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001 四月的G市,连续近半个月的大晴天,迎来了初夏的闷热。 终于,在四月中旬的傍晚,一场大雨席卷而来。 “贺先生,梁小姐到了!”餐厅经理Shirley吴提醒道。 环境雅致的西餐厅里,梁蔓淋成了落汤鸡,出现在贺岐珩的面前。 彼时,贺岐珩正坐在靠大片落地窗的位置。 白衬衣深灰色西装,打着领带,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交叉搭在笔电键盘上方,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商家精英的气场。 显然,在听到Shirley吴的话之前,他的注意力正落在笔电上,不像此刻—— 漆黑深邃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盯着她,让她无所遁形,上位者内敛强大的气场,更让她拘谨倍觉压力。 “梁蔓?” 贺岐珩深潭般的眼眸落在梁蔓的身上。 黑色连帽卫衣九分牛仔裤帆布鞋,胸前背着个双肩包。 婴儿肥的脸上,圆圆的眼睛瞳仁漆黑光亮,皮肤很白很嫩,唇瓣自然有光泽的粉,扎着个马尾,看起来宛如个还在念中学的幼齿。 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乌黑的发丝贴在脑门儿上,时不时有水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贺岐珩嘴角倾了下,眼底隐现淡淡的兴味。 男人清冽醇厚的嗓音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恍然惊醒过来,连忙点头应道:“贺先生,你好!” 贺岐珩扫了眼他对面的空位,说:“坐。” 梁蔓未敢迟疑,挪着小碎步就走过去坐了下来,觑了眼对面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双肩包取下放在了旁边。Shirley吴挂着笑殷切问道:“贺先生,现在可以点餐了吗?” “不急!”贺岐珩吩咐道:“吴经理,麻烦你先帮我取条干净的毛巾过来,然后再帮梁小姐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不用不用……”梁蔓连忙摆手拒绝,“吴经理,你帮我拿条毛巾就行了,不用准备衣服。” 贺岐珩说:“别逞强,会感冒的。” 他语气温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她张了张嘴,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一点点低下了头。 “贺先生、梁小姐请稍等,我马上去准备!” Shirley吴离开后,梁蔓手指无意识扣着沙发,坐立不安,时不时拿余光偷偷瞥一眼,眼神飘忽。 “梁蔓。” 她反射性抬起头看他,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阖上了笔电,正在倒水。 他将注满温水的杯子推到她面前,说:“喝点热水驱寒?” “哦!”梁蔓局促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浓长的睫毛垂着,在热水的雾气后缓缓翕动着。 贺岐珩身子后倾靠着沙发,西裤包裹的长腿自然交叠,端起水杯喝了抿了口,问:“没带伞吗?” 梁蔓吸了下鼻子,点头:“没想到会下雨。” 贺岐珩扫了眼她的双肩包,嘴角若有若无的倾了下,又问:“为什么不打车?” 她答:“从学校过来坐地铁方便。” “远吗?” “不远,一个半小时。” “……” 一个问的放松随意,一个答的紧张局促,就好像她前两天面试的情景一样。 可天知道,她不是来面试的噢喂! 她是过来相亲的,跟这个大了她近十岁的男人! Shirley吴先送了条毛巾过来,隔了十来分钟又提着两个购物袋过来,然后带着梁蔓去了员工更衣室换了湿衣服。 Shirley吴准备很齐全,从衣服到鞋子,款式跟她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牌子很明显比她的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换好衣服出来,梁蔓把自己的衣服放进了购物袋提出去。 回到餐厅的时候,服务员站在一旁,贺岐珩正拿着菜单点餐。 有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眼睛很深,鼻梁很挺,即便并没有什么严厉的表情,但就是给人一种不敢造次的威压感。 梁蔓走过去坐下,将装着湿衣服的购物袋放在背包旁边。 贺岐珩目光在她身上稍稍停顿了下,将菜单递给她,说:“看看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贺先生你点吧!”梁蔓客气的推拒道。 贺岐珩点了下头,重新翻开菜单,对服务员道:“刚才点的来两份。” 顿了下,他看向梁蔓,“喜欢甜食吗?” 梁蔓一愣,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另外再加一份招牌甜点!”说着,贺岐珩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好的,贺先生!两位请稍等片刻!”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 服务员一离开,梁蔓垂下了眼帘,两只葱白的手,无意识的扣着。 “梁蔓。” 梁蔓下意识掀起眼帘看向对面的男人。 贺岐珩拿起水杯慢慢的喝了口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梁蔓暗自吸了口气,粉唇抿了抿,说:“贺先生,我不知道你对我印象如何,我今年才二十二岁,目前大学都还没有毕业,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 002 贺岐珩面色平淡未改,说:“没关系,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如果觉得合适,等你想结婚的时候再结。” 梁蔓被他的话一哽,好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是她说得太委婉,他没听明白? 梁蔓两只手缠成了麻花,慎了慎,说:“贺先生,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你结婚!” 贺岐珩平静的听着,给自己倒了半杯水,淡笑着问:“为什么?” 梁蔓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磕磕绊绊道:“贺先生,我听说你是恒安集团的总经理,今年三十一岁了,结过婚,而我才二十二岁,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贺岐珩眉梢动了下,垂下眼帘抿了口水,问:“你是嫌我年纪比你大,还是嫌我结过婚?” 稚嫩的梁蔓,又岂是老练的贺岐珩的对手。 “贺先生,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梁蔓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跟你不合适。” 贺岐珩淡笑着把话给抛了回去,“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梁蔓水洗般透亮的圆眸看着贺岐珩,抿了抿唇,说:“贺先生,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我不可能喜欢你,更不可能跟你结婚。” 贺岐珩拿水杯的手一顿,看向她,眼神犹如一把锋芒不露的刀:“有男朋友了?” 梁蔓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胆怯,迟疑了下才郑重的点头道:“嗯。” …… 几分钟后,梁蔓从餐厅走了出来,心脏还怦怦直跳,转身看了眼身后华美浪漫的餐厅,仍有些恍然。 雨还在下着,只是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梁蔓打开包,拿出雨伞,慢慢的朝地铁口走去。 行驶的宾利车里,贺岐珩幽淡的目光轻轻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梁蔓没有回学校,直接乘地铁去了南门的一处公寓。 她掏出钥匙开门,屋内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习惯性开了灯,然后放下东西,便躺在沙发上,一手抱着抱枕一手拿遥控打开了电视。 脑子还处在紧张状态,盯着电视,思绪懵懵的。 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房间里还是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 她拿开抱枕从包里翻出手机,打着呵欠拨了个电话出去。 “姜骋,你还有多久回来?”梁蔓刚睡醒,声音软乎乎的。 “梁妹妹。” 梁蔓一愣,揉了下眼睛,问:“大白哥,姜骋呢?” “阿骋正陪金主爸爸喝酒呢!” 姜骋开了一家游戏公司,目前正在集中研发一款手游,但研发周期拖得太长,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所以最近姜骋正在寻求投资人解决。 梁蔓问:“那你们还有多久结束?” “马上结束了!”顿了顿,徐挚白又含糊补充了一句:“不过,阿骋今晚可喝了不少……” 梁蔓眉头皱了下,说:“大白哥,你把地址发我一下,我过去接他!” 徐挚白就等梁蔓这句话,笑呵呵应道:“好,我把地址发你,你到了找不到再打电话!” “嗯,待会见!” 挂了电话,梁蔓拿上钥匙和手机便出了门。 徐挚白发来的地址也在南门,离的并不远,梁蔓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辆车,二十来分钟便到了。 夜未央娱乐城,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已经接近凌晨,这座娱乐城依旧灯红酒绿,衣香鬓影,道不尽的奢靡热闹。 ------------ 003 夜未央是G市标识性的娱乐场所,来这儿消遣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梁蔓听说这个地方还是大一的时候,有个女服务员出了事情,当时闹得很轰动,新闻媒体连续播报了好几天,学校也紧闭校门不让学生进出。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就平息了下去,后续如何,梁蔓倒不清楚了。 不过因为这桩事儿,夜未央不仅没被查封,名气反而愈发大,成了G市权贵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梁蔓担心遇到下午西餐厅的尴尬,又担心姜骋那边人多,自己突然过去显得唐突,最后还是给徐挚白拨了个电话,让他出来接应一下。 约莫五分钟后,徐挚白从夜未央的装潢华丽的大门口走了出来。 徐挚白是姜骋的发小,俩人从幼儿园开始就一个班,跟穿着连体裤似的,走哪儿都在一块,直到大学的时候才同校不同专业。 “梁妹妹,你可算来了,快去把阿骋盯着点儿,再这样喝下去准出事儿!”徐挚白携着烟酒气息走近,说着就拉梁蔓往里边儿走。 梁蔓被拉着一路踉跄,心里浮出些疑惑,不过看了眼徐挚白颇为着急的样子,她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等进入包厢,梁蔓才明白过来徐挚白话里的意思。 姜骋,她交往将近四年的男朋友,和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肤白貌美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面对面站在人堆里,旁边一大堆人围着正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激吻,激吻……” 姜骋白衬衣黑西裤,领带不知道去了哪儿,领口的扣子没扣,他狭长的眼睛落在女人的脸上。 