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生存狂人的家庭与事业 ------------ 序章 一片四野茫茫的虚空,赤橙红绿青蓝紫金银白黑,在四周不停的闪烁…… 一个海胆形状的诡异刺球正围绕着一个红白间色圆球打转。 哈哈,真是好运,竟然能在濒灭之际遇到合适的载体! 认命吧,小子,虽然这是你的心海,但你这种低等生物根本不懂得应用,让我吞了你,变成我的一部分,你才能体会到生命的升华…… 你……是什么东西?变成你的一部分,那还是我吗? 哈哈,什么是你?是么是我?这种时候还问这个有什么用?你这种低等生物怎会懂得你我的区别? …… 哈哈,来吧,按你们低等生物的词汇,快到我的碗里来! 啊,疼死老子了!敢咬老子!以为老子没有嘴吗?!呜哇! 该死的!该死的!竟然还敢反抗!竟敢反抗本神! 神?你就是个海胆怪!神就是你这模样?!看谁吃了谁! ……啊,吞了你这低等生物! 死海胆,咬死你!看看谁是低等生物! 你这低等维度的地等生物!竟敢反抗本神!看本神吞了你之后,灭掉你所有的同类! 神?神经吧!你这该死的棘皮动物!长着一身刺了不得吗?咬死你! 啊! 呜啊! 该死的,你到底是什么种的低等生物?为什么有一丝饕餮的魂魄印记?! 咬死你啊!咬死你! 停!你这该死的!你到底谁留下的血脉?快说,你和饕餮什么关系?! 咬死你啊!咬死你! 停!住口啊!你这该死的疯狂的低等生物! 咬死你啊!咬死你! 啊……!你这低等生物顶多能吃一些我的刺角,不等咬到本神的核心,你就会被自己的胃口胀死! 哈!怕了吗?你这海胆怪!看谁吃了谁!你这么大,我每天吃一点,总有一天会吃掉你! 啊,混蛋!撑死你! 哈,死海胆,吃了你! 停!你这该死的低等生物,再咬我,我就自爆心核,大家同归于尽,你的同族也会一样泯灭! 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是死!看看谁怕谁!别拿同归于尽欺骗我,你这该死的棘皮海胆怪!咬死你! 啊! 停!你这饕餮的遗族!我和你签订平等协约还不成?! 狗屁协约!你等着被我吃掉好了!咬死你! 该死的!停!我和你签订生命共享协约!同生共死的那一种! 别骗人了,你这该死的海胆怪!怎么不自称本神了?!我怎会知道你这怪物是不是在骗人?还是咬死你最简单! 啊!停啊!该死的饕餮遗族!我已经不能再等着寻找载体了,有多重世界的统一规则鉴证,没有哪个魂灵能够违背! 有没有主仆契约?我主你仆! 不可能!生命共享是底线!再想别的,我宁愿自爆心核,大不了再等十万个时空轮回重新凝聚! …… 签不签?! ……签!你这死海胆!敢骗我,大不了一个死,老子也要吃了你再死! 混蛋饕餮遗族!就剩一张嘴,了不起啊?! …… 一张不知什么材质的金色薄片突兀的出现在了多彩的空间…… …… 怎么签?老子没有手! 愚蠢的低等生物,你的魂体上面自带生命印记,在上面滚一圈就可以了! 你怎么不滚? 你先滚! 你先! 该死的,你到底签不签? ……一起滚!老子咬着你一起滚!别想耍诈! 啊!该死的,又咬我! …… 一个圆球和一个海胆纠缠在一起,在金色的薄片上滚来滚去的样子……很是诡异。 稍停了一会儿,突兀出现的金色薄片又突兀的消失了,包括四周不停闪烁的色彩,一切暂停了一会儿…… 红白间色的圆球变大了一些,上面开始隐约有些纹理在闪现,而海胆圆球的刺明显的变短了…… 该死的,海胆怪!你的身体里都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跑到老子这里来了…… 活该!你这低等生物天生贪吃的属性,叫你啃老子!你这白痴!蠢货!这不是身体,而是魂体,千丝万缕的魂魄能量纠缠体! 欺负老子不懂是吧?大不了老子接着咬你,反正只要不咬到你的心核,谁也死不了! 混蛋啊!你这蠢货!本神……老子是被哪位高等衰神诅咒了不成?怎么在这种低等世界遇到你这种无赖的家伙! 死海胆,你教不教?不教我开咬了!反正你就是一身刺,大不了老子一根一根慢慢吃! 也不怕撑死你!这该死的空间是你的魂体自存空域,这里是你记忆里面三维空间的并行部分,但没有时间线,是纯粹的能量系,而不是三维物质系,你这蠢货懂了吗?呸,该死的低等逻辑语言! 懂了,不过你这死海胆也没高明到哪里,不过是个蠕虫一样四处乱窜的小偷! 蠢货!用你的低等语言,那叫享受生命!用本神的自我理论,那叫充实自我提升心核! 呸,别想糊弄我,不就是到处吸收散落的魂线,弥补你自身的不足吗?还跟着老子学自称老子! 你这该死的蠢货!废话连篇!咬了老子那么多口,赶紧消化你的吧,别把自己撑死了拖累老子! …… 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见鬼的空间弦线、见鬼的世界囊壁……这是什么鬼东西? 活该!叫你咬!叫你想吃老子!这下消化不良了吧?你这该死的低等生物魂体里面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叫身体属性?什么叫你……才是该死的腔肠动物!你才是该死的棘皮动物! 你这混蛋装神弄鬼的,原来叫做空冥兽啊?咋长得和海胆一个模样?难道我世界里的海胆都是你的私生子? 哇呀!你这该死的饕餮遗族!你的低等族群里面难道都是吞噬菌体吗?居然什么都吃?! …… 在这样一个多彩的空间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所以圆刺球与红白球两个死缠不休的倒霉鬼说不清纠缠了多久,反正到最后的结果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彼此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好在它们还保持着自己的心核,勉强还能称为独立的个体,又因为生命共享而变成了纠结的共生关系…… 好吧,该死的……该死的没死了,该活的……还要活。 ------------ 第一章 布凡的前二十九年 布凡,出生在东北亚一个中等城市——白马市,家中父母都是很典型的很普通的公务员,是那种习惯按部就班平淡生活的老黄牛型号老实人。 只是,老实工作的父母生下来的孩子却不一定会完全继承父母的习性,布凡便是如此。布凡其人,自幼聪慧,算是左邻右舍经常念叨的那种典型的“旁人家的孩子”,这厮初初也算乖巧,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之后更是听从父母的意见考了个一本大学水利工程专业。 毕业之后,按照父母的意愿,他应该老老实实的考个公务员,然后娶妻生子。但是,这厮或许是叛逆期来得晚,脑子一热也不知怎么想的,毕业之后家都没回,径自跑到了国外报了一个机械工程专业硕博连读。 好在布凡还有一个比他小十一岁的妹妹,否则即便他跑到欧罗巴,身为老黄牛公务员的二老也绝对会拎着耳朵把他拽回家。 嗯,机械工程学也算是不错的行业,至少名牌大学出来,混个高级工程师之类的也算出人头地。 好死不死的,问题又来了,布凡选择的大学所在国度是普鲁士共和国,这个国度可不简单,他们的机械工业确实是这颗星球上一等一的水准,但是……这个国度人们的心性也如同他们对机械与哲学的执拗一样,两极分化容易走极端。 叛逆期来得晚的布凡,汇合了性格执拗容易走极端的普鲁士大学学子,会碰撞出什么火花? 按照正常的事物演化走势,大体会有三类。一、按部就班接受普鲁士民族精益求精的精神熏陶,成为一位不缺灵感的性格古板的精工工程师;二、跟不上或说不适应普鲁士人的精神频率,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打道回府继续做他的水利工程师;三、受普鲁士人的精神逆反面影响,变得愤世嫉俗唯我独尊…… ……好吧,多半到普鲁士共和国留学的人,他们的发展脉络大体都是这样,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或许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布凡的前途与命运开始变得有些奇葩。 布凡到普鲁士共和国留学的时间是公元2009年,这个时间恰巧是2012世界末日的传言闹得最喧嚣的一年,包括普鲁士共和国也不例外,流言把很多人都卷了进来。 那一年,性格变得叛逆而有些中二的布凡,与执拗的相信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普鲁士大学学子们打成了一团,他们甚至开始就末日生存的话题做出了各种不同类型的预判分析与讨论,有的甚至写出了各种应对论文发表在学术刊物上。 普鲁士官方对此不支持不反对——反正研究一下生存话题,并不影响社会的稳定,没准还能促进工业水准增加社会就业,有什么值得反对的? 于是,随着事情的发展,中二大学生们的精力不再局限于纸面上,不同大学的他们组成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末日生存社团。 这些社团大小各不相同,水准也参差不齐,其中较差的不过个人买些防身器具、参加一些健身培训罢了,也有那身家不错玩得比较高端的,他们甚至筹资买下了旧的地下军事防空设施,改成了地下生存基地,连地下农场、氧循环系统、电力供应设备、紧急救护手术设备……等等一应俱全! 与那些被派送到欧罗巴镀金的二代目们不同,出身普通家庭的中二准博士布凡自然没有那份资财去玩什么高精端生存基地,不过出身东北亚的他凭着不错的身体素质也混得如鱼得水——他加入了一个强化个人生存的精英社团。 这个社团的组织者是布凡的校友,校友的名字叫做汉斯.冯.布伦纳,医学院运动科学专业的在读博士,祖上据说是声名显赫的容克贵族,哦,这个身份其实不重要,关键的是这个布伦纳的人脉很广,联系来负责培训的教官竟然是普鲁士共和国军方的退役军官,而这位退役军官竟然是个人脉更加宽广的家伙。 这个退役军官名字的尾音叫做沃尔夫冈,这位沃尔夫冈只有一只右手,哦,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沃尔夫冈与很多国家的军官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 于是中二准博士布凡参加的这个小团体开始变得与众不同了。 为数不过十几人的学生社团在世人的眼中越来越奇葩,各种拳脚格斗之类的搏击术训练只是最简单的,枪械武器之类的操作也是随性的小消遣,各种不同环境的生存冒险才是他们的特色。 什么阿尔卑斯山北麓玩雪地速降、撒哈拉沙漠里玩瀚海穿行、北极圈内学爱斯基摩人搭雪屋猎雪狐、亚马逊丛林里充当伐木工,如果不是南极的科考线路实在难以申请,没准他们会跑到极地飓风带与企鹅待上一段时间……整整三年,诸如此类的活动就没消停过。 当然,这期间中二准博士布凡也不是混日子的酱油党,他的两个专业同样得到了发挥的地方,比如如何让一座老化停用二十年的水电站重新运作,比如从大堆的报废车里面用最简单的工具拼凑出一辆能上路的车,诸如此类的实用操作内容可以说让东北亚中二青年受益匪浅。 2012年,没有极端太阳风暴,没有火山大爆发,没有三天黑暗期,没有行星撞击地球,没有超新星爆发引起光子纪元,也没有什么九星十星连珠的引力黑洞,更没有外星人造访,唯一在2010年底流传的亚丁湾星际之门事件还被证实是谣言……一切无惊无险的在时间线上滑过,地球这颗渺小的行星依旧围绕着那颗直径一百三十九万两千千米的大火球公转,人类们依然需要吃饭睡觉打屁工作赚钱,末日论的尘嚣开始无声的消散。 这一年,外部舆论环境的变化开始导致社团发展进入困境,再没有新人想要加入所谓“末日求生团”,甚至连许多老的团员都会被校友或亲属嘲讽为“胆小怕事的被破坏幻想症患者”。 2013年一年在流言蜚语中匆匆走过,“末日生存团”的人数由最高时的二十八人褪减到了九人,汉斯.冯.布伦纳博士毕业,转到到欧罗巴联盟一个救护组织工作,教官沃尔夫冈和一个女团员喜结良缘,并有了一个健壮的儿子……准博士布凡开始不那么中二了,猴子称大王的他成了“末日生存团”的副团长。 只不过,“脑子开始正常发育”的准博士没什么精力再继续野外生存训练了,学分的压力和论文的数量质量开始多重压迫他的脑神经,好在之前生存训练的疯狂,极大锻炼了他的心志与毅力,区区头脑笔墨的辛苦,真的还算能够承受。 2015年,东北亚青年布凡二十六岁,他的博士生涯终于结束了。 心态有些放飞的布凡没打算归国,他就想着在自己的职业内寻个大公司高等职位,当个什么打工皇帝之类的,一是积累些资金和原始经验,二是给父母争争脸面,好叫他们知道儿子出国求学的选择是正确的。 好吧,愿望是美好的,博士毕业的他也确实进入了欧罗巴最好的机器行业公司做了一名机械工程师,但是想要成为打工皇帝?三五年绝不可能,十年八年有点希望,二三十年才可能摸到一点脉络——这样漫长的历程怎么熬? 更何况普鲁士共和国不是他的母国,种族歧视之类的社会问题仍旧存在……想要之前的团友帮忙?别扯了,整个欧罗巴文化传统,友情和利益是分割开的,为了求职的利益丢掉友情? 不再中二的布凡没那么傻。 2018年,在欧罗巴飘荡了将近十年的布凡归国了,随行的是个八个容积一百三十九升的巨大旅行箱,除了两个里面装的是买给父母和妹妹的礼物,余下的都是他的冒险设备。 回到家的布凡和父母以及调皮小妹之间,可谓是一阵的疾风暴雨外加执手相看泪眼——礼物这玩意儿只能收买短瞬的人心,却难以弥补长久的情感亏欠,一番牢骚与对应的善意的谎言是免不了的。 归家休息两天,第三天的一大早,就是布凡老娘甩过来的厚厚一打照片——各色长腿的、大胸的、锥子脸的……姑娘照片,没有任何意外的,话题只有一个,相亲!然后,就是老娘要抱孙子之类的各种诉苦轰炸。 好在混迹欧罗巴近十年的布凡别的没学会,法兰西男人的油腔滑调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好说歹说外加签下了数条不平等条约才平息了这场战争。 傍晚,布老爹从单位下班,一叠厚厚的纸按在布凡身前的茶几上,沉闷的声音两个字——工作!水利局、农林局、招商办、XX重型机械有限公司、XXX电力机械有限公司……大把单子放在上面,都是招人用工单位!布老爹不过普通的小科长,做不来以权谋私,但打探用人门路还是没问题的,他知道自家儿子有学识,可不愿意他在家做啃老族。 又是一番刀枪剑戟的口舌之争,这次布凡累积的法国男人口舌功力没了用武之地,执拗外加韧性十足的老爹具备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结局是留学海龟博士布凡一比零再次败北——他只能无奈的选择考公务员加入人民的队伍。 ------------ 第二章 公务员?公务猿! 2018年中,布凡混进了东方大国的体系队伍,没有通过公务员考试。 当然不是他老爹走关系托门道的战果,好歹他还有个留学海龟博士的文凭,又在国际水准的大集团公司履历过,家里都是体系中人,怎也能留些情面照顾一些。 于是,布凡这个海龟都没怎么费力气,水波不惊的进入了白马市水利局,职衔水利工程科工程师科员。 白马市这种城市,地处东北亚,半干旱少雨的大陆季风性气候,每年降水量少得可怜,附近更没有大型的湖泊河流,所以这个水利局实际上就是个清水衙门。 按说布凡一个海归博士还在国际大集团里面供职过,怎也不会落魄到当一个背景板的小科员,用句流行的话来讲,这不现实。 但实际上,这就是现实。白马是二线城市,不是国际大都会,没有太多大型的工矿企业,所以多数企业或公司在用人方面,往往是求稳妥,换句话来说就是张三的儿子李四的女儿,我知根知底能用就用,你一个海龟名头大得很,为啥跑回这小小白马市?莫不是水准太差混不下去了?或者是想鸠占鹊巢玩一手空手套白狼? 有着这样心理,那些什么大公司怎么可能用布凡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至于说布凡曾经在某个名校就读,在某些著名期刊上发表过论文……有何用?谁知道你是不是拷贝粘贴糊弄来的?反正咱不懂什么普鲁士文什么法兰西文,北方二线城市的人憨厚些不假,但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或许有人说布凡原本的大学同学总也能帮帮忙吧?其实那就是胡扯了,如今的大学是个利益小社会,便是有那么一点情意存在,毕业多年之后,谁又能想起谁来?不再背后嘲笑下绊子的已经算是好人。 当然,布凡也没想浪费所谓的同学情谊,更多的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在欧罗巴,打工皇帝没做成,归国了,还做打工皇帝?没门! 他的本愿也简单,回家陪陪爹娘,消消二老的怨气当两天好儿子,顺便冷静一下头脑整理一下思绪,自己搞一摊事业。 于是,2018年9月,白马市水利局多了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新嫩科员。 这个新嫩格外的与众不同,首先履新这一关,新人若是眼界活泛的,都要宴请一下诸位同事,尤其是高高在上局长副局之类,当然,领导给不给面子是一回事,你礼节到不到是另一回事……布凡的特异在一开始就表露无疑,他只请了局里技术岗位的人,局长副局之类的,甭说请柬,连个邀约的电话都无! 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严重的情商欠费! 还有一点,白马本地的公务机关人等,大体形象多半是文质一些,领导层的更是多半有个啤酒肚将军肚之类,便是水利局下属最辛苦的部门——搞水文勘测的那一批人,也不过是晒得黑些,守着牧区,腰粗脖子粗是最显著的体形特征。 这新嫩布凡却是截然不同,身材高大在这北方城市司空见惯,但他的身材可就太特别了——这布凡身高一米八五,肩宽却有五十厘米开外!超级典型的细腰炸背体形,而且胳膊长腿长,单薄的衣衫包裹粗壮的手臂和大腿,咋看也让人觉得这不是一博士,倒像是公务员队伍里混进来的公务猿! 好吧,明眼人们得出了一个公论,这布凡就不像是一个混机关单位的材料! 当然,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眼里,布凡这样的可说是黑马王子,而稍微接触一点社会现实的,就会有所排斥了,这国外归来的博士就是一个棒槌。 没人能猜到布凡究底作何想法,包括他的父母,都被他嘻嘻哈哈的油嘴滑舌应付过去,好在布爹布娘也不求大富大贵,二线城市也不求什么快节奏,对二老来说,儿子有学问、人也没病没灾的,有啥好担心的,慢慢来呗。 事业这玩意儿也就那么回事,亿万家财不见得幸福,钱财这东西够花够用就成,于是,相亲大业快马加鞭外加紧锣密鼓的提上了日程,没办法,以布凡老娘的彪悍性格,儿子马上就三十岁了,眼瞅着旁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自家这儿媳妇还没影呢,怎能不急? So……从初入秋季的九月开始,布凡每个周末的例行活动都被取消,却而代之的是相亲,而且经常不是一个,而是一天两个,上午一个,下午一个……也幸亏布娘久在政府机关,资源还是不少的。 布凡的这个相亲事宜……该怎么说呢,从他开始见的第一个高中女教师开始,就没有合他心意的。 作为二线城市的白马市也有九十多万人口,布娘能联络到的资源还是很多的。什么学校女教师只是微不足道的开头,在那之后,不同的选择目标可谓是络绎不绝。 想要长相漂亮的?市里文工团的演员、电视台的主持人、某某大公司的公关部长……都能穿针引线的联络到;想要才貌双全的?西区街道办主任老谁家的小谁秀外慧中知书达礼、教委老宋家的姑娘身材修长钢琴八级、广播电台的一个主持人口才一流、小区内某老师的一个学生同样博士毕业待字闺中……挑挑拣拣也有一大堆;喜欢脾气硬爽身体好的?牧区一个旗主家的三女儿是首选,还有体校的马术教练、搏克手哈日巴日的女儿是个能生儿子的…… 总而言之,布娘的媒婆线可谓是深厚长远,至少触及了白马市的三分之一。 而布凡的反应也可谓奇葩,对着各种相亲目标,总能找到拒绝的借口。比如,对着容颜不错的人,问对方恋爱几次,然后以对方心智不稳定拒绝;对着才貌双全的,问对方能否一次跑步三千米,然后以对方身体太差两人步幅不同步拒绝;对着脾气硬爽身体好的,则问对方是否看书识字,然后以对方不学无术而拒绝…… 这样的手段显然瞒不住人,连续多次下来,便是布娘再想装作不见,也不能由着儿子的小动作。一次相亲之后,她拎着儿子的耳朵就开始追问了起来,“儿子,不愿相亲可以,你给老娘我带回一个能生娃的,老娘二话不说帮你哄孙子,可是咱不能来回折腾人,不是咱布家人的做法!” “妈,妈,松手,疼!”布凡连忙高举双手表示投降,待到布娘松手之后,他赶忙退后两步捂住自己的耳朵猛揉,那火烧火燎的感觉褪去之后,他才苦笑着说道:“妈,不是儿子耍人,就刚刚那个,说是钢琴教师,您就没仔细端详她那张脸?” “脸怎么了?不是很漂亮吗?”布妈疑惑道。 “我没说不漂亮,只是,您觉得她那张脸是天生的吗?”布凡在欧罗巴待了小十年,有的时候真的看不懂国内的情况。 布妈反应不慢,“你是说她整容来的?” “嘿,到底是我老妈!这眼力真不俗!”奉承了一句,布凡手脚比划着说道:“您肯定没仔细看她那张脸,喏,她下巴这里有个细疤,我敢确定她做了削骨手术,还有那鼻梁,两翼的皮肤那么紧绷,肯定也垫高了,还有,她那大双眼皮,就没人长那样,估计不用等四十岁,还不得眼角全是鱼尾纹啊?” 听着儿子的解说,布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难怪……我听说这玩钢琴的都孤芳自赏,她这态度咋就不同呢……还好没娶回家,要不然这将来生了孙子不得长什么模样?” “唉,妈,长什么模样不是关键,关键是如今这整容的技术不过关,您没瞧见她那张脸上的肌肉很僵硬吗?没准什么时候走形感染了,若是娶回家,将来这儿子没娘才叫麻烦呢……”布凡顺着老娘的语气往下说,顺便还把老娘让到人行路的外侧,就这么护着并肩往家走。 “不说她了,反正没成,关咱啥事?”布妈心情好了,觉得眼前很不错,转换了话题问道:“我说儿子,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老娘再帮你参谋参谋?” 布凡一拍脑袋,无奈地回道:“妈,让我休息几天成不?您这样,让我感觉像牧区的种牛……” “啪!”布妈甩了儿子一个锅贴,“胡说什么哪!” 布凡忙缩缩脖子不吭声,惹怒了家里老大,回去可就别想消停了。 “呵呵……”布妈忍住笑,打量了一下儿子,然后一边走一边撇嘴说道:“知道吗?老娘我听到一些传言,之前你见那些小丫头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她们啊……给你起了个外号,公务猿!猿猴的猿!” “啊?”布凡为之气结,随即嘟囔道:“猿猴就猿猴呗,不疼不痒……哼,夏虫不可语冰……” 布妈也无语,她也知道,儿子在外多年见过大世面,回到这二线城市,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结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 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成呢? 万一成了,岂不是就可以把儿子留在身边了? ------------ 第三章 边缘人 小城市节奏慢,其实不过是美丽的错觉,时光的脚步从不停留,忽忽悠悠两三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布凡彻底混成了水利局清水衙门的边缘人。 当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边缘人也有边缘人的圈子,水利局科室里面有几个技术人员和他交往甚密,水文勘测队里面也有几个年轻小子对他惟命是从。 十二月中,大雪纷飞,五六个边缘人凑在一起,弄了两只烤全羊,闲得无事聊天打屁的时候,说起了这多年南方经济一片大好北方经济不景气的遭心事,有人提起了曾经兴旺一时的毛纺厂和齿轮厂。 水纹队一个叫巴根的伙计嘟囔着说道:“甭提什么毛纺厂齿轮厂了,狗日的贪官把厂子弄破产一走了之,换个地方照样当官儿,这些年,这类事还少吗?咱就一平民百姓,又不是纪检委的,说那个有啥用?” “巴根!哪那么多屁话!”一旁翻弄着烤全羊的张建国喝斥了一句,继续道:“俗话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国家那么大,总少不了害群之马,你当上面大头想做事就那么容易?不懂就别乱说!牢骚话只能当屁处理!” 张建国四十多岁,是水利局的老资格技术人,只不过性格耿直的他同样不受人待见,就因为他这直筒子脾气。 因为彼此都了解,巴根也不生气,瓮声瓮气的辩驳道:“老张你说的好像自己是市长似的……上面大头做事怎么不容易?想收拾贪官,还不就一句话的事?” “盘子都给我,肉好了!”张建国却懒得解答这种问题,停手不再摇动烤全羊身上穿着的手柄,拿起一把腿叉子开始从上面削肉。 说着话,另外一边烤架上的全羊也差不多了,一张三米长的矮桌子被放平了,布凡和几个在一旁等着吃的也纷纷忙碌起来,递盘子的递盘子,倒酒的倒酒,几碟子花生米之类的毛菜也摆上了桌面。 他们这聚会的地方,原本是本地自来水厂的一间空置的旧仓库,占地足有数百平米,房顶最高处甚至有小二十米,被他们这一堆人借来做活动据点,眼下又是大冬天,更没人管这些杂事。 几个人也不分什么主次,围着桌子盘腿坐在了地毯上——靠近牧区的城市好多都这样,没人在意什么民族之类的,随意就好。 几只酒坛子拿了上来,揭开坛口的封盖,各自斟了一大碗,几个人之间也不用什么划拳行酒令之类的把戏,一人灌了两口,各自拿着腿叉子在盘子里插肉吃。 “啧!”坐在布凡身旁的拉克申最先喝光了碗里的酒,扯过身旁的酒坛子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感叹道:“最近两年商场里的瓶装酒都不能喝了,全是化学添加剂勾兑的!哎,还不如这村子里私酿的小窖,醇香不说,还不上头!” 众人里头,喝酒最凶的就是这个拉克申,身材与他的名字一样,比布凡还要来得魁梧粗壮,不过因为喝酒多和锻炼方法的缘故,这个蒙古汉子有个不小的大肚腩。 “唔……”巴根吞下了嘴里的羊肉,才出声道:“这酒是我在克旗那边村子里找到的,酿酒的师傅偶尔会酿套马杆子,要是回头碰巧能买到,那个才叫过瘾!” “嘿,巴根兄弟,真要遇到有套马杆子,一定要多买几坛子,否则不够喝啊!”拉克申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这里所说的套马杆子可不是驯马的那种器具,而是白马本地的酒名,口味辛辣醇厚,曾经是牧区蒙人帐篷里必备的宴客佳品。 布凡探出手,在拉克申的大肚腩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拉克申,你这肚子可得控制了,现在看着就像怀孕五六个月的,待到明年,怕是没人相信你是最好的搏克手了!” “哈哈……”“嘿……”几个人的笑声汇聚成了一团。 拉克申的脸色像挂了块红布,嘴上却硬撑着说道:“怕啥,只要手脚还灵活,体重越大,搏克的优势越大,没见倭岛的相扑手吗?人家那才叫肥硕!” “哎哟……笑得我肚子疼!”张建国故意捂着肚子装假,“布凡说得好!拉克申你还别不听,像你这样再发展下去,也不用去参加什么博克比赛了,谁都摔不赢你!” “为啥?”酒劲有点上涌,拉克申糊里糊涂地做了捧哏。 张建国笑得见牙不见眼,径直回道:“因为跟你比赛的人,摔了你都不知道倒没倒……” 这话说得有点绕,几个人彼此间瞪瞪眼,突然琢磨了过来,“哈哈哈哈……”顿时笑得比刚才还要热闹。 胖得横竖尺寸一样,可不就没法知道倒没倒嘛…… 酒过三巡,菜……过了多半数烤羊腿,嬉笑声暂歇,张建国正了正脸色,隔着桌子对着布凡问道:“布凡,老哥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能在机关混日子的……今天当着几个兄弟的面,说说,你究竟回来想干点啥?” “我呀……”布凡琢磨了琢磨,心头思绪万千,却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在他犹豫的时候,张建国又说道:“你张哥我啥脾气,你也知道,别怪我多嘴……布凡你啊,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博士,本事肯定有,从你刚进单位那会儿连一个领导都没请,我就知道你没打算在单位长待,咋样,老哥说得对不?” “老哥说得半点不差!”竖了竖大拇指,布凡爽快的回应道:“我也没想着瞒哥几个,我回来就想陪陪父母,顺便在国内做点事情,只不过,暂时还没想好做什么……你们知道的,我在国外待了小十年了,中间只回来两次,前段时间回来,若不是有人接,我都找不到家门了!” “我就说嘛……”张建国一拍大腿,颇为兴奋地喝彩道。 算上布凡,在座的一共五个人,还有一个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刘奇开口了,“可惜布凡你不是学牧业的,这两年北边草场沙化得厉害,你若是能培育抗旱的牧草种子……嘿,那才是发大财的好事情!” 这刘奇也是水利局的研究员, 布凡眼睛转了转,嘀咕道:“种子啊……这事儿也不见得不成,只不过需要多问问,普鲁士的畜牧业还是不错的,不过,刘哥你说得对,我毕竟不是学牧业的,操作这种事情顶多也就是个二道贩子中介,不是长久之计……” “嗯,是这个理……”比起张建国,刘奇不那么认死理,能让习惯了沉默是金的他说这么几句,还是酒的功劳居多。 一旁张建国插嘴说话了,“大刘说的这个是上上签,怎会是寻常人能弄得来的?随便一类种子的培育周期就是按年说话的,时间、精力、资金三样东西说出来就不会小数目,能玩那个的不是跨国大公司,就是有政府背景的财团。布凡啊,你要想做,在中间穿针引线还成,但别指望能看到利润!” 布凡一愣,随即点头应对,“老哥说得有道理,看不出来,老哥藏着真经呢!” “哈哈!”张建国是真的万事看开的人物,得意的笑了两声,自我炫耀一般说道:“老张我当年也是出去见过世面的,只不过实在受不来每天蝇营狗苟,若是学着王耀祥那样,做个林业厅长也不在话下!” 王耀祥是水利局的大头,在座的几个虽然是水利局下属的公务员,却没有一个瞧得起自己的顶头大老板,像张建国这样只是直呼其名,已经算是客气了。 “咱哥几个闲聊聚聚,提那个姓王的做啥?”布凡摆摆手,否了这种背后论人的话题,转而问道:“我想先弄一块地方,搞个私人研究所。张哥可有好介绍?” “私人研究所?布凡你想要多大地方?”张建国随口问道。 这话题有点意思,几个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扯了一张湿巾擦擦嘴巴,布凡坦然道:“至少要个十几亩地吧,最好是破产的老式厂房,不用靠近市区,稍远一点没关系,兄弟我还能省点钱,研究所需要买的设备可不便宜。” “破产的老式厂房?”张建国皱了皱眉毛,“费那个劲做什么?老厂房肯定不能直接用,你要改造,场地要重新平整,花费也不少,还不如去市里规划的开发区,随便租一块地皮,七通一平都给你搞好了……” 布凡回道:“不,老哥,我是想买一块地,不是租,不想去开发区,就是不想有什么头头脑脑天天走街串巷一样打扰。而且,咱白马市,老厂房多半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的,比碉堡都结实!待在那种厚重的建筑里,干什么都来劲!” 研究员刘奇点着头插话道:“这话不假,开发区那种钢混结构就是薄薄一层框架,根本不隔音,外面过个货车都跟地震似的,而且这冬天若不开暖气,能把人冻个半死,想要取暖就只有中央空调,那个电力消耗……哎,有点资金都喂电老虎了!” 这话一出,张建国便不再继续推荐开发区,显然刘奇说的这个才是正理。 在座五人,巴根年纪最小,却是心思最灵活的,他转圈看了一遍,发现众人都在思考,他试探着冲布凡问道:“布哥,你要的面积才十几亩,怕是有些小,过去随便哪家老工厂不是占地几百亩?你总不会是想买下几个老车间吧?” 布凡抬眼看了看,径直说道:“巴根,你没比我小几岁,咱哥俩不用兜圈子,想说啥直接说!” 巴根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说道:“刚那会儿说倒闭的厂子……咱白马的特种齿轮厂,布哥你了解不?” “知道,不就是原来城北那一片吗?那厂子破产了,听说整片原厂区都要重新规划,市里应该有安排,而且齿轮厂厂区很大,不可能拆开卖吧?”