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肃杀花嫁 ------------ 第001章 丧期花嫁 刚进九月,在富丽的南阕国还是繁花似锦,绿树如茵,一路到了被称为西北蛮族的玖澜国,竟然已经是枫叶火红,黄草如金,到处弥漫着不近人情的清冷之气。 “公主,已经到了玖澜皇宫门口,但是宫门紧闭,前面的仪仗被拦住了。迎亲的不是玖澜的皇太后,也不是玖澜陛下,而是个嚣张的太监,说是要我们留下陪嫁,除了公主之外,其他人一个不留的回去……”护将恭谨地在马车下说着,抬头看了眼马车纱帘。 马车里惊艳的女子,疲惫歪在如意靠枕上,慵懒睁开睫毛修长的凤眸,神情淡然,宛若静静的湖,无丝毫涟漪。高挽的发髻上凤冠辉辉,是她未来的夫君玖澜国君耶珈夙命人送去南阕国的。 信里说,若是不戴这顶凤冠,他就带三十万大军到南阕的边陲去迎亲。口气飞扬跋扈,不可一世。送亲而来的这些个将军士兵们也都战战兢兢,生怕会有来无回。 如今,这太监一发话,这些人倒是都能安然返乡了。她这个公主殿下也能为他们松一口气,若是这些无辜的人为她死了,只会让她死也不瞑目。 她只对护将摆了下手,话也懒得再多说。这些跟随而来的护卫,也并非真的拿她当公主,要走便都干干净净的走吧。 她出生那会儿,赶上盂兰盆会——鬼节。 一群莫名其妙的道士说,她虽然是皇后司徒琦所生,却是妖孽转世,且是女生男命,需得年满十六岁才能入宫……朝堂上下惶恐万分。就这样,在母后绝望地哀求中,她还是被丢出宫外。 虽然她长在宫外,却也并没有吃什么苦头,相反的,她比在宫里的那些个不被父皇宠爱、不被妃嫔看好的公主皇子幸福的多。 母后司徒琦在入宫之前,曾经是武林世家司徒一族的掌上明珠,她这个金枝玉叶被丢出宫来,自然也不能丢得太远,便送到了司徒家。 虽然她是不祥之身,舅舅和舅母却对她疼爱有加,呵护备至,视如己出。倒也幸亏外公外婆恩爱,司徒家并无侧室子嗣,舅舅司徒峰与母后司徒琦是亲兄妹,下面又是一双儿女,一家人亲厚和睦。 祈萦更被舅母训导的好,宫廷礼仪,琴棋书画,武功,女红,还有司徒家名震江湖的医术,她都一一认真学过,且样样精通。 唯一不顺遂的,便是她尚未弄清楚宫中繁杂事务,已经到了十六岁。 母后思儿心切,便在她十六岁生日之前,写了信来,要她入宫拜见父皇,还说,皇宫正值册封皇兄祈昊为储君,普天同庆,正是入宫的好日子。 可是,祈萦怎么都没想到,一入宫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宫白绫——母后薨,死因尚在查实。 就在父皇蓝望潮痛失皇后,焦头烂额之际,虎视眈眈的玖澜王朝突然疾书宣战。 朝堂之上另立皇后吵闹的沸沸扬扬,后宫之中暗斗地如火如荼。两国对战多年,大战小战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这复杂的境况让蓝望潮别无他法,只能从众多女儿中挑选合适的送来和亲,暂时和缓耶珈夙咄咄逼人的戾气。 宫中的公主众多,单单到了适婚之龄除却已经订下婚约的就有四个,三公主迎恩,五公主承淑,六公主典菁,而祈萦这个九公主也算一个。 名册刚刚定下来…… 三公主迎恩便突然大病,并向蓝望潮举荐九公主祈萦,说她是鬼节出生的不祥之身,一定会克死耶珈夙,也能为父皇除害。 五公主承淑便去找父皇哭诉终身不嫁,说自己相貌平平,又不是皇后所出,嫁过去也没有什么维系两国和平的分量。九皇妹最是合适,不但倾国倾城,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女儿,一定会助父皇平息战乱。 六公主典菁则装疯卖傻,说自己胆小怕事,只会坏事,并推荐机灵的九皇妹前往。 蓝望潮对众多女儿失望透顶,他也没有寄望祈萦会答应这门婚事,直接一道圣旨递到她手上,临行给她一句,“无论生死,你都要拴住耶珈夙的心。” 祈萦倒是从不关心自己将会嫁给谁,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婚姻本就是交易。舅母早已把这些利害给她分析过。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嫁的这样远,嫁的这样急迫,嫁的这一日——正是母后丧期。 她出嫁不要紧,为何父皇这样冷漠?他的一双眼睛与他龙袍上的五爪飞龙一样透着威严的冷煞之气,让她不寒而栗。“父皇,母后到底怎么死的?她无病无痛,好端端的……” 她的话未完,蓝望潮便厉声打断,“你母后的死……自有人回去查,你没资格质问朕!” “儿臣一定会查清楚,而且,儿臣定活着回来讨一个公道。” ------------ 第002章 欺人太甚 蓝望潮却道,“你此一走,恐怕再难返回,朕若有朝一日驾崩,你皇兄祈昊继位,他和你都是你母后所生,日后你在玖澜有什么不测,就找他商议。” 祈萦无话可说,她对祈昊并不了解。这些年,他们兄妹也素无往来。 祈昊就算出宫,也不屑去舅舅舅母身边小住,因此,她所了解的是,祈昊比父皇更加薄情寡义。 所以,她跪都没有跪,便转身于内殿换了嫁衣,华美的公主寝宫未入,便坐上了远嫁的马车。 蓝望潮反而因她的潇洒绝然怅然若失,这个女儿真如那些道士们所说是妖孽转世吗?可他看到的却是,这个女儿与他的皇后最是相仿,不卑不亢,冷漠如冰,没有一句废话,也不哭闹,而且沉静又不失温雅庄重。 相较于母后的死,几个公主设计她出嫁,以及与父皇言辞,无足轻重,如空中飞过的鸟雀,在祈萦心里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后宫水火纷争,母后定然是被人害死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离开玖澜国这个鬼地方,让真凶生不如死。 在她入宫上路之前,舅母和舅舅曾经叮嘱她,后宫里不懂争斗的人必死无疑,深宫内院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若是一朝飞上枝头也不必太骄傲,指不定哪天就会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因此,祈萦对任何事都不太看重,她的心里如今只有两个字,斗与仇!这两个字激励她一定要活,一定要活,一定要活! 此刻,那位嚣张的迎亲太监已经走过来,大不敬地用拂尘挑开马车艳红的纱帘。 看到祈萦闭目养神的样子,他不禁惊艳暗叹,赫然怔忪。 他在皇宫里为陛下选秀这些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奇美的女子,静若处子,美若仙子,鹅蛋脸上脂粉浅淡,皎洁生辉,黛眉飘渺细致,凤眸狭长妩媚,琼鼻高翘动人,樱唇艳红欲滴,脖颈优美颀长,一身艳红的凤飞牡丹的吉服将她映衬的更是娇艳夺目,妖艳逼人。 太监正愁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她的美艳,祈萦便睁开了眼睛,肃冷地看着他那张描眉画唇的肥脸。 太监被她这样一瞪肥脸涨得通红,他还从没见过,美人有这样直接瞪人眼睛的,仿佛那眼神里有几千道利刃能刺穿人心。“请……请公主脱吉服丢掉公主冠,我们玖澜国不容脏纳垢。这是皇太后的命令。” 藏污纳垢?哼哼,是怕她藏了什么暗器在身上吧!这身吉服是父皇早就命人备下的,只是备着他某位公主出嫁的,压根儿也不合身。他不顾及父女之情,她还穿这破吉服做什么? 祈萦猛地起身,让太监吓了一跳,她极快的动作里暗含了三分真气,就连太监深厚的小太监,小宫女也不禁被逼得后退了几步远。 他们刚刚站稳脚跟,祈萦便轻巧如蝶,从车辕上跳下来,扯掉身上大红的吉服。 她早有预料会受到如此待遇,因此内里还穿了素白银纹的锦袍,这是为母后穿的孝衣。但是,头冠她却没有丢。 太监等了半晌,见她没再有动静,只是静静地也不说话,便提醒道,“公主,还有您的公主冠!”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公主冠吗?这是你们那位耶珈夙陛下给的凤冠,他信里可说了,我若是不戴着这头冠入宫门,他的大军就会压境。” 祈萦不想与他啰嗦,伸手一掌推开他,径直走向宫门……却见宫门关得死紧,连一道缝隙都没有。 耶珈夙这个邪君,暴君,不讲理的昏君,让她来嫁,却又将她拒之门外,明白着是耍什么帝王威风羞辱南阕王朝,她可不吃这一套。纵身一跃,飞檐走壁上了宫墙,不见了踪影。 太监和迎出来的护卫们大惊失色,这个公主殿下会功夫的吗?看样子,这身功夫竟然比玖澜王朝的飞贼还高十几筹呢! “快,快,去护驾,护驾……这个公主殿下了不得了,快去保护陛下和太后!” 场面顿时一团混乱,众人有的抬陪嫁的箱子,有的拉马车,有的则慌不择路的去护驾……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 第003章 冤家路窄 玖澜王朝都城锦安,疆域辽阔,东临北海、渤海,西至金山,北至克鲁伦河、鄂尔昆河、色楞格河流域,南接黄河。北疆狂冷的风与沙,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着刚硬如铁的意志和残暴的性情。 玖澜圣宗从一介将军篡权改朝至今,耶珈皇族已经统治玖澜王朝近两百多年,如今在位的是第五代君主耶珈夙。 在上嫁车之前,祈萦已经把耶珈夙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详尽了解过,并查阅了皇宫野闻,他的身上有几颗痣,她亦了若指掌。 耶珈夙的父亲——玖澜先王耶珈临是在玖澜与南阕的战事中丧生的,也正因为如此,耶珈夙才对南阕仇恨咄咄。 当年他十五岁,他的生母萧雅尔贵妃把握机会,于后宫中力挽狂澜,以恶名重罪打压下皇后母子,扶持耶珈夙登上帝位,从此,母子两人叱诧王朝内外,大权在握。 当然,若是耶珈夙没有这个做帝王的本事,他早就被那些凶猛如兽的皇兄皇弟们拉下龙椅。 凭这一点,祈萦对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佩服的。 帝位之下白骨皑皑,四周虎视眈眈,高墙外民众森森,十五岁,应该还不是可以独揽大局的局面,耶珈夙却做得几近完美。 现今他已二十六岁,在帝位上整整稳坐十一年,玖澜王朝也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全盛时期,因此,他才野心勃勃地想要吞噬物产丰美的南阕国。 祈萦在整个皇宫里转悠了一圈,却发现皇宫内既没有红绸装点,又没有文武百官贺喜,安安静静,肃穆*,压根儿就没有迎亲的样子! 皇宫大门处乱成一团,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御书房,因为前面有重兵把守,她直接从殿顶上拆瓦卸砖,悄悄钻了进去。 若是能成功地杀了耶珈夙,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殿内金碧辉煌,飞鹤香炉薄烟缭绕……祈萦沿着大殿柱子上的锦帘无声滑落下来,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透过偏殿的屏风,她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屏风上的五爪腾龙整好挡住他的身体,龙椅背后是黑曜石雕琢地飞龙在天,宏大狰狞,威武凛然。 祈萦从怀中取出两枚毒针,正准备出手,却砰——殿门被一个铠甲男子推开,显然,这位是御前护将。 他跪爬着对龙椅上的耶珈夙说道,“陛下,不好了,南阕九公主蓝祈萦闯进了皇宫来,寻不到踪影。末将担心她会来刺杀陛下和太后。” 龙椅上的人忽的起身,手中的毛笔愤恨丢在阶下,“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一群废物!还不去找?加派人手保护太后。” “是!” 护将离开,耶珈夙也疾步走出了大殿,对尾随在身后的一群太监宫女命令,“摆驾雍慈宫。” 雍慈宫是太后萧雅尔的寝宫,祈萦挑眉,唇角透出一丝冷笑,好,既然他们母子团聚,就在皇权路上作个伴吧。 她纵身又从殿顶挖开的洞上飞出去,却正好被一只突然伸来的手扼住脖颈,“咳咳咳……”祈萦惊愕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俊雅冷邪的脸。 他身上是一袭黑色龙袍,明显是刚才坐在龙椅上的耶珈夙! 平心而论,他可比她看到的画上俊多了,而且,书上说,他不会武功呀! “怎么可能……”她的轻功没有几个人能听到才对,刚才他说摆驾雍慈宫的。 ------------ 第004章 情波微涟 耶珈夙本是想一把掐死祈萦了事,却被她惊艳的脸震得一惊,寂静无波的心湖仿若投下了一枚石子,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的呼吸也停滞了一下。 绝美的不只是她的脸,这五官单独品赏,也极是精致耐看。 尤其是这双凤眸澄澈透亮,虽然有点惊慌,却仿若两丸深褐色的水晶,晶莹透亮,不染尘埃。 肌肤白腻,犹如蛋清,吹弹可破。婀娜有致的身躯,骨架纤细轻盈,似能飘起来一般。 如此绝妙的美人,普天之下,恐怕再难寻到第二个。 她艳红的唇张开,因为窒息而喘息着,丁香舌与贝齿微露,如果她不是在挣扎,他真的怀疑她是在邀请。 他的呼吸一紧,剑眉紧皱起来,口气却森寒迫人,还透着三分讥讽,“蓝望潮果真是够慷慨的,你应该是他众多女儿中最美得一个吧?” 见她面露几分怯意,他邪肆扬起唇角,毫不怜香惜玉地在她娇润的脸蛋上拧了一下,细白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一片红印。“哼哼,拿自己的女儿施美人计,这可不是一个男子汉所为!” 祈萦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她虽然被丢弃在外,却也是被舅舅、舅母当做掌上明珠来养育的,何时被人动过一手指头?“放开我,放开我……混蛋,放开我!”她宽大的蝶袖挥舞,手脚并用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耶珈夙鹰眸微眯,注意到她头上戴的是他给的凤冠,身上……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孝衣吧!出嫁穿孝衣,死罪一条!“你想尽快杀了朕,回去给你的母后复仇?” 他是怎么知道的?祈萦大惊失色,小脸煞白,脸颊上被拧出的红晕也消失不见了。 她强忍着脖子上的窒痛,咬牙说道,“你大可以……杀了我,父皇早已经派了五十万大军备战,我一死,玖澜和南阕将会鱼死网破!纵然你再厉害,也抵挡不了翻天覆地的民怨!” 耶珈夙挑眉,这丫头倒是一语中的,刺中了他的软肋。 的确,南阕虽然不及玖澜强盛,却也并不低劣,要是这一战开启,恐怕打个五六年都停不下来。 他扼住她的脖子略一松,却并没有完全松开,直接拖着她飞下殿顶。 祈萦一双脚还没有触及地面,就被他封住了穴道,丢在宫廊下的红毯上。她血脉似乎已经凝滞了似地,周身剧痛,被他这一摔,骨架更如散了一样,让她痛得五官都拧成一团。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一群护卫围住,弯刀锋利冷煞,包围了一整圈,随时都能把她刺成马蜂窝。 耶珈夙并未下令杀她,而是环顾四周寻找一个人,“初元?初元呢?这个蠢奴才,又滚去哪了?” 那个迎亲的胖太监连滚带爬地从人群里挤过来,惶恐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在这儿呢!” “把蓝祈萦带下去吧,朕……”他的一双视线射在祈萦清艳逼人的脸上,话锋一转,音量却沉下来,“朕不想见到她。” 初元是宫中的老人了,当初便是他扶持太后与皇上坐上正位,经过多年历练,他处死人的方式多不胜数,而且,还能让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静静地死去。耶珈夙一发话,他便阴冷地笑起来。 “陛下,是给她一道白绫吗?还是……鸩酒?砒霜?还是……陛下不解气的话,奴才就把她拖去暴室,给她来几场酷刑,仔细地狠狠地折磨一番,保管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耶珈夙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混帐!”一众护卫也都忙跪趴在地上,被祈萦讶异地瞅着,他的声音一时间失了连贯,“朕要你把她……把她带下去安置!” “遵旨,遵旨……”初元是看着耶珈夙长大的,他已经明白了,陛下这种爱江山又爱美人的人,自然是不会放掉蓝祈萦这个绝代佳人的,但是,又碍于这场闹剧,不想这么快就要了她——他初元可是完全明白了。 于是,初元冷斥了一群护卫退下,让两个小太监架起祈萦放在一顶肩辇上,便抬去了后宫。 ------------ 第005章 太后发威 拜堂? 谢天谢地,没有拜堂最好。 祈萦被抬到了凤安宫,只有两个宫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殿内到处金碧辉煌,刺得人眼痛。 她因被封了穴道,本就浑身剧痛,也没有悉心打量四周便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便一直睡得天昏地暗。 本是招呼了人来伺候她沐浴更衣的初元见状,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刚玩了一出刺杀,竟然也能睡得像猪一样?! = = = 而承銮大殿御书房内,耶珈夙刚刚对一群护将训过话,雍慈宫的掌宫太监福仁便适时进来,“启奏陛下,太后刚刚受了惊,只唠叨着要见陛下。” 耶珈夙这边龙椅还没坐热呢,去雍慈宫也是平白无故吃一顿堵心窝子的恶气。母后凤体安康可以比得上一头牛,她一个眼神就能把别人吓得半死,她又怎么会受惊?于是,他稳坐在龙椅上动也没动。 福仁在下面有点急,见耶珈夙提笔继续批阅奏折,他忍不住提醒,“陛下……太后还在等着呢。” “你先回去,说朕正忙着,晚膳再过去。” 福仁也只能起身,陛下的架子比天大,他也不敢死拖硬拽地把他弄去雍慈宫去安慰太后。 在福仁提着拂尘到了门口时,耶珈夙又忍不住开口,“等一等。” “陛下!”福仁转身,候命。 “蓝祈萦进宫的事,太后作何反应?” 福仁只能捡着耶珈夙爱听的话说,“太后之前还算高兴的,蓝望潮慷慨地把自己最美的九公主送来,算是有诚意,这也足以昭示天下,我玖澜王朝的威风赫赫。但是,九公主……她这样嚣张闯宫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也正因如此,太后这才被惊着了。” 耶珈夙没再说什么,只得搁笔起身,出了御书房。 福仁不敢多问,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玖澜皇宫是玖澜王朝,更是都城锦安的中心点。皇宫四周是宽约十余丈的御街,东西南北四个宫门以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命名,城墙四角有四座设计精巧的角楼。 从南至北,即玄武门到朱雀门是皇宫的中轴线,城内宫殿建筑布局沿中轴线向东西两侧展开,而位于中轴线上的则是承銮殿宫群,是耶珈夙处理各种事宜的地方。 东宫区域则还闲置,是为未来的储君皇子等准备的。 西宫区域后妃等居住,通往西宫区域的主道是西清大道,两边城墙高达两丈,整条路越显得望不到尽头.后宫中的女人,在这条路,有进无处。 依照玖澜王朝的典制,包括皇后在内,没有太后与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出西清大道一步。而这条道上每隔十丈便是一道朱红的大门,且都有重兵把守,层层递进,就算再有本事的女人,也没有办法通过这些个关卡。 皇宫之内,恩怨暗涌,波澜壮阔。表面看来,却是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朝晖夕阴之时,雾霭薄雨之中,都仿若人间仙境。 耶珈夙进入雍慈宫,潇洒不失恭谨地单膝叩首,“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萧雅尔没有让他起,带着修长护甲的手一用力,手中盛了参汤的汤盅直接砸在他的膝盖旁,力道之精准,超乎想象,就连那些碎瓷片都没有碰到耶珈夙分毫。 “那个小贱人刚入宫,魂魄就丢没了?!” 耶珈夙最无奈地便是萧雅尔这天下知的本事,就连他在承銮殿拍死一只苍蝇,她都会亲自赶去拿着丝帕给他擦一擦手,再叮嘱他,要洗干净手,再吃东西。 有这样谨小慎微的母后,自然是他的福气。但有时候,这种关切却让他透不过气。而萧氏一族也势力庞大,在朝中嚣张跋扈,让他更是头痛。 ------------ 第006章 宫闱水火 “母后息怒!儿子刚才可是差点失手掐死她,事关重大,这才赶来与母后商议,该怎么处置她。” 听他口气恭顺,萧雅尔的怒气顿时消减了大半,被身上金黄的凤袍映衬,风韵犹存的脸上,慈爱之气瞬间回归,口气却仍是嗔怒参半。 “要商议还这样磨磨蹭蹭?依哀家看,她如此嚣张,也该磨一磨戾气,别让她住在凤安宫,就让她去临幽宫里呆着吧。” “临幽宫?”不就是冷宫?耶珈夙眸光微敛,俯首只看着精美的地毯,“母后既然已经决定,儿子都应着便是。” “哀家知道你孝顺。”萧雅尔虽是这样说,心里却还是有点气闷。儿子的性情她也不是不清楚,如今翅膀硬了,也时常对她阳奉阴违,她就算拿十条金刚链子锁住他,他的心也不老实。 于是,她又劝慰,“夙儿,蓝望潮的意图尚不明确,咱们也得沉得住气。再说,你一向恩宠贤妃,如今贤妃有孕,你不能太疏远她。而良妃和德妃的小心思,你也清楚,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太松懈了。” 如今,后宫之中妃嫔二十四人,其中,三妃贤妃、良妃,德妃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的人,至于其他的昭仪,美人,才人等都无足轻重,点到本家上,也不过是朝中党羽之女。 贤妃萧悦心是太后嫡亲的侄女,耶珈夙的表妹,因耶珈夙自幼与她一起长大,感情也格外亲厚。 而萧悦心的父亲萧坤尔在萧雅尔坐上太后宝座之后,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丞相,位高权重,不可小觑。 耶珈夙心如明镜,他恩宠萧悦心,却从没想过让她做皇后。单在这一点,他和太后便不是一条心了。 因此,瞅准蓝望潮提议和亲,他便让南阕公主先占住皇后的位子,南阕公主与丞相女儿,哪一个更有资格做皇后,一目了然。如此,也能和缓朝中的风波。 而良妃,则是元帅窦震之女,窦和丽。元帅窦震与丞相萧坤尔一向如斗鸡一样水火不容,而窦和丽也没有她的名字那般风和日丽,反而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窦震则并不觉得女儿嚣张,反而时常对耶珈夙说,虎父无犬女! 去年良妃初入宫时,耶珈夙为了中和窦震与萧坤尔的势力,也对她恩宠备至,但她总是趁着枕边耳语,贪婪地索要这索要那,他便也乏了。细想来,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去过良妃那边。 至于德妃赵静怡,则是四年前选秀时脱颖而出的。先是从常在开始,便一步步稳稳升上来,因家中是富贾,给朝中捐了不少军饷,耶珈夙略赏了官职给赵家,也便作罢。因赵静怡一向安静,也知书达理,对太后极是孝顺,耶珈夙才对她封赏不减,如今便晋升三妃之列。 耶珈夙每月初七都会循例临幸德妃,但是,从年初赵家又晋了官位开始,德妃便因着恩宠原形毕露,越来越叫人无法容忍。 至于其他那些美人才人的,耶珈夙都会恩宠均等,不偏不倚。 后宫,朝堂,是两个摇摇晃晃的水桶,他一肩挑起,得绷紧神经,权衡利弊,让两边都要保持平衡,才能稳稳地向前走。 众人皆知他是风流帝王,喜欢美女,燕肥环瘦,来者不拒,这一切——只因他根基未稳。 虽然在这个皇位上已经十一年,可朝中结党营私的不在少数,萧氏是他的心头大患,窦家也要铲除干净……虽然他叫嚣着要攻打南阕,也是为了鼓舞他们一条心,勿要战前内乱。 ------------ 第007章 请入冷宫 耶珈夙的肩辇,徐徐穿过西清大道,在贤妃的贤毓宫喝了半盏茶,便又离开。 经过凤安宫的门口,他本想进去坐坐,却听到初元在里面大呼小叫。宫门口的奴才跪了一地,其中就有雍慈宫掌宫总管福仁的两个小太监。 耶珈夙已经猜到是太后让福仁来传旨,命蓝祈萦去临幽宫。初元是站在他这边的,自然是要等着他出现,才能放蓝祈萦走。 他抬手,示意肩辇停下,却并不下去,只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如休憩的雄狮般,慵懒眯着眼睛,权当闭目养神。 里面却传来蓝祈萦打哈欠的声音,他从没有听过有哪个女人打哈欠打得这样大声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还困着似的。 从宫门口到殿内,有十几丈长的宫苑,他竟然也能听得这样清晰?!她还故意在嘴上拍出“喔喔”的声响,念叨着“吵死了,吵死了!” 性*感的薄唇,浅浅上扬一个弧度。她的声音从耳边短暂消失,他怅然若失地回过神来,却不经意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福仁和初元的争吵平息。 “九公主殿下,您不能住凤安宫,请移驾冷宫,劳烦您时刻铭记自己是囚。”福仁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刃,劈开了片刻的安宁。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让福仁痛呼,却让耶珈夙挑高了剑眉,唇角也不由得又扬起来。被他耶珈夙封住了穴道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使出力气打人,实在不简单。 “九公主,您怎么打人呢?” 祈萦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睡了两个时辰,她的穴道也早已解开了,身心舒畅,乍听到那个囚字,不打人她还真是不痛快。 “本公主是嫁过来的,不是被抓过来的,所以,你若再敢说我是囚,我就挖出你的肠子勒死你!” 这种让人死的法子,连初元这个大内总管都有些毛骨悚然,“皇后,您若是不想去冷宫,待奴才去禀报了陛下再定夺也不迟。” 陛下?祈萦冷哼,她可不想留在这个凤安宫给阴险狡诈的耶珈夙侍寝!“初元,冷宫是什么地方?” “冷宫名字叫临幽宫,在皇宫最西边的竹林后面,竹林幽幽而鸣,因此叫临幽宫。自我玖澜王朝建国以来,先是在那边住过圣宗最受宠的一位妃子,但是妃子体弱多病,不久辞世,临幽宫也空了,不少人曾说,因那位妃子与圣宗恩爱,时常回来,有人还听到里面有啜泣声,怪吓人的。后来,圣宗驾崩,一直到了陛下,临幽宫已经变成冷宫,那边曾经死过许多妃嫔,还有些死去的宫女也被填在临幽宫后院的井里……”初元只是这样描述,已经是汗毛直立。他经手处死的宫女都是往那边送的,单是想一想那地方的情景,都有点后怕。 祈萦不等初元说完,清冷一笑,“不就是个如荒郊陵园的鬼地方嘛?本公主是鬼节出生的,就住那里最合适!” “嘎?!”初元已经面无血色,她是走的潇洒,可他怎么去向陛下复命?“皇后娘娘,您凤体尊贵,金枝玉叶,可莫要急着去送死呀!” 祈萦不听。 “……”福仁也怔愣。没想到任务会如此之顺利。 前些年,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福仁为了帮太后巩固贵妃之位,也弄了一些不起眼的美人送去临幽宫,那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抗拒,这位九公主……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福仁和初元还愣着,祈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凤安宫,身上还是洁白的孝衣,头上朱钗全无,悠长的黑发如瀑布一样散着,却依旧是出尘冷艳,不可方物。 她见耶珈夙正坐在肩辇上,不禁一惊,以为他是来催她入冷宫的,气也不打一处来,想到他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能扼住她的脖子,她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把他那张含笑的俊脸撕碎。 因此,她张口便咆哮,“用不着你这个狗皇帝催,姑奶奶自己去临幽宫!哼!我倒要看看,有几个鬼敢出来!” ------------ 第008章 误罚错宠 耶珈夙并没吭声,瞧她这样子,也不用人带路,想必是早已经把皇宫的地图都记在心里了。 这丫头是有备而来,居心叵测。因此,他仍是只静静看着她迈着大步走远,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冷,眸子也越来越黑。 见初元追出来,耶珈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尊口,“带人把那边拾掇好,至少能有个人住的样子。” “可是……太后的懿旨上说了,不得让人伺候呀,陛下!”初元一想临幽宫就发怵。 “太后那边朕去说,你只管去做,就给蓝祈萦弄白的吧。”他还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只穿白衣也能有明艳媚人之感。说完,他也没等初元再应,便摆手,“起驾,承銮殿。” 福仁是太后养的哈巴狗,自然把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也把这些话一句不漏的说给太后听。 雍慈宫内,新来的宫廷乐师正弹着一首南阕筝曲,曲调婉转细腻,缓急有度,撩人心弦。 太后正听得尽兴,并没有再怒,儿子大致是顺了她的意思,何必为一个小贱人伤了母子和气? 再说,这九公主虽然她还没有真正见过,却也已经十分了解,这丫头不是蓝望潮和司徒琦养大的,来之前母后又死了,难免一肚子委屈。女儿家的心思她最是了解,就如她正品尝的宫女新端来的蜜饯,甘甜可口,也是经过时间煎熬出来的。 她用丝帕按了按唇角,说道,“蓝望潮不是傻子,蓝祈萦是他皇后司徒琦嫡亲的女儿,司徒琦那是什么人?南阕国文武双绝的第一美人,三十年恩宠不衰,儿子祈昊做了储君,女儿九公主怎么会不受宠?司徒琦刚死,蓝望潮心痛难抑,自然不会对这位九公主置之不理,暗中定然也派了高手来查探情况,陛下这样做,也算是敷衍一下。” 福仁因与初元争吵了一通,心里不解气,又说道,“可是……太后,陛下指定了要用白色装点临幽宫,这可是皇宫大忌!” “宫中的规矩不能违逆!哀家与皇帝还没死,弄什么白绫?传哀家懿旨,给她换成红的。” “是!”福仁这下怒气解了,便痛痛快快地去传旨。 只是这一折腾,可让和亲来的九公主在后宫内掀起了一阵狂澜。 先是皇帝为了这丫头弄了个皇后名衔,又是放过她刺杀的罪名,再是给她弄什么白绫。 太后这边呢,先是骂道着小贱人,将她弄入冷宫,然后又给她把冷宫装点的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于是,那些个妃嫔都有点沉不住气。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喜酒喜宴,陛下更没有与蓝祈萦拜堂,她们就算吃醋也吃不着,若是去太后那边试探,也只会被太后训斥一顿,若是去御书房找陛下——御书房,那可是后妃禁地,哪里是她们能踏足的地方?!而且,蓝祈萦已经身在冷宫,她们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一来二去,妃嫔们无计可施,也只是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临幽宫里,初元和福仁你整我吵,打点好了一切,便向祈萦告辞。虽然到处火火红红的,却还是有一股子冷意四处飘荡,他们也不想多呆着。 福仁先告辞离开去向太后复命,初元则忍不住劝说,“皇后娘娘,您孤家寡人的,可要小心点,这贤妃,良妃,德妃都不是吃素的。陛下一再的袒护您,想必您也看出来了……” 祈萦不想再搭理这些人,看着每一个都生厌,还有她面前的满桌子饭菜味道古怪,实在叫人吃不惯。“耶珈夙想什么,本公主清楚的很,他休想占到南阕一点便宜。” ------------ 第009章 冷宫有鬼 初元离开之后,祈萦便气急败坏地把满桌子的饭菜都丢了出去,玖澜的食物与玖澜的人一样,令人大倒胃口! 就这样,她饥肠辘辘地草草沐浴过,便蜷缩在床上。 接连一个月的行程,所有积压的疲惫都涌上来。 寂静之时,往往就是这样,所有的痛苦都会加倍放大,让她又是痛,又是苦,又是无奈。 现在,终于可以躺下来好好休息,她可以暂时忘记耶珈夙的存在。 她按了按眼角渗出的泪,整理好被褥,刚刚熄灭了床头灯,她便感觉殿内一股阴冷的风幽幽在寝殿内回荡而起,红纱床帏也鼓动着…… 祈萦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听到有衣袂悉悉索索地拖曳过地面,警觉地坐起身,“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正对窗口的地毯处,一片轻盈的月光洒进来,她不禁凝眉,刚才明明关上了窗子呀,怎么会开着呢?难道这座临幽宫真的闹鬼?! 她惊惧地瑟缩着,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这个世上不可能有鬼的,如果真的有,母后也该来保护她了。 “到底是谁在那边?!给我滚出来!” 一个白影真的从房梁上缓缓飘落下来,祈萦只觉得满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所谓毛骨悚然,正是当下。 她可没胆子和一个恶鬼斗,看都不看再多看一眼,便从窗子里飞了出去,“救命,救命,有鬼呀……闹鬼了!” 她正奔向宫门却砰——撞在一团温暖的黑影上,一双有力的手臂缠住她的腰际,将她紧拥在怀中。 她也不管这是谁,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当然要死死的抱紧,“有鬼,真的有鬼……恶鬼出来啦……” 对方因为她的回抱,壮伟的身躯一僵,同样更紧的回抱住她,他没有开口,只是安抚着轻拍着她的脊背。一双凌厉的鹰眸冷睨着从殿内一晃而过的白影,不禁顿生疑惑,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吗?他不相信!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祈萦背后按了两下,她顿时瘫软在他怀中,娇软的身躯摇摇欲坠,他忙打横抱起她,走向殿内。 初元早已经带着两个小太监跟进来,又是点灯,又是忙着帮忙安置祈萦,见耶珈夙俊颜森冷,一个个都不敢开口。 耶珈夙坐在床沿,给祈萦盖好被子,除了初元,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有多温柔,就连耶珈夙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举动太过特殊。 “来人!” 两个银甲男子进来,“陛下!” “保护好皇后,再看到什么白影鬼魂之类的,不管是人是鬼,杀无赦!” “遵命!” 初元在一旁说道,“陛下,刚刚奴才进来时,见到饭菜扔了满院子,怕是皇后娘娘吃不惯咱们的饭菜。” “去打听一下,看她在司徒府时喜欢吃什么,就给她做什么样的送来,这件事交给你来办!”耶珈夙说完,又看了眼祈萦,尽管已经晕厥,她的眉却还紧皱着,让他实在不放心。 初元看出端倪,忙建议道,“陛下,不如,您就宿在这里吧,奴才去传唤几个护卫过来,咱们辰时离开,没有人会发现,奴才会让下面的人把紧口风。” “也好。”耶珈夙叹了口气,“若是蓝祈萦出事,蓝望潮那边也不好交代。你们也不必伺候了,该去歇着的都去歇着!” “遵命!” ------------ 第010章 诡异男人 入宫那天是九月初六,眨眼间,已经过了重阳节。 当然,玖澜皇宫里的盛宴庆典大张旗鼓,祈萦呆在远远的冷宫之内,也能听到惊天动地的欢腾声。 她不禁奇怪,为什么从入了冷宫之后,每天早上醒来,床榻之上都有一股龙涎香的气息,而殿内本是燃着的花香,也总是在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换成龙涎香。 更奇怪的是,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很熟,压根儿就没有察觉有人来过。 难道这整个临幽宫真的闹鬼?她又想起那天晚上被她抱住的陌生人,好像是个男子吧! 真的好奇怪,那个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倒是那个怀抱,让她记忆深刻——从没有人能给她如此安稳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当时太恐惧,才会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正如,人在饥渴许久之时,喝白水也会觉得甘醇如蜜一般。 