让人做月饼,中秋的月是最圆的,谕示团圆和乐,当然月饼也很远,仿佛是一个个小圆月。家家户户都回在中秋之日做上些月饼,用来夜里赏月。看着别人喜庆的笑脸,她总觉得恍然如梦,这些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所谓的中秋,所谓团圆于她根本是没有意义的。从来与别人的欢乐气氛她都是格格不入的,别人的笑落在她的眼里倒像是一种讽刺。 中秋团圆之日吃月饼已经渐渐的成为了一种风俗,尤其在繁华之地就更是讲究。若要说馅料,就要数江南的最为丰富,不过玄武宫里面的陷种类倒也不少。随着吃月饼的人越来越多,月饼的馅料更是多种多样。因为人多,所以口味自然也各不相同,不过大多还是以甜味为主,但是咸味、咸甜味、麻辣味的做的也不少。以馅料来说,就更是多了,桂花月饼、梅干月饼、五仁、豆沙、黑芝麻、火腿、莲蓉、各种果蔬、海鲜,瓜仁油松子等等,月饼表面的花纹就更是繁多华美。 橱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也就很没有她什么事,她随便看了一圈便出去院子里了。丹樨园里的桂花该是开了不少了,即便离得并不近,但还是随风吹来一阵阵桂花的馨香,让人产生淡淡的迷醉。 巳时的时候,明月到了幽阒园。来的时候,梅瑶姬正坐在一处亭子里,满园兰花开了不少,香气不浓,清馨淡雅,很容易让人喜欢上。毕竟轰轰烈烈的烈火燎原倒不如流水涔涔的细水长流。 “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宫主已请了凌公子在落星阁,宫主让来请梅夫人一同去用膳。” 邀了凌天寒?这样说四大护法里只有凌天寒在了,可是他们兄弟二人许久不见当然应该聚一聚,可是又为何来请她?总是感觉有几分怪异。 “姐姐也去吗?还有没有其它的人在?” “夫人没去,只有宫主和凌公子。” 这样的日子,那个女子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做了满桌子的菜在等他?那样的女子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怎么也会落到今日的悲凉地步。真不知道她来到他身边是不是错了,难道那个女子今日的一切当真与她无关吗?如果她没有出现,他没有对她动心,会不会慢慢喜欢上那个女子? “我换身衣衫就过去。” 落星阁中,宴设在晨星楼上。 席间只有尹流风和凌天寒两人,尹流风的几个贴身侍女在旁侍候。菜还没有上,两人便一边喝着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尹流风忽然问道。当日天寒离开之时只说去找一个人,也没说是去找谁。 凌天寒却愣了一下,他要找的人?这一年多来他苦苦找寻,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回来后才知道,宫中已发生了不少事。大哥不在宫里,与新娶的夫人到外面游玩去了,就连烟岚也做了大哥的侧夫人。 大哥有了新宠,这不足为奇,这几年过来,大哥的种种作为他都已经习惯了,但这位新夫人却偏偏是被灭了门的雪风门门主的千金。 犹记当年相识,是在西蜀。 他虽是玄武宫的护法,但却不常在宫中,而是游走天下,西蜀于他始终是带着神秘的,故而他便去了西蜀。那是些很少有人踏足的地方,没有繁华,没有红尘俗世的喧嚣,但是是真的很美。 无数的雪峰和冰川组成的山谷十分美丽,松苍柏翠,真真像仙境。群山环峙,林木蓊郁葱茏,春风吹拂之时,山间野花竞相开放,彩蝶舞于花间,飞鸟啁啾嬉闹,春意盎然。山间石径,曲折盘旋。无数的小水池,一平如镜,远山近树,尽纳池中,行云静水,遥相呼应,正景倒影,对比成趣。 无意之中走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他自是欣喜的,正惊叹于景色的美丽,却见到了有一个池子里几个女子在嬉戏。池子烟气氤氲,几个女子在互相泼着水,笑声不断,更让人觉得是误入了仙境。 他自知不该去看,因为那几个女子身上没有多少遮住的地方,外裙都脱在池边。他转身欲走,却不想那样长年没有人进入的地方地上有很多的枯枝,一脚踏出,枯枝便响了起来,一下子就引来了那几个女子的注意,他还不及躲开,便被发现了。 “什么人?”其中一个女子问道,他看了过去,不是倾城倾国的妖娆,却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身姿袅娜,在如此的景中,如同仙子临凡。 “在下不是有意进入此处,还请诸位姑娘见谅。”他慌忙撇开了头,不再看过去。他倒也不是整日里说着非礼勿视的无聊文人,不过他自也不会像个登徒子一样随意调戏女子。更何况,他见过的美丽女子不少,胜过她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他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少顷,那女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眼中满是怒意,虽说他不是有意闯入,也不是有意要去看,但始终还是已经看到了。刚刚即位女子虽不是一丝不挂,但是却也露出了不少的肌肤,被他看去了身子,她发怒也是应该的。 “你是何人?闯入此地意欲何为?”她怒视着他,看得出她此时很生气。 “在下游走天下,无意进入此地,更无意冒犯几位姑娘,还请见谅。”他虽温和,不过此生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故此他也一直有几分孤绝。他是有几分歉疚,不过却也并非他的错,他虽是倒了歉,不过道歉已经是他的底线了,若是她还想怎样他也就要不过再对她客气。 “你知不知道女儿家的身子……”她说着,便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去,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她红了的面颊。 他自然知道女子的身子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只该在成亲之夜把自己冰清玉洁的躯体献给自己的夫。只是看也看了,已是无法挽回什么?何况他也不是有意看的,更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天下间求着他要的女人多了去了,只要他想要,根本就不会缺少女人。 不过她倒还真像这山中走出来的精灵,苍松翠柏之中一袭粉色罗裙,那么显眼,又那么干净,长长的青丝披散而下,此时还在向下滴着水.足下,绣鞋还不曾穿,莹白如玉的脚就这样裸露在翠绿的草上,感觉很美。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见他也不出声只是一直看她,她就更生气了,一个登徒子,真实的,在这样的荒山野林竟然还会遇见登徒子。 “闯入这里是在下多有得罪,不过也罪不至死吧!在下并未窥得姑娘身子的全貌。”他的话语已带了些戏谑的意味。自己美景是看了许多,不过一个人到也是有些许的无趣,近日恰好遇见这样一个女子倒不如逗她一逗。 ------------ 第十三章 初见2 他话一出口,那女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那份怒火仿佛会燃烧。 “受死吧!”那女子说着,已向他挥来一掌,他还来不及躲开,她却直直的向下倒去,原来是不小心踩到了裙裾,他怔怔的看着她扑在他胸前,女子反应了过来,便慌忙推开了他。 “怎么?这么快就急着对我投怀送抱。”他笑着说道。如此情况还真是让人有几分苦笑不得,本来她气势汹汹的向他打来,却不想却在下一刻投入了他的怀里。 “登徒子。”她恼羞成怒的骂道。 “这样的地方又不是谁家的,任何人都可以来,姑娘却在此处嬉戏,难道不是在刻意引诱吗?总不会是在下的错吧!” “你……”她只是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倒是没有再说话。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鲜少有人来的,只是谁会知道今日自己在此玩耍,他却恰好闯了进来,倒无端端的让这个空寂的地方平添了几分热闹气氛。 “若是姑娘实在觉得委屈,那在下便让姑娘看回来好了。”说话间作势就要去解自己的衣袋。 “你简直恬不知耻。”她说着慌忙就穿过了身去,她大概是以为他真的会继续吧!他自然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他可没有随意乱解衣衫的习惯。 “引诱在下的是姑娘,对在下投怀送抱的也是姑娘,怎么算也该是在下更吃亏吧!”他微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生气地样子其实还真可爱,嘴气嘟嘟的。 “来人。”她忽然大喊了一身,转瞬间便有几个黑衣人匆匆跑来。来的几人一身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带着几许的阴郁,冷冷的,却不是正常人的那种冷漠,而是一种仿佛有些诡异的阴冷。 “把他给我拿下。”她吩咐着。 原来这些黑衣人是她的人,自己进来的时候自然是看到过了的,不过却没在意,这些人在江湖之中功夫不算太差,但在他眼里却根本不算什么。原来是让这几个人在外面守着,难怪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这水中嬉戏。 “你认为我可以站在这里,就凭他们就抓得住我?”既然他可以不让这些人察觉就走到了这里,他们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当真是可笑了。 他手一挥,在没有人看出来他是怎么做的,那几个人就倒飞了出去,一口血喷出便倒在了地上。他没下重手重伤他们,不过此事也定然是没有了战斗之力了。 “如此良辰美景,何必动手呢?”他笑看着她,正在这时她冷不防的给了他一掌,他便倒了下去。 “不会就死了吧!”见他不动了,她便踹了他一脚,还是没什么反应,她便蹲在了地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脸霎时就白了。“刚刚还这个样子,怎么会这么不经打,喂,你醒醒啊!不要死啊!”她推囊着他。 他一把把她抱住在草地上滚了几翻,把她按在了身下,她的脸早已布满了红霞,她的手用力的推着他,可是却半点逃不开他的桎梏。“担心我会死吗?”他的一只手伸出,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面颊。 “你这个死淫贼,快放开我。”她挣扎的力道于他仿佛是石沉大海,对他根本就不起半点威胁,便也只能逞一程口舌之快了。 “人长得不错,不过这脾性嘛就不太好了。” “你快放开我,否则我让我爹杀了你。” “你说今日,你的身子我也看过了,抱也抱过了,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生米煮成熟饭,喜结连理,如何?” “你做梦。”说着便踢了他一脚,但是这样的力道对他而言不过是蚍蜉撼大树一般。 “你说今日之事若传出去,还会有人娶你吗?要不我本着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的佛语,勉强接受这痛苦,娶了你算了。” “你……你……,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你坏死了。” “你就那么想让我娶你吗?”这个丫头啊!还真是苯,竟然往他设的陷阱里跳还不自知。 “谁要嫁给你,天下哪有女人瞎了眼嫁给你这种登徒子。”她似乎是明白过来了适才的陷阱,此时脸都青了。 “真的吗?那以后你若是嫁不出去,可别来找我。”他说完便放开她站了起来,她也慌忙站起,谁知这一滚,头发本是湿的,竟有些野花缠了进去,衣衫也有些皱,看上去狼狈又滑稽。看着她这个样子,他便笑了出来。 “有那么好笑吗?”她狠狠瞪着他。 “你去池边找一找你如今的样子,你就知道到底好不好笑了,不逗你了,我先走了。”说完,便要走,却被她叫住:“等等,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么想知道吗?还是不要说了吧!要是你以后当真嫁不出去找上门来,我不是逃不了了吗?” “我真有如此不堪吗?”她扬起了头,其实她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亮闪闪的,让人觉得明耀干净,这倒像是在别人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长长的青丝纠缠在一起,夹杂着野花和草叶,倒又似一个山野村姑,与她身上的绫罗完全不和谐。 她莹白如玉的面颊很精致,眉眼口鼻都十分协调,合在一起,浑然成画,颈项透着珍珠般的光芒泽,很柔嫩的样子。她的眼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 第十四章 初见 3 “去看看梳洗一下吧!其实我是逗你的,你长得还可以啦!再不梳洗干净,可就真的变丑了。” “你到底是谁?” “名姓吗?还是地位?”江湖也渐渐的有些俗气了,地位的高低,武林榜的排名都越来越炙手可热。很多时候世人都忘了你的名姓,所记得的不过是你的地位。 “当然是名姓,身份地位与一个人的名姓有关吗?或者说难道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连名姓都不可容于世间了么?” “凌天寒,日月凌空的凌,天下的天,寒冬的寒。” 她露出吃惊的神情,一脸的不可置信,愣愣的看了看他的脸又看向他背着的剑。他知道她会吃惊的,大概是没有想到吧! “你是说你是‘玉龙剑’凌天寒?”她审视着他。 “原来你知道啊!” “‘玉龙剑’怎么会是你这个样子。” “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玉树临风,武艺高强?”江湖之中对他的传言不过就是肤浅的一些,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公子如玉。更加上他手握玉龙宝剑,更是把他的功夫传的神乎其神。 “你真的是‘玉龙剑’?”她又问了一次,在她的眼里就难么难以相信他就是“玉龙剑”吗? “丫头你又是谁?” “我爹是雪风门门主。” “我没问你爹,我问的是你怎么称呼?” “我叫瑶姬。” ………………………………………………………………………………………………………………………………………… 随后,他们一起游了很多地方,他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女子,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也并不那么讨厌他。一个月后,他送她回了雪风门,她邀他住在雪风门,他们都很默契的对梅霸天隐瞒了他的身份。 他以友人的身份在雪风门住了一个月,那些日子他们经常在一起,也是那时候他知道她的功夫其实是偷学的,雪风门的武功一向时候传男不传女的。就在那个月中,他们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梅霸天膝下仅有这一弱女,一直都很是疼爱。梅霸天该是赏识他的,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与他走的如此之近吧! 还记得与她分别之日,她送了他很远,一里又一里,不舍得返回。 “瑶姬,回去吧!你要这样送我回到玄武宫不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别再送了,又不是没有相见的机会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见她迟迟不肯返回去,他便催他。 “你还会回来吗?” “回来?这里又不是我的家,何谓回来,我这才是回去的路呢。等我好吗?如果两年之内我没有来,你适他人我不会怪你,但两年之内你是会等我的吧!” “我回等你的,一直一直等下去,凌大哥,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她把一个一直随身带着的手镯取了下来,交给了他,他也给了她一块玉佩。 他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月后雪风门便被灭门,从此绝迹江湖,他让很多江湖上的友人旁忙寻她,却终究寻不到她的踪影。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再一次听到她的名时,她却是玄武宫宫主夫人,他结义大哥的夫人。 “天寒。”尹流风在一旁呼他,他才回过神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见他沉思了这么久,尹流风有些担心,便问他。 ------------ 第十五章 欺骗 1 “梅夫人到。”门外侍女的声音响起,于凌天寒而言却像是在空洞的回响。她来了么?是不是还没有变?见到他,她会是怎样的神情呢?他并不怪她嫁给了大哥,毕竟,他与大哥成亲之时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两年之期。不过心里始终还是很难受,她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他怎么能嫁给他的大哥。 脚步声渐行渐近,他的心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见到她他是否控制得住自己不失态。见她,是他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所期待着的,只是此时,他是真的有些害怕,怕物是人非,流年更换里彼此都已变了很多很多。原来,天意竟是如此弄人。 帘帷掀起而带动的风,让他知道,她已经就要到近前了,他微微的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他幻想过无数种他们重逢的场面,但却总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如此的无奈和尴尬。 “流风。”女子的话语流转开来,很是轻软,如同和风暖阳。 “瑶儿,这是我的义弟,天寒。”尹流风介绍道。她知道凌天寒和他的关系,也知道凌天寒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得见。 “见过凌大侠了。”她微微一福身,算是见了礼。 凌大侠?她从来没有称呼他过凌大侠,部队,她的话音虽是美妙,但是决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声音。 他抬头看她,却恍然愣住。眼前的这张脸很美,美艳不可方物,艳绝人寰。这个女子真的很美,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美,纵使世间美景无数也不及她半分的风华。这个女子要比瑶姬美很多,只是却没有瑶姬的那份纯粹,这份美是忧郁的,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愁。 不是说大哥的新夫人是瑶姬吗?为何不是?这其间又到底有什么样的事?独孤大哥不可能骗他,更没有必要骗他,因为他与瑶姬的事,他并未向任何人说起过。 互相见过礼,尹流风便拉着她走了下来,随后便让人上菜。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色泽鲜美,气味喷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凌天寒的确如别人口中说的那样玉树临风,比不知何故其间眉眼倒有几分像尹流风。 席间气氛安静的吓人,她也知道她在这里可能影响了他们兄弟二人。手足之情,她根本不懂,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种感情。匆匆吃了点东西,她便歇了碗箸。 “流风,我身上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她站起身来,这样的气氛不适合她,本来她就是有些冷漠的人,此时更是谁都不说话,她也不想说什么。 “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头晕,回去写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兄弟许久不见好好叙叙旧。” 梅瑶姬走后,他们便让人撤了原本的菜,又炒了几个下酒的小菜来,上了许多的酒。 “天寒,你今日怎么啦?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独孤大哥说,大哥你的新夫人是已经被灭门的雪风门门主的千金。”凌天寒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是啊!怎么了?”尹流风看向他,也不知他此话何意,总觉得他今日的神情有些不对。 “梅霸天膝下只有一女,名为瑶姬。”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见过瑶姬,但适才也见了这位新嫂子,可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我在雪风门住过一段日子,决不会认错的。” 尹流风只觉得头嗡嗡的响,天寒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心头,她不是梅瑶姬,不是梅霸天的女儿?那么她是谁?倘若她不是梅瑶姬,那么那枝玉梅花又是怎么回事?蜀地报仇又是何故?连这样的身份都是假的的话,那么到底还有几分真实?她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一直在骗他? “你确定?” “确定,我一直要找寻的人便是瑶姬,难道我连所爱之人都回认错吗?” 她终究骗了他,难道他们的重逢都是她刻意安排的吗?一直都以为,他们的重逢时上天的眷顾。