布凡老爹是工业口的,最近在家中也聊过相关的事,所以关于这个,他倒是知道一点。 “不不,不是城北那一片……”巴根连连晃动着近似于光头的脑袋,一双细长的眼睛精光四射,“出了城,西北大概七八公里,嗯,就是去呼日那条路边,叫红石滩那里,原来有一处齿轮厂的矿石研究所……” “等等,你是说红石滩炮兵108团那边?去呼日的国道边上?”布凡来精神了。 “国道没错,108团的驻地早就搬了!”巴根撇撇嘴,也不卖关子继续道:“齿轮厂原来的矿石研究所就在那,占地大概……二百多亩,里面有三栋老楼,都是原来毛子援建的!” 两人这段对话,其他人都来了精神,张建国更是高声说道:“巴根这提议不错!布凡,老哥不知道你有多少钱,若是充裕,把那个旧研究所买下来绝对值!” 好吧,布凡彻底心动了。 ------------ 第四章 人防工程 两天后,大雪稍晴,白马市西北国道七点五公里路北,一处矮砖墙环绕的破旧区域内,驶进了两辆越野车SUV。 “哐”“哐”几声车门开关声之后,车上跳下四个粗壮的身影,各个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扣着不同样式的保暖帽子。 当先跳下来的正是喜欢没事儿开着车乱窜的巴根,踢踏着地上稍微硬实一些的积雪,吆喝着,“布哥,瞧瞧这片咋样?就是地方偏了点,没人愿意来,108团旧址就在那边!” 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随手冲着旁边比划着。 “嗯,看到了……”嘴上应答着,布凡同样在四下里张望,“这地段不错啊!怎会没人来?离着国道也就几百米,市里现在有钱人不少,过来开个度假村啥的不成?” 和布凡同一辆车过来的张建国在他身后解说道:“南线新修了高速公路,北线这边人就少了,若不是为了省钱,那些货车司机都不走这边……至于开个度假村,北面牧区这几年都在休牧,谁来这荒郊野外度假?如今这有钱人都精着呢!” 高大壮硕的拉克申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在积雪中划拉了两下,瓮声瓮气的帮腔道:“也不是没人往外跑,前两年有一伙人在北郊改了个旧厂房做俱乐部,去年因为人命官司又涉赌被查了个底掉,嘿!若没有正经发财路子,谁会跑这来?” “嗯……”听着几个同僚好友谈论着行情,布凡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三座老楼还有旁边一堆分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被积雪覆盖的破烂瓦砾,问道:“这地方废了几年了?怎么连个窗户都没了?” “嘿,布哥,你到底是在国外待久了……”巴根一脸揶揄的表情说道:“这地儿废了四年……四年前齿轮厂那边把里面的设备卖了开工资,最早还有人把门,后来连把门的都撤了,那些捡破烂的、小偷小摸的,绝不会放弃这种地方,他们就像黄鼠狼子,有啥东西都能给你搬走了……不信你就进去看看,里面的暖气管子若还在,俺巴根给你戳在里面当柱子!” 巴根的名字含义就是柱子的意思,布凡没在意他善意的揶揄,揽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咱进去看看,我要是能把这地方买下来,重新装修的时候,你给我帮忙当监工就好!” “当监工没问题,布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巴根手里同样持着一根捡来的木棍,在身前的雪地里四处试探着,嘴上拒绝道:“不过……进去就免了!常年没人来这鬼地方,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玩意儿……” “还能有啥?”布凡满不在意的松开手,学着几个同僚,同样捡了一个枯木棍子在地上乱划拉。 “布凡,你可别不当回事!”一旁张建国谨慎的提醒了一句,随即又解说道:“这种没人管的地方,谁也保不准里面有啥,没准有哪跑来的通缉犯,没准藏着两只冬眠的棕熊,就是没有这些玩意儿,里面也肯定脏得很,什么烂钉子半截钢筋之类……” 通缉犯没啥了不起,但他们或许会有枪,棕熊也没啥了不起,但冬眠被吵醒的家伙可不是好惹的,布凡顿时警醒了起来,从善如流的回道:“好,听张哥你的!咱们在外面绕一圈看看,我就想看看这破楼的框架还能不能用。” 没几步到了一座坐南向北的破烂建筑近前,在入口处张望了一会儿,高壮的拉克申用手里的木棍在俄式廊柱上戳戳点点,总结道:“应该没啥问题,毛子当年用的都是高效抗冻水泥,这种柱子里面肯定都是麻花钢,瞧这墙面,没准都能抗过穿甲弹!” “当年啊,这地方的建筑都是按照战备的标准建设的……”张建国没靠近入口,就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面带唏嘘的感叹道:“现在的建筑公司,各个说自家新技术新设备,还有的自称什么新概念,但是建出来的房子是什么玩意儿?简直就是纸糊的!还有脸拿出来夸嘴!” 听着张建国的牢骚,巴根冲着布凡悄声嘀咕道:“老张家里房子新换了不到三年,墙壁上就出现了一个大裂缝,最近正打维权官司呢!布哥,你是不知道,老张也很少提,局里王耀祥那个王八蛋还给老张施压,不知道那狗日的得了什么好处!哼!” 布凡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他愣了愣神,走了两步到张建国近前,径直问道:“张哥,你那房子的事情咋样了?是不是不能住人了?” 张建国硬气得很,也没在乎布凡怎的知道他家里的事情,“没事儿,布凡你不用管我,老张没权没势,却还有仨俩朋友,楼区里也组了业主委员会,律师、记者都找了,地产公司跑不了!到时你这……若是真买下来,回头重新装修的时候,得睁大眼睛好好选一个信誉好的(公司),千万别为了省钱糊弄事儿……” “好,回头若有事,张哥你说话!”面对刀枪难入的张建国,布凡也只能败退, 四个人在雪地里一边走一边看,偶尔看到点什么就停下来议论下。 这个破烂的老院落真不小,三栋楼呈半个回字形排布,中间通道相连彼此相连,连接的部分破损的有点严重,房顶的水泥翘沿脱落了一部分,杂乱的横在地上,和其他杂物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又被积雪掩盖,根本无法通行。 于是,几个人的鞋子上又没有套着脚耙,只能放开了脚步,在几乎没膝深的积雪中趟着走,好在绕到北边之后,雪层被风吹的薄了很多。 “这地方……我想起来了!”头前开路的拉克申停下了脚步,一边剁脚抖掉上面的积雪,一边说道:“多半研究所的楼底下都有地下室,这个地方肯定也有,说不定还连着人防工程……” 张建国同样跺着脚,“哎,拉克申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前几年,齿轮厂刚刚破产的时候,这个地方曾有人开价两千万要买,后来买方到这里检查过一次,结果就不了了之了。我听国资局的说,因为四十年前唐城地震,地下人防工程有几处破损,结果这边因为人烟稀少就被废弃了,如今年久失修,搞不好很多结构都塌陷了,可危险得紧,布凡你要买,最好找人认真勘测下!” “嗯,张哥,前两年那人为什么不买这里了?”布凡疑惑道。 “听说那人想在这边建高楼,发现人防工程后,觉得挖土方拆迁成本太高……”张建国琢磨了一下,回答道。 “在这边建高楼?卖谁去?脑子有问题……”巴根在一旁揶揄道。 “呵呵!”张建国也笑了,“可不是脑子有问题嘛,狗日的开发商脑袋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布凡一阵无语,他对张建国这牢骚话也是服了,这老哥前几日聚会时候,还在教训巴根口不择言,如今放到自己身上,却也难免一肚子牢骚。 拉克申心宽体胖,却是没那么多烦恼,听着张建国和巴根两个牢骚,也不搭话,只是对着布凡说道:“前阵子我听人说,市政府那边觉得这些破烂建筑没人要,影响市容,准备把这些全部拆毁,包括108团老驻地那里,这么整个一片,全部建设防护林带……” 布凡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 拉克申眯着笑眼,回道:“我是说你若想买,最好抓紧时间运作,估计价钱不会高于一千八百万……现下十二月中,眼瞅就是元旦和春节,待到节后,就是两会,一旦两会确定下来,你就是想买,也没人敢卖了!” “一千八百万……确实不贵!”布凡琢磨着问道:“我说拉克申,你这消息挺清楚,是不是在市政府有人啊?” “靠,我在市府有人,还在勘探队待着?”拉克申混骂了一句,随口解释道:“新任的工业口副市长和我一个旗的,一次在体委玩,碰巧他去,听他讲过,虽说认识,但从没打过交道!” “体委?有啥好玩的?”琢磨着买地该如何运作,布凡有心无心的随口问了一句。 拉克申带着无语的表情,盯着布凡回道:“布凡啊,你是不是宅男啊?又不是外国佬,回家了就要快点适应……体委那里有好几个场馆,新建的,摔跤馆就不错!哪天咱哥俩再去摔一通?说好了,不许拿拳头砸的!犯规!” “好!待会儿就去!”布凡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句,心下也不禁莞尔。虽说是一个局里的同事,他和这拉克申却是通过打架熟悉起来的,都是一副粗壮体格,当然谁也不服谁,男人的友谊嘛,不打不相识就是这个了。 一旁的巴根凑了过来,叫嚣着,“摔跤啊?我也去!老张,你那老胳膊老腿还成不?” 张建国才四十多岁,当然是个不服老的,斜着眼撇道:“怕你小子?布凡,看完了,走吧?” 走就走,谁怕谁?对布凡来说,买这地方的运作绝非一两天的事情,人防工程是个好东西,想要利用起来却不容易,他必须仔细斟酌,眼下……摔一跤或者打一场,驱驱身体寒气才是最重要的。 ------------ 第五章 家庭会议 2019年1月7日,星期日,下午5点,脸上挂着一块淤青的布凡推开了家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炖牛肉的气味,和坐在沙发上的布爹打了声招呼,还没等布爹回复,他就快步循着气味走进了厨房,“妈,做的牛肉?还有多久?饿死我了!” “去去,出去!”围着围裙的布妈挥舞着汤勺就把布凡往外赶,“鞋子也不换,地板都被你踩脏了,瞧你的衣服,又去哪里乱转了?哎,你的脸咋回事?和人打架了?” “别……我这就换鞋,您那勺子别乱挥,上面还有油呢……”布凡嘴上招呼着,脚步连忙往外退,这厨房就是布妈的领地,慢了一点,真的会被勺子招呼的。 停住脚看了一眼儿子举止没什么问题,布妈才回身把勺子搁下,在墙上挂着的毛巾处擦了擦手,才走出厨房,“儿子,你还没回答我话呢,脸上咋弄的?和人打架了?还是见义勇为了?” 从鞋橱里扯出拖鞋正在换的布凡,用哭腔回道:“妈,您儿子还饿肚子呢,您这机关枪是不是休息一会儿?” “别拿你那北都腔糊弄老娘!”布妈放下了炒勺,手里又抓起了一只敲打后背的痒痒锤,就拿那玩意儿冲着布凡比划着,“你这小子大礼拜天也不着家,大早上就跑了,今天的相亲还是我打电话紧忙道歉好说歹说才取消的……你给我说说,到底做啥去了?老布,老布头,你给我把书放下,老娘要召开家庭会议!” 坐在沙发上的布爹赶忙把手中的书放下,与儿子布凡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忙不迭地开口应道:“好!家庭会议!哎,不对?成员不全啊……小妮呢?小妮……” 布凡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恨不得捂脸痛泣——自己这老爹只要是在家从来都是这么没原则的,好在现在的房子够大墙壁够厚,否则邻居家早就找上门来了。 开门、关门,“噔噔”,一只梳着单马尾套着一身棉质的大萝莉从她的房间里钻了出来,腻声嗔怪着;“老爹你不要叫了!又叫人家小妮!要叫就叫全名,或者叫楠楠!” 布妈不愿意了,痒痒锤冲着单马尾布楠后背就是一下,“叫小妮咋不好了?都叫了十八年了,你也听了十八年了,从你这小妮子刚生下来,老娘我就这么叫,咋滴?你有意见?” “我,我没意见……”布楠弱弱地嘀咕了一句,缩着脖子快走几步,到了沙发边上,毛兔子拖鞋踢了布凡一脚,“哥,去那边点,长得那么宽,占了半面沙发!” “唔……”布凡没奈何,只好往边上挪,他是发现了,自从回到家,他的地位是与时间成反比——在家待的时间越久,家庭地位越低,现在连从小跟在自己身后打混的小跟屁虫也比自己地位高,这个无奈啊没法说。 布妈和布爹两人对视一眼,暗觉好笑,却也不做置评。布妈拉过一只皮墩坐下,拿着痒痒锤在茶几上敲了敲,开始发话:“嗯嗯,我宣布2019年第一次家庭会议现在开始,主要议题是……小妮,把手机放下,会议当中再看手机,老娘有权没收使用权一个月!” “抗议!”布楠马上不干了,准备起身造反,“老妈专横跋扈,霸权主义,小民要求自有平等民主!” “抗议驳回!”比起大萝莉布楠,很显然布妈更加老辣熟练,“小民布楠,不敬尊长,咆哮会场,责令即刻改正,否则……不许喝晚上的牛肉汤!” 布凡和布爹两个立马笑场,捧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妈……你!”布楠则呆愣愣的看着自己老娘,也是一脸无语,真难为老娘能想出这么个惩罚来,要知道牛肉汤可是她的最爱啊。 见到小丫头偃旗息鼓,布妈再次敲响了惊堂木(痒痒锤),吆喝道:“布凡,你给我从实招来,脸上的淤青咋回事?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还没等布凡开口,一旁的布楠就叽喳了起来,“哎?哥,刚看见,你脸上咋弄的?好像水浒传里面那个青面兽哎,好玩!别动……哎……” 她嘴上说着话,举起手机就要拍照。 “去去,啥都有你!”布凡大手张开一把抓住了妹妹布楠的手机,手指恰好捂住摄像头,稍一拧手,薄薄的手机便从两只小爪子中间脱离。 “还我手机,你个门板暴力狂!”大萝莉当然不干,张牙舞爪就扑上来抢夺。 可惜对于布凡来说,这招没用,他后挪了一下,手机随手就塞到了沙发垫的缝隙里,另一只手抵住布楠的脑顶,这只大萝莉就像发狂的小牯牛一样没了奈何。 两个人的动作不过几下功夫,直到僵持在一处,布妈才反应过来,“咳嗯嗯……你们两个老实点!” “妈,这可不怪我,你看我哥,他抢我手机!”布楠又擎出了拿手本事,腻声道。 “小妮……你给老娘老实点!”布妈瞪了大萝莉一眼,揉了揉额头,这个小丫头,自从她哥哥回来后,越来越不老实了。 “哦……”没了撑腰的,布楠也只好偃旗息鼓,只不过一双眼睛还是叽里咕噜乱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布妈这叫一个心力憔悴,她懒得理会一旁丈夫传来的揶揄眼神,瞪着布凡说道:“赶紧说你是怎么回事?脸上淤青一片,昨天也是一天不着家!还有……周三时候,老娘听人说看到你开着你那破车从北面出城了,那天晚上你很晚才回来,大冬天那边都是雪,做什么去了?” “妈,我出城您都知道?啧……克格勃都不如您厉害!”瞧着老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模样,布凡心中暖暖的,嘴上却故意揶揄的回复着。 “嘭嘭!”痒痒锤敲在茶几上连续作响,布妈忍住笑,扭着脸冲着布爹说道:“瞧瞧你儿子,都懂得冷嘲热讽了,老布头,你还看热闹?” “咳咳……”优哉游哉捧着茶水看自家婆娘演戏的布爹差点呛着,咳嗽了几下,才做一本正经状,“儿子,你和蔫萝卜张建国还有那个胖子拉克申搅在一起,想干嘛?”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布妈咋咋呼呼半天,布爹只一句话,就揭开了布凡最近的东西,连具体的人名绰号都一点不差。 这下布凡可没办法用俏皮话掩盖了,推开试探着想摸回手机的大萝莉,认真地回道:“妈,你甭着急,儿子没做伤天害理的事,脸上这块青,是下午的时候,和拉克申在体委那边摔跤垫子上擦了一下,不碍事,有个两三天就好……至于去城北郊外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您看,是不是吃完饭再说?” “不成!现在才五点半,牛肉多炖一会儿没啥,你这事不说完,老娘吃不下饭!”布妈脸色缓和了点,但是话说到一半,想吊人胃口,那怎么能成?她顿时就急了,什么蔫萝卜张建国,什么胖子拉克申,她才不在乎,儿子想要做什么,才是她最关心的。 得,干脆也不瞒家里人了,布凡也想明白了,索性把想要买块地做点事情的想法和北郊废弃研究所遗址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甚至想了想,连传闻中地下人防工程的事情都没有漏过。 无他,在座的都是他的家人,整整为他担心了十年的家人,若是连家人都信不过,他又能相信谁? 布妈沉默了,布爹也不例外的沉默了,唯一一个还算单纯的大萝莉布楠也有些呆愣,大眼睛闪烁着,一双小爪子抱着靠枕不停地抓挠,看那架势恨不得剥开同在沙发上坐着的门板壮汉的脑袋,好检查一下里面的人还是不是那个品学兼优的哥哥。 半晌过后,没等布妈布爹开口,大萝莉终于忍不住了,“你真是我哥?二百多亩的研究所旧厂房啊?天啦,那得要多少钱啊?你回来就买了个破烂二手车,哪来那么多钱?” 话说开了,布凡也没了保密的想法,听了妹妹叽叽喳喳的问话,他板着手指,认真的解说道:“第一,二百多亩的研究所周围都是没人要的荒地,四周除了没多少车通行的国道,距离最近的住宅区至少有七公里,工厂之类更是一个都没有,据说国资局上一次拍卖低价才不过一千八百万,这个价格还算合适;第二,我买了二手车不假,但是我那二手车也是普鲁士出产的,修理改装之后,丝毫不逊于新车,你哥我学的什么专业?第三,我回家近半年不假,但从没说过自己是穷鬼,别忘了,小丫头,我去留学可没向爸妈要过一分钱,更何况……在那边毕业之后,我还工作了整三年!糊涂妹!” “你才是糊涂妹!你个欺骗爸妈欺骗妹妹的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布楠可不是文静端庄的大家淑女,而是被布妈布爹宠了十多年的小宝贝,布凡的一段话彻底惹急了她,大萝莉身高也不矮,同样手长脚长的她挥舞着手中的沙发靠垫就砸了过去。 ------------ 第六章 布爹的解析 看着打闹在一起的儿女两个,布妈心底真不知道该如何评定。 欣喜吗?应该是有的。 儿子回来后,比原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之前轻轻松松就凭自己的本事进了公务员体系,虽说只是一个小科员,但是全国那么多海归,有几个能像他那般容易?还有刚刚给妹妹解说的一番话,就不是寻常人能够说出口的。 担忧吗?应该也是有的。 十年前儿子不过是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大男孩,如今却肩宽背后远比他老爹还要强壮的成熟男人,这中间经历了多少事?有什么是自己这个当妈妈的不知道的?未来这个儿子又要走向什么方向?布家还能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地开家庭会议吗?在人情世故中打滚了三十年的布妈头一次觉得看不清自己的儿子。 惊讶吗?更是不会缺少。 只不过儿子初初回家时候的小惊讶,到现在,却是酝酿了一个大惊讶在这里,近两千万的地产,哪怕是荒山,自己这个当妈的却从来没想过啊…… 布妈心中各种思绪来回运转,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呵斥教训几句?怕是儿子表面不反驳,心底却会给自己扣一个“糊涂妈”的帽子,有“糊涂妹”在前,自己还是不要争了。 想开的布妈执行力是一等一的,揶揄的瞧了一眼被按趴在沙发上做扭扭糖模样的女儿,她开口道:“老布头,你儿子长本事了,家里已经有一个糊涂妹了,我这当妈的可不想当糊涂妈,还是你来说两句吧!小心啊,别让儿子说你糊涂爹!” 布爹一愣神,随即苦笑连连,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自家老婆什么脾气能不知道?别的暂且不提,甩锅的本事才是一等一的。 这不,一见事态不妙,儿子这口锅便甩到自己身上了。 好在布爹大事不糊涂,经得多见得广,儿子办的这种事情还难不住他。 “儿子,小妮,你们两个不许闹了!”阻止了说大不大的儿子和说小不小的闺女,定神喝了口茶水,布爹才慢悠悠的说道:“儿子,你刚刚个妹妹说了个一二三条,现在老爹我也说个几条,嗯,老爹人老糊涂,可能不止三条,你是听……还是不听?” “听,当然听!”布凡忙规规矩矩的坐好,讪笑着答道:“老爹说话,儿子哪敢不听,您可不糊涂,谁不知道您是市府工业口最有见识的老科长啊!当然,妈也不糊涂,妈你可是咱家最贤惠最睿智的……” “呕……”布楠立马在一旁做出了呕吐的模样。 “哎,人长大了,怎就没长进呢,笑得真难看!马匹功夫也没学好!”布爹继续慢悠悠的话语,但是那腔调中满满的都是揶揄之意。 “呵呵,哈哈!”布妈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她站起身几步到沙发边上,冲着布凡挥手驱赶道:“儿子今天是主角,去做皮墩,老娘要和小妮一起充当参议员!” 没奈何的站了起来,布凡说道:“那……爸是什么?参议长?” “嗯,老头子充当参议长!咋滴?不服?”有老婆和女儿双双捧场,布爹老怀大发,换了气宇轩昂的腔调。 “服!儿子怎敢不服?”布凡举着双手做投降状,规规矩矩在皮墩上坐下,“您老请问,儿子有问必答!” 得,第一项议题,正式开始。 折角沙发的小侧面,布爹端坐其上,义正言辞的开始质询,“老头子要开始提问了,注意……第一项,儿子,你想要买地做什么?完整规划是什么?回答!” 面对父亲这样郑重的问话,深明其中含义的布凡细细想了一下,用同样慎重而不是嘻哈的语气答道:“儿子求学十八年,自问付出的辛苦不比任何人少,不想碌碌无为。买地是因为我想要做个私人研究所,国内最顶级的私人研究所……” “停,打住!”布爹挥挥手,喝止了布凡的话语,“你这说法不对,我是你老子,不是你的大学导师,也不是政府官员,别说什么高大上的套词……人生在世,不外乎名、权、利,谁也逃不脱这个篱笆墙!你要搞清楚,你想要什么?搞个顶级私人研究所,那是说你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聪明?能当个纯粹的探索型科学家?” 当着儿子的面,不需要像在外面那样韬光养晦装老好人,布爹这番话可谓是半点也不客气,从未见过自家老爹这幅模样的布楠忍不住娇俏的吐了吐舌头,而布妈则宠溺的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闪烁的眼神却始终在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老男人身上。 布凡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坚定的回道:“爸,我想得很明白,权与我无缘,名和利……我不能说自己不在乎,不是我的一分也不要,但,该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呵呵……”布爹笑了,笑容里包含着一些难以言述的意味,“这话说得有些满……不是你的一分也不要,若是有人硬要塞给你呢?你要不要?是你的谁也不能抢,刀子顶住你的胸膛,枪管指向你的脑袋,你给不给?破鼓万人捶,周围所有人都伸手向你要,你给不给?” “爸,您的话……后面拿着刀枪的强盗和以势压人我明白……可是,怎么会有人硬塞给我?”硬打硬拼的事情,布凡能理解,但是别的,他就有些糊涂了。 布爹意味深长的说道:“举个例子说吧……你知道我们的国家曾经经历过多年战争,重新崛起的时候,有些敌国觉得正面难以攻伐,就想着用资金和利益来拉拢当时的领导人……当年我国的第一任大统领把这叫做糖衣炮弹,还记得他老人家是怎么解决的吗?嗯,你读过历史,应该记得……哈,糖衣吃下去,炮弹打回去!” “嗯,儿子明白了!”布凡郑重的点点头。 布爹疑惑道:“明白什么了?说说看?” “爸您又考我……”布凡双手一摊,说道:“理解很容易,做到却不容易……面对送上门的糖衣炮弹,要有吃下糖衣的能力,还要有把炮弹打回去的能力和魄力……” “啪!”布爹拍起了巴掌,连声喝彩,“好!儿子,你要真能做到那一点,老爸佩服你!” 被自家老爹认可已经不是容易事,何况被夸耀?不过,布凡可没有因此得意忘形,因为他虽未曾经历,却猜也能猜得到其中的难度。 儿子举一反三,布爹兴致大增,“别停啊,具体想要研究什么怎么研究,我想儿子你自有主张,老爹我暂不过问……下面议程第二项,儿子,你大学毕业后财务独立,我和你妈从未过问你有多少钱的问题,不过这次是家庭会议,却要询问你几句……建一个私人研究所,需要多少资金,你的准备充足吗?能否坚持到有产出的时候?若不能做到收支平衡,又该怎么处理?是贷款还是融资?涉及到资金,其中的风险预估你考虑过吗?还有一点很关键,国内和国外的状况是不同的,财务的管理势必有专人负责,这样的人选怎么解决?别看你妈,我们老两口老了,可不想给儿子打工,家里其他人也不成!” 布爹一大串的问题,布凡差点被砸晕了头,又是琢磨了好一阵,才坦然说道:“爸,妈,不瞒你们,儿子现在有不到四千万欧罗巴元,买下那个旧研究所完全不是问题,但是想要购买高端实验设备却远远不够……所以,我的计划是预备五年的技术积累和资金积累期,也就是一边做基础研究,一边卖处成果换取资金支持后续发展……至于初期的财务……我打算找一家信誉好的会计师事务所代理……” 儿子后面说什么,布妈完全没注意,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布凡前面说的四千万欧罗巴元吸引住了,“乖乖……儿子,你现在有四千万欧罗巴元?” 看着老妈夸张的神态,布凡有些好笑的应道:“是,妈。” “今年我们的东亚元有所升值,兑换欧罗巴元……我记得是一比九点八,四千万欧罗巴元,换算一下……仍然是将近四个亿啊?我们家居然出了一个亿万富翁?”布妈的眼睛本就不小,这会儿更是瞪得滚圆。 与她能媲美的是布楠这个大萝莉,这丫头的精神也没好到哪里去,“亿万富翁哎……哥,有开二手车亿万富翁吗?不成,太掉价了,你得换台新车,那个旧车归我了!” 没等布凡开口说话,听到女儿想玩车的布妈反应过来了,拎着布楠的耳朵就开始教训,“不成,你这小妮,就你那驾校毕业的二把刀水平,还敢开车?别忘了你还是个高三学生,哪个高中生开车上学了?” 布楠不敢大声反驳,一只手捂着耳朵,嘴里却在不断的嘀咕,“朗明中学那里,就有学生开车上学,还开的法拉利……” “小妮妮,长本事了,敢顶嘴了……”布妈捻着小耳朵的手转了小半圈,“朗明中学是富豪学校,每天开车的学生还要带着保镖,你是不是也要学学?和你的小姐妹去逛街,也要带着保镖,否则说不准会有人绑架你……你这小妮妮,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哎哟,妈妈……疼疼,耳朵要掉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车了……”布楠以近乎声嘶力竭的腔调展现着自己疼痛。 “会议结束,小妮,穿上你的兔子鞋,跟老娘过来。”布妈掩去了闪亮得好像发光的眼神,松开大萝莉的小耳朵,改为抓着手臂,拉着她向卧室走去。 布爹则恢复了初始的腔调,慢悠悠地对布凡说道:“儿子,你信不信?若是放到战争年代,你老爹我,顶多做一个参谋,你妈啊,只要有一个机会,她能做一个将军……” 布凡点了点头,“我信,不过……爸您也太自谦了,您哪里只是做参谋啊……应该能做参谋长!” “哈哈……”父子俩对视一笑。 家庭会议进行到这种模样,也就是布家才有的特色了,布家这两辈人其实都很喜欢家里这种和煦的气氛,布妈布爹开明,作为儿女的布凡和布楠也懂得配合老两口的恶趣味,不管外人如何评价,谁敢说布家人活得不幸福? ------------ 第七章 2019琐事记 应该说布凡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幸运的是,他在国外折腾了整整十年,却能够平安返回父母身边,幸福的是,他有一个性格互补而且睿智开明的父母,能够在理解包容之余,给他以方向上的指导。 而这两者,对于布凡来说,可谓是缺一不可。因为,这是他生存的动力源泉,也是他回到家乡这个二线城市生活的最重要原因。 母亲的关怀,父亲的叮嘱,甚至妹妹的嬉闹,在眷恋亲情的布凡心中,都是有很大作用的。在这么一次家庭会议之后,再次对计划进行完善,他对自己的私人研究所计划更有信心了。 …… 这种经常大雪纷飞的冬日,又是临近春节的腊月里,除了忙于生计起早贪黑的农户小贩,白马这种二线小城里的人大多都很慵懒,尤其主宰着这座城市命运的领导们,更是有些懒政的味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寒冷的冬季里,官员们若是勤快了,会被手下的公务员们在背地里骂死——因为他们会更忙。 包括布凡所在的水利局同样也是如此,冰块比钢铁还硬的冬天自然不会有什么水利工程开工,但若是有什么管道破损、地面管涌之类的事故,所有人就没机会清闲了。 好在这种意外的发生几率实在太低,在这北方的城市,冬天几乎就是整个水利部门的休眠期。 这个冬天,在一众“休眠”的水利局职工里面,布凡是那个绝无仅有的例外。 为了心中的计划,每日里他要游走在市里各个职能部门。市政府和国资局是他跑得最多的,近两千万东亚元听起来不少,但对一个城市,哪怕是一个二线城市,这点钱实际上微不足道。但是,布凡购买老旧研究所的事情,却是涉及到破产国有资源盘活和整个城市的重新布局,这就不是小事了,所以,并没有人敢疏忽大意。 总揽大局的市长和书记,时刻留意大方向;主管工业口的副市长、国资局的局长、工商局的局长、招商局的主任、农林局的局长、城建局的局长……甚至还有科委的大主任,所有这些头头脑脑都会在这个事情上露面;各部相对应的权责部门,也要重新从故纸堆里把资料翻出来加以核实与分析,而对应的,布凡则要在这些部门的纠葛中,保持自身的利益不会受损。 这是一个复杂的工作,统筹与利益重新调和的工作。 好在这些年,这个古老的东方共和国都在不断地整顿吏治,所以时下的政场比布凡所了解的干净得多,在办理这个事情的过程中,除了层出不穷的琐碎问题,并没有人敢故意做出拖沓或踢皮球的举动,至于索贿之类的行为更是没有影踪。 这中间与布妈布爹同是体系中人有关系吗?或许有一点,但绝不会是主要原因,布凡也懒得去考虑这里面的因果,他需要做的,只是今早付钱并处理完交接手续,然后与各部门联络好修缮的施工方案,等到春天来临的第一时间,正式开始计划的第一步。 …… 2019年1月24日,阴历腊月十九,星期四,布凡署名交出了一张金额为两千一百万东亚元的支票,随后拿到了白马市国资委提供的一张土地使用权证明,以及六份用工委托协议,协议内容分别是给水、排水、电力、道路、通讯、燃气六个方面的施工保障,其中土地造价一千六百万,其余附属设施的建造费用为五百万——这可说是一个便宜到家的价格。 也就是说,在交付两千一百万东亚元之后,原齿轮厂研究所旧址正式划归他个人所有,而除了供暖设施之外,职能部门需保证研究所六个方面的供给需求。 2019年1月25日,合同签署的第二天,布凡拿到了研究所旧址的建筑结构图。 2019年1月26日,腊月二十一,布妈布爹包括布凡的一众同僚,多半人都开始筹备迎接眼见便要来临的新春佳节的时候,布凡被自己埋进了图纸堆——研究所旧址上现存的建筑显然不足使用——原本只是作为齿轮行业的特性研究之用,布凡他需要的却是一个小而全的综合研究所。 所以,修缮和新建势在必行,在与建筑师交流之前,他这个新主人必须先看明白其中的内涵,至少要决定那些结构留存,那些结构拆毁……这又是一个复杂的项目。 2019年2月5日,春节,在这前后的数天里,布凡被亲属包围,被同僚灌酒,连续蹉跎的数日,这是他十年国外生涯之后,度过的第一个春节,醉醺醺的春节。 在这个节日间,布家又进行了一次家庭会议,除了大萝莉布楠的高考筹备,布妈终于松口,鉴于布凡的特殊情况,没完没了的相亲事宜终于告一段落。 不过这个结果是暂时的,布妈给了布凡一个为期两年的自由选择期,也就是说他有两年时间安定事业和自选女朋友,若是超过了两年还是光棍一只,那相亲事宜将再度继续。 万岁,恐怖的布妈! 2019年2月10日,正月初六,布凡乘飞机到北都,约见了三家建筑设计事务所,拟定了招投标计划,同期开始对建筑承包商进行筛选,所有这些谈判,在2月20日也就是正月十六正式结束。 2019年2月22日,布凡重又回到白马,开始了他最后的一段公务员生涯。 