而女人抓着姜骋的手臂,踮起了脚尖,双眼柔情的看着他,脸上漾着魅惑的柔笑。 这一幕,让梁蔓停下了脚步,紧跟着脸色也变了变。 顿了顿,手腕从徐挚白手里挣脱出来,抿着唇转身就要走。 “欸,梁妹妹……” 徐挚白话还没说完,只见姜骋已经推开女人,步伐不稳的疾步上前抓住了梁蔓的手,然后将梁蔓略显娇小的身子搂进了怀里。 “老婆,你怎么来了?”姜骋半醉半醒的冲她笑。 梁蔓被他这么一叫,顿时感觉烧到了耳朵根,她仰起头盯着姜骋的脸,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 “我……我过来接你!”梁蔓嗫嚅着小声道。 姜骋不知是不是醉的厉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弯腰捧着她的脸便重重的亲了一下,“老婆,你真好!” 其他人被这一幕都搞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先前那个女人,咬着唇脸色青白交加十分的难看。 亲完,姜骋拉着梁蔓走了进去,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女朋友小蔓,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声对不起,刚才的游戏不能继续了,如果我真亲了萧小姐,只怕我待会回家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姜骋冲梁蔓眨了眨眼睛,“是吧,老婆?” 梁蔓脸烧的厉害,眼眸水光潋滟。 “这样吧,我自罚三杯!” 说完,姜骋便挪了三个空杯子放在面前,拿起酒瓶一一满上,仰头便一杯一杯灌了下去。 梁蔓看着酒液从他的嘴角溢出,然后顺着脖子凸起上下滚动的喉结下滑,眼底浸满了蜜意。 姜骋是梁蔓的男朋友,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她骄傲的事情?! ------------ 004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骋又自罚了三杯,其他人若是再继续下去,就显得不怎么道义了,毕竟人家正牌女友在呢,总不好太过火。 萧雪吟盯着梁蔓,牙齿咬的死死的。 她在姜骋办公室的相框里见过梁蔓,她知道姜骋有女朋友。 可那又如何,梁蔓不就一个还没毕业的黄毛丫头,没身份没背景,身材长相没一样比的上她,她自认为要把姜骋抢到手,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暗示了无数次,姜骋都坐怀不乱,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却又被这个黄毛丫头给搅合了。 萧雪吟正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听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小朋友,游戏开场了,就没有中途退场的道理!既然玩不起,那就不要玩啊!”一个穿着黑衬衣黑西裤的男人从一旁走了过来,他目光揶揄的扫过梁蔓的脸,笑道:“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了,却把女朋友拉出来当挡箭牌,你们觉得有道理吗?” 霍政瑜笑吟吟的又将目光转向姜骋,“出来混,还是要讲江湖规矩的!” 他的话一出,其他人便跟着附和。 包厢的灯光集中在中间,且并不是很亮,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角落的暗处还有人。 若不是这个男人突然出声,梁蔓根本就不会往那边看。 也就是瞥了这么一眼,她就注意到了角落里坐着的男人,还是下午看到时的那副西装革履的样子,干净整洁的一丝不苟,显得和这包厢格格不入。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指间夹着烟,眼神淡淡的看着他们这边。 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自觉的,梁蔓紧张了起来,他该不会为了下午的事情,趁此机会报复她吧? 姜骋也不过二十三岁,去年从学校踏入社会,这一年摸爬打滚,也懂得些交际门道,但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比不得霍政瑜这种精明老练的男人。 姜骋能感觉到此人开口不善,若是在一年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给杠上了。 但经过这一年的磨砺,他明白了很多道理,这个包厢在座所有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霍总教训的是,不过,这到底只是个游戏,我总不能为了个游戏惹恼了女朋友是吧?”姜骋开玩笑道,“要不这样吧,除了和萧小姐接吻,你们换个其他的惩罚方式吧!” “这样啊……”霍政瑜敛下眼眸,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好吧,看在你这位小女朋友的面儿上,我们就换个惩罚方式。” 他扫了眼众人,笑问:“你们有什么好建议!” 问完,霍政瑜的目光又看向先前他走来的角落,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霍政瑜并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他这番作为,其他人又怎么看不出来是有意为之,又怎敢开口,只奉承道:“要不,霍总你说一个?” “就是,霍总还是你来吧!” 霍政瑜挑了下眉,“既然大家都让我说,那我就说一个吧!” 他目光幽幽的在姜骋和梁蔓身上转了转,笑问:“我就不为难你了,就选个简单点的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小朋友!” 促狭的眼眸眯了下,抿了口酒,他笑问:“你和你女朋友第一次上床什么时候?” 霍政瑜的话一处,所有人都兴致盎然的将视线集中在了姜骋和梁蔓身上,个别的还此起彼伏的吹了几声轻佻的口哨。 ------------ 005 姜骋看似喝了不少的酒,其实人还算清醒。 霍政瑜抛出这个问题作为输了游戏的惩罚方式,他第一反应是疑惑。 霍政瑜的名字,在G市估计没几个不知道的,霍氏集团的总裁,商界新贵,有传此人背景极深。 姜骋对他自然也不陌生,不过今晚倒是第一次见他本人。 先前,萧雪吟向霍政瑜引见过他,霍政瑜只朝他点了下头连正眼都没瞧过一下,看得出来对他公司的项目并无兴趣。 之后他也不着痕迹的观察过此人,一晚上下来,除了跟后面来的那个男人在角落人时不时说几句话,对喝酒玩游戏丝毫不感兴趣。 原本自罚的三杯酒就能把事情揭过,他不明白霍政瑜为什么会突然站出来为难他,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但眼下这个问题,倒真难住他了。 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女孩,正好和梁蔓漆黑的眼眸对上,一只湿濡手紧紧的抓着他的小指。 看着梁蔓,姜骋灵光忽然一闪,顿时嘴角牵起笑意,将梁蔓搂在怀里,说:“蔓蔓,我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是大一的暑假,你生日那天,我没记错吧?” 听了姜骋的话,梁蔓有些犯懵,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姜骋偷换了概念,配合的点头,“没记错。” 姜骋看向霍政瑜,爽朗笑开:“这个答案,霍总可还满意?” 霍政瑜笑,“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要看大家满不满意……” 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某个角落。 接到霍政瑜的暗示,角落里的男人,嘴角若有若无的倾了下,然后又从梁蔓和姜骋身上轻描淡写的扫过。 将近凌晨两点,夜未央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梁蔓搀扶着姜骋跟徐挚白挥了挥手告别,然后将姜骋扶上了停在外面的车,自己上了主驾。 与此同时,霍政瑜手臂挽着西装,和另一个形容出色的男人站在门口,看着露天停车场的那一幕。 霍政瑜捅了捅男人的胳膊,“可惜了,名花有主了!” 贺岐珩收回视线,面上看不出波澜,对霍政瑜的话未置一词,迈开西裤包裹的长腿,径直往停在路边上的车走去。 瞧着男人颇有些反常的举动,霍政瑜眉梢扬了下,跟了上去。 他问:“下午你不是去相亲了么?怎么样,这次老太婆安排的女人可还满意?” 贺岐珩答:“你见过。” 霍政瑜愣了下,“谁?” 这时,一道近光灯从身后打来,轮胎碾压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贺岐珩停下脚,目光落在从旁边驶过的车,半降的车窗正好窥见女孩精致的侧脸。 霍政瑜随着贺岐珩的的目光看去,眉头蹙了下,“这么巧?” 舌头顶了下腮帮子,思忖了两秒,轻呵一声,说:“我原本瞧着这小姑娘还挺不错的,现在看来……” 难怪,人家一进来,就一个劲儿的盯着人看。 贺岐珩瞥了他一眼,“她拒绝我了。” 霍政瑜又是一愣,“真的假的,还有人会拒绝你?不是一直都是你拒绝别人的份儿么?该不是欲擒故纵吧,现在的小姑娘心思多,你这种老干部可要小心了!” “哪儿这么巧,下午相了亲,晚上就在这地儿给碰上了?” ------------ 006 回到锦尚公寓,梁蔓把姜骋扶上床,泡了杯蜂蜜水给他喝下解酒。 “好点了没?”梁蔓放下杯子,手轻轻抚着他的胃部。 近一年来,因为公司的事情,姜骋压力挺大的,一日三餐也不规律,伤了胃,今晚喝了那么多酒,梁蔓早注意到他手时不时的摁压胃部,想必是毛病又犯了。 姜骋靠在床头,睁开眼,漆黑的瞳仁浸着笑,胳膊一伸,梁蔓便扑在了他怀里。 “还好你来了,否则,我就要名节不保了!”姜骋抱紧她,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耳畔。 梁蔓整个上半身和姜骋紧贴,她有些不自在,“怎么会呢……那个萧小姐长得可漂亮了……” “才没有!”姜骋柔柔的说:“在我眼里,我们家小蔓才是最漂亮的,谁也比不上!” 梁蔓笑嗔道:“大骗子,我看你乐在其中,要不是我来了,你早亲了!” 姜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额头,“说谁大骗子呢,嗯?” 梁蔓揪着他的脸颊,额头轻轻撞了他一下,“说你!” “再说一次?”姜骋眯着眼,警告道。 “大骗——” 梁蔓话还没说完,便被姜骋堵住了嘴,一个翻身,便将梁蔓压在了身下。 姜骋喝了酒,嘴里携着酒气,梁蔓有些不喜欢,推了推他的肩膀,没推开,反而引来身上男人更强烈的进攻。 和姜骋在一起这四年来,两人接吻的次数不计其数,梁蔓早已经习惯,但今晚的吻却让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梁蔓分神还没来得及理清,便意识到姜骋身体的变化。 顿时,梁蔓整个人都僵了下来,她有些慌的推拒着压在身上的身躯,声音有些颤栗,“姜骋,你放开我……” 姜骋的手停顿了下,呼吸有些重,吻着梁蔓耳朵,“小蔓,给我好不好!” 话落,吻再次不管不顾的堵住了梁蔓的唇。 —— 深夜,黑色宾利驶入南湖公馆。 贺岐珩刚从车上下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便从门口的台阶上朝他飞奔而来,不一会儿,右腿受到一阵小的冲击,然后被一团肉乎乎的东西给抱住。 “爸爸,你回来了!”小女孩仰着头,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声音软软糯糯。 贺岐珩微微倾身,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阿珩,小星星特地在等你呢!”