他一直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对她的一切深信不疑,她为何要骗他?她真正的身份到底又是什么?难道连身份都是不可告人的吗?倘若没有所谓的杀父之仇灭族之恨,那她浓重的忧伤又是为何? 仅仅一瞬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她到底是谁?不对,她的身份地位从来不在他的考量之中,他娶她,宠她,护她都不是因为她是梅瑶姬,而是因为她是当年琼花树下所相识的那个女孩子,只是因为她是他等待了十几年的那个人。名姓,身份,地位都不过是身外之物,换了一个名,换了身份,换了地位,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从未改变过。 无论她到他的身边有怎样的目的,她都不会伤害他的,就凭她拚死护他,这已经胜过一切。她骗了他又怎样呢?她对他不可能都是假的吧!没有人会傻到用自己的性命去设一个阴谋。言语可以是假的,行为也可以是假的,甚至表情都可以是假的,唯有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倘若心是一间屋子,那么眼就是门窗,即使一个人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但终究会流溢满眼。她眼里的伤情,注定她不可能是一个恶毒的女子。 ------------ 第十六章 欺骗 2 “即便是死,我也和你一起。”还自己这是她在白虎堂与他说过的话。一世能得一知己同生共死,够了吧!何必去在意她为什么要骗他呢?怎样的谎言能够磨灭她等待他十三年的坚贞呢!如果她有一日想告诉他真相,自然会说,如果她不愿意挑破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吧!他已经习惯了把她当成梅瑶姬。 他已经习惯了拥有她的日子,如果他贸贸然的去问她为什么欺骗,只会失去她,他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没有拿起,就无所谓放下,只是一旦拿起,又如何还能够轻易放下。 如果没有与她重逢,他或许也不知道一份情可以如此之深,一颗心完完全全之系着她,因为她的笑颜而欣喜,因为她的皱眉而心痛,因为的冷漠而伤心,因为她的轻易而沉醉。他对她的情来得如此的猛烈,就好像席卷而来的火焰,想要与她一起燃烧。 她的容颜曾让他惊为天人,她的技艺曾让他无数次的诧异,她的笑意让他在无数个日夜魂牵梦萦,她的眼里流溢的忧伤让他的心为之疼痛,她的傲然让他钦佩,她的泪痕让他无措,她的风韵让他呵惜。 她的身份他并不想再去深究,只要这一世她都伴在他的左右,那么她的身份便是他的夫人,他的妻,以前她是什么身份根本就不重要。 “今后,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了,我会自己查清楚的。”良久后,尹流风才说道。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些关于雪风门的是,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就是去找瑶姬,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我想既然悠然假冒瑶姬,而且还有雪风门的至宝,也许会知道瑶姬在哪里。” 是找意中人吧!天下之大要寻一个人真的是不易,他也曾经苦苦找寻过,所以那份找寻不到的绝望。正因为难寻,寻到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他是该好好珍惜的。其实,瑶儿即便真的不是梅瑶姬,也该是与雪风门有些渊源的,否则,她也不不会有那支玉梅花。依她对蜀地和白虎堂的了解,该也是西蜀的人。 或许,她也是雪风门的人,只是她冒充梅瑶姬是为什么呢?难道是真正的梅瑶姬已不在人世,而她以此名来为梅霸天报仇?如果梅瑶姬还在人世,那么她也许会知道下落。只是,这似乎也说不过去,小小一个雪风门也供不起这样一尊大神。她的功夫太奇怪了,明明看她这个人并不会武功才对,可是她却会,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且她懂的东西似乎也太多了些,她所学的东西仿佛贯穿了方方面面,一个深闺女子该会的她也都会,但是她对整个江湖的局势似乎也是了若指掌,是怎样的出身要让她学会那么多?她的身份绝不简单,既然不是成名高手,难道是世外高人?她的身后一定有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倘若你们有缘一定还会再见的,我可以派人帮你找找,不过你一定要瞒着你嫂子。” “其实,大哥你也要小心她些,她不是平常的女子,她接近大哥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你不用担心。你呢?还打算离宫去继续寻找吗?” “我会一直找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不管怎样,既然回来了,就先住段日子再走。或许她一直在西蜀也不一定,西蜀地势险峻,要躲藏起来容易的很,找起来可是很难的。” “我知道了。” ------------ 第十七章 爱 梅瑶姬第一次觉得中秋的月真的很圆很圆,不仅仅是月的圆缺,也许只是心境,是一种内心的希翼。 尹流风来的时候她正站在书案前写着什么?他悄悄的凑近,云纹宣纸之上是半阙词: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 仅仅只有这半阙,却是提着笔久久没有没有落下。 “怎么不写下去了。”他的呼吸打在她的鬓间,微微的带了几许灼热。她没有回头,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腰间合拢,抱住了她。 “我忘了。”她缓缓偏过头去看他,眼中带着些狡黠,不复往日的冰冷。 “是么?那要我告诉你吗?”他的唇在她的颈项上落下一吻,轻如蜻蜓点水,却足以灼热她的心。 他忽然放开了她,右手拿过她手中的笔,而后续写了下阕:桃花春水绿,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他的十分苍劲,像他的人。以前交给她书法的师傅说过,有一颗什么样的心便写什么样的字,所有练书法其实也就是修心。她深以为然,书法是一个人内心的表述,不经意间就在纸上渲染流淌。 “想我了吗?”他淡淡的开口问道。其实有些时候他也很迷茫,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爱他。她是他一直一直解不开的谜团,那样不经意的出现,谜团重重。 “你说呢?”其实她是想他的吧!自己的心似乎早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她一直以为她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之下都会保持冷静和理智,绝不会以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扰乱自己的思绪,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影响自己的行事和决定。 “瑶儿,你知道吗?你真的让我堕入了深渊。可是真的好无奈,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爬出来。” “你后悔吗?” 悔?她如何会悔。不要说是自己的决定自己就不会拿“后悔”二字来为难自己,能够与她遇见他是多么的幸运,即便与她遇见注定会是一场劫难那么他也依然此生不悔。 “那你呢?后悔做我的女人吗?” 她即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不会悔。她不后悔爱上他,她只知道当他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时候,她就想要好好的爱他,好好的待他。倾其所有,押上一世,她想她亦不悔。已是仅此一次的情根深种,仅一个人可以为自己不惜性命,仅此一个人把她的心抓的那么紧,她怎么会后悔呢? “你还不曾回答与我,怎么又问我?” “我自然此生不悔,你呢?” “我第一次那么怕一个人死去,第一次那么想要陪伴着一个人一辈子,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受伤而不知所措,第一次不忍心看一个人忧伤的神情。流风,你说我会后悔吗?你知道吗?在你受伤的时候我忽然明白我的心里满满得到都是你,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悲伤无助。” “你终于肯承认了。”他的唇印上了她的,紧紧的抱着她,等了那么久,她终于承认是爱他的了,终于。 ------------ 卷十 无情风雨 ------------ 第一章 容貌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天渐寒,天地间也增添了几分萧索。 落星阁多菊,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尹流风和梅瑶姬坐在落星阁院中的亭子里赏菊,桌子上是一盆茱萸,其间橙红的果子点缀着,还摆了些重阳花糕和菊花酒。看着满院的菊花,梅瑶姬觉得心暖暖的。菊一向给人一种恬静之感。 忽而便想到了陶翁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是怎样的一种淡泊和悠然啊!不过如今这样也好。以往她从来都不敢想会有一日过的如此宁静,从来都不敢想在这江湖的中心还会有人为她建一个小小的家。他们之间宁静的地界很小很小,小道只容得下他和她,这样也好啊!守着彼此,共度一生。 卢照邻说得好: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今日弹一曲好吗?”她说话间,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卷谱递给了他,他打开来看了看。 “这是何曲子?” “新谱的。还不曾想好曲名。” “明月,去取琴来。”他吩咐之后,明月很快取来了瑶琴。他按着谱抚了一回,很美妙的乐章,看了她费了不少的功夫。 那种美妙真的让人说不出来是怎样的一种美,只觉得可以直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如飘渺的风带着脉脉荷香掠过心间,又好似淙淙的泉水静静的从心田流过。 “很好。”仿佛天下间只剩了他们二人,情意绵绵,情根深种,世间万事万物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了这相生相许的两人。所有人都只可以为这份美驻足,却是半分是掺不进去。 “我自己配了一段舞,我给你舞好吗?” “自然好,我给你弹琴。” **灿灿,鹅黄嫩绿的裙裳,体态婀娜,罗带飘飘,浑然成画。琴声响起,舞步亦起,两人合的天衣无缝。舞姿美得惊人,如烟花初绽,如雏鹰试飞,步步都是惊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醉人心魄。 不远处,刚刚进入的绝色女子恍然站定。眼前是绝美的画,佳人绝代,花姿绰约,舞姿旷古烁今,曲子亦是直抵人心。一切一切都美的不似人间,那是上界的仙姬么?是上界的歌舞吗?是仙乐么?难怪一直都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似,那种身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原来竟是长了那样的一张脸,称之为绝代亦不为过吧!到底为何会有如此的巧合,偏偏与长姑姑长得一模一样。那样的美的容颜她不会看错,而此刻,就好像是那画中的女子走了出来。不对,画中人再美不过是毫无魂灵的死物,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比画中还要美,只不过是一样的容颜罢了。 长姑姑的舞好,这个女子的舞也是如此的惊人,怎么偏偏有如此的相似。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真的仅仅是一个江湖女子那么简单吗?如若真的只是一个江湖女子,为何在那份凌厉之后还看到了惆怅和伤悲,在那里寻到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高贵,甚至还有几分文雅的气息。 如若只是江湖女子,又为何那些江湖女子不喜欢为往往管家女子会的东西亦是学的如此精?那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女子啊!到流风身边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会不会伤害流风?与长姑姑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纠葛?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何?又有谁可以解开她的疑问?这个绝代的佳人到底有多少看不清的隐秘? 为何见到这张脸会觉得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为何总觉得这张脸会带来一场无情风雨。 ------------ 第二章 离开 九月初十,一盆一盆的菊花还是一如昨日的雅艳,只不过已经是明日黄花,无人再赏。梅瑶姬在屋中刺绣,一针一针的勾勒出华丽的图案。 “夫人,大夫人身边的清月来了。”珠兰来报。 “让她进来吧!”梅瑶姬停了手,起身来开了绣棚。清月走了进来,向她行了礼。 “姐姐让你来,不知所为何事?”梅瑶姬并不觉得她和周琰有什么好谈的,周琰是她的表姐没错,不过那仅仅是血脉,不代表感情。若说她和周琰有何联系,那也只是因为流风,可以关乎流风的话,她们二人还是情敌,更是无话可说。 “夫人让梅夫人到晴雨轩走一趟。” “好,我更衣了就去。” 步入晴雨轩,清月就引着梅瑶姬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外,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走着的绝色女子。梅瑶姬缓步而入,周琰指了指身边花梨木的椅子,梅瑶姬便坐了下来,清月一间把门关上了,屋中忽然就昏暗了下来。阳光斑斑点点多从多宝格中射了进来,被分割的斑驳不堪。 “姐姐有何事还是开门见上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琰倒是很直接,梅瑶姬却是愣住,身份?这始终是一件卡在心头的事,可是如今还不到挑明的时候,或者说也许一直都没有挑明的必要。 “我是雪风门门主的女儿啊!姐姐何出此言?” “是吗?难道要用着别人的身份活一辈子吗?其实你的身份是什么与我无关,也并不想去追究你来玄武宫,接近流风的缘由,只是就算我求你,无论你有怎样的目的,离开流风,放过他好吗?” 离开他?这样也好,以其自己一直都下不了决心,今日让周琰点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也真的是到了该离开他的时候了,也许自己天生就是不详的,刚刚出生不到周岁,就是国破家亡,也是因为她,他险些受伤身亡,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场劫难。离开他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既然手里的刀无法刺入他的胸膛,那么也只有走了。她根本下不了手杀他,一直留在这里也有害无益。 连周琰都怀疑的事,他绝不可能半点都不怀疑,看来自己还是假装的不够好。其实也对,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又如何会不怀疑呢?若换成了她,必然早就着手调查了。一起到时候两人已经没有了半点情分才走,倒不如如今就离开,这样对彼此都好。 “姐姐的意思我知道了,也好,也是到了把他还给你的时候了,过了今夜我就走,上泉碧落下黄泉,他都不会再找到我。”是啊!他也许再也不会找到她,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不会去找她,不知道她的身份他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你……” “你大可放心,我再怎样,到底也是一言九鼎,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离开,好好对他,但愿你们会很幸福,多加保重了。”梅瑶姬说完就往外走,一步一步,说不出来到底是解脱还是伤心,无论怎样,在玄武宫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 第三 章 告别 尹流风到幽阒园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有一会儿了,梅瑶姬坐在屋内,一灯如豆,在黑暗中有几许的悲凉。 “怎么这般暗?怎么伺候的?”尹流风呵斥在一旁伺候的婢女。若非他带来的侍女提着灯笼,还真是十分暗的,虽说以他的功力修为,自然能够暗中视物,只是也不能把这屋子弄得这般暗。 “是我让这样的。”不及他说什么。梅瑶姬已经打开了桌上的一个小匣子,顿时光芒四射。 尹流风看向她,一袭玉色罗裳,臂上缠着镜花绫披帛,更加的飘逸飞扬,腰间系了浅蓝色的带丝,在正前方打成同心结,似乎是特意的妆饰过一番。视线慢慢的往上,她画着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艳**滴,果真是艳丽无双。头上插着金镶玉步摇,垂下的金丝穗珞几欲垂肩。 她一向不喜欢特意的妆饰的,很随意,当然并非是不美的,她无论何时都是美得让人沉醉的,只是特意的妆饰之后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很精致,更是觉得美了些。只是总是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太不寻常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么?”他奇怪的问道,他并不觉得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不是啊!只是想好好的和你相处。”她浅浅的笑,像是江南春水上泛起的细细的涟漪。他带着些粗糙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她的美总是让他觉得不真实,她美得像是一场最唯美的梦,怕什么时候梦就醒了,就再也寻不到她了。 “喝几杯好吗?”桌上是一桌子的菜,每一道都十分的精致。她手持酒壶斟上了酒,一人一杯。 他喝了一口,口齿噙香,浓烈的酒满含桂花的香,杯酒醉人。他看向她,她的眼中一抹柔情似水,婉转流波。 “流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过得好。”她的话语低低的,带着几许无奈。流风,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我曾经生于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只可惜一直深陷罪恶之中,此生都不得解脱,可是你是不一样的,少年英雄,天下艳羡,你没有理由活的不好,所以啊!一定要好好活着,连带着我没有办法得到的那一份。 “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没有我随便说的,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你今夜真的很美。” 是么?只是自此之后不会有人再看到她美丽容颜,她不是无情的花木,可以为每一个人绽放,所以此生唯此一人,仅仅只会为他。 “那就都看几眼,也许今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总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花容终会老去,今日还美着就一直留在记忆里,也许明日芳华褪尽,就再也想不起来以前的美好了。” “你不要总是觉得自己会老,你老了的时候,我也是鸡皮鹤发,到了那时候还有谁嫌弃谁,良宵苦短,我们还是歇息吧!”他一把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上。 缠绵时,她的泪落在他的身上,一滴一滴都那般的温热,他诧异的放开了她。“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流风,你要记住,无论怎样,我喜欢你,我此生所爱为你一人而已。” ------------ 第四章 出走 清晨,梅瑶姬比任何时候都起得早,梳洗过后,便亲自为尹流风做了早膳。是最后一次了呢!尹流风醒过来的时候,身畔已经是人去楼空,衾被已冷。“瑶儿。”他呼唤了一声。 洁白如玉的手掀开了层层的帘帷,笑意在她绝色的面容上绽开如同春日里的骄阳,美的如梦似幻。他把她拉进了怀里:“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一夜都没有睡,这是最后一次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又怎么能够睡得着。一闭上眼,无边无际的寂寞就涌上心头,很冷很冷,不仅仅的躯体,还有那一颗本来已经千疮百孔,却因为他而慢慢愈合的心。 “不能总是那么懒啊!” “可我喜欢你懒。” “又胡说了,快起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早膳,都是你喜欢的。” 