这段日子,大概是布凡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时间。 每日清早起来锻炼身体维持一个生存者的体能,白天则和几个没有利益往来的同事朋友聊天打屁,晚上回家的时候,哄着布妈开心聊几句,与布爹聊聊工作琐事,挤兑两下忙于筹备高考的妹妹,然后在抓狂妹妹的威胁下,去忙碌一会儿自己的研究课题,最后在疲惫的时候,安心的躺在床上睡去。 对于危机感十足的布凡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充实。 可惜,悠闲的日子从来都是短暂的。2019年4月15日,布凡正式从白马市水利局辞职,短暂的公务员生涯告一段落,与他同时辞职的还有一位——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巴根。 事实上,在这之前,冰雪消融后,由市府主导的配套施工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布凡这个新手研究所主人,再不适合在水利局这样一个小小衙门里打混。 2019年4月20日,一个挂名“中”字头的建筑公司进入了白马市,在这座城市西北七点五公里处,开始了对老旧研究所的改建扩建工程。 按照先前约定好的,留下巴根研究所工程的甲方监理人,布凡则开始不断游走于国内各地的设备提供商和展销会之间,品评与筛选合适的实验室设备——他那数千万欧罗巴元对于实验室所需实在是杯水车薪,由不得他奢侈浪费,精打细算才是必须的,而展销会则是细查市场动向的最佳窗口,有助于他对自己的前期研究目标做以定向…… 在这期间,游走这个词实在是再妥帖不过,布凡的行程经常是今日在淮南,明日在ZX,后天却到了潮汕,这样奔波忙碌的生活,对很多人来说,不免过于疲累,但对于布凡来说,却是一场历练,是充实自己眼界与了解世情的最佳办法——比起网络上的宣传画面,显然实际看到的更为精准。 2019年9月21日,占地二百三十亩的布凡私人研究所改建扩建工程终于告一段落,白马市西北七点五公里处的旧址上,中心位置一座六层东西向的老旧斯拉夫式建筑焕然一新,它的样式不再那么老旧,而是变得粗旷而简约,在它的两侧,两座稍矮一些的建筑变成钢混结构的足有二十米高的密闭建筑。 在这三座主体建筑的周围,除了一些高大乔木被保留为绿化带,所有的地面都被硬化处理,此外还有一座内置电炉的供暖设施座落在东南角,灰扑扑的混凝土外壁使它显得并不起眼…… 因为原本旧址上的围墙早已倒塌,围绕在四周变成了砖头瓦砾,这次工程结束之后,砖头瓦砾被清理干净,重新砌就了一道足有六米高半米厚的花岗岩围墙,围墙上面甚至还布设了铁丝网和密密麻麻的摄像头,使得这处建筑不像什么研究所,到有些类似壁垒森严的监狱——布凡从没想建造一个什么花园式厂房,他更在意的是安全和保密。 2019年10月14日,经过多次细致周密的监测,布凡与“中”字头建筑公司办理了正式的交接手续,计算总计费用,竟然有一亿四千万东亚元之多。 这个费用可说将近购地花销的七倍,但也确实物超所值,不说建筑内部结构加固与改建的复杂,光是建筑外面看似普通的硬化地面就不简单,那是完全按照机场跑道施工标准来建设的,便是世界上满载最重的矿山用重卡也足以停放! 历时近一年的忙碌,布凡所构想的研究所基础框架已经就位,他终于在家乡白马有了一块自己的立足点。 ------------ 第八章 一点一点搭建 2019年10月24日,一辆普通不起眼的老捷达在门卫的检查过后,驶进了挂着“布凡工业研究所”号牌的大门。 主楼一侧的高大厂房内,顶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组装一台高大的龙门吊机,在现场监理的布凡刚刚与吊机厂商的负责人交代完毕,就看到布爹一步一停的走了进来。 “爸,您怎么来了?”布凡赶忙迎了上去。 看着儿子的事业正在起步,布爹心情也不错,冲着车间里面努努嘴,问道:“新雇的工人?” “不是,吊机厂家负责上门安装调试的,我这儿现在还没开始呢……”布凡一边解释着,一边揽着老爹的肩膀向外走,“爸,自从建完了,您这还是头一次过来吧?走,我带您去转转!” 见厂房里凌乱得很,布爹也就从善如流,“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巴根那小子也在,你是打赏让他今后负责安保?” “嗯,暂时是这样,巴根这人性子不错,肯努力做事。至于将来,看发展吧!”布凡随口答道。 布爹点了点头,叮嘱道:“巴根他爹叫莫日根,我和他打过两次交道,是个憨厚老实人,人巴根跟着你打拼,你可别亏待了人家!” “放心吧……爸。”布凡引着父亲往主楼走,边走边解说:“爸这边走,上次你来看,这地方还乱糟糟的,现在已经全部弄完了……这栋楼,将来会安设大部分的实验室,现在还空着,设备还没进来呢!” 布爹跟着布凡向楼里走,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啧啧有声,“儿子,实验设备不便宜吧?这么大的空间,要多少台设备?你的钱够用吗?” 这座外面看起来六层的楼房,内里被改造合层,变成了三层,每一层的举架高度至少有12米,若是改作车间,每一层都足够放下数十台加工中心,布爹在工业口忙碌了数十年,对这里面的门道自然是耳熟能详。 而面对布爹的询问,布凡则表现得很轻松,“爸,不用您担心。我从全国各地订购了总计八千万东亚元的设备,暂时也就这么多了,余下的钱用来购买原材料,还有员工开销,支撑个两三年没问题。” “两三年?”布爹皱着眉头问道:“如今原材料价格可不便宜,尤其特种钢材之类,电力价格也在涨,白马市的人工也不低……你这两三年,怎么支撑?” 布凡并没有马上解答老爹的疑问,而是带着他通过一部足有30平米空间的电梯上了二楼,这一层才是研究室的主要工作区。 二楼(原三楼)的一侧隔间已经布设好了家具之类的必备品,布凡拉着老爹找地方坐下,一边沏茶一边解说道:“爸,您觉得我手里的四千万欧罗巴元怎么来的?” “先别说,让我猜一下!”布爹摆了一下手,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据我所知,国内多半研究生都会由自己的导师带着做事情,国外大半也是这样,你那钱……该不是通过这个途径?不对,四千万太多了,一个博士研究生拿这么多钱,博士导师该拿多少?欧罗巴联盟总部也支付不起这样的项目!莫非……” “爸,您可别乱想,我可没做违法的事情!”布凡并不想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前几年我休假回来的时候,曾和您说过参加了一个生存社团,那个时候我就不给导师做项目了……有朋友关照,我自己找了几个研究项目……” 布爹的脸色有些沉,“别蒙我,你老爹我不是外行,你自己做项目,没有实验室,没有启动资金买材料,哪来的项目给你做,还能赚到几千万?欧罗巴人又不是傻子!” 布凡认真回道:“开始时确实很难,我借用别人的实验室,至于材料,并不是所有的研究都需要昂贵的高档材料,我的第一份项目收入是给人辅助设计工业机器人传动装置上零部件细节,那份设计的收入仅仅四千欧罗巴元……” “确实不高啊,然后,你是一点点滚雪球做起来的?”布爹点头问道。 “是啊,”布凡摊开双手,“一直到毕业之后,包括在沃尔夫茨堡工作时候,我的个人研究室从没断过,最后一份专利授权我拿了550万的签字费!” “550万!欧罗巴元?不错不错,到底是我儿子!”看着坦然而又自信的儿子,布爹心中的担忧消饵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欣慰与自豪,“不过眼下铺弄了这么大一摊子,就你一个人玩得转吗?这么大地方,也太浪费了些……” “爸,您想多了。”了解老一辈人的保守,布凡耐着性子解说道:“国内这两年经济转轨,地产行业受到限制,地价回落,我现在花的这点钱也算物有所值。而且,如今上面大头整顿吏治,也算卓有成效,政局稳定了,经济发展也就稳定了,将来国内的产业格局必定会转到高新技术方面,您说我说的对不?” “……你这么说,倒不是你老爹我想多了,而是想少了!”布爹颇为感慨的回了一句,心底也在自叹老了老了居然被儿子反将了。 察觉的老爹语气中的那丝颓然,布凡笑着说道:“爸,术业有专攻,可是老话了。您不是想要儿子安慰您吧?” “去去,净胡扯!老子叱诧白马的时候,你还是吃奶娃呢!”布爹眼下不过五十多岁,远没到退休养老的年纪,心中的颓然不过一闪念而已,当然不会服老。 布凡“嘿”然一乐,却不好再说什么。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这空空荡荡的也没个人气,待着真别扭!”布爹站起身来,“你这小子有十天没回家了吧?你妈担心你一忙起来又不正经吃饭,让我叫你晚上回去,她找人从牧区买了些新鲜羊肉,晚上做手扒肉吃……” “好啊,等龙门吊机安装完,我就回去!”布凡一口便应了下来,说着话也同样起身,陪着老爹往外走。 待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布爹停住脚,说道:“哎,儿子,我想起一事,我记得你这楼下有人防工程,重建之后怎么设置了?别告诉我你没用上,挖坑填了……” “没,我这楼下留了一部分改成了地下室,做仓库,余下的有些地方坍塌了,我让他们用水泥灌浆给堵死了。”布凡眨着眼睛,回道。 “真堵死了?可别有什么安全隐患!”布爹明显有些不信,在他看来,这儿子自从出国回来之后,变得成熟了太多,经常有些神神秘秘的,虽说现在有点落叶归根的意思,但他真的担心儿子在国外没学好弄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放心吧,爸!”电梯门开了,布凡一边应着话揽着老爹肩膀往里走,一边哄着老爹继续道:“您儿子也马上三十岁了,可不是当年调皮捣蛋的混小子,怎能还让您老操心?今年这一年,忙着筹备研究所,可都是我一人跑下来的,您可是老科长了,还不清楚?” “混蛋,别给你老子我灌迷……魂汤!”布爹嗔怪的责骂着儿子,心里的石头却放下了——儿子不会做对国家不利的事情,余下的一切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 送走了老爹,布凡自己施施然的往回返,心底却远没有面上那么轻松自如。 刚刚被老爹点了几句,关于地下工程的事情可远没有他口述的那么简单,留了一部分作为地下室仓库确实没错,但是水泥灌浆封闭就没那么简单了。 人防工程确实有一部分塌陷,但之前的“中”字头建筑公司是用的混凝土预制件封挡了缺口,并没有大量浇灌水泥浆,也就是说,他只要找到合适的混凝土切割工具,完全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在封隔的预制件上开个洞,打通与老旧人防工程之间的通路。 很显然,就像地上掩人耳目的研究所需要一点一点搭建一样,地下工程的事情也必须一点一点来,为了避免为他人所知,他这个生存狂人的安全屋必须一点一点的亲手开拓。 老话讲的好,居安思危啊,回到国内一年多了,除了每天都找地方锻炼身体,自己真的有些懈怠了,布凡在心底这样的告诫自己。 国内的政局还算平稳,但对眼下的自己来说,真的不会有一丝危险吗?若真的搞出一些先进技术,怕是先上门的就是国内那些二代目的代理人吧?他们会平等交易吗?还是会强取豪夺?这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另外就算没有杂七杂八的人际矛盾,这世间真就没有一点危险吗?自然灾害、战争、未知的危险真的不存在吗?或许战争的几率很低,但是其他的不能预知的危险可从来都没少过! 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旁人的心意上,或者把命运交给什么所谓上天,可从来不是他布凡想要的! 一个安全屋才是最基本的开始。 ------------ 第九章 发现 在人数近百万的白马市,布凡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海归学子,若不是斥资千万买地皮的事,怕是连一点涟漪都不会有。 布凡刻意低调,布爹布妈也不屑于炫耀,一切只是稍稍波动,便重又回复了平静。 当然,痕迹也不是没有,但仅限于有限的左邻右舍和一些亲戚朋友,以及白马这座城市的相关管理层。白马这座靠近牧区的城市终究还是与众不同的,在她的住民多半具有草原人的博大胸怀,而不是觊觎邻家的所有。 2019年仿若白驹过隙般飞驰而过,这一年,布凡终于建起了他的私人研究所,他的妹妹布楠考进了北都一所大学的经济管理学院,布爹布妈则好像草原上的海子一般,深邃平静而波澜不惊。 在龙门吊机这种穿针引线的厂房设备到位之后,布凡订购的大批设备便开始陆陆续续地运抵这个草原边上的二线城市,这些设备中除了两台五轴精密加工中心之外,再没有太过高精端的设备,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媒体或者有心人的关注。 这种闷声做事的感觉可谓是非常合布凡的胃口——他可以借用安装调试新进设备的理由,心安理得的蒙混住布妈时不时质询的眼神,做一些自己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比如,白天作为研究所主人,闷头调试各种设备;夜晚,则闷头跑到地下开拓他的安全空间。这种状态,怎么说呢,就好像白天是荣耀加身的海龟博士,晚上则化身为挖土盗洞的鼹鼠挖掘工,连在他这里帮忙的巴根都不知道。 东北亚的冬天,往往在每年的十月中旬,气温便会骤然降到零度之下,地表的泥土层更是被称作冻土,锋利的丁字镐刨上去也不过一个白印而已。 而在白马这样的纬度,这样的地表冻土层至少会达到半米深! 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布凡的土工作业,因为被封堵的人防工程距离地面足有八米!在这样的深度,只要布凡不动用什么大型的仪器诸如盾构机之类,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外人发觉。 …… 破开工程公司的混凝土预制件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至少用铁锤铁杵之类的,只会事倍功半,但对于布凡这样的工程加机械双料博士来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花了几天时间,他用买到的零件拼凑组合了一个水砂切割枪。说是枪,其实这玩意儿就是一个重新改装组合的超高压水枪,中间附加一个石英砂注入装备,打开阀门喷出的水砂混合物就是最好的切割器。至于效果嘛,切割二三十厘米厚的混凝土楼板就像玩闹一样,所谓混凝土预制件也不过尺寸稍厚些,水砂流多走几遍,混凝土预制件就像刀切豆腐一样,齐整整地被分割了开来。 清理了切割下来的混凝土块和堵塞的砖头瓦砾,曾经在挖土方时候发现的人防工程入口就露了出来,布凡也不急着进去探查,这处豁口所在的地下室房间是早就做过隐秘设置的,尽管并不需要担心有人闯进来,但保险起见,布凡仍然在新开的豁口安设了暗门,然后设置排风通道,排风机开他个一晚上,把里面的浑浊废气都换一遍才是最好,此外,心思缜密的布凡还在通道入口位置布设了监视器和声音采集器几样装置,待一切完成之后,才算结束了这些初次布设的事情。 监视器很简单,就是监视入口处的动向,声音采集器就不是普通的话筒之类可以比拟的了,布凡设置使用的这种,它的采集范围可以达到数百米,在这种密封幽静的地下环境中,即便是千米之内的微小动静都不会被错过! 这种布设看似多余,实际却是非常有必要,这种地下的环境其实半点不会比地上简单,半冬眠的蛇类、草原上的狼獾、黄鼠狼、甚至黑熊都有可能把这种地下庇护所当作巢穴,此外,前文提过的所谓通缉犯之类的亡命徒也完全可能把这种地方当作藏身之所。 冒险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小儿捉迷藏,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一般影视或者小说中那种冒冒失失什么都敢做的人,放在实际情况中,多半早就坟头青草一尺高了。 第二天,布凡带了两个大箱子,重新下到了这处地下密室,箱子里面是他曾经在欧罗巴时使用过的家伙什儿。 什么微光夜视仪、红外扫描仪、简单的金属探测器、复杂的探地成像仪之类的探测设备,什么麻醉探针、高压电弧枪、防刺服、手弩、匕首之类的防身设备,可是应有尽有。 这个所谓人防工程的入口其实是一条通道的半截断口,一米八五高的布凡,全身披挂整齐之后,直着身子走进去完全不是问题! 踢踢踏踏的脚步才进去之后,头灯在墙面上扫过,青黑色的墙面上暗红色的标语,告诉布凡这该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地面上墙角处,到处是灰尘蜘蛛网之类杂物,可以让人看出这种地方已经至少数十年没有人光顾,沿着通道墙壁绕行的电路已经锈蚀老化,转角或者顶部不时出现照明灯具有着金属防撞网,仔细查看才能发现上面带着镰刀斧头的刻印和CCCP的字样——竟然是上个世纪斯拉夫联盟国时期的产品…… 顺着漆皮干裂破损的线缆前行,曲曲折折绕过至少十几道足有半尺厚的沉重铁门,布凡很容易便发现了一处配电室和几十个各类仓库,配电室内的柴油发电机已经严重锈蚀成了一个大铁疙瘩,仓库里面多半空荡荡的,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有五个里面还是有些东西的。 布凡想要的是一处可以借用来搭建安全屋的密闭空间,没指望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玩意儿,不过结果却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三个仓库里面是快要朽烂成泥土一样棉服之类的东西,其中一个仓库里面堆放着十几个长条木箱五只方木箱,撬开长木箱查看时,才发现竟然是用黄油纸包裹着的倭岛老式三八步枪,算起来每箱十支,总计竟有一百七十支之多,赶忙再拆开方木箱,竟是完全匹配的点三八尖头弹,每只方木箱子弹两千发,竟然有整整一万发子弹! 布凡转到最后一个堆放着几个箱子的仓库,再次开箱寻宝的时候,发现里面同样是倭岛军械,样式非常老旧的手雷!具体的型号他搞不清楚,但他知道这玩意儿就是见不得光的烫手山芋! 地下人防工程里面有军火残留并不稀奇,甚至有死人尸骨都不奇怪,但怎么会有二战时期的老式军械?还被留在了地下无人问津? 不过在这种几十年前的地下遗迹里面,有什么蹊跷都不出奇,布凡既然敢踏足这里,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一点点军火武器而已,还是被淘汰了许多年的,又不是没见过,他并没有如获至宝般的放在心里。 又用了整整三天,除了几处坍塌严重无法通过的地段,布凡大概摸清了这处地下残存的人防工程。地下工程里面道路曲折,随处可见的厚重防护铁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精确测量其大小,但总数百多个房间是没错的,杂七杂八的破烂不少,但除了那些军火和两部报废发电机,基本都是当作垃圾处理的货色。 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出现了,这处地下工程有近半的面积并不在布凡购买的地皮下方,而是在西侧原108炮团的驻地下方,只不过那一段破损非常严重,地上也是瓦砾纵横,按照市府的规划,将来这一片都将是市北防护林带,若无意外,倒是不虞有人会挖掘一处深居地下八米的破烂工程。 不过,对于布凡来说,这里作为地下安全屋已经足够,八米的密实土层,便是延时钻地导弹,也难以破开。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用在这里或许也不错。既然选择建一个研究所做明面的事业,又找到了这处还算可以的地下工程,布凡已经非常满足。 心满意足的布凡开始了下一步的进程,每天花费六个小时在地下做些修缮工作——这个工作量一点也不小。 为防止坍塌的面积继续扩大,同时也避免有人顺着线索向下挖掘,布凡用大量垃圾和碎石瓦砾把几处坍塌的所在彻底封闭了起来,然后重新架设支撑柱,用石块和混凝土层层密封砌上;十几处被老鼠之类小动物挖开的孔洞也用水泥浆彻底灌死;旧有的通风口有几处已经被堵死,也并不适合重新挖开,布凡只得选择重新布设。 这更不容易,需要向上挖掘天窗之类的结构,如果顶部结构没有支撑,非常容易塌方,到时候布凡免不了会被无声无息的掩埋在地下…… 好在布凡从国外回归的时候,曾带回一部探地成像仪,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它可以通过地内不同介质的磁场感应生成三维图像,地层里面有空腔、巨大岩石、金属物之类全都逃不过它的感应。 用这东西探测,然后选择开通风孔的方位,甚至还可以为重新开凿逃生通道做指向性的参考…… 修补与重建一天天的进行着,眼见着地下安全屋越来越完善,布凡可说是忙碌且兴奋着。 十二月中旬,眼见便是圣诞节和元旦将至。 布凡在平整一处有些潮湿渗水的地面时,用探地成像仪扫描了一下,显示器上呈现的图像让他大吃一惊——破烂的水泥和并不厚重的岩石下面,是一片面积非常大的空腔! ------------ 第十章 凿洞 布凡紧盯着显示器上的绿色线条——探地成像仪的结果都显示在上面,絮状而琐碎的只有薄薄一层,那是已经有些酥化的地面水泥层,同样细碎颗粒状的是成份不同的土壤层,然后细细的绿线勾勒出来呈块状分布的是大小不等的岩石块,岩石块拼凑成了一条舒缓的弧线,然后再向下……就是没有任何线条存在大块空白区……空腔! 离开显示器的画面,布凡看了看脚下有些湿润的地表,从墙边还算笔直的线条来对照,他才注意到,这地面非常明显的呈现出了下沉的弧线——这是一个快要形成漏斗塌陷的症状! 若不是提着探地成像仪测试了一下,谁能想到这下面不足一米竟然是空的? 但凡懂点地质知识的人都知道,地球的表层并不是均匀的,山脉、丘陵、高原、平原、盆地、裂谷……等等构成了地壳的表象,在这些表象下面,是不同的岩浆岩、变质岩、砾岩、砂岩和泥土组成的不均匀壳层,而这些不均匀材质之间的受力不同,再加上地壳下方高热的岩浆基液高温挤压以及液态水流质的冲刷侵蚀,就构成了大量的地下空间,这些空间有的非常大,大到可以容纳一艘巨型的航母,有的又非常小,小到只能够容纳四脚蛇之类小型爬行动物穿行。 白马市的海拔不低,地形却还算平坦,白马市的东面是绵延向北的大青山脉,大青山脉从地质学的角度来讲属于板块挤压形成的褶皱山系,地层多为层层叠叠的变质岩系……对照着记忆中的知识,布凡只希望地下的空腔不要太过巨大,酥化水泥下面的岩石千万别是豆腐渣一样的砂岩砾岩…… 从地下钻出来,布凡径直奔向了材料仓库。 推着液压可升降的油压车,实心橡胶轮子在硬化水泥地面上摩擦着“嗡嗡”的声音,六米长工字钢十二根,装,横向承重能达到三千公斤的无缝管,装,六毫米钢筋打造六十米长的传送链,装,承受力八吨的捣链机,装…… 丁零当啷的声音在静谧的库房里响动了起来。 把东西运到地下之后,再一次回返的时候,拉着油压车的布凡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巴根?你怎过来了?” “凡哥,老板,都半夜十二点了,你咋还在忙?我还以为闹贼了呢!”身上裹着一件皮毛夹克,手里提着橡胶棍子的巴根怨声怨气的嘟囔道。 “哈!叫啥老板?还是叫凡哥!”布凡打着哈哈回道,“我这忙习惯了,闲不住!你不是也没睡吗?四周六米高的外墙,哪个不开眼的跑咱这偷东西?” “可不能小瞧了那帮三只手!”巴根把橡胶棍子往后腰带上一别,顺手从布凡手里拉过油压车,“还需要啥?凡哥,我帮你装!” 布凡从衣服口袋里扯出一张清单,随口念道:“要一把风钻,再来一捆380V电缆……嗯,12个的钢丝绳来两盘,还要收线器……” “凡哥你这要做啥东西哟……这四邻不靠的……风钻,风钻,哪个货架上呢……”巴根翻着货架侧边的货品列表,一边四处帮忙找着需要的物件,一边嘴里不停的嘟囔。 “巴根你长了个肌肉脑袋,说了你也不明白!”布凡很是随意的应付着,对于巴根这种看似随意的探问,很是驾轻就熟——对于生存狂人来说,尽可能保守自己的秘密就是本能。 “凡哥你别小瞧人,我在汽车团当兵的时候,修车的老兵用废零件拼了个变形金刚,我还伸手帮忙了呢!”巴根撇着嘴继续嘟囔,“啊哈,找到了,谁把风钻放到这倒霉地方了……” 布凡从货架上扯下一卷钢丝绳,一边在地上滚着,一边应付巴根,“你们那老兵弄的玩意儿估计也就是个摆设,等过两年,哥给你弄个能动的变形金刚!” “真的?”巴根愣了一下,随即又道:“凡哥你别糊弄我,要能弄出个变形金刚,咱这研究所还不得世界闻名?” 两个人随意说着话,都凑到了油压车边上。 布凡双手用力,直接把近两百斤重的钢丝绳辊子放到油压车上面,才平声静气的解说道:“都说你不明白了……你当过汽车兵,可是知道吗?亚美利加那边在研究士兵用外骨骼,这个听说过吧?” “嗯,电视节目里看到过……”巴根把风钻放在钢丝绳辊子上,也停下了动作。 递给巴根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布凡继续道:“你这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是众所周知的玩意儿,就是糊弄外行的,亚美利加那些洋基佬都在研究装备盔甲的机动战士了,用的动力源是高能电池,续航时间能达到四个小时,我回国之前,听说已经在进行实战测试了!” “嚯,那么厉害?”这年头道听途说的消息太多了,作为在军队里待过的巴根,可没那么好糊弄。 “不信?这是我听不列颠牛津大学的朋友说的!”布凡漫不经心的诉说着,“这还不算什么,不管是约翰牛,还高卢鸡,很多大学都和军方穿一条裤子,步进式机器人才是最新主题!只要真心想做,变形金刚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儿。” “唔……”巴根沉闷的应了一声,转而眼睛又亮了起来,问道:“凡哥,你真能搞出变形金刚啊?” “搞屁搞!”布凡在这好奇心重的退伍兵肩膀拍了一巴掌,“去帮我那东西,我还忙着呢!真想搞一个变形金刚,我破产了也买不起原材料!你要真喜欢新鲜玩意儿,回头我给你弄点好玩的!” “哎!”巴根也不恼,走了几步,回头道:“凡哥,我可记住你的话了,一定要搞出点新鲜玩意儿来……” “废话!快去!”布凡懒得再说了。 巴根精神头十足的忙了起来。 …… 所有预想中需要用到的工具都运到地下,布凡又开始忙了起来。 笔直工字钢交错铺设在地面上固定好,地面上的凹陷便显得愈发明显,布凡身上捆了一根安全绳,然后踩在工字钢上面,提着风钻就开始在最低点开钻。 风钻,这玩意儿也叫风镐,大多道路施工和矿山开凿都会用得到,是单人操作破开岩层的最好工具。 布凡购设的大马力的风钻更是好用,在风钻的震动下,已经酥化的水泥层真的如同酥饼一样层层裂开,下面简单铺就的砂石更是彻底粉碎,停手,把这些碎渣铲到一旁,带着缝隙的坚硬石灰岩层露了出来。 布凡大大的松了口气,不是他担心的砾岩和砂岩层。 再次使用探地成像仪重新探测了一边,布凡按照显示器上呈现的纹理,在地面上勾勒出了石灰岩的裂缝走向,弄清楚了岩石断层的方向,再用风钻开凿的时候,只要操作没问题,就不用担心出现大面积塌方的问题。 若说摆弄这些工具,对布凡来说实在没什么难度,毕竟他不是那种一心钻到故纸堆里面的书呆子。这处沉降点的岩层真的不算厚,加上渗水侵蚀,不过半米多石灰岩层根本禁不住风钻的快速震动,连续的“嗡嗡咔咔”声之后,布凡只换手了四五次,就钻透了下沉的岩层,一个拳头粗的漆黑空洞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停手,听了听下方的动静,扔下几根冷光荧光棒,几秒钟后清脆的啪嗒声从底层传上来,布凡又轻松了许多——下面并不是很深。 不必多想了,继续开凿吧。 风钻继续咔咔哒哒的震动起来,很快的功夫,拳头大的孔洞就扩张开来,半米、一米、两米……布凡再次停手,他并不担心岩层突然断裂掉下去,地面上铺设的工字钢框架可不是摆设。 取出先前捆扎好的一只柴油火把,点燃了扔下去,火把并没有熄灭——下面不缺氧气,再用强效应急灯辅助照明,布凡很轻松便发现下面的空间并不是很深,应急灯光甚至可以照清楚底层的岩石地面,也就是说底下这个大空腔的高度并没有超过三十米。 不过,暂时还不需要测量精准的深度数据,粗略摸索一下底部空腔的梗概才是布凡想做的。 用钢丝绳把风钻和电缆、应急灯、铁钎一个个的捆扎好顺下去,再把导链器搬过来,串接铁环锁链,借用工字钢作为固定导轨……接下来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布凡再次检查身上的防护用具……牵引安全绳、头盔、防滑手套、护肘、护膝、防水靴子、丁字镐、刨根……一大堆的零零碎碎,总之每一样都需要带着,下面的情况未知,再小心都不为过——有备无患这个词才是生存狂人的最佳后备力量。 因为不想拖得太久,来不及制作专门的升降设备,所以布凡选了能够承受八吨牵引力的导链器配合数十米长锁链作为临时的升降器,好吧,这实在有点大材小用,布凡可从没有什么幽禁恐惧症,于是……一切都很顺利,无惊无险地,他就用很短瞬的时间,下到了地下空腔的底部。 ------------ 第十一章 该死的! 对于生存狂人们来说,挑战各种极限环境是他们的最爱。并非常人口中所说的简单的“作死”,而是平常的琐碎已经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只要极限的环境才能给他们提供历练。 布凡当然也是如此,探洞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曾经普鲁士留学的时候,他就没少跟人一起探访什么天坑之类的极限地形,比起那些至少数百米深的天坑,眼前的地下空腔显然完全没有可比性。 导链器咔咔哒哒的连续响动,锁链速降,快速而不乏稳定的降到坚实的有一层岩石地表,站稳脚跟,布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应急灯快速扫视周围的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来自各个方向的反光,布凡对这个并没有感到奇怪——这里很明显属于石灰岩溶蚀地形,这种地形的特征除了各种石灰岩溶解又凝固形成的石锥、石笋、石乳之外,就是大量伴生形成的各种晶体,比如最常见的半透效果的方解石和石英,以及氟化物萤石、绿柱石之类,甚至有的时候还有各种金属矿石结晶,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不足为奇。 空腔内很是幽静,偶有一丝很遥远的风声和滴水的滴答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而这里的空气,甚至比上方的原人防工程内部还要清新,没有那么浓重的朽烂味儿,反而多了一些淡淡的硫磺味。 这里有通风的孔洞,而且更关键的是绝不会有蛇类,得出了这两个结论,布凡凝滞戒备的身形终于放松了下来,开始借助应急灯光扫视周围的一切细节。 这地下空腔并不是很大,整体呈现为一个稍有些扁的不规则橄榄型,“橄榄”的长径大概有四五十米,短径也有二三十米,从随处石莲石笋的地面到稍显圆滑的穹顶,绝不会超过二十米,而穹顶的最高点,恰巧就是被布凡凿了一个洞的人防工程地面塌陷处,很显然,这种构造只要没有强大的外力,绝不会有塌方的危险! 布凡心中之前对塌陷的担心消失无踪,转而是对这种地方的探索兴趣大增。 很明显,这是一处典型的北方石灰岩洞窟。 不同于水量充沛的南方,北方的洞窟大多很干燥,地面上不会有苔藓之类的真菌,也很少会有蝙蝠之类的野生物种,而没有了这些,洞窟地面就不会形成腐殖层构成的土壤,从而也就不会形成南方洞窟那样的生态系统。 比起那种潮湿、多半有着难闻气味和各种虫子的南方洞窟,布凡显然更喜欢自己家乡的这种,这个意外发现的地下空间,未来的用途可说是不可限量——他可半点没有把这种地方作为公共旅游空间的念头。 旁顾四周,随处可见的是各种石灰岩伴生晶簇,应急灯光的照耀下,发射着炫丽的光芒。 