慢一步走过来的秦婶无奈的解释说:“她守在门口等了你一晚上,怎么劝都不肯睡觉!” 贺岐珩睨着搂着他脖子不肯撒手的小女孩,“为什么不肯睡觉?” 小女孩噘着嘴,轻哼了一声。 见她耍性子,贺岐珩也没恼,单手抱着便往室内走去。 “贺星,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肯睡觉!”贺岐珩放下贺星,在沙发上坐下,拨弄了下领带,开口问道。 他的声调并不严肃,声音也不大,但看着他的眼睛,贺星还是下意识的收敛了脾气,乖乖站好。 垂下头,小嘴翘的很高,过了会儿,才委屈巴巴说:“我听小表叔说了,爸爸你今天又去相亲了……” ------------ 007 贺岐珩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我去相亲,跟你睡不睡觉有什么关系?” 贺星嘴巴撅的更高,红红的眼眶里包着泪,“爸爸,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看上今天相亲的阿姨了?” 想到这种可能,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决堤般滚了出来。 贺岐珩将她抱到腿上,轻轻拍着背,好笑道:“爸爸看上相亲的阿姨,你就这么难过?” 听他这么说,贺星更加确定了,埋在贺岐珩的胸前,鼻涕眼泪都往衣服上蹭,小身板抽抽噎噎道:“爸爸,你看上那个阿姨,那小星星妈妈回来了怎么办?” “小星星想要自己的妈妈,不想要后妈……小表叔说了,后妈会虐待小朋友的……” “爸爸,你喜欢妈妈,不要喜欢那个阿姨好不好?” 贺岐珩眸色微顿,他将贺星从怀里抱了出来,看着贺星,“贺星,爸爸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了,不管你妈妈回不回来,爸爸跟妈妈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不要不要……”贺星捂住耳朵,不停的摇头挣扎,大哭大喊道:“我不要听,我要妈妈,小星星要妈妈……” 贺星哭的竭斯底里,把给贺星冲奶粉的秦嫂都给惊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你怎么把孩子给弄哭了!”看着贺星哭的伤心不已的样子,秦嫂心疼坏着,连忙抱在怀里小心哄着,“小星星乖,不哭了啊,秦奶奶给你冲了奶奶,咱们喝了睡觉觉啊!” 贺星犯起倔来,六亲不认,哪怕手把手带大的秦嫂也丝毫不给面子。 “不要喝奶奶,不要睡觉,我要妈妈,我要妈妈……”贺星在秦嫂怀里扭来扭曲,哭的整张脸都胀红了。 贺岐珩面色沉了下来,他吩咐秦嫂道:“秦嫂,把她放下!” 秦嫂见贺岐珩脸色变了,顿了顿,还是将贺星放在了地上。 贺星却不肯站,身板一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洪亮的哭声能把房顶给掀了。 贺岐珩起身,双手撑在她腋窝提了起来,沉声道:“站好!” 听到着声音,贺星身板颤了颤,站好了,哭声也跟着小了很多。 贺岐珩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把眼泪鼻涕擦干,淡淡开口道:“不哭了,明天爸爸就安排人送你去你妈妈那儿。” 贺星的哭声戛然而止,水汪汪的眼睛愣愣的盯着贺岐珩,两秒后,她猛地抱住贺岐珩的腿,又哭了起来,“爸爸,你别送小星星走,小星星不要妈妈了,要爸爸……” 贺岐珩轻轻叹了声,把贺星抱了起来,拍着背安抚道:“好,爸爸不送小星星走,不哭了。”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秦嫂忍不住偷偷了抹了两把泪。 —— 隔天一早,姜骋就去了公司,梁蔓等他出门才张开眼起来。 一夜没睡。 她抱着腿坐在床上,眼睛乌青,身上穿的还是卫衣牛仔裤。 昨晚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她发了疯般的挣扎,整个人好像着了魔一般,姜骋身上四处都是她的抓痕咬痕。 姜骋被吓到了,停下后,抱着她一遍遍的跟她说对不起,眼里尽是懊悔和心疼。 可是他对不起她什么? 在一起四年,除了简单的亲吻,她什么都没有给他。 冷静下来后,她问姜骋:“姜骋,如果我一辈子都好不了了怎么办?” 抱着她的姜骋身体僵了下,然后轻轻的摸着她的头,说:“好不了就好不了,小蔓,我爱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能时时看着你,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 ------------ 008 梁蔓愣神想着,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盯着来电显示漠然的看了会儿,才拿过来接起。 “为什么不接电话?”梁美琼的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听到。” 梁美琼沉默了两秒,“是没听到,还是不想接?” 梁蔓嘴角牵了牵,语气透着几分讥诮道:“既然你心里都知道,又何必问我呢!” “梁蔓!”梁美琼沉了口气,音量高了几分,“你别忘了,我是你妈!” 梁蔓脸上愈发的冷漠,“所以呢,你特地打电话过来,不会是就想说这个吧?”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一阵时间,梁美琼再开口,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声音明显温和了很多,“昨天你见了贺岐珩,你觉得他如何?” 提到这个名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自然而然在梁蔓脑海中浮现。 昨晚在夜未央,她原本还担心贺岐珩为难她,会在姜骋面前说点什么,没想到直到散局,他也只当她是陌生人一样,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也是,在这种成功男人的面前,犯不着跟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丫头计较。 “不如何!”梁蔓冷冷道:“我已经答应你去跟他见面了,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事,不准再动姜骋!” 若不是梁美琼拿姜骋威胁她,她又怎么可能答应去见贺岐珩! 还刻意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梁美琼不屑冷嗤道:“那个姜骋有什么好?除了长了张好看的皮囊,一无所有!你是苏家的二小姐,就算你要嫁,也绝对不可能嫁给这种低三下四的男人!” 梁蔓死死的咬着唇,“不是,我早就不是苏家的二小姐了,十二年前,我离开苏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跟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前的雾气逼了回去,“梁女士,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骚扰我了,你女儿在十二年前那个冬天就死了!” 说完,梁蔓也不在理会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直接掐断了电话,然后将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全身都发麻了,才缓过神来,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苏家”“二小姐”这些词了,也许久没想起以前的事情。 那些记忆遥远的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下午要回学校见导师沟通毕业论文定稿的事情,梁蔓打扫了一下公寓的卫生,给姜骋发了条信息才离开。 两天后,梁蔓改好论文从图书馆出来,刚走到寝室楼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她。 “小蔓!” 梁美琼穿着身黑色的连衣服从车上下来,头发一丝不苟的盘着,即便已经快五十岁的年纪,身段依旧纤细,皮肤白皙,好像三十来岁的婀娜少妇。 …… Q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梁蔓和梁美琼面对面坐着。 “你来干什么?”梁蔓淡声问道。 梁美琼优雅搅动着咖啡,“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梁蔓淡笑了下,说:“梁女士,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样既节约了你的时间,也节约了我的时间!” 梁美琼盯着梁蔓看了会儿,说:“白董事长想亲自见见你,约了周六下午,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 009 梁蔓并不认识梁美琼口中的白董事长,也没有丁点儿的兴趣。 不过,她了解梁美琼,如果这个白董事长对梁美琼不是有巨大的利益驱使,她也不会亲自来学校堵她。 “周六我已经有安排了,没空去见什么白董事长!”梁蔓面色冷淡的拒绝了。 梁美琼嘴角牵起一抹笑,端起咖啡杯抿了口,“小蔓,我听说姜骋的公司资金周转有困难,正在找投资,你说,我要不要让你爸放句话出去,嗯?” 梁蔓脸上染上怒气,咬紧了牙,“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去见了贺岐珩,你就不会为难姜骋!” “我是答应过。”梁美琼细长的眉上挑,幽幽看着梁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梁蔓唇线绷紧看着她,半响都没开口。 —— 周六,梁美琼提前了几个小时安排司机到学校接梁蔓,几个小时的换装打扮后,才带着梁蔓去了雅居阁。 雅居阁是一家茶舍,选址在郊区的山脚下。 背靠山,前临湖,内有竹海假山,小桥流水,环境十分清幽。 梁蔓默不作声的跟在梁美琼后面,来的路上,梁美琼三番四次叮嘱过她,让她不要在白董事长面前作怪。 白董事长,名白红林,即恒安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贺岐珩的前岳母。 前岳母为前女婿挑选结婚对象,倒也够骇人听闻的。 —— 霍政瑜从牌桌上出来,坐在回廊的椅子上接了个电话,刚收线,余光就瞥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从远处的小桥上走过,消失在假山的后面。 想起来时,茶楼经理跟贺岐珩说的话,他嘴角牵了下,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拱门。 茶室内,贺岐珩手上夹着烟,摸了张牌,看也没看直接丢了出去。 “老贺,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霍政瑜在矮几上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不紧不慢喝着。 贺岐珩没看他,随口问了句:“谁?” 霍政瑜故意卖了个关子,半响都没说,这反倒引起了贺岐珩的注意,分神扫了他一眼,正好就看到他脸上要笑不笑的样子。 “霍总,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看见谁了?”牌桌上其他人也勾起了好奇心。 霍政瑜这才迟迟开口,说:“上次夜未央那丫头你应该还记得吧?” 贺岐珩摸上手的牌在手中拿捏了下,淡淡的嗯了声,并无太大的反应。 其他人听霍政瑜这么一说,倒越发的好奇,追问了几句,被霍政瑜似是而非的几句话给打发了才消停。 一把牌结束,贺岐珩手指轻轻的敲了两下椅子,忽然站起身拿上了衣服,“老霍,你替我两把!” 霍政瑜眉梢一挑,笑得骚里骚气的,“好啊,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随你!” 