梅瑶姬为尹流风梳着头发,一下一下,忽然她就想到了苏武的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下来,愣愣的的,他看到了菱花镜里她呆滞的神情。 “瑶儿,你有心事。” “今日是姐姐的芳辰,你去陪陪她吧!” 她娴熟的为他打理着头发,他不语,她亦不语,彼此沉默着,各怀心事。他的心是痛的,她口口声声的说着对他的爱意,可是她还是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是他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么?否则为何他不能够理解这样的行为。爱一个人不是就要拴在身边一生一世都不放手吗?把她推给别的男人,想想自己都是不可能做到的,若是有谁胆敢觊觎她,他一定是会去杀人的。 她的手穿梭在他的发间,忽然想起昔日里他理她的青丝,轻轻地撩起,可以感觉到他指尖的温柔。她多想紧紧的抱住他,告诉他,她什么都不顾了,就让他们一生一世的厮守吧!可是不可以啊!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的美好,她其实是想好好地珍惜的,只是很可惜,他们的缘分到底是已经尽了。 用早膳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吃,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吃,这个容颜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呢!再也见不到了,只是流风啊!但愿我们此生都不要为敌。 “怎么不吃?”他问道,语气里全部都是关切。 她拿起银箸,随意的吃了几口,却堵在喉间,一同堵住的还有那无法说出口的千言万语。用过了早膳后,下人便奉上了香茗。 “去看看姐姐吧!你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姐姐了。” “你和我一道去吧!” “还是不了,姐姐只会希望你去的,我去反倒是让姐姐的生辰也没了半分快意。” “也好,那我去看看她就回来,等我。”他把杯中的茶一口饮尽之后,便径直出去了。 “流风。”她呼了一声,他回过头来。 “去吧!好好陪陪姐姐,明日回来看起就可以了。” 那一刻,她真的想要抓住他,但玉手在袖中握紧,长长的指甲在掌心刺出了血痕,她始终没有伸出手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她目光所及之处。 “秋兰,我要焚香祈福,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她起身入了里屋,关上了门。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从莹白如玉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别了,别了,流风,我的爱人。 ------------ 第五章 找寻 翌日清晨,尹流风回到了幽阒园。清露浓重,兰叶上的清露清晰可见,如同流了一夜的泪。三三两两的侍女在打扫着庭院,一切显得很宁静。到了正屋,只见梅瑶姬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在门口侍候着,门却关得紧紧的。 “瑶儿还没有起吗?” “自昨日宫主离开之后,夫人就说要在屋中祈福,不让人打扰,至今也没有出来过。” 他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应,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脚就踹开了门,屋里很安静,没有半丝的人气。穿过重重叠叠的云纹纱帏就到了内室,一切都整理的整整齐齐,只是哪里有她的人影。床榻之上,锦被也是折的十分整齐,而且冷冷的,没有半分人的温度。 他走到了梳妆台前,所有的金玉钗环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梳妆匣里,一件不少。他送给她的东西都在,少了的仅仅只有那把很小的莫离剑。恍然,梳妆台上的角落里一张字笺落入他的眼中。 流风,当你见到这张字笺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好好保重,不要找我,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永别了。 手握紧了字笺。走了?走了?仿佛是最大的笑话。她到底还是走了,即便他对她再好,她还是走了,消失在他的生命里。那么这么久的相处到底算什么?原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哪怕他们曾经同生共死,他在她心里的地方依然不过尔尔。十数年的找寻等待加上这一年多来的相处,原来只换来了这样的结局。他在她的眼里到底什么都不是?也许仅仅只是她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吗? 难道这一段感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吗?或者在她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他以为什么都不去计较,也许他们就能这样一直下去,一直到白发苍苍,地老天荒。原来到底不过是他美好的愿景而已。 到底要不要去找她?她要走,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还是有什么苦衷?倘若找到她,她会不会愿意和自己回来?不,不管怎样,他也要找到她,否则一切都不过时自己的臆测,无论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他也要她亲口告诉他,哪怕那真相也不过是切割他心的利刃。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 “秋兰,瑶儿离开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不知宫主所指的是怎样的异样?” “有没有说过什么很怪的话或者做过平常没有做过的事?” “没要啊!夫人一直都寡言少语的,自然也不过说什么奇怪的话,何况夫人很多时候都是与宫主在一处的,即便宫主不来,夫人也只是在院子里逛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前日夫人去了一趟晴雨轩。” “晴雨轩?可否知道瑶儿去晴雨轩所为何事?” “不知道,只是周夫人身边的清月来了一趟,说周夫人让找夫人去晴雨轩,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知了,夫人一进入厅中,门就被关上了,不过没多久夫人也就出来了,;脸色不太好,可是夫人说没事也就没有叫大夫。” 琰儿找瑶儿?为什么呢?琰儿一向乖巧,不应该会对瑶儿做什么啊!看来瑶儿离开的缘由,也只有找到瑶儿之后才能够知道了。可是离开之后,她回去哪里?若是真的梅瑶姬那么一定是会回到西蜀去的,可是身份是假的,到底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去江南?去那个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她当年那么小的年岁会独自出现在后土祠,那么是不是说她的家也许离后土祠不远?可是那一句诗是什么意思?若是指乌衣巷的话也不太可能,那样的容貌若是离琰儿家里不远不太可能会没有人知道吧! 尹流风还是传了令让人去找,尤其是通往西蜀和江南的路上。无论怎么样他是一定要找到她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找到她。 ------------ 第六章 疑惑 尹流风一直都在幽阒园,他在等,不知道派出去的人能不能够探到她的消息。她知不知道他对她已然用情至深,倘若没有重逢也许慢慢的慢慢的也就会忘记她,可是她以那么惊艳的姿态来到他的身边,与他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而今转身离去,他又如何能够把她忘却。 “你就那么在意她吗?”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忽然传来,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他抬眼看去,就看到绝色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目光似愁苦又似哀怨就这样投了过来。 仅仅 过去了半日,他就已经憔悴如斯,真的是那样的在意么?那个女子走了,她已然听闻,他出动了几乎整个玄武宫的力量去找寻那个女子,如此大的阵势,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怎么来了?” “如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要这样一直下去吗?” “琰儿,你说我是不是还是不够好,不然她怎么就走得没有半分的留念?” 她却笑了,只是那笑容很苦。世人都道她千般好,可是他依然还是弃她如敝履。他到底喜欢那个女子什么呢?无人可及的容颜?还是能够和他同生共死的那份魄力?那个女子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虏获了他的心,可是自己做的再好,他的眼里心里依然还是没有她。说甘心那是假的,以前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得到世间无数的宠爱,让天下女子都为之艳羡,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的确嫁了这世间顶好顶好的男子,只可惜他的爱恋从来都不属于她。 “你知道为何她会离开吗?” 他的目光扫了过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瑶儿的离开真的与她有关?只是怎么可能,她一向温婉贤良,聪慧乖巧,是最为贤德的妻。这几年来,她从不曾赶走他身边任何一个女子,只是这一次是问什么? “我找过她,并且让她离开你。”不等他说什么?周琰又开了口。她其实也没有想到那个女子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悄无声息的。倘若换了她,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的吧!还是说那个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爱过流风或者是爱的不够深? “为什么?” “因为她的身份太可疑了,她长得和当年的南唐皇后,也就我的长姑姑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怎么可能?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有在白虎堂看到的那个玉傀儡的容貌竟然有七分的像瑶儿。玉傀儡,南唐皇后琰儿的长姑姑周娥皇,瑶儿,这之间到底有着什么联系?西主是蜀后主孟昶,那么傀儡的容貌是当年艳名远播的花蕊夫人,花蕊夫人出生蜀地徐家,不应该和周娥皇有什么关系吧!一个是帝王的宠妃,一个是另外一个帝王的皇后,若一定要说有什么联系,大概也只是同样是容色过人吧! 瑶儿,你和这两个人到底又有什么联系呢? “瑶儿手臂上有一只和你手臂上的一模一样的七彩蝴蝶,瑶儿说是画上去的。” “什么?我手臂上的蝴蝶是当年姑父也就是南唐后主画上去的,上面的颜料是宫廷秘制的,不可能流落民间,何况别人画的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只有一种可能,她手臂上的蝴蝶也是姑父画的。” 他们谁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琰自然是疑惑的,一切的事情都昭示这那个女子与自己家里有解不开的联系,只是到底是谁呢?不可能是长姑姑女儿,长姑姑逝世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何况长姑姑周宪一生三子无女。可是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和周家和长姑姑到底有什么联系? 其实即便长姑姑和那个女子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祖父虽然为长姑姑取名为“宪”,一直当做男儿来养,自幼才华无人能及。可是长姑姑还是没有像个男儿一样,长姑姑有如江南水月的秀美,温润如玉,清澈如水。可是那个女子是忧愁而冷漠的,也不是这个世界所崇尚的女子的楷模。长姑姑是所有女子所艳羡的,是天下男子所想娶为妻的女子,可那个女子不是,美则美矣,可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孤绝而冰冷,像是雪地里的一枚寒玉。 “琰儿,我实在想不出来瑶儿的身份,会不会也是你周家的女儿?” “不知道,并没有听说话还有这样一个人,我想也许父亲能够解答。” “要不你去书去问问泰山大人。” “也好。流风,我不管你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只求你不要伤到自己,我们谁都不知道她所接近你的目的,你都小心。”她已经不知道还可以劝什么?流风的整颗心都已经给了那个女子了,她已经无话可说。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是那已经不是她管得了的范畴,只是但愿不要伤害到流风。 ------------ 第七章 客栈之险 夜已经暗了,梅瑶姬住进了一家客栈,此时的她早已经换下了女儿装,着了一身白色袍衫,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坐在屋内,心绪却早已飘远,那里全是与流风的过往,那么清晰。敲门声响起,终于把她从记忆里拉了回来。 “是谁?” “小的是店里的伙计,公子要的茶好了。” 她起身去打开了门,接过托盘后就关上了门。坐下来,她便倒了一杯茶,却又惊住。茶汤的颜色根本不对,她喜欢红茶,红茶比起绿茶要来的内敛,绿茶香气浓郁,而红茶却要内敛的多。绿茶比起红茶要苦,人生已经太苦,吃喝也就不要再那么苦了。可是流风喜欢绿茶,喜欢绿茶茶汤的青翠,香气的怡人。 她明明要的是红茶,是这店中的伙计听错了还是送错了?她饮了一口,是上好的香雨,茶如其名,的确是香气怡人。这就有些奇怪,这样的一家店什么都很简陋,菜色也十分平常,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茶,这里也并非香雨的产地。 怎么回事?是他来了吗?莫非是他已经追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已经改了装扮,一路上也尽量住很小的店。虽然此店是这方圆几里唯一的一家店,但先前一路上,她一直都是走的小路,避开了管道,他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她的。 忽而,背后一缕细微的风声闪过。虽然极细微,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应该是背后闪进了人。不及多想,手已经握住了袖中的莫离剑。虽说江湖兵器一寸短一寸险,但是她还是习惯了用莫离剑。只是,那淡淡的麝香的气息还是让她卸了几分杀气,那气息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怎么都额米有办法忘记。 “什么人?”只是江湖凶险,在这样的时刻,她字也不会没有了戒备。虽然感觉不到杀气,但她不得不防。剑已是蠢蠢欲动,那里已经蓄了她五成的功力,她小心的转过头去。身后的人一袭黑色袍衫,却不是紧身的夜行衣,面上掩了黑布,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明耀的双眸。剑在那一瞬间便安然的放回了袖中,那黑衣人手中的折扇已向她伸了过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点了她全身的大穴。 “你不是流风。”恍然,她回过神来。 “自然不是,怎么,很想他吗?难怪适才也没有察觉茶里的迷魂香。” 迷魂香?难怪适才会有一瞬的失神,将他看成了流风。她已经积蓄了功力,就等着强行冲开被封的穴道,当然这一切是逃不过黑衣人的眼睛的。 “你还是不要试图冲开穴道的好,这可是独门手法,即便冲开了,你也会受重伤,到时候还不是任人摆布。” 她自是知道这是从未见过的点穴手法,全身的功都被禁锢,她内力深厚若是要强行冲开穴道并非难事,不过如黑衣人所言,她必然会身受重伤,到时候和被这样禁锢着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意图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很好奇,怎么北主夫人会在此处,还是如此的装扮。” “你怎么会知道?” 是啊!怎么会知道?其实即便她已经改了装扮,但是那双眼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仅仅一面便记住了,那双深邃而带着忧愁的明眸,她不是满目所见平凡的如杂草一般的人,她是巅峰的奇葩,总是视线里万紫千红还是第一眼就会让人注意到。 “不重要,只是我在想北主到底有几分在意你。” “重要又如何?不重要又如何?即便是再重要,在他那样的人眼中也不过尔尔,我不过是他那些百媚千红之中普通的一枝罢了。” “是吗?不试过又如何知道,难道你不想试试吗?也许会知道意想不到的答案也不一定呢?我倒是想要试试,你说若是我拿你作威胁,能得到多少东西?” “若是威胁他,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你到底想要社么?也许我可以给你,从我手里得到不是远远比尝试擎天剑的威力要来的好些吗?” 她?一定要冲开穴道,不可以让此人去威胁流风,不试过就认输不是她的本性,江湖之中没几人是她的对手,也许冲开了穴道还能够离开也不一定。就在她即将冲开穴道的时候,背后忽然一痛,她也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 第八章 归来 梅瑶姬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全部都是红色,艳冶热烈的色彩到处铺展开来,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眼前是火红的轻纱幔帐,再看身侧,全是耀眼的红,盖在身上的锦被也是红色的,上面是粉粉嫩嫩的并蒂莲花。一针一线,千丝万缕,无数的心血方织就这浮华的美丽。 她恍然坐起身来,头有些晕,细看身上,着的是一身火红的衣衫。她慌忙掀开了幔帐,绣鞋也来不及穿,只是着了罗袜便下了地。烛台上,成对的龙凤红烛燃着,室内显得很是明亮。 这地方好像是洞房,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这期间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门被推开,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她怔在原地,这不是她一直魂牵梦萦的人吗?她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可能又回到他身边了呢?不可能的,一定是她太过想念他,出现幻觉了。恍然,他把她抱了起来,她的眼一直在看着他俊朗的脸庞,她觉得不真实。 玉手抚过他的面庞,是久违了的温度。 “怎么鞋都不穿,才走了没几日,就不成样子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她却觉得恍然如梦。 怎么又回到他身边了呢!此次回来了,必然会打破她全盘计划,本来没有杀他已经是打破了她的计划了,如今再和他纠缠不休,就更加的没有办法实施了。他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助力,在一定的情况下更有可能是她的阻力。 其实她比谁都知道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与他在一起也不过秉承着有一天算一天罢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相爱相守。离开他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可是如今这样子要怎么办?他们在一起越久,他就会伤的越深。可是如今还能怎么样?难道要告诉他她的身份,让他放她走吗?这样也太残忍了。 “你也该饿了,我让人做了你喜欢的菜,吃一点吧!”他抱着她坐在了桌子旁边,一桌子的菜式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她是无奈的,她知道他对她的好,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世间对她最好的也只有他了,她爱他也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因为身份他们之前似乎堆砌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他是天之骄子,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心里被种下一枚叫做“仇恨”的种子的人罢了。