布凡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很轻易就辨明了那是最常见的方解石,而不是什么瑰丽的宝石之类,再四处走走,发现除了他之前凿落的石块造成的几处晶体破碎之外,并没有哪里的晶簇有额外的破损,他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处还没有被人类光顾的地方。 “橄榄”空腔并不是孤立的存在,在几个不同的方位,可以看到通往不同方向的通路,这些通路有的足有布凡弯腰通过,有的却仅有一个足球大小。 布凡逐次在各个能进入的通路口静听了一番,却并没有随意去试探——胆大有时候是无知的外衣,谨慎才是行走四方的最佳拐杖。 已经是后半夜了,白天还有事,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准备并不充足。 不过,就这么下来一遭就空手回去,布凡心中总觉得有些不甘。 目光扫过随处可见的晶体反光,他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带点晶簇回去,送给家里老爹当作桌面摆设也不错,毕竟又是快要腊月了,春节并不久远。 因为常年锻炼身体,布凡的精力可谓充沛得很,心中念头一起,也不在意什么时间之类,径直在这还算开阔的溶洞里四处游走起来。 地面上簇生的方解石晶体不少,不过多半并不是很长,能有七八厘米长的,已经算是不错。这很平常,降水稀少的北方,地下水同样不够丰富,而地下水的稀少则直接影响了晶体成型的质量。 布凡想找一些特别点的,方解石的片层结构太容易破损了。 一米半高的石笋,没意思;直径两米的石莲,没法挖;三五个簇生的…哦,又是方解石,太平常了,而且很容易挖碎;淡黄色的细晶体,嗯,这个应该是水晶,不过太小了,不适合做桌面摆件…… 转来转去,在一处地势稍高一点的石莲里面,布凡看到了一片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处石莲并不大,顶多半米直径,算是这个地底空腔里面比较小的。 在应急灯有些偏冷的光线下,石莲和周围的地面呈现着有些惨淡的灰白色,灰白色很均匀,可以证明石莲的成份是石灰岩居多,按照常理,石莲中间如果出现晶体,多半就是半透效果的方解石,顶多会有些透明石英。 但是,布凡看到的却是不同,里面是一圈规则簇生的晶体,晶体中央是一个多面棱晶体,这个形状并不稀奇,关键的是,簇生的晶体有些泛紫色,中央的多面棱晶却是很晶莹的金黄色,两种颜色放在一起,显得中间的黄色棱晶如同小太阳一般让人眩目。 泛紫色,紫水晶?金黄色,黄铁矿晶? 手边没有仪器,布凡并不能准确判定,但以他曾经行走世界的眼光,可以断定,这个晶体组合是个很好的天然艺术品,至少送给喜欢矿石收藏的老爹做礼物绝对合适。 于是,他心中的念头只剩下一个,把这东西完整的挖下来带回去! 把这个晶体组合单独凿下来,是不现实的,多半晶体都经受不住利器或者钝器的力量,眼前这个“太阳”晶簇也是同样。 不过好在一点,这组晶簇的下面有个石莲包裹着,或许可以把整个石莲连同晶簇一起凿下来,而且完整的石莲岂不是恰巧可以作为摆件的底托? 唯一省力的电动工具风钻是用来暴力挖掘的,想要完整的把石莲弄下来,显然是不适合的。 布凡摘了手套,伸手摸了摸石莲与底下石台的连接处,那里有一条并不是很明显的凹陷带,他从腰后取下刨根和小号丁字镐,哦,还有一把别在工具带上的短凿子,叮叮当当的敲了起来。 刨根是一种类似斧子的凿锤,不过不同于斧子的刃口,刨根的刃口是横向的,这种工具的刃口并不锋利,在土工作业中,尤为适合挖掘层层沉积岩中可能存在的化石,对于破凿坚硬的石灰岩并不适合;丁字镐也称十字镐,顾名思义整体呈十字布局,它的刃口有两个,一头尖一头扁,适合抡起来破拆坚硬的泥土或者有些酥化的岩石……显然这东西也不适合在石莲与岩石地面掀开一条裂缝。 于是,想要达成愿望,短时间只能有一个法子——刨根的锤头配合坚硬的凿子,慢工细活一点点手工操作,这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耐心与技巧。 好在无论哪一样,布凡都不缺少。 半蹲下身体,叮叮当当的转圈开凿,约莫半个多小时,石莲下面开始出现了一道裂缝,布凡的力气还在,但体力消耗产生的汗水却难以控制了。 反正慢工细活,不会有多少石屑,他便把头上的安全头盔摘了下来…… 石莲与下面的石头层还是有缝隙的原本并不是一体,还是有些缝隙的……在一切都感觉有条不紊的时候,在布凡觉得再凿几下达成所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太阳”晶簇莫名其妙的跳了起来。 “嘭”的一下,正中布凡的额头。 “靠!”一个人闷头做事的布凡随口一声便骂了出来,然后倒在了地上,须臾之后,他的感觉就不对了,不是那种被砸了一下的昏沉,而是有什么见鬼的东西在拼命往他的额头里面钻! 撕心裂肺的疼痛或许都不及这种感觉,布凡心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认识,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至于他的行动,根本不再受约束,剧痛难忍的他开始四处翻滚,周围丛生的晶簇仿若荆棘又好像根根短剑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 但是,在这种深入地下近三十米的密闭空间,谁人能够发现他的不妥? 辗转翻滚中,布凡无意中抓住了先前被他扔到一旁的丁字镐,意识犹存的他想要打破自己的脑袋都做不到,只能紧紧地攥住镐把,沉沉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随即便晕了过去。 除了尚存的灯光,地下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金色与紫色交错的闪光之后,晕倒在地的布凡突兀地没了影踪。 ------------ 第二卷 生存狂人的大冒险 ------------ 第一章 凡与烦 头痛欲裂的布凡很烦,并不单是因为头痛,而是他因为一时嘴快,惹得心海里那个刺球不快,把他的身体扔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他又因为“吃”了太多对方的记忆一时消化不了,肿胀的灵魂记忆库使得他暂且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偏又能感觉到肠胃里面因为空虚而分泌了太多胃酸造成的烧灼和疼痛。 肿胀和虚弱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系统急需更新、硬件急需扩容、而能量槽又急需补充的残疾瘫痪机器人。 …… 时间依旧没有概念,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开始自我意识清醒的时候,他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凭借一点点触感知道自己是仰卧在一个巨大的树桩上,勉强能晃晃脑袋,但随之而来的是蚂蚁啃食骨髓般的疼痛。到如今,胳膊腿仍然仿佛不是自己的,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上方的天空。 即使只是凭借眼球的余光,都没有发现任何与人类有关的造物,头顶上绿叶漫天,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 斜着眼睛去看,最显眼的只有无尽的树木,树林,或者该说是森林,很古朴沧桑的那种,因为四周围视线可及的树木让他感觉就没有低于百米的,最细的一棵小树也需要四个人环抱!至少! 没有经过任何修剪的大树枝桠横长,在他的身体正上方构成了层层叠叠的空间,树叶繁茂不说,其中有许多巨大的叶子甚至让他感觉能扯下来当被子盖! 当他抬头上望的时候,除了一片绿色,只能从偶尔叶片晃动的缝隙中看到一线粉色的天空。 粉色的? 除了日出或者日落时候,地球上的天空有粉色的吗?很显然,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空气中弥散着草木和泥土的气味,还有什么东西腐烂的气息,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不是曾经习惯的那种充斥着汽车尾气的味道,并不影响呼吸,反而好像能够缓解身上的沉重与疼痛。 想到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布凡的心猛地抽搐了起来。接连不断的意外,身体乃至魂灵的双重混乱,让他觉得自己的耐性正在不断消失,烦躁的情绪上涌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名字不该叫布凡,而应该叫布烦才对! 又继续调整的好一阵,他才有精力理顺思绪。 经历了连续不知多少时间的变动,从最早在那个“该死的”地下空腔挖那块“该死的”晶簇开始,他就没有歇息过,先是身体的碰撞,后是灵魂的战斗,与“海胆怪”的拼死搏杀,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凶险万分,完全是源自于他骨头里那一丝不甘的倔强,否则怎会轻易与自称为神灵的“大海胆”结下什么生命共享契约? 因为吸收了一些“海胆怪”的知识与记忆,他对回到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并不担心,心底抽搐的原因是他不知道“海胆怪”能否把控住时间线的回归节点。 做一个生存狂已经多次让家里父母忧心,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如果不能在父母得到自己失踪的消息之前回去,该会给两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什么样的打击? 虽说还有小自己十一岁的妹妹帮着解忧,但年仅十九岁刚上大学没几天的小丫头懂得什么叫人间疾苦?生了一副漂亮脸蛋的她不让家人跟着担忧就算好事,让她安慰伤心的父母?那才是痴心妄想! 重重的家事压了上来,再加上还在消化中的“死海胆”的记忆,布凡感觉自己的脑袋仿若在卡拉卡拉的作响,就像一块古老的硬盘不停的整理磁存储上面的碎片数据,而他虽然凭着一张“大嘴”保住了自我,却没有一个匹配的处理核心,所以被“系统”功能严重拖了后腿,呈现在这个陌生世界的表象就是,他像一只快要死掉的粘虫一样,连脑袋都无法再左右晃动。 “该死的,死海胆,出来!你这是把我扔到哪里来了?我该怎么办?”面子不值钱,也改变不了现状,布凡果断地向之前被他惹怒了的家伙投降,当然,口头的强硬还保留了几分。 连续在心海里面呼唤了多次,才有一丝波动连上了他的思维,“低等生物,大嘴怪,你不是能吃吗?活该,叫你咬老子!” “大嘴怪?”布凡被对方突兀冒出来的词弄糊涂了。 “哼,饕餮一族的混蛋都是大嘴怪!什么都想吃,什么都能吃,无论是魂灵还是物质!你这混蛋带着一丝饕餮的印记,不是大嘴怪是什么?” “可是……”难得的,布凡被挤兑得无法反驳,这是“海胆怪”第一次占了上风,而且还是用的布凡习惯的语言逻辑。 沉默了好半天,思绪反应慢一拍的布凡才反应过来,“该死的海胆怪,你不是总是自称本神吗?怎么改用我这种低等生物的语言了?” “死海胆”的回复充满了得意,“哈哈,用高等生命的逻辑打败你,你这低等生物蠢货也不会明白失败在哪里,所以为了让你这个混蛋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本神只能屈尊降阶用你的低等逻辑咯……哇哈哈……” “不对,你这死海胆也吃了我的记忆!”被数据冗余拖累了反应速度的布凡总算反应过来了,但是精神的饱胀和身体的煎熬双重压迫下,他也没精力再去辩驳,只能无奈地慨叹,“别忘了你和我签了生命共享契约,我的身体死亡了,你也一样不会好受的!” “死亡?你这低等生物,这么久了,你还没能把控自己的身体?干脆把身体让给我吧!” “不可能!”布凡若是能动,肯定会原地蹦高跳起来,娘的死海胆怪物还在惦记自己的身体,他宁愿与对方同归于尽也不远自己的身体被对方占据。 海胆怪再次闪现在布凡的魂印空间,绕着他那颗红白相间明显肿胀了一大圈的魂体打转,“啧啧,活该,叫你贪吃,这下消化不良了吧?” 从海胆怪那里学会了内视的布凡无语的盯着围绕自己魂体打转的家伙,暗叹这个怪物怎么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呢? 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海胆”终于感觉到了无聊,发觉布凡始终不理会它,才用它魂体上的长刺碰了碰代表布凡魂体的混沌白球,“喂,低等生物,不会是受不了打击崩溃了吧?控制你这破身体没啥难的,你不是吃了我的记忆吗?翻翻看就知道了!” 纠结于生理上折磨的布凡半响才反应过来,“你这死海胆也会发好心?” “爱信不信!”海胆显然没有白眼可翻,“大不了你的身体烂了,你魂体破散,老子重新变成晶石,终有一日能重新苏醒!” “老子?呸!”布凡魂念只发出了短暂的信息,便懒得再与这厮纠缠,重又归于沉寂。 与这样一个恶劣的家伙辩驳有啥意义?求人不如求己,莫如自己摸索来得稳妥。 只是,翻查一个远远强于自己的魂体记忆需要多久? 布凡没这个概念,但他知道通过普通计算机查阅超级计算机资料的难度,他感觉自己“臃肿”的记忆里有太多看不懂的东西,想要“读”懂那些绝非短时间能够做到,现在迫切需要的是掌控自己的身体,否则不用等着饿死,这种陌生的地方,来个什么小野兽之类的,自己怕是要变成野兽的口中食物了。 如同之前魂印或说魂海空间的争斗没有时间线一样,翻查自己的记忆库也是与现实的时间不同的,布凡也察觉不到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同是生灵,海胆的魂体与他的有什么不同? 旧有的世界观早已完全被推翻,再接受新的理念也就没了障碍。 “海胆”有难以计数的尖刺型触手,而他自己的魂体却只是个惨白的“球”……认识到了彼此的不同之后,布凡的魂念才开始细查本身。 很快,布凡就发现自己的魂体并不是光滑的球体,而是有着大量辨识度很低的“绒毛”,说是绒毛其实不对,魂体本身应该不算物质,绒毛其实也不过是形象比喻,更精准的称呼应该是魂丝或者灵魂触手? 如何命名并没有具体什么意义,布凡很随意地选择了前者,然后开始认真继续下一步。 魂丝是魂体的外延,是触手,是感知、操控、影响外界的媒介。 魂丝是可以增长的,它的强弱直接受魂体影响。 魂丝与血肉身体内的神经很类似,却又有不同,它并不需要完全附着于物质,如果魂体足够强大,就能够脱离血肉身体,而魂丝也完全可以在物质世界无限延展…… …… 认识到这些,布凡猛然想起了东方古典宗教道教中的修身精义——灵肉脱离,与自己眼下的情况何其类似? 不需要犹豫,他开始迅速验证了起来。 ------------ 第二章 谢谢 道理既明,行动还能有什么问题? 生存狂人布凡同时也是双料博士,通俗的说,是属于脑体全面发展的人才,认知、掌控、修补、完善、提升等一系列的进程自然可以快速缩短。 而且,面对一个未知的高等生物,他都敢“咬”上一口,胆魄与毅力也可说是强悍至极了。 如同婴儿第一次有意识而不是下意识的挥动手臂,重新掌控身体不过是让魂丝重新附着在血肉组成的身体上……电信号还是生物脉冲?布凡这时已经完全不在意,双料博士的学识完全排不上用场,能够凭借的只是本能……和曾经读过的一些杂书。 曾经读过的道经里面讲人的魂魄依靠意志的强弱而变化,与物质世界完全不同;佛家也有魂为撑渡者身是皮肉筏子的说法;曾经读过的哲学里面讲,精神世界是个唯心的体系,是谓心有多大世界便有多大…… 布凡不知怎回事,这些曾经当作无用的记忆突然涌现了出来,或许是下意识,或许是潜意识,他随心所欲的开始行动了起来。 在“海胆”布凡的魂体感应中,变得沉默了的“大嘴怪”突然之间起了变化。之前破损掉的短短的“绒毛”细丝开始迅速的变粗变长,而原本“看”起来很“光滑”的球体,竟变得毛糙起来,点点的凸起彼此连贯,甚至有了些玄奥的意味。 “嘿,低等生物!大嘴怪!你这做什么?”海胆刺球好奇的靠了过去,并围着布凡的魂体绕起了圈子。 全力体悟的布凡正在忙着,哪里会理会它? “喂,你要死了吗?该死的,回答老子!”得不到答复的海胆想要靠近,但又害怕“大嘴怪”再次发狂,只好忽远忽近的试探,倒像是得不到主人宠信的小狗。 随着想法或说念头被一点点的验证,布凡发现自己那种“吃撑了”的压力正在消退,随着这种消退,魂体本身开始了扩张,而随着魂体的扩张,魂丝也变得不再像绒毛,配合魂体一起,竟然像红毛丹果子一样,只不过自己是白色的——色彩对于魂体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算了,暂时想不明白这个。 感觉走对了路途的布凡开始全面发力,意念、想法、念头、灵识?随便是什么,需要的只是认清自我,强大自身,最终的目的是强大起来,生存或说……存在下去! 他的魂丝开始无限扩展,终于充满了整个魂海空间。 “嘭”的一声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但布凡就是这样感觉好像突破了一层膜,然后身体上的各种痛楚、酸麻、肿胀开始全面回归。 “啊!”布凡在这个莫名的世界发出了第一声嘶吼,吼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无比的嘶哑,愣神之后瞬即反应过来,“海胆,我这是在哪里?多久了?” “恭喜你啊,低等生物,你终于走出了第一步!”海胆的答复有些酸溜溜的,“至于这里,是个和你们那里类似的三维空间,你的身体躺了大概三个行星自转周期……” “三个行星自转周期?”布凡忍不住重问了一遍。 “蠢货!”海胆又开始在布凡的魂海里叫嚣,“现在想这个有意义吗?你这个愚蠢的大嘴怪现在需要的是吃吃吃,把你自己喂饱了,否则你要饿死了!” 这话半点没错,布凡呆愣愣的没法反驳,因为随着开始掌控身体,不但是痛感回归,五感全部归来的同时,最严重的是胃部的烧灼感,再不重视的话,恐怕分泌的胃酸就要把自己的肠胃消化了。 不再废话,努力控制身体动起来,稍一侧身,手肘撑住了身下的树桩,后颈撑住头颅,腹肌收缩,他终于坐了起来——好在这身体原本就是他自己的,魂体恢复之后,重新控制也并不困难。 低头反复自查身体的时候,布凡发觉了不同——排除肚子饿和身上随处可见被方解石晶体划破的伤口疼痛之外,他对身体的控制提升完全到了一个难以理解的程度,用一句形象点的话来说,除了还不能控制风吹动身上的毛发,他甚至能把握住每一处皮肤的触感。 这是怎样的境界?又是因为什么?武者从魂到体的筋骨皮?还是精神影响物质,造成的全面强化? 布凡知道一时半会儿绝难想得透彻,干脆也不做多想,转而开始集中全部精力适应起来,搓手、握拳、曲臂、扭颈、转腰、曲腿、勾脚……一切的感应终于正常了起来,并没有断胳膊短腿扭了腰椎之类的重伤,他才试探着站了起来。 之所以说试探着,是因为身体还是那个身体,魂体终究却与之前不同了,而且浑身衣服虽然还是健全,衣服掩盖下的地方,几乎随处都是之前在方解石棱晶上擦撞造成的淤青和破口,眼下破口基本愈合,但是疼痛却是免不了的——魂丝强壮导致对躯体的控制强化了,痛感之类也随之得到了倍数般的加强。 好在这点疼痛对于一个生存狂人来说还是能够忍受的,布凡终于有精力细查自己的处境。 身上还套着那身工作用的连裤装,不过已经破损,头盔早没了影踪,腰上的皮带还在,皮带后面带扣上插挂的工具只剩了一把折叠电工刀,万岁……靴子也在脚上,腿叉子……也还在,不错……那个是什么? 转身的功夫,布凡在一旁的地上发现了自己无意中抓着的丁字镐,只不过眼下只剩了半截手柄,另一半却没了影踪。 迈了一步,把丁字镐的镐头拿在手里,几下掰掉短柄,握着还算有些份量的镐头,布凡有了些底气,“海胆,这是个什么世界?你刚刚说……和我那里类似?” 海胆的回答很快,不过语气仍旧是很嚣张,“按你这种低等生物的词汇,三维世界,星体表层生态圈,重力、气压、空气成份都与地球近似……呸,没见过哪个三维文明把自己的母星叫做球的……” 既来之则安之,布凡实在没精力和这个死海胆继续吐槽,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这个世界的生物怎样?主宰的物种什么样?” “你蠢死了!”海胆不耐烦的骂了句,不过仍然解释了一些,“看看周围那些树,再明显不过的碳基生物,以它们为根基的群落会是什么样?至于主宰物种什么样,即便跟你长得一样两只手臂两条腿,你认为他们也叫人类吗?呸!” 布凡不是生物学博士,但并不妨碍他懂得一些相关的基础知识——行星生态圈不可能有不同基质的生物群落存在,地球就是最明显的例证。 这样的前提下,也就意味着他在周围可以找到合适他生存的基本——食物。 “最后一个问题……”布凡担心把海胆惹烦了,只能试探着追问,“海胆,你想夺取我的身体,也没必要把我扔到这样一个地方吧?” 海胆没好气的回答道:“你当我愿意?仔细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能见人吗?” 布凡下意识的低头再次打量自己,浑身的小伤口虽然开始愈合了,但是破损的连裤装上,除了无法分辨的灰尘,到处都是黑红色的血迹——显然,这副形象不要说被父母见到,哪怕是被巴根见到,也会是难以解释的麻烦。 “那个……海胆,谢谢了!”醒悟过来的布凡有些尴尬地回了一句。 “谢谢?你谢谢我?”海胆在布凡的魂海里穿插游走,一身的毛刺都卷了起来。 布凡“瞧”见魂海里海胆的模样,好悬没笑出声来,它那副尊容不像海胆倒是卷了毛的毛线球,“不论之前怎样,你和我毕竟签了共生契约,想要活下去,彼此对抗就是自杀……你帮我免了口舌麻烦,我说一句谢谢,不应该吗?” “嘿!没准在为了再次夺得身体创造机会呢,你就那么简单相信我?”海胆传递的信息很有些阴谋的味道。 布凡却察觉出了其中的自嘲,“你的魂体比我坚实强大,如果留在地球,你完全可以夺取别人的身体,没必要还停留在我的魂海……共生契约只是灵魂共存,并不能把你约束在我的身体里……” “哼!别小瞧了你自己,别轻易相信我,没准等我恢复了,会再次抢你的身体!”海胆强硬的回复着。 布凡混不在意的回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抢不走!” “懒得理你!”海胆没好气的继续,“找到这个空间花费了我太多力量,我需要沉睡,别打扰我,等我恢复,才能回去……” “沉睡多久?回去哪里……能回到离开时的时间点吗?”两个都是紧要的问题,布凡急切的想知道。 “至少三十个行星周期,白痴!”海胆再次令布凡不爽的回复了一次,便再没了反应。 又一次被骂了,布凡却没有丝毫的恼意,反而有些忍不住想大喊大叫——吞噬的记忆告诉他,作为空冥兽的家伙在时间与空间的节点上穿行就像人类走路一样容易,只要海胆再次醒来,回到原本的时间和地点并不困难。 只要能回去,这个该死的刺球的语气恶劣又算得了什么? ------------ 第三章 先解决肚子的问题 布凡饿着肚子,身上除了淤青,满是刚刚开始愈合的创口,这状态看起来有些凄惨,但他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对于生存狂人来说,保命是核心目的没错,但是除了这个核心,挑战各种生存极限才是他们的乐趣所在,所以,这段难以判定多少时间的奇妙经历,被布凡当作了又一次的生存考验……至少目前来看,他的得大于失,不是吗? 更何况,意外的发生固然令人不爽,但这次绝无仅有的意外就另当别论了,而且,眼前这个未知的世界足够弥补任何缺憾,对布凡这样喜欢挑战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 放下了所有杂念,布凡准备先摸清周围的情况,顺便武装自己。 脚下的树桩面积很大,却并不是很平整,从上面朽坏的程度可以看出树桩上原本生长的树木已经断裂很久,以至于它的上半段树干都没了踪影。 走下树桩,地面上遍是厚厚的干枯树叶,树叶的颜色同地球很是相近,同样是黄色或者红色,只不过树叶的大小形状却与地球大不相同,并不是那种卵形或者枫叶之类的爪形,而是菱形,巨大的叶片更是有至少一个半平方! 布凡右手抽出了腿叉子,左手则抓着镐头小心翼翼的翻开几张堆叠在一起的巨大落叶,眼睛紧盯着落叶底下的动静……几只蚂蚁样的小虫飞快的爬走,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没有巨型化的昆虫类,是个好事,但同样也没有蜗牛类的腹足纲虫子可以充作食物。 再次重复了几遍同样的动作,却是依旧一无所获,布凡无奈停手,哑然一笑……好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求生,真的有些生疏了——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旧有的认识还有用吗? 真是饿昏了头了! 他不再乱翻干枯的席子一般大小的树叶,转而走到一棵巨树下面,这树的根部有着很多丛生的侧枝,树枝的粗细却是恰好可以穿过丁字镐镐头的孔洞。 在准备动手掰断树枝之前,布凡仔细查探了一番,这树的基本形态与地球上的树并无两样,但有很多细节却是大不相同。地球上的巨树不管那一种,只要长得足够粗大,树皮表面一定有纵向的皲裂,但这棵直径可容数人环抱的巨树却没有,相反它的树皮表面全是一环一环叠拼的纹理,看起来就像鳞片一样,更为特殊的是,无论这树的老干还是新枝,鳞片纹理普遍存在,只不过鳞片的大小和纹理疏密有所不同。 布凡在心底给这种树起了个名字,鳞纹树。 抽出腰后的电工刀,用上面的锯子工具锯起了一根粗细合适的侧生新枝,即便是新枝,这树的木质也足够致密,在尽量不发出大响动的前提下,布凡感觉自己用了至少一刻钟,才把这根韧性十足的鳞纹树树枝锯下来。 这树的新枝上叶子并不多,也没有地面上的枯叶大,修理它们并不困难,弄掉不多的分叉之后,这根笔直的新枝比精心加工的白蜡杆还要完美——致密、沉稳而且韧性十足。 布凡手里的丁字镐并不是通常所见那种粗陋的玩意儿,而是他自己用合金钢制作的,原本是与便携工兵铲配套的生存工具,镐头两个刃口的最大尺寸不过五十厘米,套上三米长的一截鳞纹树树枝,瞬时间变成了一根类似大号长戟的长柄兵器,只是没有长戟前段的矛刺,不过抡起来用施展横扫下砸的方式来攻击却是足够了。 手里有了这样一把家伙,布凡的底气提了起来——对付山猪或者棕熊之类的不敢断言,但若有山猫猞猁一般的小型猎物,却是再难构成威胁。 把剩下的一段树枝制成了一把短矛,斜插在腰带后方,布凡提着新制的长镐开始了寻找食物的历程。 他并不打算冒失的向周围巡走,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一个全无了解的世界,贸然乱走,谁知道会遇见什么鬼东西? 而停留的道理也很简单,既然“海胆”告诉他在这里已经过了三个行星周期,在这段时间里没有遇到任何打扰,至少能证明落脚的地方暂时是安全的——体力和精力双亏欠的时候,不在安全的地方休养四处乱走,那不是冒险,而是寻死! …… 用长镐把遍地的枯叶划拉到一旁,枯叶下显露出来的地面并不算湿润——这也许是没有蜗牛类生物的原因? 布凡不得而知,不过土层的弹性显然证明了这个世界的物质循环与地球非常类似——那是枯叶腐朽之后形成的腐殖土。 这个世界也会有老鼠之类的啮齿类物种吗? 布凡同样无法得知,便是有,他也没那份精神和体力去挖鼠洞。 树叶下有四处乱爬的蚂蚁之类小虫,他却不想抓这种小虫做食物,小虫太小不够塞牙缝不说,这类小虫一看就知道是以半腐的食物为生,谁能知道是否有毒?哪怕是微弱的毒性,也不是布凡现在脆弱的胃口所能承受的。 一点点试探着扩大活动范围,布凡终于在距离原本躺着的那个树桩近百米的地方,发现了一颗半枯的鳞纹树。 认真打量着这棵至少有八米直径的鳞纹树,兴奋的布凡绕着它走了五圈,才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这颗鳞纹树的树皮变成了灰白色,和别处的油青色有着明显的不同,抽出腿叉子刺了一下,树皮的韧性还在,但树皮下面那种坚实的硬度却没了。 布凡向后退开几步,擎起长镐便轮了起来。 “嘭!”“嘭!”丁字镐的尖端毫无阻碍的插进了树皮,布凡四处观望一番,并没有好奇的动物响动,他心中再无顾忌,连续不断地开始了凿树皮的工作。 鳞纹树的树皮很致密,即使里面被虫蛀了,同样还保存着一分韧性,镐头凿就的尖孔形成了一连串的洞眼,却还没有彻底破烂。 这难不住布凡,倒转十字镐,换平头凿的一端继续,连续没有停顿的多次横切之后,“嘭”“咔嚓”连续响动声中,一大块坚实的鳞纹树皮脱落了下来。 一个可以让地球人惊掉下巴的景致出现了,去掉一大块树皮之后,鳞纹树里面的青白色树干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手臂粗的孔洞,几处被孔洞密集的地方已经朽烂,数不清数量的虫子正在爬来爬去…… 虫子的数量并非关键,关键是每一条虫子都有布凡的大臂粗细,长度更有近乎一米长,几乎一米长手臂粗的树虫! 这景象,换个胆子小的或者有密集恐怖症的人,怕是早就跑出二里地外去了! 布凡没有半点恐惧,反是心中大喜,终于能解决肚子的问题了。 这虫子很像是黄粉虫的放大版,白白嫩嫩,身上没有半点杂色,显见是从鳞纹树中专门汲取树干的营养长大,地球上的黄粉幼虫就是美味佳肴,这种虫子不知道口感如何? 强忍着口水的布凡开始快速操作,长镐扔一旁,腿叉子直接上,从旁边弄了几十根大拇指粗的鳞纹树枝条,修剪好直接当作竹签,一根上面一条手臂粗的大虫子,嚯,这玩意儿比串黄粉虫省事儿多了。 几十个大虫子重量可不轻,分批次抱回树桩旁边清理好的空地边上预备着,他开始准备生火——除非情况完全不适合,他是绝不会吃生的东西的,地球上的东西生吃都可能遭受寄生卵或者未知病毒的侵袭,这个陌生的世界,谁敢说自己一下子就能适应? 身上没有任何火种,布凡准备用最简单容易操作的火犁法取火,把之前长镐撬下来的树皮扯烂,干燥的鳞纹树皮中丝丝缕缕的纤维就变成绒毛一样的一团,再找来一大一小两块干枯的木头,大木头上用电工刀开个槽,小木头是棒状的,执着一头在凹槽里面迅速往复摩擦,鳞纹树皮的纤维绒毛就放在前端,很快的功夫,摩擦产生的高热就把纤维绒毛点着了…… 火源有了,根本不用去捡什么枯柴之类,遍地席子一般大小的树叶就是最好的燃料,撕烂了直接往火上扔就是了。 串好的虫子上面用腿叉子划几刀,不需要什么佐料盐巴,不需要什么烧烤架,直接举着在火上烤便是了,只须臾间,蛋白质被炙烤的香味便冒了出来。 虫子的外皮烤的有点酥脆,还带着一点油脂,嗯,就好像烤鸭的酥皮那样香脆,里面就是香嫩的虫肉,却没有杂虫的那种草腥味,而是满满的果木香味,再向里则是腔肠部分,布凡没敢吃,不过即便这样,这种新奇的食物也足以满足他的胃口了。 守在火边,有点热,衣服不敢脱,卷起袖子却是没问题的,继续烤,十条勉勉强强塞牙缝,二十条马马虎虎垫底,三十条终于有点意思了,四十条……嗯?不够了? 撕下树枝上残留的虫子内脏,继续抓,反正虫子大把…… ------------ 第四章 鳞纹果 吃了足足六十三根大虫子,布凡终于觉得饱了。 拍了拍稍微有些鼓胀的胸腹,竟然一点不觉得撑,他瘫靠在树桩上,才觉得自己这食量真的可谓是惊世骇俗了,一根虫子去了腔肠至少也有一斤半肉食,自己竟然吃了七八十斤?肚子竟没有觉得难以承受? 哪怕是地球上最厉害的大胃王也没这本事吧? 布凡不禁想起了之前海胆所说的‘饕餮遗族’几个字词,难道说自己真的与所谓传说中的贪吃怪兽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传承? 可惜这会儿海胆那个空冥兽没了反应,心中的疑问再多,也是没谁能够解答。 …… 饱腹之后,免不了有些困意上涌,布凡却知道绝不能在这时候睡去——之前或许是有海胆那空冥兽震慑,他才安全无碍,但现在海胆在魂海里沉眠,安全的事情却是必须放在心上,自己不戒备,难道把命运留给肯定会存在的不知名肉食野兽吗? 此外还有一事,吃的问题解决了,喝的问题却还没有头绪。 四周没有流水声,他也不敢贸然远走,总不能在地上挖井吧? 不过需求有了,想法也总是会有的。 他四处觅食的时候,发现了高耸的鳞纹树上,除了偶尔有些看不清具体模样的鸟儿快速掠过,居然还许多形状很像放大版鸭梨的东西悬挂在上面,只是不知道那是鸟巢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觉得那很像是鳞纹树的果实。 