丢下这俩字,贺岐珩便脚步生风的离开了。 另一边,白红林亲切的看着梁蔓,正笑吟吟跟梁美琼说着话。 “小蔓生的可真好,尤其是这眼睛,极有灵性,像会说话似的。”白红林笑道:“随了苏夫人。” 梁美琼对自己的容貌极有自信,“也就这眼睛像我,其他的都像她父亲。” “女儿肖父好啊,有福气!”白红林拉着梁蔓的手,“这丫头,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 010 梁蔓安安静静的仍她拉着手,也不怎么说话,凭着张温煦无害的脸,倒让人觉得乖巧听话。 白红林很满意,对梁美琼笑言说:“前几天,阿珩跟小蔓见过面后,我也问过他了,看得出来阿珩对小蔓的印象不错。就是不知道小蔓对阿珩印象怎么样?” 梁蔓和白红林对视了眼,正要开口,就被梁美琼一道警告的眼神压了下去。 梁美琼先一步端着笑说,“我这女儿从小性格就有些内向,心里喜欢也不好意思开口,阿珩各个方面都优秀出色,能看上我们家小蔓,是她的福气。” 白红林垂下眼帘,嘴角笑意不减。 梁蔓趁此却冷寒的瞪着梁美琼看了几秒,梁美琼毫不在意的瞥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时,白红林的助理走陈捷走了进来,“白董,贺总过来了。” 白红林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微微停顿了下,“哦?阿珩今天也在这儿呢?” “贺总约了客户在这边谈事情,听茶楼经理说您在这边,就过来打声招呼。”陈捷解释道。 “快请阿珩进来吧!” 陈捷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请贺岐珩进来。 白红林说,“今天也是赶巧了,看来这俩孩子也是有缘。” 梁美琼点头附和,“白董说的是,这么大个G市,能凑巧遇上,看来确实有缘分。” 半分钟后,贺岐珩依旧是一身正装进来,身形高大笔挺,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随着他的到来,梁蔓甚至有一种错觉,原本宽阔的茶室,突然变得逼仄起来。 “董事长,苏夫人!”贺岐珩态度谦和的跟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后,目光才将将在梁蔓脸上停留了一瞬。 白红林亲切的冲他招了招手,“阿珩,你来的正巧,快过来坐,我正跟你苏家阿姨和妹妹提到你呢!” 茶几是方形的,现在只余梁蔓的对面还有个空位。 贺岐珩走过来坐下,梁蔓就感觉有一道不强烈却又无法忽视的目光投在她身上。 梁美琼茶杯里的茶已经见底,贺岐珩一边拿起茶壶给她斟茶,一边淡笑着询问:“董事长跟苏夫人和苏小姐提到我什么了?” 白红林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贺岐珩,嗔责道:“还能说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孤家寡人一辈子吧!” “欸,就我这个老太婆在一边干着急!” 梁美琼笑着喝下贺岐珩斟的茶,接话道:“白董事长这话说的,阿珩年轻有为,多得是姑娘喜欢呢!” 梁蔓垂着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恭维的场面话,有需要她开口的时候,才配合的应一句,整个人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 而贺岐珩则不同,他在白红林和梁美琼的面前,说话处事都游刃有余,显然是个深谙人际的高手。 夕阳西下,一行人才走出雅居阁。 梁美琼突然问:“小蔓,你晚上还要回学校写论文吗?” 梁蔓愣了下,不知道梁美琼为什么好端端的提到论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论文已经修改好了。 白红林说:“小蔓要回学校啊?那苏夫人跟小蔓不顺路吧,不如让阿珩送小蔓回去。” ------------ 011 白红林说:“小蔓要回学校啊?那苏夫人跟小蔓不顺路吧,不如让阿珩送小蔓回去。” 梁美琼看向贺岐珩,迟疑道:“这不会耽误阿珩时间吧?” 贺岐珩瞥了眼梁蔓抿紧的唇,倾着嘴角笑说:“不会,晚上我没什么安排。” 贺岐珩给司机李尧拨了个电话,几分钟后,李尧便将车开了过来。 于是就这样,当着梁美琼和白红林的面,梁蔓将心底的不情愿压了下去,上了贺岐珩的车。 狭窄的后车厢,贺岐珩高大的身体和梁蔓就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男人身上散发的热度,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虽然一上车,贺岐珩就闭目在休息,没有任何的逾越行为,梁蔓仍觉得十分不自在。 Q大有两个校区,一老一新,李尧不确定梁蔓是哪个校区。 “梁小姐,你是在Q大哪个校区?” 梁蔓并没打算真让贺岐珩送她回学校,先前也不过是逼不得已在梁美琼面前装装样子。 她没回答李尧,反而偏眸将目光落在了贺岐珩身上,“贺先生。” 贺岐珩眉梢动了下,眼帘掀开,漆黑的眸子正好撞上梁蔓的视线。 梁蔓心脏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就别开了眼睛,“贺先生,就不麻烦你送我回学校了,待会你将我放在地铁口,我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李尧听见这话,下意识从后视镜里扫了眼贺岐珩,别人或许不了解贺岐珩波澜不兴下的心思,他给贺岐珩开了五年多的车,还能看不出半点猫腻么? 贺岐珩没急着发话,闭眼,抬手摁了两下眉心,梁蔓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有些愣神,隔了一会儿,就听贺岐珩淡淡开口。 “老校区。” 梁蔓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又有些言不清道不明的怒意,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手机震动了起来。 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姜骋打来的。 梁蔓余光扫了眼身旁的男人,犹豫着要不要接,手机仍在手里震动不停,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小蔓,快点儿下楼来迎接你老公大人!”姜骋欢跃说道。 听着他的声音,梁蔓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你怎么过来了?” “这几天你不是忙着改论文么?肯定没好好吃饭,老公过来犒劳犒劳你,带你吃好吃的去!” 梁蔓眼眸亮亮的,完全忘了她还在贺岐珩的车里,“我今天有点儿事没在学校,要不然你去侧门的那家奶茶店等我……应该一个小时左右。” “行,你要到了给我发条微信,我给你买你爱喝的冰淇淋红茶!”姜骋宠溺道。 “嗯。那我先挂了!” “挂吧,路上注意安全。” 和姜骋通完电话,梁蔓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起,忽地察觉到什么,偏眸看去,才发现贺岐珩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正淡淡的看着她。 心里咚的一声响,梁蔓下意识攥紧了手机,然后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前面的李尧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然后又忍不住多看了梁蔓两眼。 这小姑娘和贺总之前相亲的几个女人比起来,似乎也没特别的地方啊…… ------------ 012 “你说的男朋友就是他?”贺岐珩随口一问。 他语气平缓,辨不出情绪。 梁蔓不知道贺岐珩说的“他”,是指夜未央看到她和姜骋的那次,还是刚刚跟她通电话的姜骋,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她也不知道贺岐珩真的是随口问问,还是有别的打算,已经有个梁美琼了,她不想再有个贺岐珩。 梁蔓谨慎的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贺先生,在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前,你应该已经对我有过了解。” 皱眉抿紧唇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虽然是苏柏槐和梁美琼的女儿,但在十二年前便被赶出了苏家。这十二年来,我跟苏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根本算不得什么苏家二小姐。” “虽然我不聪明,但是我也明白,像贺先生这样的男人,要娶的应该也是跟自己门当户对的名媛,而我既没有名媛的风范,也没有名媛的修养,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我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从来没有想要跻身上流圈的野心,我只想固守一隅就好!” 贺岐珩听完她这番话,嘴角浅淡的倾了下,“那你男朋友也是这么想的么?可我怎么觉得,他是个很有野心的年轻人呢?” 梁蔓脸色一僵,抿着唇没开腔。 确如贺岐珩所说,姜骋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读高中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人生中的每一步都规划好了,也按照规划的一步步严格执行。 大四的时候,便已经在筹划开游戏公司的事情。 她跟姜骋不一样。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余生有姜骋的陪伴,能将姥姥接到身边,一家人平安喜乐。 不过,她也清楚,不能因为自己的期望,而去剥夺姜骋想要的东西。 她爱姜骋。 她愿意舍弃自己去成全他,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步步的成功。 后面梁蔓没再开口,直到快到Q大老校区侧门的时候,梁蔓才让李尧将车停在路边。 “贺先生,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学校!” 梁蔓礼貌的说了句,便下了车,下车后就一路小跑着走远。 眼看梁蔓的影子都消失了,贺岐珩还没发话,李尧出声问了一句:“贺总,现在是回公馆吗?” 贺岐珩默了两秒,淡淡开腔道:“往前开一段,看见有奶茶店停下。” 李尧呼吸一屏,“好的,贺总。” 车子又往前开了两百来米,李尧一眼就看见了从奶茶店走出来的年轻男女。 男生将插上吸管的奶茶递到女孩嘴边,女孩弯着眼眸便喝了一口,男生给女孩捋了下头发,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孩。 看着他们青春洋溢的脸,李尧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他们真般配。 李尧想起什么,缓缓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又觑了眼后视镜。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贺岐珩眼里。 他盯着梁蔓和姜骋亲昵的互动看了一会儿,眉眼无波无澜,然后又吩咐道:“回公馆。” ------------ 013 从奶茶店出来,姜骋和梁蔓便去了学校附近特别火爆的一家小龙虾店。 吃饱喝足后,又惯常的在Q大的操场上慢悠悠的晃了一个多小时,梁蔓回寝室拿了衣服和洗漱用品,才去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梁蔓能感觉的到,她跟姜骋一进酒店的房间,姜骋跟她相处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紧张,甚至是小心翼翼。 