她环顾着四周,又检查梁上和每一个柜子,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呀! 整个院子里她也仔仔细细的检查过,还有两个早已经收拾整洁的东西配殿也没有放过,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疑的。 可是,她住进来的第一晚真的有白影,而且,这几日的遭遇也实在是太奇怪。 皇宫庆典都是由贤妃,良妃,德妃携手主理的,太后和皇帝都很满意,现在,大家仍是沉醉在欢天喜地的余韵中。 祈萦走到后院的安葬宫女骨灰的井边,小心翼翼地往下探看,那口井周围的杂草已经被一群小太监清理干净,大白天看也黑洞洞的,井沿上青苔密布,井旁边有一颗粗壮的垂柳,已经枯死不知多少年,上面虫洞斑驳,还有很多蜘蛛网,而树梢狰狞如厉鬼的手,白天也觉得有股冷冷阴气。 祈萦围着那棵树转了几圈,发现在树的不远处还有几个假山,祈萦踱着步子量了量,奇怪的是这几个假山恰好摆成一个等边三角,而枯井整好在中央。 这种摆设好像是刻意安排的,以前她跟着舅舅学奇门遁甲的时候,好像摆过这种阵法,不过,当时倒是没有详细说明这是一种什么阵法,而且她又要学琴棋书画,还要练武功,还要学医术,所以……奇门遁甲有点半生不熟,看样子,应该仔细查一查。 随后她又去了小膳房,里面倒是锅碗瓢盆样样俱全,虽然她不做饭菜,却还是摆满了蔬菜和米粮,还有油盐酱醋,虽然这里装了很多东西,却不像是能藏人藏鬼的样子。 她记下一个个可疑之处,回殿内换了衣裙,无奈的是,她的衣柜里竟然全部都是红色凤袍,有牡丹锦绣凤袍,有凤凰九天长袍……各种样式,都红的如血,红的如火,红的妖艳! 她叹了口气,随便扯出一件朝在身上,第一次踏出宫门。 宫门口两个护卫揽住她,“皇后娘娘要出去?” “做什么?您们的狗皇帝可没有不准我出去!” “……”两个护卫只能退开来。 祈萦唇角一扬,堂而皇之走出临幽宫,她思考着前往藏书阁的路,若是走着去,恐怕到了晌午也不一定能回得来,万一再遇上什么太后,皇上,娘娘的,她又会倒霉了。虽然在冷宫里恐怖惊悚,可日子也算太平简单,她可不想失去这奢侈的太平与简单。 她一边走着,惊艳的凤眸狡黠流转,此刻防卫松懈,她飞一飞,应该无伤大雅吧! ------------ 第011章 陛下跟踪 阳光在竹林中轻盈跳跃,风也清幽怡人,阵阵透着竹叶清新的芬芳之气扑面而来。 耶珈夙罩着金黄薄纱的肩辇穿过竹林小径,他悠闲欣赏着竹林美景,正打算命初元摆驾临幽宫,却看到祈萦艳红的身影如惊鸿般翩然踏叶而去。 这丫头到底要做什么?逃跑?还是去刺杀谁?不好,母后正在御花园……耶珈夙忙喝令,“停轿!” 他飞身而起,身姿如鹰,远远跟着祈萦,并没有让她察觉。却着实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去刺杀谁,反而刻意避开了太后正呆着的亭子和妃嫔经常走的那条西清大道。 他沿路跟随,见她飞去藏书阁,越是疑惑不解。 她来这里做什么?更出人意料的是,她连藏书阁的大门都没有经过,直接从后窗一跃而入。 难道这丫头是要偷什么东西吗?藏书阁里有什么值得她偷的?难道她是要偷武学典籍? 藏书阁周围的一群护卫竟然像瞎子一样没有发现她?!一群饭桶! 他身轻如燕,落在藏书阁的门口,在护卫要行礼时,他忙抬手示意他们噤声,并亲自推开门进去,尽量把脚步放轻。 玖澜皇宫的藏书阁是三层的楼阁,内藏书七万卷,纵括古今,横揽诸国,另有武学秘籍,政论,兵法……一个个金黄的书架有两人多高,上面摆满了书籍,墙壁上则挂着名人真迹,恢弘富丽,叫人叹为观止! 祈萦茫然四处寻找,这里竟然比舅舅家的书阁大了十多倍。她楼上楼下的找了两遍,才寻到经书之列,又担心被人抓到,一边注意着门口,一边还要寻找……不妙的是,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又出意外,她敏锐地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还有衣袂曳地的声音。 有人?!她警觉飞身跃到梁上,居高临下,只看到一排排书架。明明就有声音呀,怎么会没有人影呢? 她的脸色又煞白,不禁有些害怕。传说中,鬼魂在白天是看不到身影的,难道……她在临幽宫里撞到的鬼魂,也跟着她出来了?这个惊惧的想法让她一时重心不稳,身体从梁上坠落下来。 “啊——”若是砸倒一个书架,恐怕整列书架都要砸到。 怎么办?祸端要闯大了,被耶珈夙知道了,他恐怕会杀了她吧! 正在她担心之际,一个金黄影子飞来,有力的手臂缠在她的腰上,眼帘内是一张熟悉的俊逸面容,“耶珈夙?!”如果刚才的脚步声是他的话,她就可以放心了。被人跟踪,总比被鬼跟踪好。 他拥着她旋身轻轻在书架上点了一下,落在书架旁宽阔的空地上。 “来偷书?” 她没有回答,却突然揪住他的龙袍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龙涎香——很熟悉的龙涎香,难道……不,不会是他的,他怎么会去冷宫呢?而且还……与她同床共枕?! 耶珈夙被她突然的亲昵动作弄得一惊,她这样子真的像是一只嗅来嗅去的宠物狗,让他忍不住挑眉揶揄,“做什么?朕身上很香吗?”话出口,他却不禁担心,被她发现他这几晚都宿在临幽宫。 ------------ 第012章 你你我我 两人皆因这亲昵的姿态一怔。 耶珈夙后退一步。 祈萦也忙从他身边跳开,想起他上次差点掐死她,不禁仍心有余悸。 她惹不起,躲得起,但是刚才她明明就是被他救了,还卯在他身上如猫抓到鱼儿似地乱嗅。 怕他误会什么,她忙气急败坏地抬高音量指责,“你……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耶珈夙挑眉一笑,不再自称朕,也和她你你我我。“你在我的皇宫里鬼鬼祟祟,我自然要跟着你。你到藏书阁来做什么?偷东西?” 偷?这个字差点让祈萦的舌头打结,她堂堂南阕王朝的九公主,怎么会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偷东西?“什么偷?我是光明正大的取!” “取?哼哼,就算取吧!”他不想与她太计较,“你来取什么?看你这样子,要取也要费些脑筋,你不妨告诉我,我帮你找。” “《奇门遁甲》。” “找这本书做什么?” “临幽宫的后院有问题。前两日,我……我撞见鬼了。” 耶珈夙想起她冲入自己怀中的一幕,唇角邪扬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走到经书那一列,优雅飞身而起,看都没看从第十层上摸下一本经书递到她面前,“这本就是。” “呃……你……你对这里还真是熟悉!”祈萦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能熟悉到这种程度,恐怕是早把这里的书本都翻遍了吧?! 虽然她也是喜欢书籍的,没事就喜欢闷在舅舅的书阁中看书,可要在那里面找一本书的话,也不过是熟悉在第几列而已,要找到还要看过书脊和标注才能找到。 “朕从三岁开始就在这里面看书,若是再不熟悉,就愧对这些书了。”他就像是一个称职的书阁总管,领着她四处参观。“还要找什么书?” “好看的传记!” “是太无聊,要解解闷吧?” “……嗯。” 他带着她上了三楼,走到传记史记那一排,“不如看《史记》吧,那些烈女传之类的书都是傻女人才看的,看兵书也不错,你应该会喜欢。”他也打探过,在司徒府中,她大都是看兵书传记之类的,鲜少看那些浓词艳曲。 “《史记》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为此,有些君主将它列为谤书。” “哈哈哈……看样子,你已经看过这本书多遍。” 他笑起来的样子如透过窗纱的阳光,明媚耀眼,锐气四射,白皙的脸上略略泛出点蜜色,似也沾染了些许阳光。祈萦眯起眼睛,才敢与他对视。这样耀眼且妖艳的男子,就算不招妃纳妾,只怕也有大片女人倒贴上去! 她不禁想起表兄司徒鸣熙,鸣熙也是这样明艳的男子,白衣胜雪,俊雅不凡,且从容不迫,稳重内敛,圆润的脸上总是有淡雅的笑,让人单单只是看着,也觉得心暖四溢。 ------------ 第013章 夫妻如敌 平日,司徒府上总来些什么武林盟主和门主的千金来拜访,就是冲着文武双绝的鸣熙来的。 相较之下,耶珈夙的笑更偏向冷魅,虽是笑,也脱不去拒人千里的霸气与锐利。 祈萦倒是更喜欢鸣熙的笑,可悲的是,虽然她倾心鸣熙表兄已久,却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闻她要入宫时,司徒鸣熙没有来送她,反而去见什么武林盟主的千金了。而且,他们毕竟是近亲的表兄妹,她又是公主,若要在一起,也是痴心妄想罢了。 耶珈夙看出她若有所思走了神,伸手敲了敲她的脑壳,“就算君王再厉害,这个部位也是难以束缚的,我更乐意做一个开明的君主,让世人把对错摊开来说道。《史记》是一本好书,温故而知新,你再多看几遍吧!” 祈萦干巴巴地扬起唇角,又收拾心绪,回归正题。这一刻,他们倒似敌非友。“我的父皇也是这样的君主,母后给我的信中说,他每年都要读这本书……”话说到一半,她不再说下去,因为没有必要对他说这些。而且,想起母后,她的心又开始痛。 他踱着步子浏览着书架上的书,“想家了?还是想你的母后?” “母后去的突然,死因又不明不白,父王也不告诉我原因,嫁期急迫,我实在……”祈萦隐忍着指责的冲动,她可不想再与他剑拔弩张,那样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我也听说你的母后染了恶疾。不过,宫闱中的事错综复杂,也难辨真伪。你若是相信我,我会帮你。” 祈萦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帮我?” “我当然是有条件的。” “我不会给你侍寝!” “哈哈哈……侍寝?”耶珈夙打量着她娇美的身材,他是很渴望她的身体,这几晚都拥着她入眠,越是有点心猿意马。然而,他却只是挑剔一笑,“你这样干瘪扁平的身材,只有鬼才喜欢!” 祈萦已经到了闻鬼变色的程度,想起这几晚古怪的龙涎香,白影,后院的枯井,她不禁又面色煞白,打了个冷战。难道真的是因为鬼喜欢她这种身材吗?她也注意到耶珈夙听到她说鬼一点都不奇怪,难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临幽宫闹鬼?” “不知道,也是前……也是听你说了之后才知道的。”他背转过去,沿着书架之间的通道走到窗口,佯装观赏窗外的美景,“你放心,这个皇宫是我的,我不会让鬼魂伤害你!” 不会让鬼魂伤害她?!哼哼,想必,他也是忌惮南阕国吧。“那天晚上我看到梁上有白影,而且这几日早上醒来,我的床上……床上和殿内都有奇怪的龙涎香!” 耶珈夙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怕露馅,忙肃冷转身,“不如朕今晚宿在临幽宫,也顺便帮你看看是否真的有鬼!” 祈萦抱着两本书后退,“你休想!”她可没有忘记,他始终都是南阕的死敌。 ------------ 第014章 娘娘胎动 耶珈夙本也不在意这些,给他侍寝的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可其他人争先恐后挤破了头皮,为何她却这样排斥?难道她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只有侍寝之后,才能站稳脚跟吗?或许,她是真的厌恶他? 他心里不禁因她这点排斥而怒火中烧,自她入宫以来,他对她也不薄,为何她会这样呢? “蓝祈萦,你是我的皇后,迟早都是要侍寝的。而且,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样的结果。当然,你最好是养胖一点,这样抱着才会舒服。”他侧身经过她时,故意勾住她背上垂散的一缕长发轻嗅了一下,扬长而去。 祈萦嫌恶地恨不能把那缕头发剪掉,“妃子一大群,还想让本公主侍寝?哼!想得美!” 耶珈夙刚出了藏书阁,初元就迎上来,“陛下,贤妃娘娘说……说胎动!”因这种情况禀奏的次数太多,初元的底气也不足了。贤妃娘娘这种邀宠的法子,也实在有点低劣,总该换个借口才是。 “哼哼,胎动去找御医,找朕做什么?朕又管不住她的胎!”耶珈夙飞身而起,消失不见。 初元犯难地叹了口气,也只能照实去回禀贤妃娘娘。他不解看了眼藏书阁,陛下可有日子没有到这地方来了,这里面的书早就被陛下翻烂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见祈萦艳红的身影从头顶上飘然而过——难怪陛下发那么大的火,竟是被这位主子招惹了。 不过,陛下也已经大半年没有发火了。其他妃嫔不管是怎么撒娇撒泼,他也从没有给过人家坏脸色,这个蓝祈萦……还真是好本事!竟然挑出陛下的火爆脾气来了? 入夜,祈萦从尚宫局偷了一大捆蜡烛来,在临幽宫的各个角落都点上,她把贵妃榻拖进院子里,裹好被子开始研究《奇门遁甲》。她就不相信,灯火通明之下,那鬼还能出来吓人。 耶珈夙如威猛的王鹫般,飞到殿顶上,身上的黑色披风随着夜风轻轻飘舞,俊雅地身型掩映与漫天星斗之下,混若暗夜死神。 他本想进来睡觉的,见她这样子,不禁哭笑不得,这丫头到底是在防鬼,还是要防他?他真应该告诉她,那个装神弄鬼的白影已经失踪了,在他入住这里的几天内都没有出来,以后定然也不会再来了。 初元带着一群随侍已经在临幽宫门口,远远见陛下站在殿顶上,便没有敲门。 耶珈夙对他们摆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初元打了个哈欠,暗松一口气,他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可经不得这样折腾,让两个护卫把*吹进院子中,便悄然退下。 书本翻看到一半,祈萦被自己的瞌睡惊了一下,她打了个大哈欠,越是郁闷。为何就是找不到后院的那种布阵详解,想必是恰好那样摆成的吧! ------------ 第015章 俊雅的鬼 深更半夜的,祈萦不敢去后院里瞧。 这会儿,她也已经折腾累了,点了三百多根蜡烛,累得手疼腰疼,两个眼皮不住的打架,她却不敢进入殿内去睡觉,于是裹了裹被子,就这样在院子里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 耶珈夙等了片刻,见她躺着不动,便从殿顶飞落而下,慢慢凑近贵妃榻,见她已经睡熟,无奈摇了摇头。 她就算再怕鬼,也不能这样睡在院子里呀,风冷露重,万一着了凉,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连人带被子抱起来,进入殿内。 刚迈过门槛,他的脚步停顿下来,耳廓敏锐动了一下,听到横梁上有呼吸和心跳声——那个“鬼”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而且,这只鬼的呼吸轻盈,心跳连绵沉稳有力,想必内功深厚。 他这样抱着祈萦,若与鬼对战的话,恐怕会伤了她。 正在他犹豫该把祈萦安置在何处时,白影突然逼面而来,手中嗖一条皮鞭直冲怀中的女人迫近,缠住了她纤细的腰际,狠狠一拉。 耶珈夙惊愕于对方的目标竟然是她,只得用力抱住她不放。 白影脸上罩了白色的布,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但是,从身高和体型可以辨别,这“鬼”是个男人。 中了*昏睡的祈萦浑然不觉此时的惊险,宛若一个布偶一样,被两人抢来抢去……转眼便是三个回合,却难分胜负,而且,这殿内的一百多只蜡烛在两人飞来跃去时,一支都没有熄灭。 赫连恒被逼急,又担心祈萦的腰部受不了这样拖拽撕扯,便只得松手。 白影得手,也不再恋战,抱着祈萦便往后窗飞去, 耶珈夙随手抓起身旁一人多高的景泰蓝花瓶,朝白影丢了过去。 白影被击中后颈,晃了晃,抱着祈萦一并瘫在地上。 耶珈夙忙上前把祈萦抱起来放在床榻上,又返回来封住白影的穴道,把他的面罩拉下来,却不禁皱起眉头。 这男子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型颀长,尽管已经被打晕,却还是可以看出他气质不凡。而且身上的白衣也并非装神弄鬼穿的,而是一袭银白暗纹锦衣,华贵无匹,是上好的云锦。 耶珈夙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眉宇与祈萦的有几分相仿,两人相较,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他惶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祈萦会排斥给他侍寝——是因为她心里有这个男人!而她此时身在玖澜皇宫,这个男人也不畏艰险,前来寻她,足可见他们定然两情相悦。 “来人!”耶珈夙怒声咆哮。 门外飞身进入两个金甲御前护卫,他们刚才就想进来帮忙了,陛下没有命令,他们又不敢冒然,更生怕惊醒了皇后……“陛下。” “把这个人关入密室,今晚的事若泄露一个字,提头来见!” “遵命!” 他走到床边,气急败坏地去扯祈萦的衣襟,“做朕的皇后,心里还敢装着别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想为他守身如玉,你休想!” ------------ 第016章 狂怒迫寝 在他咒骂着扯动祈萦的腰带之际,祈萦被腰间的痛楚惊醒,眼睛却像是被黏住了,怎么都睁不开,脑子混沌,腰间却越是因为被大力地扯动而痛得厉害。 他的咒骂她也听得糊涂,什么守身如玉?什么乱七八糟地?在迷迷糊糊中,她意识到衣襟正被撕扯,惊慌失措,又羞又气,“好痛——住手!” 他不理会,刺耳地撕裂声之后,艳红的凤袍被撕裂开,她惊声尖叫,他一刻未停,越发狂躁。 肌肤被清凉的空气侵袭,她挣扎着赫然睁开眼睛,一见耶珈夙,乍然坐起身,四肢却乏力地使不出多少力气,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似地。 身上已衣襟松散,她忙拉着被子挡在身前,恼羞成怒,“你要做什么?滚,我不想见到你,滚——” 他捏住她的下颌,阴狠冷绝地咆哮,“哼哼,要朕滚?你是想要谁来?嗯?” 祈萦听出他话中有话,“你什么意思?” “朕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他如狂怒的恶兽,扑上来扯掉她怀中的被褥,如风卷残云般,除掉她身上所有的衣服。 娇美的躯体乍泄,惊艳刺目,婀娜有致,骨架在肌肤下仿若透明的,迸射出几分空灵之感,胸前两个粉红蓓蕾因为她的挣扎颤颤巍巍吸引他的视线,纤细的腰肢不萦一握,三条鞭痕触目惊心,更添几分凄艳之感。 他一时间被这旖旎之景震慑,屏息着,忘了动作。 啪!刺耳的一声脆响,脸上一阵刺痛拉回他的神智。 哼哼,这个女人竟然打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耶珈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女人的耳光。 趁他恍惚错愕,她又羞又恼地摔滚下床来,战栗着拉起地上散落的衣襟裹住身体,却无意间看到床边有一条白色鞭子。 那鞭子长约两丈,逶迤如白蟒,纯银鞭柄镶有红宝石,还有缀着红穗的椭圆白玉坠,白玉上面是她的名字。 这枚玉坠是她亲手雕刻、亲手打了穗子做成的。而这鞭子的主人正是表兄——司徒少主——司徒鸣熙。他善用白色皮鞭,鞭子挥舞,宛若白蛇出击,南阕王朝很多人都称他是,白蛇少主。 她暗暗一惊,忙拉着被子把鞭子盖起来。 难怪刚才耶珈夙咆哮说“做朕的皇后,心里还敢装着别人”,“想为他守身如玉,你休想”“要朕滚?你是想要谁来?” 照此看来,他一定是见过司徒鸣熙!不,鸣熙从五岁开始用鞭子,鞭子在人在——现在,鞭子在这里,他人呢?难道被耶珈夙抓起来了?想到这里,她脸色已经惨白无血。 耶珈夙见她伤得不轻,也没心情再碰她,“歇着吧,稍后朕会让初元送药过来给你疗伤。恶鬼已经被朕抓了,你可以安心睡觉。”说完,他旋身而去。 恶鬼?祈萦想起前几天晚上的白影,难道……那个白影是司徒鸣熙?的确,他平日白衣胜雪,要来找她的话,定然是要蒙面的。 她又是惊喜,又是难过,眼下,她也不能直接找耶珈夙要人,只能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从长计议。 ------------ 第017章 皇后劫狱 祈萦生怕耶珈夙起疑,接连两日,一直保持安安静静。 临幽宫地处偏僻,她不出门,也打听不到什么切实的消息。 初元来送药时,只带了一个宫女帮她敷药。 宫女站在床边大气不敢喘气,给她上药时,也手忙搅乱,战战兢兢,甚至不敢与她对视,本是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完成的事情,硬生生地忙碌了半个时辰。 祈萦猜测定是耶珈夙交代了什么才让她怕成这个样子,可是耶珈夙有那么可怕吗?他也不过是一双眼睛两个耳朵,又没有三头六臂,而且,她蓝祈萦也不是个怪物呀。 初元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又很大声地无奈叹了口气,浑然是无限惋惜的神情,便又带着宫女离开。 祈萦被初元的这一声叹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初元这是惋惜什么,惋惜她受了伤?惋惜她身处囹圄?惋惜她只身来和亲?还是……惋惜她没有给耶珈夙侍寝? 这些奴才也和耶珈夙一样神经兮兮的,让她想破了头皮,也找不出真意。 第三日晚上,她易容之后飞身出了临幽宫,成功靠近承銮殿,并掳劫了耶珈夙的一个贴身护卫,拖进御花园的树林深处。 她粗着嗓子质问,“说,两天前耶珈夙是不是从临幽宫抓了一个鬼?” “是……是……是有这么回事。” “那个鬼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祈萦见他迟疑,从靴筒里取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再不说,我要你身首异处!” “皇宫大牢地下的密牢之内。” “带路!” 护卫只得认栽,带着祈萦前往大牢。 皇宫大牢岂是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这里守卫森严,巡逻的护卫来来往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祈萦见手中的护卫已经用不上,便拖进一个角落将他打晕,又埋伏在直通大牢的小路上,等了一个时辰,她的手脚都快要麻痹时,才见一个送饭的狱卒经过。 她忙飞身出去将他打晕拖进假山后,换上狱卒的衣服,她提起食盒堂而皇之地进入牢房内。 进去之后,她便避过那些在刑房内大吃大喝的狱卒们,直接找到地下室的入口。 却没想到,入口竟然还有两个守卫,这可怎么办才好?看这个牢门上面只有一个小口,里面光线幽暗,门缝上密不透风,又是厚厚的石门,若是进去了,也难出来。 她忙停下脚步打开食盒看了看,竟然有酒有肉?这明显是给牢头儿吃的饭菜!她灵机一动,这才又往前走,“两位大哥,陛下格外交待了要你们好好看守密牢中的犯人,特意让我给你们送来酒肉。” 两个狱卒打量过她,见她一身狱卒衣装,身量纤瘦,整张脸埋在帽子里,并没有怀疑什么,这种十五六岁做狱卒的在皇宫里多不胜数。他们接过食盒打开来,一见酒肉,顿时眉飞色舞地抢吃起来。 祈萦两记手刀挥砍,将他们打晕,成功取到钥匙打开牢门。 她担心巡逻的守卫发现,便将两个狱卒和食盒拖进密牢内,这才四处打量密牢,却见司徒鸣熙已经满身鞭痕地晕厥在十字型架上,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哪里还有白蛇少主丰神俊朗的样子。 祈萦顿时心痛难抑,泪眼模糊地扑上去抱住他,“鸣熙,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她拍了怕他的脸,见他没反应,便抓起食盒里的酒壶把酒都泼在他的脸上。 浓重的酒气和冰凉的刺激让他终于有了点反映,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见是狱卒的衣裳,又满不在乎地闭上眼睛。 ------------ 第018章 夫妻成仇 祈萦被他这无精打采的样子彻底打击,他身形魁梧,若是醒不过来,她扛也扛不动呀。 “鸣熙,是我,鸣熙……快点醒过来!”她不敢唤得太大声,便啪啪给他两耳光。 这下司徒鸣熙彻底清醒过来,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瞪大了眼睛,是祈萦——她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顿时气血沸腾,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祈萦?你……你不要命了?怎么到了这儿来?咳咳咳……”激动之下,耶珈夙给他打出的内伤又发作,唇角溢出一道血柱,越显得凄楚憔悴。 “别怕,没有人认得出我。”祈萦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大串钥匙找打开锁链的那把,手中卡啦一声,锁链打开,她忙扶着他更换好狱卒的衣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离开。你一定要撑着点,别被他们认出来。” 祈萦环看四周,除了血淋淋的刑具便只有一个烛台和一个水盆,她忙从他身上撕下一片布,沾了水把他的脸上手上的血渍擦拭干净,一边擦拭一边又抹眼泪,“耶珈夙这个心狠手辣的畜牲,竟然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入目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看不到的部位,肯能伤得更重。 他抬起满是血痕的手,轻抚她清艳秀美的脸,疼惜之情再无如从前那般压抑。“祈萦,别硬碰硬,我不想你也跟着受伤。是我自不量力,技不如人,才落得如此下场。咳咳咳……我好恨自己没能在你和亲的路上把你带走。” 有他这句话,祈萦肺腑撼动,她纵死,也甘愿。 她又帮他更换了狱卒的衣裳,收拾妥当,才搀着他走出牢房。 到了牢门口,那些守卫自然是要怀疑的。 祈萦逢迎地扯着粗嗓门大笑,“这兄弟多喝了几杯,正想吐呢……” 守卫听得这话,嫌恶地也懒得再盘问,“该滚哪滚哪去吧。” 祈萦忙带着司徒鸣熙离开大牢,鸣熙担心在路上会被巡逻的护卫撞见,强撑着力气,带着祈萦不敢再绕路,便轻车熟路连飞带跑地进入临幽宫。 祈萦也没有时间与他闲话家常,仓惶找出从御药房早就偷来的药膏和药丸、药草,给他把脉之后,便开始疗伤。 司徒鸣熙本就内伤惨重,带着祈萦飞了这么远的路,已经精疲力竭,见已安全,他的精神也完全崩溃,便放心地昏厥过去。 祈萦给他擦拭干净身体,在纵横交错的伤口上涂了药,又给他服用了调制内伤的药丸,拿来从给护卫那里偷来的干净寝衣帮他穿上。 但是,这样让他躺在床榻上也不是办法,密牢被劫,囚犯逃逸,耶珈夙明日一早就可能会发现,她要找个隐秘之处把他藏好才可以,可这个皇宫她也不太熟悉,能藏到哪里去呢? 于是,她又里里外外将整个临幽宫研究了一遍,还是后花园那个恐怖的枯井最安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里面又都是骨灰,既然鸣熙是那个鬼,里面就应该不会再冒出鬼魂了。 以防万一,她又拿着灯笼去了后院查探。 境况特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自己壮胆,一边走,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所有冤死屈死呕死的鬼魂们,我是鬼节出生的,我是你们的好姐妹,如果你们实在想出来的话,也不要吓我,去吓那些害死你们的人吧!我初来乍到,也不属于这里,你们大人有大量帮我这次!” ------------ 第019章 魔鬼交易 越是往院落深处走,越是毛骨悚然,到了井旁,她把灯笼放在一旁,双手合十,对着枯井拜了拜。 “枯井里的鬼魂们,我没有纸钱烧给你们,也没有贡品给你们吃,我蓝祈萦只身来此,已经处处受制,你们也体谅我一下。我给你们磕头了,希望你们能帮我救我表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她砰砰砰磕头点地,一连三个响头结束,直起身体,却见枯井沿上站了个白衣人。 她的脑海一片恐怖,尖利地惨叫,“啊——鬼!鬼显灵了,鬼显灵了……”她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却又强迫自己停下来。 她不能逃,决不能退缩,六神无主之际,她又想到重伤的鸣熙,瘫软在地上,“我不怕,我不怕……”可她还还是怕得要死,拼命捂住眼睛,不敢再看那个白影第二眼。 “不是要我救你的表哥吗?你这样看都不敢看我,我怎么救他?” 这声音肃冷,讥讽与威严参半,沙哑磁性,若海浪拂沙,极是悦耳,丝毫不像是叫人毛骨悚然的鬼,而且,通过这声音,祈萦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个男人定然有一张俊雅的脸。 她渐渐安静下来,放下手,看向那个白影,出人意料地她看到一张白森森的面具,上面黑洞洞的两个眼睛,俨然是骷髅头。好在有灯笼的光芒映照,看上去真的是面具,而不是什么真的骷髅。 她还能看到这个男人有一头冗长的黑发,流泻在肩上和背上,身型也修长健硕。 “你……你……你怎么会在井里?你住在井里吗?”果然如她所料,这个后院的确是有古怪。“这三个假山是你摆下的阵吗?” “废话少说,你的表哥呢?把他弄过来,我帮你保护他。” 祈萦打着灯笼凑近他,他也不躲不藏,任由她打量。耶?他的眼睛和耶珈夙一样有点琥珀色呢!“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帮我?我第一天住进来时,吓唬我的白影不是我的表哥,而是你,对不对?” “那个白影的确是我。”他又说,“我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我们作为交换,是否要救你的表哥,你自己决定!” “你要我做什么?” “刺杀耶珈夙。” 祈萦凝眉,这个人难道是与耶珈夙有深仇大恨? 天快亮了,她已经来不及细想,毫不犹豫地答应,“成交!” “你连犹豫都没有?”他鄙夷冷哼,“蓝祈萦,你是他的手下败将,可不要说大话。如果在一个月之内耶珈夙还不死,你的表哥可会身首异处!” “我的确是耶珈夙的手下败将,不过杀人的方式我可是知道上千种,要弄死一条命易如反掌,只要你让我表哥在安全的地方调养身体不被人发现就可以。” “爽快!不愧是九公主。” 于是,祈萦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高大魁梧的司徒鸣熙连扛带拖地弄到了井边,又拿来吃的喝的和药丸给站在井沿的男人。 “这包袱有用药说明,你照着我写的给表哥换药用药,不出半月她便能康复,到时候,我会拿耶珈夙的项上人头给你!” ------------ 第020章 禁宫锁凤 就这样,鸣熙被井里冒出的“鬼”拖进了枯井里. 祈萦趴在井沿上,看到井深有两丈,井底都是灰白的骨灰,他们落下时却没有丝毫溅起,足见这只“鬼”的轻功有多高深莫测。 “鬼”在正北方的井壁上轻拍了两下,井壁上一个一人多高的石门往里划开,静静地,无声无息,随即,“鬼”又抬头看了眼祈萦,便带着司徒鸣熙进入洞里。 祈萦暗松一口气,返回殿内沐浴净身,又将鸣熙滴在地上的血擦拭干净,夜行衣和所有穿回的狱卒衣装以及疗伤用不了的药都丢在了小膳房的灶房里烧掉。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她才躺上床去休息。 却也不过睡了三个时辰,日上三竿之际,初元便带着一群皇宫锦卫冲进临幽宫,肆无忌惮的搜索。 祈萦听到声音,懒懒地在榻上翻了个身,却不想起来。 初元走到床榻前,见她不起,以为是她腰上的伤还未痊愈。 伤得那样惨重赖床也是理所当然,反正这临幽宫里又没有人来请安问好,闲着无聊,倒是不如睡大觉——只可惜,这位主子天生没有好命。 这是祈萦第四次听到这个老太监如此惋惜地叹气了,“初元,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皇后,陛下怀疑您藏匿男子,特命属下等搜查,还得请您移驾大牢。” 祈萦再也躺不住,她诈尸似地突地坐起身,从榻上扑下来扼住初元的胸襟,“为什么要我入牢?他羞辱我还不够吗?他……”他把鸣熙打得没了半条命,还想这样折磨她?“他是得不到本公主的身体想毁我清誉?!” 初元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他是奉命来的,若是不依照圣旨办事,倒霉的是他。 “来人,给皇后娘娘上手铐脚镣!” “你们休想碰我!”祈萦左躲右闪,却寡不敌众,被一群护卫死死按在了地板上,手上脚上也被锁牢。 “放开我,我要杀了耶珈夙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就这样她寝衣都没有来得及更换,就被丢在了凤辇上。 祈萦可不是喜欢大呼小叫的人,她也恨不能在这个时候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入宫没多久,她就从富丽堂皇的凤安宫,辗转到了冷森森的临幽宫,现在却又入了大牢。 她的杀母之仇还未得报呢,若是被南阕国的那些仇敌们知道她的处境,大牙都笑掉七八颗了。 可就算耶珈夙发现鸣熙不在大牢中,也没有必要将她关入大牢吧!这算什么事?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打定了主意杀他才这样做?不,不可能,她和井里那只“鬼”的谈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祈萦心里嘀嘀咕咕,却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有多尴尬。 凤辇此时正经过御花园的如意亭,贤妃,良妃,德妃正坐在里面,果点香茗摆满了石桌,一个个锦衣华服,争奇斗艳,正等着欣赏她的狼狈。 ------------ 第021章 三妃拦路 “哎呦,这不是临幽宫的皇后娘娘吗?” 浓妆艳抹地良妃——窦和丽率先迎过来,她故意逾越身份,着一身正红牡丹曳地锦袍,艳丽无双,耀武扬威,拦在凤辇前。眼尾瞄着花瓣眼影的杏眸冷光如剑,妒恨地打量着祈萦脂粉未施却依旧娇艳倾城的脸,视线转而移到她被锁住的四肢上,妒恨又变成了幸灾乐祸的笑。 “初元公公,这是怎么了?怎么给皇后娘娘上了锁链?陛下不是在临幽宫怜香惜玉得紧吗?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初元唇角抽~搐地陪笑,只是请安,没有回答。 祈萦倒是不怒,只讥讽失笑,耶珈夙那种人会怜香惜玉? 初见时,他差点拧断她的脖子,还把她远远地丢在宫廊下,随即又将她弄到临幽宫,再后来则是直接撕碎她的衣服要霸王硬上弓……真不知道这玖澜皇宫的女人是被洗了脑,还是压根儿就是傻子,如果耶珈夙会怜香惜玉,她蓝祈萦从此以后就四脚走路。 她注意到腹部微隆的贤妃萧悦心也走过来,德妃赵静怡也忙跟着起身,随手搀住贤妃的手臂,扶着她一并走过来。 这三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她蓝祈萦可是对她们已经够客气的了。 贤妃倒是有股沉静之气,因为身体不佳,又有孕在身,脸色显得苍白明秀,却算不上美艳,只能说是姿色中等,妆容素雅,不张扬,首饰却也毫不逊色其他两妃。她只是静静打量着祈萦,并不开口。 祈萦也打量着她,贤妃萧悦心是玖澜太后萧雅尔的侄女,与耶珈夙算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在这皇宫里,他们也是感情最好的。 祈萦挑剔扬了扬唇角,平心而论,若她是男人,也会选择这种弱不禁风,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女人来宠爱,和这种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压力。身为一个帝王,在朝堂之上应对一群臣子,下了朝自然是找轻松的乐子。 但是,祈萦的视线瞄到贤妃隆起的肚子时,心里莫名其妙地堵得难受,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德妃赵静怡倒是开了金口,“蓝祈萦要入大牢了,皇后的位子也该空出来,母凭子贵,贤妃姐姐有太后宠着,又有陛下疼着……” 贤妃忙开口打断她,“德妃妹妹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这种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一个白脸逢迎,一个黑脸藏刀,还有一个张扬跋扈的良妃娘娘已经快要杀人了。 祈萦欣赏这出好戏,便笑起来,“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故意跑到我面前商量我的身后事。”