不过想要验证一下却不容易,需要向上攀爬至少五十米的高度,才能够到最底端的。 而且在此之前,他需要把地面的琐碎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手尾。 在腐殖土上挖个坑,把没有吃掉的虫子残余全部埋起来,这不是为了什么环保也不是洁癖,而是为了避免虫子的遗骸引来莫名其妙的生物。 火堆熄灭,灰渣散开,扯过一些巨大的枯叶重新覆盖上,则是为了掩藏行迹,防止本地的智慧生物发现并产生无辜的敌对——布凡可没有奢望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会友好的对待自己。 填饱了肚皮,人的体力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布凡重新抡起长镐,熟能生巧,很快便在那半枯的鳞纹树上扯下一长条枯树皮。 这鳞纹树皮内的纤维韧性十足,毫不逊色于地球上的红麻,只需稍加揉搓,便可编制成结实的绳索。 论起手工制作物件的动手能力,布凡觉得自己的水平还算不错,至少三经五纬的编织下,一条足有数十米的麻绳并没有耗费他太多时间。 绳索准备好之后,他又砍了几根鳞纹树枝,分割成四十左右厘米一段,弄了几十段,然后用腿叉子把每一段一端削尖,另一端修理齐整,然后捆扎好,找一段绳子固定在自己后腰顺手的位置。 这些准备工作全部完成之后,他在绳子的一端拴上一块斤把重细长的石头,另一端则系在自己腰上——这是安全绳。 然后就是开始爬树了。 因为鳞纹树树干太粗,就不能使用绳套树干倒手的攀爬方式,而且树干表皮又没有沟壑纵横的皲裂,徒手攀爬根本难以着力,所以他打算像爬山一样,把系着绳子石头抛过矮枝充当牵引同时兼作安全绳,一边攀爬一边在树干上打楔子作为踏脚点…… 好吧,这听起来有点复杂。有道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布凡这种经历过无数次生存历险的人,攀岩这种活儿,真的难不住他。 就近选了一颗鳞纹树,开始用长镐的尖头在上面凿孔,不需要太深,对坚实的鳞纹树来说,只需十厘米就已经足够,然后把一头尖的木楔子砸进树干上的孔隙,试试分量,一个坚实的踏脚点就此完成。多次交错重复操作之后,树干上就像长出了两竖排枝桠一般,足够布凡向上攀爬。 把系着绳子的石头抛到十多米高的横向粗枝上,石头因为惯性在粗枝上绕圈缠绕,这就形成了非常结实的固定锚点。 保险绳好了,踏脚点也足够,布凡开始了向上攀爬。 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穿着的是一双阻尼系数很大的牛筋胶质工作靴,这种靴子的防滑性能太好了,踩在鳞纹树纹理分明的枝干上,胶质的鞋底与纹理嶙峋的鳞纹树皮之间的贴合感给他提供了足够的便利。 经过之前的一系列忙碌,布凡对身体的掌控越发自如,爬树这种全身运动对他的锻炼更是一等一的。 除了一开始手脚配合有些失衡,越是向上攀爬,他的速度不但没有因为体力消耗而减慢,因为魂体的强大(吃了一部分海胆的),使得对身体的控制得到了很大提高,爬树的速度也愈发地流畅了起来。 爬到十几米高的横杈上,木楔子的作用已经几近于无,鳞纹树树形高大,底部的树枝难以长久生长,越是向上的地方,枝叶便愈发繁盛(地球上原始丛林的树木也多半如此),布凡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已经不需要在树干上打孔砸楔子了。 绳子收起盘在身上,木楔子没剩几个,不需要再理会,布凡开始尝试着在鳞纹巨树的枝杈间左右腾挪,他尽量不往底下看,目光紧盯着上方和左右,这并不困难,因为已经越过的底层叶子已经开始遮挡他看向下方的视线。 距离地面大概三十米,算是进入鳞纹树的中段,这里的环境并不比地面上简单,树杈之间多了许多杂乱的东西,比如有上层鸟儿弄断的枯枝,有一些分不清来路的排泄物,甚至还有一些明显是骨头的东西夹杂在树杈的缝隙里…… 再向上十多米,一根将近两米粗的横枝上,布凡终于找到了一颗他能靠近观察的鸭梨状悬挂物,这东西有一根柄连接在上方垂落的树枝上,几片明显是新嫩的叶子分布在它的左右,它的表面同样有鱼鳞状的纹理,这纹理显然与鳞纹树一脉相传——这就是果实! 布凡心中喜悦,却没有轻举妄动。 仔细向上打量了一下旁边的同样果实,他发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有的果实上面有明显的鸟啄痕迹,还有的几颗果实被一些透明的丝线样的东西缠在了一起,最关键的是,旁边有颗树的果实上面趴着半只被他当作了食物的肉虫子。 心中的顾忌去了大半——那肉虫能吃,他这个暂时处于食物链上一级的人类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围绕这颗果实转了两圈,布凡才想出怎么吃的办法。 把身上的绳索绕到贴近主干的一根横杈上,在这个大号“鸭梨”上面多缠绕几圈,再把另一头拴在另一根横杈,几个不同的缠绕点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然后他才用长镐勾着大“鸭梨”上面的细枝往下拉,待到“鸭梨”贴近了脚下的横杈,他赶紧拼命压住回弹的枝条,抽出电工刀,依旧使用上面的小锯来切割“梨”柄。 之所以弄得这么复杂,其实是有原因的。 这大号“鸭梨”本身的高度就有一米多,算上直径,它的体积堪比地球上天竺王国所产的菠萝蜜八个那个大,一个菠萝蜜的重量平均可长到四十公斤,把个就是三百余公斤,布凡本身又站在离地面近五十米的横枝上,怎能不小心翼翼? 不说别的,只要上面的枝条稍微晃动一下,这个大“鸭梨”左右摇摆那么一下,撞飞百多斤重的布凡就像玩闹一样! 锯掉“鸭梨”柄,布凡小心翼翼的把这个大果实推到树杈的根部,借着树杈与主干之间的凹陷卡住,然后才开始准备品尝这玩意儿。 腿叉子当凿子,原本那块石头当锤子,一点一点撬开这颗“大鸭梨”的外皮…… “鸭梨”的外皮继承了鳞纹树皮的坚韧,好在强度上还是弱化了许多,凭着腿叉子的锋锐,几下便露出了豁口,稍有些黏稠的淡粉色汁液猛然涌了出来。 依旧没有轻举妄动,布凡任由汁液滴落到鳞纹树的横杈上,他凑到跟前轻轻嗅了一下,一股清新沁人的气味扑入口鼻。 谨小慎微的布凡再也忍不住了,腿叉子连连滑动,顺着薄薄的纤维纹理,“鸭梨”上便被豁出了西瓜大小一个缺口……里面淡粉色的果肉挖出来一块,他也不顾及什么手上不干净之类,抓起来就塞进了嘴巴。 果肉并没有闻起来那么清香诱人,却水分充足的很,对曾经吞下了数十斤虫肉的布凡来说,绝不亚于琼浆玉液。 人的意志忍耐力总是有限度的,布凡这个经历过多次生存磨砺的家伙也不例外,心中的顾忌一旦消隐,压抑的欲念便会被无限的放大——反正不会被毒死,干脆放开了吃喝吧! 总是用刀子挖果肉显然不过瘾,开一个大豁口,果皮撕下,他把嘴巴探过去直接开啃,连汁液沾上了身上的衣服也毫不顾及……之前说了果实的体积巨大,布凡这差不多半个身子探到果实里去的形象,与一只大虫子也没什么区别。 而他吞食的速度,倒更是应合了之前海胆的猜测——饕餮遗族。 ------------ 第五章 鳞纹树上的生物圈 连挖带吃,消化了半个果实,布凡终于感觉饥渴的状态开始消退,他斜倚着树干,连番遐想……百多米高树木,数百斤的果实,这个“大鸭梨”莫不是给巨人吃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主宰生物是十几二十米高的巨人? 布凡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东西总不能直接就叫大鸭梨,为区别于地球,而且鉴于“大鸭梨”表面有鳞纹树的纹理,他决定就把这种果实叫做鳞纹果。 肚子不再造反,饥渴的感觉也终于消退,当布凡想要歇一会儿的时候,他发现所在的位置开始不安宁了,身下的树干上有两只怪模怪样的甲虫一样的东西正在循着鳞纹果的汁水向上爬,这两只甲虫也不小,每个都有三四十厘米,头前的锯齿状大钳咔咔哒哒的左摇右摆;左手边隔壁的树杈上也冒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尖嘴小兽,这个小兽不比甲虫大多少,正趴在树叶上摇头晃脑的嗅探…… “靠,吃个果子,还有东西惦记上了!”布凡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手脚却不敢怠慢。 他把后背紧紧抵在树干上,脚蹬着还剩一半的鳞纹果,三两下用力,这颗“大梨子”翻滚下了横枝,“嘭”的一声在底下树枝上磕了一下,正好砸在一只甲虫的身上,然后连同被砸到的甲虫,两个硕大的玩意儿一同摔倒了地面上,又是“噗”的一声闷响,鳞纹果摔扁了些,被砸的甲虫却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而另一只躲过了一灾的甲虫却也没发愣,顺着树干飞快的爬了下去,而视线所及之处,他清晰的看到地面上有三五只同样大小的黑色甲虫扑了过去。 毛茸茸的小兽被突然的响动吓了一跳,一缩脖,转眼消失在了绿色大叶子中间。 看来眼下这种地方怕是不能待了,布凡站起身,上下左右四圈张望一遭,发现还是需要向上攀爬,虫子到还好说,若是来个能爬树的猛兽,他这身单力薄的可不好对付。 若是向上爬,哪怕有野兽来袭,也不会是太大块头的家伙。 鳞纹树上半段枝繁叶茂,向上攀爬再简单不过,只是……有了刚刚看到的甲虫和小兽,布凡的警觉一下子提升到了顶点,他发现了很多原本没有注意到的古怪东西。 鳞纹树的树干上除了枝杈,并不是光滑无痕,右边一颗树的树干上多了几个“瘤子”,布凡先前本以为只是树木生长的节疤,没想到偶一瞥眼的时候,发现“瘤子”被推开,探出来一只茸茸的尖脑袋——正是先前他看到的那种小兽,而这种猫一样大的小兽竟然如同松鼠一样,把树干掏出一个窟窿做了洞穴! 再看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如同虬龙一般盘绕着一样植物,之所以没有看成蛇一类的爬行动物,是因为布凡发现了那植物上面有着许多圆形的叶片,而且他能很清楚的看出那攀爬植物的下方并没有延续到底,也就是说那是一种寄生类攀爬植物。 眼见着又发现了三种出乎预料的物种,布凡禁不住趴在横杈上向下看去,透过几层叶子的缝隙,二百多米外的地面上,就是他曾经挖开树皮抓虫子吃的那棵枯树。 恍惚间,他发现那里多了一群个头并不大的鸟类,它们正在用长长的喙啄食树干里面还残留着的虫子。 其实说是鸟好像也不对,布凡的视力不错,他能清晰地观察那些长着长喙吃虫的家伙,仔细揉了几次眼睛,他才确定它们身上并没有羽毛,而所谓的翅膀竟然和蝙蝠有些类似……蝠翼鸟?还是鸟头蝠? 布凡很庆幸自己不是什么生物学者,否则面对这样一个不同的世界,要么已经疯了,要么也会头痛欲裂。 虫子吃树、虫子吃果实、鸟吃虫子、小兽吃什么? 布凡暂时还归纳不出来,不过,不管怎样,他不想成为这个生物圈链条的中间环节。 …… 压抑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布凡开始一门心思向树顶上爬。 这个过程并不简单,手脚并用的同时,他需要非常小心的考虑行进路线,并非是地形(树形)造成的危险,而是源自于未知的生物群落。 有长得像树枝几十只脚的拟生态虫子、有以虫子为食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动物、有各种大小不一在枝叶中乱窜的飞行的……鸟类,好吧,长着蝙蝠翅膀的鸟类。 此外,这鳞纹树上还有不止一种寄生在鳞纹树上的植物——布凡并不能确定那是植物,因为好多挂在鳞纹树的生物长着叶子的同时还缠绕着几只虫子的干枯尸体…… 面对这样没有丝毫认知的世界,布凡能怎么办? 像地球上橡树岭(好莱坞)电影里的主角那样耍一把个人英雄主义?然后期待万事由心?那才是真的没脑子的蠢货做法! 所以布凡能做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看一步都不够,必须看清两步三步之后的事情,任何一个细节有所差池,都可能会演变成为一次生存危机。 看清事物的发展趋势以及判读危机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对于曾经在地球上参与过生存训练的布凡来说还是可以做到的,因为这种判断并非没有脉络可循。 比如,长着齐整门牙的动物多半是吃素的,而对应的,长着锋利尖齿的动物则绝对是食肉的;还有口裂巨大的生物绝对比小嘴巴的物种危险,有着锋利爪子的生物更是如此……这并非进化论的理论,而是从功能性得出的基本原理。 动物如此,植物也不例外,长着气生根或者触蔓的植物一定比没有的更擅长寻找水源,颜色艳丽生着尖刺的植物果实一定更富于营养,而长着奇怪器官并散发怪异气味的植物则非常有可能是植物中的猎食者! 前文说过,布凡在地球上的时候,曾经在亚马逊森林做过伐木工,在他看来,眼前这片丛林并不比那片雨林更复杂,至少这片丛林没有亚马逊那么丰盛的水汽,没了太多的水汽至少意味着很重要的一点——这地方的气候变化没那么无常,同时也预示着这种环境的生物链没有雨林环境那么复杂,至少虫子的种类与数量就会少很多,比如说蚊子。 当然,这样的分析结果也不过是一种通常情况下的猜测,还需要时间与各种亲身体察去验证。 面对这样的世界,有了过人的前瞻加预判,逃避过上述所有这些,并不是说一切就安全无恙了,危险肯定还会有。 死海胆的原话是“这是个和你们那里类似的三维空间”,布凡可是清晰的记得“类似”二字,“类似”就等于会有不同,而不同……天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一种氨基酸的不同都可能造成食物不耐症,这个世界的一切又怎会那么简单?一种很平常的细菌,对这个世界的生物可能是有助于消化的益生菌,但对布凡这个外来物种呢?完全可能是会造成上吐下泻的罪魁祸首! 所以,从一开始,布凡就是在冒险,吃虫子是冒险,吃鳞纹果同样是冒险,因为不吃他就会饿死渴死,因鸠止渴说的就是这般了。 就像现在,爬树是不得已,往树梢上爬同样是不得已,因为地势低了,这丛林的底层生物没准就会给他带来难以抵挡的生存危机,而如果能爬上树颠,除了避开可能存在的猛兽之外,他还可以借此了解这个未知的世界,至少可以了解这片丛林究竟有多大,周围的环境又是什么样…… 一次次的冒险得来的结果,证明布凡的运气还算不差,没被虫子和鳞纹果毒死,他希望也不要被树颠飞过的巨鸟看中,他可不想变成巨鸟的口中美食。 没错,鳞纹树的树冠有几十米方圆,他在树上辗转腾挪,绕过了一道道未知阻碍,终于接近了树颠。 只不过树颠上的生物半点也不比下方简单,他处身的这棵树上,密密麻麻的有十几处小型鸟巢,里面钻进钻出的正是他先前低头向下看到的小型蝠翼鸟,这些鸟体型不大,倒是看不出什么威胁,但是就在百多米外的一棵临近的树上,有着一个目测直径至少三四米的鸟巢,里面探出一只长着钩喙的鸟脑袋,那颗脑袋都有寻常家用微波炉大小! 粉红色的天空上,几只长着蓝色翎羽的巨鸟正在奔波盘旋,它们的翼展至少有七八米宽! 布凡可不想被这些家伙盯上。 先不说蓝翎巨鸟怎会和蝠翼鸟比邻而居,最紧要的是他知道钩喙的鸟多半是捕猎型,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吃荤的! 翼展七八米的家伙,想要抓住他这个不过一米八五长的肉人,显然是轻而易举,偏巧他又处在巨鸟巢穴临近的树上,这样鲜美的肉食岂不是送上门来的? 趴伏在几片巨大的树叶下方,布凡能做的只能是闷不做声在心中祈祷——我是一根树枝,我是一片枯叶,鸟大爷,鸟大妈,你千万别看到我! ------------ 第六章 未知天空下 布凡拉着两片大叶子盖住身体,只把双眼透过缝隙观察着视线内的一切,不知道那些蓝翎巨鸟是因为吃饱了,还是对他这种长着双手双脚的生物不感兴趣,连贴着树颠掠过的时候,都不曾理会他。 静候了大概半小时之后,“呖!”连续两声仿佛鹰啼的长啸声响彻云际,有两只同样的巨鸟从远方飞回,原本盘旋的几只开始“嘎嘎”的叫着呼应,待到那两只稍微靠近,始终窥探着天空的布凡马上发现了不同。 两只从远处归返的巨鸟是带着猎物返回的! 它们那硕大的爪子上,分明抓着足有三四个布凡大小的鱼一样的物种! 附近有水源地!这个世界同样有水生物种!巨鸟不愁食物来源! 短暂的瞬间,布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尽管抓着巨大的猎物,巨鸟的飞行速度仍然很快,只是振翅几下,它们就飞快的到了布凡的头顶,在布凡掩气息声的片刻,疾速的降落到他隔邻的巨大巢穴——原来是捕猎回来喂食雏鸟! 布凡这个被动的观鸟者无意中了解了这巨鸟的习性。 随着两只巨鸟的回归,先前盘旋翱翔的几只也向不同的方向落了下去,天空中终于短暂的平静了下来。 布凡把注意力收回到自己所在的这棵树上,发现巨鸟们偃旗息鼓,这树上的蝠翼鸟开始兴奋了起来,一个个伸着长长的喙,探头探脑的四处乱啄,偶尔发现一只虫子,便你争我抢的热闹一番。 莫非巨鸟和蝠翼鸟是群体共生关系?要不然是巨鸟没有领地意识? 显然后者不可能,布凡也没那么多精力关注这些细节,心中只期望巨鸟早就吃饱了,别看上他这点小零食。 绕过蝠翼鸟的巢穴,他开始试探着向树颠开阔地做最后的攀登。 或许是贼大胆,或许是根本没见过布凡这种人形生物,那些蝠翼鸟个顶个胆子大得很,看着布凡向上爬动,不但没有一哄而散,反而纷纷凑近了试探,有几只甚至落到布凡后背上,轻轻啄两下,在感觉布凡身体抖动后,又“扑啦啦”的飞开,整个蝠翼鸟群落更是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蝠翼鸟的长喙很是锋利,只轻轻两下,布凡便感觉有如被螺丝刀子捅了两下,他没敢剧烈的反抗,只是在它们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便摆臂扭腰之类的把它们惊走了事。 好在这种好奇心并没有维持多久,这些贼大胆就懒得理会他了。 又是半响过后,避开了朝向巨鸟巢穴的一端,布凡终于到了树顶端。 鳞纹树长得实在是粗壮,即使他落脚的地方,枝桠也足有二三十厘米粗细,无数枚鳞纹树叶平平的摊开,使得布凡看起来不像钻在繁茂的枝叶里,倒像是站在某处高楼的观景平台上,这种经历地球上是不会有的。 一切尽在眼前,定下神来,身上的痛楚还在,若不是魂海里那个刺球还在,头上的天空依旧是粉红色的,布凡真会觉得眼前这一切是一场梦境。 这个世界的天空确实是粉色,不过并不均匀,只有站在这样开阔的位置,布凡才发现,靠近头顶上方的天空,实际上有如紫罗兰那般瑰丽,越向四周延展,这种紫罗兰的绚烂才开始晕散成粉红色,及至遥远的天际,更是浅显变成了粉白色。 天空中依旧有云朵,云朵也如地球上那边是白色,在紫罗兰和粉色的天空背景下,白色的云朵宛如童话一般梦幻。 天光甚好,布凡找到了太阳的存在,不,应该说是这个星球所从属的恒星的方位,只是不同于地球上看太阳是一个明亮的圆盘,这个星球的光能来源竟然有两个! 难道是双恒星系统? 疑虑的眯着眼盯了好半天,布凡终于确定了他的猜测。 在他的右手斜向位,有两个不大的光斑一样的东西,挂在天空中,不过它们的距离并不近,一个还在半空,另一个却已经贴近了地平线,地面上所有物体都有两道影子,而且所有的影子都从属于它们。光斑看起来大小不等,一个是耀眼的白色,另一个则稍暗一些,在旁边白光的映衬下,它的光色有些偏紫? 搭手瞭望着它们,布凡看得眼睛有些发酸,真的难以确定。 不过以布凡的经验,他能判断出脚下这颗星体距离两颗恒星的距离肯定要远远大于地球与太阳的距离,所以两颗恒星看起来较小还是非常符合地球上的太空科学体系——若是看起来比太阳大,还是双恒星系统,恐怕这颗星球早就被烤焦了,哪里会有眼前的一切? 抛开这些距离太远的琐碎理论,布凡以近乎贪婪的目光扫视着视线中的一切。 鳞纹树组成的这片森林面积非常宽广,在布凡的视野里根本无法看到边际,满眼的巨大叶子连贯在一起,仿佛在地面上造就了第二层平台。 不过这层平台并不是水平的,而是有起伏更有断续。 说起起伏,布凡发现自己栖身的这棵树顶多是鳞纹树中的小树苗,在他视线能及的千多米处,有一片更加粗壮的家伙,那些鳞纹树的高度至少是身下这棵树的三五倍,数百米高的树身,云盖一样的枝叶,数不清多少这样巨大的家伙连在一起,仿佛是一群高大的绿色巨人一样站在那里震慑着布凡的眼球。 当然,它们不是会动的巨人,在布凡身体的侧后方,鳞纹树叶构成的平台出现了断裂带,在那里,这颗星球的地表突然出现了起伏,扶植起了一片更加高大的山脉绵延向远方,山脉的顶端是白色的——显然那是经年不化的冰雪,山的半腰大体是绿色的——那是另一片植物带,在山腰线上植物带与鳞纹树林之间,很是突兀的出现了一条没有多少绿色的岩石区域,而站在布凡的位置,在两颗恒星的映射下,那片岩石带竟然时不时的反射着光芒。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这个星球的主宰物种的房子?还是自然形成的晶石反射面?亦或是某种特殊造型的发光植物? 距离太远,可供参考的信息根本没有,布凡没有一点头绪。 按照没头脑思维混乱的海胆的话,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个行星周期,但是从他醒来到这会儿,顶多不过七八个小时,去掉找食物和饮用水用的时间,他真正的放开眼打量这个世界才多久? 半个小时? 他连那两颗恒星的运行轨迹都不知道,连东南西北都没有概念,想要进一步推算,实在是太过难为自己了。 丢掉没用的情绪,继续。 身后侧的另一面,绵延高山的一侧,那是先前两只捕猎的巨鸟归来的方向,光线和景色在那里有些扭曲,布凡知道自己还不能如同海胆那厮一样随便就可以看出空间的变化,所以他的判断是那个方向一定有水源地。 他这个角度和距离当然看不到什么水面,做下这个判断的另一个因素是那个方向有许多鸟类在飞翔,而且那个方向的鳞纹树也比他脚下的稍高一些。 总算对周围的环境有了大概的了解,布凡掩藏起身体,盯着周围苦思起来。 紫罗兰加粉红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绿色的高大树木、高耸的雪山、两颗恒星……还有长着蓝色翎毛的巨鸟和叽叽喳喳顽皮捣乱的蝠翼鸟,若是换个地球女人过来,怕是要瞳孔变心形满脑子罗曼蒂克。 但在布凡这个没什么浪漫细胞的大男人心中,却是满心的愁苦。 这个世界或许很美丽,但是这份美丽不是给他这个外来者欣赏的。就好比眼下,为了生存下去,他必须离开这个看似安稳的落脚地。 原因很简单,守着巨鸟做邻居可不是什么幸事,天知道它会不会把自己当作零食吃掉。布凡可不认为有什么主角光环,能让巨鸟另眼相看,更不认为自己具备挑战巨鸟的战力,与一窝翼展八米的大家伙做邻居,不啻于住进了老虎窝里。 把希望寄托给猛兽或者猛禽的仁慈?布凡可没有那份圣母情怀。 只是……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 数百米高的鳞纹树那里肯定会很奇妙,但绝不是他现在能去的地方,不说可能同样存在着的巨鸟,能有长得那么高大的树群,怕是也会有着更复杂的食物链,他这个孤单影只的外来物种还是不要去填补了。 水源地或许是个好地方,但是水源地同样也会是个更危险的所在,依照这个世界有鳞纹树这样高大的物种,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恐龙一样庞大的陆地生物,他也丝毫不会感到奇怪。 高山下岩石带或许也值得一探,在那里他可以做一个坚固的掩体当作住所,但是那里就一定安全吗?没准会生活着这个世界的主宰物种!主宰物种必定是有智慧的,而智慧生物远比尖牙利齿体型庞大的恐龙更危险! 凡有所益,必有所害,诸世万物莫过如此。 ------------ 第七章 多腿的世界 思绪渐行渐远,发散开来,布凡心中矛盾得很。 他现在既期望这个世界有智慧物种存在,最好能够沟通的那种,好能满足自己正在不断膨胀的求知欲,也希望这是一块蛮荒的土地,可以无拘无束的任意行事。 但事实上,世间从没有两全齐美的事情,何况这种截然相反的臆想? 好在布凡不是喜欢坐而论之的空想家,而是习惯身体力行的行动派,短暂的纠结之后,他把心一横,决定去岩石带那里走一遭。 荒野生存,万事小心谨慎是必需,但放手一搏同样必不可少! 除了几处伤口还有些痛痒,布凡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最后偷瞥了一眼隔邻,巨鸟夫妻俩正在巢穴里忙里忙外喂食雏鸟,对他的偷窥只是不屑的瞥了一眼,便再无关注,只是那冷漠的神态却让布凡心里一阵发寒。 他对这处看似安稳的环境再无留恋,扭身便准备下树。 有了上树的经历,再向下返回便毫无悬念。 待到树底,他才发现那被他推下树的半颗鳞纹果只剩下了一个空壳,里面的果肉全部被黑色的甲虫吞噬一空,连同那被砸死的甲虫尸体也变得残破不堪——被它的同类撕扯吃了大半。 布凡走到近处,用长镐戳翻了,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这种甲虫后背上是一整块硬壳,并不是可供飞行的膜翅,腹部底下的腿子有十条,加上身前的大螯,总数竟然有十二只! 这算是地球上六足昆虫的繁复版本吗?或者是龟壳盖到了虫子身上? 摇摇头,布凡为自己心中的不着边际自嘲般的笑了笑。 最后再观瞧一番停留了不知多少时间的树桩周围,辨别的一下方向,他开始朝中那高山下岩石带进发。 以枯朽的树桩为起始点,走出不足四百步,布凡便发觉了周围情况与先前的极大不同。 树木依旧、落叶依旧,不同的是虫鸣的声音多了,鸟叫的声音更多,偶尔还会传来几声腔调怪异的野兽吼叫声…… 为什么? 布凡回头看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想来想去也只能把这种异常归功于已经陷入沉睡的空冥兽海胆。 只是……海胆那家伙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或者说用了什么手段? 是法术?是灵魂威压?还是精神磁场? 同样没法得到准确的结论,跨越时空都经历了,再来点玄奇的也没啥不能接受的,布凡也算彻底放开了思绪,所谓科学与玄学,在他看来不过阐述事物的方式不同,存在即真理,存在的,他就能接受,也必须接受。 事实上,不管之前那个死海胆做了什么,随着它的沉睡,一切已经开始消饵无踪,黑色十条腿甲虫的出现就是明证,谁知道在甲虫出现之后,还会有什么鬼东西爬出来? 四处没有护壁的地方,一旦疲惫过度打个盹之类,怕是在睡梦中变成了某种怪物的腹中餐,都不能自知。 所以布凡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自求生路。 当然,离开前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一些。比如,从那棵枯树上割下几大块树皮,然后用电工刀把它们切割成合适的尺寸,再用树皮绳分别捆扎在手臂和小腿上,勉强算是护壁和护腿,至于胸腹之间,却是没办法加以防护,树皮不是金属板,凿了孔就没了韧性。 最后他只好把腰带扎紧,在工装裤和内衣之间,前胸后背各塞了一块树皮,就算是最基本的防卫了。 这点准备工作其实很粗疏,所以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准备好了之后,套着连体工装裤,胳膊腿各自绑了一圈树皮的布凡毫不留恋的开始转移。 脚步向前,厚厚的落叶层依旧软软的,但是视线里出现的物种明显的开始增多了。 十条腿的圆虫子、长虫子、三角虫子,这只是虫子中的一个小小类别,除此之外,具备倍数递增腿子的货色同样不乏一见,各种各样的虫子是这片高大丛林中数量最多的物种。 此外还有之前布凡所见过的家猫大小的绒毛小兽,它们数量也不少,本来在布凡的印象里,这种小兽大概是最为“正常”的物种了,但是当一只小兽毫无遮掩的从他身旁窜过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物种竟然长着六条腿子!而且奔跑起来没有半点不协调的感觉! 天啦,难道这是一个多腿的世界吗? 布凡带着心中的疑问继续向前,这个世界开始在他的脚下一步步展开。 避开随处可见的各种虫子,他辗转绕到了一处鳞纹树稍嫌稀疏的开阔地,没了遮天蔽恒星的鳞纹树叶,这片地方的植被要庞杂繁茂太多,各种肆意生长的草木郁郁葱葱,除了最常见的绿色,各种他所能想象到的颜色应有尽有,什么蓝色的叶片黑色的花,甚至还有粉色叶片与绿色的花相搭配…… 此外,数千公顷的开阔地上,除了零星散布的一些鳞纹树,余下的地方全是千姿百态的各种花木植物,低矮的灌木类、随意攀爬的藤蔓类、最多的则是野草一样的簇生类,只不过这些簇生的草类长得竟比地球上的剑麻还要高大…… 不过植物毕竟是不会动的,它们顶多会弄得人眼花缭乱,真正能抓住人所有视线的却不是它们,而是一群巨大的“牛”…… 好吧,姑且称之为牛吧。 布凡站在开阔地外围的斜坡上,目瞪口呆的盯着在草丛中徜徉着的一大群怪物,它们中体型最幼小的家伙也有一头黑犀牛大小,体型最大明显是首领的家伙更是堪比非洲象,不,它的身高与非洲象非常类似,体长却又要长得多,因为它们有六条腿!也就是说那个首领的体型堪比一头半非洲象! 称它们为牛的原因,是因为它们的头上都有一双巨大的至少有两米长的牛角! 很可惜,除了这个特征之外,它们的面孔与牛没有任何关系,长脸、口裂很大、齐整的大门牙、小耳朵外加大鼻孔和大眼睛,它们体表并不是粗糙的皮肤,而是同鳞纹树有些相似的鳞片纹,恒星光芒下,淡青色的鳞纹反射着润泽的光华,配合这些家伙饱满的身躯,别有一番雄壮的美感。 就叫它们六足牛吧,反正没人来反对,布凡在心里嘀咕道。 至于眼前看起来颇为怪异的一切是否合理?谁又能说得清?这不是地球,他又一次提醒自己,这不是老天爷或者上帝管辖的地段。 眼睛望穿这群六足牛生息的开阔地,对面又一片鳞纹树林,布凡却不想径直穿过去,而是打算舍近求远地从一旁绕过去——虽然远了点,但总归能安全些,他既不想招惹这群庞然大物,也不想挑战草丛里的各样生物。 布凡宁可绕远,也不想被高大而且杂乱的草叶挡住视线,无他,只是为了各种可能突袭的土著物种面前,赢得反应的时间。 他这么做没有半点错误,但是,凡事总不可能尽如人愿。 遇到陌生的甲虫他选择退让,遇到蓝翎巨鸟他退避三舍,遇到六足牛同样绕路而行,前行时更是唯恐行差踏错,说是“扫地恐伤蝼蚁命”也不算夸大其辞,但是仍旧有东西盯上了他。 在绕过一群黑甲虫之后,在一棵鳞纹树的脚下,布凡听到了有东西疾速在草丛中穿行的声音,紧跑几步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他猛回头打望的时候,才发现三只同样有着六条腿的狼一般头颅的家伙距离他二十几米外同样停了下来。 这些六足狼头生物彼此间低声轻吠,仿佛在商议捕食方案,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布凡,凶狠和狡诈毕露无遗。 虽然并不清楚这些家伙的习性,但布凡知道逃跑是没有用的,猎食者的天性决定了它们绝不会轻易放弃看在眼中的食物,逃跑只能使自己处于被动,待到体力消耗殆尽,想要反抗也再无可能。 于是,他把手中的长镐擎了起来,与三只比草原狼长半个身子的家伙直面相对。 ………………………………………… 附:这书新了点,为了使故事显得更为真实,所以前文铺垫比较多。笔者是抱着百分百的诚意在写,而不是东拼西凑糊弄了事,看着这份辛苦上,还请喜欢的朋友多多捧场,若能帮忙推荐给朋友,再好不过,谢谢! ------------ 第八章 镐头与牙齿 三只六足狼,姑且这么叫吧,这三个家伙同之前牛一样,浑身上下没有毛发,不过不是同六足牛一样的鳞片纹,而是通体黄绿相间的条纹状,没错,很类似地球上非洲那种斑鬣狗的杂条纹,配上它们硕大的脑袋和夸张的口裂,显得无比的凶恶。 这三个家伙的体形成阶梯状,居中的那只体型最大,牯牛般大小的头颅,不算身后那根鞭子一样的尾巴,身长更是足有小两米,另外两只中的一个比这领头的稍弱些,也不过是脑袋稍小、身形略短罢了,最小的一只比这两只的身长足足小了一米有余,很明显,这三只凶恶的家伙是一家三口。 这个世界的‘狼’不是群居习性? 布凡稍稍有些愣,随即恍然,不是群居的猛兽才好,这却是自己活命的机会! 在布凡打量六足狼的时候,三头六足狼也没闲着,作为一家之主的公狼有些困惑,这种从未见过的怪物有着草木的气息,却也散发着掩饰不住的血腥味儿(布凡身上自己的血),虽然陌生,不过看着没什么威胁,拿下之后足够自家三口一天的伙食。 