别的人或许感觉不出来,但梁蔓了解姜骋,即便丁点儿的异常,她也能感觉到。 姜骋关了房间其他灯,留了床头的一盏昏暗的壁灯,才掀开被子上床。 姜骋一躺下,梁蔓就扑进了姜骋的怀里,果不其然,姜骋的身体慢慢僵硬了下来。 “姜骋。”梁蔓吹着眼眸,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姜骋柔声问:“怎么了,宝宝?” “我们再试试吧!”梁蔓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是柠檬味儿沐浴液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 这个世界上,就算任何人都会伤害她,只有两个人不会,一是姥姥,二是姜骋。 姜骋是个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男人,两人在一起四年,梁蔓又怎么不明白,姜骋有多想要她。 可每次身体一有变化,姜骋就会把她推开,自己躲进浴室。 起初,梁蔓对这方面挺懵懂的,只当姜骋是简单的洗澡,直到有一次,她隐约听到浴室里的喘息声,才隐约想明白怎么回事。 姜骋为了她,一直在克制自己。 她又有什么理由,一直当个鸵鸟,自私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姜骋收紧抱着梁蔓的手臂,吻了一下她头顶,“宝宝,我知道你想让我开心,但我不想你为了让我开心,而勉强自己。” 梁蔓却不听,一个翻身趴在了姜骋的胸口,把头发捋到耳后,就亲了下去。 姜骋把她推开,“宝宝,不要这样……” 梁蔓从上方看着他的眼睛,眼眶红红的,“姜骋,我们试试好不好,也许试过之后,我慢慢就变好了,就像我们接吻一样,最开始我也是不适应,可是次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 “姜骋,我知道没有哪个正常男人能忍受无性的生活,我真的害怕……如果哪一天你受不了了,我该怎么办?” —— 梁蔓专业的毕业答辩时间定在五月六号,而毕业典礼定在答辩第二天。 答辩的前一天,梁蔓寝室的其他三位室友都回了学校,大家约好晚上一起吃火锅。 饭桌上,陈欣怡一边吃着烫熟的毛肚,一边说:“我得到消息,听说恒安集团总经理贺岐珩将出席我们系的毕业典礼。” 陆瑾喝了口饮料,诧异道:“贺岐珩?” “对啊!”陈欣怡抬起头扫了饭桌上其他三人一眼,神叨叨说:“你们应该听说过吧,贺岐珩就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之前学校领导请了很多次,希望贺岐珩能回学校参加个活动开个讲座什么的,不过都被拒绝了。”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答应参加我们这届的毕业典礼,你们说稀不稀奇?” 梁蔓扒拉着碗里的耗儿鱼,眉头拧了下,没搭腔。 蒋郗哼哧吃着,囫囵道:“谁知道这些人脑子怎么想的,爱参加不参加,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陈欣怡挑了下眉,觉得也是这个理儿。 只是前段时间无意中见过贺岐珩一次,三十出头的男人,长相英俊,气场强大,难免在心里留了深刻印象。 陆瑾咬着筷子眼睛转了转,说:“如果我说,贺岐珩是我前堂姐夫……你们信吗?” ------------ 014 陆瑾咬着筷子眼睛转了转,说:“如果我说,贺岐珩是我前堂姐夫……你们信吗?” 三双眼睛突然齐刷刷的看向了陆瑾。 陈欣怡的眉皱成了波浪,神情严肃问:“小瑾,你确定你说的那个贺岐珩,有恒安集团总经理这个前缀?” 陆瑾对着这三双审视的眼睛,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贺岐珩难道就不能是我前堂姐夫吗?” 蒋郗问:“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陆瑾见她们都一脸好奇的样子,扫了扫鸭肠,说:“想听八卦,总要做点儿什么吧?” 陈欣怡狗腿子的谄媚道:“奴婢这就给您烫鸭肠,您且先给我们讲讲。” 陆瑾咳了两声,假模假样道:“其实认真说起来,贺岐珩应该是我前堂堂姐夫。” “我堂姐白鸢,也就是恒安集团的大小姐,她父亲陆晋泓和我爸是堂兄弟,不过我堂姐的父亲陆晋泓去世很多年了,听我妈说,那时候我才一两岁呢!” “我堂叔其实是入赘到白家的,我堂姐堂弟出生后,也是跟着母亲白红林姓了白。”陆瑾喝了口茶润嗓子,又继续说:“本来吧,我们陆家小门小户,跟白家这种大佬就没法比,我堂叔还活着的时候,两家还有些往来,随着我堂叔去世,渐渐两家就没什么联系了。” “如果不是我妈有天在电视中看到恒安集团的董事长白红林,无意中跟我爸提了一嘴,我在一旁听着好奇就问了几句,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么个大佬亲戚呢!” “不过……”陆瑾皱眉撇了撇嘴。 “不过什么?”正听到兴头,陆瑾突然停了下来,蒋郗好奇的不行。 陆瑾欲言又止,“其实你看白家二十一世纪初成立了恒安集团,短短几年时间就上了市,是不是风光无限?但你们知道白家上个世纪是干什么的吗?” 陆瑾轻轻吐出两个字,“黑道。” “听我爸说,白家上个世纪在道上很有地位,就连zf都不敢管的那种,各种坏事儿都干尽了。后来随着国家的大力整治,迫于形势,才不得不走了正道。” 陈欣怡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陆瑾耸了下肩,“我爸是个数学老师,不至于拿这个事儿来骗我。何况,我爸还告诉我,其实我堂叔并不喜欢白红林,当时他已经有个谈婚论嫁的未婚妻,是白红林看上了我堂叔,硬生生的拆散了他们。” 梁蔓想起上个月在雅居阁见到的那个白红林,分明是个亲切优雅的中年妇人,实在很难和陆瑾口中的那个白红林联系起来。 陆瑾总结道:“所以,认真说起来贺岐珩是我前堂姐夫没毛病吧?” 蒋郗皱眉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前堂姐夫?难不成贺岐珩跟你堂姐离婚了?” 陆瑾夹起碗里陈欣怡烫好的鸭肠,漫不经心道:“离了,听说离了有四五年了吧!” 梁蔓垂下头,默默咬了口软糯的土豆片。 陈欣怡不解,幽幽叹息道:“为什么啊?贺岐珩那么优质的一男人,你堂姐是哪根经不对,竟然会跟贺岐珩离婚?” ------------ 015 陆瑾嘴里嚼着烫的刚刚好的鸭肠,一边含糊道:“这我哪儿知道?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就像有的人爱吃辣,有的人不爱,白鸢说不定就不喜欢贺岐珩这类型的呢?再说了,万一……” 她暗搓搓扯着嘴笑,“贺岐珩那方便不行呢?” 这话一出,蒋郗和陈欣怡直接喷了。 梁蔓则被呛住,喉咙火辣辣的,咳个不停,陆瑾连忙给她递了杯茶水。 陆瑾眨巴着眼睛,“我就随便说说,你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吃完火锅,寝室四人组又去喝了杯奶茶,才慢悠悠的回了寝室。 四人从这学期开学,便没有聚齐过,多数时候,寝室就只有梁蔓一个人。 陆瑾在家里待腻了,隔三岔五会回学校待几天赶赶论文。 蒋郗从大四开始就在实习,这学期在外边租了房子,回学校也是来去匆匆。 陈欣怡家里条件不错,这几个月都在四处旅游。 这两晚应该是她们最后一次整整齐齐的躺在十几平的寝室里了。 寝室里,只铺了两张床,陆瑾和陈欣怡挤一块儿,梁蔓和蒋郗挤一块儿。 大家叽叽喳喳天南地北、从大一进校,到毕业后,过去未来聊了几个小时。 熄灯后,才慢慢的停下来。 第二天从上午八点半开始论文答辩,梁蔓寝室四个都很顺利,通过了大学时期最后的考核。 下午穿着学士服拿着单反在学校各个角落拍照,晚上又一起好吃好喝尽兴搓了一顿。 第三天上午毕业典礼。 学校对她们这次的毕业典礼相当的重视,在头一天便下达了通知,让他们在今天的毕业典礼上要注意仪容,不能喧哗吵闹,保持手机静音。 学校各处也拉了类似“欢迎恒安集团总经理贺岐珩回母校参加2015级毕业典礼”的横幅,格外的醒目。 早上九点,各个专业的毕业生便井然有序的进了大礼堂,礼堂人多,空气不流畅,热的不行。 将近十点,贺岐珩穿着烟灰色的西装才在一群学校领导的拥簇下浩浩荡荡走了进来,在礼堂第一排偏中间的位置落座。 “这阵仗可真大!”蒋郗乍舌道。 陈欣怡抻着脖子往第一排瞅,“那可不,恒安集团可给我们学校砸了不少的钱,金主爸爸,能不特别招待么?” 蒋郗费解:“你怎么说的好像恒安集团是他贺岐珩的似的?” 陈欣怡解释道:“你别看恒安集团现在是白董事长当家作主,实际上真正干事儿开拓疆土的是这位贺总经理。” 上次她见贺岐珩,是在一次饭局上,她爸跟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吃饭,她也在。 刚好贺岐珩也在那儿有个饭局,她爸其中一个朋友跟贺岐珩有那么点儿交情,就去打了个招呼,回来后就跟她爸几个掰扯了下贺岐珩,以及恒安集团如今的内部形势。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着实不简单。 旁边的陆瑾玩笑道:“陈小怡,看不出来啊,你对我这前堂姐夫挺了解的嘛……” 陈欣怡耳朵一热,倒也坦然承认,“我对他了解怎么了?你也说了是前堂姐夫,男未婚女未嫁,我还不能对他有点儿想法么?” 陆瑾和蒋郗隔着陈欣怡啧啧的摇了摇头。 梁蔓垂着头跟姜骋微信,完全没注意到她们的对话。 ------------ 016 各班学生,学校领导及特别的受邀人员都已就位,主持人上台宣布2015级毕业典礼开始。 首先是毕业生代表、学校老师代表、几个重要的学校领导上台讲话,讲话内容多是对这四年大学生活的回顾和总结。 讲话结束后,便是授予学位仪式。 轻快激昂的音乐声响起,主持人念出上台的班级后,某个班级的学生穿着学士服便井然有序的走了上去,在上面依次站好,学校的领导及老师们,先将学位证书授予学生,然后将学士帽流苏拨到左边,最后是一起合照留影。 一个班级完毕,紧接着另一个班级陆续上场。 听着音乐声,梁蔓关上的手机,目光跟随着上上下下的同学们,心里感触不已。 终于,轮到汉语言文学专业,也就是梁蔓所在的专业。 这个专业分成了四个班,梁蔓所在的班是三班,首先上台的是一班的同学。 只是一班上台后,上面似乎出了什么状况,原本授位仪式的一个老师离开了礼台,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走了上去。 梁蔓愣了下,秀气的眉皱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陈欣怡激动的拉着陆瑾,“贺岐珩竟然会参加授位仪式!你说,会不会刚好由他给我颁发证书,拨流苏啊……” 陆瑾给了她个大白眼:“……” 很快就轮到三班,根据学号,三班学生排好队,依次上台站好。 学校老师领导们,手中拿着准备好的学位证书上前。 梁蔓站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一个个的老师从她面前走过都没停下脚步,莫名的她就紧张了起来。 余光瞥见烟灰色的高大身影从右边走来,时间似乎是慢了下来,一秒一秒的,梁蔓手心隐隐浸出了一层汗…… 贺岐珩在梁蔓面前站定,四目相对。 一个眸色深沉隐晦,一个故作淡定下又夹杂着不安。 短短的几秒时间,似乎被拉的很长很长。 贺岐珩嘴角倾了下,垂眸扫了眼证书上的名字,“陆瑾?” 梁蔓旁边的陆瑾,连忙举了下手,“我是陆瑾!” 贺岐珩目光落在陆瑾脸上,往前走了一步,将证书双手递到陆瑾手上,“恭喜毕业!” “谢谢!” 这个变化,梁蔓始料未及,怔愣了两秒,直到学院陈老师站在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梁蔓恍惚的接过毕业证书,跟陈老师致谢,拨过学士帽上的流苏,最后是拍照。 陈老师站在她的右侧,贺岐珩就站在她的左侧。 距离离得很近,贺岐珩的手臂和她紧挨着,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男人身上清冽中混合的烟草味儿。 这种味道并不难闻,却叫梁蔓本能的抵触,脸色淡淡清清的,粉唇抿成了一条线。 相机定格下这一幕。 在梁蔓班级授位仪式后,贺岐珩又参加了几个专业的授位仪式,便回到了台下。 