她眸光流转,灵机一动,“贤妃这一胎要生下来可有些困难!至于后位,更是可望不可及。” 萧悦心瞪大了眼睛,再也没有了娴静,更无法再掩藏野心,狐疑质问,“蓝祈萦,你什么意思?” ------------ 第022章 他不温柔 祈萦高深莫测地一笑,“我自幼跟随舅舅学医,一眼便能看出,贤妃你中毒已深,血脉时常郁结,手痛脚痛是常有之事,而且,这种毒不但能让你的胎儿畸形还能让胎位不稳,你压根儿就生死难料。至于德妃,她面色蜡黄,颧骨上隐约可见不太自然的斑点,这说明她已经被人在食物中动手脚有半月有余,而且,这种毒的名字叫做美人恨,中毒者先长斑,再长疮,最后七窍出血而死。而美艳的良妃娘娘,浓妆太过,我看不出她的脸色,但是她的左手刚刚在颤抖,这说明……她也中了毒,且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这种毒在前三个月会让手脚丧失灵敏,最后起居不能自理!” 这番话不只是让三个贵妃娘娘惊愕,初元也错愕地长大了嘴巴,而后面的一群锦卫也交头接耳。 这女人真是太神了,单从面色、从一点小动作就能断定一个人是否中毒? 三个贵妃娘娘皆已经脸色煞白。 贤妃萧悦心手痛、脚痛、胎儿阵痛都是事实。 而德妃赵静怡每日照镜子都会被吓一跳,脸上总是会多那么几个斑点,以至于她都不敢走到耶珈夙近前去邀宠。 至于良妃窦和丽,她更是胆战心惊,因为她从七天前开始,就端不住茶杯了。 当然遇到这种事情,最先做的就是猜测凶手是谁,三个贵妃恶狠狠地相视,纷纷猜测是她们其中之一下了毒手。 祈萦见时机成熟,轻咳一声,“三位贵妃娘娘不必这样相互猜忌了,免得损了姐妹情分。本宫倒是可以救你们,你们仔细考虑清楚吧。”说完,她提醒初元,“摆驾,大牢!” 初元摇头失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诡异的女人,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这样借力用力,连打带削?!毫无疑问,这三个女人定然会去找陛下求情,可想而知,陛下不被气疯了才怪! 祈萦先是被关在女牢中的,却在一个时辰之内又到了她曾经来过一次的密牢。 没想到,司徒鸣熙空出了密牢刑架,她反而又填补这个空白,双手双脚就在耶珈夙笑吟吟的凝视下,被锁在了刑架上。 刑架左侧的火盆里烧着火炭,一个烙刑铁铲被烤得火红剔透,叫人毛骨悚然。 耶珈夙就坐在型架对面的高背椅上,手中握着折弯的黑皮鞭慵懒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手心,他每敲一下手心,祈萦都觉得他下一次可能会把鞭子抡到她的身上。 “耶珈夙,你把我关在这里,就不怕我父皇发兵吗?” “哈哈哈……发兵?怎么可能?”他依旧对她你你我我,“我已经给他写了信,告知你的父皇我们有一个盛大的婚礼,你住在了玖澜皇宫最华美的凤安宫,而且,我对你宠爱有佳,你更是与我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我这位岳父大人完全可以专心处理你母后的身后事了。” ------------ 第023章 牢中恩宠 “你……哼!父皇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什么对他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呸!祈萦按奈着心中的惊惧,壮着胆子厉声怒斥,“要杀要剐你尽管放马,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玖澜国君能卑鄙到什么地步。” 若要论卑鄙,还真是无人能及得上他耶珈夙。他抬手,一群护卫都纷纷退出去,密牢的门也被关上。 整个密牢之内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火炉里噼噼啪啪烧炭的声音。 祈萦见他握着鞭子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到近前,忙开口,“先说好,要打的话……不准打脸!” 耶珈夙失笑摇头,又忍不住想逗她,邪魅一笑,故意在她娇艳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我就是要打脸,你管得着吗?” 祈萦被扯得脸蛋变了形,痛得大叫,“你不是男人!” “谁说我不是男人?!” “我说你就不是!”打女人,他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要严明正身吗?” “什么?”祈萦不明白他这样直愣愣地一句话是什么,一门心思只盯着他手上的鞭子,见他把鞭子仍在地上,便开始宽衣解带,她疑惑了一下,顿时又面红耳赤,“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他笑得无辜又坦然,“让你严明正身,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祈萦忙大嚷,“你是男人,你是男人,你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行了吧!” “为了说明事实,你还是仔细看一遍吧!” 她越是恼羞成怒,他越是来了兴致,三两下把身上的衣服扯得干干静静。 他从派往南阕国的暗人那里打听到,司徒峰夫妇一直对她管教严格,她从不知晓男女之事,而且,她至今还从未被人吻过。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很气她劫狱把司徒鸣熙救走。 祈萦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忘了移开视线。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见过男人的身体。 她原本以为,书中之所以要求非礼勿视,是因为男人的身体比女人丑陋,但是现在看来,她错了,耶珈夙的身体不但不丑,反而很——俊美!很——壮观! 他身型宽阔,伟岸,像一座山,每一块儿肌肉都精壮如山石雕琢而成,刚劲有力,隐隐有无法言语的摄人威严散发,因为内功深厚,他的肌肤光亮迫人,似有淡淡的光氲迸射出来…… 她新奇地打量着他,并没有害羞,反而生出一种莫名奇妙的好奇心,想上去摸一摸。视线不由得探究下移,凤眸瞪得更大更圆,他两腿之间那是……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越来越大? 耶珈夙已经被她看得心猿意马,看着样子,她是什么都不懂。“想要吗?” “什么?”为什么他总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他最喜欢看她这种懵懂怔忪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直接捧住她的脸,恶惩似地吻住她。 祈萦凤眸圆睁,眼珠子已经快要掉出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嘴压在她的嘴上?恶心,他的舌头……奇怪,竟然有种甜甜的感觉? ------------ 第024章 意外临幸 男女授受不亲,他这样把舌头弄到她口中,更是不干不净,让她厌烦又排斥。 她忍不住想用舌头把耶珈夙的舌头推出口中,去被清甜滑腻的触感吸引,宛若尝到了糕点似地,不小心与他纠缠在一起。 一来二去,她竟仿佛沉入一个深渊似地,无法自拔,头脑晕晕的,脊背麻麻的,两条腿软软的,眼皮沉沉的,全身也燥燥的。 若不是被他扶在腰间的手撑住了身体,她整个身体都从刑架上摇摇欲坠了。 “嗯——”她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被自己吓了一跳,这种声音好奇怪。 她感觉到心脏也失衡,扑通扑通快要蹦出胸腔了,呼吸更是急促……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猜测自己可能是病了,头脑真的有点发热,还有种焦躁的无助与空虚感。 “为什么会这样?”她混沌的话语,双唇开阖之际摩擦在他的唇上。 耶珈夙也不理会她的疑惑,他已经快要爆炸,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一点点沿着她的脖颈往下吻,直到把她吻得衣襟松散,祈萦也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喜欢吗?”他声音轻柔,在她耳畔灼热地呵着气,“喜欢这样吗?”他的手在她不算饱满的胸上轻轻揉转…… “呃?”她的惶惑不解地轻叹声宛若黄莺出谷时的清脆鸣叫,整个身体都快瘫掉了,要化成一滩水似地,无助又慌乱。 他健硕身躯滚烫,抵住她厮磨不休,下面那个越来越大的东西让她有点害怕,像是能从她身上钻出一个洞。 “祈萦……告诉我,你喜欢吗?” “……”她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但是,他的话语真的好温柔,和平日对她邪肆跋扈的他,判若两人。 琥珀色的瞳仁越显的深邃,晶莹剔透,寒星闪闪。 她从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他的眼睛,里面并没有邪恶,全都是似能将她融化的温柔,她并没有关注这迷人的眼神太久,就被下面突兀的顶撞感弄得很不自在,“你……你下面……要……要做什么?让它离我远点。” 耶珈夙以为她是害羞,便向后退了一下,看样子这傻丫头是什么都不懂。谢天谢地,还好他赶在司徒鸣熙前面做这件事。“刚才那样嘴对嘴喜不喜欢?” “你是不是吃过红豆糕和桂花糕?”他那张嘴可不是一般的甜呢? 好吧,他姑且判断她并不排斥他的气息,这让他狂喜不已,忍不住扬起唇角笑开来。“我现在放开你,你得答应我,和我……好好聊一聊。” 要放开她呀?他一定是脑子秀逗了。祈萦忙堆上笑,拼命点头,“是的,我们是应该好好聊一聊。”她要和他算总账,顺便把他的人头拿给后花园那口枯井里的恶鬼。 他迫不及待地给她解开锁链,便将她压在了地上,三下五除二,她本就散乱且没穿几件的衣服都被扯干净,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身体便传来撕裂地痛…… ------------ 第025章 夫妻之事 “啊——”祈萦痛呼挣扎,却被他压得更牢,她狠狠地在他的背上、肩上抓出几条血痕。 他忙隐忍着停下来,任由她发泄痛楚。 她没了力气挣扎,才震惊于他的安静,见到自己指甲上血森森的,也不禁吓了一跳。 肩上的抓痕触目惊心,血淋淋的,他却只是含着笑,蹙着眉,凝视着她。 可是……他的那一部分,明明还在她的身体里,可恶!“出去!你出去呀……” 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说出来就出来?他犯难地皱眉,脸红脖子粗地已经隐忍到血脉都要爆开,“太紧,出不来了。” “什么?!”这可怎么办?她总不能这样与他不穿衣服永远躺在一起呀,再说了,凭他这样邪恶的人,只怕会直接将她砍死了事。她无奈地催促,“你试都不试,怎么会出不来呢?” “好吧,那我姑且一试,你要放松点。” 放松是吗?她深呼吸,尽量伸展身体。 他这一试不要紧,一试反倒让她的身体深处意外传来*难抑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倒抽冷气,本能地抱紧他,心窝里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动…… 结果,直试了两个时辰,她在最后爆炸的快意中晕厥过去,他也没能离开她的身体。 直到了最后,她也没有弄明白,这……就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 一觉醒来,祈萦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躺在密牢中,不但没有被耶珈夙剔得骨头都不剩,不但没有和他粘连的难解难分,还被洗漱地干净净,香喷喷,清爽爽,躺在一个宽阔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金黄的被子,被子上还有淡淡的花香,似是牡丹与琼花混合的香气。 透过金黄的纱帐,她看到一派似曾相识的景象,而且,殿内五步一位,十步一行的站满了太监和宫女。 不知自己已经睡了多久,刚动了两下,两个宫女便周到地拉开帐帘。 “皇后娘娘醒了?良妃娘娘已经等着请安等了一个时辰,她这两天一直都来等着,还有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她们也刚刚等了半个时辰,因为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醒来,所以……” 祈萦莫名其妙,大惑不解。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个宫女叫她皇后娘娘?为什么耶珈夙的妃子会给她来请安? 她打量着立在床边的两个宫女,皆是水灵清秀,衣装也是这皇宫里掌宫大宫女的装扮,而且,举止优雅,妆容精致,一看便知是受过格外*的。 祈萦瞅着她们,不禁想到了司徒府中的那些丫鬟们,一个个也都是如此,谨小慎微,又从容得体,不简单呐! 怕自己闹笑话,祈萦伸手接过她们端上来的锦衣华服自己穿,洗漱就更不要她们服侍。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睡了多久?” ------------ 第026章 怜宠备至 立在祈萦左手边的宫女格外稳重,年龄也稍大一点,眸光内敛,举止恭谨,她略一欠身,对祈萦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这里是娘娘的寝宫,凤安宫。” 祈萦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这些摆设如此熟悉呢!可是,耶珈夙不是应该将她关在密牢吗?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双灵透的凤眸环顾四周,又想到和耶珈夙不着寸缕地在密牢中做了那种事,脸颊也绯红。 虽然她不明白那种事所代表的涵义,其中的私密与亲昵却不言自明,而她所处的环境陡然转好,也隐约暗示了什么,可她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心里只是烦躁。 宫女又继续说道,“奴婢命叫绿芝,原先是在尚宫局的,刚刚被内务府指派过来伺候皇后娘娘,陛下已经下了口谕,晋升奴婢为这凤安宫的掌宫宫女,以后伺候皇后娘娘的日常起居。娘娘需要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赴汤蹈火?祈萦挑高眉毛,这样一个陌生人,怎么会为她赴汤蹈火呢?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砍掉耶珈夙的头,好回南阕去查清楚母后的死因,让那些暗藏的仇敌一个个生不如死! 这个绿芝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什么都帮不了她。她的想法只怕一出口,就能吓掉绿芝半条命。 绿芝刚刚说完,祈萦右手边俏容带笑的宫女则开口道,“禀娘娘,奴婢命叫青萝,原是在……” 没等她说完,祈萦已经听得不耐烦,“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绿豆芝麻青萝白萝的?” 绿芝仍是恭恭敬敬地回应,“禀皇后,这是陛下刚刚给我们改的名字,陛下说,娘娘在司徒府时,贴身丫头都是带草字部的。奴婢们名字的第二个字和娘娘名字里的萦字都是草字部的,这样称呼起来更亲切一点。” 祈萦哭笑不得,耶珈夙到底是要怎样?就算要迁就她的习惯,也不能这样芝麻萝卜的取名字嘛,是他水准太低,还是压根儿就是故意讥讽她只陪和芝麻萝卜混在一处?还有,他是怎么回事?刺探她都刺探到了司徒府去了?他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些! 见在这两个丫头还算不错的份上,她终于还是忍下这口恶气。 可是,一想到他把手伸到了司徒府……祈萦顿生警觉,这个混蛋是要做什么?拿舅舅和舅母的性命威胁她吗? “你们都退得远远的,既然耶珈夙那个混蛋不要我坐牢,我就回我的临幽宫。这个地方,本公主也住不起!” 鸣熙表哥丢给了井里的“鬼”来照顾,若是她就这么离开了,还怎么见鸣熙?不管她和耶珈夙之间发生过什么,鸣熙却是为她而来的,她不能就这样丢下鸣熙不管!她一定要杀了耶珈夙!不然,一个月的期限一到,那个鬼也会杀了鸣熙。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迟疑下去,她要马上回临幽宫,先看看鸣熙的伤势怎么样了。 绿芝和青萝见祈萦衣衫不整的出门,忙跟上去,随即,一群宫女太监全都都紧随其后。 青萝小心劝慰,“娘娘,皇后娘娘,奴婢给您跪下了!您梳妆穿戴好了再出门也不迟!” “你们不要跟着我,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绿芝只得拉住她,“娘娘,奴婢们的职责就是伺候皇后娘娘,若是娘娘这样出去,陛下和太后都饶不了奴婢们,恳请娘娘三思!娘娘现在已经不是住在临幽宫的九公主了,陛下已经昭告天下,正式封娘娘为皇后!” ------------ 第027章 强吻陛下 什么?被封为皇后? 祈萦僵硬地顿住双脚,身体却因为惯性还往前冲,一群奴才见她就要往前趴倒,都惊呼救驾…… 正到了院中的伟岸的金黄身影,闪电似地冲进来,将她轻轻一拥,带入怀中,行云流水似地一个旋身和缓冲击。 两人衣袂翩然飞舞,一金一红,男俊女艳,长发撩动,让满宫殿的人都惊艳屏息着。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于半空相撞,竟不小心纠缠在一起,等到他脚步停下,仍是拥着她,呼吸间尽是她的馨香。 她也忘了抽身,像是栽在一个温柔的漩涡中,沉溺,沉溺,沉溺…… 天地安宁,他与她,眼中只有彼此。 绿芝和青萝见状都不敢开口,只是静静地跪下,其他人见状,也忙跪下,却都一个个大气不敢喘。 虽然他们无声无息,耶珈夙却还是察觉到了,忙扶着祈萦站稳,与她拉开距离。 好在他早先就打发了那些来请安的妃嫔,否则,这一幕若是被撞倒,指不定又会引发什么祸端呢。 尽管他一再调试,声音却还是有些不自然的低哑。“怎么一起床就横冲直撞的?” 她只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满脑子都是与他在密牢中亲昵的情景。 他的双唇线条柔和,色泽莹润粉红,如同花瓣一样,她还清晰地记得那种清甜甘冽的味道…… 当然,她记得最清楚的是和他做那种事得感觉……快乐得像是要融化了似地,叫人欲罢不能,满心小鹿乱撞。 耶珈夙见她愣愣地直盯着自己,心里不禁发毛,这丫头到底是少根筋,还是真的不谙世事? “祈萦?”他轻轻唤她,“我在和你说话!” 绿芝和青萝不禁相视,看样子,她们是跟对了主子,陛下竟然对皇后自称我,而不是朕?! “呃?”祈萦如梦惊醒,差点跳起来,“什么?你说了什么?你是在骂我吗?耶珈夙,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让我住临幽宫好好的,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你又为什么在密牢中跟我不穿衣服做唔……”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再次吻住。 他本来是想用手捂住她的嘴,可是,他已经接连两天都心神不宁。 看折子,满折子上都是她嗔怒的脸,看书,书上都是她的幽怨的凤眸,练剑,剑花里都是她承欢身下时的婉转浅吟,他竟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可以到这种地步。 他一定是疯了,竟然这样公然吻她,青萝和绿芝都是母后选来的人,若是这件事传到母后耳朵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想到这里,他又矛盾地推开她,疏冷转身坐去了正对门口的宽大如床金雕凤椅上。 祈萦却还意犹未尽,正被他勾起了冲动,其实,她害蛮喜欢这样嘴对嘴的感觉,脑子里麻麻的,像是什么烦恼都忘记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那边?是要在那边做吗? 见他坐稳,她便扑进他怀中,咬住他的唇! 除了杀他,除了和他斗嘴吵架,和他在一起……似乎也只能做这种事消遣一下时间。 ------------ 第028章 要回冷宫 青萝和绿芝愕然,陛下和皇后也*爱了,怎么也不知道避嫌呢?她们忙不迭地起身,带着一群宫人匆匆退离。 耶珈夙也被祈萦如此暧昧亲昵的举动弄得疑惑,可她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却澄澈纯真,乌溜溜转动着,压根儿就没有接吻的动情娇态。 他顿时挫败无力,哭笑不得,唇上不经意传来的痛楚,让他忍不住痛呼,忙抓住她单薄的肩推开她。 “蓝祈萦,你在做什么?”接吻可不是咬来咬去。 “怎么了?”祈萦不解,他不是很喜欢这样嘴对嘴吗?凭什么他可以主动,她就不能主动? 耶珈夙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必须对她说明白。 他摸了下双唇,好在没有出血,不然他还怎么上朝?! “这种事,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做!” “为什么?刚才你还不是当着一屋子的人这样?” “以后不会了,你也不能这样。”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又叮嘱,“还有,这种事,你不可以和第二个男人做。” 怎么这么多规矩?“为什么呀?” 她本来还想去找鸣熙试一试呢,鸣熙的唇形也不错,品尝起来,味道应该更好。 “因为……因为……”耶珈夙因为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好理由,如果他告诉她这就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恐怕她会直接拎着自己的脑袋去撞墙。“因为,这种事就只能和一个男人做,如果和第二个男人做,就会触犯禁忌,遭受天谴!” “天谴?这么严重?” 耶珈夙心虚地笑着点头,从她娇美的俏颜上转开视线。 好在这个世道禁忌甚多,若是人人都当街接吻,当街亲昵,还怎么得了?! 祈萦发现自己还骑在他的腿上,忙挣扎着想下来,他伸手环住她的腰际,埋首她颈边的发丝中,“别动,就这样挺好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时没关系。” 气氛静了静,祈萦感觉到他健硕的身躯又在升温,不禁有些敏感地想挪动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怪怪的呢。 她之前和舅母很亲,却还没有这样过呀!不过,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好像更怪耶!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耶珈夙,我想回去临幽宫。” “回临幽宫?”他拥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是为了司徒鸣熙吗?尽管他怀疑,却还是问,“为什么回临幽宫?” “呃……住习惯了呗!” 不错,是个好借口。他无声冷哼,口气清凉,“那边闹鬼,你不是很怕吗?青萝大概也告诉你了,我刚下圣旨昭告天下要迎娶你为皇后,明日便是大婚典礼,你再回去临幽宫不合适。再说,若被你父皇知道了你一直住在临幽宫,两国关系又会恶化。你身为南阕九公主,也该为南阕的黎民百姓着想。” 她小脸儿顿时垮下来,她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他竟然长篇大论,还把她堵得一点借口都没有?!太过分了! 不过……“你刚说什么?明天大婚?!” “是呀!” “太好了!”她得逞扬起唇角,正好,趁机把他灌醉,更容易下手!祈萦在心底冷笑,不几天,她就能带着鸣熙返回南阕,为母后报仇雪恨。 他以为她会很排斥嫁给他,见她眸光狡黠,唇角浅扬,他狐疑挑眉,“你这是高兴?” “我当然高兴!”美丽的凤眸却躲开了他的凝视。 ------------ 第029章 非礼勿言 她当然高兴?耶珈夙十分怀疑,她这高兴中,有几分是真心实意的? 这丫头鬼灵精怪,要和他演戏的话,他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 “祈萦,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开心嫁给我。”他淡淡地扬起唇角,笑容却仍是加深,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勾住她一缕发丝,绕呀绕呀,丝滑如缎,让他忍不住拉到唇边轻吻,“那天你是怎么看出贤妃,良妃和德妃都身中剧毒的?她们为此去找太后求情,让太后准你离开冷宫,还找我求情,那三个从不夸人的妃子,说了你一大堆的好话。” 祈萦恍悟,并没有就此说什么,只是一笑,巧妙引开话题,“你让我离开密牢,也是因为她们求情?” “让你离开密牢,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必要呆在密牢。”他正好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解释先前发生的事情,“因为密牢中很私密,很适合做那种事,所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你才把我带去那里嘿*咻?” “嘿*咻?” “做哪个的时候,你嘿*咻嘿*咻一直喘,我又不知道那种动作叫什么,所以,叫嘿*咻喽。” 耶珈夙顿时涨红了脸,他有这么多妃嫔,均分雨露,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讨论这种事呢!“祈萦,这种‘嘿*咻’不能拿出来谈,会被人笑话的。” 笑话?“呃?为什么不能谈?就和打仗一样,你把我的身体都舔了,还不能说?” 咳咳咳……耶珈夙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祈萦……这种……这种事说出来,也会被诅咒!” 祈萦惊愕捂住嘴,担心地竖起眉头,“那怎么办?我刚说了好多呢!” 他被她这纯真的样子逗笑,“没事,老天爷暂时不会听到,他也会考量,你是触犯,不会判罪太重。” “哦,谢天谢地,我还想留着命回……”她忙顿住话音。 听到她口中那个回字,他顿生不悦,“你还要回南阕?成为玖澜的皇后,你就应该安安分分的留在这里……” 在她开口之际,他率先说道,“你放心,你母后的仇我会帮你。现在,穿好衣服,跟我去见母后吧,她有些事情要嘱咐你。” 她忽然按住肚子,五官皱成一团,夸张地大叫着,“哎呀!我……我肚子好痛,啊——痛死我了。” “祈萦别装!”虽然他这样说,却担心她这两天把胃饿坏了。 “真的好痛,痛死我了!”她直接向一侧一歪,摔在宽大的凤椅上,眼睛里挤出两滴泪。 耶珈夙这下不相信也不成了,“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就这样,祈萦成功逃过了面见太后这一劫。 满殿的宫女太监忙进忙出,一群御医诊断结果却不一。 有的说,皇后娘娘受了惊吓,肠胃痉挛。 有的说,皇后娘娘因为饮食不调,导致身体不适。 还有的御医脉也没有诊便直接断言,是火大伤身,肠胃郁结。 而有的则更肆无忌惮,说是皇后娘娘中了毒…… ------------ 第030章 新娘不乖 十个人诊断,出现十个结果? 荒谬!“一群庸医!”耶珈夙恼怒坐在床边,握住祈萦的手腕摸了摸,奇怪,脉搏虚实有度,平稳有力,这应该……算是正常吧。他已经断定,祈萦是装的,不过,既然事情已经闹到如此地步,也没有办法去见母后,只怕母后是越发厌恶她了。 他轰走所有人,连绿芝和青萝都没有留下,亲手端来饭菜给她,“祈萦,下不为例。” “你看出来了?”祈萦有点心虚地一笑,他应该生气才对,怎么只是无奈呢?耶珈夙怎么越来越不像她初识的耶珈夙了? “耶珈夙,你一点都不生气吗?你应该掐着我的脖子骂我是欺君之罪才对。” “你希望我生气?” “也不是。不过,你生气的样子也蛮好看的。” 他波澜壮阔的怒涛,因她这一句话,又风平浪静,唇角也不由自主轻轻上扬,“快吃吧,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人来请安,就让绿芝和青萝挡在外面。” “嗯。”她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全然忘了装病的事。 汤足饭饱,却越看凤安宫,越是不顺眼,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不知是因为耶珈夙离开的缘故,还是因为这里太华美,到处辉煌富丽,刺得她眼睛生疼。 再加上之前昏睡了两天,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哪里还能闷得住? 她也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呀,今儿太后召见,明儿妃嫔请安,出入还有这么多随侍跟着,她要趁着大婚刺杀耶珈夙也没那么容易,再不动手准备反击,就真的要被粘在这里了。 不过,首先,她得去看看鸣熙的伤势怎么样了。逃跑的话,鸣熙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两人都必死无疑。 晚宴时分,耶珈夙带着一群端着托盘的宫女,前来给她送赏赐和嫁衣时,不见了她的踪影,龙颜震怒。 绿芝和青萝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答不上皇后的行踪,连求饶的话也不敢多言。 “几十个人伺候一个,竟然还看不住?”耶珈夙当了十一年的皇帝,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当即杀了谁。“说,皇后何时不见的?为何不来禀报?” 绿芝跪趴在地上回应,“陛下临走时,说要皇后娘娘多休息,娘娘本就是躺在床上的,奴婢们也不敢进来打扰……于是……” 青萝忙接话,“于是,陛下来到之后,奴婢们也跟着发现皇后不见了。” “混帐!” 明日就是大婚,他的新娘竟然这样凭空消失?这真是他耶珈夙毕生最大的污点,那个臭丫头明明就说很高兴嫁给他,明明赖在他怀中喜笑颜开,明明说他生气的样子好看……他竟然被她骗了!而且被骗得像个愚蠢的傻子一样团团转。今儿在书房里,就连批阅奏折,那密密麻麻的字上也晃动着她或嗔或笑的娇美容颜,他如此心心念着她,她呢?竟是以这样绝情的方式回报他! 他气急败坏地来回踱了几步,又是懊恼又是愤怒,他真因该把她锁在密牢里狠狠地毒打一顿。 “来人,戒严整个皇宫,挖地三尺也要把蓝祈萦给我揪出来!” “遵命!” 蓝祈萦失踪的消息,在整个皇宫炸开了锅,当然,最焦急的不是耶珈夙,而是后宫之内为首的三妃,贤妃,良妃,德妃。 ------------ 第031章 龙颜大怒 她们中毒,耶珈夙早已知晓,也并无意外,却并没有单独下旨让御医们尽心会诊医治,而太后一句让陛下做主,也不管不问。 她们自是不肯放弃求生的机会,悄然各自让御医来诊断,御医都言有不适之症,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开得药方也大都是止痛调养的药物,再不然就是用人参鹿茸的等滥竽充数,若是蓝祈萦就这么没了,毫无疑问,她们将必死无疑。 蓝祈萦,到底在何处呢? 所有的护卫,太监,宫女全部出动,就连临幽宫也寻了,就是找不到她的踪影。 初元佝偻着身子对耶珈夙进言,“陛下,难不成……皇后娘娘是不想嫁给陛下,偷偷溜出宫了?” 当然,返回南阕国这种话,他是不敢说的。陛下如今对那位蓝祈萦在乎的紧,稍有不慎,可能一个字会害得自己的脑袋搬家。 但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刚才太后又派福仁过来打探,奴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耶珈夙坐在凤安宫的金雕的凤椅上不语,他七魂没了三魄,脸色阴鹜冷沉,鹰眸里闪烁着一股狂烈的肃杀之气,紧紧握住拳头,恨不能要把谁的骨头碾碎似地。 他这副样子,哪里还在乎初元的话和福仁的打探?满腔的喜爱全部化成了波澜壮阔的憎恨。身为玖澜王朝地至尊,他还从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耍弄过! 蓝祈萦,若是被他抓到,他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此时,祈萦尚不知整个皇宫已经大乱,她正在临幽宫后花园的井底寻找机关,脚下踩着厚厚的骨灰,毛骨悚然,再加上四周黑漆漆的,越是惊恐万分。 “阿弥陀佛,死去的姐妹们,得罪了,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她在井底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暗道。 可是,她明明记得上次那个戴面具的“鬼”,在井底敲了两下,然后钻进一个洞里……唉!也不知道那个鬼叫什么名字,若是在这里大呼小叫,不引了人来才怪呢! 她正心急如焚,身后突然伸来一只白皙的手按在她的肩上,“蓝祈萦?” “啊——”她吓得惊跳起来,忙转身背靠在井壁上,乍看到那个骷髅面具还是被吓了一跳。“是……是你吗?!” 鬼有点不耐烦,“你明天就要嫁给耶珈夙了,在这边乱敲什么?” 她按着心口压惊,“我表哥怎么样了?” “他很好,小伤已经差不多,大伤还要多休养几天。” “他能走路吗?” “走路?哼哼,我的条件你还没有完成,就想逃?” “我明天可以在婚宴上刺杀耶珈夙,事成之后,我要带表哥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确定能成功?”鬼不怀疑她刺杀的决心,却十分怀疑她的能力,“耶珈夙足智多谋,这些年有很多人想刺杀他,都没有成功,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你是在小瞧我吗?!”祈萦气恼地突然贴近他,将他整个身体都抵在井壁上。 “信不信我一刀可以杀了你?” ------------ 第032章 授受不亲 鬼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方寸大乱,一用力却推不开,他又怕用力过度会伤了她——没想到这女人瘦瘦弱弱地,竟然内力如此深厚。 “蓝祈萦,你要做什么?”女人哪有如此不知羞的?男女授受不亲,她竟然主动投怀送抱?! 祈萦成功摸到他腰间的玉佩,顺手藏在袖子里,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不让他察觉她的小动作。 “看到我的本事了吧?我能这样贴近耶珈夙,就一定能杀了他。” 鬼的一双眼睛在面具上恍惚了一下,他可不是真的鬼,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样调皮纯真的神情,这样妩媚娇柔的曲线,鼻息中也尽是她身上的馨香,他本是推开她的手正好按在她柔软的腰间,尽管心神荡漾,他面具下的唇角却清冷扬起,“蓝祈萦,你该不会是已经侍寝了吧?” “侍寝?怎么可能?侍寝顾名思义是侍奉睡觉,不就是睡在一起吗?我可从没有和耶珈夙睡在一起过。” 没有侍寝?他十分怀疑,这位九公主压根儿就不懂真正的侍寝,简直……一个不折不扣不知羞耻的白痴! 鬼可不喜欢和她用这种姿势聊天,他猛地推开她,“既然你决定要杀他,就赶紧去办,不要婆婆妈妈的,我会把你表哥照顾好的。” “哦。”祈萦没想走,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亲眼看看他到底要钻去哪里。 “你还不走?”他真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公主,竟然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的身体?! “你吼什么呀?我是要目送你走,你先走,我再走。” “你到底要不要你的表哥活?!” 祈萦咬牙,“哼哼,你最好记住你对我的威胁,也最好记住我蓝祈萦!