正巧看到布凡这边愣神的功夫,三只‘六足狼’可没有发傻,头狼低声呜咽一嗓子,母狼和小狼就分成两个方向,向着布凡的侧后方兜了过来。 这是要断我的后路啊!布凡把一切都瞧在眼里,却是深知不能等这三个家伙布置到位,他把心一横,双手握紧丁字镐的长柄,迈开步伐直接冲着最大的头狼就冲了过去。 作为经验丰富的掠食者,头狼怎会被猎物吓住?冲着前冲的布凡,两个前肢低伏,后面的四肢却高高翘起,鞭子一样的尾巴扬了起来,宽阔的嘴巴里,满嘴的獠牙龇了出来……这架势是最好的扑食预备动作,平常狩猎,它依靠这幅架势就足以吓退看似强壮的猎物! 布凡却是不管不顾,快步到了头狼三四米处,一个纵步,双手抓着的长镐‘呜’的一声就猛烈挥了起来,目标正是头狼看起来并不那么粗壮的脖颈! 这一下若是挥实了,头狼的脖颈必定会被镐头的尖部戳个对穿! 作为掠食者的头狼确实不简单,猛然见到镐头冲着自己挥舞过来,后退来不及,前冲必定会被打到腰腿,它猛地缩脖侧头,试图闪过去…… 它这动作不可谓不快,但是布凡挥舞的速度也不慢,“乓”的一下,镐头尖部在头狼的嘴巴上狠狠地掏了一下,几颗根部发黄的獠牙顿时被掏了下来! 头狼“嗷……呜……”一声连绵的惨叫,摇头晃脑的没了之前犀利的眼神。 未完…………………………占位 ------------ 第九章 石窟 腿叉子是吃肉用的匕首,本就锋利无比,加上布凡毫无顾忌的操作,顿时一下功成,直接断送了头狼所有反抗的力量! 这时候,被钉在树上的母狼挣脱了束缚,肚皮上撕裂了好大一块缺口的它,长着嘴巴拼命向布凡咬来,布凡再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插在头狼脊骨缝隙的腿叉子拔不下来,他只能抬左手挡住咽喉脖颈的要害。 母狼的血盆大口直接咬了上去。 布凡只觉得手臂一紧,几道针刺般感觉透过树皮传了过来,他不敢乱挣——树皮绳捆扎的护臂本就不结实,晃散了这条手臂就别想要了。 情急之下,布凡近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左臂逆势往母狼嘴巴顶去,母狼的脑袋被顶得仰了起来,下颌便展露在他的眼前。 有门!就等你这个了! 布凡心中暗喝,忍着右手手心的剧烈疼痛,从后腰工具带上拔出一只鳞纹木刺,充作匕首迅速冲着母狼的咽喉就刺了进去!“噗”地一下,然后紧跟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肚皮上破了一个大口子的母狼本就遭了重创,这刻嘴巴被堵住,喉咙又被刺伤,近乎窒息的状态下,六只爪子剧烈挣扎了起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布凡身上再没有武器,面对母狼的垂死挣扎,他强忍着手臂的疼痛,翻上又爬上了母狼的后背! 总算母狼还符合生物特性——它的肢体并不能反转挠到自己的后背上,除了被咬住的左臂,布凡近乎是跪趴在母狼的头颈后面,全身缩成一团,以躲避母狼的胡乱抓挠。 不知道这样维持了多久,感觉到母狼的全身不再紧绷,布凡才试探着掰开母狼的嘴巴,小心翼翼的抽回自己的左臂一看,才发现上面的树皮绳子已经被咬烂,腥臭的口水和一些血迹模糊在上面,只不知血迹是母狼嘴巴里的,还是自己手臂上的。 因为适才情急之下的扭动,左胳膊上护臂已经松动,很轻松地便解了下来,然后布凡才发现,远比已经足够破碎的衣袖已经快不能要了,上面全是斑驳的血色。 忍着破烂布条黏住伤口的疼痛,布凡猛然一把将破烂衣袖扯了下来,再看手臂上,七八道母狼牙齿造成的弧线伤痕毕露无遗,唯一好在一点,就是伤在表皮,并没有触及肌肉——看来鳞纹树皮确实还是有用的,没能防住狼牙,却也没造成太大损失…… 布凡幽幽的想道。 大战一场,总算保住了小命,布凡只觉得无尽的疲惫。 但他却不敢休息,工作靴在腿叉子的手柄后面狠跺几下,直到感觉它的锋刃已经刺进了头狼的脑子…… 至此,三只想要把布凡当作腹中餐的六足狼彻底没了覆底的希望,变成了死尸的它们再也没有之前的凶悍,头狼最是冤枉,母狼最是悲惨,两个还算强大的掠食者根本没能发挥出自己的特长,就陨了性命。 感觉残喘坚持到最后的头狼彻底没了气息,布凡才用力把腿叉子拔了出来——这东西帮他解决了两次生死危机,怎也不能就此留在狼尸的脑袋上。 提起长镐,重新调校了一下镐把,在三只狼的嘴巴上狠捣几下,凿下来数十颗两三寸长的狼牙,然后用腿叉子把头狼和母狼的两只前爪切下来,再切下小狼的四条腿子,后面两条腿就不要了…… 嗯,爪子不是用来吃的,他打算用两只成年狼的爪子加上牙齿做两件防身武器,至于小狼的四条腿子,才是用来吃的,至于为什么不要后腿,是因为腥臊气味太大,小狼的前腿和中腿算是肉质最嫩的。 收割了这一切,扯下一片鳞纹树的大叶子包裹起来捆扎好,用绳子捆出两个背带在后背上,布凡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杀戮场……在他离开的几分钟后,一大群的蝠翼鸟和黑色的虫子占据了这里。 …… 好像之前的搏杀让布凡放开了手脚,继续上路之后,布凡没了半丝顾忌,遇上挡路的虫子,砸、凿、拍;发现追踪窥探的小兽,恐、吓、迫;瞧见巨大的食草动物或者獠牙满嘴的掠食者,躲、闪、隐……欺软怕硬四个字可谓是被他做到了极致。 不知是因为身上沾染了六足狼的气息,还是布凡本人的凶悍被激发了出来,一路行来,竟然再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绕过开阔区,踏过一小片枯草区,一片乱石滩……这种好运气一直持续到了岩石带。 在鳞纹树上远观的时候,目测并不宽广的岩石带,只是个假象,临到近前,趴在一片乱石滩上的枯草后面观察了很久,布凡才发现这地方的真实面目。 从布凡所在的位置直到雪峰的绿林边缘,这个宽度至少两千米,跨度则是没法观察,绵延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岩石带顾名思义,多的是大块岩石,不过里的岩石却有太多不同了。 首先是岩石块很大,最大的一些能有几十米高,百多米长,这么大这么多的家伙是哪里来的?山岩滑落,还是河水冲刷?或者干脆是人工开凿? 带着心中的疑惑,布凡继续观察的时候,才发现,很多岩石上有着规则的阴影区…… 石洞?人工开凿的痕迹? 布凡心中一惊,随即趴的更低,把耳朵贴在地表的石头上,静静地听了起来。 山风吹过的声音、鸟类飞过的鸣叫声、偶尔还有树木枝叶的婆娑声、有山泉流淌的叮咚声……唯独没有智慧生物与众不同的走路声,更没有类似话语的交谈声。 这手趴地听音的本事,还是布凡年幼时,从一位老牧民的身上学来的,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 试探着站了起来,抡起镐头砸翻两只靠近过来的甲虫,布凡开始向前走——如果有陌生的智慧生物,他的躲避根本没用,说不定人家早就发现他了,鬼鬼祟祟反而不好;如果没有智慧生物,他趴在那里根本就是笑话,莫名的紧张只会消耗自己的精力。 持续向前,宽广的岩石带给布凡的惊讶便越来越大,高耸的岩石宛若高楼大厦一般矗立在眼前,还是那种解构主义风格的,即便是低矮一些的岩石也好像别有一番韵味……当然,大石块中间夹杂着无数的小石块,石块之间的缝隙里也长有不同仪态的树木或草类,间或还有一片蓝色或紫色的花朵开放,便是难得的盛景。 布凡还没有寻幽览胜的心情,一路在岩石缝隙中行走,长镐故意擦在石壁上,刮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和连串的火星…… 没有任何智慧生物跑出来责问他,也没有什么猛兽出来冲他暴吼,倒是惊动了不少四脚蛇,不,是多脚蛇,像蜈蚣一样的东西,飞快的溜走。 布凡的目标很直接,直奔那看起来很像石洞的地方。 原因也很简单,尽管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但终究不是能够茹毛饮血的原始人,能够发现一点不寻常的东西,哪怕可能是危险的异星人,他也不再顾忌。 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也会当作救命的缆绳,布凡现在就希望能够遇到些智慧生物,哪怕是一群原始人,至少能够提供给他休息和栖身的地方,当然,最好不要有食人族之类…… 穿插过巨石的缝隙,淌过两条雪山融水汇成的浅溪,再钻过三处杂乱横生的灌木丛,布凡来到了他在外围观察阴影的巨石前。 这块……称作巨石或许并不妥当,这块大家伙简直就像一座小山,又宛若高耸的楼宇,底部有层层叠叠台阶状的东西,再看上面,竟然是密密麻麻好像蜂窝一样的全是大小不同的石洞…… 人工建筑!人力开凿的东西! “喂,有人在吗?”布凡根本无法顾及什么语言不通的问题,情急之下直接用母语呼喝了起来。 “有人在吗……”层层叠叠的回声在石壁间荡漾了开来。 连续的呼喝,半响过后,布凡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类或者其他的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对他的举动做出回应。 石洞,或者说石窟,显然是有主的,或者曾经是有主的,布凡不敢贸然去攀登,又唯恐上面的生物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便用镐头有节奏的在身旁石壁上敲了起来…… “梆梆、嘭嘭、叮叮、哐哐……” 没有带手表,布凡不知道自己敲击了多久,只觉得镐把震得他手掌发酸,仍然没有半点回应。 他停止了犯傻的敲击动作,也不再呼喝,把身后鳞纹树叶包裹扔在石块上,同时脚下一软,瘫坐在了那里。 其实早在进入这片岩石带之前,他心里就隐隐意识到这里恐怕是没什么智慧生物的,但是对文明社会的渴望仍然迫使他做出了下意识的举动。 他有丰富的求生技巧,但前提是,曾经做过充足的事前准备,而且身边总还会有同伴存在,这样孤身一人、身边又没有任何合手的防身武器,连休息都不敢,作为一个城市人的他,又怎能没有一点恐惧? 待到呼喝和敲击没有半点结果之后,失落的情绪泛上心头,他身上的疲乏便涌了上来——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被虫子咬死?还是被猛兽吃掉? ------------ 第十章 矛头、枯骨与秘密 布凡以近乎呆滞的表情死盯着眼前的高耸巨岩。 颓丧的心情,并没有阻挡他的生存本能和曾经学到的一切知识。 青黑色、表面很粗糙、没有多少水蚀痕迹、有一圈一圈的冰蚀凹痕……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过当属岩浆岩或者变质岩,不是沉积岩类;石阶上并不平整,可以看出工具凿刻的痕迹,石阶的中央有些凹陷,显然是曾经的主人常年踩踏的结果…… 一个细节出现了,这些凹陷并不光滑,很明显,这里曾经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们曾经踩踏得很光滑的石阶在经年的岁月腐蚀下重又变得粗糙。 巨岩根部判定有多深,但根据岩石下半段的水浸色泽分析,绝对触及了地表潜水层……巨岩底部的乱石堆里面,有流水声。 布凡下意识的朝巨岩的根部张望过去。 透过一些杂乱而枝叶并不茂盛的灌木缝隙,他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振作精神站起来,布凡重新轮动镐头,在灌木丛中划拉出一个缺口,低头向下看去,一片汩汩流淌的山泉水中,一具莹白的骨骼沉浸在里面,骨骼边上还有一件泛着蓝白光泽的金属器物,从布凡角度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因为不论是骨骼还是金属物,都有一大半被泥沙掩盖着。 浸在水里的骨骼怎么还是浅色的? 难道不该是发霉腐烂吗? 金属物也早该锈蚀了,居然还有光泽,莫非是刚刚沉下去不久? 好奇心替代了之前的沮丧,之前急速赶路带来的疲惫也消失一空,布凡重新振作了起来。 继续抡起镐头,挖掘砸倒杂乱的灌木丛,扩大作业面,哦,开辟进出通道,然后脱掉靴子,卷起裤腿,把水里面的骨头和金属都捡出来…… 又是连续半响的忙碌,一切终于告一段落。 手里抓着那片金属物,这物件入手很有些份量,约有尺半长,一头是锋利的柳叶流线造型,中部有双面双血槽,另一头是个小儿手臂粗细的管腔,显然这是个矛尖! 抓着它,冲着灌木丛挥挥手,坚韧的枝叶仿佛枯草烂叶一般毫无迟滞感! 很趁手!很锋利! 蓝白色光泽,浸水多年,却没有丁点锈蚀,上面人工敲打的波纹很漂亮,镍合金?铬合金?钛合金?钨合金?还是锇合金?布凡盯着瞧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它材质,无论哪一种,这东西肯定不是单纯元素的金属材料,若是前几样还好说,若是最后一样,金属锇对人类可是有剧毒的! 哑然一笑,布凡暗自嘲笑自己迂腐,管它是什么材质呢,这东西今后就是自己的了,装上矛杆,就是上好的防身武器!几个小时前,若是有这东西,头狼冲上来直接就可以刺穿它的喉咙,也不至于耗费那么多的手脚! 再看捞起来的骨骼。 这副骨架已经被他拼接好,不过有很多怪异的地方。 捞出水已经有一会儿,褪去了湿润度,它的骨质仍然是晶莹的银白色,而且半点没有浸水后的那种枯朽痕迹,这具骨骼的前主人显然是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头颅骨与人类很类似,细微处也有很多不同,比如颅骨上耳孔比人类要靠上靠后许多;除此之外,最大的不同是这具骨骼的肩胛骨窝多了一处连接点,也就是说,这具骨骼的前主人身体一侧有两只手臂,一共有四条手臂! 布凡找到了四套上臂肱骨和尺骨桡骨,却没找全相应的手指骨以及下肢末端的趾骨之类,想来应该是太零碎,不知被溪水冲到了哪里……不过这“人”有六条肢体却不会有差。 尽量把骨骼拼凑齐整,根据骨骼特点想象着“他”生前的模样,布凡也忍不住揣测“他”的死因……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曾学一些法医知识,哪怕不是完全适合这个世界,但总能看出更多的脉络,而不是现在这样盯着一堆骨头没有头绪。 这具骨骸的主人显然曾经是个战士,粗壮的关节和骨骼上几乎无处不在的伤痕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桡骨上有利器砍剁的痕迹、肋骨上有断折重又愈合的痕迹、股骨和胫骨上同样有深浅不一的条状瘢痕,更为甚者,连颅骨上也有多处深浅不一的斜向凹痕。 看着颅骨,布凡又抓起了它,仔细打量,最后才在脑后枕骨的位置找到一些并不是很明显的皲裂——也许这是这位战士的死因? 骨骸中的颈骨并不全,他没能找到全部,也许是曾经被重器打击碎裂了? 布凡不得而知。 不过这位显然是战死无疑。 继续细究这个显然没什么意义,布凡站起身,视线在周围扫过。 或许其余各处也散落着很多类似的骨骸吧,他心中想道,眼睛却再次瞄向了高处密密麻麻的洞窟。 眼前的这些,让他想起了曾经去过的地球上南美洲的马丘比丘。 因人口众多而兴旺一时,又因政治腐朽战乱频仍而消亡,眼前的这里或许是这个星球上曾经存在的远古文明? 那么现在那些“人”去了哪里? 迁徙了?还是灭亡了? 空想猜测显然是无用功,布凡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些,他现在是孤身一人的求生者,而不是考察异星历史的学者。 就地找个石窝,把这副骸骨面朝石窟摆放好,然后堆上石块,算是掩埋了事——不知道这世界这个族群是否崇信土葬,布凡还是这么做了,不为别的,因为他拿了骸骨主人的兵器,求心安也罢,怜悯亡者也好,没人站出来责备他。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先前就是想得太多了,所以失落也在所难免。 调整了心情,布凡准备探一探石窟的底细。 …… 望远需登高。 了解一件事物的究竟,需要远观也需要近瞄。 爬上了巨岩的顶端,布凡才发现,远远的在鳞纹树上观瞄时,这处岩石带杂乱无章;待到这巨岩的视角再次鸟瞰,看到的却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景致…… 这哪里是什么乱石带,分明是一座蛮荒风格的小城! 之前曾经路过的岩石顶部,同样有数量难明的洞窟,那是外围的戒哨位! 脚下这座巨岩,居于中心位置,表层更镌刻着华丽的雕饰,按照人文的规律,这地方分明是首领的居所或者祭祀的宗庙! 一时间,布凡的心跳如同擂鼓。 他不是为找到异星的古迹而心意澎湃,更不是为可能会有的金银财富而欣喜,而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而兴奋难抑! 一个异星人能够生存的地方,必定足够给他提供足够安全的栖身之所! 无论是什么样的文明,哪怕是属于蛮荒时代的,这里必定有无数的武器——先前的矛头就是明证!或许这不知存在了多久的遗迹内,多半杂物已经损毁,但只要能找到可以利用的金属,他就能把它打造成防身利器! 别忘了,他可是工程学和机械学的双料博士!学问这东西或许有时候失之于虚,但却绝不会没有用武之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 下得巨岩顶部,找了一个浅窄的干净石窟,把身边的杂物丢在里面,布凡开始四下里乱转。 就像之前通过点滴观察所得来的猜想一样,他看到了铺满石壁的岩画、透露着神圣与虔诚的莫名图腾、还有与石壁连成一体的肃穆雕像——四条手臂的雕像,除了耳朵靠后靠上而且有些尖耸之外,外貌竟与人类别无二致! 不过与地球上三头六臂神像不同的是,这些雕像都没有服饰存在,它们的躯体表面镌刻着华丽而又神秘的纹理,不知道是雕刻它们的人是以自身为蓝本,还是为了信仰而添加的装饰……如果见不到它们曾经的创作者,这一切却是没法验证的——布凡之前发现的是骨骸,显然不可能有皮肤存在。 再继续,陆陆续续地,布凡发现这处巨岩几乎被整体凿空,曲折回转的廊道足有近三米高,而且四通八达,几乎贯穿了整个岩体的大部分区域。 石室内的杂物早就遗失一空,除非是金属或者石制的物件,早就腐化成了灰黑色的泥土,石室内并没有腐烂的恶臭,只有一些石室底层传上来的潮湿气息…… 而且石室的大小和格局可以看出明显的功能区分,比如主人居住使用的休息室、宴客厅、厨房、儿童房、五谷轮回之所……仆役的居所、哨位、仓库、武备库……等等一众设施无所不有! 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一些明显是防备外人入侵的机关设施也失去了功用,所以布凡这种探索几乎是畅通无阻。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布凡在最隐秘的一处位置,发现了残存的机关门,里面就是这座石头房子最重要最隐蔽所在——武备库。 对于迫切需求安全感的布凡来说,有什么比武器更重要的? 没有! 所以如同耗子进了米仓的布凡在武备库里开始大肆翻腾…… 这玩意儿?好像是胫甲?留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胸甲扣袢?不合用,扔了!嘿,这个是上好的臂环,一定要留着,改改尺寸就能用!这是刀?太长太重不好改,扔一边回头再说!这个不错,粗细重量都合适…… 等到他背着一大堆收获返回搁置杂物的石窟,两颗恒星都已经开始偏斜,天色变成了蓝紫色…… ------------ 第十一章 生存之后 睡在枯草上的感觉一点不舒服,疲乏至极的布凡睡觉的时候并不老实,睡梦中伸胳膊抡腿的时候,无意中砸到了石壁上…… “哎哟,靠!”拳头上的剧痛把布凡惊醒了过来。 捧着拳头,呆坐了半响,他才回过味来——自己是在陌生的异星,睡在一个石窟里,而不是松软适中的床垫上。 从枯草堆里爬起来,伸个懒腰,身上的关节咔吧作响,他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这个该死世界的一切天文参数都与地球不同,但可以确定远比二十四小时要长得多,要不然之前忙了那么久,怎都不见天黑? 长镐挑开入口处的灌木丛,布凡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走了出来。 “啊?这个该死的世界,一天究竟有多长?”感觉自己睡饱了的布凡呆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外面的天空并不是他想象的粉红色,而是睡之前的蓝紫色,三轮明月分属不同角度挂在天空……那是这个行星的卫星,竟然有三个之多!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恒星有两颗,卫星也有至少三颗,地上的生物更是一大把的腿子,智慧生物倒是只有两条腿,但是却多了两只胳膊……莫非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喜欢什么都比别人多一份?嗯,昨晚的狼腿不错,多了几条腿,吃起来也过瘾,就不知道又没有四条腿的鸡?到时啃鸡腿也可以是双份…… 布凡碎碎念的在心里七想八想,手里也在不断的忙碌着。 这个世界哪怕有十颗卫星也不关他的事,当务之急是他要尽快准备好防身装备,然后猎食填饱自己的肚子,还要布设一个足够安全的居所,所有的事情都要双手去完成,之前是实在没了精力,现在休息好了,哪能再浪费时间? 这不知名的异星部落武备库还真有些藏品,只是很可惜,真正适合他使用的没几件——不同的身高不同的身体结构适用的武器当然会有所不同。 睡觉前他翻出来一大堆,能直接拿来用的却没几样,多半都需要进行精心的改造。 而在改造完之前,不管不顾的去寻找食物? 那绝对是不理智的行为。 一只长镐顶多应付一时,若是掉落了呢? 贴身肉搏?不,那是寻死! 野生的动物可不是家中的宠物,它们的爪子和牙齿可不是人类挂在身上的装饰品,而是获取食物的武器! 赤手空拳有尖牙利齿的猛兽搏斗?一次两次是勇士,三次四次就是莽夫! 布凡当然不是莽夫。 除了合用的几件玩意儿,还有一些东西改造一下就可以用,布凡这会儿忙碌的就是这个。 一根长度接近两米的狼牙棒被布凡搁在腿上,不停的休整着,这东西的重量至少有四十斤,与之前发现的那把矛头是同样的材质,经历多年也没有朽坏,不过上面的牙刺多半都破损了。 布凡手边没有砧锤之类的工具,却是并不妨碍他修缮它。他身边还有之前从六足狼嘴巴里敲下来的真正狼牙,这会儿安装在这狼牙棒的凹槽里却是再合适不过。 嗯,之所以选择这个,是因为他原本没玩过长款的冷兵器,之前挥舞着长镐拼杀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指望一下子变成冷兵器高手是不现实的,但挥舞一根杀伤力强大的狼牙棒却没什么问题。 至于那把矛头,布凡没打算放弃,他准备配一根矛杆作为备用武器。 武器更换了,防具也要有所更新,金属的胫甲不可能拿过来直接用,没有兽皮做底衬怕是没等防御,就会把自己的腿子割伤,暂时他只能还是用鳞纹树皮做底衬,金属胫甲绑缚在外面,手臂上防御也是同样处理,躯干上的就比较麻烦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拆了几块金属板,前胸后背各绑上那么一块,效果嘛,估计能防住一两次猛兽的抓挠,然后肯定会松脱。 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他眼下能做的做好,若是遇到没法阻挡的敌人……那就只有凭借自身的狠劲了。 平心而论,他倒是想有一只子弹充足的步枪或冲锋枪,哪怕是一只十字弩也好,但那也要手边有工具和材料,还要他能做得出来才行。 装了真狼牙的狼牙棒抗在肩头,腰后斜插着矛头,身上随处别着三五把大小匕首,这一刻,休整好了的布凡这一刻拥有无尽的信心生存下去!作为一个东北亚男人,他的骨子里从不缺乏生存下去的勇气! 当然,前提是不要超出他单人战力的力量或者势力。 …… 选择猎物、设法捕猎,喂饱自己的肚皮,这类琐事别无可叙;布设营地、驱赶外敌,营造一个提供休息安眠的居所,这种事情也无需赘言——有了四壁安全的石窟,只需防御一个方向,对于一个曾经经历过生存训练的博士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题。 岩石带的物种并不丰富,难以形成一个复杂的食物链,当然供不起什么大型动物所需要的食物,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体型巨大的物种在这里逗留,但供给布凡一个人却已经足够,尽管他的胃口也在增长当中。 雪山融水汇集的溪水很冷,却有适合冷水生存的鱼类,这些鱼类的样子同样是梭形,也称不上古怪,用洗干净的异星人锅子煮一煮,加上点岩盐,对于在另一个世界吃遍了元素周期表的吃货一员来说,真的可谓是难得的美味。 接下来的时光里,除了偶尔出去捕猎一些小型动物回来打牙祭,布凡过得可谓是忙碌且悠然。 忙碌是为了更好的认知这个世界,悠然则是因为没有外因打扰,他可以随心所欲。 多半的时候,生存就是如此简单。 足够吃用的食物、可以饮用的水源、安全的休憩之所、再加上足够防卫安全的武器,对于一个不那么苛求的人来说,所有这些已经足够。 在这之外的所有事物,都不过是生存条件满足之后的附加品,譬如物种繁衍、物质享受、精神娱乐……等等。 布凡当然不是苦行僧类的自虐狂,生存无忧,至少短暂的生存无忧之后,他的学者之魂便开始蠢蠢欲动。 这个世界本身是他的第一个关注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虽然不是什么天文物理学家,但一个与地球完全不同的世界,又怎能压抑住他时不时的探索之心? 上到白昼时天上无刻不在的双恒星和夜晚因为色彩错觉而感觉如同黄玉一般的卫星,下到地面上存在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以及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瞩目的目标。 就比如,自身所处的这座异星人曾经的居所,看似原始,但是真的原始吗? 洞窟所在的巨石坚硬得很,便是多年的风蚀水浸,也不过稍稍有些改变,那些四臂异星人用什么工具开凿出来的石窟? 要知道洞窟的石壁上并没有那种斧凿的印迹,而山体般大小的巨石外面,有许多形状非常规则的稍小石块,看大小倒是与洞窟的形状无比吻合——作为一个工程学和机械学的双料博士,这种在岩石中无损开凿的技术简直令他着迷。 洞窟里的岩画是个很好的信息来源,尽管文字不通,但图形本身却是传播信息的最好媒介,无聊的时候,解读它们实在是很好的消遣。 除此之外,他现在持用的金属武器也是一个谜团。 多年不朽不锈,质地坚硬又不乏韧性,这些材料显然不是天然形成,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异星人只是刀耕火种的愚昧群体,他们是如何提炼出这类材料、并加工出这类武器的? 要知道,抛除武器的形制不提,这些武器的材料本身就可能是可以解决某些工业难题的关键! 新材料,新工艺,没有什么能堪比这些对一个机械学博士的吸引力! 看了四个行星周期的天文和异星地理之后,布凡就沉浸到了这片“原始”遗迹当中,每日里不是提着火把钻地窟,就是提着镐头绕着一块块巨岩敲敲打打。 绵延的岩石带面积足有十多个平方公里,巨石当中有洞窟开凿的就数以万计,想要一个人完成对它们的探索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对布凡来说,这种集冒险、探奇以及可能涵盖自身学科范畴学问的搜索,简直不要太舒爽!比起所谓的金银财宝,新的知识才是最大的财富!哪怕是在探寻它们的路程行进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就像他曾经在普鲁士大学图书馆中的一次次求索与论证,就像他在各种陌生环境中的一次次的尝试超越自己,得来从来不容易。 获取知识的路上没有捷径,每一次敲击岩壁,每一次探洞访幽,每一次汇总得失,他都觉得距离寻找到答案又近了一步。 或许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或许更是有志者事竟成,在第十七个行星周期之后,终于,布凡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 第十二章 发现 寻常择地而居的异星人或许可以看作是刚刚开化的原始人,但是,能够轻易在坚硬的岩石中开凿洞窟的异星人还会是刚刚开化的原始人吗? 形成乱石带能在流水和时间磨砺中不朽不坏的巨石,可不是松软的沙子堆,想要开凿哪里是什么容易事? 所以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布凡对这个结论非常确定。 能够有轻易破损坚硬岩石技术的族群,怎也不会是一个野蛮部落,定然有着自己的技术传承,只不过究竟什么样的技术,就很难揣摩了。 布凡第一时间否定了地球上开凿岩石矿脉的技术,比如说金刚石链锯技术和膨胀塑胶爆破技术,因为两样技术都会造成不同的痕迹,以他工程师的眼光,绝对能第一时间评判出来。 之后的他,想了水砂喷射切割、高温灼烧、激光切割以及粒子流等等构想中的不同工业技术,甚至脑洞大开的想到了他能想到的非人类技术,比如传说中所谓魔法世界的化石为泥,比如修真世界的塑形术…… 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出了所有的可能时,他发现的东西还是给了他一份意外的答案。 距离他居住的石窟三里外,有一处并不显眼的巨岩。 巨岩不高,也就二三十米,岩体外形并不规则,表面也是灰扑扑的好像风化得很严重,在岩石带,这种类型的家伙再寻常不过,但是在布凡路过用镐头敲击的时候,才发现,这块巨岩的风化表面不过是个假象,表层挂着不少的尘土附着在上面,稍一敲击,便发出钢铁一般清脆响声。 清脆响声不像是那种停留在表面的实体声音,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震颤,这种震颤瞒住无知的人或许可能,但是瞒住布凡这样的工程动力双项专家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大石头内部有空膛! 来了兴趣的布凡围着这块巨岩上下左右来回往复,琢磨了整整三个行星周期,他才在这块巨岩的一处半腰处发现了通向内部的入口。 不同于之前完全没有封闭的洞窟,这处入口表面上半点看不出端倪,只在岩壁上有一个手掌大凹陷,等布凡敲击的时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可以按下去的机关! 扫开尘土,长按机关,石壁上便隆隆出现一个四五平方的凹坑,一整块凹陷处竟是一处内陷的石门,石门隆隆内撤,一处漆黑的洞窟便呈现出来。 遇见这种稀奇,本将精通工程的布凡怎能不见猎心喜? 强忍住冒然的念头,在外面待了好半天,感觉里面便有什么污浊的毒气也会散尽了,布凡才带着火把小心的试探。 退缩的石门下有半圆的滑道,石门底下有充作滚轮的圆球,这都是工程学的理解范畴之内,没有吸引布凡太多的目光,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想——在这样隐蔽的石室内,又能隐藏着什么样的东西? 陷坑、翻板、刺板、弩矢墙、滚石道……各类机关密道,布凡在这石窟内算是整整见识了一遍,若非他懂得工程学,体魄也算不错,怕是一样都能叫他吃不消,即便这样,也好几次险象重生差点死掉或被困住。 这一处看似简单的石窟,花费了他一个半行星周期,才拆解了各处关碍,进入这石窟的核心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不过是一处不大的斗室,斗室内没有任何多余的石凳石椅石桌之类,一圈石壁,整体呈圆柱形,而不是常见方形,布凡约莫估算了一下这里的面积,也不过二十几个平方,相当于地球上普通人卧室大小,但在这异星人的建筑里,可算是逼窘至极。 虽然没有陈设之类,密室里却也不是空的,地面上毫无秩序的堆着大堆的彩色透明石头一些光灿灿的金属器皿、以及大堆颜色绚烂大小规范的金属圆球……青黑色的墙壁上也不空,上面有不明材质的明黄色细线勾勒的各样图案——布凡发现的所有岩画都是这类风格。 