授位仪式结束后,贺岐珩上台讲话。 他手上没拿稿子,就站在演讲台前,双手自然的扶着讲桌,噙着淡淡的笑意目视着台下的学生。 “台下的各位学弟学妹,大家好!我叫贺岐珩,是本校2005级毕业生,今天我很荣幸受母校邀请,回校参加本届的毕业典礼……” ------------ 017 贺岐珩的声音低沉清冽,先是用学长的身份无形中拉近与台下同学的距离感,然后又例举自己大学毕业时的情况引出话题,紧接着,根据毕业生初入社会的典型问题,简洁明了的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他用词不浮夸,每一点都能cue到毕业生心里的焦虑点,同时提出的个人应对方法,很让人受启发。 不知不觉,梁蔓就听入了神,反应过来,四下环视了一圈,才发现不只是她,连那些平时插科打诨的同学,也都盯着台上的男人,认真的听着。 “我要讲的就以上几点,希望能给学弟学妹们带来帮助,谢谢大家!” 贺岐珩结束了十分钟左右的讲话,台下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掌声,而他就在众人的注目下,步履从容淡定的走下台来。 毕业典礼在距离十二点前还有十分钟左右结束,贺岐珩跟来时一样,又在学校领导的簇拥下离场。 等他们离开后,各班才有序的组织学生离开大礼堂。 毕业典礼一结束,四人一起吃了午饭,蒋郗、陈欣怡、陆瑾就一同离开了学校,寝室只剩下了梁蔓。 回到寝室,看着其它三个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的床位,梁蔓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直到姜骋打电话来,她才把伤感的情绪摒弃。 姜骋开了车过来,把梁蔓的所有物品打包装车,连人一同带回了南门的公寓。 在锦尚公寓宅了一周,先前历经了三轮面试的红枫外国语学校还没任何消息,梁蔓或多或少有些焦虑起来。 她怕应聘不上,毕竟这个学校今年只对外招聘三名老师,投简历的有好几千人。 虽然最后一轮面试只有九人入选,但除了她的八位,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凭实力进来的,其中不乏研究生博士生,她实在没太大的竞争力。 她觉得淘汰的可能性很大,开始在求职APP上找工作,可逛了一圈下来,以她的专业,要么是去培训机构当老师,要么去当文秘行政类的。 就在梁蔓为工作焦虑的时候,梁美琼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先前的号码拉黑了,换了个号码。 “听说你已经毕业了,工作找的怎样?”梁美琼开门见山道。 梁蔓一听这声音,想都没想直接挂了。 梁美琼气结,重新拨过去,又拨不通了。 她冷着脸在草坪上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又拨了个电话出去,“帮我查查姜骋的公司在什么位置!” 第二天下午两点,骋挚游戏科技有限公司。 姜骋正跟公司的工程师开会沟通游戏研发,公司前台忐忑的走了进来。 姜骋皱眉询问道:“什么事?” “姜总,外面有位姓梁的女士说要见你!” “姓梁?” 梁蔓来过公司,前台是认识梁蔓的,如果是梁蔓,前台不会用“姓梁的女士”这种称谓。 姜骋正想着这位姓梁的女士是谁,前台开口道:“她说,她是梁蔓的母亲。” 姜骋怔愣了几秒,吩咐道:“后面的会议由徐总主持,会议内容,会后整理妥当后发我邮箱!” 说完,姜骋便疾步离开了会议室。 ------------ 018 姜骋吩咐前台将人先带去会客室,回办公室,拿起手机打算给梁蔓拨个电话。 想了想,又算了。 姜骋跟梁蔓是高中认识的,他比梁蔓高一个年级。 算下来认识的时间也快七年了,姜骋除了知道梁蔓有个姥姥和舅舅一家外,从没听梁蔓提过家里其他的人。 姜骋没主动问过,但不代表他不好奇。 姜骋在办公室站了几分钟,然后才径直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梁美琼白衬衣搭配黑色长裙,优雅的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前的咖啡冒着热气,显然还没有动过。 姜骋站在门口,轻轻一瞥,但从长相上看,他并不太相信这个女人会是梁蔓的母亲,可某些神韵和不经意的动作,又让他很的熟悉。 姜骋抬脚走了进去,梁美琼淡淡的朝他看了过去。 斟酌了两秒,姜骋才开口道:“梁女士,你好!” 梁美琼目光在姜骋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笑道:“前台小姐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我是小蔓的母亲。” 姜骋点头,看着梁美琼,牵了下嘴角,语气暗含讽刺道:“我认识小蔓也快七年了,我只知道她有个相依为命的姥姥,却从不知道原来她还有你这样的母亲。”梁美琼眉梢跳了下,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小蔓从小性子就内敛,不容易相信人,所以没告诉你也是正常的。毕竟像苏家这种在G市颇有脸面的家庭,外面居心不良的人很多。” 姜骋脸色僵了下,苏家? G市排的上号的苏家没几个,即便这几个有高有底,但就算是最低的,他也高攀不起。 梁美琼这番话,不就是暗指小蔓不信任他,他是外面那些居心不良,妄图攀附的人吗? 梁美琼目光四处环视了一圈,问:“听小蔓说,你们公司是做游戏的?上市没了?” 姜骋没有梁美琼的话而心生不悦,脸上堆着官方的笑,回道:“目前还在研发阶段,预计年底上市。” 梁美琼继续道:“那就是还没开始盈利咯?可我听小蔓说,你们公司已经成立快一年了,如果一直没收益,资金周转的过来吗?” 姜骋笑着答道:“资金能不能周转,我会处理,就不劳梁女士费心了。” “你们公司的事情,确实不劳我费心!”梁美琼垂下眼眸,端起咖啡抿了口,然后皱了下眉,放了回去,“可小蔓是我女儿,苏家的二小姐,从小身娇肉贵,难道我要看着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穷小子吃苦吗?” 姜骋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梁美琼,虽然年纪上,梁美琼已经能当他妈了,但气场上,姜骋却不见得被比下去。 他默了几秒,淡笑开口:“梁女士今天的来意,我应该是听明白了。” “你是希望我跟小蔓分手,我说的对吧?” 听姜骋这么说,梁美琼倒有几分欣赏他了,有些聪明,还够坦率。 梁美琼道:“你放心,你跟小蔓分手,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推到了姜骋面前,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公司现在资金困难,这是两百万,虽然不多,但支撑到你们公司游戏上市,应该没问题。” ------------ 019 姜骋两指捻起桌上的支票,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两秒,轻嗤一声笑了,狭长的眼睛冷幽幽的看着梁美琼。 他弹了两下支票,“以苏家以亿为单位的资产,梁女士的亲生女儿,也就只值两百万么?” 梁美琼的表情僵了下,她倒是小瞧这小子了,胃口倒是不小呢! 不过来之前她也设想过这种情况,毕竟人都是现实的,在金钱面前,感动这种东西一文不值。 她挑着眉骨,斜了眼姜骋,牵着淡笑问:“姜总想要说少,不妨开个价!” 姜骋将支票推到梁美琼面前,“梁女士,或许你在两百万后面再添两个零,我会心动。毕竟小蔓可是苏家的二小姐,我若是娶了她,怎么也比这两百万值价吧!” 梁美琼没想到自己倒被这小子摆了一道,笑容冷了下来,“姜总,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小蔓是苏家二小姐,就算要嫁,也是嫁给跟苏家门当户对的,怎么都轮不到你!好话我已经都说了,如果你愿意拿着钱跟小蔓分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否则……” 否则后面的话,梁美琼没说,但姜骋心知肚明,梁美琼有底气说这种话,想必收拾他就跟收拾一只蚂蚁一样。 话已经说完,梁美琼觉得姜骋听懂了她的话,没再说什么,拿了包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姜骋出声叫住,“梁女士,你忘了把东西带走!” 拿起支票递给梁美琼。 梁美琼瞥了眼那张支票,又盯着姜骋看了两眼,气急倒是笑了,一把拿回了支票,踩着高跟鞋清傲的离开了。 晚上,姜骋请研发部门的工程师出去吃饭,回公寓已经挺晚了。 梁蔓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姜骋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她走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你喝酒了?” 姜骋皱了下眉,慢慢睁开眼看她,伸手就把人给抱进了怀里,笑嘻嘻道:“喝了一点点!宝宝,你身上好香!” “别闹!”梁蔓推了他两下,“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弄点解酒的!” “蔓蔓……”姜骋没放开她,反而抱的更紧。 听他叫自己蔓蔓,梁蔓瞬间听出了些不对劲,“姜骋,你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公司没事。”姜骋摇头,“蔓蔓,跟我在一起,你有没有后悔过?” 从认识姜骋以来,梁蔓从没见他有过不自信的时候,她不知道今天姜骋是怎么了,软软的手搂住他的肩,“为什么要后悔?姜骋,认识你、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 姜骋洗了澡喝了解酒的蜂蜜水便睡下了,梁蔓拿着手机走到外边阳台上,给徐挚白拨了个电话。 “大白哥,你睡了吗?” 徐挚白正准备睡,梁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正要睡,小蔓,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事?” 梁蔓沉默了梁蔓,问:“姜骋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电话那段也沉默了一阵儿,徐挚白说:“小蔓,我们认识你时间也挺久了,你怎么从没跟我们提过你爸妈?” 梁蔓抿了抿唇没说话,徐挚白轻轻叹了声,“今天有个女人去公司找阿骋了,她自称是你母亲。” ------------ 020 “他们聊了些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看得出来阿骋见过那个女人后,心情不怎么好。” 徐挚白停顿了下,问:“小蔓,那个女人真的是你母亲么?” 会议结束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他对梁蔓母亲突然造访挺好奇的,就跟姜骋开了两句玩笑,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跟前台打听了下,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梁蔓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才跟着姥姥生活,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梁蔓不仅父母都健在,而且家里还挺有钱的。 梁蔓还是没说话。 徐挚白知道梁蔓的性格,说:“小蔓,你不愿意跟说,大白哥也不逼你。不过,阿骋对你的感情如何,我想你心里也清楚。我跟阿骋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实际上心里敏感的要命,我希望你不要做伤害他的事。” 梁蔓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大白哥。”