她为恨而生,心头的那枚仇恨的种子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然后像是野草一样的疯长蔓延。他们从来都有着不一样的出生和经历,也注定要有不一样的结局。 感情还真是这个世间最为可怕的东西,若是她对他没有动情,那么就没有所谓的无奈,一切都会按着计划进行。 “瑶儿,你到底因为什么离开,我并不觉得你是因为琰儿所说的话。” “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想姐姐的怀疑应该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也应该有同样的疑惑,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并非梅瑶姬,至于我的身份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也就是我要离开你的理由,自然也是我要杀西主的缘由。” “瑶儿,你是谁并不重要,区别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也不会太过深究,只是你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流风,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你难道就不怕我有朝一日杀了你吗?” “你不会的,若是要杀了我,你早就动手了,或者说你当日也不会救我。瑶儿,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过去,到底都是过去了,已经是往事,就应该让其过去,不要总是让那些往事在心里过不去,整天折磨着自己。我们重新来过好吗?就我们两个人什么都不顾,就这样厮守。” “但愿可以吧!” 也许真的可以尝试着放下,也许那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也许她真的应该好好的想一想,是否真的可以放下。若是能够放下,好好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 第九章 离宫办事 清晨大明亮洒进花红的幔帐,宽大的绣床之上的梅瑶姬睁开了眼,落了满眼的红。好像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是与他的恩爱缠绵。动了一下,一身的酸痛,入眼的是一身欢爱过的痕迹,斑斑点点的绯红色印在肌肤之上。 身畔放着干净的衣裙,她忙拉住内绸裙来穿上,刚刚穿好了内绸裙,幔帐便被掀开了,闪入的是他俊朗的脸庞。 “醒了。” 眼前似乎还有些朦胧,不知这是真还是幻,她便怔怔的坐在床榻上,他的声音也似乎是从云端传来,似是在空洞的回响。他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带着灼热的温度,她有些相信这是真的了。 “流风。”她试探着唤他的名字。 “天还早,再歇会吧!”他的眼神还是带着无比的怜爱,对她的宠溺全部都在他的眼里。这一切是真的吗?她真的回到他身边了吗? “你真的是流风?” “瑶儿,你还真傻了不成,不是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这是什么地方?” “落星阁啊!你不记得我们成亲的时候的屋子了?” 其实她真的对成亲时候的屋子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只是那样住了一下,次日一早就搬到幽阒园去了。何况那时候自己存着的心思也不过是应付他,又怎么会对成亲这样的事情在意呢! “瑶儿,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吧!我有点事要去办,要离开几日。”这些时日江湖之中也发生了不少事情,西主所有的势力范围都已经被南主朱雀吞并,天下江湖人士哗然。不过并没有像南主以往那样大肆杀戮,所以死亡人数并不算多。不过还是让天下江湖人士人人自危,就怕南主会接着四处吞并江湖门派。如今朱雀宫做大,就是不知道雪剑是怎么样的态度了。不过他此次要离开玄武宫却不是为了南主的事,而是因为玄武宫麾下出现了些争端他要去处理。 其实真正让他庆幸的是雪剑没有与朱雀联手,若是雪剑和朱雀联手那么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他。不过从朱雀吞并西主势力这件事看来,雪剑并没有和朱雀联手,若是联手雪剑不可能没有分一杯羹,那么以后雪剑和朱雀就更不可能联手了,毕竟,雪剑不是甘居人下的主,以后若是还联手,东面的势力很可能也被朱雀吞并,所以雪剑不会做出联手的傻事。朱雀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雪剑,只是若是雪剑那边出了事,他必然要出手帮忙,否则唇亡齿寒,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过以后会怎样,还要再看看,但愿朱雀不要有那么大的野心,否则并非江湖之幸。 其实他所疑惑的是,朱雀是怎么知道西主死了的事的,西主之死被白虎堂的人瞒下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去西面的路上他们一行人的确是有些时候住在朱雀宫的地方,但是朱雀宫的人又如何知道他们杀了西主?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事情不严重,很快就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你要做的事,是好好的养好身子,给我生一大堆的小子。” “胡说什么呢!” “瑶儿,我说真的,跟我一样的岁数的小子都早会跑了,你也该为我生几个小子才对。不要再想着离开我了好吗?我会很快回来,这几日我会让天寒看着你。” “你要小心,我会等着你回来的,我知你武艺高强,但是如今江湖到底是不太平,临海楼,修罗道这些地方的人都有掺合进来,这些组织已然避世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你多小心,不要随便轻敌。” “我知道的,放心吧!我怎么会出事呢!我可还等着你给我生大胖小子呢!” ------------ 第十章 看守 午后的阳光很好,暖暖的,梅瑶姬便走在庭院中,庭院中的菊花已有些残败景象。落星阁,这个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地方,对于玄武宫的主要枢纽之地,她自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对于落星阁的格局到底有些陌生。她以前所谓的了解也不过是纸张上的消息,北主玄武,也是最大的目标之一呢。 坐在凉亭里,沏了茶慢慢的啜饮,竟是百无聊赖。没有了他的落星阁,到底也不过是空落落的院子。 “嫂子看上去烦闷的很。”一个声音响起,她抬头便见凌天寒入了亭。其实她一直都有些看不清凌天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神剑山庄的少主,今日北主玄武的结义兄弟,玉龙剑凌天寒,凌天寒也算是江湖里的传奇人物了,只不过为人做事却是一直都很低调。虽说自幼家破人亡,可他出现在世人眼中却总是笑着的,玩世不恭的样子,哪怕是大仇得报,杀了仇人全族,浴血而出,他似乎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有时候她也会好奇,凌天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一生命运多舛,他为何还笑得出来,家仇得报,他是否有过快意? 他的确如传闻中一样的公子如玉,笑意也是清俊爽朗,令人着迷。 “是凌大侠啊!坐啊!” 凌天寒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她倒了杯茶递给他。流风让他看着她,想不到他还真是来了。只是流风啊!我若有心要走,这天下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包括你。 凌天寒也一直在看着她,看来这个女子远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呢!只是她的出现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杀白虎吗?但愿他把她带回来没有做错。 “想不到凌大侠不仅功夫高强,凌家的点穴功夫也是自成一家呢!” “多有得罪了,只是你如何知道是我。” “身段眉眼,这些都可以判断一个人,还有你身上麝香的香味,我和凌大侠不过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悉,我也是刚刚见到凌大侠的时候才猜到的。” “嫂子为何要走?大哥虽然一直有些放荡不羁,可是他对你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那个女子那么用心过。” “我知道,可是我也怕他会受到伤害。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许别人眼里的风光无限,事实却不是那样。我知道流风对我的心意,同样的我对流风的感情我自己也明白,至于以后的事,我想我还是要想想清楚。凌大侠还是不要管我和流风之间的事了。” “只要你不要伤害大哥,其它的事我自然不管,毕竟与我无关。” “这就好,我保证不会伤害流风,我又如何舍得伤害他。”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 “好啊!倘若是切磋我自然愿意看看玉龙剑的厉害,至于以命相搏,我没有兴趣。出去走走吧!我可不想就这样坐着让你一连看几天。” “可以,去哪?” “哪里都好,凌大侠想去哪里?” “要不去幽阒园走走吧!那可是大哥亲自督造的园子,不过建好之后我还没能进去过。” ------------ 第十一章 幽阒园之行 1 步入幽阒园,一切如旧,不曾有半分的变更。园子里很是宁静,那郁郁葱葱的兰叶更是多添了几分的雅致幽宁。 “这园子倒是没怎么变,不过当时种的兰没有这般多,如今新长了很多。”凌天寒淡淡的叹息。世事变迁,什么都变了,也许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也许是心态变了。建幽阒园和丹樨园时大哥花了很多心思,说了给意中人准备的,后来他以为那个人是周琰,可是周琰却是搬去了晴雨轩,而没有留在这里,这是他一直不解的。后来大哥又新娶了眼前这个女子,却很奇怪的住进了幽阒园,这更是让他疑惑。只是后来看看大哥那样子,应该是真的很爱眼前这个女子的。 “是吗?不过数年过去,兰花自然越长越多了。” “听闻嫂子琴艺极好,可否有幸听嫂子弹一曲。” “去亭子里吧!我让人把琴取来。”其实她对凌天寒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也许是他们的命运有一定的共同点吧!他们二人都曾经家破人亡。 不一会儿,下人就送了琴来,奉上香茗,还燃上了龙脑香。 梅瑶姬抚起了琴,凌天寒便坐在一边边吃着点心边听着。琴曲悠然,似乎可以把人带入深林幽谷,倾听山风习习,流水淙淙。那是一种出尘脱俗的美,仿佛是盛放在寒雪中的梅花那美丽而颤动的妙音,又好似踏月而来的仙姬指尖滑落的仙乐。洗去了所有的浮华,摈弃了所有的纷扰喧嚣,只留有那一份本真。 所谓天籁,便是如此吧! 能直抵心中的曲才是好曲。这果真是个奇女子,她靠近大哥不知是何居心,若仅仅是因为仰慕大哥倒是很好,大哥能得此女子相伴该不会孤寂才对。 一曲终,凌天寒便拍起了掌:“好曲。” “嫂子果然是弹得一手好琴。” “过奖了,要不要到处看看,来一趟不该只是听听曲吧!” “还真是只想听听嫂子的琴,园子再好,也不过死物,看了那么多次早就熟了,哪里有什么景心中早就记得清楚,没什么可看的。” “你跟姐姐是不是也很熟?” “你是说周琰吧!” “是啊!是不是玉公子跟谁都走的比较近?你这样的人看上去很好亲近的样子。” 这就说不上了吧!那也是个极好的女子,但终究有着大家闺秀的拘谨,高贵而让人难以亲近,让人敬重不敢与之玩笑,那种女子贤良淑德,中规中矩,他又如何会与之相熟呢!不想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那眼中冷冷的寂寞还是让人能够知道她只是寂寞的太久,已经不知道要如何与别人亲近,并非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是个大家闺秀,为人行事都是中规中矩,好则好已,不过到底是无趣,我又如何会与她交好。” “那你是以为我无规无距是吗?”梅瑶姬笑看着他,眉眼间都有些笑意盈盈,在绝美的容颜上增添了些俏皮可人。他有些愣住,当年瑶姬也是这般的俏皮可人,只是遭逢灭门之祸之后,不知道是否还是当年俏皮的模样。 “我可是没这样说,你一定要如此这般的认为,我也是毫无办法啊!” “也没什么啊!有个人比我还无规无距呢。” 他忽然惊觉,自己还真的 无规无距,一时未察,竟忘了眼前这个女子可是他的嫂子呢!“你就那么喜欢我称呼你‘嫂子’?” “流风不在你可以不叫,其实你的年岁可比我大,你叫我嫂子,你还觉得怪怪的呢。” ------------ 第十二章 幽阒园之行 2 “其实我很好奇,你此次离开是因为什么?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周琰的一句话吧!你不是那种人,应该很少有人能够改变你的决定才对。”凌天寒的话让梅瑶姬愣在当场,是啊!为什么?因为她不确定他真的可以不在乎她的身份,她接近他的初衷。说不信他,不如说不信自己。 一切都迷茫了,让她不知何去何从。若是当成放开他,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难道就真的不报仇了吗?赵匡义还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之上,可是自己的父母却早已经受尽他给的全部屈辱而逝世,着的就能够放下吗?对于报仇的事情其实她从知道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动摇,可是却始终做不了决定。她不敢押上一些去赌他对她的心能够一世不变。若是变了呢?那么自己将会一无所有,那么那时候自己是否会后悔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 “其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不信他,或者不信自己。我不敢赌,我真的输不起。” “所以离开?可是那样也不过给你们两个人徒增伤悲,并不能解决问题,何不赌一场,若是真的输了,那么也好彻彻底底的死心。” “我不是你,真的,我不敢赌,其实想想我终于能够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会喜欢上你和流风,其实我和你们是完全不一样,你们相中了就敢去堵,哪怕结果输得再惨,可我不敢,我怕输,因为我不知道我输了会怎么样,也许会做出我都不敢想的事情。” “无论如何,就尝试不好吗?你押上了一切,大哥又如何会舍得让你输。” “不说了,走走吧!那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走到再也走不下去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这世间到底世事无常,她还没能做出决定,这个决定就已经让上天帮她做了。 此后,两个人便在幽阒园中赏景。园里的景色的确怡人,曲径通幽,兰花吐蕊,最是美好之时。黄昏的时候,由梅瑶姬亲手做了些菜, 两人就在幽阒园中用晚膳。一日相处,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已经去了很多,倒也不拘谨。 “凌大哥尝尝。”梅瑶姬说道,凌天寒便夹了菜来尝。色香味俱全,真真的是好厨艺,难怪大哥那么宠爱她,除了绝色的容颜,她的确还有不少吸引人的资本。 “瑶儿当真是有着一手好厨艺。” “梅夫人,凌公子。”这时候真好明月进了来,缓缓走过来行了礼。 “有合适吗?”虽说对于流风身边的几个人她倒是没有什么不喜,也没有不喜的理由,可是对于明月她却是有几分烦的,也许是因为她看着流风的目光太过炽热了,虽说平日里比较收敛的多了,但是并不能逃过她的眼睛。她学的第一种武功就是攻心,猜测别人的思想。 “奴婢看着是该摆晚膳了,故而来找夫人,原来夫人来了这里。夫人还是早些回落星阁,否则宫主回来了奴婢们不好交代。” “大哥若问起,我会担待。还有事吗?”不等明月说完,凌天寒便接了口,明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说完便已经退了出去。 用完了晚膳,凌天寒便提出会落星阁,梅瑶姬自然也没有异议,流风让他来看人已经是对他大材小用了,怎么还会多加为难。两人便出了幽阒园,信步往落星阁而去。一阵寒风袭来,梅瑶姬拜年剧烈的咳了起来。糟糕,又发作了。 “怎么样?”凌天寒慌忙扶住了咳到颤抖的女子,女子身上的绫罗不算薄,但那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气还是浸入他的掌心。他看她,面色已经苍白如纸,眉头微皱,可以看出那强忍着的难受。 “怎么会这样?”看着她此时的样子,他焦急的问道。 “没事的。”她强忍出一分笑意,但是还是被全身蚀骨的疼痛慢慢的冲散。已经有几年没有这样子了,她以为暂时不会有事,可是没有想到又犯了 ,大概是以为在白虎堂受了伤,引发了。可是这要怎么办?以前犯病的时候师傅都会把她放在常年灼热的大石上,可是这里与江南相隔何止千里。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他说着,已经把她抱了起来,慌忙往落星阁而去。 “快拿暖炉来。”刚进屋,他便对着站在一旁的几个侍女吩咐道。 凌天寒把梅瑶姬放在了床榻上,慌忙用被褥把她裹了起来,她只觉得冷,觉得骨头里像是有刀在剐着,那是一种尖锐的疼,疼的让人喘不过去来。 “我让人去叫大夫。” “没有用的,不必了。”她强忍着说道,下唇已经被牙齿咬破了,一口的血。 侍女匆匆取来了暖炉,屋中暖了很多,可是这点微弱的暖对于梅瑶姬而言半点作用都没有。 “以前也这样过吗?” “有过,必须躺在常年灼人的大石上,但是如今远在千里之外,来不及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知道。” 见出了事,几个侍女都聚到了屋内,但都之死无奈的站立着。凌天寒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心忽然有些疼,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影子吗?还是仅仅是因为对这个奇女子的怜惜? 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 第十三章 病 尹流风此次离开,只是因为凤凰楼和飞刀门起了争端故而去处理。事情其实也不大,所以也算是早去早回,不过六天就已经回到了玄武宫。尹流风进入落星阁的时候已经黄昏了,进了落星阁就直接去了安排给梅瑶姬住的屋子,刚刚到了屋外,就正好见到凌天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天寒,瑶儿在屋里吗?”尹流风匆忙的问道。虽然只是分开短短的几天,开始还是很想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瑶……嫂子在屋里躺着呢!嫂子这几日身有不适,也吃不进去东西,一吃就吐,有时候不吃也好像要吐的样子。” “没有找大夫吗?” “嫂子不让。” “你让人去找大夫,我进屋去看看她。”说着已经进了屋。屋里几个侍女都在旁边侍候着,梅瑶姬就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十分疲惫的的样子。 “瑶儿。”他急走几步,转眼已经到了床边。 “你回来了。”她强撑着想要起来,不过才动了一下,已经被他按住了。“你身子不少,就不动了。”他静静的看着她,她真的憔悴了很多,只是几日没见啊!她 怎么就已经憔悴如斯?只是刚刚如天寒所言,似乎倒像是…… “是不是有了?”他刚刚说完,她便红了脸,翻了身,把头转向了里面,,不去看他。 “我怎么知道。”良久她才说道,带着淡淡的娇嗔,他的心里倒是喜忧参半,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喜了,想着倒是像,故喜,又怕她真的是病了,故忧。 “为何不看大夫,不管怎样,身有不适,该看大夫才对”,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几个侍女:“你们几个也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夫人,怎么还让夫人如此憔悴。” “奴婢知错了。”几个侍女齐声说 “不关她们的事。”她强撑着起来,话语都显得娇软,十分无力。如今这样,好在不是要与人打斗,否则真的不知道怎么样了,本来就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又发了病,内力都使不出来多少了。希望能够尽快恢复,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 不一会儿,凌天寒已经带着一个老大夫走了进来。大夫进来见了礼之后便为梅瑶姬把脉,尹流风有些紧张的看着老大夫,梅瑶姬却是很坦然。曾经多少的风风雨雨她都已经走了过来了,又有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她根本不在怕了。 “怎么样?”大夫才收了手,尹流风便问了出口。 “可否借一步说话。” “瑶儿,你先躺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他扶着梅瑶姬躺好,给她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 出了内室,尹流风便和老大夫坐了下来。 “大夫有什么话就说吧!” “夫人这个受了内伤,应该有两个多月了,应该是一直没有好好静养,似乎也没有服药,才会让内伤严重起来。” 两个多月?难道是在白虎堂受的伤?怎么那么长时间了瑶儿也不说?她即便不相信他,可是怎么练受伤的事情都要瞒着他。 “大夫开方子吧!” “老朽先开了药方,先抓几副药喝着看看,到时候在另开方子,这些日子一定要让夫人静养。” “有劳大夫了。只是 我和夫人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也没有半点消息,是不是夫人不易受孕?” “夫人多年前应该是中过剧毒。” “大夫有话就直说吧!” “此毒至阴之毒。虽然已经克制住了毒性,不会毒发身亡,但夫人已经被寒气所伤,此生应该是很难有身孕了,老朽医术有限。” 他愣了一下,他是希望和她有个孩子的,那样和他们血脉相连的存在。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一个女子若是一生都无法有身孕大概是会伤心地吧! ------------ 第十四章 听到 只听到里面一声响,尹流风慌忙跑了进去,梅瑶姬靠着屏风,瘫倒在地。“瑶儿。”他慌忙抱起她,穿过重重地云纹纱帏,把她放在了床榻上。 梅瑶姬愣愣的,若是在以前,她并不会在意,毕竟从来没有对谁动过心,也从未想过要和谁厮守一辈子,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爱上流风了,而且还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到底天不遂人愿,她才下定决心不在报仇了,可是她若是此生偶读不能有孕,那么以后该怎么办?她怎么舍得让他绝后,又如何舍得把他推向别的女人。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她一生杀人如麻,是她一手挑起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想不到报应来得那么快。她从来都没都想到不过是一次意外,她一直以为身上的疼痛已经是残花毒的唯一后遗症了,可是不曾想竟然还会这样。无边无际的痛苦压了下来,压的她就要喘不过气来。 “瑶儿,没什么的,我可以找遍天下名医,会好起来了,即便不能好也没有什么的,瑶儿,真的没什么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即便没有孩子,就我们两个人厮守在一起不也是很好吗?” “流风,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要回幽阒园,好吗?” “好,我陪你过去,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养伤,大夫已经开了药方,我让人去抓药。” “我这里有鬼医给的药方。”她找出公孙崖给的药方,递了给她。她此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一直都怕他担心,所以没告诉他,如今他也知道了也就安心下来养伤吧! 其实她真的一直没有喜欢过孩子,但是这一段时间来,她会想若是有一个像他的孩子,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要怎么办?真的能够治好吗?如果不能那么她还能够怎么办? 尹流风也只能送梅瑶姬会幽阒园,其实景物从未变过,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这些日子过来,她好像忘了些什么东西,她已经记不得她和流风是在哪里认识,怎么认识的了。 “流风,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躺一会儿。” “你躺着吧!我不会打搅你,但是我也不会离开。”其实真的分别不过区区几日,可是他真的感觉得到相思的蚀骨,他真的很想她,可是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怎么样,他是不会嫌弃她的,可是她会相信吗?即便没有什么事,她也不一定会安安心心的留在他身边,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瑶儿,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对你始终不会变,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也不要想着离开我好吗?” 不会变吗?怎么可能呢!他年岁渐长,对子嗣的渴求也会逐渐加深,她可以预见他们的结局。他们的感情不过是一枝艳丽的牡丹,艳丽过了,便凋零了,没有结果。原来,太过绚烂的浮华都无法沉淀成丰硕的果。他们的情缘真的快要尽了。 “你这一路也累了吧!先回去歇息一下吧!我没什么事,养养就好了,我也不会离开,你大可放心。” “那好,你好好养伤。我来这里用晚饭的时候顺便来看看你。” “流风,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过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让我静一静好吗?” ------------ 第十五章 背叛 1 落星阁中到处都掌着灯,灯火辉煌中房舍都仿佛是在云间,带着一种绮丽。尹流风坐在桌旁喝着酒,桌上摆着大小不一的酒坛,若是有人细看就会知道桌上的酒坛子都已经空了。还有一个坛子倒在桌上,酒顺着桌沿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只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知道有没有孩子其实他并不在意,可以她不会信。 “是不是梅夫人又惹到宫主了?”明月小心的低声问道。宫主真的变了,自从遇见了那个女人就变了,他以前从不会把谁放在眼里,可是自从遇见了那个女人,他就把那个女人捧在手心里,宠爱有加,可是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曾珍惜过。他以前从不会因任何人而动容,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他动心了。 尹流风就那样愣愣的坐着,惹他?是啊!也只有她能够让他这个样子。没有人能够像她一样让他如此的失魂落魄,魂牵梦萦。她就似一根绳索,一直在牵扯着他的心。 “梅夫人那样一个人,根本不值的宫主这样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以下犯上,不是你一个下人该说的。” “这块玉佩想必宫主并不陌生。”说话间已经把一块玉佩递向他,上面刻有兰纹,是义结金兰之意,是父亲的义兄赠给父亲的,父亲在他六岁的时候给了他,他便在与凌天寒结为兄弟的时候送给了凌天寒。玉佩已经送给天寒多年了,怎么会在明月的手里?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他虽是诧异,不过话语却还是很平静。 “在梅夫人床上捡到的。” 仿佛是利刃把心一刀一刀的切开,尖锐的痛让他仿佛要窒息。就好似自己从山巅跌落谷底,瞬间骨头碎裂,遍体鳞伤。记不清那种痛是从什么地方产生,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被牵扯着疼。 “怎么回事?”他稳了稳心绪,也在骗着自己,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她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宫主走后的第二天清晨,奴婢去看梅夫人醒了没有,却在梅夫人的床上见到了这块玉佩,似乎像是凌护法常佩戴的那一块,所以奴婢便拿来了。” “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口角微微的抽搐着,语气中愤怒更胜,明月微微抬头看他,他早已变了脸色,巨大的疼痛和不可抑制的愤怒在他的眼中交织着,那双明眸中的火苗似乎是要摧毁别人,也焚烧自己。 “宫主。”明月有些胆怯的低声呼他。 “说。”这一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宫主走后不到半日凌护法便带夫人回了幽阒园,奴婢知是宫主让凌护法照看夫人,便也不疑什么?也没有跟去,只是黄昏时分去请夫人回来,那时凌护法和夫人正在用晚饭,夫人还给凌护法夹菜,很亲近的样子……”说到这里明月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很难看,手紧抓着桌案的边缘,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微微泛白。 “说下去。”语气已经是气急败坏,浓重的悲伤包裹着他,眉宇紧锁,俊美的面容上都附上了寒霜。 “奴婢劝夫人回来,不过凌护法说宫主问起,他会担待,奴婢就先回来了,夫人回到落星阁的时候是凌护法抱着回来的……”明月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 “怎么样?”他似乎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好像是夫人全身发寒,凌护法还吩咐备了火炉,过了些时候,凌护法便屏退了所有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他何时出来的?” “大概是午夜了,还衣衫不整的, 凌护法说夫人已经歇下了,奴婢几人也就没有进去伺候,次日清晨奴婢才入了屋,在床上看到了这玉佩,夫人还没有醒来,衣衫零落在床边,奴婢虽知不妥,但也知道奴婢没资格问,也就没问什么。” ------------ 第十六章 背叛 2 听完明月的话,尹流风却笑了起来,笑意里全部都是苦楚,那些伤痛扩张成最大最大的洋,在双眸中清晰可见,却又偏偏找不到一个伤口流出来。多么可笑的事啊!他以为那两个人是他这一世最值得信任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却联手背叛了他。一个是他此生至爱,一个是他情同手足的义弟,让他们怎么去面对啊! 桌案被推翻在地:“啪啪……”几声所有的器皿碎裂满地狼藉,那块他放在桌案上的玉佩也随之落了地,却没有摔坏,静静的躺在地上。曾经昭示着义结金兰的手足之情,而今却像是一个最可笑的罪证,成了此在他心中的利刃,成了哽在了喉间的鱼骨…… 那个总是桀骜不驯的笑着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冷若冰霜的孤傲女子又如何会与他的义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走过去,捡起了玉佩塞入腰间,无论如何,他要去问清楚,他那么爱她,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宫主要去哪?”明月拦在了他的面前。 “让开。” “宫主以为这样去问夫人,夫人会承认与凌护法有过苟且之事吗?天已不早,无论怎样,明日在处置吧!” 处置?他能够怎么去处置她,放了她还是杀了她?其实,他都不知道要去问什么?一切不都摆在眼前了吗?明月不可能冤枉他们,这块玉佩就是最好的的罪证,难道他要的就只是让她亲口告诉他,她背叛了他吗?他心中一切的一切都坍塌了,瞬间暗淡无光,似乎有什么碎了,只是那**却被紧紧的压住,埋葬,快到没有来不及挣扎。忘了,那四处游走的,蔓延着的是疼痛还是愤怒。 他提起一坛酒,直接就往嘴里灌,浓烈的酒,火辣辣的灼烧着喉咙,第一次感觉这酒那么咸那么苦。他把空酒坛摔在了地上,又提了另一坛,却被明月按住了酒坛:“宫主,不要再喝了。”她眼中闪着盈盈的泪花,仿佛瀑布下飞溅起的水花。 “出去,都给我出去。”他吼了出来,而后手提起酒坛往口里灌酒,喉结快速的上下翻动着。 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从来都没有背叛他,没有。昔日种种都还在眼前,所有的言语都还言犹在耳,可是都变了。她真的好残忍,把他拉入爱的深渊,不可自拔之时她却抽身离开了,留他一人在深渊里挣扎。他一坛一坛的喝着酒,那些就却没有吧伤痛冲淡,而是越冲越浓,浓的再也化不开。 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意识早已经模糊,看不清那搂住他的人。他抱住了那娇软的身躯,走了几步,把怀中人仍在了卧榻上。绸缎撕裂的声响弥漫着,他身下的女儿躯体因他的毫不温柔而疼痛的颤抖着,玉手抓紧了身下的褥单,褥单明显的出现了褶皱。他疯狂的像荒漠中的野狼,只是不知那份疯狂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身下的猎物。那撕裂般的疼痛还是让他身下的女子忍不住**出声。 绫罗绸缎零落了一地,好像一片片云朵,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他已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终是累了,覆在那女子的身上便沉沉睡去。那女子把他扶在了身畔躺好,便拉了锦被掩下了一场欢爱过的痕迹。玉手轻轻地抚过他俊美的面容,为他抚平那皱了的眉头,这个神一样的男子啊!竟会如此伤痛吗?她终于是他的了,曾有无数个夜晚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些美人抱上床榻,她曾期望可以成为其中之一,只是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她从不敢奢望要得到他,只是想做他的女人,哪怕仅仅是一夜的云雨交欢,只是想要把童贞之身交付于他,他一直都像神话一样的存在着,有无数的女子为他痴迷,只是他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永远都只是一个神话,没有人可以独占他,也没有人会允许谁独占他。爱他的人太多,爱到痴狂的人亦不在少数,所以他不能爱任何人,,不能。他应该是日日醉芳丛的人,不可以为了一个人那么执着。 ------------ 第十七章 断情 晨曦扯破黑暗的天幕,浓重的清霜亦随之悄然而来。清晨变得洁净、清新,只是那清霜太过浓重,像是生生的压迫着什么。清晨变得很静很静,没有人知道那是真的平静还是仅仅是风雨欲来前的瞬间定格了的静谧。 风敲打着门窗,似乎是要把门窗打碎。强劲的风,刺骨的寒气预示着即将要来临的寒冷。尹流风醒过来的时候天已不早,天放亮该是有一段时间了。身畔的女子双眸里全是他。 “明月,怎么是你?”他慌忙起身穿上了衣衫。昨夜,他只记得明月先前对他说过的话,后来的一切都记不清了,他没有想到他碰的人会是明月。 “宫主。” “对不起,我以为昨夜是她。”他说完,便径自出去了。 是啊!她又如何会不知道,他的心里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个女人,从来。泪从眼角滑落了下去,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也辨不清此时自己是怎样的心绪,良久后,终于又笑了,似乎苦楚又似乎无奈。她痛苦,也会有人来陪葬吧!没有人会完完全全的得到他,没有…… 尹流风步入幽阒园,远远地便听到了琴声,淡丽的曲,却有着一份浓重的伤悲。此时该如此伤痛的人不是应该是他吗?兰叶青葱里已经染上了一份苍老,那该是历经风风雨雨而后的浓重之色吧!这样的色与那长处的嫩嫩的花蕾似乎很不和谐,但与秋末的萧索却是浑然一体。 脚仿佛是上了锁链,每一步都觉得十分艰难,而心好像被抛在荆棘丛中,尖锐的疼让他觉得难以喘息。胸口好闷,好似被撞击的巨钟,那种感觉是如此的沉闷,以至于不会有清脆的生,正如他此时感觉不到疼痛传到胸口。那些疼痛千丝万缕,却又好似被一个笼子锁住,聚在一起,刺骨的疼。 一路上,他都没有理会一路上的下人,而是径直向她住的屋子而去。走入了内室,便见到正在抚琴的梅瑶姬,一下素雅的白裳,面色苍白如纸,不加任何的妆饰,青丝也没有挽起,长长的披散着。如此憔悴的形容真的会让人心痛,只是一想到她与自己的义弟在绣床上翻云覆雨,他甚至真的想要杀了她。 他缓缓的走近,她抬头看他,他冷着一张脸,双眸中似乎会射出火箭来,她慌忙收了手,琴声戛然而止,仿佛忽然勒住的俊美,又似被恍然截住的溪流。 “流风,你怎么这么走救过来了。”她轻声说道,在他听来,她的声音却仿佛在空洞的回响,似乎落入了万丈深渊,渐渐的遥远,最后终于消逝。 他的右手撑在案上,左手抓住了琴弦,太过用力,琴弦划破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落在了琴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他的声音缓缓变大,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手也随之收紧,血一滴一滴的滑落。 “你快放手。”看着他的手一直在流血,她焦急的说道。她慌忙去拉他的胡搜,也没有仔细的思考他的话。他却没有半点要放松的意思,眼一直盯着她,口唇抽搐着,眼里是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为什么?”他对她吼道,眼中的火似乎就要溢出来,她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为什么?她又如何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眼一直盯着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已经泛白,而那殷红的血却在一滴一滴的落在琴上,怵目惊心的红。心莫名的疼,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如此的折磨自己。 “有什么话你先放手再说好吗?我去给你拿药。”担心的神情,闪动着晶莹的眼,温婉的语气,险些就让他错以为她真的是担心他。 “担心吗?你该是想要我死才对吧!”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否则不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想让他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吧!在闯白虎堂之时她就彻彻底底放弃了最初的计划,她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但她可以跟他这样说吗?他会相信她吗?他那么愤怒的神情,似乎很难会相信她吧! “我没有。”她的声音很低,对他到底是有些愧疚的,好在她的计划没有对他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没有?我死了,你不就可以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了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不曾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话似乎不该出自他的口吧!是没有她,他就可以和别的女人风流快活才对吧!为什么他的话让她觉得那么的突兀,是她听错什么了吗?是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一直都在玄武宫,他也已经吩咐人看着她了啊!为什么还会说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她犀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仿佛是最寒的刃,只是终究看不清她是怎样的心绪,那种目光太过复杂,似乎无数的思绪与万千的情愫交织而成。 “你问我什么意思?”他脸上满是怨恨的神情,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冲撞,剧烈的疼,让他觉得骨头和肌肤都似乎要被撞碎,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就要冲出来。 “我走那日的夜里你和天寒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 做过什么?那日不过是她体内寒毒再次发作,凌天寒抱她回了屋,后来她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只是隐约的好像见过了他,又感觉到了他的温暖。难道他以为她和凌天寒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吗?在他眼里,她竟是如此的不堪吗? “你倒是告诉我,我和凌大哥做过什么?”她微微的抬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做过什么?她自己做过的事来问他?多么荒谬可笑啊!她一定要他说出来吗?她竟是如此的厚颜无耻吗?荒唐啊!她一直深深的爱着的人,竟是这个样子。 “天寒的玉佩在你的床上,还要我说什么吗?” 凌天寒的玉佩?在她的床上?她根本就不曾见过什么玉佩,即便真的是有一块玉佩落在了她的床上了,她都没有见到,不会一直留到他回来然后巧合的被他看见吧!这似乎也太荒唐了些。原来竟是这样吗?他竟然愿意相信一个外人的挑拨,也不愿意相信她吗? “什么玉佩?” “那么急着见到吗?做了苟且之事一时欢愉,忘了藏匿物证,悔了是吗?” 苟且之事?多么恶毒的话啊!他也不想想,若她果真与别人私通,傻到在落星阁,在众目睽睽之下吗?