若是司徒鸣熙少一根头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话音落,她纵身飞上井沿,不再搭理他。 鬼摸了下脸上的面具,却在井底怔愣了片刻。 看样子,她真的很喜欢司徒鸣熙。 他旋即摇头失笑,不自量力的蠢女人,也不过是有点武功,懂点医术罢了,男女之事尚且不明,迟早会被耶珈夙吃得死死的。 可是,就算她沦陷了,也轮不到他来管呀,他担的哪门子的心?! 已是子夜,凤安宫内,耶珈夙也已然暴怒到了极点,派出去寻找的人越来越多,蓝祈萦的消息却越来越渺茫,他真的很想杀了这群干吃白饭寻不到人的狗奴才。 “皇后娘娘回来了!”青萝和绿芝急急火火地闯进来,跪趴在地上,“陛下,皇后娘娘……娘娘回来了。” 耶珈夙从凤椅上惊跳起来,“在哪?她人呢?” 祈萦拖着满身脏兮兮的衣裳立在门口,“耶珈夙,你在找我吗?” 耶珈夙见她如此狼狈,顿时没了火气,他本是准备好了要毒打她一顿的,本是准备了火刑,烙刑,甚至是绞刑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见她笑得如此甜美,却又楚楚可怜,他反倒是生不如死了。 ------------ 第033章 甜蜜大礼 祈萦环看着奔过来的护卫、太监,“怎么了?这么大阵仗找我?我这个敌国公主,有这么重要吗?” 耶珈夙忙迎过来,却又顿住脚步,众人呼啦一下子全部跪下,黑压压地覆了一地,只有他和祈萦鹤立鸡群。 他轻咳了两声,口气顿时恶劣起来,“去哪了?弄得满身脏兮兮的,这到底怎么回事?瞧瞧你自己,哪里有皇后的样子?” “我……我出宫去了。” “出宫?你好大的胆子。”她这一身脏,不会是遇到强盗了吧?凭她这样天真的白痴,恐怕被人卖掉还帮着数钱。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漂亮的夜光瓶,光芒莹莹,照得她脏兮兮的脸也光彩照人。 耶珈夙眸光一亮,“这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宝贝? “重要的不是这瓶子,而是这瓶子里的水。我知道明儿是大婚,又没有什么礼物给你,金银珠宝的你也不稀罕,我从南阕王朝带来的那些你们也不缺,而且,那些个妃嫔一定也送了你不少好东西。所以,我出宫去山里收集露珠了,用露泡茶喝,最是清香怡人,你一定没有尝过。舅舅常跟我说,露珠凝结天地之精华,最是养身。” 耶珈夙双眉皱紧,礼物?!这是她千辛万苦弄来的礼物? 说实在的那些妃嫔还从没有送给过他什么礼物,总是他赏赐她们,而且,细想来,除了那些臣子和异国来使,也从没有什么朋友送给过他礼物。 他周围的人不是阿谀奉承,就是贪婪成性,有谁会想到“礼物”这个温暖的词? 尽管他已经被撼动,口气却仍是恶劣,“你收集了大半天,才弄了这么一瓶?还不够我灭火的!” “你知不知道露珠是很难收集的?它们藏在叶片上,而且每个叶片上只有一两滴。物以稀为贵呀,我累得腰酸背痛呢,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拿去浇花好了。” “要!当然要!”他忙从她手上抢过瓶子,转身,仔细端详着整个夜光瓶。这瓶子好熟悉,似是在哪见过呀。“以后不准独自出宫!” 口气还这么臭?祈萦对着他的背影嘟嘴。“知道啦。” “还不快去梳洗一下?” “嗯,我肚子好饿呢,有什么好吃的吗?” “你还知道饿?”他无奈地冷斥绿芝和青萝,“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皇后说饿了吗?” “是,是……”绿芝看着他手上的瓶子试探问道,“陛下,要不要奴婢去把这个露水煮成茶?” “不必,这个露珠先搁着吧。”说完,他交给初元,并递了个眼色给他。 初元佝偻着身子,双手捧着那个宝贝瓶子退下,俨然如捧着玉皇大帝赐予的玉如意一般金贵。 他是看着耶珈夙长大的,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竟然送耶珈夙礼物。此时,他也不禁对这个蓝祈萦刮目相看了,这个丫头不像是要邀宠,而且一脸率真,叫人不喜欢都难。陛下的心呀,难保喽! 祈萦被一群宫女簇拥着去沐浴,心里暗松一口气,还好她经过御花园的湖边时灌了大半瓶水,要不然,真就死定了。 ------------ 第034章 她是贡品 出人意料的,耶珈夙并没有在凤安宫多呆,见祈萦用膳,他道别的话也没说,便去了太后的雍慈宫。 不知为何,比凤安宫装点更加富丽恢弘的雍慈宫本是最亲切的,可此时在他眼中,却已经没有从前那般亲切,而且,他跪在地上,也心生一丝烦躁。 给萧雅尔太后垂肩捏腿的福仁,见气氛不对劲儿,识趣地带着所有宫女太监退下,给他们母子空出整座大殿。 “母后,儿子来请罪。”耶珈夙口气一如既往地恭敬。 “你还知道有罪?为了一个臭丫头,闹得人仰马翻!哀家答应了要你们成婚,是看在你的艰辛,可没有要你动真格的!” 萧雅尔最是了解美色的力量,后宫之内,诱惑太多,而她年轻时便是后宫之内最大的“诱惑”——玖澜王朝的数一数二的美人。 而她这个宝贝儿子的心,她也最是清楚不过,与他的父皇一样,后宫佳丽众多,压根儿就没有一个入了他挑剔尖刻的眼。 若平时,送入宫的佳丽不到一日,他便尝了鲜,而这个蓝祈萦,虽然是南阕公主,却等待现在还没有侍寝的动静,这也太不寻常了。 “夙儿,别让一个臭丫头成为玖澜国君的弱点,否则,你的敌人可就高兴了。绫延王,还有你的三皇叔,你应该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吧?” 耶珈夙当然明白,他更明白的是,萧雅尔背后的萧氏外戚也都嚣张跋扈。 “母后放心,儿子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南阕国的心,蓝望潮一直在暗处盯着,前几天司徒鸣熙也闯入宫来,儿子故意大张旗鼓是……” 萧雅尔没等他说完,便抬手打断,她也有些乏了,知道他没有对蓝祈萦动心也就放了心。 “行了,你今晚去悦心那边,明儿你和蓝祈萦大婚,悦心又有了身孕,你总该好好安抚她的情绪。” “儿臣耽搁了一整天,精神不济,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母后放心,洞房花烛夜,儿臣会在贤妃那边过的。” 萧雅尔柳眉稍动,扬起唇角,“如此冷落了新娘子,不太好吧?” “蓝祈萦不过是个贡品,儿子怎么会对一个贡品花太多心思呢?玩物丧志,这是母后一直教导儿子的。” 萧雅尔伸手拍拍他的肩,“很好,这才是我的夙儿。” “母后早点歇息,儿子告退。”耶珈夙工工整整地行了礼退出来,夜风扑面而来,很快将他从雍慈宫内沾染的暖香吹散。 他见福仁站在宫门口,挑眉多看了他两眼,宫中是非多,大半是源自这样挑唆是非的卑鄙小人,福仁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早已经成为太后的另一双眼睛。 “福仁,朕要你去做一件事。” 福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弯身说道,“陛下请吩咐。” “你去临幽宫,看一看蓝祈萦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少了什么东西。” “陛下,现在去吗?”福仁蹙眉不解,深更半夜,那边可是会闹鬼,这个时候去查什么有的没的,没有这个必要吧。 ------------ 第035章 艳光四射 耶珈夙一脸酷寒,冷声回应,“是,就是现在。” 福仁一怔,既然圣旨已下,他只得跪在地上应声,“奴才遵旨。” 耶珈夙若有所思地扬起唇角,转而带着初元离去。坐上肩辇之后,他给初元打了个手势。 初元忙凑过来,“陛下?” “朕可是给了你出气的机会,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奴才谢陛下隆恩!”初元乐颠颠的带着两个奴才也去了临幽宫。 帝后大婚,又是两国和亲,婚礼之盛大隆重,史无前例,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锣鼓喧天。 这是众人都始料未及的婚礼,就连萧雅尔太后都没有想到,耶珈夙会如此注重这场“有名无实”的婚礼,如此场面让她不得不猜疑。 当她看到几百邻邦使者前来时,再也遮掩不住难看的脸色。当年先帝耶珈临迎娶皇后时,也没有这样奢华的场面。 而那些使者若要及时赶来,必要提前半月,和一月启程,太后更是不得不怀疑,这场婚礼到底筹谋了多久。 像是那些波斯人,月食人,要赶到这里跋山涉水,恐怕得需两月的时间。 思及此,她怒火中烧,濒临爆发…… 但是,婚礼上人太多,耶珈夙又龙颜大悦,竟仿佛一个寻常人家的新郎官,迎见这些贵宾,迎见那些贵宾,她就算想兴师问罪,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她正恼火,环顾四周,却发现身边少了个忠仆——福仁这个狗奴才也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越是用到他的时候,越是找不到人影。 耶珈夙倒没有太忙乱,他得空便躲去了凤安宫里喝茶,那些贵宾自然由那些亲王长辈地暂代他迎接。 祈萦被一群宫女打扮得雍容华贵,艳红的凤袍长长拖曳下去两丈长,飞凤翱翔从秀美的背后一直绣到了裙边上,袖口和领子上时金黄的牡丹开绽,华美绝伦。 她本就明艳的鹅蛋脸上浓妆适宜,艳光四射,盈盈一笑颠倒众生,眸光潋滟,妩媚楚楚。 她从镜子里看着正对着自己发呆的耶珈夙,见他这神情不像高兴,反而像是在懊恼什么,不禁疑惑,“耶珈夙你怎么了?是不是后悔和我成婚了?现在要取消婚礼,还来得及。”她给他选择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他执意要娶她的话,今儿可就是他的死期。 他从椅子上起身,握住她的手,屏退左右,勾住她的下巴,将她头上显得多余地发簪取下几支,给她减轻重量,她可怜的漂亮的脖子都快被压弯了。 “我并不是后悔成婚,而是后悔让尚宫局的人弄了这样华丽的衣裳和配饰,你美得如此惊天动地,若是走出去,恐怕我那些臣子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了。” “美得惊天动地?”祈萦失笑,“你是在夸赞我吗?为什么听上去像是讥讽?” “是有点讥讽的意思,我一直都不明白,蓝望潮为什么会舍得将你这最美丽的女儿送来和亲?” “最美丽可不是最疼爱的,十六年来,我与父皇见过不到五次。”祈萦的笑中有几分苦涩,她转而一笑,环住他坚实的腰,“耶珈夙,稍后婚宴上我把你灌醉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 第036章 丝帕之伤 她古灵精怪地眨着眼睛,说道,“洞房花烛夜也无非就是躺在一起睡觉,有什么好玩的?我要把你灌醉,看你晕头转向出糗的样子。你这样一个端端正正的皇帝,一定没有做过荒唐事吧?” “哼哼……想看我出糗?你不是早就打探过我吗?应该知道我是千杯不醉的吧?”他握住她的手攥了攥,心里沉甸甸的,又软软的,她的手细致莹滑,若是他这样牵着一辈子,定然也不会厌烦。“去拜堂吧!从此,你是我的妻。” 他应该说的是,从此她是他的皇后,但是,皇后这个称谓并不适合这样能让他心暖四溢的她,此刻他感激上苍还留了这样一个洁净的灵魂陪伴他左右。 祈萦一听他那句“千杯不醉”不禁来了气,她不着痕迹从他手中抽手。 耶珈夙因她这突兀的举动不解,“怎么了?” “我……我忽然想起忘了拿帕子。” 忘了拿帕子?刚才绿芝明明给她塞在袖子里一条呀,是她忘了吗?他没有说破,试探道,“你搁在哪了?我帮你去拿。” “不,不,我自己去拿就好。”她忙进入殿内,走向梳妆台,从盛放帕子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小药包藏在袖中,又拿了一条红色丝帕握在手中,照了照镜子,这才不疾不徐地走出来。 耶珈夙随手环住她纤细的柳腰,在她鬓角轻吻了一下,心里.却阵阵刺痛。 祈萦只顾了盘算如何趁机下毒,如何让耶珈夙看上去有醉倒的样子,竟这样糊里糊涂地拜了堂,被他牵着走上了龙椅。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些妃子一个个眸光憎恶,而那些臣子则一个个惊艳赞叹,那些外来的贵宾们则一个个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祈萦一只手被耶珈夙扣住,另一只手攥着袖中的药包,俯视阶下的众人,她这才发现场面有多盛大。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声震耳欲聋。 她视线不由得在左侧四列最前排的四个人身上游弋,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个,腰间少了亲王的螭龙玉佩,她因这样的发现惊喜扬起唇角,视线移到那人的脸上。 果然,他琥珀色的眼眸,与那个骷髅面具上的眼睛一模一样。 这张没有骷髅面具遮盖的容颜,五官深刻,脸形圆润,俊朗不凡,眉宇唇角处都与耶珈夙还有几分相仿,一身银白色四爪蟒袍衬托地高大伟岸的身形倜傥风雅,威风凛凛。 当她看着他时,他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不经意的相撞,他皱了下眉头,她则越是笑开了。 而祈萦这略带调皮的一笑,更是宛如暗夜中的昙花一现,让他呼吸一顿,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众人,皆是心神倾倒,就连那些憎恨她的妃嫔们也不禁为这令人心惊的美态看呆。 耶珈夙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便转头看向身边,他沿着祈萦含笑的眼眸看向阶下,心里顿时蹿出一股怒火,“祈萦,在笑什么?” “没什么呀,我只是在笑那个人没有戴玉佩。” “那个人是朕的三皇兄,耶珈绫延。” ------------ 第037章 好酸的醋 耶珈夙故意强调耶珈绫延的名字,是为提醒祈萦身为皇后,当端庄持重,懂得避嫌,不该如此死盯着一个男人瞧。 祈萦却压根儿就不曾注意到他口气中的酸涩,她越是好奇地瞪大凤眸,瞧着那张俊雅的脸,“耶珈绫延?你的三皇兄?!”她挑眉一笑,心中已经有了数。 司徒鸣熙在耶珈绫延手上,应该是最安全的。这个耶珈绫延的心,即是传说中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耶珈夙,你的皇兄一定很怕你,不然他不会慌张地连玉佩都忘了佩戴吧。” 耶珈夙见她没有别的意思,才松一口气。不过,祈萦的视线也未免太细致太凌厉了些,竟然注意到绫延王的玉佩没有戴?! 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毛,示意众人平身,这才宣布婚宴开始,让众臣不醉不归。 舞乐如流水,顷刻间淌满恢弘富丽的大殿,缓缓润了众人的耳朵,一个个宫女犹如仙娥,端着金制托盘,脚步无声地鱼贯而入,珍馐美馔徐徐端上桌,舞伶的婀娜欢舞,与夜明珠的光芒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众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如此热闹的态势,恐怕要欢腾一夜了。 祈萦庆幸玖澜人豪放,也正是这种喜欢热闹的性情,给她制造了绝妙的时机。 但是,她却敏锐感觉到一双视线死盯在自己身上,缓缓看过去,这才发现是坐在耶珈夙左侧的萧雅尔太后。 这个老女人……祈萦抿了下唇,漾出微笑,“太后的眼睛金贵,别瞪坏了!”说着,她举起酒杯,“祈萦敬您一杯,希望太后能原谅祈萦先前的罪过。” 萧雅尔太后从婚礼看到现在,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宝贝儿子,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松开这贱丫头的手,而这婚礼又筹谋如此之久……她越想,心便越来越沉重,逐渐地,被团团阴霾笼罩。 她一手扶上帝位的宝贝儿子,早已经为了这个贱丫头背叛了她,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耶珈夙见萧雅尔仍是清冷地瞪着祈萦,忍不住提醒,“母后,下面众人瞧着呢,祈萦诚心致歉,您还是……” 萧雅尔太后不等儿子说完就端起酒杯,却并没有接受祈萦的敬酒,而是把那杯酒尽数泼在了祈萦的脸上,宽大的袍袖一挥,带着一行人负气离开。 众人愕然惊呼,不禁为那张蒙了酒液的俏颜而心疼惋惜。 耶珈夙担心地忙帮祈萦擦拭,“祈萦……你怎么样?别气,别哭……” 祈萦握住他在脸上擦拭的手,一直保持微笑,“耶珈夙,这又是你们玖澜王朝的婚俗吗?虽然不疼,却真是让我有点不太适应呢!” 耶珈夙怔了一下,她为什么不生气?她是率真单纯的,这会儿应该气急败坏地大发脾气才对,可她的眼底竟无丝毫怒气。 “祈萦,你不难过?” “她不想让我嫁给你,想让贤妃做皇后,是我抢了贤妃的位子,她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来杀我,已是留了情面。”祈萦心中有怒的,而且怒不可遏,但是,她今日还有大事要做,绝不能自乱阵脚。说到底,太后将来必死无疑,她蓝祈萦又何必要同一个死人计较太多呢? ------------ 第038章 打情骂俏 耶珈夙不疑有他,见她如此看得开,不禁欣慰又惊喜。她刁蛮时,让他无计可施,善解人意时,却又让他心暖,他果真没有娶错人呢!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声音也不同寻常,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祈萦,我是你的夫君,以后,我会保护你,呵护你,宠爱你,疼惜你,你不必隐忍自己的委屈,不必强颜欢笑,我也会帮你复仇,帮你做任何你不想去做或者没有能力去做的事。” 祈萦并未因这番话感动,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你……你说什么呢?” 她暗暗捏住刚才差点就想拿出的*,手心里沁出丝丝冷汗,他的话宛若魔咒一样在她心底震荡出回音。 “……我会保护你,呵护你,宠爱你,疼惜你……”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舅舅,舅母,母后,表兄,父皇……还有她嫡亲的兄长祈昊,都不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忽然就失去了直视他的能力,心虚不安,尤其不敢正面迎视耶珈夙的双眸,他的眼睛不只深邃,还迸射能融化冰凌的火花,她怕自己会妥协在他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他可不肯放她沉思,凑到她脸边,一手在她脊背上肆无忌惮地游弋,话语都喷着在她的耳根上,“这是害羞了?想不到,朕的祈萦,也会脸红?!” 她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忙离开他一些,别扭地咳嗽了一声,“耶珈夙,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不能当众这样的吗?” “我哪样了?”他失笑举起手,“我有做过什么吗?” 他笑的既邪恶,又诡异,祈萦气结地涨红了脸,嗔怒地踢了他的脚踝一下,惩罚他的恶行。 他痛得闷咝了一口气,却不怒,宠溺环住她的肩,旁若无人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只有动情的女人才会脸红,才会害羞,才会如此娇憨嗔怒,她不谙世事,这点征兆就是对他最好的回应了。 然而,这一幕却让众位妃嫔妒恨不已,怒火熊熊。 “恭喜陛下大婚,这杯酒祝陛下与皇后百年好合,也祝南阕与玖澜从此能和平共荣。”耶珈绫延举杯站在阶下,温雅含笑,举着酒杯继续说道,“臣先干为敬!”他仰头,一饮而尽。 耶珈夙端起酒杯,只回应了三个字,“谢皇兄。”也端起酒杯喝完。 耶珈绫延挑眉,“皇后娘娘不接受我的敬酒吗?” 祈萦不甘示弱,“绫延亲王如此盛意,本宫岂会不接受?”她端起酒杯,却又忍不住打趣,“王爷的亲王玉佩是陛下钦赐的,下次记得入宫要佩戴哦,衣冠配饰完美,也是对陛下与本宫尊崇的体现。” 耶珈绫延眸光一凛,唇角的笑扩大,“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祈萦这才喝了酒,见耶珈绫延返回自己的位子,亲自拿过酒壶给身旁的耶珈夙斟满,“陛下,臣妾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千杯不醉。” “陛下是万杯不醉!”一个爽朗的声音在阶下响起。 祈萦抬眸看下去,却是一个身穿铠甲朝服的男子,看那眉目不过二十岁,他没有耶珈夙的冷俊霸气,没有耶珈绫延的温雅飘逸,却有股清新凛冽的锐气,笑容也仿佛夺了日月之采,很是引人注目。 ------------ 第039章 王爷挑衅 祈萦认得这个人,他是耶珈夙众多兄弟中与他最亲的一个——在众多王爷中排行第十一的耶珈炎霆。 祈萦打量着他,一脸陌生,佯装不认识,她疑惑浅笑着,问耶珈夙,“这是哪位将军?竟对陛下如此了解?” 耶珈夙摇头失笑,“皇后误会,这个臭小子做将军绰绰有余,做元帅又能力不足,最是叫朕头痛。” “皇兄就不要揶揄我了,我本想与南阕的一战中建功立业呢!这倒好,被您这一场大婚搅混,让我不战而败了。” 耶珈炎霆一番话,让众臣失笑摇头,这个十一王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被陛下和太后宠坏了。 耶珈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祈萦,才打趣道,“炎霆,你这是要敬酒,还是要找朕吵架呐?” “臣弟怎么敢和皇兄吵架?”耶珈炎霆狡猾地玩笑,“我此来是向皇嫂出卖你的!你呀,不是千杯不醉,也不是万杯不醉,是十杯就醉!哈哈哈……” 他的大笑让众人也不禁跟着笑,耶珈夙则没有丝毫嗔怒,反倒也笑开了。 祈萦也不由得扬起唇角,“听炎霆王爷刚才的雄心壮志,想必武功不弱,不如给我们舞剑瞧瞧吧?” “既然我和南阕无缘开战,就请皇嫂赐教几招,听说司徒府将皇嫂教导的文武双绝,也让我们玖澜的臣民开开眼界,如何?” 祈萦本想试探他的,没想到他竟然先下战书。若是杀了耶珈夙和太后逃跑的话,带人对她围追堵截的定然会是耶珈炎霆,摸清楚他的武功,有益无害。 她毫不迟疑,飞身如蝶,从龙椅上一跃而过,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停在了半空,仿若九天玄女,引起一片惊叹。皇后娘娘轻功能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倒也难怪近来陛下头痛,失踪了竟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耶珈炎霆的笑荡然无存,“皇后在南阕国,当真不是一位娇弱公主,看这样子,还是顶尖高手呢!大殿之上不宜动刀动剑,我们就比拳脚吧。” 祈萦不想再与他废话,掌中运气直接袭向他的心口。 耶珈炎霆淡定地不躲不闪,只是伸出一只手,四两拨千斤,巧妙将她的掌风化解,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一阵细滑的触感,让他双眉一凛,心神也跟着一震。 就在他想将她摔在地上时,她的手腕却巧妙一转,整个身体也不可思议地飞旋起来,下一刻,他的背上被她的膝盖狠狠撞了一下。 耶珈炎霆就这样被撞地趔趄向前,滑出去两丈远,若非他足尖撑地,只怕早就飞出大殿。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却没有人知道祈萦刚才的一招是怎么做到的。 她宽大的绣凤吉服挡住了所有的招式,而且,她的动作之快,犹如闪电,没有人能看得清。 再说,刚才那一招,反击着实不可能——一个人的手腕被平扯住时,需要有强大的力量才能飞旋而起,整个身体在半空弯曲,还要用膝盖重伤敌人的脊椎……这个皇后不只是倾国倾城的花瓶,竟是一个武功超凡的可怕妖姬! ------------ 第040章 皇后耍赖 对于刚才那一招,耶珈夙却并无丝毫惊讶,司徒府的独门绝学中最简单的一招飞猕傲天。这丫头在司徒府呆了十六年,每日练功至少两个时辰,若使不出这一招,那才是真的奇怪。 趁着祈萦和炎霆一个回合结束,倏然分立红毯两侧,趁着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看他们比武,耶珈夙不动声色,一根手指伸进祈萦的酒杯里搅了搅,不着痕迹地拿手帕擦了擦手。 丹陛之下,耶珈炎霆却如临大敌,一改刚才对祈萦的轻视,谨慎地酝酿对战之策,“皇嫂好厉害的功夫!” 祈萦娇俏一笑,仍是停在半空,“炎霆王爷也不赖。继续打!下一招,我要打你的腿,你可要小心了。” “好大的口气!这个算盘,你恐怕要打错了!”耶珈炎霆突然出击,使出的是无影脚。 耶珈夙在龙椅上失笑,炎霆的无影脚出神入化,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更别说是攻他的下盘了。 在祈萦眼里,这一招的确雷厉风行,难以招架,若被踹上一脚,恐怕下半生都不能自理了。她却不躲闪,而是飞身而上,飞天玄女般,自上而下,飘渺妩媚地凑向耶珈炎霆的脸,她唇角含笑,凤眸弯弯,凤冠上垂缀的珍珠在倾城的脸颊旁摇曳,凤袍在身后完全挥展开,真是说不出的惊艳动人,绝艳妖娆,眼眸里却有透出几分狡黠的率真。 耶珈炎霆哪里受得了这一招?他的心漏跳一拍,本想去击她的胸口,却不好出招,叔嫂授受不亲,大家可都看着呢。他忙收住无影脚,悬空的身体却狼狈地摔在地上。 祈萦轻轻落下来,翘尖宫鞋踩在耶珈炎霆的两个膝盖上,让他顿时动弹不得。“炎霆王爷,认输了吗?” 耶珈炎霆面红耳赤,这个姿势真是够糗的。他哪里肯认输?“你……你刚才分明是耍赖!”这个女人实在阴险。 “兵不厌诈!”她感觉到背后有掌风袭来,忙踩着耶珈炎霆的发顶飞身躲避,转瞬旋身,却见是耶珈绫延?! 只是她没想到,无论她怎么躲避,耶珈绫延都如鬼魅一样能打中她,他的身影飞快,她甚至看不清楚他到底在哪个位置,虽然他打过来地力道不重,却肩,臂,腿,背,最后……她光洁饱满,贴了蝴蝶花钿的额头上也被弹了一下。 她顿时恼羞盛怒,这家伙压根儿就是再耍她! 众位妃嫔不禁为她的狼狈窃笑。 耶珈夙却以暗怒,“绫延王,住手!” 耶珈绫延对祈萦玩味挑了下眉毛,大气不喘地飘然落在自己的席位上,俊雅之姿引来一片喝彩。 他却不卑不亢地又对耶珈夙俯首说道,“陛下息怒,我只是看不惯九公主在我们玖澜王朝的地盘上撒野。她刚才对炎霆用的那一招实在有些过了。” 祈萦闷着怒火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岂会不知这是耶珈绫延的警告?她拿了他的玉佩,怕她借此要挟他,才这样让她出糗!她愤恨飞上龙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耶珈炎霆幸灾乐祸地大笑,“瞧,绫延皇兄把皇后打出九公主原形了!” ------------ 第041章 漠视洞房 打出原形?这是什么话?听他这口气,似是讽刺她表里不一,露出妖精原形。 祈萦羞愤地涨红了脸,怒瞪着大笑的耶珈炎霆,娇美的俏颜却越显得生动空灵,“耶珈炎霆,你……你……” 耶珈夙轻咳一声,大殿上一时而起的哗然哄笑,顿时化为死寂。 他柔声安慰祈萦,“胜败乃兵家常事,别把这种小事记挂在心里,更何况绫延王比你年长,武功盖世,在我们玖澜王朝也难找到对手,就算朕与他较量,恐怕也难以取胜呢。这比试可是你和炎霆挑起的,赢了你高兴,输了也要认输才是。” 这话还算公道,却听着还是不顺耳,他分明是站在他兄弟那边嘛!祈萦不服气地冷哼,“我认输,可以了吧?!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所谓的大国威仪,我算是见识到了。” 她犀利的冷嘲,不只是让刚才出手的两位王爷脸上挂不住,就连耶珈夙的神情也顿时有些僵冷,而百官则都低头的低头,饮酒的饮酒,吃菜的吃菜…… 祈萦察觉气氛异样,唇角这才扬起三分笑,“不过皇上说得也对,今儿是大婚,我不应该生气。既然我输了,就自罚一杯!”她返回丹陛之上,在耶珈夙身边坐下,自己斟满原是半满的酒杯,暗暗记下耶珈绫延这笔债,举杯对阶下的耶珈绫延道,“绫延王,咱们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你要败在我手上!” “我欣赏有骨气的人,本王随时恭候九公主宣战,只是,不要让本王等太久。” 耶珈绫延端起酒杯,唇角笑意森冷,一如他于井底时带着骷髅面具般,让祈萦毛骨悚然。 祈萦含恨喝下酒,却顿觉头晕目眩,她摇摇晃晃,只看到近在咫尺地耶珈夙高深莫测地笑着,伸手搀扶自己,然后……跌入无尽的黑暗里。 耶珈绫延忽得起身,今晚她可是要说杀耶珈夙的,这就倒下了,还如何继续? 本是站在阶下要敬酒的耶珈炎霆也不解地往前走了两步,众臣与妃嫔们都交头接耳,却也来不及讥讽什么。 耶珈夙淡然一笑,“皇后不胜酒力,已经醉了。”他对绿芝和青萝摆手,示意她们扶祈萦到后殿去休息。 一个喝醉酒的人,是不可能突然歪躺在椅子上的,至少要说几句醉话,或者晃一晃,或者举动不稳地扶住椅子扶手再歪倒。 众人皆看出是耶珈夙在酒中动了手脚?但是,看出来又能怎样?这倾国倾城的绝美九公主在陛下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陛下再喜欢,也只是拿她当玩物,看这情形,过了这新鲜劲儿,这骄纵的公主恐怕又要回去临幽宫了。 果然,耶珈夙对嫔妃席位坐在最首位的贤妃开口,“悦心,你有孕在身,不宜熬夜,朕先送你回寝宫。” 他这话更让众人确定了猜测。 贤妃喜不自胜,他和祈萦的洞房花烛夜,却要到她的寝宫去?虽然她高兴地快要跳起来,却还是作出温婉恭谨的样子,盈盈一笑,“陛下,这样不太好吧,今儿是陛下与皇后的大婚,皇后娘娘又醉成这个样子……她更需要照顾。” “青萝和绿芝照顾就好,你身怀龙嗣朕理当更尽心。”耶珈夙起身,“众位爱卿要尽兴享用喜宴,不醉不归,朕失陪。” 就这样,喜宴在众人愕然的神情中中止,不过,没有太后,没有皇上,吃吃喝喝倒也更加轻松了。 ------------ 第042章 拯救新娘 耶珈夙离开,文武百官觥筹交错交谈声都是醉醺醺的,杯盘倾倒的声音夹杂其中,一团混乱。耶珈炎霆与几个皇叔亲王的相谈甚欢,一位亲王直嚷着自己没醉,显然已经喝得神志不清……耶珈绫延沉静独坐良久,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趁机起身,悄然退出喜宴,走出大殿。 他沿着宫廊的窗口处,佯装散步,躲开两列护卫的巡视,纵身跃入内殿的窗子。 青萝和绿芝刚扶着祈萦躺上龙榻,此刻这个忙着为她宽衣,凤袍繁琐,环佩拆解,叮叮当当地响…… 他无声藏匿于床侧的帘幕后,心跳快得不同寻常,但……他分明并没有去看床上的旖旎春光。 青萝和绿芝收拾好一切之后,放下帐帘。 青萝说道,“我出去守着,你去给太后复命禀报吧。” 绿芝可不想去送死,“太后震怒,我们还是一起去吧,两个人在的话,就算被罚,求情也有些分量。” 青萝叹了口气,上次祈萦失踪之后,她们因为说不出她的去向每人被打了十杖,到现在伤口还疼得钻心呢,若是绿芝一个人去,不被活活打死才怪。 “好吧,我们一起去。” 她们离开之后,耶珈绫延迅速坐到床沿来,拉住祈萦的手腕探了探脉搏,唇角讥讽冷扬,“你这个蠢女人,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刺杀耶珈夙?他若是一只狼,你充其量只能算一只折断翅膀的鸟。”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给她放在口中,又端了水来,喂她喝下去。 她艳红娇美地唇润了水,愈加丰盈嫩泽,诱人遐思。 他不禁又想起在井底时,她突然贴上来的情景,手指不由得就抚在上面,摩挲缠绵,不忍离手,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恍惚生出一种错觉…… 这里红烛高燃,绸结艳红,红的帐帘,红的地毯,红的桌布……仿佛是他和她的洞房一般。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祈萦幽幽醒过来,却觉得口中苦涩头晕脑胀。 感觉身侧一双视线正盯着自己,她警觉转头看过去,见是耶珈绫延正闲雅地歪躺在身侧,他手上还拿着翻看到一半的书,就这样似笑非笑瞅着她。 这样的姿势……不太对劲儿!她身边的人应该是耶珈夙才对呀! 尽管惊愕,她还是波澜无惊——她能确定,这个男人还用得着她,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伤害她。 平心而论,耶珈绫延这样子倒是无害多了,其实他笑起来也很美,只是总叫人想到狐狸。 “看到我不惊讶吗?”他忍不住开口。 这女人还真是另类,见他这样躺在身边,竟反应如此平静?换做是旁人,早该尖叫了。 “蓝祈萦,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耶珈夙给我下了*。” “你总算知道他的厉害了。”耶珈绫延扶着她坐起来,“现在你还有信心杀了他吗?” “他在哪?” “在贤妃的寝宫,今晚,可能也要睡在那边。”耶珈绫延说话间紧盯着祈萦的眼睛,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祈萦有丝毫吃醋的神情,“蓝祈萦,你和耶珈夙看上去很恩爱,怎么?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不难过?” “奇怪,他和他的妃子在一起,我为什么要难过?我表哥是不是在你府上?” 他没有回答她,“我的玉佩你何时拿去的?” 祈萦坐起身来,发现身上穿着睡袍,方才松了口气。 她穿上袍子和靴子,整了整发式,又将凤冠戴回头上,狡黠一笑,“在井底和你抱在一起时偷走的。” 原来如此,耶珈绫延挑眉冷笑,“你这招美人计真是屡试不爽。” “我可没有对你用过美人计。” ------------ 第043章 美人毒计 没对他用过美人计?哼哼,是他不值得她用,还是不屑她用?耶珈绫延压下心底的那点莫名其妙的烦躁,“废话还是少说吧,你接下来该不会直接去贤妃寝宫吧?” 祈萦冷笑,“若是耶珈夙死在贤妃寝宫,罪责都是贤妃的,不是吗?” “你可知道贤妃是太后的人?自从贤妃有孕之后,太后一直严密防守贤妃寝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苍蝇飞不进去不要紧,我的毒药早已经飞进去了,而且贤妃寝宫里的每一滴水中都有剧毒。” 耶珈绫延顿时心跳加速,心中狂喜,激动地双手都在抖,照她这样说,他今晚就大权在握了?“你早就料到耶珈夙要去贤妃寝宫?” “不是料到,这是我的备用计谋而已。”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备用计谋?”耶珈绫延扬起唇角,看来他的确没有看错人,蓝祈萦果然是与以前他送进皇宫的女人不同。 她淡然冷笑,“第一条是直接切下他的脑袋。这第二条就是,我若杀不了他,他也不会和我洞房花烛夜,而除了这座寝宫之外,他就去找良妃,德妃和贤妃,这三妃之中,他最疼惜的就是贤妃,所以喽,是他自己非要求死,老天也挡不住他。” 耶珈绫延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这丫头看上去毫无心机,却没想到城府如此深沉。“既然你哪也不去,还穿衣服做什么?” “我要去你家。” “什么?大半夜的,这又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去我家做什么?”耶珈绫延不得不提醒,“若是耶珈夙死了,你这个皇后还要震慑后宫呢!” “后宫由耶珈夙他娘震慑,用得着我才怪!我现在要去你家看我的司徒鸣熙,洞房花烛我应该和我最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才对,不是嘛?母后在一封信里曾说,惟愿我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也不希望我做什么皇后妃子。” 耶珈绫延又被她震惊,旋即却又摇头失笑。这丫头虽然能说出这句话,却不见得会真的懂。“你这样花枝招展珠光宝气,太刺眼。” “我穿太监服好了,绫延王爷去给我找来?” 她的口气不是命令,不是商讨,而是类似撒娇一样,还给他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叫他哭笑不得无从拒绝。反正耶珈夙也快要死了,他也无需再对她严苛。 就这样,祈萦再次成功失踪。 而耶珈夙因吃了酒肉,便在贤妃寝宫喝了两口茶,却没想到不过转瞬,他便口吐浊血,五脏六腑剧痛…… 贤妃则按住隆起的肚子直叫疼,宫女太监混乱成一团。 护卫们大叫,“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这个喜气洋溢的夜,顿时变得肃杀冷沉,人仰马翻。 