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挂断电话,梁蔓回到卧室。 姜骋睡得挺沉的,只是浓黑的两条剑眉皱巴巴的,梁蔓在床边坐下,用指腹轻轻的抚平。 第二天,姜骋没跟梁蔓提过梁美琼去公司找过他的事,梁蔓也当什么都不知道。\r阅读最新最快章节,关注公众号【Kxs233】 等姜骋出门后,梁蔓便把梁美琼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并打了过去。 梁美琼刚起床,正在往脸上抹保养品,瞥见桌上手机的来电显示,她开了免提,“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女儿也知道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梁蔓没心思跟她应付,冷声问:“昨天你去公司找姜骋了?” 梁美琼并不意外梁蔓会知道这个事,漫不经心道:“他都跟你说了?” 梁蔓咬牙道:“梁美琼,你到底想怎么样?” 梁美琼动作顿了下,“你跟姜骋那小子分手,嫁给恒安集团的总经理,这就是我想的,你能做到吗?” “你做梦!”梁蔓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你不要再逼我了,梁美琼,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要求我,就你没有资格!” “那小睿呢?”梁美琼冷笑道:“梁蔓,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弟弟,是不是忘了当初他是因为谁才成了个残废!” 瞬间,梁蔓脸上的血色褪尽。 “梁蔓,苏睿是你的责任!”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深深的刻在了梁蔓的骨血里。 —— 周四,姜骋去公司加班,陈欣怡约梁蔓下午陪她买衣服。 陈欣怡她爸找了关系,让她进了恒安集团,下周一入职,所以打算准备几套干练的职场装。 梁蔓陪着陈欣怡逛了一下午。 一会儿拿手机,一会儿提包,还要充当评委,梁蔓累的不行,而她向来又不好意思拒绝,等到陈欣怡买好后,天都快黑了。 陈欣怡也看出梁蔓累着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打算请梁蔓吃顿好的。 “蔓蔓,今天太辛苦你了!想吃什么,随便点,姐姐请客!”陈欣怡将菜单推到梁蔓面前。 梁蔓没准备跟她客气,拿着笔在菜单上刷刷的勾了几个。 点完菜,梁蔓去了洗手间,刚准备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萧雪吟就从洗手间里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愣了愣。 “哟,这不是阿骋的小女朋友吗?”萧雪吟勾着笑,提着嗓子说。 梁蔓看得出萧雪吟对她的敌意,只点了下头,说了句“你好”,便侧身给萧雪吟让路。 萧雪吟走出来,笑吟吟问:“你来这儿找阿骋的?” 梁蔓怔愣了半秒,“不是,我跟朋友一起来的。” “噢!”萧雪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正要走,又转身对梁蔓说了句:“阿骋在302包厢,待会叫上你朋友一起来吧!” ------------ 021 下午姜骋给她发过微信,说有应酬,回去会比较晚。 只是,梁蔓没想到这么巧,姜骋应酬的餐厅,刚好她跟陈欣怡也在这儿吃饭。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梁蔓留意了下包厢上的门牌号,在302外面驻足了两秒,最后还是回到了陈欣怡那桌。 陈欣怡一见梁蔓过来,就满脸兴奋激动道:“小蔓,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贺岐珩,恒安集团总经理贺岐珩,我男神!”陈欣怡双手捏着拳,不停的抖,“你说我跟他是不是特别的有缘?我来这儿吃饭,他刚好也来了!” 梁蔓看了她两秒,吸了吸鼻子,“嗯,是挺有缘的!” 陈欣怡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拉着梁蔓的手道:“小蔓,我觉得我们俩吃饭也挺没意思的,要不,我们去串串门?” 梁蔓皱眉,委婉拒绝道:“这不合适吧,他来这儿或许是跟人谈事情,会打扰到人家的!” 陈欣怡说:“不会不会,我刚才跟过去看了下,他进了302包,里面人挺多的,不像是谈正事儿!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们学长呢,做学妹的过去打声招呼也正常啦!” 302包? 梁蔓默了默,说:“刚刚我上洗手间碰到个姜骋生意上的朋友,她说姜骋也在302.” “那正好,你找你男人,我找我男神,不耽误!” 说着,陈欣怡就兴冲冲的拉着梁蔓往302包走。 站在302外,陈欣怡便放开了梁蔓的手,整理了下头发,才抬起手敲了敲包厢的门。 隔了几秒,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开的门,梁蔓对他有印象,是上次贺岐珩送她回学校,开车的司机。 李尧先是看见了陈欣怡,而后才注意到梁蔓,目光在梁蔓脸上停留了两秒,才开口问:“你们是来找贺总的?” 陈欣怡刚才是看见李尧跟贺岐珩一道来的,回道:“我们Q大的,刚刚看见贺学长了,所以想过来打声招呼!” 李尧又看了梁蔓两眼,微笑说:“进来吧!” 两人跟在李尧后面进去,原本谈笑的酒桌上,不少人都看向了进来的两个年轻女孩。 不少人上次夜未央也在,所以认出了梁蔓。 “姜总,你跟你女朋友感情真好,走哪儿都带着呢!”酒桌上,一个满脸红光的男人调笑道。 姜骋正跟旁边的人说话,听到男人的话才往门口看去,而旁边的人也顺着看了过去。 “小蔓!”姜骋起身就迎了过去,扫了眼陈欣怡,问:“你们也在这儿吃饭?” 梁蔓点头,“刚刚在洗手间碰到萧小姐了,她说你在这儿。” 看见这一幕,带两人进来的李尧眉骨挑了挑,悄无声息的瞥了眼姜骋旁边那位。 陈欣怡则挪着步子往贺岐珩旁边走去,脸蛋红彤彤的,“贺学长,我是Q大2015级汉语言文学专业3班的陈欣怡,你对我还有印象吗?一个多星期前,你还参加了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呢!” 贺岐珩收回视线,朝陈欣怡温和的笑了笑,“有印象,我记得我给你们班颁发过学位证书!” 说完,贺岐珩交代李尧,“吩咐服务员再加两张椅子。” 听贺岐珩这么说,陈欣怡愈发的忍不住暗喜,萧雪吟瞧着这一幕,哼笑了声。 ------------ 022 姜骋要跟贺岐珩谈事情,所以让服务员将椅子加在了他的右手边,梁蔓挨着他,陈欣怡挨着梁蔓,原本坐在姜骋右边的萧雪吟被挤开了两个位置。 桌上添了两个人,李尧又去点了几个菜。 姜骋安顿好梁蔓和陈欣怡后,又跟贺岐珩继续先前中断的话题。 梁蔓低着头一边吃东西,一边跟陈欣怡窃窃私语,耳朵却专注的听着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陈欣怡也心不在焉,看起来跟梁蔓聊得火热,目光却时不时往隔壁的隔壁瞟。 不一会儿,两个餐厅的服务员端着热腾腾的菜进来,萧雪吟连忙起身招呼道:“放这两个小姑娘面前吧,她们都还没怎么吃东西呢!” 服务员端着汤菜朝梁蔓这边就来,可还差几步的时候,感觉脚下被什么拌了下,身体控制不住的就超前扑了过去,手中打完的热菜也从托盘上倾倒,眼看就要倒在客人身上。 就在这时,服务员感觉一道白影从眼前晃过,紧接着她又被用力的推了下,向一旁摔了下去。 梁蔓对身后发生的事毫无意识,直到感觉从背后被人环住,才有些受惊的转身看了过去。 而贺岐珩的脸在她面前放大,转身的瞬间,她的鼻尖蹭过了他的。 整个包厢都没了声音,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连姜骋看到这一幕,都愣了半响,直到贺岐珩放开梁蔓站起身来,他才快速的起身看了眼贺岐珩的身后。 白色的衬衣上被油渍浸湿了大片,还有些碎菜粘在了衬衣上。 服务员惶恐失措的从地上站起来,吓得都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面对服务员的致歉,贺岐珩淡淡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没关系,我处理一下就好了。” 话落,贺岐珩看了眼梁蔓,便转身走出了包厢。 李尧缓过神,连忙跟了上去。 姜骋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看着梁蔓,问:“怎么样,有没有烫到哪儿?” 梁蔓轻轻摇头,“没有。” 刚刚是贺岐珩为她挡去了那碗滚烫的汤菜,梁蔓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其实她宁愿自己烫到,也不想贺岐珩为她挡。 而梁蔓旁边的陈欣怡,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如果她还看不出来什么,那她就真的蠢了。 可是,贺岐珩又不认识梁蔓,难道今天第一次见,就起了心思么? 陈欣怡是不相信这种可能的,毕竟梁蔓又不是什么天仙,美的惊人,顶多算清秀那一卦的。 唯一的可能,梁蔓和贺岐珩早就认识! 贺岐珩离开后便没再回来,后面李尧过来帮他取了外套,买了单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姜骋很安静,安静到梁蔓有些不安。 快到锦尚的时候,姜骋说话了。 “小蔓,周二那天,有个姓梁的女人到骋挚来找我,她说是你的母亲,还说你是苏家的二小姐,这些都是真的吗?” 姜骋语气很温和,丝毫没有质问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梁蔓心里就越难受,她反倒希望姜骋能凶她一顿。 梁蔓握紧方向盘,牙关紧了紧,“她叫梁美琼,是城西苏家苏铭盛的第二位妻子,是我母亲。姜骋,我没想过要隐瞒你什么,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 023 梁蔓将车停在锦尚门口的路边上,目光飘忽的看着远处,深吸了一口气,才淡淡扯着嘴唇说:“我是梁美琼和苏铭盛的亲生女儿,但我从出生开始,我就姓梁,不姓苏。” “我妈原本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后来不知怎么的搭上了我爸,苏家在G市也算是颇有名气的大户人家,苏铭盛自然不可能娶我妈!那时候我爸第一任妻子已经过世了,我妈为了嫁给苏铭盛,刻意怀上了我爸的孩子,也就是我。” “我爸的第一任妻子只留下个女儿,苏家老太太想要孙子,我爸想要儿子,所以,我妈买通了医院医生,跟苏家老太太和我爸说,她怀的是个男孩。” “苏家老太太和我爸知道后,立刻欢欢喜喜的把我妈迎进了门,毕竟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孙子落个私生子的名头。” 梁蔓讽刺的笑了笑,“可谁知道,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儿!” 苏家老太太和苏铭盛的满腔欢喜都落了空,而她只是个从低贱的戏子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正好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从出生,她我就不被苏家所承认,所以我跟着梁美琼姓了梁。” 姜骋听完这番话,心疼坏了,连忙倾身将人抱进了怀里,柔声安慰道:“宝宝,没事儿了,你要不想说就不说了,以后有老公心疼你爱你呢!” 梁蔓原本不想哭的,离开苏家这么多年,小时候受到的委屈早就忘了,可听姜骋的话,眼睛瞬间湿润了起来。 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梁蔓问:“我妈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有。”姜骋摇头,轻笑道:“她还给了我两百万呢。” 梁蔓掀起眼帘直勾勾看着他,“你收了?” 