单凭一块玉佩他就要定她的罪吗? “那么说,你要凭一块玉佩就定我的罪了是吗?” 难道这还不够吗?一直要他捉奸在床,她才会认吗?他根本不是来问她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也不是来定她的罪,一切不都是明摆着了吗?人证物证俱在,她再多的狡辩根本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仅仅是想要她告诉他缘由,为什么?为什么他把她宠在手心里,她还是要背叛他。 “不够吗?难道一定要抓奸在床,才够吗?” 他说完,她却笑了,他既然把她放在背叛者的位置上,那么她在做多少的解释,都不过是苍白的徒劳,原来在他眼里她不过尔尔。他看着笑意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绽开,带着说不清的情愫,仿佛好似九霄上孤鸿直直的落下,缓缓、缓缓多的坠入深渊;又好似飞舞的蝶在凋零的花下慢慢的死去;又宛如天边的云霞在日落后渐渐的失去那本来的绚丽。她的眼里不再有闪动的晶莹,而是变得空洞,一切都变得涣散,仿佛是最明亮的星辰碎落为星星点点的流萤,散开去了,再无法是最初的明亮。 她感觉胸腔里有什么碎了,千丝万缕带着利刃的丝线穿梭着,把皮肉和骨头生生的划开,又牵扯着疼。有腥甜一直想要涌上来,那种气息让她仿佛要窒息。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把一切都告诉你,,碰过我的人何止是凌大哥,还有很多人,雪剑、狄翀也不例外。” “啪”的一记耳光打在了她娇嫩的面颊上,她踉跄一下,跌倒在地,一线赤红从口角滑下。只感觉耳边“嗡”的医生,险些晕了过去,面颊上火辣辣的疼,满口都是腥甜。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她,想不到打她的人会是他。 她抬头,不让那不争气的泪流出来,却见他像一尊石像一样愣愣的站立着,目光集中在右手上,那里似乎有着轻微的抖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谁都没有说话,风呼啸着,重重的云纹纱帏曳动着,交织成绚丽的一抹影,说不清的艳亦是说不清的凄凉。 “咳……”她一咳,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在地上化成最艳丽的花朵。 那一刻,他是怜惜的,他真的也有不忍,只是她伤他太深太深,他的心已成灰。静,一切都在寒风中静止,就连气息都仿佛被凝住,死一般的寂静,似乎可以听到来自地底的呼唤。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近乎绝望的口吻,面上一边苍白如纸,另一边已经红肿,泪不知何时已挂在了她的面颊上,一滴一滴宛如珍珠。 他手微微一动,本想去拉她,但终究没有,指一一收紧握成了拳,仿佛把所有的心软扼杀在掌心一般,左手的血已经凝固了,但握紧间,又扯动了伤口血珠从指缝间滴下,锥心的疼。 “恬不知耻。”最终还是埋葬了对她所有的怜惜,冒出了这样恶狠狠的一句。 她笑,只是眼中流泪,口角泣血,说不清这是怎样的形容。若是昔日,看到这样子的她,他一定会把她用在怀里。只是一切都变了,变了。 情散如烟,心死成灰。 他转身,缓缓的往外走,长发和衣衫都曳动着,与那飞舞的纱帘是何其相似,仿佛化入了雾里,飘散成了烟。 她的天崩溃了,只“轰”的一声便湮没了她所有的天下,无尽的阴霾想鬼魅般游荡,构筑成最可怕的城,围了她一圈又一圈,仿佛逃不开的噩梦。 情断魂消,伯劳东去燕西飞。 这是她一直没有想过的结局方式,似乎残酷,但好像也彻彻底底。 泪尽,心死。 ------------ 第十八章 情伤 剑气啸苍穹,满庭落花舞。 明如秋水的剑刃,凛冽的剑光,忘了那呼啸的是风,还是剑气,满庭落花飞舞,凋零如许,只是忘了那凋零的是花还是情。满庭的花,最终还是化作剑刃上那最后的一抹绮丽。纷纷扬扬里,是谁把谁的心焚成了灰。 剑插入了土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了一地的黄花。眼似乎被某种东西浸润,只是,最后都没有见到那是什么。心似乎被无数的剑刃搅过,然后就空了,空落落的让人难受。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为什么觉得一无所有,为什么觉得做什么都再也没有价值。 “宫主。”碧涧扶住了尹流风。 “去拿酒。” “宫主这个样子,还是叫大夫吧!” 大夫?能够治什么?他的伤在什么地方自己知道,没有人能够治愈,唯一能够做的只是让伤口麻痹。碧涧其实也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昨夜宫主与明月宿在一起。而且还是在书房,然后宫主清晨一早就出去了,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在院子里练剑。 “我说了,去拿酒,难道我的话连你也不听了。”没有气急败坏,只有无尽的失魂落魄。 这个神一样的男子,似乎憔悴了许多,仅仅半日啊!一向孤傲、冷静的宫主何时已变得如此这般的脆弱。 “宫主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吗?不,不是,是她在折磨他,那是世间最残酷的刑,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就体无完肤,疼痛一直可以延伸到骨子里,那是人间最可怕的毒,一滴就可以吧心化成灰,把魂销成烟。他承受不了那样的疼痛,但那伤口太多太多,撕得太开太开,让他那什么去止痛,那什么去愈合。 如果可以,让全身的血流尽吧!就此消亡了就不会再疼痛。十三年,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又是多么深刻的一份坚守。闭上眼还可以看到三月的琼花素洁绮丽,琼花树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天真无邪。若一切只如当初相识该多好。他忽然觉得可以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一直他都和天寒很好,可是而今他门已是义断情绝了吧! “我让你拿酒,没有听到吗?”他推开了碧涧,拔了剑站了起来。日光洒了他一身,却总觉得莫名的寒,仿佛是在最深的谷底,到处都是阴冷。她给他喝下了爱的毒,却偏偏没有把解药留给他。好残忍的女子。 满庭落花堆积,憔悴如人面,却又有一种绝望的美,仿佛用性命织就的华丽的锦缎,美得如此惊心。是怎样的美呢?好似破茧而出的蝶,仿若即将飘落枝头的秋叶,宛女子眼里噙着即将滑落的泪。 是这样的美吗?在即将消逝之时展现出最后的一抹惊艳。为什么眼前总是会浮现她的身影,身边的万事万物里似乎都可以找寻到与她相似的地方。如这满庭菊花瓣的憔悴损,还有他最后的那一抹笑意都在不断的浮现。最后的那一抹笑意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是肮脏的一切展开后的失落吗?只是为何觉得那是最凄艳的一抹,似乎有什么就要就此消亡。 踏着满地的了落花,他缓缓地步入了屋中。好像屋子真的很冷清,原来没有某些人在身边,再好的一切都不过时虚设。 “宫主。”明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火红的衣衫,似乎灼痛了他的眼。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他坐在椅子上,擎天剑还握在手心,却握的不紧。话语似乎平静,却是很无力,仿佛身体中的所有气力都已被抽空。 明月蹲了下来,取出了他手中的擎天剑:“女婢不怪宫主,能够侍候宫主是奴婢的福。”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只是静静的坐着,仿佛化入了景里,不过,有他的景一定是最美的景。明月轻轻的展开了他的左手,伤口不大,但很深,那些血已经干了,伤口却怵目惊心。他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伤,他难道不知道他受了伤,有太多的人会伤心吗?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他的掌心,他却没有看她一眼,依旧怔怔的坐着。 明月用酒为他洗了伤口,而后上了金疮药,用布细细的包好。她做这些时,他依旧呆呆的,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疼。她就这样一直蹲着看他,映入眼帘的是他迅速憔悴了的面容和那没有了光亮的眼。 记得,初见他的时候他是那么孤傲,擎天剑在手,目空一切。依然记得他骑在白马之上的情景,英气逼人的脸,江湖人身上难得一见的白衫,,是那么脱俗的存在。那是的他仅仅是“擎天剑”,不是“天下第一风流剑客”。他是冷的,很不笑,不怒自威,但是有他在,似乎就什么都不怕。那一刻她就明白,他注定是江湖中的传奇,是世人难以打破的神话,是寻常男子难以企及的巅峰。 他是这世间一切一切的精华,注定要受尽这世间的顶礼膜拜。曾经也多次陪着他平定江湖里的纷乱,擎天剑出,莫与争锋。那时的他根本不会有柔情,全是叱咤风云的雄姿,是驰骋江湖的霸气。 一直以为可以就这样仰望着他,但他终究好似个人,而不是神。那一年他去了江南,自己没有能跟去,他回来时,便带回来了周琰,便让人准备最盛大的婚礼。江南第一美人,同样是一个神话般的女子,罩着神秘的面纱,笼着一种刺人的光芒。那依旧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她虽是失落,亦无可奈何,毕竟只有那样的一个女子才配得上他。一南一北,两个同是传奇一样的人,真的是一对璧人啊!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愉悦的笑,那么明媚,与以往的他判若两人。他真的高兴的像个孩子。 只是娶亲后,他又愣了面容,那种冷不想以往,但说不清是怎样的冷,有时也会笑,对着那些佳人邪魅的笑,只是总觉得那种小很虚幻。他会带很多女子回来,可是从来不曾对哪个女子有过留念。一直到后来的甄琳,他宠了甄琳一年,那时候她以为那会是一辈子,可是一直到他带回来了梅瑶姬,一切都变了。 他把梅瑶姬宠在手心里,小心的呵护着,问寒问暖里全是不曾有过的温情。不得不承认那是个有着绝代风姿的女子,似乎像大家闺秀,却又像叱咤风云的江湖女子。的确是个奇女子,有着不可窥测的一切。这一年多来,他真的变了,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 只是他这样的一个男子,又怎么可以倾其所有的去宠爱一个女子呢! “宫主这又是何苦呢?伤了身,她亦不会怜惜。”许久,明月才说出了这样一句。在死寂的屋子里,不是很大的声,却又像是暮鼓晨钟般响起。 仿佛阴郁的天忽然而来的惊雷,明月的话分裂成一个一个的字,镂入了他的骨,已经不再疼痛,因为痛到麻木了,却觉得冷,比在冰天雪地里还要冷。 她亦不会怜惜……不会怜惜…… 是吗?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怜惜吗?她怎么可以那么冰冷,怎么可以那么薄情,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她真的是 铁石心肠吗?她的心难道真的与她的手一样的冰冷吗?如果真的那么冰冷,如果真的从来不曾在意,又为何还会有泪,又为何会有稍纵即逝的情意绵绵。她而今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等着他赶她走,然后就可以和别人双宿双飞? “你出去吧!”他的话语依旧很轻,无力里似乎还夹杂着疲倦,很不想在说话的样子。 “宫主还是吃点东西吧!” 吃?在这样的时刻觉得很好笑,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精致小菜,他都吃不下去了,一时间好像才觉得居然都不会饿了。 “你出去吧!谁都不要进来。” 明月无奈的起身走了出去。 ------------ 第十九章 何处栖息 水漏更移,几个时辰悄然逝去。天已经黑了,尹流风依旧坐在屋子里,呆呆的坐在暗影里,没有变更一下坐着的动作,就这样一直愣愣的坐着。暗了也好啊!光亮太刺眼,让他觉得眩晕。 昏黄的光亮还是渐渐的近了,是明月端着烛台走了进来。一切都晕染上昏黄的色,包括明月精致的妆容。重重的纱帘被偷偷溜进来的风扯动,似乎把一切都弄得支离破碎。分崩离析的过往像铜香炉里燃尽了的檀香,风轻轻一吹,烟尘四散,不着痕迹。 明月身后跟着的芳蕊手里端着托盘。明月把烛台放好,便蹲在了尹流风的面前,该是因为他坐着,不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缘故吧! “宫主一天偶没有吃东西了,多少还是吃点吧!”明月从芳蕊手里的托盘中取过了细瓷的碗,紫米粥此时温热正好,香气扑鼻。明月盛了一勺,便要喂给他,他也没有拒绝,任明月一勺一勺的把一碗粥都喂给他吃了下去。 喂他吃了些东西,便扶着他入了内室,依旧没有掌灯,他不让。芳蕊小心的举着烛台跟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直到扶尹流风坐在了床榻上,明月才接过烛台放好,让芳蕊出去了。 “今夜,让奴婢侍候宫主吧!”明月站在尹流风的面前,他怔怔的看了她一眼,看不清她面上的红是因为娇羞还是仅仅是胭脂。他不置可否,她却已解开了衣带,衣衫滑落在地,他面前便显出了她婀娜的胴体,纤肥合度,有着柔美的线条,娇软的身子贴近,他便顺势拥在怀里,压倒在床榻上,柔嫩的肌肤,盈盈娇香,也是个佳人呢。他闭上眼,任明月为他解下了衣衫,抱紧她,想要沉浸进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浮现的全是另一张脸,犹记她在他身下呢喃,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他强迫自己忘了她,他告诉自己没有她,他也要好起来,但不知为何,他是做不到。 柔软的手温柔的划过他的颈项,而后勾住了他的脖颈,温润的唇也随之覆上了他的唇,只是这样的挑逗再也引不起他的欲望。 他猛地推开了怀中的女子,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他穿上了衣衫,站在烛光里,看不清是怎样的神情。 “宫主。”明月轻声的呼唤他,纵是声音中又万般柔情,也抚慰不了他满心满身的心寒。 纵他知道,那个女子并不值得他爱的那么深,但终究是不争气啊!他该恨她的,只是为什么还那么爱着,为什么还为了她这般的失魂落魄,还那么怀念她身上的气息…… 有些深情,一世里只会有那样一次吧!纵使爱到心碎,纵使爱到遍体鳞伤,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我出去走走。”说着已经迈步往外走。 “宫主今夜还会俩么?” 回来?他忘了哪里才该是他的栖息之所,没有了她,什么良辰美景,什么雕栏玉砌,都不过是虚设。他的家在哪?是这看不便的玄武宫么?还是这落星阁?不,不是的,他没有家了,没有了,没有她,他便失去了全部的天下。 “不了。”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离开。 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里,竟不知要去哪。这住了多年的地方,忽然觉得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流风,流风……”似乎听到她的呼唤,只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 第二十章 劝解 尹流风一路穿花拂柳,披星戴月,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幽阒园的门口了。即便没有进去,但是还是能够闻到被风带来的兰花香气,一如她身上的香泽。他在门口徘徊着,一步一步,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步步沉重。 “宫主怎么来了也不进门?”忽然有婢女开了门,走了出来。 “没事。”说起进门,他才想起那个女子已经不在幽阒园了。他离开幽阒园的时候,已经让人把她关到地牢去了。他知道,发生了种种,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只是私心里,他到底还是不想失去她。那样猝不及防的,她就闯入了他的生命,不知不觉之间,她在他的心中越来越重,已不知何时,于他,已然重于生命。即便她不爱他,他还是不想放手,本能不想放她离开。他们之间已经渐行渐远,他若放开了她的手,也许此生便再无相见之期了。 想到此,他便觉胸中心痛难当。忽然,他不转身离开。随意走着,一路的花木斑驳了一地月华,带着几许冷清。他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晴雨轩了。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到这里来了,上一次在这里留宿还是琰儿的生辰。这样一个本该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啊!他真的负她良多,以前的日子,他纵然不爱她,可至少他也没有爱上别人,他以为这一世也就会这样了。只是后来他还是遇见了那个女子,有些事也就彻底的改变了。 “来啦!进屋吧!”丫鬟来开了门,很快周琰就迎了出来。她浅浅的笑着,笑靥如花,娇花般的美好,美得晃眼。总是这样,无论他什么时候来,她都会等着他,从未变过。她从来都会在原地等他,所以他也就从未珍惜过。若说此生,他最对不起的人,必然就是她了。 “你有心事。”尹流风进屋坐定,周琰便亲自去沏了茶来。而尹流风则一直愣愣的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眼中也没有了焦距,一片茫然。 “哦,人总是会有些事想不通,我自然也是不能例外的。” “是妹妹的事吧!”周琰坐在了她的对面,倒了杯茶递给他,便静静的看着他。 “你知道了。” “我听说了,你把妹妹关进地牢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尹流风思索许久,到底还是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周琰听着已经愣住了,听人说他把那个女子关到地牢去了,她真的是很震惊。他有多爱那个女子,她是清楚的,他一直那样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女子捧在手心里,又如何舍得那样对待啊!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理由啊!只是那样一个女子,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吗?即便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是有妒忌那个女子的,但是她总不相信那个女子会背叛流风。 “你真的相信妹妹会背叛你吗?” “我不想相信她会背叛我,但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承认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我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只是历经种种,她还是不够爱我。以前是雪剑,现在是天寒,她到底要招惹多少人才够啊!”他无奈的叹息。 “真相如何,我们都并不清楚,一切也都不过是妄加猜测。不过我不信妹妹真的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来,至于她承认的事,流风,其实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女人,她心里若是有你,你这样去质问她,她必然是痛心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就不足为奇了。妹妹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你那个样子,她自然不会好好和你说的。何况,流风,你即便是不信妹妹,难道天寒与你多年兄弟,你也不信他吗?整个玄武宫里,你最相信的不是一直都是他吗?正因为你信他,才会让她照看妹妹的,如今你回来了,怎么又不信他了呢!那天寒不是太冤了吗?” “真的会是我误会了她吗?” “真相如何,没有人会比妹妹清楚,你不如去找妹妹,把话都说清楚。” “无论真相怎样,我和她都不可能了,若当真是我误会了她,她不会再留在我身边的。” “不会的,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甚至于生死,你对妹妹那么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心里不可能没有你。你们总不能总是误会着,说开了,也许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管结果怎样,你还是去找妹妹说清楚吧!总之,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啊!” “也好,你随我去一趟吧!” “好啊!” ------------ 第二十一章 地牢 此时凌天寒正走在地牢之中,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大哥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把瑶儿关到地牢来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地牢一向阴冷潮湿,瑶儿还受着伤,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玄武宫中的地牢由来已久,不过他来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地牢虽不是很大,却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不过自他到玄武宫来之后,知道被关到地牢来的人很少。