祈萦一入绫延王府,就被王府的恢弘华美之气震慑。 金色琉璃瓦,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假山小湖,最要命的还有那曲折婉转的精致游廊,她忍不住大呼小叫,再加一身小太监衣装,活泼劲儿十足,活像个无忧无虑的美丽少年。 ------------ 第044章 清甜孽吻 “耶珈绫延,你也太嚣张跋扈了吧!王府竟然比皇宫还美?!”满园美景,应接不暇,奇若幻境,她啧啧赞叹不已,“瞧那边那个汉白玉亭子,挂满吊兰的那个,真是诗情画意呢!这满园的花儿你是怎么养的?好像彩玉雕成的。干脆,你夺了王权不要去皇宫,还是住在这里就好。若是有了妃嫔……” 他脸色骤变,忙捂住她的嘴,这丫头是诚心地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是不是? “小心隔墙有耳。”娇软的唇触到了手心,他不自然地忙移开手,拖着她疾步进入后院,这院子是他亲自设计的,绝美之处美不胜收,她就算逛到天亮也不一定能看得完。 祈萦入了后院越是哇哇惊嚷不住,这哪里是人间?简直是兰花仙子的圣境宝地! “耶珈绫延,这都快深秋了,你家竟然满园的兰花争相斗艳?!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风藏不露?做人不可以这样张扬的,尤其你这种有谋逆之心的人,更是不可以太嚣张跋扈。” 他可最听不惯别人老气横秋地对他评头论足。“哼哼,怎么?我养兰花也妨碍你了?” 耶珈绫延由着她跑过来跑过去的对一株株兰花爱不释手,见她瞄准一朵白兰便要采,他忙抓住她的手,“别采摘我的花,这可都是宝贝。” 肌肤相触,两人皆安静下来,视线也跟着撞在一起…… 祈萦是愕然,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宝贝这些花,她也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这样爱兰花。 耶珈绫延则是被手心里的柔软慑取了心魂,看着面前率真无邪的眼眸,他空白的脑海中又出现在井底两人相拥的一幕…… 祈萦不着痕迹抽回手,“哈哈,兄弟妻不可欺,兄弟花更是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耶珈绫延眸光冷沉,唇角的笑意却还挂着,神情看上去有点诡异。 他故意把那朵白兰花摘下来,将她头上的藏青色的太监帽子摘下来,给她绾在发髻一侧,顿时,她娇俏的脸越是妩媚动人。他捏住她的下巴一笑,“朋友妻,可以欺,朋友花,也可以欺,这朵花正适合你,你选对了。” 祈萦不解,她刚才只是想托着花瓣嗅嗅芬芳而已,他怎么能拽出这么多话来? 正在她疑惑之际,他的唇果断压下来,覆在她的唇上。 祈萦瞪大眼睛,耶珈夙说,和别的男人这样,是会遭受天打雷劈的。她忽闪着大眼睛,偷瞄向天空,不过,好奇怪呢,天空里没有电闪雷鸣,耶珈绫延的唇品尝起来竟然也不赖耶,甜甜的,还有点酒气,也正是因为这几分酒气催着,这个吻越来越深…… 耶珈绫延却开始后悔吻她,他本以为她会羞愤推开他,毕竟从今晚开始,她已经是耶珈夙的皇后,却没想到她竟然抬手缠住了他的脖子,还主动吮他的唇瓣,让他满心狂乱,哭笑不得。 他强行推开她,“蓝祈萦,你是在勾引我,还是在耍我?” “你的唇很好吃呀,来,再吃一下!”她嘟起艳红的唇,又要贴上来。 ------------ 第045章 难做朋友 耶珈绫延转身,逃似地疾步走向司徒鸣熙所在的厢房,他银白锦袍随着急促的脚步呼呼作响。 “耶珈绫延,你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你先贴上来的,逃什么嘛?”祈萦追上他,抬起衣袖凑近他,“闻闻我身上的香气。” 他只得闻,“琼花香,兰香,茉莉香,还有一点牡丹香和竹香……兰香是主调。”皇宫里可没有这样的香粉,他不禁冷讽,“你还真是国色天香,一点香气都不落下。怎么?刚才水深火热,现在要宽衣解带了?”她到底知不知羞? 游廊上灯光幽暗,祈萦可看不出他已经恼怒,再说,宽衣解带的事情她在出宫之前做过了呀。 她继续解释道,“这是母后在书信里教我研制的,也是我最喜欢的香粉。母后最喜欢兰花,所以,我也喜欢,这样,我们就有共同的喜好了。耶珈绫延,你瞧,我们都想杀耶珈夙和太后,也都喜欢兰花,我们算是朋友了,对不对?” 哼哼?朋友?刚才已经做出那样的事,她还想和他做朋友?耶珈绫延快要疯掉,却还是保持着淡雅冷笑,“我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不懂男女之别的朋友。再说,我们之间只是利用关系,你休想做朋友。”朋友讲求的是一个义字,这个女人,懂得什么叫义吗?他耶珈绫延也从不与任何人做朋友。 祈萦不以为意的挑眉,“不做就不做,本公主瞧得起你才和你做朋友。”大不了她杀了耶珈夙之后,再收拾他,既然他只懂利用,她就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利用。“玖澜王朝的人都是疯子,一会儿笑,一会儿怒,一会儿和和气气给人戴花,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吹胡子瞪眼!” “我胡子刮得很干净!” “哈哈,你还是有胡子呀!” “你……”他最厌恶别人对他评头论足。 就在他彻底抓狂时,祈萦却已经听到司徒鸣熙的声音,他好像是在和谁争吵,“我不吃药,我要我的祈萦,你们还我的祈萦!” “鸣熙,我在这儿!”她纵身直接从窗子里飞向厢房内室,精准扑进司徒鸣熙的怀中,满心地想念洪水般倾泻而出,“鸣熙,是我,是我,我是祈萦呀!”她拥住他瘦了一圈的腰,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他的心跳震得她眼泪直往外涌。 司徒鸣熙怀疑地略推开她,捧住她的脸仔细打量,“祈萦?”她还是这样调皮,竟然采了人家院子里的话戴在发上,“你是我的祈萦!”他激动狂喜,又哭又笑,胡乱吻着她的脸,确定她完好无损,他激动地喜极而泣。 祈萦也孩子似地又哭又笑,“你吓死我了,知道你伤得多重吗?” 这一幕正落在窗外耶珈绫延的眼帘内,他站在窗外,神情阴沉,隐约透出一股杀气。 ------------ 第046章 宫中噩耗 已故司徒皇后司徒琦是南阕国的第一美人,而司徒鸣熙的父亲,司徒峰年轻时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翩然美男。 司徒鸣熙和祈萦一样,遗传了司徒家的绝美之貌,纵是病容恹恹,仍脱不去那一股清艳之气,若芙蓉出水,皎月映辉。 而祈萦在他怀中,与他更是绝配已极,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 耶珈绫延握紧拳头,蓝祈萦对司徒鸣熙真的是满心想念。 他倒也能理解,她在这里举目无亲,而司徒鸣熙又为她冒死而来,换做是其他人,也会为这等痴情感动。 他却又不禁冷笑,说蓝祈萦不懂男女之情,却又像是很懂,说她不谙世事,却又聪慧绝顶。刚才她花痴一样贴上来吻他,现在却又这样轻易地和司徒鸣熙抱在一起,瞧她和司徒鸣熙这样的关系,难道她早就是司徒鸣熙的人了?! 伺候的丫鬟们都尴尬地从房内退出来,见到耶珈绫延,忙跪下来,“王爷……这……” “你们退下,不必伺候了。” “是!” 见丫鬟们走远,他摆了下手,两个黑影从回廊顶部飞坠而下,“王爷。” 他们都是绫延王府的死士,也是与耶珈绫延自幼一起长大的,耶珈绫延的生母曾太妃收养的孤儿之二。当然,曾太妃此举正是为了让这些孤儿的感恩之心转变成对耶珈绫延的忠心。 “拓基,拓安,把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 “遵命!”被唤作拓基拓安的两个护卫追踪丫鬟而去。 而耶珈绫延正要推门进入房中,有个黑衣人又从回廊顶上跃下来,单膝跪在他面前,“王爷,宫中消息,陛下与贤妃中毒,贤妃小产,龙嗣不保,陛下命悬一线,太后已经命人戒严整个皇宫,所有的御医都被宣召去了贤妃寝宫。喜宴仍在继续,只有三王爷悄然退出了皇宫。” “看样子,我真应该奖励蓝祈萦。”耶珈绫延示意黑衣人继续去盯着皇宫里的动静,却并没有再进入厢房,他转而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对车夫说,“去三皇叔院子听戏,要快!” “遵命。” 而厢房中,祈萦陪着司徒鸣熙躺下来休息。他关切地问及她在宫里的状况,她并没有提及与耶珈夙有关的任何话题,只是说在皇宫里没有人敢欺负她。 有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看了眼窗外,再过两个时辰,就是早朝,就算耶珈夙死翘翘了,她这个新娘子,还是应该把戏做足的。 “鸣熙,我该回宫了。”她坐起身,这便要下床。 司徒鸣熙不舍,从身后拥住她,“我会努力调养身体,等我康复了,我带你回家。” “回家?杀不了耶珈夙,我这辈子再难见到舅舅和舅母,玖澜和南阕的这笔糊涂账这辈子恐怕也难解了。”她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应对玖澜皇宫肯能出现的状况,也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耶珈绫延既然成不了朋友,便不再值得信任。“鸣熙,等你康复,要想办法逃离这里。绫延王要夺权,他正是要利用我杀耶珈夙才救你。” ------------ 第047章 毒害嫌疑 司徒鸣熙疼惜地轻抚着她的发丝答应,“该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的。” 耶珈夙那个残暴的畜牲,他加诸在他身上惨重的伤,他司徒鸣熙若有生之年不讨回来,誓不为人! 而他对祈萦更是满心愧疚,他没有好好珍惜那个总是缠着他玩闹,总是在司徒府的花园里无忧无虑追着蝴蝶欢笑,跟着父母研习武功和医术的祈萦,是他该死!如今她已嫁做耶珈夙的皇后,他也不求别的,只求她能活着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祈萦整理好身上的太监服,思忖着该如何返回承銮大殿,却在走出绫延王府大门时,正撞入一个银衣人怀中。 她警觉抬眸,却正对上耶珈绫延不可思议的脸。 “这么晚才走?”他冷哼一笑,嫌恶推开她,不禁怀疑她和司徒鸣熙做过些什么。“满身都是司徒鸣熙身上的药味儿,你这样回宫岂不是昭告天下是你给耶珈夙下了药?” 祈萦倒是方才才惊觉身上的气味不对,却是毫不在乎地冷笑,她若有所思地凑近他,仿佛一条吐着芯子的美女蛇,“反正我们之间只是利用关系,我死了你该高兴才对呀,这……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说完,她侧身经过他,纵身飞离。 耶珈绫延伸手要抓住她,却捞了个空,他看着空荡荡的手,怔了一下,旋即自嘲冷笑。 的确,她不过是个工具罢了,何必怅然若失?!只是,他的玉佩还在她手中呢,若是被宫中之人发现,大事不妙。 他转头看向祈萦离开的方向,心里莫名地悸动惊慌。 祈萦入宫之后,顺利从窗子跃入承銮殿的后殿,将身上的一应衣装脱下来藏到了床底下,随后,听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说要戒严承銮殿,彻底搜查。 祈萦忙奔去最后面,直接跳进浴池中,胡乱地撤掉身上的亵衣……护卫们紧随着闯进来,见此情形都慌忙转身回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祈萦没有开口,而是躺在泳池边佯装睡着。 随后,青萝和绿芝仓皇失措地闯进来,“你们好大的胆子,娘娘……娘娘在沐浴,你们也敢闯进来?!放肆!” 一群护卫忙又退了出去,青萝和绿芝当然不敢说护卫撞见皇后沐浴的事,所有的护卫当然也不敢透露半个字,否则,不是被剜眼,割舌,就是被杀头。 就这样,祈萦毒害耶珈夙的嫌疑被太后打消。 两天后,辰时,祈萦“宿醉”没有清醒,她怎么会疏忽了耶珈夙也为她下毒这件事?装也要装得有个样子才对。 耶珈夙却在贤妃寝宫内醒了过来。 他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皇后醒了吗?” 萧雅尔太后冷笑,“你中了毒,却闭着眼睛,眼珠子就一直转,哀家就知道,你在想心事。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是给哀家演了一出好戏,佯装对那丫头在意,却给她下了毒。贤妃这边大概是因为有孕在身遭了妒忌,想必是自己人下的手,皇嗣已经没了,你不要担心。御医已经查出,毒药是下在这边小膳房的水缸里的,其中大都是堕胎的成分,只有一味药是足以毙命的,就是我们玖澜王朝民间最普通的毒药,夺命草。” 耶珈夙叹了口气,想也是了,这毒不可能是蓝祈萦下的。那丫头的毒药一直藏在袖子里,早被他拉着她亲昵时摸了出来,给她放在了酒杯中。 ------------ 第048章 病中牵念 耶珈夙越想越是担心,他最怕……那是再也救不活的剧毒,若是祈萦就这样死了,后果不堪设想……于两国,于他,于心,于情……思及此,他心头不禁闪过一丝懊悔地绝望。 “母后,蓝祈萦到底醒了没有?” 萧雅尔不着痕迹地低垂视线,看向自己被儿子紧紧抓住的手,心里一股恼怒暗生,却还是保持着慈爱的微笑,“还没有,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她一直睡了两天两夜,怎么叫都叫不醒。” “什么?咳咳咳……”这个臭丫头,难不成她是真的准备了毒药给他?可惜她太笨,害人反害己。耶珈夙脸色苍白,紧握住萧雅尔的那只手已然在颤抖,“母后,若是蓝祈萦出事的话,南阕王朝恐怕……我们经不起惨重的战事。” “别担心,哀家随后就派……” 太后的话没有说完,青萝就满头大汗的闯进来,“启禀太后,启禀皇上,刚才有个黑衣人闯进承銮宫后殿寝宫内,给皇后娘娘喂了一颗药丸,娘娘就……” 耶珈夙紧张地心脏都快蹦出来,“就怎么了?再不说,朕马上斩了你!” 青萝喘过气来,说道,“皇后娘娘醒了,刚才奴婢怕出事,忙叫了御医苑的钟太医去瞧,说皇后娘娘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有点虚弱。” “知道了,你出去吧。”太后见青萝下去了,才对耶珈夙说,“夙儿,你猜对了,蓝望潮果然暗中派人来保护他的女儿。既然他如此宝贝这个女儿,我们也该多少顾虑些。哀家这就亲自过去探视她,这大婚刚过,哀家和她也该有些婆媳的样子,你且好好在这儿歇息。贤妃一直在配殿,你若能起身的话,就过去安慰安慰她,毕竟没的可是你的第一个皇嗣呀!” “母后不必去探望蓝祈萦,已经没有必要。”耶珈夙想确定的是,她能不能活过来,现在她活了,他可以放心的睡了。太后若是去了,也只会说些奚落祈萦的话,他反而又闹心添堵。于是,他闭上眼睛,颓然叹了口气。“至于贤妃,朕会想法子安慰她的。”话虽如此说,他却不禁暗暗一叹。 “也罢,你好好调养吧。中毒的事,哀家都封锁了,那些个大臣一个都不知道,御医们的嘴严,胡言乱语的也都被斩了。” 耶珈夙没有再回应什么,在太后离开一个时辰后,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初元忙带着两个忠厚的小太监过来伺候。 “陛下龙体未愈,还是躺着吧。”初元担心地打量着他瘦了一圈的身型,不禁有些担心。虽然他这样劝说,却不敢抗旨,仍是给他穿龙袍。 “你明知道朕在这边躺不下去。”他暗觉胸口还有些痛,忙抬左手按住,右手则将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两个年轻的小太监。“摆驾承銮殿,走小路,避开那些眼线。” “遵旨。” 初元先出去,让护卫去清理该走的路,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带着耶珈夙坐进了一顶普通的肩辇。 耶珈夙被冷风一吹,头脑也略有些清醒了,“传朕旨意,赏贤妃绫罗绸缎各十匹,黄金白银各百两,白玉送子观音一尊,对她说,来日方长,没了这一胎,还会有下一胎。” ------------ 第049章 嫌恶之吻 初元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等您康复之后再赏赐也不迟呀,贤妃现在还昏睡呢,也不知陛下赏了她什么。” “她知不知道是她的事,朕的赏赐绝不能迟。” 而他赏的,自然不是贤妃,而是贤妃萧悦心和太后萧雅尔背后的萧氏一族。如此安慰,是必不可少的。 耶珈夙沉思着,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传朕旨意,让宗正院彻查这件事,单查毒杀皇嗣的事。” “陛下昏迷时,太后已经下过懿旨了,宗正院昨儿就开始彻查了。” “哼哼,懿旨?母后是想借宗正院除掉谁吧?!”耶珈夙眸光凌厉一闪,本是病容惨淡的俊颜顿时肃冷严酷,转而又改了圣旨,“传令,宗正院不得干涉这件事,朕会亲自彻查!” “这……这个圣旨……” “怎么?这个皇宫是朕的耶珈皇族的,还是挂了萧氏头衔?” 初元也不敢再回应,忙领旨去传。 祈萦却没想到,自己还有能与耶珈夙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一天,就算非要见得话,她也宁愿做个寡妇皇后,瞪着他的尸体大笑三声。 可眼下的事实却是,他含笑凝视着躺在床上刚刚醒来的她,还一脸亏欠愧疚的样子。 而且,他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精神奕奕,仍是俊逸不凡,健硕地似乎能一掌打死一头牛。 这到底怎么回事? 祈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按压着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惶恐和激动,缓慢地坐起身,满头长发绸缎似地拖曳,流泻在了背后金黄的锦缎床单上。 “陛下是……又来给我下毒的?”以防万一,她先将他一军。“喜宴上,众目睽睽之下,陛下就这样暗用手段……” 耶珈夙忍不住摇头失笑。好,很好,这臭丫头竟然恶人先告状?“你藏在衣袖中的毒不就是给朕的吗?” “给你?有何证据?我是要给贤妃,良妃和德妃的。”祈萦早就已经想好了各种退路,就算耶珈夙一口咬定她本是下毒给她,她也会无理辩三分,把黑的说成白的。 耶珈夙的眼神顿时空了许多,双眉却越是皱紧,“你要给她们下毒?” “这不是毒药,而是解药,是以毒攻毒的!唉!谁知道你给我这没有中毒的人吃了,我反而中毒了。”祈萦愤恨地推了他一把,“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弄出这些解药吗?你竟然拿这药来害我?” 耶珈夙完全被弄糊涂了,他只能挑拣着她话中的重点重复,“你是要给她们解毒?” “她们中毒已深,用一般的法子根本行不通,我也想借着大婚给你一个惊喜来着,一大早你就能看到她们都红光满面健健康康的不好吗?没想到,我是……唔……” 祈萦不明白,为什么他又突然这样……亲密?! 好好的说着话呢!为什么非要这样啃咬人家嘴呢? 这是什么味? 她瞪大眼睛,蜈蚣?他嘴里怎么会有蜈蚣的味道?呕——是她最忌讳最厌恶的蜈蚣?! 耶珈夙倒是没想到她会推开自己,“祈萦,你怎么了?” “我……想吐!”说完,她就真的扶住床沿干呕起来,俏脸也涨得通红,像是要把肠胃都呕出来似地。 ------------ 第050章 并非夫君 耶珈夙见她不是装的,顿时慌了神,他的吻让她反应如此激烈吗?她是排斥他,还是……毒药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解开? “传御医,快传御医……” 宫人忙奔去找御医,青萝和绿芝闻声闯进来,忙端来痰盂和漱口水伺候…… 一群人紧张地簇拥在床前,越是让祈萦觉得烦躁。耶珈夙,不愧是一代帝王,倒是比她还会演戏,哼哼,明明想要她死,却还在这里假惺惺地关心。 他的母后一早来说了那样一番话,他不去看萧悦心,却先跑来这里找她兴师问罪,现在罪也问完了,他竟还粘在这里? 当然,她呕吐,不单单因为蜈蚣,只是不知为何,一想到鸣熙的唇抵触在她唇上时悸动的感觉,她就忍不住厌恶耶珈夙的碰触,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干净,是的,他有那么多妃嫔,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的口水。 她强撑着力气说道,“不必找御医,没什么要紧的,我只是……不喜欢蜈蚣的味道。” 耶珈夙怔了一下,蜈蚣?他没有吃过蜈蚣呀,难道刚才喝的解毒药中加了蜈蚣吗?她的舌头也太灵敏了些,竟然能分辨得出?他忙从绿芝手上接过水过来给她漱口,自己也跟着漱口。 青萝和绿芝相视一笑,见祈萦好了些才收拾干净,带着一行宫人退出去。 等他再要凑上来吻她时,她忙转开头,溜下床从架子上抽过凤袍三两下穿戴好。 “臣妾还是回凤安宫了,陛下歇息吧。” “蓝祈萦?!”她到底怎么了?耶珈夙感觉出她的不对劲儿,“太后是不是来看过你?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是你听到了别的什么?” 既然他问到这里,她也就说明白。“我不会让你杀了我,我要活着,为母后报仇雪恨!” “你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我在婚礼上说过,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夫君?哼哼,父皇做了母后二十多年的夫君,最后还不是把母后最爱的女儿送到这种地方来?往后,你还是不要再提这个词的好,萧雅尔太后也说了,你只是萧悦心一个人的夫君。而我,只是你驾驭南阕的工具!至于其他的妃嫔,则是你统摄朝政的工具!” “你相信太后的话,也不相信我的话?” “耶珈夙,别忘了,是你把毒药给我放在酒杯里的。你本就多疑,诡诈,见我的第一面就想掐死我,你还要我相信你?”她不想对他生气,偏就忍不住,“丑话明说,我们本就谁也不信谁!” 耶珈夙上前来,她又后退。 他只得顿住脚步,和缓口气,“祈萦,我们可以试着信任。” 祈萦可懒得信任他,“我的父皇压根儿就不要我了,你就算杀了我,南阕只会有人敲锣打鼓,除了我的舅父舅母表兄表姐会伤心悲恸之外,还有谁记得我蓝祈萦?若是你真要驾驭南阕的工具,就应该娶我们的三公主迎恩,五公主承淑,六公主典菁,至于我这个九公主,是最最没有分量的。” 耶珈夙没有去追她,显然,母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对她说过了,他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 第051章 自作多情 大婚的喜庆,若一场绚丽烟火,在有惊无险地中毒风波中倏忽湮灭,仿佛不曾发生过,一切又回归原点。 祈萦心有余悸,却又忍不住庆幸自己能完全摆脱嫌疑。 耶珈夙没有来凤安宫,她也没有去承銮殿,两人一个在前忙政务,一个在后宫里安安静静,算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祈萦早晚去给萧雅尔太后请安,做着一个皇后该做的事,也接受着其他妃嫔的请安问礼,日子倒也过得宁静。她也正巧借用这宁静,暗暗打算着下一步计划。 下毒,这条路很难再继续下去。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耶珈夙就算不怀疑她,也会因为丧失了皇嗣而倍加谨慎。 刺杀,就更不可能,他的武功如此高强,四周高手如云。 要去找耶珈绫延商议吗?哼哼,她这个皇后前后簇拥几十个人,一出门就浩浩荡荡,耶珈绫延靠近她半步都是难于登天的事。 婚后已近半个月,玖澜的天气也紧迫地变冷,时间拖得越久,祈萦越是烦躁,她一向不喜欢周身缠的厚厚的,这才十月,竟然锦帽貂裘都裹到了身上,冬天还要怎么过? 她也越是为此嫌恶玖澜国,本想到御花园里转一转换个心情,却没想到入眼的更是萧条。光秃秃的树枝可怜巴巴地在冷风里摇晃,就连以前还算漂亮的湖现在也像是失明的眼睛,暗淡无光了。 “皇后好兴致,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赏景?”耶珈夙说着走过来,眸光不着痕迹在她身上流转。 艳红的凤袍嵌白色貂边,明丽动人,再加她姿色本就绝美,在这苍冷的御花园里更如初绽的梅,绝艳无双。只是……她澄澈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叫人揪心的苍冷之气。 祈萦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怔了一下,这才转身,刚才她还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竟真的是耶珈夙?!他一身金黄的貂皮大氅,看上去更多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之气。 “臣妾参见……” 他伸手拖住她的手肘,“可是有心事?怎么在这儿吹冷风?”说着,他拉着自己的大氅将她裹入怀中。 祈萦身体僵了一下,抗拒地黛眉紧皱,不由得又想起与司徒鸣熙的拥抱,如此呆在耶珈夙怀中,竟莫名地生出几分罪恶之感?!她忙从他怀中挣逃出来,与他拉开距离。 耶珈夙的双眉却皱紧,“祈萦,你怎么了?你不想见到我吗?” “我为什么想见到你?”她想杀了他,好尽快回去给母后复仇。这笔血债,越是拖得久,就越是糊涂,到现在,南阕国那边也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的消息,她也更对父皇的冷漠而心痛。她想给司徒鸣熙送信,也根本送不出去,身为后宫妃嫔,她简直就像个囚徒。 “看样子,是我想多了。”耶珈夙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这是司徒峰的信,太后本要拿去拆阅,被朕拦截过来的。” ------------ 第052章 诡秘药方 “舅舅的信?”祈萦激动地抢过去,仔细端看上面的笔迹,“的确是舅舅的字,是司徒家独有的信封……”司徒家的纸在这世上没有人能仿造出来,上面带有一种独特的药香味儿,少一味药她都能嗅得出来。 她欣悦狂喜,眼里却难过地滚出两行泪,耶珈夙伸手想去给她擦拭。她转过去看信,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 他手僵在半空,黯然一顿,挫败垂下。 祈萦看着信上的字,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狂喜没有了,激动没有了,话也没有了,整个人死气沉沉,像是木偶一样,再也没有了勃勃生气。 “祈萦,能否让我看一下信上写了什么?”耶珈夙见她没有反对,才从她手上拿过那封信,“怎么是一个药方?松脂一钱,菌桂一钱,犀角六钱,白芍六钱,杜若五钱,丹参十钱,金银花三钱,甘草三钱,当归一钱。” 他这不懂医理的人,越看越糊涂,显然,祈萦已经完全看明白了,不然她不会像丢了魂儿一样。 “祈萦,你舅舅到底说了什么?” “是一张药方而已,离开司徒府时,我曾经向舅舅请教过,那个老顽固不给。现在他终于给了,却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些平常的药罢了。” “现实总比期望得刻薄一些,你想开点。这药方也没什么特别的。” “的确……没什么特别的。我为了这个药方,竟熬了十多年。”祈萦淡然一笑,唇角却似快要抽~~搐了,整张小脸也有点扭曲,她在大哭出来之前,转身径自朝凤安宫走去。 耶珈夙追上去拖住她的手,“祈萦,我说过,你要尝试着信任!” “陛下大可以拿这个药方去找御医苑里的御医们问问,他们的话比我的话更可信。”她愤恨挥开他的手,飞身而起,就这样肩辇也没有乘坐,直接飞回了凤安宫。 一入殿内,她就气急败坏地摔摔打打,“滚,所有人等都给本宫滚出去!” 太监宫女们都匆匆退出殿去,她关上门便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司徒峰的信祈萦的确都看明白了,正是因为看明白了,她才肝肠寸断,失魂落魄,痛不欲生。 松脂主治恶疮,是要她铭记心头恶仇。 菌桂是一味调养的药,是要她和颜悦色,不要因为有大仇在身,就乱了阵脚。 犀角六钱,白芍六钱,是说鸣熙已经被司徒峰接回司徒府,安然无恙,并与司徒家的旧交白氏联姻,迎娶了白芍小姐。 白氏是白龙门掌门大家族,这位白芍小姐正是门主的长女,祈萦对她也并不陌生。白芍人如其名,灼灼其华,明秀端庄,文武全才,是位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更是祈萦和表姐的闺中好姐妹。匹配司徒鸣熙,不只是门当户对,还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先前,这位白芍也总是借由呆在司徒府上与鸣熙亲近,可祈萦怎么都没想到,舅舅会让鸣熙真的娶了白芍。 ------------ 第053章 侍寝显露 祈萦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可能再难与司徒鸣熙相见,更是悲从中来。 他不是呆在耶珈绫延的王府中的吗?怎么会被舅舅带走的?是啦,舅舅这样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会疏忽唯一的儿子? 杜若这味药是止泪的,舅舅果真关切入微。如果这是对她的安慰,希望她心若止水,不要再挂念不该挂念的人,她是否该遵命呢? 丹参在整个药方中分量最重的,是要她疏经通络,清心除烦,养心安神。 司徒峰也通过这味药说出了自己的无奈,祈萦是玖澜皇后,已被昭告天下,成了定局。而鸣熙又探访过玖澜皇宫,若是他不逼着儿子成婚,恐怕司徒家也会卷入玖澜与南阕的战争漩涡。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怜惜祈萦对鸣熙的感情,就算清楚也无可奈何,他这样做是要保住他们两人的性命。 金银花,又名忍冬;甘草,是止痛的;当归,则就是当归了。这最后的用意是,要祈萦养精蓄锐,熬过这个冬季,新年伊始便借回南阕省亲之便,回家为母后复仇。 但是,司徒峰安慰得再好,祈萦也接受不了——她一心牵念的人竟娶了自己的闺中密友! 不过,确定鸣熙安然回家,她又矛盾地放了心。 这药方到了御医苑的御医手中,却又被解释的五花八门,有人说是调养身心,有人说是排除顽疾的,还有人说这药方是疗伤的,耶珈夙坐在龙椅上,听得一头雾水,不禁烦躁。 “都给朕住口!邱仁,钟肴离,你们是这御医苑中医术最好的,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什么药方?!” 邱仁先开口,“陛下,依臣愚见,这药方是补血调经养颜安神的药,司徒峰的用意也简单,定是要皇后娘娘调养凤体,早获恩宠!” 耶珈夙皱眉,若真是如此,祈萦为何说为了这药方熬了十多年?这丫头可不像是等他的恩宠等了十多年的。这几天她可是一直在躲着他,似乎是巴不得与他死生不见才好呢! 钟肴离则上前来说道,“陛下,臣以为,这药方是医治女人隐疾的,其中菌桂,白芍,是养颜的,这松脂是除恶疮的……” 耶珈夙可没心思听他详加解释,“你且说,是治疗什么隐疾?难不成,司徒峰不远千里的送药方来,就是为皇后调理隐疾?” 祈萦全身上下他都看过,肌肤莹润地仿佛能捏出水来,健健康康,白里透红,哪里像是有什么隐疾恶疮的人?思及此,他气血又亢奋不稳,不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这……隐疾……有可能是热毒疮,或者是湿毒疮!” 耶珈夙顿时龙颜大怒,“一派胡言!你们搞不清楚这是什么药方,就胡乱猜测,简直欺君罔上,罪无可恕!” 一群御医纷纷磕头点地,邱仁和钟肴离也都不敢再开口,屏息着静候发落。 毒疮这类的病是最好判断的,要么是水泡,疙瘩,溃烂之类的,一眼便知。 因此,满御医苑的人几乎都已经肯定,耶珈夙已经临幸这位九公主蓝祈萦,不然,他不会龙颜大怒地断定他们是胡言乱语。 ------------ 第054章 司徒狐狸 只是御医们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大事,陛下不让内廷记录下来,万一皇后娘娘有孕,而又查无实据,恐怕又是一场祸乱。 他们心中揣测,却谁也猜不透耶珈夙的用意。 就连潜藏其中的萧雅尔的亲信,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将这件事去上奏。 耶珈夙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不仅越是烦躁。 他气急败坏踱着步子,仿若抓狂的兽,脸上却早已收敛了怒气,冷沉如冰山,“给朕听着,你们的欺君大罪,朕都记在心里!”至于什么时候讨要,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臣等谨遵圣旨!” 初元绕过一群跪在地上御医,上前来对耶珈夙说道,“陛下,可不得了了,青萝和绿芝说,皇后娘娘回去之后就一直哭,抽抽噎噎,哭得快要断气了。奴才刚刚亲自去瞧过,自打这位九公主殿下入了我们玖澜的地界儿,奴才还从没有见她这样哭过呢!” “哼哼,司徒峰这药方还真是厉害,不但验出朕养了一群废物,还让朕的皇后痛不欲生?!朕若是抓到这只老狐狸,一定加倍奉还!”随即,他又一阵风似地赶去了凤安宫。 邱仁和钟肴离擦了冷汗才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身,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样子,九公主的这封信绝非是个药方。”邱仁试探着开口。 钟肴离仍是心有余悸,“这话传到陛下耳朵里,那丫头又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聊着走出御医苑,邱仁这才低语着开口,“这丫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没了娘,太后对她苛刻,陛下又盯得紧,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在被这封信一激,只怕是要闷出病来了。” 钟肴离念着乌黑的山羊胡子挑眉,“你也收到司徒家的喜帖了?” 邱仁冷笑,“哼哼,司徒峰这个老狐狸,多年不见,他还是一样的阴险诡诈!和白龙门联姻,这天下谁还敢动他?陛下和蓝望潮都会忌惮他三分。” 钟肴离摇头,“他毕竟是我们的师弟,你不要总是老狐狸老狐狸的叫。司徒峰也是被逼无奈,陛下这边一直死盯着他,蓝望潮自打女儿来玖澜,也暗中盯着他的动静,他总该想法子自救。” 祈萦一个人蜷缩在床上虽然已经不再是嚎啕大哭,却仍是抽泣不止,枕头已经湿了大片,擦泪的帕子也扔的满地都是,眼睛肿的像核桃,鼻子也红彤彤的……泪似乎已经流干了,怎么都滚不出来。 青萝和绿芝见耶珈夙来了,纷纷松懈下来,忙端热茶和果点来,又都退下了。 耶珈夙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陪着她,看样子,他得命人去一趟司徒府才能明白这药方的大意。 半个时辰后,悲伤过度的祈萦才发现他,她警觉坐起身,顿时竖起刺来。 “耶珈夙?你……你怎么来了?你何时来的?”她刚才哭成那个样子,早已失了理智,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念叨什么话,他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 第055章 暖心之人 “这么怕我看到你哭?还是怕我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耶珈夙无视她的挣扎,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进怀中。 不知为何,他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喜欢那个桀骜不驯,精灵古怪,纯真无邪,总是挑衅他的蓝祈萦,而不是这个一见他反而处处防备,总是无话可说,又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他并不需要胆小鬼,他身边的胆小鬼,卑鄙小人,鼠窃狗偷,他早就看腻了。 可……他想让她恢复灵气,却又束手无策。 见她没有再挣扎,他熨帖地拥着她,娇柔的身子倒是让他心里舒服了些。拥她在怀,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甜蜜感觉,仿佛她天生就是与他相契合的。他一直一直空冷的心,似乎早已在等待这种温暖降临。 “祈萦,你不想告诉我,我不会多问。” 其实她正需要人安慰,正需要温暖来慰藉自己。从此她就孤家寡人一个,再无所依。如此想着,她便不由得环住耶珈夙坚实壮硕的腰。