不过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岩画,这里的洞壁上刻画的不是什么祭祀、战争、狩猎或者农牧题材,而是让人搞不懂的抽象曲线…… 布凡低头看了看地面上应该是象征财富的东西,却没有触碰分毫——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地球上,古代部族为了保存殉葬品或祭品,有很多在财宝上面涂抹毒药的例子,谁知道异星人有没有这样的习惯? 地球上的毒素都能轻易存留千百年,何况异星的? 所以,心中再多的贪婪也要压下,布凡是半点也不敢触碰的,何况他本意也不是为了寻找什么宝藏。 心中的贪意闪过之后,布凡带着一点失落继续查探这处核心石窟,难道异星人建了这么个隐秘的地方,只为藏匿一些宝石贵金属? 反正,布凡心中是不信的。 带着这份疑虑,他举着火把,一边在石壁上查看上面的岩画内容,一边轻轻沿着上面的抽象曲线敲敲打打。 四臂异星人有文字,很有点类似地球上上古时期的楔形文字,但布凡可不是什么语言文字专家,他根本看不懂,便是想要推测,一时之间也无从入手。 这斗室墙壁上的岩画里面,同样有文字,布凡直接略过不看,只把目光投注到了岩壁的曲线上面。 岩画上线条曲曲折折,每到折曲处,总有些大大小小的节点,每个节点处都镶嵌有不同颜色的宝石……布凡心中恍然一悟,这该不会是星图吧? 随即抽出身后备用的两只火把,同样点燃,插在门边墙壁的缝隙里。 火光大亮之下,原本昏暗的斗室顿时亮堂起来,地上堆放的宝石和石壁上镶嵌的宝石同时反射起不同的光芒,与之相连的明黄色线条也不再晦暗难明…… 这就是星图! 异星人也有星宿崇拜吗?如同地球上的玛雅人那样?还是说他们原本就来自别的星球,只不过断了传承? 布凡同样不得而知。 但他能确定,无论曾经居住在这里的异星人是什么来路,这一份东西,都足以证明他们不是野蛮人! 证实了心中猜想,对布凡想要探寻异星人挖掘石窟的技术来说,只是前进了一小步。 他并没有停下对这个斗室的探索——耗费力气建造复杂的机关陷阱,核心却只有一个斗室,绘制着星图的斗室里面堆放一堆宝石贵金属,这种做法怎么看也有些矛盾。 要么这些宝石之类是探索天文所必需的材料,要么……这些宝石贵金属就是用来打发盗贼之类人物的遮掩物…… 或许是为了避免斗室内藏品腐化,或许是为了困死冒然闯入的贼人,斗室里面没有通气孔,火把只能燃烧一会儿变会熄灭。 这种方法显然难不住布凡,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他连续多次往返,终于在一次冒险推按洞壁上镶嵌的宝石的时候,触碰到了一个隐秘的机关。 如同这处洞窟的入口一样,宝石凹陷之后,洞壁响起了轻微的隆隆声响,一个一米见方的石龛展露在他的眼前,同时六个通风孔道也同时出现的斗室的顶端,六缕光芒直接照射了进来。 布凡可谓欣喜若狂,如同他想象的那样,石龛上只有两件精致的物件,一看就能让人知道不是出自于传统手工打造,而是精密制造的工业品! 两件东西都是和之前发现的兵器同样材质,整体外观也都很像护腕,但是细节却又有很大不同,一件上面有着三个管束一样的凸起,也有按钮一样的操作器;另一件则是通体圆润,上面仅有一块圆角方形的平面和一道同等长度的凹槽…… 这……是什么? 布凡的第一感觉,前一件是防身武器,后一件则是某种探索装备或者通讯装备。 但他没敢贸然试探,一是这类东西搞不好有加密手段,不是三两下就能测试出来,二是天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自毁能力? 至少他不敢随便赌。 不过只凭这两样东西,他就可以把心中的揣测向前推演一步……四臂异星人曾经有辉煌的来历,或许是流落到这座星球的外星来客,或许是这座星球的曾经主宰,只不过他们因为不明原因发生了文明退化,战争?天灾?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布凡无法再继续,也不想再继续。 把这两件东西当作护腕套在手臂上,关了石窟的所有机关,他便径直回返了住处。 为了让自己不在胡乱的思绪中沉迷,布凡忙碌了二十多个行星周期,总算有所收获,之所以他不准备再继续,劳累只是一方面,见好就收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接下来,他准备破解一下收获的同时,顺便休养生息,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死海胆的苏醒,毕竟能否回归地球,全要依仗死海胆,万一没有修养好,给那个脾气古怪的家伙趁人之危,那才是真的耽误了大事。 而且……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要与死海胆那个家伙交流。 ------------ 第十三章 吵出来的世界大幕 从布凡醒来开始计算的第二十六个行星周期,双子恒星刚刚从在天际升起,布凡吃了早点,正在一块巨石上习惯性地打着自己曾经学过的搏击套路。 一个声音,不,应该说一道信息波直接在他的魂海中荡起,“啊,愚蠢的低等生物,你在做什么?” 布凡顿时站立不动,“死海胆,你又想让我咬你不成?!” “呸!该死的饕餮遗族!别忘了我们签署了共生协约,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只要不咬死你不就成了?你这死海胆,该不是忘了之前是谁拼命要签什么共生协约的?”布凡原地站立不动,晒然一笑,心内驳道:“被你扔到这个鬼地方,老子什么都不清楚,你这混蛋连句话都没交代,自顾自去睡觉,醒来就想指责老子,该不是还没睡醒?需要老子咬你几口,帮你清醒清醒?” 除死无大事,既然死不了,还怕这死海胆什么?怼人谁不会啊?布凡也是恼怒至极,口中更是一口一个“老子”的大把牢骚。 “呃……”海胆被挤兑得哑然了半响,“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接着睡去?” 喷了几句,又见海胆也老实了些,至少没有再摆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调,布凡心中的火气少了不少,不过嘴巴上仍然不饶人,“还睡?老子碰到你之前,你睡了多少年了?到了这陌生的地方,你还睡?你是瞌睡虫啊?” “混蛋低等生物,你在和谁老子老子的?”海胆的心亏不过一时,稍一沉静,傲气和脾气便涌了上来,“你这饕餮遗族才活几年?老子当你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都足够!” 若要比拼魂体波动的强烈,海胆可比布凡要强太多了,这一连串的老子,布凡都无法辨清有多少个,他有心反驳,却也知道海胆说得没错,真论起年纪,这混蛋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继续这种无谓的言语争执,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死海胆你到底活了多久?有没有名字?该不会真的叫海胆吧?哈!” “呸!无知的蠢货!”精力比前次恢复了一些,海胆人性化了许多,“你们那颗母星上,数千年前,那时我有一具身体,西边的部族曾经叫我塞利切斯!” “塞利切斯?”布凡沉吟了一下,“拉丁语?柳树?你夺舍占了柳树的身躯?” “嘿!你们东方部族叫我时空柳!你这种无知的小儿又哪里会知道?”海胆的反馈显然洋溢着自得与自傲。 “怎不叫你柳树精?还时空柳?”对比对方传达信息中的内容,布凡显然不会在意其中的自得,嘲讽了一句之后,忽又想起曾经读过的一些洪荒传说,“东方上古传说中有一个空心杨柳,和你什么关系?” “没听说过!”似乎是说起了往昔的荣耀,海胆的心情好了不少,言语也随意了很多,“你们这个族群来源驳杂,传承众多,说老子什么样的都有,老子又不是谛听那个混蛋,哪里都会知晓?” “谛听?传说中那种无事不知的神兽?它真的存在?”布凡有些愣,“等等,你说我们这个族群来源驳杂,又是什么意思?” “哼,你的问题还真多,想叫老子回答哪个?”海胆心情不错,可不意味着它是什么好脾气。 布凡显然也明白这个,耐着性子回道:“就说我们这个族群……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也搞不清楚!” “你这混蛋倒是选了个好问题!”海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倒是没拒绝,“老子不死不灭,知道的事情多了!你是想问知道的魂魄族系?还是身体来源?” “魂魄是怎回事?为什么你总说我是饕餮遗族?身体又是什么说法?”有求于人,布凡有火气也不敢发出来,而且,这类的问题是他真的非常需要知道的。 “按照你的理解来说,魂魄是一种能量,标记了记号的能量,那种记号,通常的叫法是魂印,魂魄游走于万界,或聚或散,它受世界意志管辖,却又不为世界意志掌控……至于你,前世或者多少世之前,应该是饕餮魂魄的一部分,当初饕餮太过贪婪,被数十个世界的强者围攻,早就身死,魂魄想来也是散了,你的魂魄应该有饕餮的一部分,否则……哼!若不是老子的力量衰落太多,你以为谁都能逼得老子签下共生协约的?” 布凡坐在了石头SH胆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他早就知道,但是魂印、万界、世界意志、饕餮,众多从未想过的词汇冲入心中,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虽说他心中有些想法,但事到临前,他反而不确定该如何应对,而且,他知道海胆不会拿谎话对付他,不是不敢,而是不屑。 踟躇了半响,他才谨慎地继续,“那……身体来源又怎么说?”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海胆颇为感叹的回应着,“我只能简略说说,只说一遍!别走神……按照你们的计时方式,数十万个你们母星的公转周期之前,你们那片星系曾经是娲族和盘族两个伴生种族的试验场,两族在你们那个星系,曾经有两个试验场,为了提升维度,取得世界意志的认可,他们需要培养出一个新的族群作为验证,他们选了两颗行星作为试验场,地星是主试验场的副本,后来主星试验场族群过于强大,盲目的自信让他们为了反抗娲族和盘族而挑起了战争,战争最后失去了控制,盘族远离,主星被打碎,少数幸存下来的试做物种被娲族送到了地星……娲族也对培育新种族失去了耐心,为了避免不受控制的战争再次发生,他们改变了策略,降低了新种族的身体属性,不再给新种族灌输各种传承技能,于是才有了你们这个族群……” “这……这事是真的?”即使对进化论有所怀疑,乍一听到自己所属的族群上面竟然真的有一个造物主,布凡仍免不了惊诧莫名。 “爱信不信,骗你……老子能得到啥?”海胆的腔调里满是不屑。 对于布凡来说,海胆的话信息量实在有些大,尽管有些心理准备,答案仍旧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半晌无语后,他强自振作精神追问道:“现在呢?娲族和盘族,去了哪里?主星叫什么?被打碎了,碎片呢?幸存下来的试做……物种,他们还在地球吗?” “啊哈,从你那里复制来的记忆告诉我,你们有一个词叫做好奇宝宝,说的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吗?”海胆惬意的嘲弄了一句,才又开始解说,“当初啊,不论结果怎样,娲族终究造就了一个族群,他们升维成功,去了四维空间,盘族远走,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他们的消息,至于主星,你们的祖先叫它洪荒,它的碎片就在你们那个星系里,哦哦,好像你们现在管它叫小行星带!至于当初幸存下来的试做物种,哼!都是自私自利的蠢货,他们中的多半离开了地星,没离开的也早就死了……死了个那些个蠢货里面,有个名字你应该知道,宙斯……” 海胆的话里面,信息量太大了,听得布凡都无法顾及它话语中的揶揄,“宙斯??是试做物种?洪荒是主星的名字?小行星带是洪荒碎片?” “确切的说,宙斯是试做物种第二代中的佼佼者,那个蠢货志大才疏,居然被自己的后辈杀了!啧啧,你们这一代算是娲族试验的最后一代,应该称作第三代,生命短促却富于智慧,生就平凡没有力量,就不会被力量所迷惑,不被力量迷惑的族群才能走得更远……”海胆的评述渐变低沉,转而渐渐不为所闻。 布凡的脑子有些木,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恼火?愤怒?悲哀?还是遗憾?或许都不对!抛开初初接触这个海胆时候彼此之间的纠葛,面对这样的存在,自己的那点人生阅历,实在如同白纸一般浅薄。 想到这里,他也不做伪,开口便问:“说了那么多,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和娲族站在一起?还是和那些打碎了洪荒的蠢货站在一起?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做!” “我?哈哈!”海胆猖狂的笑了笑,“我和谁都不是一体!老子游走万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蠢货守不住本心,又和老子有何干系?” 这混蛋海胆没准就是个搅屎棍子!但这混蛋的话也不无道理,守不住本心的人才是祸乱的执行者! 心态再一次陷入矛盾,却比之前好了太多,布凡很快恢复过来,“你如今醒来,是想再一次搅乱人心吗?” “怎么会?”海胆矢口否认。 布凡却不肯放弃他的追问,“不会吗?之前,若是没有我拼死反抗,恐怕你会占了我的身体,搅乱世间……别忘了你寄生在我的魂海,别想用谎言蒙骗我!” “嘿!你比饕餮当年聪明多了!”海胆没有半分心虚的回答道,“魂魄需要载体,你们人族的身体虽然脆弱,却有着无限演化的可能,只不过你们这些被放养的存在不了解罢了!老子若是占了你的身体,会沉寂改善一段时间,然后嘛,当然是继续游走万界了……至于你的反抗,嘿,不过是老子不想两败俱伤!饕餮的魂魄可没那么好消化……遇上老子,也算你的机缘!” “……”布凡彻底无语,这死海胆的脸皮还真是厚,不过这个家伙所说的身体有无限演化的可能……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 第十四章 给你十年光阴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谈不上什么争吵,应该算是一边倒的交流,还是倾向于布凡这一方的交流。 布凡若是再不明白这海胆有心指点自己,那真是白活了。 听人讲几十万年前的事情而愤怒填膺,那纯属替古人担忧,事涉自己的,才是最值得关注的,尤其还是涉及“身体无限演化”这种怎么听怎么感觉玄奇的事情,又怎能让他不为之心动? 既然彼此之间的命运已经绑束在一起,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径直便问:“等等,刚刚你说身体无限演化?你有什么办法?我这身体能变强多少?” 与布凡这样平凡的生命不同,海胆这样的家伙可说是百无禁忌,他的回复更是肆无忌惮,“是我说的没错,不过办法……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就凭我在你的魂海里?你这破魂海对我可没有约束力!” 若不是在魂海内对话,布凡能被这话噎一跟头,即使这样,情绪反应在魂体上,也可以感觉到一阵闪烁,不过他也不是白给的,这么多天里,虽然在忙碌,他也没少思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原来即使是海胆你这样的存在,也会有口是心非的时候啊……你我签署了共生协约,我的魂海可能简陋得不能约束你,但我不信你还能夺舍别人,更不用说适应旁人的魂海,难道你想出去继续当孤魂野鬼吗?而且……那天我发现地面凹陷进而挖掘地窟,都是你在有意引导吧?你选择了我,肯定是因为我有别于人,别说你就是躲在地下等运气上门……” “混蛋,刻薄的人烂舌头!”这回轮到海胆憋闷了,它没好气的回复着,“你就不怕惹火了我,把你扔在这里不管,然后躲在你魂海里面睡上三五十个行星周期?” “那又怎样?”布凡可不受威胁,尽管他知道海胆这样的家伙来历绝对不简单,但想逼他低声下气哀求?就算是签订了共生协约,也绝没那个可能,“别想算计我!就算按你说的那样,我大不了在这个世界停留几十年,只要没有了生存危机,我就不信找不到自己的路!何况……之前吞了你的记忆还没有整理,我总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即使找不到,你睡你的觉,我吞你的魂丝,就不信找不到强大起来的门路!” “你!你这贪婪的饕餮后裔!居然想趁人之危!龌龊的低等物种!坑渠里的蛆虫!”海胆的魂丝宛若刺猬的尖刺一样像四周延展,被一个年轻的后辈如此威胁,它可算是愤怒到了极点,若非本身衰落太多,若非饕餮的魂魄碎片不易被消化反而更容易变成累赘,它一定要吞噬了这个胆敢威胁自己的家伙!更大的问题是它之前竟然签署了共生契约,若不想同归于尽,它还只能忍着! 布凡的魂体静立在魂海中央,四射的魂丝竭力感受着魂海的一切变化,面对有些“张牙舞爪”的海胆却不为所动,只静静地回答,“这不是贪婪与龌龊,而是智慧!你活了至少几十万年,连这个都不懂?!” 海胆怎能不懂?只不过在它之前的几十万年里,我行我素习惯了,受不了任何一点忤逆罢了,作为诸多世界的游走者,它知道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与它打交道的人多半都是奉承着它,哪里会想到布凡这种弱小的家伙竟敢如此强硬? 气恼之下,以至于它都忘了这场言语争斗是它率先挑起来的。 魂海里,海胆的魂体刺球时而爆刺贲张,时而萎靡蔫缩,显然它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布凡这些日子忙忙碌碌,没学会多少,却也对掌控魂海方面颇有收获,海胆的一番表现自然瞒不住他。 沉寂了好一会儿,布凡打算打破这种僵局,“你沉睡的时候,我回想了一下那份共生协约,我不知道那份契约是谁制定的,显然它很粗疏,除了生命共享之外,别无约束,也就是说无论你我敌对还是合作,结果都只有一个,生死一起!既然这样,海胆,你和我互相嘲讽挖苦又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闷声不响的刺球终于有了反应,不过很显然,依旧贲张着的“海胆触手”显示着它依旧很情绪化。 不怕你反驳,就怕你没反应!布凡心中乐了,继续道:“我不知道海胆你活了多久,可能你觉得我这年轻晚辈就该低声下气,凡事屈服于你?” “老子比你强大,出于对强者的尊敬,难道不应该吗?”海胆这话回的可谓是理直气壮。 “没错!弱者服从强者,是必须的!”布凡肯定了一句,随即又道:“但是,那是对彼此争斗的两者而言!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不是竞争对手,而是可能一同行走不知多少时光的共生伙伴!你确定要用竞争对手的态度来对待伙伴?” 这段话才是布凡真正想说的,他不是没有头脑的与海胆这样的存在做生硬对抗,他的目的非常简单——重新定位彼此的关系,不是互相支配与敌对,而是伴生的伙伴关系。 面对海胆这样的存在,虚言谎话纯粹是自取其辱,活了那么久的家伙有什么看不明白?因为有了共生协约存在,彼此对抗更是笑话!所以注定被捆绑在一起的两方,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一开始就确定彼此平等相处的基调,任何一点偏颇都可能在将来导致严重的后果。 “伙伴嘛……”海胆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却没有置评,只在半响之后长叹一声,道:“唉……你所言不差,倒是老子失之偏颇……” 作为一个存在了几十万年之久的家伙,海胆的脾性当然谈不上狂暴,恰相反,它非常懂得见风使舵。所以,它的怒火来得快,消去的也很快。 “多谢海胆你体谅……”布凡忙不迭的表示了一句,在他看来,对方态度开始软化,再生硬的怼人,就未免太不识趣了。 “别忙着说话!”布凡的话没等说完,海胆便打断了他,“小子,伙伴也是需要资格的,现在的你,还达不到老子的要求!” 布凡瞬间哑口无语,这话没错,强者会和弱者做朋友,但弱者最起码要跟得上强者的脚步吧?面对海胆这样存在了几十万年的“老家伙”,血肉凡胎的布凡显然不够格,哪怕他的言语再犀利,事实就摆在那里,显然他并不具备提要求的资格。 好在海胆的话也没说完,继续道:“不过事到如此,由不得老子肆意而为……好吧,老子也不苛求,按地星计算,你如今生年不过三十岁,老子给你十年光阴,若不能开悟饕餮的传承,别怪老子舍身而去另谋他路!” “好!依你,就十年!”布凡答应得非常爽快,“不过,我需要一些指点……” “指点会有,但打磨身体凝炼意志是修行之事,事涉根本,必须你自己亲来,旁人是替代不得的!像你之前在那里像初生的童子才会那样挥舞肢体,顶多算是修行的皮毛!”心中想法一变,海胆的话语也变了许多,倒是有了几分严师风范。 “……明白!”一句应声作为回应,十几年的搏击机巧被称作是小孩子的把戏,布凡也是有些无语,不过面对着海胆这样的家伙,他确实没资格说三道四,心中那份渴望变强的念头开始愈发强烈了起来。 吃过一点一点打磨身体的苦,布凡并不相信修行会难到哪里去,生就的执拗性子,最坏不过一死,他连死都不怕,区区痛苦有何可惧?他并不怕什么苦难,就怕遇到事毫无还手之力,那份憋屈才是要人命的东西!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他这幅硬朗的脾性很难讨人喜欢,却经常交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朋友,比如当初在普鲁士王国,比如在很排外的巴西利亚,他都有不错的朋友,眼下魂海中这位来历深远的存在,也在走向这个趋势。 有了基础的共识,之前的所谓争端再没有谁去在意。 至此,双方的关系算是正式融洽起来。 布凡心智坚毅,想法灵动又敢于付诸实施,遇见绕不过的困难更能迎难而SH胆是真正的见多识广,话语每每老练辛辣却绝不缺少真知灼见,抛开所谓的岁月差异,两者沟通起来倒也能取得一些共识。 如此状态下,一个诚心开问,一个有意成全,倒是颇有些类似一对严师高徒。 ------------ 第十五章 海胆的解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颗星球的主宰物种也是人族?” “没错,他们的祖辈应该是娲族培育的第二代!否则,就凭你现在的身体,为何能在这个星体上生存?” “……怎么可能?人类不该是……” “不该是你这幅模样?老子告诉你,最早创造新物种的时候,娲族没什么头绪,只能摸索着前进,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搜集了众多物种的血脉,然后把那些血脉融合,创造出了第一代人族,这类人族没有统一的形态,不过他们继承了很多族系的血脉特长,并且天生体魄强大、个性十足,彼此间毫无协作可言,不能成为一个族群……” “所以,娲族创造的第一代没能通过世界意志的考核?” “没错!所以在那个基础上,娲族开始创造第二代人族,第二代多半就是四手双足,也有四手四足双头颅的,他们比第一代稍弱,开始懂得分工协作,具备了族群意识……说起来,娲族的第二次尝试应该算是成功了的……” “四手四足双头?四手双足?啊,我想起一些地球上的传说……” “嗯?怎么说的?” “在地星的东方,藏地高原上有些塑像,雕琢了一些四手双足的神象,像四臂玛哈嘎拉和四臂观音之类……而在西方,古老的书籍和故事曾有记载,说最早的人类是四臂四足双头的,如今,那些故事更多是被看做传说,或者宗教崇拜中的臆想……” “呵,你们这个族群是娲族创造的短生种族,刻印在血脉里的寿命限制,注定你们不会有机会留存准确的历史,故往的过去被当作传说,再正常不过!” “可是……他们,我是说你所说的留在地星的第二代人族,他们同样很强大,为什么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他们?呵,多半是死了,就像你知道的宙斯,他们多半都是自私自利的蠢货!娲族在创造出你们这一代人族之后,因为面临升维,无暇他顾,便把教导与守护你们的责任交给了残存的二代们,可是,你应该猜得到,娲族走了之后,不思进取的二代人族竟然把三代人族当成了奴隶和仆役,甚至有的自命为神明,把三代人当作神仆,玩起了信仰战争……后面的结果嘛,你就应该知道了……” “他们打出了火气,自己把自己搞死了?或者引起众怒,被灭杀了?” “不单如此,他们差点把地星玩废了,不过地星有娲族布设的防护力场,星体两端的冰层融化,引发了洪水……” “老天!大洪水竟然是这么来的!” “嘿,别说老天,应该说世界意志,所有的世界意志都是讲究因果相报的,这是它们掌控世界的手段,没有那个物种能够脱离这个规律!包括能够造物的娲族也是同样!” “因果律?也包括你吗?” “也包括我!” “你不是……?” “即使我来自高等维度,到了这里,同样要遵守世界意志的规则!换做你们人族的提法,叫做什么来着?入乡随俗!” “……不懂。” “蠢货!每个基础世界都是构成高层世界的基石,若是基石不稳,或者出了问题,高层世界会怎么样?就像你的那个国家,组成它的基础成份是乡村,若是有个外来户不受管束,把个乡村闹得一团糟,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许再骂我!哈,原来你是个被流放的京官?还是二代?” “我……¥%&……&**&……” “别恼嘛,准许你骂我,就不准我开玩笑了?莫不是说中了你的心酸往事?” “……小子,我现在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否则定要你好看!” “好吧,好吧……继续先前的话题,外来户把乡村闹得一团糟,势必影响到上层的主管县市,那叫……地方政局不稳。” “嗯,没错,如果我在底层世界任意妄为,世界意志或许抓不到我,却会有上层世界的能者来处置我……那些混蛋可不好惹!” “你能在空间弦线上行走,又多次穿越世界囊壁……这么长时间,怎么过来的?各个世界东游西逛?” “当然不是!老子若是规规矩矩的,你这混蛋哪里有机会遇到老子?” “也对,你原本应该是有身体的……” “该死的!不许提这个话题!否则老子不理你这话多的混蛋!” “……该死的是我的口头禅好不好?明明你说的比我多……” “你在嘀咕什么?别忘了这是魂海,不会有声音的大小区别!你的族群不是有敬老的传统,为什么你这混蛋半点没有?” “敬你是个老混蛋吗?魂体比我的强,魂丝比我的粗壮,连魂念的传播都要比我高明!你这个只剩下魂魄的家伙,不知道困了多少年,做了多少年孤魂野鬼,怕是有人和你争吵,都会很高兴吧?” “……唉,老子现在是外强中干啊,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悲哀啊……” “喂!死海胆!你又在偷窥我的记忆!” “哪里有?分明还是前次从你那里抢过来的,还偷窥?老子又不是咸湿佬,再说了咸湿佬也不会偷窥你一个满身是毛的雄性!” 未完……………………………………………………………… ------------ 第十六章 启灵晶石 所有智慧生灵之间的隔阂,都是因为不了解而造成的。 有了这次大段的沟通,布凡和海胆这空冥兽灵魂两者之间,终于有了些许的共识。 对于布凡来说,海胆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给他的印象是狡诘多变外加豁达与自负共存,顺带还有一点斤斤计较。 这样的认识,准不准确? 魂海里这个已经存在了几十万年的积年老鬼,会有多少复杂的过往?又会有多少个性格侧面? 恐怕没有谁能真正的知晓。 不过布凡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小子,之前交流探问的过程中,也不乏一些测定对方性格秉性的试探,他能够确认的,却只有一个——对方对他再无加害的想法,而是有着难以猜测的期待。 至于这种期待,是对未来有一个好伙伴强大起来的期待,还是对那位“古拉诺”复殅的期待,布凡并不得而知。 只不过,他没的选择,能做的也仅有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放松心底的提防。 不管是不是在做无用功,他的魂丝都触探并监控着魂海的丝毫点滴,不求这些监控的手段能够阻挡藏在自家魂海里面的‘老鬼’,他只需要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诡异动向。 如果能警觉到对方的异动,他不能说一定可以做什么,但至少可以做到心理上的预设,魂海是个纯粹唯心的存在,有这一点应该便已经足够。 毫无经验的他,能想到这一点,还是依靠道听途说的宗教知识、和之前小说之类故事中读来的见解来武装自己。 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么呢? 魂海交流所耗的时间与实现显然是不同步的,睁开眼睛瞭望四周,双星刚刚脱离地平线一丈高,这个时间相当于地球的早上七八点钟——对于运转周期三倍于地球的时长来说,这是个大清早。 “这颗星球,你来过?”布凡在魂海中问着海胆。 “是,祖星破裂之后,大批人族死亡,娲族忙于收尾,几个二代的家伙逃亡到了这里,我循着他们逃亡的轨迹来过两次。” “这里叫什么?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你把我弄到这里做什么?” 这话问得有些没有条理,但海胆却听懂了,它郑重的答道:“二代们叫这里璀璨的地方,我管这里叫璨星,这里的恒星光芒很璀璨,很闪亮的光色,不是吗?逃到这里的二代们带了大批幼童,他们打算在这里休养生息……至于带着你来这里,你没觉得这里的空气很清新?” “好吧,璨星,是个美丽的名字。”布凡应合了一句,随即问道:“你不是带我到这里呼吸新鲜空气的吧?” “当然不是,这是颗盛产能晶的行星,也是当初二代们选择这里落脚的原因。” “能晶?” “能晶,能源晶石,神晶,仙晶,标准能源晶……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称呼,它是能量固化形成的结晶体。” “那你带我来,是要找能晶?” “不,能晶簇生的地方,会有一种特殊的东西,它叫启灵晶石。” “启灵晶石?你要找那东西?有什么用?” “不,不是我要找,而是你要找那东西,那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我最需要?不对,我最需要的是……今早回家!” “不,时间不是重要的东西,准确的说,老子可以把你带回离开的那个时间点,你无需担心这个问题……找到启灵晶石才是你的问题,因为想要获得饕餮的传承,启灵晶石是第一步,三代人族身体演化的第一步……” “好吧,这颗行星比地球要大得多,要去哪里找见鬼的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启灵晶石?还是说你会什么精神扫描?或者什么神识感知?可以轻松的扫查整个星体?”布凡真的有些不耐烦,虽然他知道什么劳什子启灵晶石可能对他很重要,但是在这个星球带了差不多一个季度(他能大体估算这个璨星的自转周期相当于地球的三倍时间),虽然还算充实,但真的感觉到了孤单与不奈。 “你在抱怨吗?小子?你的腔调像不谙世事的毛孩子!”海胆这个老家伙可谓是个真正的老油条,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显然是它真的擅长的。 “……好吧,我们从哪里开始?”布凡大喘了几口气,心中的底线又一次下探,至少成功压住了渴望回家的念头。 “从你脚下!你不是已经发现四臂人类的踪迹吗?” “你是说就在这里?”布凡有些惊喜,若真能很快找到,那就再好不过。 “二代们的身体强化,或说修炼,也是需要晶石作为能量的,但愿他们没有把这颗行星上的晶石消耗一空,追随他们的踪迹,想要找到启灵晶石却是不难!” “启灵晶石的数量很多吗?”布凡很疑惑。 “当然不多,启灵晶石是能晶的伴生矿种,数量极为稀少……” 不知怎么的,布凡突然觉得海胆说话的腔调开始越来越与自己同步了,至少用词遣句方面方便了自己的理解,不过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启灵晶石到底什么样?还有……既然很稀少……不会被二代们消耗掉吗?会不会已经没有了?” “启灵晶石是透明的晶体,稍稍有些偏蓝紫,它的晶体……按你习惯使用的词汇,是标准石榴石状的立方晶体,它的硬度非常高,内里的能量非常难以被激发,至少我知道,二代们从没有得到过使用它们的传承,如果二代们发现了启灵晶石,顶多会把它们当作一种用作寻常装饰的宝石。”海胆的回答很是详尽。 至少布凡觉得很详尽,“好吧……等等,这里是……璨星人,姑且这么叫吧,璨星人曾经居住的地方,岩壁上有他们的壁画,我发现了几具四臂人的尸骨,他们的身材普遍比我高大,不过他们好像谈不上强大,除了能开凿洞窟的装备,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丢失了自己的传承,一个骨骼银白色的战士更是被重武器打断脖颈而死……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抛弃这个聚居地很久,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在一处石室里面,发现了这两个东西……你见过吗?” 随着解说,他解开了手臂上缠着的一些碎布条,露出了日前发现的那两只护臂样的东西。 “不管他们……”魂海里,海胆的触刺搭到了布凡的魂丝上,“是二代们制作的护身武器……不,模仿二代们武器的仿制品,更粗糙的玩意,原始样式来自于娲族,如果是娲族亲制的,会自动依附佩戴主人的身体……啧啧,仿制的真差,居然不能自主吸收能量,还要借助能晶,这两件东西好像没能量了……” “这武器有什么功能?”布凡情不自禁的追问。 “你右臂上的是光束武器,左臂上……应该是个探索用的玩意,应该是没有能量了,你捡这玩意做什么用?扔了吧!”在海胆的认知里,这种没有灵性的武器根本就是垃圾。 布凡并没有听从海胆的建议,而是站起来,一边向发现护臂的那座石室行走,一边在魂海里打问,“海胆,你一定走过很多的世界,像娲族那样发展到世界顶峰的族群都是什么样的?” “嗯?你这问题有些复杂,多半巅峰族群都各有各的的道路,却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你若想听,怕是这璨星绕着双子恒星转上三圈的时间都不够用!” “哦哦……好吧,我换个问法,那些族群是……修仙的,还是玩科技的?你复制了我的一部分记忆,应该懂得这两个词?” “修仙?科技?嗯,我知道这两个词,所谓修仙,其实就是体内文明,说的是族群的个体向内发展,以每个个体的强大来带动群体的强大,而科技?说白了就是借助外物来满足自己,发展到极致,多半会被外物所制,成为外物的奴隶……” “怎么会?”布凡惊讶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为海胆的话而心惊。 “你以为……不会吗?”海胆的回复一如既往的有力。 “……”第一次,布凡无言以对,慢慢地走了好久才再一次开口,“难道就没有额外的例子?” “有!我记得有一个族群,他们舍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体,直接用物质重塑自身,并在每次技术更新的时候,用新的物质更新自己,只是这样的族群,即便最后升维成功,也会被上层世界所歧视;另外还有两个族群,他们做到了内外同步发展,他们的个体就可以在虚空中生存,他们掌控外物的技术,更是可以把中子星当作弹丸……” “我的……”布凡惊讶得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他简直不能想象海胆描述的是怎样的世界。 体内文明与体外文明,唯心?唯物?自己又能做什么?他一时有些神思不属。 沉闷的走了很长的路之后,海胆突然问道:“你这是想去哪里?” “去发现这两件护臂的地方,那里有一些晶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启灵晶石……”布凡有些沉闷的回道。 “好吧,祝你有足够的好运气……” ------------ 第十七章 吃了 再次打开先前走过一趟的石窟,就没什么困难了。 按下机关,隆隆地响声之后,还是那条石道,还是那道石门,六角的密室内,堆成大堆的各种晶石依旧反射着火把的光芒。 重又打开石龛,六角的光束便斜射了下来。 “我发现的晶石都在这里了,原样丝毫未动,海胆,你来看看是否有那启灵晶石?” 海胆的魂体触须搭在布凡的魂丝上,便可以借用布凡的所有感官来观察外界,或许是感触到几道细细的光线之下宝石的反光,或许是瞥到了光芒后面石壁上的各种线条岩画,它的回复有些迟钝,半晌之后才开始,“……二代们或许衰落了,或许被什么难缠的家伙绊住了……地上的晶体多半是没用的石头,你翻一翻,老子感觉里面有东西……” 布凡没搭海胆的话茬——四臂二代人类或许遇到了什么麻烦,但那不可能是他能涉足的,尤其现在他也不过是个来自遥远地星的凡人而已。 他并没有依从海胆的建议马上动手,反而停在宝石堆三五步外反问,“按照地星上的故老传统,这类宝石上都会涂抹剧毒,海胆你是不用担心,我这么碰触怕是不妥……” “你怕什么?”对布凡的瞻前顾后,海胆恼火的叫了起来,“别个会怕,你怕什么?你是饕餮遗族!就算你没能开悟饕餮的传承,你的身体也与别个不同!不信老子的话,你自己回想,从你有记忆以来,可有食物中毒之类的经历?可有被毒虫咬伤却安全无事的经历?” 是了,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吃坏肚子的事情,即便是在亚马逊那段时间,也从没有过被蚊虫咬了浑身瘙痒的经历,原本以为是驱虫药之类的作用,原来却是自己的身体与旁人不同? 布凡心中恍然,若是海胆拿话诳自己,那么记忆中旁人吃坏肚子自己却安然无事的事情可不止一次,如今细细想来,显然再不是什么吃得少能够解释得清的。 想明白并确定的事情,就无需再犹豫迟疑。 蹲下身子,看着如同普通石头一样堆叠在一起的晶石或宝石,若说布凡心中没有半点波澜那是假的——这些晶莹剔透的石头就没有小于鸡蛋大小的! 哪怕其中有一半是所谓不值钱的矿物晶体,余下的一半中也绝对各个都是远超地星上所谓绝世珍宝的存在,足有几个立方的“绝世珍宝”能换来多少财富? 几十个亿?还是几百个亿?还不是东亚元,而是世界货币美联元! 几百个亿美联元能有多大的购买力? 布凡当然很清楚。 但是,这一大堆“石头”能带来多大的麻烦? 布凡更清楚! 作为在欧罗巴待了十年的留学博士,又经过了那么多“作死”般的生存训练,他比谁都清楚资本与财富带来的都有什么,或许会有幸福,但更多的是充满贪婪的窥探目光,在那样的目光环绕下,谁能保持平静的生活? 至少目前,布凡不认为自己具备了那样的能力。 于是,一丝贪念迅速闪过之后,他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直接在里面翻腾了起来,就像在一堆芋头中间翻找混在里面的土豆一样毫不在意,唯一不同的是芋头有些纹路,而土豆没有罢了,而所谓的宝石相较于石头,只不过它们透明一些罢了。 翻动一大堆石头这种事情显然是个无聊的活,布凡手下不停,魂海里却在问海胆,“这些石头里面,有没有你说的能晶?” “找那东西做啥?对你没用!”海胆的回复有些心不在焉。 布凡没理会海胆的心境——谁还没个心事?何况一个活了几十万的老鬼? 他直接开始解释,“地星上恐怕没有你说的能晶,而且我想给……这两只护臂配上能量试试,至少遇到危险能够保护自己,而不是依仗你的……力量……” “嗯……”海胆未置可否的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附近没有能晶散发的气息……你这蠢货,二代的后裔若是找到了能晶,还会留着武器给你发现?” 布凡给了自己一巴掌,确实犯蠢了,地上一堆透明的石头,若是真有能晶在里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两只护臂不是没了能量,而是损坏了的玩意。 没了能量可以想办法补充能量,或者更改能量输送的方式,但是坏了的呢?他现在连拆开这对护臂的法子都没有,更别说修理了……算了,想多了头痛……他开始继续认真地……翻石头…… 大堆晶石在一起可比普通的石头难翻多了,至少普通的石头不会反光,不用担心影响视觉的问题,一大堆的晶石或说宝石堆在一起,可是真的会晃花眼睛——不信的人可以去玻璃工厂转一转,试试在一堆玻璃器皿中找到特定偏色的那一个。 六条璀璨的光线照射在昏暗的密室中,各色透明的晶石反射着耀目的光芒……因为透明,它们的形状便不那么容易辨识,看得久了,总会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以至于翻了一会儿之后,布凡就不得不丢下效率地下的匕首,直接上手翻动起来,用触觉来分辨形状的同时,还要避免被棱晶的尖刺划破皮肤。 一块鸡蛋大的蓝宝石,不那么透明,扔一边;几根形状类似的粉色簇生晶柱,颜色不对,扔一边;一撮颜色流光溢彩形状杂乱的多彩晶石,更不对了,扔一边…… 左一堆,右一片,掀翻了几乎大半堆晶石,他捻起了一根镶嵌着一块蛋大宝石的权杖似的玩意,准备扔到一旁。 “等等,别扔!”海胆突然在魂海里叫了起来。 做了半天机械工的布凡还有些诧异,“怎么了?这上面的石头不是蓝色偏光的……” “……难道这时段流行蠢货行大运?”海胆鄙夷的咒骂了一句,才又喝道:“你把这玩意儿拿到外面去,把上面那石头扣下来再看!” 摸不着头脑却又没法辩驳的布凡只能依令行事。 走到洞外,把这莫名其妙的权杖固定好,然后用匕首撬它顶端固定宝石的金属爪。 好在权杖的金属远没有匕首的材质坚硬,很快便弄了下来。 布凡仔细掂量着手中近乎呈一个球体的多面晶体,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很古怪的念头,一个似乎从自己思维深处冒出来的声音在催促他,“把它吃了”。 晃晃脑袋,确定并不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闯进了自己的魂海,他才开口打问,“海胆,你是说这东西就是启灵晶石?” “没错,这就是启灵晶石!”海胆惊讶的波动再次在布凡的魂海里荡起,“真是怪了,难道这个世界的意志主宰胃口变了?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让你达到了目的?小子,你这算什么?用你的族群里的话,这是狗屎运吗?” “我哪里知道?”布凡紧抓着手里的多棱晶石,尽力不去看到,感受着心灵身处那越来越强的声音,魂海还不忘怼再次出言不逊的海胆,“你这活了几十万年的高维世界老家伙都搞不懂,我这平凡人族哪里知晓?没准是因为我人品好?” “人品好?什么意思?”被反嘲了一把的海胆一时没搞明白,居然愣愣地打问了一句。 “……”布凡没敢直接解释,他现在正有求于海胆这个老家伙,只能含糊着叨唠,“意思就是运气好……对了,别管这玩意儿怎么回事,只找到一个够不够用?是不是需要多预备几个?” “还要多几个?”若是海胆还有身体,一定会让这贪婪的小子看看白眼是怎么翻的,“你当启灵晶石是寻常可见的烂石头?可以随便就找得到?这东西是星核形成时候的才有可能诞生的东西,寻常千百颗星系都不见得会有这东西!你这混蛋居然还不知足?真是……真是……” “老海胆,别急嘛,我只是不知道才问你的,你说起事情又含含糊糊的,我哪里……”布凡随性的唠叨了两句,发现魂海空间海胆的刺球魂体都大了一圈半,忙改口道:“得,我不说了还不成!话说这东西该怎么用啊……我怎么觉得突然饿了,很想一口把这玩意儿吞了……” “吞了!”情绪不大稳定的海胆愤愤地回应着。 “什么?”布凡的情绪也不怎么样,强忍住吞食念头的他惊讶的问道:“海胆,你确定不是想要噎死我?这玩意儿我倒是能含在嘴巴里,可是我可没有这么粗的喉咙,吞下去肯定噎死了!” “屁话!噎死你老子还能活?叫你吃你就吃!饕餮族都是大嘴怪,嘴巴能吞下的东西就能消化掉!”接收着布凡的唠叨,海胆这叫一个不耐烦。 布凡不敢再乱开口,抓着这颗硬梆梆稍微有些发热的启灵晶石左右端详,心底那潜在的声响似乎变得愈来愈响亮,甚至肠子和胃都开始筋挛了起来,曾经的常识告诉他不是那种能把玻璃碴子铁钉子当零食的牛人,吃了这个石头他肯定会消化不良,但是现在无论心底的声音还是死海胆的建议都是要吃了它。 纠结不定之下,他把这晶石放在嘴边,想试着是不是也和那牛人能咬碎玻璃一样,把这玩意儿嚼吧嚼吧咬碎了吃下去。 只是,刚放到嘴巴,没等牙齿碰到,口水便溢湿了晶石表面,这晶石……竟然像泡了醋的鸡蛋壳一样变得顺滑了起来,随着他手的推送,这东西竟直接进了嘴! 嘴巴里被填满,心底的那个潜在的念头更宛若开锅的热水一般沸腾了起来,他的喉咙一阵不由自主的蠕动,竟把这个不比鸭蛋小的晶石囫囵吃了下去! 吃了!他真的吃了一块石头?! 我靠! ------------ 第十八章 重铸 人类,本身是碳基生物聚合体,是碳基生物群落的最高一环,人类的食谱上就没有石头这种东西。 少数人类能够把玻璃当作百合,把钉子当作牛筋来嚼,但那不具备普遍性,布凡从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异,只是这次冒险尝试刚一开始,他就有些后悔了。 后悔没能持续几秒钟,随即就被惊骇震慑住了。 不同于刚刚入口的时候,晶石只是好像沾染了手上的温度有些温热而已,入了喉咙之后,这东西半点没有让他哽噎的感觉,如同一团火球直接冲入了肠胃,这颗‘火球’并没有被胃酸淹没,反而带得肠胃都灼烧了起来。 食道、胃、肠……肝、胆、心、肺、肾……所有的五脏六腑都如同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只是瞬息间,这种灼热的感觉开始顺着骨骼向全身蔓延,脊椎、头颅、肱骨、尺骨、桡骨、指骨、盆骨、坐骨、股骨、胫骨、踝骨、趾骨……然后肌肉、血液、脂肪、皮肤…… 稍微呼吸一口,布凡觉得自己都能喷出火来。 酸、痛、痒三种本体感觉如同潮水一样要把他淹没,强自保持着魂丝对身体各处的掌控,布凡赶紧问魂海里的海胆,“我怎么感觉全身都要烧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海胆!” 海胆抽回了搭在布凡魂丝上的触须,毫不在意的回道:“这是饕餮开悟的第一步,余下的我也不清楚,只能靠你自己坚持……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保持对身体的控制,千万别把魂丝收回来,否则再次失控,以后你就麻烦了!” “我……”布凡的魂体只能在魂海中挤出这一个字眼,至于他的身体,已经说不出话来,灼热的双眼看到低垂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嘴巴吐出了烟雾。 “顺便提醒你,如果身上有什么需要保留的,最好扔得远一点……”随口回应着,海胆却把自己魂体表层所有的触须都收了回来,密密麻麻盘结在一起,不再像青黑色的海胆,倒像是一个黑煤球。 布凡的魂体倒是没有昏沉,只是魂丝传来的各种感受让他说不清的混乱,接收到海胆的魂魄信息,下意识的开始指挥手臂动作,身上挂的匕首、腿叉子、金属护臂之类的物件逐个扔得远远的,还没等脱下身上已经变得很破烂的衣服,轰然而起的青色火焰就把他的身周整个包裹了起来。 满目的青色火焰! 这是布凡视觉感应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随后,他感受到的好像只有无处不在的痛、酸、痒,痛是那种骨髓被一点点碾压成肉糜的那种痛,酸是那种似乎无处不在有好像摸不清在哪里的那种不舒适,痒却比前两者都要让人难以承受,似乎每个细胞都被一根细细的绒毛挑动,每个细胞都在躁动,又似乎在沸腾,在扩张…… 各种感觉顺着魂丝传递到魂体,魂体就好像一座计算机网的核心处理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被动的接收信息,有一种要宕机的压迫感。 即便这样,布凡没有收回魂丝对身体各个部分的把控。 听海胆的建议,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隐隐的能感受到这将是整个这段时间来最不同寻常的经历,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认真对待,他将来必然要后悔。 挺住!不就是一点痛吗?不就是一点酸和痒吗? 感触都在,就说明自己还死不了! 青色的火焰温度有多高? 肯定比钢水的温度要高得多,这样的温度下,寻常人的血肉身体早就变成飞灰了,自己坚持了多久? 几秒钟?还是十几分钟? 痛酸痒算什么?这说明感觉始终存在! 那么结论只能有一个,这个火焰并不会真的对自己有所伤害! 曾经混迹欧罗巴十年,布凡变成了一个工业界资深人士不假,但并不意味着他变成了一个只知道闷头钻研技术的人,业余之暇的那个生存狂人就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家伙。 从普鲁士最基本的普拉提肌肉训练法,到天竺的古瑜伽柔体术,从斯拉夫人的桑搏搏击术到亚马逊的柔术,甚至南亚丛林演绎出来的卡里棍术以及六诏的八腿技击(泰拳),他都曾有所涉猎……诸多种种之后,当然更包括东亚母国传统的五禽戏八段锦太极拳八极拳形意八卦少林武当,更甚者还有许多玄奇的东西,比如西方教会组织的骑士培训、信德河畔的苦修术、东亚的修仙、金刚禅以及忍术之类,不一而全。 而作为一个理科男,他在种种谱系当中,当然有一番自己的归纳。 去掉一些牵强意会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涉及宗教与个人崇拜之类的玩意儿,他得出一个结论,欧罗巴和美利坚的谱系,多半是注重由外而内的打磨身体;而亚细亚和其他各族系总体上则讲究精神与血肉的契合,更多的强调的是由内而外的提升自身。 这其中很多形而上的东西忽略不计,却是又有太多精神影响物质的实证,太多难以用所谓物理学生物学定义解析的事情,曾经他与一些同样玩极限生存的人有过一些揣测——是否如同所谓的进化论一样,人类有别种类似基因突变一样的演化方式? 类似西方的神灵赐福,或者东方的修炼到及至那种? 所以……让他接受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并不难。 在他理解中,诸如摔跤、搏击、极限挑战之类的身体锻炼可以看作是外因作用的身体强化,东方的气功、瑜珈术乃至修真之类几近于传说,根本无法接触真实的一面,眼下的情况倒像是传说中所谓服用了灵丹妙药改造身体的境遇,只不过……把一块石头当作灵丹妙药这种事,有些奇葩了些。 但是,跨越时空这种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吃一块石头而已,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胆量与心胸,都是不停的历练磨砺出来的。 所以,除了对海胆目的的猜疑,他并没有过多的恐惧与担忧。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痛苦却好像海浪一样没有边际,痛酸痒过去之后,肿涨麻便随之而来,如此往返交际仿若没有尽头。 布凡能做的只有坚持再坚持。 魂体在被动的接收一切信息,纯能量的魂丝也好似受了影响,时断时续地有了迟钝感,但却始终没有真正的断裂。 一颗颗细胞被碾压、重塑、膨胀、分裂、聚合……所有的细胞信息汇总到魂体,布凡没有视觉,却分明能感受到髓质在变得愈发粗壮并被拉伸,魂丝附着的神经网络在魂体里面形成了一个映射,随后这个映射反应给他一个貌似一切都在崩溃的真实——骨骼在断折、肌肉也在断开、皮肤在开裂、各种脏器也在剧烈的蠕动变形、血液在蒸腾…… 当布凡以为自己的血肉身体即将崩溃的时候,距离魂体最近的脑部的魂丝传来了不同的信息,构成神经元的髓质连接的大脑细胞开始了不同的变化,一个个树形或者星形的脑细胞和脑胶原细胞开始了它们的演变。 树形的脑细胞并没有断折或分解,而是……变得粗壮,每个预示着神经元的凸起部分更是长出了椭圆树叶状,就好像树枝开始发芽并长出了叶子,而这些叶子也并不是不会动的死物,它们替代了原本的‘树枝’,与星形的胶原细胞勾连到了一起…… 星形的胶原细胞开始放大、衍生、扩张,它们彼此勾连纠结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神经网络! 而这一切,都为布凡始终坚持没有收回的魂丝所感受到,丝丝扣扣,竟然没有一点疏漏。 随着这一切的演化,布凡也觉察到了不同,未曾收回的魂丝竟然开始变得强壮——信息没有没有中断! 自己正在演化!包括刚刚开始熟练使用的魂丝、魂体! 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再无担心,虽然海胆没有说明,但这样的点滴告诉他这不是他生命的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一个生命演化的起点。 布凡的逻辑与辨识能力并没有丢失,忍受着杂乱的身体信息浪潮冲击,并不耽搁他体察出这一切,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熟悉的。 新的结论出来了,崩溃之后不是灭亡或毁灭,而是重建! 准确的说,他曾经对身体的打磨或可称作锻炼,眼下的一切却可称为重铸!血肉身体的重铸! 痛、酸、痒、肿、涨、麻……诸多感觉依旧还在,断折的骨骼在重新成型、撕裂的肌肉重新连接在了一起、破裂的皮肤重又生成,各部脏器再次粘接起来,干涸的血管里,血液恢复了流淌……一切终有恢复了原样,却又不同了。 ------------ 第十九章 非人 身体似乎在膨胀,魂海似乎也有了不同,仿佛变得开阔无比,又仿佛变得清晰起来,没有对比的参照物,他并不能准确判断其中的变幻。 磨砺终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一切不适又如潮水一般倏然褪去,听觉、嗅觉、触觉、味觉、视觉依次回归。 布凡却没有急着睁眼,而是终于有精力对着缩成球的海胆追问,“我这算是接受了饕餮的传承么?海胆?” “嘁,没见识的小子!”海胆不屑的嘲讽了一句,它把魂体上的触须缓缓的舒展开,随口解说着,“启灵晶石只是开启身体血脉和灵魂印记的基石,它最重要的是能加强你身体与灵魂之间的联系,你没注意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有什么变化吗?” “我……好像可以看到身体每一处细胞变化,这是什么?内视吗?”不懂则问,布凡从没觉得向人请教有什么不对,海胆的嘲讽对他来说更不过是耳旁风。 “内视?算是吧,这只是魂体控制身体的第一步,假设有一天,你能够控制身体每个细胞,你才算是完成真正踏上强大的路途!” “控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那会强到什么程度?”海胆的话平淡如水,布凡暗觉有些玄乎,却也知道对方没必要欺骗自己,遂又问道:“怎么才能做到?修炼吗?” “嘿,强到什么程度?那要看你自己咯,饕餮当初可是能够把恒星当豆子吃,至于怎么达到那个程度,别问老子,各家的传承自成一体,老子可不知道!” “海胆,别忘了,你和我是共生伙伴,可不是敌手,我强大了对你没好处吗?别摆出一无所知的腔调……糊弄我!”虽然一系列的演化让他应接不暇,但布凡的心境可没乱,海胆的话语有些遮遮掩掩,他又怎能感觉不到? “好吧,好吧,别那么生硬……饕餮的传承我确实不了解,不过我能猜测到一点,饕餮一族,最弱小的个体也有一副好肠胃,它们从不用担心被饿死,哪怕是硅基的石头种族还有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氮基族系,都能当作上好的食物……嗯,这么说吧,只要能吃下东西,饕餮族就死不了。”或许是感受到布凡的气恼,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海胆的回话婉转了许多。 布凡暂时理会不了那么多,海胆的回话让他有些懵。 硅基生物?氮基生物?那只是人类揣测中或许存在的物种,难道真的存在?还是海胆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想到海胆这个家伙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布凡也难免有些心烦意乱,纷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时难有头绪,他索性放开乱七八糟的思绪,睁开眼睛挺身站了起来。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视野开阔的乱石带,而是身在一处还有些热度的深井!抬头上望,只有一丝光线微弱的垂下,井口的大小竟然比指甲大不了多少! “海胆,我这又是在那里?” “还是在璨星啊……你还在……哈哈,你这蠢货,不会忘了之前吃了启灵晶石吧?那热度对你没害处,这星体的岩石可承受不了……哈哈!”幸灾乐祸说的就是海胆这家伙了,每当看到布凡出糗的时候,它的心情总是特别的好。 岩石承受不了的热度? 布凡低头瞧瞧脚下,再顺而看看自己身上,可不是嘛,一双光溜溜的大腿,赤着脚踩在还有些温热的光滑熔岩上,原本破烂的工装裤、缠在手臂上的鳞纹树皮,所有的零碎却都化作了灰烬……再摸摸自己头顶和脸上,同样光滑溜溜,多日来未经整理的胡须、头发全都没了影踪,甚至连眉毛、手臂上的汗毛同样没了踪迹…… 不但如此,原本身上因为冒险造成的一些伤痕,还有一些身体上明显的痣或痦子类的斑点,全都没了踪迹! 眼睛辨识下,一根根骨骼欣长而粗壮,一块块肌肉虬结,配合身上稍显白皙的肤色,怎么看怎么感觉就是一个雄健的肌肉战神。 试探着握拳像不远处玻璃质的井壁锤了下,“嘭!”的一声巨大的响动轰鸣起来,井壁已经凝结的玻璃质表层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收回拳头,布凡仔细看了看受力的拳面,凭他现在黑暗都不能成为阻碍的视力,拳面上的肌肤纹理清晰可见,但竟没有丝毫因为撞击的红渍——他感觉刚刚连两分力都不曾使用,只是轻轻敲了敲,就凿裂了玻璃质的石头? 没想再次从海胆口中寻找答案,光着屁股毫无寸缕的身躯也没有给他造成丝毫的困惑,布凡抬头仰望着有至少几百米深的“井”口,心中如同再次被启灵晶石点燃般的火热起来——力量终究要靠自己来追寻的,亲自摸索得来的,才是最为稳固的! 他喜欢这种强大起来的感觉! 不自禁的握了握双拳,感受着肢体重塑带来的蓬勃力量,随即松开,他的手掌平伸直接向井壁插了上去。 看似白皙的手指,竟然轻而易举的戳穿了石壁,如同扣挖豆腐一样,在上面掏出了一个不小的凹槽!而手指却没有丝毫疼痛感,不是岩壁不够坚硬,而是自己的力量和身体的强度超过了岩石! 布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再次试探,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他便再无迟疑,手脚并用在井壁上攀爬了起来。 攀岩是他曾经玩过的极限挑战之一,技巧和经验都在,正好作为测试如今身体的极限的试金石。 手指在井壁上挖出孔洞,脚趾同样能随之勾住下方的空位,不需要什么金属搭扣和钩子之类的玩意,他就像一只强壮的巨猿,又像是一只迅捷的壁虎,在这陡直的井壁快速的向上窜行,数百米的高度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什么阻碍…… 时间不久,他就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还是那一片粉紫色的天空,青灰色的岩石带,曾经丢出去的匕首、护臂之类就在视线的不远处,只不过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多出了一个直径至少有五六米的深井…… 捡起熟悉的腿叉子,竟发现原本习惯的重量竟变得有若无物,手指稍一用力,竟在腿叉子的刃面上捏出了指印!再捡起护臂,原本有些粗大的护臂竟变得非常妥帖,不过护臂的金属显然比原本的腿叉子坚实多了,至少他无法用手指和臂力扳动它。 他这一番连续举动的时候,海胆犹如变成了哑巴,一言不发。 布凡也懒得再与它口舌纠缠,索性随便自己发挥,做出各种动作来试探身体的极限。原地起跳,大约十二米,重量托举,原本只能原地勉强滚动的巨石,现在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举起来,手指的力量提升最大,竟然可以把坚硬的花岗岩当作豆腐一般捏碎…… 力量的极限没法测出来,速度也同样,因为没有准确的计时器。 不过,折腾到了最后,他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力量大概是原本的十倍,至少,速度最不好说,不过比原来快三倍是绝然不会有错,平地百米测速,恐怕自己只需要三秒就能完成,身体的耐受力或说强度同样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果,锋利的腿叉子只能在皮肤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只流出几滴血,伤口就愈合了,也就是说自愈能力也得到了非人一般的提升,剩下需要测试的身体属性就是体力了…… 只不过这个同样没法测出来,折腾了半天,他也没觉得疲累,只是饿得厉害。 于是,他干脆就不想了,跑回原本居住的石窟,翻出那把原本觉得有点份量的狼牙棒直接跑去狩猎。 一头原本看似雄壮惹不起的六足牛被他一棒子打烂了脑袋顶骨,群居的大家伙们竟然不敢对他围攻,反而在死了一个同伴之后远远地躲了起来。 剥下一整张牛皮留着给自己做衣服,然后就地分尸,肆无忌惮的在原地燃起一堆火,用粗大而坚实的鳞纹木穿起巨大的肉块……不算内脏,饥肠辘辘的他竟然吃掉了一整只六足牛! 要知道,这种大家伙的体形完全不逊于地球上的大象! 即使这样也不过是让他将将有些饱意!这份食量,比之前吃了几十根大虫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璨星的白昼时间很长,布凡感觉肚子不是那么饿得慌了,就坐在石头上左观右顾地想心事。先前的连串的作为,完全是他有意为之,周围的血渍和内脏之类可并没有收拾,即便这样,在这六足牛栖息的开阔地边上厮混的猛兽们也没有敢于靠近的——在他周围数百米,一只猛兽都没有。 莫非是先前干脆的杀戮震慑了它们? 布凡不觉得是那个原因,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可是发现了不是掠食者,六足狼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种,在这一大片开阔地,有两只犀牛大小的群居猛兽就有好多群,它们都是胆小怕事的家伙吗? “非人了啊!”布凡扔了手里还剩一半的牛腿骨,感叹了一句。 “屁!”海胆贱兮兮的声音又在布凡的魂海里回响了起来,“你还是人族,只不过强大了一点,这点变化就叫你知足了?” 布凡愕然,“难道不是吗?地球上的人类哪有我现在这么……强大?” “人族可不仅仅只在地星上啊!”海胆有意无意地嘟囔道。 “不在地星上……?”布凡愣了。 “忘了之前老子与你说过什么了?”海胆的话里满是揶揄,“祖星被一代人族打碎了,他们可不是用武器打的,而是全凭自身的力量!而且,逃走的那些二代也并不是凭借什么飞行器,多半都是凭借自身力量!” “凭自身的力量?” “娲族是内外同步发展的族群,作为他们的试验品,人族的素材是取自不同世界的各种族类……他们融合了各种能力,随便一个都比你强得多!” “……”布凡再一次无语。 对着布凡的无语,海胆却没有沉默,“你需要适应自己的力量,然后……再有几个行星周期,我们要回地星了……” 布凡猛地站了起来。 回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