一般会被关到地牢来的人都是一些犯了大错的高手,他真的是想不通,怎么大哥会把瑶儿关到这里来。不过,瑶儿先前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玄武宫,武功定然不低,想来大哥的意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想要怎么处置她,还是不想让她离开的吧! 地牢里面久不住人,环境也有些封闭,所以里面不仅有些昏暗,气息也不新鲜,一进去就让人有些憋闷。地牢里面除了门口有几个人看守之外,里面并没有人,四处都空荡荡的。他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落落的地牢里面回响,一步一步都异常的清晰。 他很快就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地牢的尽头处正对着一间牢房,他抽出了剑,剑气划过,门应声而开。铁制的门,厚重之中带着些历史悠久的斑驳。门一开,光亮瞬间也就传到了屋里面,照亮了一片阑珊。梅瑶姬被忽然而来的光亮惊到了,目光也转到了光亮传来的方向。 凌天寒就站在一片光亮之中,日光暖暖的从他的身边透进来,一瞬间光芒万丈。梅瑶姬一直都知道,凌天寒天生就是活在阳光之下的,他天生就像是一束光芒,总是那么容易驱走身边的黑暗。他们似乎天生就不是一类人,她一直活在黑暗里,太过明耀的光芒总是让她无所适从。 “凌大哥来了。”梅瑶姬缓慢的从单薄的床榻上起身,她的内伤真的是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内伤的原因,她觉得一些事情总是想不起来了,有些记忆越来越模糊,她真的怕有一日,她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怕把心爱的人也忘得干干净净。 “你身边的人去找我,我才知道你到这里来了,不过我也问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能告诉我吗?”凌天寒慢慢的走近了床边,然后和梅瑶姬一起坐在了床边。地牢的床榻真的十分的单薄,简单的木床,一席芦席,被褥很薄,很难起到御寒的作用。北方的天渐渐寒了起来,即便是看着阳光明媚的日子,也是有些凉了。 “一些误会罢了。” “是吗?若是当真那么简单,你也不会来到这里。你和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一心想着要离开大哥,而大哥一直宠你,却忽然把你关了起来。说说是你怎么回事吧!” “也罢。”梅瑶姬也就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她是从来没有想过她能和流风一世不离,但是也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的感情会是这样的脆弱不堪,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仅仅有感情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没有信任,那么再深的感情也会烟消云散。原来即便是亲密如枕边人,在他眼里,到底还是宁可相信无关紧要的外人,也不选择相信她。 凌天寒听着,怔怔的出着神。原来竟然是这个样子,他真的很难理解。原来在大哥眼里,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吗?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嫂子,他再怎么样,也还知道礼义廉耻,何况他们之间的虽然情深,到底无关风月,仅仅只是友人而已。她是很美,美得惊人,只是不是他心中的人。 “你怎么也不和大哥解释清楚呢?” “凌大哥,对不起,连累你了。” “我倒没什么事,可是你和大哥呢?你们如今弄着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没有以后了,我和他没可能了。” “不过是场误会,你和大哥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你若是当时就和大哥解释,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会的,他已经定了我的罪,我所有的解释于他都会变成狡辩。原来,从始至终,他都从来没有信过我?”她笑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 “别哭了,总会好起来的。”凌天寒把她拥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是啊!总会好起来的。”看来真的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反正也结束了,想来他也不会再纠缠了。至于这地牢,这世间只要她想走,哪里都困不住她。 ------------ 第二十二章 一世不离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低低的哭泣着,灼热的泪水落在他的身上,浸湿了衣物,烫到了骨子里。凌天寒轻轻地拍着梅瑶姬的背,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啊!也许,这一次是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如果我要走,凌大哥会帮我吗?”梅瑶姬从凌天寒的肩头抬起头来,慢慢的把眼角的泪拭去。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无心之人,连落泪倒是奢求。却没有想到,不知何时开始,她竟然也会落泪了。泪,其实是最无用的东西,没人的场合,流了也没有价值,在人前,不过是把自己的弱点摆在别人面前罢了,无济于事。原来,有时候并不是清楚明白就真的做得到的。 “你真的要走吗?可是我看大哥的意思,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是舍不得放你走的。” “不说我的事了,倒是凌大哥,年岁也不小了,怎么也不想着成亲吗?”梅瑶姬倒是有些好奇玄武宫的四大护法,也都算是年少有为,不仅武艺高强,各个也都相貌不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都没有成亲。 “我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几年前,我也爱过一个女子,只是后来她家中出了些事,我回去的时候,没能找到她。我一直都在找她,只可惜一直杳无音讯。除了她,心里再放不下别人了,所以我还是等着她吧!”凌天寒叹息着,如今也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吉是凶,当年他去到雪风门的时候,已经是雪风门被灭门后一段时间了,雪风门已经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可是直觉告诉她,那个女子一定没有死,所以他一直在找,只是这些年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也许,他的直觉真的错了,只是到底还是不想相信。宁可相信她还在世,至少给自己留着些念想。 “若是一直等不到呢?还是要等吗?” “心里放不下别人了,即便等不到,我也会一直等下去,哪怕一辈子。” “那就祝愿你能够找到她,就此,一世不离。”梅瑶姬叹息着。 而“一世不离”四个字却如同利刃般扎入刚刚走到离门不远的尹流风的心口。尹流风昨夜在周琰那里,周琰劝了他许久,他也想了很多,所以还是决定到地牢来看看。来的时候,他也期望过,也许真的是他误会了瑶儿也不一定,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天寒和瑶儿就相依坐在床上,天寒的肩头衣衫湿了一片,而瑶儿的眼睛也红红的,一副哭过的样子。 忽然,尹流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流风。”看着他离开,周琰急着出声,匆匆的追着他离开了。而这一声也已经惊动了里面的梅瑶姬和凌天寒,两人匆忙起身,到了门口,却只能看到渐渐远去的尹流风和周琰的背影,转眼间尹流风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转弯的地方。 “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我会和大哥的解释的。”凌天寒对着梅瑶姬交代了一句,也就匆匆的追着出去了。 地牢之中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梅瑶姬愣愣的站着,有些茫然。他不是已经认定了她的罪了吗?那么他又为何来到这里?是要处置她吗?或者还是有其它的什么目的?不过都没关系了,他的事情再也与她没有关系了。 凌天寒一路追着尹流风而去,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落星阁中了。落星阁中满地黄花凌乱,憔悴如许,带着一种凄艳的感觉。尹流风站在大片凋败的菊花丛中,身影萧瑟,一派凄凉景象。 “你还来做什么?”尹流风直直的看着追来的凌天寒,心中一片冰凉。这就是他一直信任有加的兄弟啊!是他此生最为相信的人啊!只是为什么一切都会变成这样,他最信任的兄弟和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竟然联手背叛了他。 “大哥,我和瑶儿之间真的没什么?从来都无关风月。”凌天寒一步一步的向尹流风走去。一步一步都那样的沉重,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他们兄弟这是怎么啦?他们一直是那样的信任的彼此,就像是信任自己一样。原来他们之间的信任真的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吗? ------------ 第二十三章 解释 “我也希望你们之间没什么?只是事实并非如此。你的玉佩就在瑶儿的床上,你要怎么解释?还有你为何会深更半夜衣衫不整的从瑶儿的屋里出来,你又怎么解释?”尹流风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骨节都微微泛白。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他不过是出门了几日,一转眼便物是人非了。到底是谁错了?或者是天意弄人? “什么玉佩?” “你还想狡辩吗?就是当年我们结义时,我给你的那快玉佩。” “怎么可能,前些日子,玉佩上的络子坏了,我就一直没有佩戴过那玉佩了。我前两天还寻思着,让人再给我打根新的呢!至于那一夜,瑶儿的寒毒发作,我是为她驱寒。大哥即便不信我,难道也不信瑶儿的心吗?她心里的人是你,又哪里会与人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何况我若是有心,当日瑶儿离开,我又如何会带她回来。” “可是瑶儿已经承认了。” “她的性子大哥当然要比我连接,你这样说她,她自己不会辩解。你若信她,她自然无须解释,你若不信她,解释又有何用?大哥你还是多想想吧!瑶儿内伤不轻,地牢到底不是久留之地。我先走了。”凌天寒说完已经转身离开了。看来时至今日,该离开的人是他,他从来无心卷入纷争之中,但是到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到底是谁动了他的玉佩?他对玄武宫的事很不接触,这几年过来更是仅仅挂了空职而已,从来不管事,没有人有必要来针对他,看来这一次的事情是有人在针对瑶儿了。 凌天寒走后,尹流风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他是知道天寒的武功的,天寒练得是云龙神功,是至阳的一种功夫,运功的时候,为防走火入魔,为人疗伤的时候两人都不能穿衣物。所以天寒当夜衣衫不整也就能够理解了。他一直是相信天寒的,何况天寒也从未骗过他,他没有不信的理由。看来当时确实是他太过于急躁了,当日瑶儿也没有解释,何况她还提到了雪剑,所以一时间他也就没有多想。 她曾经爱过谁他不想管,因为过去就是过去了,昨日譬如昨日死,没什么好计较多的。但是那个人是雪剑,他就不能不在意。他和雪剑两个人都是江湖之中那样微妙的存在。虽然各有属地,但是内心里还是有些想要一分高下的。何况,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希望在心爱的女子的心里自己不如她曾经爱过的人。虽然他不认为他不如雪剑,但是他到底也没有比雪剑强,最多也就算是旗鼓相当。 只是天寒说的真的会是真的吗?她真的没有背叛他吗?天寒说没有,琰儿也说她不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看来他的确还是应该去找她谈谈。 夜已经深了,地牢里面是空落落的冷寂,尹流风走在地牢之中。虽然想了很多,可到底到了地牢,还是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犹豫。他和她隔得那么近,但是他的脚步却犹豫了,不知道一步踏过去会是怎样的结果。虽然说有些时候,还是想要求一个或悲或喜的结局,但是有些时候啊!还是怕承担那所谓的结局。他想过,若是他还想要她,那么无论她是不是背叛过他,他都还是要接受,若是他不要她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私心里,他还是不想放开她的手,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生活着,无论何时,他都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真的很怕,若是真的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会崩溃。 脚步再是迟疑,到底还是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处,锁已经被凌天寒毁了,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门也就开了,榻上的女子已是熟睡了,长长的青丝散在枕边,带着几分的魅惑风情。脸上他打的印记还没有消,反而有些肿起来,指印清晰的印在白皙如玉的面颊上,眼有些红肿,带着几许虚弱。大概是因为内伤的缘由,虽是熟睡,但是她的呼吸还是有些紊乱,还有些弱。虽然不是气若游丝,但是也差别不大了。 看来她真的伤的不轻,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他还不应该心软,但是还是难以抑制的怜惜她。 手还是颤抖着,抚上了女子的脸颊,轻轻的抚摸着。 “流风……流风……”睡梦中的女子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低低的呓语,一滴泪静静的划过面颊。 ------------ 第二十四章 回 真的这样伤心吗?什么样的事,竟然让眼前这个一直十分坚强的女子在睡梦之中也会落泪?心到底还是软了,疼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到底还是他此生最心爱的女子啊!他也恨自己的心软,但是他对着她的时候,始终没有办法硬起心肠来。这一刻,无论如何,他都还是希望她能够亲口告诉他,她从未背叛过他。 尹流风在床沿坐了许久,最后还是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床上的女子,离开了地牢。 梅瑶姬躺在床上,一睁眼,便傻愣愣的盯着帐子看。帐子很熟悉,自她来到幽阒园之后便日日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夜不能寐的时候,她常常盯着帐子看,帐子上细小的纹路她都清清楚楚,她不认错,这就是她在幽阒园之时一直用着的帐子。即便不再看其他,她都能够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枕边还遗留着那个男子淡淡的气息,如此的熟悉,也痛彻心扉。她愣了许久,还是起了身。 下了床,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她知道她真的回到幽阒园来了。她怎么会回来的?无论怎样,从地牢到幽阒园是段不短的距离,这一路她竟然毫无反应?看来她的警觉性越来越低了,这次的内伤真的不轻,她是真的应该好好养伤了,不然又因为寒毒的发作,她的内伤还一直不好的话,她的功力真的是会大打折扣的。 虽然天气渐寒,但是幽阒园中兰花种类众多,所以这个时候开放的还是不少。一推开窗,便有兰花清雅的幽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外面伺候的人见已经起身,便开了门进来,伺候她梳洗。 “我怎么回来的?”秋兰正在给她梳头的时候,她便问道。 “半夜的时候宫主带夫人回来的。” “宫主人呢?”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动荡不平,他带她回来的?为什么?他不是不信她吗?不是误会她吗?他们之间不是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吗?在地牢之中的时候,她已经狠下心来,决定要离开了。要离开这个虽然生活不多,却熟悉如家的玄武宫,离开那个她用性命爱着的男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把她带回幽阒园?难道是他已经听进去了凌大哥的解释?凌大哥追着他出去之后,便没有再回地牢去,她以为他应该是没有相信凌大哥的解释。 “宫主带夫人回来,吩咐我们好生伺候着,便离开了。”秋兰认真的给梅瑶姬梳着长长的青丝,青丝三尺,宛若江南杨柳千丝,美的惊心。她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宫主和夫人发生了什么?那一日宫主来之后,便打发走了近前伺候的人。知道宫主离开之后,她们进屋伺候,才发现宫主打了夫人。问夫人,夫人也什么都不说。后来,夫人更是被宫主关到了地牢去了。看那样子她还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宫主对夫人的宠爱,没有人要比她们这些伺候夫人的人更清楚了。别说打夫人,平日里就算是拌嘴都没有过的。她当时也很着急,不过宫主下令不让她们去地牢里伺候夫人,她没有办法,便去找了凌大侠。 可是昨夜半夜的时候,宫主却亲自把夫人送回来了,还吩咐她们好生伺候着。她一想,也许宫主和夫人那日只是吵嘴,现在应该是已经雨过天晴了。 梳洗过后,用了早餐,喝了药,梅瑶姬便把人都打发走了,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也想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便上床盘腿而坐,开始运功疗伤。她的内功算不得十分深厚,但是她武艺高强,所以这些年来行走江湖,受伤自然是难免的,但是却从未受过这样重的内伤。而且她怎么想不到寒毒会提前发作,更是雪上加霜。好在了凌天寒帮她暂时控制住了寒毒,不然那一夜后果不堪设想。 转眼间梅瑶姬回到幽阒园已经有几日了,不过这几日一直很平静,她也没有再见到尹流风和凌天寒。虽然心里总是有些想不通,但是这样的平静倒也不错,喝着公孙崖的药,她自己也一直运功疗伤,内伤好了很多。 ------------ 第二十五章 过去1 天已经黑了,尹流风却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缓慢的走着,走走停停的,许久都没有移动多远的距离,但是他却想了很多。早上的时候天寒让人来告诉他,又要离开了。没等他到天寒住的地方,天寒便已经离开了。他知道这一次他是伤到天寒了,天寒这一次的离开,不知道再见又是何时了。 手里握着那枚玉佩,以前和天寒相处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闪现。那年初见,当时天寒还是神剑门的少主,虽门主凌岩到的玄武宫,年仅十岁。年岁虽小,但英气凸显,举止言谈像个小大人一般,父亲很喜欢,便把他带到了斗。 那时自己也只有十一岁,随父亲住在斗,居凝香阁。仅仅一面,自己便喜欢上了眼前那个小自己一岁的孩子。 “流风,给你带了个兄弟。”记得那日父亲带天寒到凝香阁时便是如此说的,满面都是豪爽的笑。走在父亲身后的天寒并不显得拘谨,听到父亲的介绍,便走上前来和他相互行了礼。 “爹,他是谁?”其实,那时的自己也是欣喜的,毕竟平日里很少有孩子与自己一起玩耍,偶尔能见到的男孩便是沧海,沧海是当年东方护法独孤流云之子,故而有时也会来同自己玩耍,也算是自幼亲厚。但是可能出于身份的原因,所以沧海对着他的时候到底有几分拘束,所以少了一些玩伴的感觉。那个年岁的孩子都是希望有玩伴的,何况那时候的天寒是个十分好看的孩子,所以欣喜也就多了几分。 “他是你凌叔叔的儿子,叫天寒,比你小一岁,是你的弟弟。” “流风大哥。”天寒喊了一声。 “天寒陪你在凝香阁住几日,到你凌叔叔走的时候,再过来接他。”父亲交代了他,也就离开了。 “你先坐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安排屋子。”