这个宽阔的胸膛,熟悉的龙涎香,温暖的环抱,并不陌生,而且早有让她贪恋的魔力。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拥着,依靠在床头上,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祈萦渐渐恢复了情绪,脑子也开始清醒。 “耶珈夙,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又给我下毒呢?为什么人的心不能一心一意?非要说是一回事,却又做出另一种事?” 白芍与她姐妹相称,也知道她喜欢鸣熙,却偏偏还是嫁给了鸣熙。 而鸣熙为她冒死前来,说什么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还是娶白芍。 人心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自己也是如此,对耶珈夙嬉皮笑脸,却还是一样能心狠手辣,这样做,真的对吗? 耶珈夙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这个问题。他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摇头失笑,司徒峰的那封信是给这小丫头弄出了什么心结吧? “祈萦,你可有看过《心经》?” “《心经》不是佛家的书吗?” “《心经》中说,其实就是我们每个人本有的清净之心,寂静之心,光明之心。不要在乎那些虚妄的受想行识,得失荣辱。心里没有思念顾虑才能会轻松解脱,放下一切才会没有恐慌惧怕,远离非份不实际的幻想,才会终究没有烦恼,生死得到安乐解脱。” “我记得《心经》里的原话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呵呵呵……你竟然能完全背下来,却不知道里面说的什么意思?”耶珈夙忍不住笑出声。 祈萦叹了口气,“原来这些佛经,就是你说的这般深奥。难怪那些老秃驴总是读不够呢,干脆,我也出家礼佛去得了。母后以前在信中还说,她也在庵堂中静修过呢,佛门净地,最是能让人忘却烦恼。” 耶珈夙越听越是不悦,“你有什么烦恼非要去佛门净地忘却?” “就是……”祈萦顿时又没了聊天的心情,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耶珈夙已经猜出了大概,却并没有说破。小丫头情窦初开,也只有一件事是她最烦恼的! ------------ 第056章 娘娘孕吐 “时辰不早了,朕也该去处理政务了,天冷,你大概不习惯玖澜国的天气,朕会让尚宫局给你多送些炭来取暖。记得不要去冷风里呆着。”他又交代了青萝和绿芝给她准备驱寒的安神茶,这才离开。 他这一走,祈萦竟觉得凤安宫突然变得宏大空寂,静静的,没了声音,身上的温暖也散尽了,她又冷得吓人,只得裹上被子,被子却也是冷的。 的确,她还不太习惯玖澜国的冷。 可,不太习惯仍需适应。 后宫格局修整,诸事不再由贤妃,良妃,德妃打理。 贤妃中毒之后身体愈加虚弱,先前让这三妃打理后宫的萧雅尔太后,为磨砺贤妃的能力,方便她登上凤椅,但此时贤妃身子不争气,百官议论纷纷,众妃心有不服,若是仍交由她们,恐怕会被良妃和德妃占了先机。 后宫之中已有皇后,再继续如此下去,更是非议不断,于是,太后决定,亲自执掌后宫,如此,最合适不过。 耶珈夙对此,未置一言。 十一月初三,祈萦细细数着日子,离新年还有五十八日,越是天寒地冻。 昨晚初雪轻薄,树上殿顶上都仿若挂了白色的霜,尚未能遮挡起树枝的暗淡与宫殿耀眼的金顶。 祈萦一早推开窗,就见太监们忙着清扫,园中新移植过来的几株梅花在薄薄的雪上若隐若现,含羞带怯的样子,叫人喜欢得紧。 “别扫了,就让那些雪慢慢融化,你们也都不必忙,天冷,去殿里暖和着。” 她摆弄了一下前日耶珈夙揣在袖子里送来的七彩琉璃不倒翁,晨光被老翁温和慈爱的笑脸折射出一片虹,她不由得扬起唇角。 书房的架子上也摆满了这种好玩的宝贝,从那日耶珈夙与她说了《心经》之后,便一天一个往这里搬。她被弄得哭笑不得,觉得新奇好玩,也便没有拒绝。反正这皇宫里枯燥,实在没什么有趣的事来打发时间。 青萝和绿芝早带了一群宫女伺候她洗漱。 “娘娘,福仁公公刚刚来传话,说太后今儿凤体违和,不必去请安了。”青萝递上漱口水。 哈,那个老巫婆终于违和了!祈萦若有所思地扬起唇角,照此看来,年底,她大概就下不了床了。“不去请安好,本宫今儿心情好,去探望贤妃吧。”说来这个萧悦心弱不禁风的,却还总是来给她请安,她也不能太怠慢。 “娘娘……”绿芝面色尴尬,“昨晚陛下宿在那边,离早朝还有半个时辰,这时恐怕还没有离开。娘娘还是晌午再去吧。” 耶珈夙宿在哪边?祈萦不知道为何,心里竟莫名堵得难受,漱口水也不慎咕咚咽了进去,胃里一阵翻搅,“呕——” 小宫女忙捧着痰盂上前,青萝忙又递上一杯清水给她漱口,“娘娘……” “娘娘脸色不太好,还是再去躺一会儿吧。”绿芝也开口。 祈萦隐忍着心口翻涌的怒与酸涩,强自扬起唇角,“不碍事,这几日总是干呕,许是天冷胃寒,补一补就没事了。就听绿芝的,就改晌午去看贤妃。” ------------ 第二卷 横来孕事 ------------ 第057章 贤妃宫微妙 青萝和绿芝相视无奈,主子明明就是在吃醋,却还要强颜欢笑,分明是喜欢皇上,却又不承认,唉……这可怎么办才好? 上个月青萝和绿芝因报错了祈萦的安寝时辰,被太后杖责五十。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这五十杖打下去,必死无疑。 祈萦闻讯,赶到雍慈宫,横栏在面前,两掌击碎了杖责用的棍子,还打伤了两个上前来劝阻的护卫。 太后被吓得面如土色,耶珈夙只是象征性的让祈萦禁足了五日便了事。 从此,太后却再不敢碰青萝和绿芝。 也是从那日起,青萝和绿芝就全心归顺祈萦,并对她无微不至,甚至她的一颦一笑有何深意也揣摩透彻。 她们也都将近日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这些日子,陛下赏赐了数不尽的可爱玩物给皇后解闷开心,还有那些稀奇珍宝,都是陛下藏在袖子里偷拿过来给她玩的。 眼见着皇后从那日哭天呛地之后精神日渐恢复,却总不见她主动邀宠。 有些时候是该让陛下留下的,偏偏连用膳她都不知开口。 后宫里那些不受宠的小妃子每月都能轮到一次,贤妃一月七日,良妃五日,德妃三日,这便去掉了大半个月,再让那些邀宠的昭仪、昭容、昭媛、婕妤、美人抢抢夺夺,皇后娘娘哪里还有机会?! 从洞房花烛夜开始,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皇后守的是活寡。 尽管陛下对她怜宠备至,后宫的好脸色却还是都偏向着贤妃宫里的人。而这个凤安宫,也只比临幽宫那座冷宫稍好了一点。 一上午,祈萦和宫女们说说笑笑,又研看了医书,在凤安宫的花园里采了些雪储备起来……晌午说到就到。 肩辇在贤妃寝宫——怡宁宫门前停下。 随着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祈萦带着一群随侍浩浩荡荡的进来,玖澜王朝的冬日,每个宫苑都大同小异,除了梅树有点颜色之外,便了无生趣。 祈萦刚走两步,却见耶珈夙正坐在怡宁宫的宫廊下给萧悦心作画,他一袭藏蓝便服,长发简单高束着,一手拖袖,一手描画着色,优雅倜傥,俊逸不凡。 而萧悦心正立在院中的梅树下,一袭鹅黄毛边宫装,脸色透着病容,憔悴娇柔,我见犹怜。她见祈萦盯着耶珈夙,眼神倏然一黯,俯首行礼,提醒似地大声行礼,“悦心给皇后娘娘请安!” 祈萦示意她免礼,却并没有给耶珈夙行礼,她旋即收起心底莫名的不悦,扶着绿芝的手盈盈一笑,“还以为贤妃病得下不了床呢,这能走能说了?不巧,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耶珈夙见她要走,便搁下笔。她毁掉好好的一幅画,还想全身而退?! 萧悦心本是病弱西施,雪景相称,出尘脱俗,让祈萦一袭明艳雍容的紫红凤袍掩映,反倒完全失色了,让他全无画下去的心绪。“皇后还没有给朕行礼呢?这就着急离开?” ------------ 第058章 小亲昵惹疑 萧悦心听耶珈夙这样说,忙上前来,从绿芝的手腕上温柔拉过祈萦的手,“皇后娘娘难得来悦心的怡宁宫,上次娘娘给悦心的方子调养,极是有效,娘娘精通医理,再给悦心把把脉吧!” 祈萦也没有再抽手,客客气气地保持着微笑,随着她进入殿内。 “泱泱玖澜王朝,医术高超者多不胜数,御医苑的钟肴离和邱仁都是怡宁宫的专属御医,本宫可不敢给你什么药方了。上次给你弄药方,本宫晚睡了一个时辰,弄得青萝和绿芝差点没命。” 萧悦心被她这直接的言辞,弄得顿时不知所措,的确事情因她而起,蓝祈萦也是一番好意。“上次是我没有及时劝阻太后……” 耶珈夙却将萧悦心拉入怀中,在她额角上轻吻了一下,“心儿不必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皇后哪里是来看你,是为自己的宫人抱不平来的。” 祈萦适时低垂眼帘,避开他们亲昵的样子,却偏偏,眼角余光还是将那一切印在了心底。听耶珈夙这样说,不禁自嘲自己多事,而且,她的确是个局外人。 宫女们端了糕点茶果上来,祈萦只是端起茶嗅了嗅,鼻息绕香,却全无心思喝。这怡宁宫的水,总有一股不祥的气味儿。 “怎么不喝?”耶珈夙注意到她微敛的眉,“是嫌这怡宁宫的水不干净?” 祈萦视线扫过他搁在萧悦心腰际上的那只手,只觉得分外刺目。 他说过,这些事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做的,为什么他和贤妃能当着她的面这样搂搂抱抱? “贤妃,上次你和陛下中毒饮用的水本宫查过。当然,你可以当本宫多管闲事,那些毒巧妙的很,看上去是让你滑胎的,实则……是致命的。若是救得及时,皇嗣还能保住,可惜,你的胎早已死在腹中,所以,这才彻底没了。” 耶珈夙冷笑,“皇后是来危言耸听的?” “不,本宫只是好心,免得贤妃娘娘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陛下既然如此疼惜贤妃,也应该仔细彻查,良妃、德妃的身体也都是如此,陛下精明睿智,与她们朝夕相对,若是全无察觉,岂不是太荒谬了?” 祈萦说道这里,见耶珈夙脸色顿时沉下来,便适时起身,“话说的差不多了,贤妃,你好好休养,本宫告辞,改日再来探视。” 贤妃听得清醒又混沌,她早先中毒因信不过祈萦,这才错过了诊治,而耶珈夙和太后更是不管不问,御医苑的御医更是听旨意办事的,怎么会尽心?! 有时,萧悦心也怀疑自己在耶珈夙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他天天来这怡宁宫,天天陪着她,与她说笑,宠幸她,却唯独不问她的身体哪里痛哪里痒,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皇后娘娘,请留步。”见祈萦站住,萧悦心起身跪在耶珈夙面前,“陛下,臣妾想恳请陛下恩准让皇后给臣妾医治身体!” “朕不准!”耶珈夙按住她的肩拍了拍,“你歇着吧,朕和皇后还有事要谈。”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强拖着祈萦走出了怡宁宫。 ------------ 第059章 小伤换大喜 “耶珈夙,放手,你弄疼我了!”两丈高的宫道中央,祈萦的怒斥回音钝重,她被耶珈夙拖得跌跌撞撞,重心不稳,“放开我!”她忍无可忍,抬脚踢他的小腿。 青萝和绿芝等人都没有跟来,宫道上经过的宫人远远瞅见这一幕,慌忙绕道,怒火中烧的九五至尊犹如毒蛇猛兽,叫人避之不及,偏偏皇后娘娘还不知已经死到临头。 直到进入凤安宫,耶珈夙才松开她,“你太清闲,还是太无聊?跑去怡宁宫到底做什么?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祈萦被他大力甩到殿中,一时没有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歪下去,头正撞在凤椅阶下半人多高的金凤香炉上,砰——她痛得躺在地上,终于认清,若是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他失手杀死。于是,她干脆躺在地上装晕。 耶珈夙隐忍怒火,只得将她抱到就近的贵妃榻上。 “来人,拿药箱!”他注意到她宛若蝶翼的睫毛轻颤了两下,便在她脸颊上捏了一记。 “啊——耶珈夙,你混蛋!”她痛得哇哇乱叫,挣扎着从他怀中抽身之际,又狼狈地滚下贵妃榻。“耶珈夙,你到底要怎样?弄伤了我的手,弄伤了我的头,还要弄伤我的脸?!你是不是看我比你的妃子们漂亮,就想给我毁容?好,我知道,我不该去打扰你和你的贤妃,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不该好心地去管她是不是中毒……”祈萦说着说着,便觉得胃里有东西往上泛,她忙冲入殿来,扶着廊前的柱子呕吐起来。 青萝和绿芝忙过来伺候。 耶珈夙跟出来,看到她扶在柱子上的那只手,手腕已经泛紫,她头上的伤处也红肿。“祈萦,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撞坏了头?” 绿芝忙回应,“娘娘已经吐了几天,说是天冷畏寒所致,可……喝了一些汤药调治仍是不见效。” 已经有几天?难道是……其实,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耶珈夙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绿芝,你亲自去请钟肴离,让他乘坐朕的肩辇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遵旨。” “耶珈夙,你不要一惊一乍,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好。”祈萦可不稀罕他假惺惺的关切,“你还是回去怡宁宫给你的贤妃作画吧!” “祈萦,你是在吃醋!”他挑眉,笑容仍是冷厉不近人情,心里却欢喜不已。 什么吃醋?“我刚刚呕吐完,为什么要吃醋?给我拿水来漱口。” 他忙递上水,却不忘提醒,“贤妃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也没有你看到的那样弱不禁风,她是太后的人。”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切开祈萦的脑壳,把所有的危险与隐忧全部塞进去。 “我知道她是太后的人,但我不想有太多敌人。”她要顺利离开玖澜,还要荡平一切障碍。 钟肴离佝偻着身子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进来殿中便跪在地上,“臣……” 礼还没有行完,他就被耶珈夙直接拖进了内殿给祈萦把脉,慌乱之际,他听到耶珈夙低声的命令,“若是喜脉,就踢三下床柜,若不是,就直接说原因。” ------------ 第060章 喜孕被禁足 钟肴离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吃的米比耶珈夙吃的盐还多,却还是参不透耶珈夙到底是何用意。他苍老的手搭上祈萦的手腕,紧张地手心里直冒汗,既怕诊出喜脉,又怕不是喜脉。唉!这档子事怎么就被他遇上了呢?若是可以,他真想找条地缝,学穿山甲,遁逃而去。 片刻后,钟肴离便已经确定是喜脉,他忙踢了三下床柜,见耶珈夙波澜不惊,才又查看祈萦头上的伤,又问她是否晕眩,是否还想呕吐…… 经过一番详细诊治,气氛仍是沉静地有些压抑,钟肴离说道,“陛下,娘娘凤体并无其他病状,头上撞的也是轻伤,不出两日便能痊愈。” “嗯。”耶珈夙握住拳头,隐忍心底波澜壮阔的狂喜,从容坐到床边来。 祈萦躺在床上,空灵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瞅着钟肴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老御医有些面熟,还有,他刚才诊断时踢床柜做什么?那踢动,分明是刻意而为,像……暗号。 耶珈夙拉住祈萦的手,打断她的揣度,“祈萦……” 祈萦想起他拥着贤妃的情景,嫌恶从他手中抽出手,不知为何,她竟莫名觉得耶珈夙是“脏”的。“臣妾累了,恭送陛下!” “累了就好好歇息吧。”他从床榻边起身,脸色不禁变得苍白,柔肠百转千回,神情愈加肃冷。“即日起,皇后蓝氏祈萦,禁足一年,不得踏出凤安宫半步,除青萝绿芝外其他人等不必再伺候,也不准来探视!” 祈萦骇然惊愕,什么?禁足一年?那她要怎么回南阕?“耶珈夙,你什么意思?” 她从床上惊跳下来,揪住他的龙袍,“如果你是为了我去看贤妃的事生气,好,我向你道歉,我也可以去向贤妃道歉!你不能小肚鸡肠地因为我看了你的宠妃一眼就把我禁足一年呀!这没道理!” 耶珈夙无奈,担心地看了眼她的腹部,又把她抱回床榻上,拉过被子压住她,“好好躺着,不准动!” 不准动,不准出门,她岂不是要被憋死?“你干脆杀了我!” “朕怎么会杀你呢?你好好调养,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朕都给你送来。” 钟肴离从旁看着两人争吵,暗下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陛下还是在乎这丫头的。“皇后娘娘,请息怒,陛下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娘娘。试想,若是这事儿……若是皇后探视贤妃的事传到太后那边,说不定会传言成皇后要谋害贤妃娘娘呢。” “你们君臣一个鼻孔出气!滚!都给我滚!”她扯了枕头砸向耶珈夙,“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随即,花瓶,香炉,乱七八糟都飞了过去。 耶珈夙被左躲右闪地从凤安宫里逃出来,却忍不住笑出声,孩子似地兴高采烈,“这女人还真是厉害,才一次就有了!”他叮嘱跟上来的钟肴离,“钟爱卿,皇后的身体交给你,你要仔细照顾。” “陛下,臣以为这样有欠妥当。”钟肴离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不知已有孕,生性又活泼好动,仍是这样上蹿下跳……” “……”耶珈夙再也笑不出来。 ------------ 第061章 安胎不容易 钟肴离见状,忙又说道,“臣以为,还是实话实说,也把利害详解清楚,皇后娘娘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也便能安心了。” “不!这话不能说。”耶珈夙早已看出,祈萦是打定主意要离开的,若是告诉她已有身孕,就要说侍寝,说侍寝,就要说肌肤之亲,说肌肤之亲,就要说那次在密牢中所做的事……总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便知道了,他与她已经有夫妻之实,她会恨他愚弄她,凭她执拗的xing情,若非一头撞死,便是堕*胎。 更何况,密牢中的事情怎么能说呢?他可不想再提到司徒鸣熙,他更不想让祈萦误认为是他强~暴了她。那本就没有任何强迫,她当时也很开心,而且和他如胶似漆……现在一想到那情形,他仍是血脉亢奋,心猿意马。 钟肴离见他忽而愁眉紧缩,忽而神采飞扬,忽而焦躁不安,忽而又笑容痴傻,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陛下,臣还有一事担心。” “说。” “皇后娘娘精通药理药效,臣若是将安胎药端上,娘娘恐怕一闻便知,还怎么肯服用?” 耶珈夙点头。的确,那天接吻时一点点蜈蚣的气味儿她都能排斥呕吐,更何况是安胎药如此明显的东西? “这件事朕想法子,你闭紧嘴巴,做事小心。” “臣谨遵圣旨。” 禁足一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皇宫,过程被人传扬的五花八门,原因——这才是萧雅尔太后死咬住祈萦不放的原因。 她的宝贝儿子三天两头往凤安宫跑,还总是揣着宝贝去,今儿突然就把那丫头禁足一年,这实在蹊跷。 耶珈炎霆和耶珈绫延以及其他几个亲王,还有王妃等正好过来请安,听闻这事,也不禁摇头失笑。说起来,这个皇后娘娘自从嫁入玖澜王朝之后,还从没有消停过。 福仁拄着拐杖站在雍慈宫的凤椅前禀奏着事情的经过。自从皇宫大婚前夕他被耶珈夙暗下圣旨折磨了一顿之后,他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拐杖,以前是两个,现在勉强换成了一个。 “奴才刚刚打探过,是因为皇后娘娘去探视贤妃,而陛下又刚巧在,皇后当着陛下的面,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陛下就怒了,所以……” 萧雅尔太后还没等开口问,耶珈炎霆却忍不住好奇,“皇后该不会是去怡宁宫争风吃醋了吧?她那等美人儿,可不像是会争风吃醋的主儿。” 耶珈绫延无声冷笑,他拈着茶杯揶揄,“十一弟,你倒是对皇后很有信心!大婚喜宴,她踩在你膝盖上的那两个伤,是落在心坎上了吧?听说,你府上刚来了几个舞姬,都是比照皇后的样子挑选的,得空儿也让我见识见识?!” 耶珈炎霆顿时面红耳赤。他从没有见过蓝祈萦这样的奇女子,的确被她震撼了,而且,一见之下,竟再难忘掉,看其他女人时,也不由得总是在对方身上搜寻她的影子。凡是稍有相似的,他便收入府中,这已经像他收藏兵器一样,成了爱好。 ------------ 第062章 牡丹花下死 不过,收藏该是一种隐私爱好,如此被绫延王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道,让耶珈炎霆的颜面尴尬,心里不禁烦躁。 “皇兄,我们是在说皇后,你怎么反倒把矛头对准我?” “十一弟,我可是为你好。”耶珈绫延不羁地歪在椅子靠垫上,漫不经心地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拿茶盅盖拨弄着澄明的茶水,“大家整天关注这个不主事的皇后,有点小题大做了吧?!蓝祈萦不过是蓝望潮进贡来的礼物,有什么值得太后和诸位大惊小怪的?陛下周围美人众多忙不过来把她禁足,十一弟这边又心心念着,太后既然讨厌蓝祈萦,干脆就把那丫头给了十一弟,让蓝祈萦住在宫外,这也不违反两国和亲盟约,更免得太后为这女人动气伤了凤体。” 萧雅尔凤颜神情诡异微变。却又觉得,绫延王说的在理,若是蓝祈萦不在宫中,事情便简单多了。 “你们一个个也都是堂堂千岁,蓝祈萦毕竟是皇后,一个个就这么惦记着皇上的女人,还敢堂而皇之说出来,你们当哀家是死人么?若再这样口没遮拦,就不要到哀家这儿来请安了,多去陪陪你们的母妃吧!太妃们吃斋念佛辛苦的很,哀家不送!” 耶珈绫延不紧不慢地起身,“既然如此,儿臣告退,母后要好好歇息。儿臣还是那句话,母后心怀天下,犯不着为一个礼物伤脑筋。” 萧雅尔也便和缓了颜色,“哀家知道了,年纪轻轻的,何时变得如此啰嗦?” 于是一干人等都告退。 出了雍慈宫,耶珈炎霆追上多嘴的罪魁祸首,“皇兄,你怎敢在太后面前这样说?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他心有余悸的按住心口,“也亏得太后不计较。” “你喜欢的又不是萧悦心,是蓝祈萦,怕什么?”耶珈绫延踱着步子走向御花园,“蓝祈萦此时被禁足,正沮丧,恰巧需要人安慰,你该去瞧瞧她。我看,太后是巴不得把蓝祈萦送出宫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皇兄,蓝祈萦这样的美人儿,你就不喜欢?”耶珈炎霆确信有一种美是男人无法抵挡的。 耶珈绫延顿住脚步,唇角的三分笑意中漾出浓浓的嘲讽,“十一弟还不了解我吗?我只喜欢对我有用的女人。” 耶珈炎霆的瞳仁顿时变得幽深,“蓝祈萦是对你最有用的。” “你错了,在我眼里,她只是个没用的蠢女人!”杀不了耶珈夙也就罢了,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现在莫名其妙肚子也被搞大,这个女人简直愚蠢到家。他只恨不能一把掐死她! 夜深人静,凤安宫里的气氛也沉寂下来,所有的宫人都被调离,宫苑四周重兵把守。 祈萦冷哈哈地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踱着步子,急得脑子快要出血,既然耶珈夙把事做绝,她也没必要客气。主意打定,她打算去换夜行衣,今晚就行动,让耶珈夙早点去见阎王。 她进入殿来,屏退绿芝和青萝,掩上门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什么黑衣。 就在她打算换一身共女装时,却乍听后殿有声响,大冬天的,老鼠都懒得出来,怎么会有动静呢?她小心翼翼抓起一个花瓶凑向后殿入口,随即一个黑影便欺进眼前。 ------------ 第063章 傻子的温柔 祈萦骇然大惊,凤安宫防备严谨竟然也能进刺客?她抡起花瓶砸过去,手腕却被握住。她反手挣脱,出手直袭对方的胸口。 “蓝祈萦,是我。”刺客拉下面罩。 “耶珈炎霆?你……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她朝门窗看了一眼,急忙拉着他进入内殿,“你要来拜访对太后和你的陛下说一声就是了,干嘛要做刺客?难道……你也想要我死?”话虽这样说,她却早已看出,他并无恶意。 “不,不,不……我怎么会要你死呢?是你害我生不如死。”他面红耳赤地无奈地低声咕哝。 祈萦凝眉,“你说的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到。既然不是来刺杀我,你做刺客做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一大包东西,面红耳赤地塞到她手上,“这些是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好香!”她忙打开来,却是一大包糕点,有玫瑰赤豆糕,桂花糕,梅花糕,绿豆酥,花生酥……各式各样的都有,还是热的呢!她忍不住拿起一块儿,“好吃,是南阕的口味儿!”她顿时胃口大开,也忘了要出去的事。 耶珈炎霆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儿,也不禁扬起唇角,从她的纸包里拿了一块儿,和她一起坐在床沿上吃起来。 “耶珈炎霆,你是怎么弄到这些糕点的?就我所知,从你的王府到皇宫还有一大段路呢,揣在怀里也会变成冷的呀。” 耶珈炎霆藏不住话,“刚刚我和绫延皇兄在他母妃贺兰太妃那边,太妃的小膳房里来了个会做南阕糕点的师傅,把太妃哄得胃口大开。我在那里吃了两块儿,觉得好吃,便想到你,于是就偷了些给你送来。你被禁足,一定很不开心,瞧这里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祈萦不由得皱紧眉头,耶珈绫延大概也知道她被禁足的事了吧,那家伙果然除了利用,就不闻不问了。“谢谢你来看我。” 耶珈炎霆怔在她感激又感动的笑容里,顿时忘了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殿内烛火莹莹,更将祈萦皎若秋月的脸映照的肌肤流光,笑容明媚,楚楚动人。月里嫦娥,梦里洛神,在他眼里心里都黯然失色。 祈萦吃完了所有的糕点,打了个饱嗝,这才想起忘了给他倒茶。 她忙端来姜汤给他暖身子,“多少喝一点吧,外面太冷,别着了凉。” 她是在担心他的身体?“蓝祈萦……”他动容握住她端着姜汤的手,柔柔的触感,让他整颗心都温暖了。“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冲你那些糕点,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耶珈炎霆这才接过姜汤,像是接过一碗拜把子的烈酒一样,咕咚咕咚豪气干云的灌倒胃里,“有点辣。” 祈萦被他的样子逗笑,“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做朋友送糕点吧?” 耶珈炎霆很认真的点头,“是,我就是来给你送糕点的。” “呃……”祈萦有点想不透了,“你可是冒死来的!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用到我?” ------------ 第064章 喜欢与吃醋 耶珈炎霆很认真的笑着凝眉想了想,他的确有一件事要用到她。“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来找你。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祈萦又疑惑了,这家伙大半夜的冒死就是来“寻开心”? 她见他眸子澄澈且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耍她,便放下戒心。 “你给我带这样贴心的糕点,让我忆起在南阕时的快乐,我真的很感激也很开心,所以,你也应该开心。时辰不早了,免得被人发现,你快回去吧。在你们玖澜王朝规矩严苛,亲王擅闯后妃寝宫是要杀头的。” “怕什么,你这里是冷宫禁宫,不会有人来的。皇兄去了贤妃那边过夜,我可以陪你多呆一会儿。” 祈萦挑眉,耶珈夙又去贤妃那边了? 他对萧悦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一想到他可能又和萧悦心搂搂抱抱地腻在一起,她顿时心生厌恶,想起蜜牢中与他的纠缠和亲吻,她只想跳进水池把自己活活闷死。 不过,她倒是再次抓到他的一条软肋,除了萧雅尔太后,这个萧悦心倒是一步好棋! 耶珈炎霆见她唇角抿直,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她笑的时候最好看,惊艳的小脸嘟嘟,像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孩童。 “祈萦,你喜欢皇兄?” “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喜欢耶珈夙?她要杀他,杀他,杀他! “可是你在吃醋呀,不喜欢怎么会吃醋呢?” “我刚吃了糕点,哪里还吃得下醋?”到底什么是吃醋?为什么耶珈夙也说她吃醋,这家伙也说她吃醋呢? 耶珈炎霆失笑,看样子这小丫头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嘛。也难怪,她母后死了,出嫁之前自然是没有人对她说明男女之事的。 他怜惜叹了口气,盘膝坐在她的凤床上,箍住她的肩,让她端坐好。“你听好,我只解释一次。” 祈萦认真点头,俨然是小学徒面对老夫子的神情。 “喜欢,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平日总想着他,总惦念着。见到与他相仿的人时,也总在对方身上寻找他的影子。而当他在你身边时,你喜欢偷看他,他笑时,你想珍藏他的笑,他难过时,你会忍不住帮他分忧解难。而吃醋,又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当他对别人笑时与别人在一起时,你会恨他,你会妒忌那个与他一起笑一起快乐的人……” 这一番喜欢吃醋论让祈萦并无心慌意乱,她只是怅然若失,因为她更明确的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已经娶了白芍的司徒鸣熙。 可她还是天天想着见他,想着他是否开心,是否喜欢自己的新娘,是否已经把他的萦儿彻底忘记了……她好怕,鸣熙再也不是以前的鸣熙,心里也怪怪的,仿佛永远都回不去了。 见她眼睛里已经盈满泪,耶珈炎霆忙住了口,“祈萦,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皇兄?他不值得你这样做,他爱的是萧悦心,他是那么多女人的夫君,还将你禁足,冷落你,他这样折磨你,他真的不值得。” ------------ 第065章 皇后请救命 “我没有喜欢耶珈夙,只是……有点难过自己的处境。其实,我好想回家!”她想念鸣熙,想阻止他和白芍在一起。本打算过年便能在省亲时见到他,可现在被禁足,插翅难逃。 就这样,她积压在心里多日的委屈与难过全都崩溃,化为无尽的泪,簌簌淌下来。 耶珈炎霆顿时手足无措,“蓝祈萦,你怎么了?”他无奈地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她揽入怀中,“别哭,别哭,我最怕女人掉眼泪,你这个样子,弄得我也很难过。” 祈萦在他怀中鼻音浓重,“你难过什么呀?” 他冲口而出,“我喜欢你,所以,你难过,我比你更难过。” 她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瞪着水雾迷蒙的眸子越是疑惑,“我是玖澜王朝的敌人,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耶珈炎霆一时间也无法解释,只恨自己说漏了嘴。 “……因为你很美,可爱,武功高强,还聪明,还打败了我,你喜欢吃我送来的糕点,你让我很开心……总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说完,他面红耳赤,逃似的蹿出了后窗。 祈萦却还怔着,这家伙好傻,喜欢真的这么重要吗?值得冒死前来吗? 她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暖烘烘的,看着纸包里吃剩的糕点沫子破涕为笑。 殿内清静下来,她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刚要换宫女装,绿芝却在外面敲门,“娘娘,有访客,在门外跪求。” “访客?耶珈夙的圣旨上不是说禁止所有人到访吗?” 绿芝收了对方的好处,只得硬着头皮说实话,“有人要求皇后娘娘救命。” “谁?” 绿芝不敢说,祈萦只能亲自去宫门口看。 打开大门,却见良妃窦和丽和玖澜大元帅窦震正跪趴在宫门口。 祈萦还记得,第一次与良妃正面交锋时,她着一身正红牡丹曳地锦袍,眼尾瞄着花瓣眼影的杏眸冷光如剑,艳丽无双,耀武扬威地拦在她的凤辇前。 哼哼,真是风水轮流转,这还不到几个月,就河东河西了,所以,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良妃,你这是做什么?”祈萦客客气气地问。 良妃已经开不了口,她的毒已经弄得全身麻痹,手脚也不听使唤,最近一直都不敢侍寝,宫女丫鬟们看出她大势已去,也不肯尽心伺候。 窦震忙低着声音开口,“皇后娘娘,老臣恳求您救救小女,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死了呀。老臣生了几个孽子不成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您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吧!” 祈萦挑眉,让她救她就救,当她是再世菩萨呀?错了,她是满身血仇的妖精,不是活菩萨!“元帅,我只是个禁足的无用之人,你这样求我,可有点没道理呀。玖澜王朝内御医济济,救人的事怎么会轮得到我呢?” ------------ 第066章 良妃地歉疚 窦震也管不了那么多,他还指望着女儿能获宠呢! 窦家上下几百口人还有他的大元帅之职就依仗着良妃这个头衔了。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虚与委蛇,他知道蓝祈萦最想要什么。 于是,他佝偻着身体跪爬着上前来,隔着门槛揪住祈萦的凤袍,从袖中取出一封血书塞到祈萦手上。“皇后娘娘,我窦震用活了五十八年的老命做抵,日后,若陛下对南阕发兵,我誓死按压玖澜五十万大军不出战,如有违誓,窦震与小女窦和丽愿遭天打雷劈。” “好!你这话本宫记住了!窦和丽进来,你打点好一切,不要让耶珈夙知道我这里有人来过。还有,我这凤安宫里缺少药草,一会儿我写药方来,你负责取药。” “谢皇后娘娘。”窦震不敢再迟疑,忙将窦和丽抱起来送入凤安宫。 绿芝和青萝迅速关上大门。 祈萦把他们父女带到配殿内室,给她把脉之后,从书房内拿来一个药丸。 窦和丽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那乌溜溜的药丸不敢吞咽,也没有能力吞咽,她张着嘴只能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别怕,这是我独门秘方研制的化毒丹,可以解百毒。你中的是断脉草,并非什么不能治愈的奇毒,服用一粒就可以完全化解。”她命窦震给她掰成小块儿用水送服,“虽然毒能解,她的经脉却已经受创,我需得用斟酒、火疗、药浴辅助给她调治。” 祈萦说着,写下两个药方递给她,“照药方取药来,一个是内服,一个是沐浴用的,别弄混。” 窦震忙领了药方要跪安。 “窦和丽恐怕要在我这里住半个月,你做好准备。”祈萦又叮嘱他,“上次我见良妃时,她的毒还浅显,现在体内毒素已经累积太多,明显是最近又有人害她,你要借这段时间把凶手查出来,否则,就算我治好了她,还是会被害。” 窦震感激于心,跪在地上也只能回应一句,“臣明白了,臣会依照娘娘的吩咐去做。”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看了眼窦和丽,眼神告诉她一切安心,他们找对人。 窦和丽眨了两下眼睛,目送父亲离开。此时的她,经这一场风波,已经没了什么雷厉风行的气魄,只剩下“风和日丽”与“风清云淡”了。 这一夜祈萦自然是没机会好好安睡的。又是针灸,又是火疗,又是煎药,又是喂药,折腾了一夜。 “你感觉怎么样?应该能开口说话了。” 窦和丽看着她疲惫的俏脸心里一阵歉疚。说起来,她们还算是陌生人,若换了别人,就算是收了父亲的血书也不一定尽心救治的,可是蓝祈萦却尽心尽力,对她无微不至。针灸时也总体贴地问她是否有感觉。她这接受救治的却还胡乱揣度,实在该死。 她努力张口,却还无法发出声音,“你……你……你是好人,我……我的命,是……你……的。”伴着吃力哽咽的话,她的泪沿着眼角滚下去。 ------------ 第067章 陛下好多疑 祈萦却并不接受窦和丽的感恩,“我不稀罕你这条命,也不相信你们玖澜人的信誉,更用不着你们父女的报答。你父亲那句保证虽然颇有些血性,他却也没有能力抵挡耶珈夙的命令。所以,他的血书形同废纸,你的感恩在你康复不久也可能会转变为恩将仇报。我之所以救你,是看在你父亲对你的疼爱。” 窦和丽完全明白她这番话,说到底,这样多才、多能、桀骜不驯的蓝祈萦,不过是一个被父亲送来和亲的小丫头。听说她自幼无缘亲近父母,是被舅舅舅母抚养长大的,也难怪她不相信任何人。 “我……我还是感激……” 祈萦失笑,“你能说出这句话,也不算太坏。我累了,得去睡一下,你也好好歇着吧。不出几日,你就能下床走路。” 窦和丽扬了扬唇角,双唇却还是不听使唤的抽*搐。 祈萦命绿芝和青萝在配殿的外殿内挡了七八层厚厚的帘幕,阻隔声音传入和传出。她可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窦氏父女了若指掌,更何况,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窦和丽在这边,窦震又随时都会过来,白天钟肴离也可能会出现…… 唉!真是麻烦,她除了躺上床去睡觉补眠,也不能做别的了。 钟肴离这个老家伙也真是多事,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为什么他还是天天来把脉呢?说什么平安脉,一定有古怪,尤其他那天把脉时踢床柜的举动,更是有猫腻。她一定要想个法子让这老家伙说实话才可以。 钟肴离是黄昏时分跟着耶珈夙一起来的,不巧的是,窦震正送药来,只能躲藏在凤安宫的配殿内。 祈萦关上配殿的门,规规矩矩迎驾,“臣妾给陛下请安!” “哼哼,关了几天果然学乖了,竟学会了请安?”耶珈夙伸手扶起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身体如何?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绿芝和青萝抢着回话说一切都好。午饭时,皇后把饭菜都吃光了,胃口好得不得了。 “嗯,这就好。”耶珈夙若有所地地看向配殿,“祈萦,你怎么从那边出来?又在弄什么古怪?” 祈萦客客气气地讥讽,“臣妾这凤安宫的古怪东西也都是陛下送来的,人都被你调走了,还能有什么古怪?” 耶珈夙却还是不放心,上次因为司徒鸣熙,他仍是耿耿于怀。他虽然刚收到消息说司徒鸣熙娶了白芍,却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祈萦为司徒鸣熙难过了几天,也难保司徒鸣熙不会再闯来。而且,莫名地,他总觉的这配殿内有双视线在盯着他。 以防万一,他回首命令跟来的随侍,“初元,带几个人进去瞧瞧。” 祈萦忙挡在门口,“耶珈夙,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越是挡着,便说明越有古怪,“这是朕的皇宫,朕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 第068章 亲昵有点脏 耶珈夙愠怒冲过去,不等初元伸手开门,他率先一脚踢开,一股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他忙掩住鼻子。 “你到底在弄什么?难闻死了!” 祈萦见他不喜欢药草味儿,忙掰出一个借口,“我……我把这配殿改成了丹药房,怕你生气才不说的。里面都是药草,你不嫌难闻,尽管进去瞧好了。” 原来如此。耶珈夙叹了口气,她也就剩下这点乐趣了,他还生什么气?! “你喜欢弄什么就弄什么吧,也得先让钟肴离把脉再折腾别的。” 他不由分说拖着她进入正殿花厅,站在一人多高的飞鹤香炉前熏身上的药气。 “没事也不要总闷在丹药房里,那些药草就算能治病,也是有毒性的,健健康康的一个人,别害了什么病。” 听他口气关切,祈萦也没再争辩什么,便由着钟肴离把脉。 “启奏陛下,娘娘心火狂躁,凤体比前两日差了些。” 祈萦差点气背过去,她心火狂躁这老家伙也能探出来?见耶珈夙要发作,她先开口,“你把我关着,门都不让我出,我心火不狂躁才怪!” 耶珈夙被噎住,只得接过青萝递上的茶猛喝。还好,也只有凤安宫的茶还有点可取之处。 钟肴离见两人微妙,忙退了出去。 初元也识相的带着一众随侍退离。 “祈萦……”耶珈夙真的想把有孕的事告诉她,或许她会开心,或许她会忘记司徒鸣熙,或许,她会从此与他推心置腹,话到了唇边,见她绷着俏脸,他只得硬生生的把话咽回去。“你是知道的,太后紧张贤妃,你那天在怡宁宫里说了那些话若传到太后耳朵里……” 借口,烂借口!她不看他,也不想与他坐在一处,起身走到窗口把那盆牡丹凋谢的花瓣捡到花盆里。“耶珈夙,你没有必要这样假惺惺的,你若不来凤安宫,我心情还好些。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会安分的呆着,你还是去你的怡宁宫吧。” 他心里一阵刺痛,上前从身后将她环入怀中,“祈萦,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只感觉好脏!”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不喜欢他与萧悦心亲昵之后再来碰她。尤其,青萝和绿芝这几日告诉他,他几乎每天都要和不同的女人搂搂抱抱,简直恶心! 而且,她现在也越来越后悔和他在密牢中嘿*咻嘿*咻做那种事,她恨不能自己死回去重新活过。更可恶得是,他竟然糊弄她说那种事只准和他做,还说什么会遭天谴?!哼哼,如果真的有天谴,都不知道他被雷劈死多少回了。更更可恶的是,他让她误以为“吃”嘴唇是什么好玩的事,她和耶珈绫延和鸣熙都“吃”过了。而青萝今早上才告知她,这种事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她真的快要被气死了!呕死了!强力挣扎着甩开他的拖拽拥抱,见他又逼近,便猝然从头上拔下发簪。那银亮尖锐的利器还没找准方向,她已被他扼住手腕…… ------------ 第069章 错情与刺杀 祈萦早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并不意外他的神速,意外的是他没有反击,眼尾上扬的琥珀色鹰眸泛起红氲,有晶莹的水在眼珠里晃动,却隐忍着并没有滚下来,水雾下掩盖的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失望,伤心,懊恼。 见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忙甩开她的手背转过去,仰首深呼吸。 祈萦整个身躯都因他这复杂的反应僵住,她愣愣看着他伟岸宽厚却笼罩孤寂的脊背,满心的排斥与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耶……耶珈夙,你怎么了?”她承认现在是刺杀他的最佳时机,发簪瞄准他的后心,手却仍是像被扼住了似地,怎么都刺不下去。她再次用了用力,却还是刺不下去……见鬼了!为什么只是一招即可的事情,竟也做不好?她不禁暗责自己没用,手也一直颤抖。 他就这样背对着她,蓦然开口,“怎么还不动手?机会难得,错失了,就再也没有了。” 她想到母后的死,想到父皇的绝然,想到皇兄的冷漠,想到鸣熙娶了别人,脑子里顿时纷乱成一团。她不容自己再做孬种,咬住牙根,手下用力,发簪终于刺过去。 他却突然转了身——也正是因为这转身,发簪没有刺在他的后心,而是刺在了他的手臂上。 “蓝祈萦,杀不了我,你就不是南阕的九公主了!”他眼睛没有眨,视线紧锁住她,眼底水光也没有了,唇角泛起幽冷的笑,“你不该犹豫,你又失败了!” “……”祈萦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凤冠上垂缀的珍珠也随之惶惶摇曳。 “我追查过,南阕皇宫里害死你母后的可疑之人众多,最最可疑的是两个人。第一个是你父皇现在最宠爱的华妃,她生的二皇子蓝正硕并不比你皇兄蓝祈昊逊色,杀了你的母后,华妃不但有机会成为皇后,还有机会辅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第二个嫌疑人就是你的皇兄祈昊。南阕皇族有规矩,以防外戚势力过大,皇子继承储君之位,生母必须被处死。而你的父皇深爱你母后,一直为此犹豫不决所以,难保祈昊不会因为急于坐上储君之位而杀母夺权。” 祈萦的脑海一片空白,眼睛只盯着他流血的手臂,耳朵木然被迫接受他的话。 她是被青萝叫醒过来,耶珈夙已经不知去向。她恍惚看着青萝满是担心的清秀面容,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娘娘,大元帅还在配殿……” “哦。”她注意到金黄的刺绣地毯上有几滴艳红,似新绽开的蓓蕾,娇艳夺目,是血——耶珈夙的血。她的心里更加混乱,她要杀他的呀,为什么他要帮她追查母后被害的事? 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他曾经一再的承诺过,这是他的“君无戏言”! 婚礼前夕,他说,“你放心,你母后的仇我会帮你。” ------------ 第070章 巧计脱死罪 婚宴上,他也说,“祈萦,我是你的夫君,以后,我会保护你,呵护你,宠爱你,疼惜你,你不必隐忍自己的委屈,不必强颜欢笑。我会帮你复仇,帮你做任何你不想去做或者没有能力去做的事。” 如今想来,他的声音仍是能隐隐击着耳膜。 祈萦脑子里嗡嗡作响,活像是刚才那一下刺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她摇摇晃晃地到了配殿门口,整个人虚脱似地瘫在地上。 他虽然对她并不好,却也并不坏。 她心情不好时,他拿了那些奇珍异宝来哄她开心。 而且,从没有怠慢过凤安宫的用度,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太后每次找她麻烦,找她宫里人的麻烦,他都及时赶到,帮她解围分忧。 她这边想着刺杀他返回南阕,他却还帮她追查母后被害的事,是他傻的糊涂,还是她太心狠手辣?! 祈萦心乱如麻,理不出对错头绪。 窦震从内忙拉开门板扶起她,神情紧张凝重。这丫头处处被监视,却还尽心救治女儿,他心下激动,又跪下来,“皇后娘娘,臣该死,害您受惊了。臣实在愧疚,不知道您如此处境,臣与小女欠了皇后娘娘太多!” 绿芝从门口仓皇失措地奔过来,“娘娘,不好了,那个瘸子太监福仁带了一大群人来。恐怕是太后……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情。陛下刚才就带着那支发簪出去的,手上还流血……整个皇宫恐怕都知道了。娘娘,这该怎么办呢?这可是死罪!” 祈萦强迫自己恢复理智,“窦震,你快离开吧。刚才我刺伤了耶珈夙,太后恐怕……是派人来兴师问罪。” “……”窦震担心地看了眼配殿内。 “你放心,本宫这配殿内有什么摆设太后都了若指掌,这个时候,她是来抓我的,不会来查。” 窦震俯首,“娘娘别担心,若是太后敢碰娘娘一手指头,老臣就和她拼了这条老命。臣会关注娘娘的动静,若是太后不放人,臣等会派人救娘娘出来。”说完,他飞身出了凤安宫。 祈萦关上配殿大门,自己去了宫门口。 福仁在推开门的一瞬,看到她淡定,惊艳,绝美的微笑。 他本就不稳的身体就在这笑中晃了一下,旋即心虚地堆上狞笑,“皇后娘娘,得罪了,太后听说陛下被刺伤,要奴才带你过去聊聊。” “福仁,你的腿伤再不治好,这辈子恐怕都要拄着拐杖了。瘸子福仁这个绰号可不太好听呀!你是知道的,我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你那条断腿那些御医们无策,我却有办法。” 福仁瞪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他的呼吸也紧了一下,忙抬手屏退左右,拄着拐杖进了门槛。 青萝和绿芝紧紧关上大门,也暗松一口气。若是娘娘能收复福仁这个老家伙,以后日子就好过多了。 ------------ 第071章 暗仇冷夫妻 福仁这只狂吠的大狼狗立即变成了哈巴狗,乞讨似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皇后娘娘,我的皇后娘娘,我的观音菩萨!您快救救奴才吧!奴才可受尽的嘲讽屈辱,再也不想拄着拐杖了。奴才在这宫里快三十年,还没受过这等谩骂……再这样下去,就算有太后给奴才撑腰,奴才也站不住脚了!” 下面那些曾经被他欺压的小太监,如今也不听他管束,一个个踩着鼻子上脸。宫女们更是冷嘲热讽,没一个把他放在眼里。太后虽然不曾表示嫌恶,却也开始责怪他动作慢,并准备着换人,如此下去,他后路断送,必死无疑。 祈萦佯装犯难,“那么,太后那边……” “娘娘放心,别说是刺伤陛下,就算是娘娘刺死了陛下,奴才都能帮娘娘脱罪!” 好大的口气!祈萦眸光陡然森冷,一把扼住他肥胖的脖子,“福仁,你给本宫听清楚,刚才那一下是陛下自己刺的,不是本宫刺的。你也知道,你们那位耶珈夙陛下性情古怪,武功高强,本宫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杀不死他!所以,本宫哪有什么罪?!” “咳咳咳……是,是,是,娘娘说的是!”福仁捂住被松开的脖子,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娘娘放心,奴才一定让太后的眼里耳朵里清清静静的,绝没有人再敢说娘娘一个不是!” 祈萦理了理身上的凤袍,“坐去宫廊上,让本宫看看你的腿,被打碎的骨头不太好复原,恐怕也费些周折。” “是。”福仁忙坐在宫廊的长凳上,撩起袍子裤子,把肿的发紫的腿亮出来。 青萝和绿芝顿时脸色惨白,没想到人前趾高气扬的福仁竟然是个可怜虫,腿肿成这样还跑前跑后给太后做忠狗,实在是……她们看不下去,都远远退开。 祈萦把丝帕垫在福仁的腿上,隔着这样一层薄薄的丝锦摸了摸,又给他探了探脉,“本宫先给你写药方,四碗水煎成一碗,白天喝两副药,每日晚上酉时到凤安宫来,本宫会用独门接骨术给你医治。” “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祈萦扬起唇角,心里却笑不出来——耶珈夙手臂上的伤被刺了几寸深,恐怕已经伤到了骨头。 玖澜王朝的九五至尊在凤安宫受了伤,伤口上插着一支长簪。这消息如一个惊天雷,在皇宫内外炸开了锅。 耶珈夙没有严令禁止,更形同推波助澜,众说纷纭,肆无忌惮。 这位皇后娘娘从和亲来的第一天就刺杀皇帝。 大婚当晚,陛下就去了贤妃寝宫,故意冷落她。后来陛下又从未临幸过皇后……两人明显就是仇敌,这长簪定是皇后刺上去的无疑! 可诡异的是,太后竟然没有追究? 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自然没有逃过耶珈绫延的耳朵,他也不想去听蓝祈萦这傻女人做得蠢事,有人却偏偏要拿出来说给他听,而这个拿出来说道的正是他的生母贺兰太妃。 ------------ 第072章 他心有所属 “蓝祈萦这丫头也真是聪明,一点就透,前日炎霆那傻小子刚从这边给她送去了南阕糕点,她就明白是我们在点化她,她这就想起刺杀耶珈夙的事了。” 贺兰太妃头上带着白玉莲发箍,青丝高束,发上罩着青纱,与一身青衣素服交相辉映,手上拈着佛珠,混若一位青衣菩萨。尤其那张清瘦的脸风韵犹存,出尘脱俗,柳眉如烟,凤眸幽深,波光静如西湖,虽然已经年近五旬,却仍是动人心魄。 她唇角冷冷的淡雅的笑意中却没有丝毫菩萨的味道。 “我应该找个机会去瞧瞧她!只可惜呀,她做了耶珈夙的皇后,这等有胆识的女子应该配我儿子才对!” 耶珈绫延心里正上火,乍听这话,更是怒气乱窜,却也不敢造次反驳。 在母妃眼里,皇位应该是他的,江山应该是他的,天下万民应该是他的,就连蓝祈萦这个蠢女人也应该是他的……可这一切偏偏都是耶珈夙的! 也不知炎霆那臭小子对蓝祈萦说了什么,竟让她做出如此偏激的事情来,杀了耶珈夙倒也罢了,可她每次都不成功,偏偏还要逞强。 上次在婚宴上被反过来下毒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他若是耽搁了救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见儿子若有所思不开口,剑眉紧皱,双唇抿直,却更是俊雅明秀,叫人看着欢喜。 贺兰太妃慈爱一笑,那些贵胄小姐一个个巴巴地望着儿子呢,他若是再不娶妻,只怕要挣破头了。 “绫延,昨儿太后对我说你也不小了,府上那些侍妾也都无所出……听说,李将军家那位千金昨儿和王尚书家的丫头在王府门前吵起来了?你中意哪一个?” 本是饮茶的耶珈绫延顿时如坐针毡,忙搁下茶盅起身,“母妃好好歇息,儿子想起议政司那边还有些事情,告退!” “绫延?!一提这事儿你就逃,延儿……”贺兰太妃追上来拉住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玖澜的王爷,这样迟迟不肯成亲众人会议论的。你府上那些侍妾不是青楼女子,就是你捡回来的,这些怎么做王妃呢?” “母妃虔心向佛,儿子也虔心向佛了,心中无念,无法给任何人幸福。还是不要糟踏了那些大家闺秀的好。” “你……可是心有所属了?” 耶珈绫延牙根动了两下,抿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贺兰太妃不肯放过他,他是她亲生的,他肚子里几颗蛔虫她都一清二楚。“是哪位侍妾?还是蓝祈萦?母妃知道临幽宫的鬼是你,而她大婚前,总是无缘无故的消失,也是去临幽宫。还有,王府里的管家对我说,蓝祈萦就在你的花园里和你……” “母妃,你非要这样吗?”她不死盯着他就难受是不是?“儿子恳求母妃,让儿子透透气吧。” “蓝祈萦是个好丫头,地位身家也的确配得上你,她的锋芒母妃都看得到,若有她助你,夺取皇位指日可待!只是,她既已成为耶珈夙的女人,就是你的弟妹,只可利用,不可动情。” ------------ 第073章 情丝千千结 耶珈绫延心里的火已经濒临爆燃,他无力一笑,对贺兰太妃单膝跪下,“儿子明白,母妃勿要想太多,蓝祈萦这个人,母妃也无需去探视,免得遭人猜疑。” 见他转身走出殿门,贺兰太妃往前跟了两步,站在殿门前看着他雪艳清雅的背影,眸光幽幽地似落在了远处。“绫延,你是最像你父皇的,你父皇早已决定把一切给你,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毁掉自己呀!” 她忙吩咐身后跟过来扶住她的宫女,“香银,去跟着绫延。” “是,太妃!”年逾三十的大宫女香银应声,飞身而去。 耶珈绫延在御花园里徘徊的两圈,还是忍不住去了凤安宫。 他悄然巡视过一遍,坐在后花园的垂柳上,看着祈萦在树下的长凳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小湖里丢石子。大冷的天,她的手已经冻得发紫,鼻尖也红彤彤的,她坐在那石凳上,却浑然不觉似地,已经呆了半个时辰。 “乌鸦喝水,就是借用石子让水溢满,你是要把这整湖的水喝干?还是这湖得罪了你?” “耶珈绫延?”祈萦忙转过身来,却见他从树上飘逸而下,白衣如雪,悠然之姿如仙鹤掠空,落地无声。“你来做什么?”她打量着四周,这可是大白天,“你不怕被人看到,我还怕呢!” “你这凤安宫的配殿里住了什么人?你又是往里端药,又是拿银针,绿芝和青萝也忙着进进出出,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在监视我?” “我只是提醒你,你自身难保不要多管闲事!更何况,窦震这个人不一定会知恩图报。” “我救人只是本着医者仁心,若见死不救,我有违司徒家祖训。窦和丽与我无冤无仇,救她也是举手之劳。” “你知不知道太后已经有几百条杀你的理由?你还嫌不够多吗?” “既然已经有几百条,多一条不多,少一条不少。” 耶珈绫延脸色陡然暗沉,见她要走,忙追上去转过她的肩,“祈萦,你知不知道良妃德妃都是太后下的毒?太后是要除掉她们,让贤妃坐上皇后之位,你何必淌浑水呢?” 原来他比她还清楚这后宫的琐事?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要她不多管闲事,专心帮他吗?“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已经够心烦的,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我不管你就死定了,炎霆给你几块儿糕点,你就真的刺杀耶珈夙,现在你还被禁足,耶珈夙若是死了,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你!” “反正你只是利用我,我的死活对你一点都不重要!” 他握在她肩上的手猛然收紧,全然没了绫延王的不羁与潇洒,“你怎么知道不重要?我的心在胸膛里,你看得到吗?” 祈萦愣住。不对,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耶珈夙明知她恨他还是帮她追查母后的事?为什么耶珈炎霆那个不相干的人来给她送糕点还说喜欢她?为什么耶珈绫延也开始胡言乱语了? ------------ 第074章 情窦才初开 她只是想杀了耶珈夙赶紧逃回南阕呀,到底哪里出了错?她心慌意乱,也不敢再看耶珈绫延,下意识地脱身逃离。 “看着我!”耶珈绫延不容她逃避,“从你那晚到了我的王府开始,你就重要了!我不容许你和其他人有瓜葛,乖乖做你的冷宫皇后,什么都不要再管,给我平平安安的,明白吗?什么杀母之仇,什么回南阕,都不要想!太后正等着杀你,别再有任何不该有的举动。” “耶珈绫延……”她忍不住伸手摸他的额头,“你好像在发热。”只有发烧的坏人才会忽然说好心话。 他握住她摸在额头上的手,轻轻拉到腰间来,在她惶惑之际,他成功吻住她。 这个吻并不突兀,也不急切,而是小心翼翼,温柔款款,如蜻蜓点水,见她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他放开她,“怎么了?不是很喜欢这样吗?” “可是……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这种事不是只能和喜欢的人做吗?”难道绿芝和青萝说错了?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这样轻易地和别人做这种事呢?耶珈夙喜欢的是贤妃萧悦心,耶珈绫延喜欢的人她不知道,但是她听说他府中美女如云,他喜欢的那个也绝不会是她。 “谁说的?只要两心相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这样吗?祈萦想起那天被耶珈夙强拉着拥抱的事,心里不禁释然。耶珈绫延的解释和耶珈炎霆的解释不太一样呢。“……压在一起嘿~咻~嘿~咻的那种事呢?” 她怎么忽然问到这个?嘿~咻还真是个贴切的词哈!不过既然她不知羞的问了,他还是告诉她吧。万一耶珈夙要她侍寝,也该让她懂得拒绝。 “那种事,对某些人来说是例行公事,对某些人来说是逢场作戏,对某些人来说是情不自禁,对某些人来说是心性所需……而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生一世最重要的事。” 祈萦凝眉沉思,好像比绿芝和青萝说的还有道理呢!“不太明白,你再说详细点。” “有些人家中妻妾成群,为了让家和万事兴,他当然就一天换一个,均分雨露,以免众位妻妾争风吃醋,如耶珈夙这样,他大多是在例行公事,因为那些妃嫔背后都有一股势力在支撑,他不得不借此均衡。有些人因为要履行某些必须的责任,或因生活所迫,不得不与人如此,叫逢场作戏。有些人因为对相爱之人倾心交付,叫情不自禁。有些人天性贪恋美色,所以叫心性所需。而有些人,将此视为贞洁的象征,所以是一生一世最重要的事。” 她听得一会儿怔愣,一会儿疑惑,一会儿眸光恍然,一会儿又不可思议,惊艳的鹅蛋脸上丰富多变,心中所想无一遗漏。 他不禁沉醉于她这样的率真里,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问,“你可是想试一试?” 祈萦面红耳赤声如蚊蚋,“试过了……” ------------ 第075章 原来已侍寝 “什么?试过了?你以为这是做什么?练把式还是试药呀?怎么可以轻易的和别人尝试呢?!” 耶珈绫延已经快要吐血,见她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想对牛弹琴,强压下怒火质问,“和谁?到底和谁试过了?你以为是儿戏吗?是不是和司徒鸣熙?是不是那次在我的王府?我出去找皇叔,你们就……现在可好了,他娶了白芍,也没有办法对你负责!”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鸣熙,她也没有必要让鸣熙负责!更何况,那个人…… “不是鸣熙。”她恐慌地面色苍白,声如蚊蚋。 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不是?是陌生人?” “那个时候他……他算是陌生人吧!”她和耶珈夙一直都算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陌生人?!”他真是快要被气死了,“你就是这样随便的女人,见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往上扑。” “上次我被耶珈夙关在密牢里,他……他突然贴上来,然后就脱了我的衣服,然后就……就……”细节应该不比再说了吧,这种事好像不太适合拿出来议论。 耶珈绫延眸光骤然幽深冷煞,杀气迸射。 “他就这样在你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对你做了这种事?你这个蠢女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是侍寝?你父王不是妃嫔众多吗?没有人告诉你这就是男女之事,肌肤相亲吗?” “什么?这……这就是侍寝?” 祈萦本来就为这件事懊恼后悔,被他斥责,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母后死了,舅母和舅舅对我管教严厉从不对我说这些事,父王又不说,宫女也不说……我怎么知道这就是侍寝呀?!你怪我,我去怪谁?” “老天,我怎么可以遇到这么蠢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让别人轻易碰触你的身体呢?”耶珈绫延气得直跺脚,真想一头撞死。见她欲哭无泪,却又不忍苛责,她不谙世事,这事也怪不得她。“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有没有怀孕?” 祈萦本是后悔刺杀耶珈夙的,现在她却觉得刺得那一下实在太轻了些。“这种事会怀孕?” “你不是医者吗?该不会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吧?!” “难怪一涉及这种身孕的事舅舅就避开了不教习,原来……” 耶珈绫延更加担心,“你有没有呕吐?耶珈夙有没有带人来给你把脉?” “钟肴离来过!”祈萦已经完全明白了,钟肴离第一次给她把脉时故意踢了三下床柜。“原来,我一直呕吐,竟然是怀孕?!” “耶珈夙这个畜生,本王非杀他不可!”耶珈绫延纵身飞离而去。 祈萦没有拉住他,因为这个时辰又是钟肴离来把脉的时辰了。 眼下,如果她继续被困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肚子以后越来越大,行动不方便。她总不能带着一个孽种回南阕,更不能让鸣熙知道这件事。 在皇宫内,堕胎所需的药材都是有记录的,而且御医苑里不敢白天还是晚上,来往之人众多……思及此,祈萦忙冲去配殿。“窦和丽?!” ------------ 第076章 德妃好嚣张 已经能开口说话的窦和丽忙从床上起身,撑着拐杖走过来,“皇后娘娘,怎么了?” “这个凤安宫已经不安全,我送你回你的寝宫。我给你写了药方调养,你再服用七次就能完全康复。”祈萦说着,扯了床上的床单罩住她。 “你呢?太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今日不追究你,以后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你!” “我要逃离这里。” “你疯了!皇宫防卫森严,你怎么逃得了?” “哼哼,我祈萦是鬼节出生的,鬼门关都管不住我,这个皇宫怎么能困住我?”祈萦拉住她的手臂便飞出了凤安宫。 窦和丽的良妃寝宫即是凤安宫不远处的丽景宫,中间隔着一处特别的景致,林木深深,假山重叠,鹅卵石路精致婉转,正好隔开两宫间的私密。 当初,窦和丽被封良妃选中这座宫殿是为往凤安宫搬迁时方便,可惜她第一次对耶珈夙张口恳求,却并未求到手。这座而且宫殿地处位置特殊,是太后本留给贤妃的。 但是,机缘巧合,窦震在沙场立功,耶珈夙也不想奖励他太多,便把丽景宫赐给了窦和丽,揣度者认为这是将封皇后的暗示,也只有窦震明白,自己已功高盖主,封赏也到了尽头。中毒之前的窦和丽看来,却错把耶珈夙的敷衍当恩宠,在宫闱内外耀武扬威起来。然,好景不长,终引来太后的恼怒,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祈萦带着窦和丽飞上丽景宫的殿顶,正见与贤妃相交甚笃的德妃赵静怡被两个宫女堵在院子里。 “岂有此理,本宫听说良妃姐姐身子不好,特意过来瞧瞧。你们这两个放肆的狗奴才,再不让开本宫就……咳咳……”赵静怡本要举起巴掌挥出去的,却剧烈地咳嗽起来,满头簪钗摇摆欲坠,已经快支撑不住。她却仍是不甘心,每次来,良妃都避而不见,肯定有问题! 祈萦在殿顶上暗暗凝视着赵静怡那张双颊不自然酡红的俏脸,心中却是冷笑,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跋扈……这宫闱里的女人还真是有点……有点什么呢?她忽然发现自己词穷,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愚蠢行为。 拦在前面的是丽景宫的掌宫宫女苹兰,她是窦和丽从元帅府带来的,一应事务都被窦震详细交待过。近来更是在丽景宫独当一面,她见德妃如此,正找到机会赶人。 “德妃娘娘 ,还是请回吧,你咳成这样,自己不适也就罢了,万一染给我们娘娘你恐怕担待不起吧。我们良妃娘娘可是元帅的掌上明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您担待得起吗?” “你……”德妃被气得脸色涨紫。就因她是商贾之女,才被如此看扁,如今她中毒,更是不被待见了。“苹兰,你给本宫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本宫迟早收拾你!”说完便拂袖而去。 祈萦忙带着窦和丽飞身而下,苹兰见了她们忙带着一众人跪下,却生怕隔墙有耳都不敢开口叫人。 ------------ 第077章 皇后逃走了 “苹兰,扶你主子去休息吧,好好照顾她。”祈萦也担心赵静怡再返回,声音压得很低。 “是。”苹兰却又担心,关切问询,“皇后娘娘这样回去可安全?” 祈萦本以为她也如福仁一样狗仗人势,见她双眸清澈,真诚坦率,不禁多了几分赞赏。窦和丽如此,也没有人能护得住这丫头,她却还敢轰走赵静怡,实在勇气可嘉!但她并没有回答苹兰,只是对她一笑,转而握了握窦和丽的手,旋身飞离。 窦和丽却像是失了平衡,拐杖摔在地上,她也跪在了地上。尽管祈萦已听不到,她却还是说,“谢皇后救命之恩。”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她方知耶珈夙的恩宠多么低廉。复仇,碍于父亲的元帅之位,她不敢。逃,她没有蓝祈萦的勇气和本事,逃不掉。唯有安安静静苟活于这牢笼了。但是,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苹兰忙扶住她,“娘娘,地上凉,您身子刚见好,还是回殿里休息吧。” 窦和丽忙扣住苹兰的手,“苹兰,你去传话给爹爹,让他去找陛下议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陛下去凤安宫。” 苹兰不敢问是为什么,却也猜的到是为了保护皇后。窦和丽如此知恩热心倒是难得。“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传到。” 就这样祈萦顺利出宫,而钟肴离去凤安宫给她把脉没有找到人,十万火急地闯去御书房。 窦震也正前来,还高呼着有要事求见。 两人都跪在门前,初元却将他们当在门外,谁都不让进。“陛下正在会客,请元帅与御医先回吧。” “臣有十万火急的军政大事要与陛下商议!” “臣的事情是千万火急,还请初元大总管通传陛下!” “你们都起来吧,今儿陛下见的这位贵客是远道而来的,又地位特殊,陛下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否则格杀勿论!” 窦震见如此,也安了心,只要耶珈夙没有机会去凤安宫就好。 钟肴离却在地上愣了愣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初元见钟肴离额头上尽是冷汗,又气喘吁吁的,已经猜到钟肴离定然是为皇后来的。于是,在窦震离开后,他又追上钟肴离,“钟老儿,发生何事了?” 钟肴离这才崩溃,“皇后……皇后不见了,老臣没有照顾好皇后与皇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实在罪该万死!” “什么?!你……好啦,好啦,别呼天抢地了!你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听了去吗?快回你的御医苑呆着吧,杂家这就去通传陛下。”初元打发了钟肴离,往回怯生生地走着,却越是欲哭无泪。 自从陛下被刺,脾气暴躁的像头豹子,逮谁咬谁。眼下御书房里那位贵客更是得罪不起的,若是这件事再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可如果他知情不报就是死路一条。若太后听说皇后失踪派人去追杀,就更是糟糕。 左右衡量之后,初元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御书房。 ------------ 第078章 贵客的妙计 当然,特殊贵客在场,初元不敢大声禀报,他是贴在耶珈夙的耳朵上说的。 耶珈夙却压不住怒火,当即就掀了面前的桌案,奏折,茶水,果点,笔墨纸砚顿时散了满地。 “这该死的女人,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刺杀朕也就罢了,还带着朕的骨肉逃走?!斩她一百次都难泄朕心头之恨!” 初元战战兢兢地跪趴在地上,“陛下息怒!此事千万不可张扬呀陛下……”他担心地看了眼坐上贵宾,见他视线威严凌厉地扫过来,慌忙又移开,额头上冷汗却啪啪落在猩红的地毯上。这件事非同小可,轻者皇后性命不保,重者可能会引起两国交战。 端坐在高背椅上的贵客却悠然一笑,端起茶盅,不紧不慢地用盖子撩了撩茶香,一副泰山崩于前都无动于衷的神情。“耶珈夙,你如此大怒,可是与祈萦那丫头有关?” 耶珈夙按住额头,顿感无力,“她逃了!”他还从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无奈过,打她不怕,骂她驳斥,他只是把她禁足,也算是够客气的了,偏偏她还是不知死活。 贵客并未露出该有的怒,反而一笑,“别担心,这丫头是没脱线的纸鸢,她会回来的。” “你这么有把握?” “这丫头的性情与她母后一样,虽然桀骜不驯,却宅心仁厚,她不会把南阕百姓弃之不顾的。你传出消息,说玖澜整军发往南阕,她自然就会回来。”贵客说完,转身离开。 耶珈夙从地上的一片狼藉中拿了笔墨纸砚,这便开始拟写诏书…… 初元忙带了小太监们进来收拾地上的奏折。 祈萦离开皇宫之后,最着急的一件事就是堕胎。 当然她要先找一处可以长久居住又不易引人怀疑的地方。 