他让人去给天寒安排了屋子,天寒也就在凝香阁住了下来。 “喝茶吧!”天寒坐定,便有侍女上了茶来,他从托盘里端起茶盏放在了天寒身边的小几上。天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便又放下了茶盏,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将茶盏放在了茶几的边上,茶盏不稳,一下子便往地上滑去,他匆忙去接,不等他接到,天寒便已经飞起一脚,他也一掌把茶盏直直的想上打出去,躲开了天寒的脚。两人便交上了手,对那个茶盏你争我夺。天寒见他功夫好,便收敛了笑意,认真的争夺起来。最后还是他躲到了那个茶盏,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早已凉了。 “流风大哥身手很好。”天寒又笑了起来,很明媚的笑靥,似乎带着些微的钦佩,却不明显。他还以为天寒败了,该会有些沮丧,或是觉得丢了颜面,却不曾想竟会是那样的笑了起来。 “你的身手也不错。”他不得不承认那样的年岁,能有那样的身手真的是十分的难得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武林世家,所以子弟都是自幼习武,凌家的家传武功也是很好的,所以其实他们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在江湖之中,身手也算是很好的了。 那次交手之后,两人都觉得相见恨晚,故而感情便很快的升温,那几日,两人基本上都是形影不离,一起打闹,一起看书,一起作画,一起下棋,还在一处起卧。那时的天寒棋艺很好,每一次下,自己都会输给天寒,每下一局,天寒都十分的随意,一边吃着搞点,一边喝着茶,每一步都似乎不假思索一般,似乎很无意,但最后却总是赢。 从来都很难逢对手,他自是有些不服的,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样的步步谨慎小心,还是会输。 “一直都只想着赢,岂不坏了雅兴。”天寒还是笑,没有得意之色,却带着几许戏谑之意。 “再来一局。”很不服气的心情,却又偏偏是平静无波的口吻,他一向孤傲,自然是不想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似乎不必下了,一子未落,流风大哥已经输了七分,胜负已定。”那么坚定的语气,落在自己的耳中,便成了最深的自负。 “什么意思?”年少轻狂,自然是受不了别人这样的语气,此话一出,便带了几分的火气。 “布阵之人,阵未布好,便已自陷阵中,岂不是如同蝴蝶作茧自缚。”那么精辟的言论,胜于常人,亦高出成人,那是从未从那么小的孩子口中听到过的话。 ------------ 第二十六章 过去2 那时的天寒有着干净的眉眼,干净的不然任何的俗尘,那是一种超脱于世俗的洁净,就连那带着几分桀骜的笑意亦是十分的爽朗。那时天寒总是一袭白衣,很衬那份干净,那时他见过的最干净的孩子。 “流风大哥觉得很大的山要怎样才能一眼完全看到眼中?”不等他说出任何的话,天寒便已开问。 这他自然是懂得,身在山中,所能见的只有山的一小片,立于山旁,所能见的也只是山的一角,要想一眼看尽整座山,必要站的远,让山由于远离而在眼中缩小,便可将山尽收眼底。那是一种心的境界,他在天寒的问题之中顿悟,天寒以此渔下棋,亦是新奇之论。 “身在阵中,只见沙场一角,退到阵外,才能知己知彼,一举得胜,我想我懂了。” “不下了,我饿了。” 那时总觉得天寒是个贪吃鬼,好像一直在吃,还会喊饿,但他欣赏那份率直。后来还发现天寒是个贪玩的孩子,看书时看了几页便扔下了,坐在一旁看他;作画时,也是随意的画上几笔,变没了兴致,总是跑到他旁边看他画,不捣乱,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时他喜画山,每一副都是雄奇高俊的山,全是北面多的风格。 “流风大哥有没有看过南方的画?”他刚画好一副,停了笔,天寒便问他。 他自是见过的,南面的画柔美绮丽,宠柳娇花的旖旎,小桥流水的温婉,雕栏玉砌的瑰丽,连山都是如此的精巧,蜿蜒绵亘。也曾惊诧于那种清幽萧雅的湖光山色、缓绵柔婉的山峦映带、温润清净的草木泽深和那种雾气氤氲里的清丽柔和,无论是素雅苍茫的水天一色,还是那雄山茂林、野水孤舟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精致。 “很柔丽,但不曾真正见过那样的景致。” “很想到江南一游呢!可惜我们都还小。”天寒无奈的皱了皱眉,微微嘟起的嘴中可以看出一份浅浅的失望,那种神情天真无邪,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纯真。 还小,是啊!那时的他们都还小,如果长大了,便可以仗剑走天涯,到什么地方去游玩都是可以的。 “不过几年我们也就有能力出去走走了。”那时的他像个哥哥一样拍了拍天寒的肩,天寒便又扯出了一抹笑意,明媚如初阳。 “无论谁先去江南,都记得折回一枝扬州后土祠的琼花相赠可好?” “好,击掌为盟。”像个手掌“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手小,声音却很脆。 天寒住了五日,凌叔叔便要带着天寒回去了,虽是不舍,却也只得无奈作别,他抄了诗相赠,是王勃的《杜少府之任蜀州》: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彼此都没有落泪,他也没有想要强行把天寒留下来,只是握了握天寒的手。因为他相信,这一次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第二年,他随父亲到了江南,到了那个柔美明媚的地方,那是比画中还要美很多的地方。红杏的花开得很繁,一枝一枝都沉甸甸的,还没有长出叶子来,便只见到那浓丽的花色,朵朵都是一种绝美的妩媚。 岸上的柳很柔,千枝万枝柳条在风中摇曳,浓郁的绿荫,如雪的飞絮,构成朦胧的景致。江南的风很软,轻轻的吹过,撩不乱袍衫,只能撩乱心绪,那样的风吹在面上,痒痒的让人很想笑。江南的雨很小,只如牛毛般的细,似乎琳不湿什么,只让天地有些许的朦胧,仿佛拢上了青烟,那青烟中,杏花妩媚,桃花娇,杨柳摇曳梨花旋。 江南的乐很轻,如同那烟雨,让人沉醉。江南的水很柔婉,全是多情的影,花瓣入水,涟漪浅浅,艳绝尘寰。 那时的他真的惊诧于那种美。 他去过扬州后土祠,在那里有了他的琼花盟誓。千里折得琼花归,天寒却憔悴如那枝干了的琼花,千里江南带花归来,却无法见到那想过千百次的雀跃场景。原来就是他和父亲在江南的时候,凌叔叔暴病身亡,婶子也伤心自缢,而唯一的儿子天寒年纪尚小,神剑门的弟子你争我夺的,一番争抢,反而使神剑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天寒真正的住进了玄武宫,还住在凝香阁,但沉默寡言。多想把江南的美景都说出来,但却一次次梗在喉间。天寒忧伤得到神情让他难以相信这就是那个总笑着的孩子。 很多时候,两人都安静的作画或者各自练武。天寒做什么都更为用心了,他画江南的景致,一幅一幅都是柔和的美,天寒的画总是凌叔叔和婶子,每一副都栩栩如生。父亲是极喜欢天寒的,拜年让他们结为兄弟,自己便把那块玉佩给了天寒。 ------------ 第二十七章 过去3 寒的沉默持续了好久,直到一年之后才打破。 他们骑马在广阔的原野上奔驰,他忽然想到了初见时,天寒的那种狂放不羁,如同未被驯服的野马。 “我们赛马吧!”他说道,天寒什么都不说,只是握紧了马鞭。扬鞭策马,亦是快意人生。骑出去很远,两人都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来,两人互看了一眼,便让马慢了下来。 “天寒,我们打一场吧!”谁都没有用兵器,在马上互看了一眼,运用轻功飞了出去,拳脚间的打斗,两人都没有留后手。打雷了之后,便睡在了草地上,看着天际的日。天高气爽的时节,更是在这样的广袤的地方,更显得天地远大。 “天寒,你会一直住在玄武宫吗?” “不会,那不是我的家。”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什么都隔开,感觉十分的疏远。原来,无论他做什么,无论怎样用心的想为天寒构筑一个家,还是让天寒感觉到了寄人篱下。他一瞬间明白,那个桀骜的孩子是神剑门的少主,而不是世事变迁后的凌天寒。虽然父亲很宠天寒,娘亲待天寒也是视如己出,但天寒始终觉得玄武宫不是家。凌叔叔和婶子相继去世,天寒陷在痛苦里,终究都不曾出来。 “那也是你的家啊!我爹与凌叔叔相交多年,凌叔叔的遗愿也是把你托付给我爹,你便是我的兄弟,我也是一心把你当亲弟弟的。我们都以为你和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错的人是你,我们从来都不一样,以前就不一样,如今更不一样。你是地位尊贵的玄武宫少宫主,而我不过是借住在玄武宫的一个孤儿罢了。” “我从来都没有被你当成神剑门的少主,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少宫主,什么地位,什么虚名,与我们何干。那是大人的孩子,而我们仅仅是兄弟而已。” “你要什么有什么,伯父伯母都尚在,对你宠爱有加,而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平静的口吻,他却能感觉得出来那种悲戚。那双眼并不同于先前的清澈,而是笼罩上了潮湿的朦胧,如同江南的山岚。 “这还你吗?我认识的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你从来不会这样自怨自艾,你这样凌叔叔和婶子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你不是想要去江南吗?不是想要遨游天下吗?那就站起来,学到该学的一切,到时候我陪你去。” “我爹娘都不要我了,你凭什么来管我。”他一拳打在了天寒的面颊上。天寒一下子都愣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叔叔和婶子没有不要你,他们就在天生看着你呢!你这样,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天寒的眼里是浓重的潮湿,仿佛是聚满了黑云的天,雨一触即发。 “想哭就哭吧!” 大滴大滴德尔泪砸了下来,一直砸到他的心里,溅起澎湃的波澜。那是第一次看到天寒落泪,他可以感觉得到天寒一直把悲伤藏在心里,藏得很深很深,平静的深情背后,总是藏着些波澜的。 或许天寒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但眼中不经意间还是会划过一脉伤情,虽如电光石火般一闪即逝,但还是会映在他的眼里,投射到心底,莫名的疼。 “为什么总要装的若无其事?” “没有必要把伤悲摆出来让人践踏不是吗?”天寒已经拭去了泪,但话语间还带着细微的哽咽。 “怎么能说是践踏呢!不管别人怎样,我只知道管它什么人世沧桑,时态变迁,我们永远是兄弟。”他伸出手,天寒也抬起了手,“啪”的一声,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次日,天寒恢复了笑意,但是忽然变的稳重了起来。 他十八岁执掌了玄武宫,天寒成了南方护法,但不过是个虚职,天寒常常出门游历,很少在玄武宫中住。他终究还是没能陪天寒到处去游历。 往昔的一切都还那么清晰,可惜物是人非。 ------------ 卷十一 英雄血 ------------ 第一章 真心1 满庭兰花盛放,香气宜人。好美好美的景,却再也无法在心中激起波澜,也许麻木了吧!再也无法对美产生感觉了。梅瑶姬站在花丛中,她尽情的吮吸着兰的芬芳,只是香气再诱人,亦敌不过那个男子身上的麝香的气息。 这一世,他注定是她的劫,是她唯一的软肋。她可以杀人如麻,却偏偏对他手软。从来都以为,自己的性命比谁都要来的重要,不曾想痴情如许。若是有一日要用她的性命换得他的生,她也会毫不犹豫吧! 不为了什么,仅仅因为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如此瑰丽,如此真实的存在,不像那些虚度了的年华。 衣袂飘飘,轻舞飞扬。 她寂寞的舞着,繁花的舞,曼妙清扬,尽现歌舞升平。歌舞升平?她曾经多么渴望可以生于歌舞升平的盛世,可以好好的做一个女子,一世里没有杀戮,不见血腥。只是那样的梦都不曾做过。 只是那样的梦都不曾做过。 三尺青丝飞扬,多么肆意而张扬的美。脚下回旋,飘飘似仙。多么希望自此化成雾,化成烟,不再看红尘俗世的纷繁,不再过刀光剑影的日子。也许可以在最美的年华消亡也好吧!何必叹红颜薄命,让岁月凋谢了容颜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牡丹飘零也是一种惊艳,何必像菊花,纵是干枯亦舍不得离开枝头,那份憔悴损,痛了多少人的心。 红颜薄命,至少所有人都记住你最美的韵华。 她以为他会圆她的梦,却不错想一切都不过如过眼云烟般浅淡。或许人世间根本没有人值得去相信,己尚且会自欺,人又怎会不欺己。 就让这开元盛世的舞彻彻底底的埋葬那些根本不会坚守的海誓山盟吧!不去在意,亦不会怨恨,让那些不快都如同写在大漠黄沙上的字迹,被风吹散吧!几番筛选留下的美好,都好好的包裹起来放在心里,成为一世最美好的回忆。 她不怨他,亦不恨他,他们之间缺的不是情,而是一个坦诚相待的机会。 以前是时机未到,而今是梦已成灰。覆水难收,死灰复燃,情已断,再难续。 裙裳飘舞,仿若一只大蝴蝶,物资轻盈,宛如蝶舞翩跹,只是只有她懂,那舞姿里分明是带着颤抖着。那不想断却不得不断的情,不想舍,却又不得不舍的人,于她,一切都是一种蚀骨的折磨。 一舞终,她便静静的站着。风已经寒了,吹在身上有刺骨的感觉,只是再怎么寒的风亦抵不过心中的寒。 “还好吗?”温暖的手抚过她的面颊,浓重的麝香气息,还是让她有那么一丝的沉迷。 “凌大哥怎么样?” 抚过她面颊的手僵在那里。想不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天寒,他的心瞬间寒凉如冰。她都不问他好不好,她知不知道这几日他相思的苦?本来平静的面容上,已挂上了清霜。 “你那么担心他吗?”他侧过头去,不再看她。 “他没事吧!” “为什么你张口闭口都只是天寒,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呢?” “既然都结束了,何必还要发怒呢!” 她还是那么平静,冷冷的面容上都是淡漠的影。结束?是真的结束了吗?先前听到她的呓语,他还满心的欢喜,以为他们之间还是可能的,可是,为什么她那么残忍的打破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为什么你还是如此冷漠?” “堂堂北主问出这样的话,似乎太天真了吧!情浓而聚,情断而别,我们何必苦苦纠缠,冷漠不过是我的本性,什么都不必太在意,否则伤的只是己,北主还不懂吗?” 北主?他们之间竟是如此的生疏了吗?其实,他只是想要她再回到他身边,他不能没有她,她却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你对我倒有有过几分的真心?总该说句实话了吧!” ------------ 第二章 真心2 几分真心?除了那些犹犹豫豫,她待他都是真心的,只是不知落在他的眼里,他会认为有几分真实。 “在那一记耳光之前,我还是很爱你,但而今一切都化为云烟了,回不去了,你不会不懂。” “你恨我?” “为什么要恨呢!我不怨你,亦不恨你,我只是会忘了你,爱或恨,都是铭记的苦,我想彻彻底底的忘却,就当你从未出现过,你也该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 当从来没有遇见过她?他也想啊!只是做不到啊!这一世,他是如此执着,怎么可能把一切都忘得彻彻底底。真的很舍不得啊!即便只是为了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种种磨难,也都舍不得这份感情从此化为灰烬。何况他等了她那么久,那么漫长的等待,才等来了重逢,重逢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们终于可以彼此厮守,如何能舍得啊! “我不容许你离开我,不容许。”仿佛是立誓一般的说完了话,他便挥袖而去。却在走出去几步后,她看到一块玉佩从他身上落下,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梅瑶姬走上前去,把玉佩捡了起来。玉白无瑕,上面刻着蓝纹。她愣在当场,这块玉佩她是见过的,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她从未忘记。十三年前的扬州后土祠,这玉佩就系在那个人的腰间。 难道他就是她一直苦苦等待着的人吗? “等等。”她的话语自身后响起,尹流风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回头。他怕见到她眼中的冰冷。 “还有什么事吗?”他故作平静的话语里依旧掩饰不住那份压抑着的伤悲。 “这块玉佩……” 他猛然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手中的玉佩,“是天寒落在你床上的,你会不认识吗?” 是凌大哥?那个人竟会是凌大哥,她为什么都没有想到呢?为什么她苦苦等待的人会是凌大哥?她为什么会没有认出来呢!她真的好傻,那样明媚的笑是如此之像,她为什么偏偏没有想到。不过也罢了,她知道他不爱凌天寒,即便十三年前的琼花盟誓言犹在耳,只是也都该放下了。她和凌天寒的感情无关风月,那盟誓也就没有必要遵守了。这样也好,把那些等待都放下,她终于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便她会离开他,即便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她还是会一直爱着他,至死不渝。 “我想见凌大哥一面。” “这一世我都不会让你再见到他,把玉佩给我吧!”他走近她,向她伸出手来。 纤纤玉手紧紧的抓着玉佩,就像是抓着半生的梦。那是她自幼就有的梦啊!只可惜梦始终只是梦,梦似琉璃,一转眼已经碎落了一地芳华。只是这样的时刻,她还是很想见凌天寒一面,见一见就好。 “把玉佩留给我好吗?” 见不到人,她竟想把这玉佩当成天寒来怀念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不,他不准,不准她对天寒,对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子有一丝的怀念。这世间,不会有人像他一样深的爱她,难道她还不懂吗?纵他身边佳丽如云,他牵念的唯她一人,他本想倾尽一生去爱她,可她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不准,这玉佩对天寒很重要,我必须还给他。” “你让我见凌大哥,我会亲手还给他的。” 天寒真的才是她最想要见的人吗?从何时起,她已对天寒用情如此之深?他是多么希望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多么希望她亲口告诉他,她一直所爱的人只有她,但他终究是失望、绝望了。 “不想他有事,就把玉佩给我,你也最好安分守己,最好也不好出幽阒园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是又如何?”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语气依旧平静,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怨恨。 “你自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说完,取过她手中的玉佩便离开了。 梅瑶姬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眼眸被那突如其来的潮湿浸润。他一走,她便放下了所有的刚强,缓缓、缓缓的蹲在了地上。 “夫人又何必如此顶撞宫主,莫非夫人真的对凌公子有心?”秋兰的声音弱了下去,后半句更是几不可闻,但梅瑶姬还是听到了。 有心?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心,她只知道那是她苦苦等待多年的人,过去一半多的岁月都有那么一份记忆伴着她,因为有那么一份美好,再苦再累她还是撑了过去。那是她此生最刻骨的记忆,最淳朴、简单的情,最深最深的执着。 如果不是流风,那颗心也许还在继续等待,等待那琼花盟誓的圆满。岁月虽久,却一直说她一直的不忘。 那么他呢?他知不知道她也是等了他好久好久,知不知道他再也等不到了。 天意竟是如此的弄人呢! 她再也配不上他了,又或者书评从来都配不上他,他是那么美好的一个男子啊!那么美好的笑竟是如此的醉人,而她只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她并不希望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只是想告诉他,她已经爱上别人了,他也不要再等了。但愿他也已经放下,但愿,他一生无忧。 “有心?我怎么会对他有心呢!我和他之间从来都无关风月,我只是私心里希望他一切都好罢了。” “既然如此,夫人又为何不跟宫主解释清楚呢?” 既然要离开他,就让她在他的心里死去吧!彻彻底底的断裂,他才不会一直伤痛。无论怎样,她是爱着他的,并且这一世再也不会像爱他这样再去爱别人了。 “你不会懂的,若有一日,你也有了意中人,或许会懂。”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其实,她真的是应该走了,只是终究还是有那么多的不舍啊!此番别后,也许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了。昔日的一幕一幕都在眼前晃悠,满心里都是疼痛。 解不开的纠缠,剪不断的情丝,让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