客栈人来人往,锦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们更是对她的样貌熟悉,是不能居住的。那些小酒楼又脏又乱,不适合调养身体,更是住不得。 她不敢走熙来攘往的大路,沿着小胡同转了一夜,直到了早上,实在走不动了,才在一处隐蔽的小院门前停下来。她飞身跃上院墙看了看,院子清扫的干净整洁,里面住的是一对小夫妻,正坐在门廊下修剪一盆菊花,身上穿的衣服也整洁干净,看上去都是知书达礼的。 于是,她飞身而下,取出丝帕遮挡在脸上,敲门。 夫妻俩见她衣襟华贵,虽然看不到一张脸,却眉目和善漂亮,寒暄两句之后,也听出她谈吐不俗,便和和气气让她顺利进入院子里。她说要参观屋子,便又带着她进去转了一圈。 祈萦满意一笑,递上一袋银子,“我要买你们的家,这些银两足够你们买一处更大的宅院,柴米油盐和两个使唤丫头。” 夫妻俩相视,因她出手实在大方,也没有说什么,便只带了几件必须的衣物和自己的钱财首饰把小院让给了她。 ------------ 第079章 邂逅傻王爷 祈萦在锦安城内有了自己的家,而且,温馨整洁,舒适淡雅。接下来,她便准备买药材,食物,衣服等,而且需得够一个月调养的才好,等养好了身体,她才能返回南阕去。 出门之前,她从那夫妻俩剩下的旧衣服中翻找出一套厚厚的粗布服换上,将自己扮成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人,又在脸颊上点了几个黑点,弄得原本一张惊艳的俏脸丑陋得叫人不想再多看一眼。 她对着镜子调皮地笑了笑,“耶珈夙,姑奶奶就看你有什么本事抓我回去!” 正如她所料,一切顺风顺水,她写了配方温和的堕胎方子,分三次在不同的药铺里抓药配齐,又买了吃的,穿的,用的……就这样抱着一堆东西乐颠颠地往回走。 “让开,让开……” 身后马蹄声急迫,熟悉的喊声让她忍不住回头,却见马蹄就在她的头顶上。她大惊失色,慌忙后退。路上其他行人也纷纷让路,见到马上的人,更是躲避不及地做鸟兽散。 虽然祈萦已经躲开,马上的人仍是怕她受伤,强拉着马缰绳飞身而起,神力惊人地将整匹马拖向了左侧。 祈萦看清楚马背上的人——耶珈炎霆?!她怎么会碰到这个痴傻的呆子?走为上策! “喂,那位大婶……” 他下马要追上来,身后的一群护卫却才跟上来,一个个围拢着他问可有受伤。 耶珈炎霆不耐烦地推开他们担心地追上来。不知为何,这个女人走路的样子好熟悉呢。虽然她穿了一身粗布衣装,却身形婀娜高挑,别有一番风韵。 “大婶!” 护卫在他身后喊,“王爷,皇宫里的急事还等着王爷呢!” 耶珈炎霆的大手落在她肩上,把她转过来。“大婶可有受伤?刚才本王的马差点伤了大婶……”他看到她的脸,话锋滑稽地变成了惊叹,“天哪,天下怎么可以有这么丑的女人?你的脸……”祈萦那个最美的他见到了,竟然还见到个最丑的?他真是何其幸运?! 祈萦担心被他认出,忙把怀中抱着的东西举高深深埋住脸面。 耶珈炎霆见她如此,惊觉自己这样说一个女人丑很不礼貌,丑已经很悲哀了,还要被人嘲讽,岂能不难过?! “实在抱歉,还请大婶不要与我计较,大婶可有受伤?” 祈萦摇头。 耶珈炎霆却还是递上一锭银子给她塞进手里,“不管有没有受伤,都要找郎中瞧瞧。” 就在这一刻,冷风轻拂而过,他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花香,有琼花香,兰香,茉莉香,还有一点牡丹香和竹香……他把祈萦拥在怀中时,嗅到的就是这种香气!而且,她握住银锭子的手细美修长,肤白如雪,指甲也修剪漂亮,仿若能从指尖开出花来。他心中讶异,忍不住再次看向她的脸——天哪,这双眼睛……真的是她! ------------ 第080章 皇后是祸水 祈萦不敢抬头看他,却已经发觉耶珈炎霆他眼神不对,她眼角余光擦觉他的护卫都围拢上来,忙转身奔进左手边的胡同里。 “是她?!真的是她!”耶珈炎霆忙追上去,“是蓝祈萦,给本王分头追。” 一群护卫默契地分几路包抄小胡同,以防他出事,有两个仍是跟着他。 祈萦早已在胡同半腰处一跃而上,飞身离开。她自幼在司徒府邸长大,对于护卫一贯的行事方式早已了若指掌,他们追击时也是前后左右围追堵截,她岂会笨到一直跑到胡同尽头?! 几个护卫汇合于胡同尽头,都面面相觑,耶珈炎霆气得直跺脚,“一群笨蛋,连个女人都抓不到,调兵,挨家挨户的找。” “可是,王爷,陛下有旨要您入宫。” “本王一两次不去没什么大不了。”追蓝祈萦才是他的大事。 “今儿还没有给太后请安……” “太后每天都安好。”太后又不是他的亲娘,他没有必要去给那个歹毒的女人请安。 “您忘了,昨儿还说要陪贺兰太妃喝茶的。” “你们烦不烦呐?!”耶珈炎霆怒火中烧,既然蓝祈萦离开了皇宫,她就不再是皇嫂,若是能找到她,他就带她远走高飞。他再也不要对着府中那群与她相仿的笨女人发呆。 祈萦接连飞了几条街,才敢停下来休息。她大喘着粗气倚在墙壁上,检查怀中抱着的东西,谢天谢地,堕胎药在,吃的在,穿的在,用的也在。 “好险,真没想到竟遇上这个傻子,我逃出宫与他何干,竟然追着我满街跑?!”她实在快支撑不住了,抱着一堆东西坐在墙根的石头上歇息。 两个士兵却朝她……走过来。 她顿时全身备战,握紧拳头。 那两个士兵却一个拿着浆糊,一个拿着宣纸,搭配默契地在她身旁的墙壁上贴了宣纸便又离开。 此处位于锦安城的大路中段,不一会儿便围拢来一群人,那宣纸上写的是“昭告天下,即日起整军备战,发往南疆。”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怎么又要和南边开战?南阕公主不是来和亲了吗?” “南阕公主骄纵跋扈,几次三番刺杀陛下,陛下能不恼火吗?!” “就是!陛下与贤妃青梅竹马,怎么会喜欢那个野蛮婆娘?!” “唉!红颜祸水呐,若是南阕公主不刺杀陛下,陛下也不会发兵了。战祸一起,又要民不聊生了。” 一群人议论纷纷,祈萦悄然从其中挤出来,心里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如果玖澜和南阕就这样开战,定然又是腥风血雨,死伤无数。母后在天之灵若知道这场战争是因她而起的,一定不会原谅她,怎么办?她实在不想回去面对耶珈夙那张臭脸。 ------------ 第081章 父皇万万岁 祈萦一向都不是悲观的人,又退一步想,南阕兵强马壮丝毫不比玖澜差,父皇也绝非等闲之辈,耶珈夙真的有胆发兵吗? 心中疑惑之际,她又矛盾地怒骂自己蠢笨。皇榜都贴出来了,定然是发兵在即。 眼下她最应该想的是,如何让耶珈夙收兵。 她又想到腹中的胎儿,这孽种虽然不堪提及,却是一枚绝妙的棋子。 耶珈夙妃嫔众多,却尚无子嗣,再加上贤妃那个胎刚没了,她腹中这个正好是个宝贝疙瘩。若是她堕胎,就与耶珈夙彻底切断了关系,若是留着,她还能借此要挟他收兵呢!妙计呀! 可是,她一旦回宫的话,就必须得把孩子生下来,十月怀胎……她岂不是要老死宫中了?而且,如果鸣熙知道她有了耶珈夙的孩子,还怎么会和她在一起?这种蠢笨的计划最好打消。 一路纠结着,她就这样不知不觉返回小院。 开锁,推门,她却不禁怀疑自己进错了院子——哪来的这么多人? 他们脸面熟悉,虎背熊腰,魁梧如山。银亮的独角兽肩胄,黑披风罩身,内衬金丝软甲,更显威武不凡。这分明是南阕皇帝与皇后身边的十大御前护将。母后以前去司徒府探望她时,总是带着这十个随从。 十大护将见到她,整齐划一的单膝跪下,“末将等参见九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这一跪不只让祈萦向后踉跄,他们身后端坐在椅子上身着黑色龙袍的蓝望潮赫然显现出来。 祈萦骇然大惊,刚才一路狂奔都没有掉的东西稀里哗啦都洒在了地上。 蓝望潮威严霸气,口气冷酷,“祈萦,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识了?” 她忙跪在地上,“儿臣不知父皇驾临,还请父皇恕罪!”她心里却在怒骂,该死的老头儿,母后的死他不管不问,反倒是为了耶珈夙的一张发兵皇榜找上门来了?!不对呀,她这里如此隐秘,这老头儿是怎么找到的? 蓝望潮摆手,示意护将们退下。 院子的门被关上,十大护卫将整个小院包围保护起来。 蓝望潮从椅子上起身,踱着步子走过来,一双绣龙革靴落在祈萦的眼帘内。 祈萦屏息着,大气不敢出一下,她只觉得肩上落了一只大手,拎小鸡似地把她拎了起来。 “地上凉,别跪着了。” 祈萦被他弄着站稳。他又取出手帕,给她擦拭花里胡哨的小脸,眼神虽然冷漠,动作却温柔慈爱。 祈萦忽闪着澄澈的凤眸好奇打量着他,心怦怦直跳,其实父皇不怒时,也不那么讨厌嘛。这一刻她甚至能想象到他与母后恩爱和睦的情景,但是,母后终究死了,现在南阕皇宫里得宠的是华妃。 蓝望潮知道她心里别扭什么,也不与她计较,给她擦干净脸,他心里的怒气也疏解不少。他要坐回去时,脚踢到地上的纸包,步履又顿住。 祈萦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忙转移话题,“父皇……您,您找儿臣何事?” ------------ 第082章 姜是老的辣 蓝望潮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包药冷声反问,“你说呢?” 祈萦本想随便扯一个借口,见他捡起那包药材就这样扯碎了撒在地上,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又见他用脚尖弄着药材翻看,冷汗也跟着冒了出来。 “父皇,这……这……儿臣可以解释。” “怀孕的事你刚刚知道吧?” 祈萦讶异瞪大了眼睛,听这口气,这老头儿一直在监视她? 鸣熙来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被耶珈绫延利用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到底何时派了细作来玖澜的? 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父皇早知道我怀孕?” “朕的确比你早知道一些时日。” 蓝望潮并不想指责她堕胎的事,若是她对耶珈夙傻傻地倾心付出执意留住这个孩子,他反而才应该指责。 她几番刺杀耶珈夙,又把玖澜皇宫弄得鸡犬不宁,最是让他欣慰。 他蓝望潮的女儿果然不是吃素的! 如此想着,他心里悦然,便又坐回椅子。 “祈萦,说起来,耶珈夙对你还不错,孩子留着吧!他乃人中龙凤,玉树临风,史上绝美的兰陵王也不过如此,你也得了朕和你母后的美貌,你们的孩子一定很美。” 这就是留下孩子的原因?美有什么用? “父皇,儿臣不能给他生孩子!儿臣想舅舅和舅母了,要回司徒府。” 蓝望潮习惯性地转动手上的扳指,一双虎目锁住她略带不安的小脸。 “哼哼……你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朕的眼睛。鸣熙的确是个好孩子,可他生性风流不羁,在江湖上有不少风流债,他不适合你。你刺杀耶珈夙多次,他都没有与你计较,你也该见好就收。” “说到底,父皇就是让我留在这里!你说鸣熙风流,他可没有那么多妃子,你要让我和母后一样和几百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吗?”祈萦气怒交加,也不和他客气,“我回南阕可不只为了见鸣熙,还为了给母后复仇。” 蓝望潮狂怒打断她,“你母后的死轮不到你来过问!” 祈萦被震慑,满脸委屈,“萧雅尔太后要杀我,处处抓我的小辫子,我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又于心不忍,和缓了口气,“你放心,萧雅尔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我蓝望潮的女儿,父皇一直派了人暗中保护你,谁若敢碰你一根头发,朕会将他碎尸万段!” 祈萦了然撇嘴,果然,这老家伙派了人跟踪她。 她硬着头皮问,“父皇派来保护我的人是谁?” “父皇不便说,你也不必知道。总之,你若有危险,定会化险为夷。”蓝望潮又想到一件事,“你和耶珈炎霆少来往,他又笨又鲁莽,只会给你找麻烦,说不定哪天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至于耶珈绫延,他睿智过人,只不过计较太过。他若找你,你也不必刻意躲着他。他若与你谈情,你便与他谈情,他若利用你,你便利用他。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就在于迂回周旋八面玲珑,关键时刻,他能独当一面,为你遮风挡雨。” ------------ 第083章 脚踩两条船 他是什么意思?做耶珈夙的皇后,还要她和耶珈绫延暧昧不明?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脚踩两条船? 她要怎么踩? 要她亲近耶珈夙,单想想她就想吐,那家伙每天换一个妃子侍寝,满身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女人的口水呢! 像贤妃那样的,整日病怏怏的,耶珈夙与她混在一处染了病也说不定。 耶珈绫延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有王妃,侍妾却一大堆…… 老天,还是干脆要她死了干脆。 “父皇为何要让儿臣做坏女人?”祈萦咬牙切齿,“父母理当教导子女做好人呀,父皇该对我说些相夫教子之类的话吧?儿臣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相夫教子?哼哼,你会乖吗?这些年父皇可是对你的脾性了若指掌!” 祈萦拖着长音讥讽,“是哦——儿臣的坏总不会是遗传了母后,定然是父皇给的。若非您当我这鬼节出生的女儿是妖孽送走,女儿也不会这么坏!” 蓝望潮对她颇有些无奈,南阕皇宫里那些规规矩矩的公主,哪一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言听计从?这丫头实在叫人头痛。 “你还敢顶嘴?” 祈萦俯首,盯着他的靴子说道,“儿臣不敢。” 蓝望潮语重心长地长叹一声,“祈萦,为父是要告诉你,宫内容不得儿女私情。鸣熙与你无缘,而你又身负重责,为了两国长无战乱,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凡事要顾全大局,你明白吗?” “凭什么我要扛这种重责?”三公主迎恩,五公主承淑,六公主典菁,她们也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她们却能逍遥快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为你是朕与司徒琦的女儿,你生在皇家,就有肩负天下的重责!”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做他的女儿。 “父皇对儿臣不管不问十六年,用到儿臣却用‘重责’两个字,用不到就可以一脚把儿臣踹到玖澜国,若是儿臣早被耶珈夙母子杀了,父皇还会来这里给儿臣上香烧纸钱吗?” 蓝望潮举起巴掌,却终是没有打下去。虎目圆睁着,眼眶却灼红了。 “你是南阕的九公主,也是玖澜的皇后,你要利用自己的两个身份,给自己挣得一片天。耶珈夙心里有萧悦心,也并非一心对你,你也不必一心对他,与他在一起,只当做例行公事就好,千万不要把心给他,自己懂得留有后招,才有活命的机会。日后,父皇会亲自接你回南阕!” 祈萦怔住,她没有听错吧?父皇说要接她回南阕? 蓝望潮拍了拍手,正房内走出一个六旬老婆婆,一身青衣,头发花白,面容圆润慈祥,双颊生光,脚步却轻盈,看上去有极其深厚的内功。 “祈萦,这位是如意夫人,你喊她如意婆婆。朕已封她为太傅,让她跟随你左右辅佐你,教导你,你要听她的话。” 哼!就是留下个老女人来盯梢她嘛!“父皇还是收回成命吧,儿臣不需要什么太傅。”以后她逃跑还要带着个老女人拖后腿,她干脆撞墙算了。 ------------ 第084章 陛下很暧昧 “果真不需要吗?”蓝望潮上前来戳她额头,“你傻呆呆地被耶珈夙吃干抹净,连侍寝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弄出这么大一个笑话,满朝文武百官都嘲讽朕教女无方!堂堂九公主,牌子都没翻便莫名其妙有了身孕,亏得耶珈夙承认这孩子是他的,他若是不承认,萧雅尔给你按上一个水*性*杨*花的帽子,你的性命都难保!” 祈萦顿时无语,大不了就先让这老女人留下,出溜时给她一点*。 既然父皇答应了让她有机会返回南阕,她也得给他一个台阶下。 祈萦捂着被戳痛的额头,不情不愿地嘟着嘴说道,“父皇息怒,儿臣答应让她留下便是。” “瞧你勉为其难的样子……记住,要尊老,如意夫人是你的长辈。” “知道啦,我鲜少见到这么漂亮的老婆婆,喜欢的不得了,哪会勉为其难。”祈萦说着,走到如意夫人面前,规规整整地行了个大礼,“祈萦拜见太傅婆婆!” 如意婆婆笑着点了点头,却也看得出祈萦这灿烂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陛下可以放心的离开了,臣……会好好照顾九公主的。” 蓝望潮对她一笑,笑容却比对祈萦还温柔许多。 祈萦见蓝望潮这就转身,顿时慌了神,“父皇这就要走了?您不和儿臣去玖澜皇宫一趟啊?”要她一个人面对耶珈夙,她应付不来的。 “有如意夫人照顾你,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蓝望潮说完,又深深看了眼如意夫人,其中竟暗含几分恋恋不舍。 如意夫人优雅欠身,“恭送陛下。” 祈萦见两人如此,不禁暗暗疑惑,父皇已经有那么多妃子,还对一个老婆婆……也或许,这老婆婆对他有什么恩情,所以他才恋恋不舍吧。 “父皇……父皇……” 蓝望潮头也不回地飞出墙头不见了踪影,祈萦追出来,十大护将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哈!溜得比我还快,我可总算知道我是谁生的了。老头儿,你最好给我记住你说过的话,别忘了回来接我回南阕!” 如意夫人见她滑稽咕哝,忍笑提醒,“九公主,该回玖澜皇宫了。” “怎么回?耶珈夙不杀了我才怪呢,再说,他现在还准备着发兵南阕,没有万全之策,我可不要回去冒险。” “万全之策,我有。” 如意夫人走上前来贴耳低语,祈萦却才发现,这个六旬老婆婆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而且身量并不佝偻,反而有种婀娜多姿的清雅之气。 耶珈夙在书房里焦躁地像头豹子,皇榜已经贴出去两天,竟还不见祈萦回来,蓝望潮这条计谋只怕是要落空了。 他来回踱了两圈,一掌落在阶下的金兽香炉上,“来人……” 初元突然闯进来,惊喜万分地说,“陛下,逃跑的九公主皇后回来了!” “回来了?”耶珈夙压着怒火质问,“她在哪?让她速来见朕!” ------------ 第085章 巧计躲恶惩 祈萦满身血痕头发蓬乱,全然没有了皇后娘娘的雍容华贵千娇百媚,走路也一瘸一拐,好在有如意夫人搀扶,她才没有瘫在地上。 “耶珈夙……”刚叫出这个名字,她满是委屈的凤眸里就滚出两行泪,越是我见犹怜。 耶珈夙见她这个样子,积压了三日的火气早已化为关切与担忧,二话不说就抱起她放在内殿的床榻上。 “初元,快去找钟肴离来。” 初元应声而去。 祈萦见耶珈夙不但没有发怒,俊逸的脸上还满是紧张,心下暗暗长吁一口气。趁耶珈夙不注意,调皮地对如意夫人眨了下眼睛,悄然对她竖起大拇指。 耶珈夙手忙脚乱地拉起祈萦的衣袖查看伤势,竟都是皮开肉绽的鞭痕,一条条还在渗血,触目惊心,惨不忍睹。伤成这个样子,也难怪她走路都站不稳了。 “是谁打的?谁敢动朕的皇后?朕要把那贼人碎尸万段!” “是父皇。他好凶,好狠,他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呜呜呜……若不是这位如意婆婆救了我,恐怕我就被父皇活活打死了。”祈萦还没说完,就按住肚子说道,“耶珈夙,你若非要发兵南阕,不只我活不成,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了。父皇说我没被翻牌子就有了身孕,是南阕的奇耻大辱。耶珈夙,都是你害我的,你骗了我!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呢?” 她的怒,她的怨,她的委屈,都因为身体力弱变成了撒娇似地嗔怒。听在他的耳朵里,更是让他强硬的心肠软得一塌糊涂。他暗责自己不该让蓝望潮参与这件事,事已至此,也只得加紧医治。 “陛下,皇后满身鞭痕只怕不方便让御医们诊治,民妇有祖传的秘方灵药,可以让伤口快速痊愈而不留疤痕。若是陛下信任民妇,请让民妇来医治皇后吧。” 耶珈夙见她一身玖澜王朝的平民粗布装扮,也未加怀疑,“你本就救了皇后有功,既然你这样说,朕就把皇后交给你医治。皇后腹中孕有皇嗣,用药千万小心。” “陛下放心,南阕陛下虽大怒伤了皇后,力道却掌控适宜,而皇后也有内功护体,鞭子未伤到骨头。入宫的这一路,民妇一直搀扶着皇后,已悄然为她把脉,皇嗣也安好。”如意夫人说着,又俯首道,“陛下,请回避吧,皇后的伤不能再拖延了。” 耶珈夙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忙走出内殿。 就这样,祈萦身上易容的鞭痕都被如意夫人撕了下来,又服用了一颗安胎药,象征性地赖在内殿休养了三日,便活蹦乱跳地回到了自己的凤安宫。 她和如意夫人前脚刚迈进宫殿大门,耶珈夙的后脚就跟了过来。一行人行了礼,都被他遣退下去。 “祈萦,身子好了也不能太招摇,你还是继续禁足,任何人不得探视。” “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 “我到底明白什么?” ------------ 第086章 夫妻小谈判 “我到底明白什么?为了我去看贤妃,你还在生我的气?耶珈夙,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我就看了贤妃一眼,你却把我禁足这么久,你所谓的帝王胸襟,果真堪比针尖麦芒呢!” 被她一番抢白,耶珈夙哭笑不得。 祈萦想起另一件事,“你……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上次刺了你那一下报仇吧?你一个大男人还记仇?我的清白都被你夺了去呢,我才最应该复仇!如意婆婆可是告诉我了,‘第一次’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最最最重要的事,你赔也赔不起!若是我也与你计较的话,你恐怕要禁足十年呢!” 耶珈夙尴尬地挠了挠眉梢,她倒是理直气壮,如此驳斥,他也的确哑口无言。 她的“第一次”,他赔不起,若是非要赔,他也得用一生去赔了。 “母后还不知你有身孕,若她知道的话,定然会把你秘密处死。” 他沉声叹了口气,把她拥入怀中,失而复得已是不易,他不想再让她出事。 “为了孩子,你就忍一忍。这样安安静静地,不是很好吗?” 祈萦的视线越过他的肩,正见如意婆婆坐在西配殿的宫廊下对她点头。 她不禁凝眉,隔了这么远,这老女人竟然也能听得如此清楚?! 不只是她的身段不想老女人,一举一动不像老女人,就连视觉和听觉竟也不像老女人!她应该两眼昏花,耳朵失聪才附和一个六旬老人的状态嘛。 祈萦思考着如意婆婆的可疑之处,耶珈夙却误以为她仍是不愿意被禁足,“祈萦,你放心,我会多找些有趣的奇珍异宝来陪着你。” 哼哼,奇珍异宝?她可不稀罕。“陛下若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答应被禁足。”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祈萦推开他,转身从桌案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坐在自己的凤椅上一边吃一边说,“第一,我要如意婆婆陪在我身边,第二,我要耶珈炎霆每天来陪我玩。” 他上前来坐在她身边,“第一个条件可以答应,如意婆婆对你有救命之恩,她与你一样也精通医理,你们在一起可以有些话说,她也好照顾你有身孕的凤体。” 但是,第二个条件……祈萦何时与炎霆走的这么近了?“为何要让炎霆陪你玩?” 原因是,祈萦是要气一气蓝望潮。谁让那个老家伙弄一个如意婆婆来监视她?!哼,她就偏偏和他反着做。当然,这个原因祈萦是不能说的。 “因为耶珈炎霆是皇族之人唯一一个笑起来最美的人,又和我年龄相仿,我们可以有很多话聊。” 耶珈夙俊逸的脸顿时拉长,“你是反讽我老了吗?我和你没有话聊吗?我笑起来不够美吗?” “你和贤妃比较有话聊,你在贤妃面前笑起来才最美,另外……你的确比我年长,这一点你恐怕没法否认吧?!”祈萦见他双眸中暗含了怒气,挑衅一笑,“既然你不答应我的第二个条件,也罢,你也休想关住我。” ------------ 第087章 别弄脏孩子 于是,耶珈夙便答应了祈萦的两个条件。 后妃公然要求与亲王亲近,真是让她开了先例。这无疑是要给他戴绿帽子嘛!为了孩子,他只能隐忍。至于耶珈炎霆能不能收到陪皇后聊天的圣旨,那就另当别论了。想从他这里予取予求可难的很。 祈萦目送他离开的身影,也清冷扬了扬唇角。说到底,他还是怕她打扰他和那些妃子。父皇果然说对了,他并非一心一意对她,她也就没有必要与他客气。 “耶珈夙,还有,你给我听好,我禁足时,你不准来探视!”祈萦又对着他的背影叫嚷。 “……为何?” “理由我说过了,你脏!别弄脏了孩子。”祈萦坐在凤椅上手一挥,强大的真气将两扇殿门轰然关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本是走到了大门口,这便又折回来,却被如意夫人挡在了门口。 她恭恭敬敬的俯首说道,“陛下……陛下若是这样进去,恐怕又会争吵动怒,万一伤了皇嗣,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让开,朕今儿若是不好好修理这个不识抬举的蠢女人,她就不知道朕是谁!朕是她的夫,她不以夫为尊,还向朕要求让十一弟陪她来玩,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耶珈夙话说完,见如意夫人两眼绷直地看着他的后方,也顿感气氛不对。转过身,这才看到是他的母亲大人萧雅尔太后驾到。 他顿时如临大敌,却波澜不惊地收敛了怒气含笑迎过来,“母后,您怎么到了这儿来?” “哀家在雍慈宫就听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就忍不住过来瞧瞧惹你不悦的罪魁祸首!”萧雅尔说着,视线定在如意夫人身上,“这个老嬷嬷就是从蓝望潮手上救了蓝祈萦的人?” 如意夫人不卑不亢地行礼,“奴婢参见太后。” “奴婢?怎么……夙儿,你答应让她跟在蓝祈萦身边了?”见耶珈夙默认,萧雅尔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如意夫人两眼。这老女人已是头发花白,年纪也不小了,又是民间来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如意夫人便又站起身来,任凭她打量。“奴婢原是独居京城内的老人,时常烧香拜佛为陛下与太后祈福,如今有幸见到太后凤颜,是奴婢此生修来的福气。” 萧雅尔柳眉挑了两下,顿时生出几分好感,毕竟是自己的子民,就是懂规矩!她也不想损了自己的太后威仪,更不想被宫人们看到她为难老人家,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如意婆婆,皇后感恩于你,陛下又宽容留你在宫里享福,你便要以陛下为尊,不要护着有错的人,明白吗?” “太后教诲,奴婢谨记在心。” 萧雅尔满意一笑,经过她,搭着宫女的手拾阶而上,耶珈夙本要阻拦,却早有两个护卫踹开了紧闭的门。 ------------ 第088章 陛下护不住 耶珈夙还是挡在门槛处,“你们好大的胆子,朕在这里,谁准你们踢凤安宫的殿门?还不滚?!” 几个护卫是雍慈宫的人,都听太后吩咐。 太后不开口,他们也不敢让开。 耶珈夙见他们不动,挥起拳头把满心怒火冲他们挥过去。 几个护卫被他打得摔在院子中央,萧雅尔不怒自威的杏眸微眯了一下,心中本是犹豫的计策也豁然坚定起来。 前几日蓝望潮入宫来的事她也听说了,却没想到他只是在御书房里坐了一盏茶便又悄然离宫。临走,还打了这丫头几鞭子。看样子,他压根儿就没有拿这丫头当回事。 这个蓝祈萦若是继续留在宫中,毕竟会坐实了后位,如此下去,萧家必定会在朝中失势。 既然蓝望潮那个亲爹都不要自己的女儿,她这个准婆婆也得“周到”把她赶出皇宫才对呀!皇宫里可养不起闲人。 “皇帝要你们退下,你们就退下吧!”太后看都没看那些狼狈的护卫,“夙儿,你的火气是别人给的,别对着哀家的人发火。蓝祈萦无法无天习惯了不好,哀家这个做婆婆的来瞧她一眼,难道不应该吗?” “……当然是应该的。”耶珈夙只担心她知道祈萦有孕的事。 祈萦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也并非一副备战的样子,此时正端坐在自己的凤椅上,吃着手上的酸葡萄漫不经心地瞅着刚进门的萧雅尔。 萧雅尔一抬头,却不禁被她的霸气震了一下,尤其是那双桀骜不驯的凤眸,澄澈坦然,却如双刃剑直刺人心。 “怎敢劳烦太后亲自来瞧我呢?听说近日太后凤体不太好,应该多休息才是!” “哼哼,你若眼里有哀家,就该过来行礼!” 耶珈夙进来给祈萦递眼色,祈萦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还是走下来,欠了欠身,“祈萦见过太后。” “哼哼,真是勉强呀!看样子你的父皇教训得你还不够重呢!”萧雅尔反坐在凤椅上,“哀家听说你要十一王爷入宫来陪你玩?” 祈萦仍是一副皮皮的神态,毫无惧意,“太后的耳朵好灵验!” 耶珈夙也揪着心,随时准备着伺机而动。 “你和十一王爷年龄相仿,平时多呆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你在宫里呆不住,就干脆搬去十一王府住些时日吧!” 耶珈夙可不同意,“母后,此事万万不可。”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萧雅尔抬手阻住,“你也是要把她禁足在凤安宫,这丫头自幼没在皇宫里呆过,性子野,何不干脆成全了她?” “母后这样安排不怕被人嘲讽儿子被戴了绿帽子?您让儿子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如何立足?” “我也不同意这样的安排。”现在,祈萦可不想退出这个凤安宫给贤妃萧悦心让路,南阕和玖澜的和平还要靠她身下这个凤椅来维系,她岂能放弃?! ------------ 第089章 恶意的亲昵 父皇的要求虽然霸道,却不无道理。她是南阕公主,又已经是玖澜皇后,天命如此,若是她执意顽抗,恐怕会让两国陷入僵持。母后就在天上看着她,若是她害南阕百姓陷入水火,母后是不会原谅她的。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耶珈炎霆这个人,徒有其表,却没有脑子,聊也没什么好聊的。”祈萦娇俏一笑,转而挽住耶珈夙的手臂,“女人嘛,还是喜欢睿智有为的男人,就像我亲亲夫君这样的。刚才我是说一说气话,夫君不要介意,我们夫妻恩爱,我怎么会给你戴绿帽子呢?再说,你早就厌倦了萧悦心,你的心思我怎么能不懂?” 耶珈夙鹰眸幽深微闪,顿觉狐疑,这个小妖精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刚才看他如对仇人,不但说他脏,还让他别弄脏了孩子,这会儿却又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呵!他明白了,这妖精是在挑拨离间! 心里暗惊,他不由得抬眸看向凤椅,果然,太后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已经气得发紫。 祈萦却还嫌不够火候,“我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先前陛下喜欢贤妃,我是想出宫把皇后之位让出来。可惜呀,我不在的时候,有人不知道好好把握机会,现在我的亲亲夫君又把我找回来了,我怎么能不知好歹地再离开呢?” 说完,她捧住耶珈夙的脸转向自己,踮起脚尖便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亲亲夫君,你说这种事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做的,母后是我的婆婆,是你的亲娘,应该不是外人吧?” 祈萦的吻似有魔力般,一股火从他的唇上一直燃烧到心里。若她真心实意地与他打情骂俏,他当然喜出望外, 只是她的笑实在诡谲,只让他心凉彻骨。 偏偏她还绝不够似地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夙,怎么办?这种事老是上瘾呢?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唇很好吃呀?” 周遭一群人瞪大了眼睛,福仁的眼珠子更是差点就掉出来,老脸也涨红。 其他宫女太监也都尴尬地面红耳赤。这皇后娘娘还真是不知羞,当众就这样…… 萧雅尔更是气得快要吐血!原来,她的好儿子早已经背叛了她! 倒是立在门口一侧的如意夫人仍是神情如常,镇静自若,仿若这样的祈萦才是最正常的祈萦。 耶珈夙感觉到太后肃冷凌厉的视线,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冷斥祈萦,“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夫君,你说你好喜欢我呀?讨厌,人家才刚刚知道什么是喜欢呢!不过,听你这样说,我真的好惊喜。”祈萦越是倚在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 耶珈夙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她还真是会曲解他的怒气哈!他想推开祈萦,她却双腿也挂在他的身上,八爪章鱼似地把他牢牢缠住。 ------------ 第090章 怪味的亲吻 在萧雅尔看来,耶珈夙可不是要推开蓝祈萦,他们分明就是在搂搂抱抱!看样子,他的好儿子,是早已对这丫头倾心已久了! 她气怒交加,冷哼一声,从凤椅上下来,“夙儿,晚膳到雍慈宫来,哀家要和你好好聊聊。” “太后,夙答应了在凤安宫用晚膳,还要宿在我这边呢!”祈萦凉凉地讥讽,“您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看到儿媳和儿子恩爱应该高兴才对吧?您大概也想抱孙儿吧?贤妃那个做小妾的不会生,是她没本事,我这个正宫皇后和夙再努力一点点,就可能有了!” 耶珈夙冷汗都冒了出来,这该死的妖精到底在胡说什么?她活的不耐烦了吗?还是故意恶整他?不过,她没有说出有孕的事,还是在乎这个孩子的吧。 太后早已带着一众随侍离开凤安宫。 耶珈夙力道适中地推开祈萦,“你这个疯子,回头朕再收拾你!” 祈萦却乐颠颠的一笑,“耶珈夙,你不喜欢我叫你夙吗?那个吻的味道怎么样?你上一餐是不是吃了八宝鸭?你嘴上有鸭子味儿呢!” 他本是被气疯了,却又被她的话逗笑。“……朕才没吃什么八宝鸭!”说完,他径直冲出宫殿,“初元,命人看牢皇后,尤其不准她爬墙上树!” “遵命!”初元答应着,却抹了一把冷汗。皇后到底还是个调皮的小丫头,当了娘亲,可怎么办才好? 耶珈夙急匆匆地追上太后的肩辇,“母后息怒,千万别中了蓝祈萦的诡计!她是故意挑拨我们母子!母后若为此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得!” “挑拨离间?哼哼,哀家的眼睛可没瞎!” “母后若是不相信儿子,儿子只能以死证明清白了。”耶珈夙说完,停住脚步,从靴筒里取出防身的匕首便直刺心口。 萧雅尔大惊失色,差点就从肩辇上摔下来,“住手!” 福仁忙让肩辇落下,萧雅尔仓惶从肩辇上起身上前来,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夙儿,你这又何苦?哀家生气也是为了试探你,哀家相信你对悦心的一片痴情。你和蓝祈萦新婚之夜宿在怡宁宫不就已经证明一切了吗?更何况你一直将蓝祈萦禁足,哀家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到你的用心?” 她见耶珈夙还举着匕首,便夺过匕首嗔怒道,“堂堂一国之君,和妇人一般寻死觅活的,像什么样子?!” “母后若是误解儿子,儿子生不如死,倒是不如一死了之的好。” 萧雅尔拥住他,“傻儿子,你的龙体是天下万民的,岂能如此儿戏?” “只要母后不生气,儿子便不会再如此了。” 母子俩经这三言两语都释然一笑。 “哀家正要去探望悦心呢,你陪哀家一道吧。” “儿子遵命!” “哀家看到这蓝祈萦心里就有气,不如先让她搬去避暑行宫去住一段日子。” “母后不担心她与南阕细作有牵连吗?把她留在皇宫里,儿子随时能监视她的举动,也不怕她会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