姜骋干笑说:“小蔓,你也知道我现在缺钱的紧,两百万啊,不是两百块,我能不心动吗?” 梁蔓瞪着他用力捶了他两下,挣扎着要推开姜骋。 姜骋连忙将她抱的更紧,“好了好了,我逗你的!两百万我一分没拿,还把她给气坏了。” “真的?” “比珍珠还真!现在不生气了?” “……” 姜骋垂下眼帘,眼神晦涩的盯着梁蔓的头顶。 晚上餐桌上,贺岐珩奋不顾身的救了梁蔓,若不是时刻注意着,又怎么可能那么及时。 —— 医院。 护士给贺岐珩背后的烫伤上完药,霍政瑜便走了进来。 “老贺,我听说你今晚当着人男朋友的面儿英雄救美了?”霍政瑜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说道。 贺岐珩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李尧,李尧立马心虚的垂下了眼帘。 贺岐珩修长的手指慢慢扣上衬衣扣子,淡淡开腔说:“李尧,霍老板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的事你还向他汇报呢?” 李尧一听这话,便知道贺岐珩不高兴了,正忐忑,霍政瑜开口了。 霍政瑜解围道:“你就别怪人家小李了,你要不高兴冲我来!先前我打电话给你,是小李接的,他也没乱说,是被我套出来的。” 贺岐珩没接话,霍政瑜便知道他也没放心上。他抬起脚蹭了贺岐珩两下,“老贺,你该不是真对那丫头感兴趣吧?” ------------ 024 如果是其他女人,霍政瑜倒是挺为贺岐珩高兴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得有一个女人入了贺岐珩的眼。 可那丫头偏偏是白红林安排的。 其目的为何,他心里心情,贺岐珩心里更清楚。 三人从医院出来,李尧站在车外,贺岐珩和霍政瑜坐在车里说话。 霍政瑜手上点着烟,“老贺,白红林千方百计给你张罗婚事,摆明了是想在你身边安插眼线,你不会去着她的道吧?” 贺岐珩吸着烟,烟雾从鼻腔喷洒出,“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 他什么意思,霍政瑜明白。 白红林这老妖怪,想做什么事,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就算贺岐珩拒绝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直到贺岐珩点头答应为止。 但不同的是,贺岐珩分明对这个上了心。 “老贺,前车之鉴摆在那儿,你怎么选是你的事,我不好干预。”霍政瑜看着他说:“不过,作为朋友,我并不觉得那丫头是什么好的选择。” “且不说,她有个感情不错的男朋友,那小伙子各方面也不赖,你并没有什么优势。再者,那丫头看似乖巧听话,但那双眼睛里,一股子叛逆劲儿,不是个省事儿的。” 贺岐珩眯眼抽了两口烟,对霍政瑜这番话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霍政瑜点到即止,也不再深究这个话题,转而问:“老太婆生日快到了吧?今年怎么安排?还跟往年一年,把整个G市的政商界大人物都请遍么?” “今年转性儿了!”贺岐珩扯了下嘴角,笑道:“说不想搞得太隆重,就本家的亲戚朋友聚聚就行。” 霍政瑜嗤笑:“这还真不想白红林的作风!” 顿了下,霍政瑜又问:“白鸢已经有两年没回来了,今年老太婆生日,会不会……” “不知道。”贺岐珩寡淡的吐了三个字。 对白鸢这个女人,贺岐珩向来都懒得多说一个字。 —— 萧雪吟一身酒气的回到家中,将包随手扔在地上,便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躺了几分钟后,忽地爬了起来,从地上的包里翻出手机,然后拨了个电话出去。 “这么晚还跟我打电话,想必是没性生活了!” 电话接通,那端便传来女人轻佻妩媚的声音。 萧雪吟扯着嘴笑了笑,“听你这话,想必昨晚的性生活很丰富咯?” 女人没接话,只轻快问:“大晚上特地打电话过来有事?” “白姨五十五大寿快到了,你就不准备回来给白姨祝寿么?” 女人轻笑:“她哪年不大寿?我要每年特地给她祝寿,岂不得累死?再说了,我只要不在她面前碍眼,就是最好祝寿方式了。” 听了这话,萧雪吟也笑了。 白红林这辈子精明能干,可偏偏生了俩不安生的儿女,从小到大没少让她头疼。 萧雪吟默了两秒,戏谑说:“白姨大寿把你请不回来,那……如果你女儿快有个后妈了呢?” 这话一出,电话那边沉默了良久。 “什么后妈?” 萧雪吟将今晚发生得事情告诉了白鸢。 白鸢沉声问:“那丫头什么来路?” 萧雪吟说:“原本我以为只是个黄毛丫头,倒是我低估她了,得查查看才知道。” ------------ 025 恒安集团。 “姜总,这边请!”秘书邓玲推开会客室的门,请姜骋进去,“贺总临时有点事,烦请您先稍等片刻!” 姜骋在椅子上坐下,“好。” 邓玲笑着问:“姜总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白水就好,谢谢!” 邓玲退下,隔了一分钟左右,端了杯白水送进来。 姜骋一边喝着水,一边四处看了看。 会客室装潢简洁明亮,十分的宽敞,几乎快赶上整个骋挚了。 那晚,姜骋只在餐桌上跟贺岐珩口头上提了下骋挚的情况,没想到隔天,他就接到了贺岐珩特助的电话,约他下周一到恒安集团来详谈。 姜骋在会客室等了将近十分钟,邓玲才过来通知他过去。 …… 总经办,姜骋将计划书交给了贺岐珩。 这份计划书,是整个骋挚用周末两天时间加班赶出来的,将近一百页的内容。 贺岐珩快速的翻阅了一遍,整份计划书看完,也就十来分钟时间。 姜骋瞥了眼被贺岐珩放下的计划书,问:“这份计划书是临时赶出来的,或许有不详尽的地方,如有疑问,贺总不妨提出来!” 贺岐珩看着他,说:“不,这份计划书做的很好,我没什么疑问。只是有一点,我刚看了游戏的整个设定,我认为游戏的内容似乎没什么新意。虽然披着AR的外皮,但实际上和现在市场上的几款颇为火爆的游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贵公司这款游戏上市,AR的噱头或许能吸引到一定的玩家,但只要体验过后,便能发现并没有特别新奇的地方。反之,现在市面上那些类似趋于成熟的游戏,无论在画面和体验感上,都比贵公司的要有优势。这导致的直接后果,贵公司这款游戏也就是昙花一昙。” 贺岐珩这番话说完,姜骋面色便渐渐僵硬了下来。 这款游戏研发已经将近一年,从最开始的设想,到现在,姜骋花费了太多的精力,但忽视了这是个高速发展的时代,每天都在更新换代。 游戏更是如此。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已经投入了太多,若是重新设计游戏的内容,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耗不起。 姜骋张了张嘴,却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贺岐珩盯着姜骋看了几秒,说:“姜总,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如果贵公司能设计出一份让我满意的游戏方案,我会以个人的名义和贵公司签订投资协议。” 姜骋愣了愣,薄唇轻抿了下,沉声问:“为什么?” 贺岐珩会亲自约见他,本就奇怪,现在明知道骋挚的游戏存在问题,却还愿意给他们机会。 贺岐珩是个出色的商人,不是慈善家。 姜骋忍不住又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贺岐珩对梁蔓,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贺岐珩手臂搭在大班椅扶手上,“游戏市场是块收益极好的大蛋糕,我是个商人,自然想分一块儿。其次,AR游戏这一块,发展潜力极大,而贵公司虽然在游戏内容上颇为陈旧,不过……” 他掂了下那份投资计划书,“贵公司的诚意我看得见。周末两天时间,准备了一份详尽的计划书,可见贵公司是个值得合作的伙伴!我相信一个月后,姜总能提交给我一份满意的方案。” 听贺岐珩这么说,姜骋心里并没有松缓半点儿,反而五味陈杂。 临离开前,姜骋多番按捺,仍旧没有忍住。 “贺总,我能再耽误你两分钟时间吗?”姜骋迎着贺岐珩幽淡的眼神,说:“我想跟你谈谈梁蔓。” ------------ 026 贺岐珩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任何的变化。 姜骋一时拿不准,那晚贺岐珩救下梁蔓,离开前看梁蔓的那种眼神,是不是他想得太多了。 可转念一想,贺岐珩若真的没存任何心思,这种反应反而透着诡异了。 两人隔空对视了几秒,姜骋忽而又坐了下去。 他颇闲适的靠着椅背,掀唇笑道:“梁蔓是我女朋友,贺总应该还有印象吧?” 贺岐珩说:“有印象。” 姜骋嘴角的笑僵冷了下来。 他刻意说梁蔓是她女朋友,就是想提醒贺岐珩,梁蔓是他的人,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 贺岐珩不是个双商低下的男人,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再开口,姜骋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上周四晚上在御园,是贺总救了小蔓,我打心底感激。不过我很好奇,贺总究竟是出于好心,还是存了别的心思?” 贺岐珩噙着淡淡的笑,反问道:“我是否对梁蔓存了别的心思,对姜总来说重要吗?姜总是对梁蔓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姜骋唇线紧绷,眸光锋利,讥诮道:“贺总这是承认了,对我女朋友心怀不轨么?” 贺岐珩脸上的笑散去,平静的看着姜骋,“承认了又如何。” 姜骋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了两下,腮帮子也阵阵抽紧,狭长的眼眸愈发的森冷。 讽刺说:“贺总之所以有意投资骋挚的游戏,也是因为小蔓吧?” 贺岐珩嘴角倾了倾,眉眼深沉:“姜总要看低自己,我没意见。至于我为什么有意投资骋挚,我想我已经向你解释清楚了。” 姜骋盯着他,沉默了许久。 末了,站起身拿回了那份计划书,“贺总,很感谢你愿意给骋挚这个机会,不过,我这人心眼儿小,没办法接受一个对我女人心怀不轨的男人的帮助!” 在贺岐珩承认对梁蔓的心思后,即便他这么说,姜骋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贺岐珩的投资。 姜骋会做出这种选择,贺岐珩也不觉得意外。 不过,人有时候总是看不清形势——想守住心爱的东西,唯有自己足够强大。 今天在恒安集团总经办发生的事情,姜骋没跟梁蔓提起过。 梁蔓这两天,心里也很不好受。 那晚从御园回来后,她就感觉姜骋似乎在跟她置气,两人在一起近四年,这是姜骋第一次跟她闹情绪。 原因,或多或少她猜到几分。 好几次,她尝试着跟姜骋解释,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姜骋每次都刻意把话题岔开。 梁蔓的性子看起来软,但骨子里也有些小傲娇。 被冷落的次数多了,梁蔓想要解释的欲望也就淡了。 一开始,她没跟姜骋提跟贺岐珩相亲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不想把自己不堪的身世在姜骋面前摊开;另一方面,她是觉得没必要,毕竟她已经跟贺岐珩说的很清楚了,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只是她没想到后面还会三番四次的遇到贺岐珩,更没想到,贺岐珩会为她挡去滚烫的菜汤。 晚上,姜骋又是一身酒气的回来。 梁蔓没说什么,直接准备去厨房给他泡蜂蜜水,只是刚走出两步,就被姜骋从身后抱住了。 “蔓蔓……”姜骋亲了亲她的耳朵,扳过脸,又想去亲她的嘴。 梁蔓慢慢闭上眼,突然感觉鼻息间被陌生的香味萦绕。 身体一僵,本能的推开了姜骋。 ------------ 027 梁蔓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她回过神后,才意识到氛围有些僵。 姜骋狭长的眼眸沉沉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淡。 梁蔓暗自有些懊恼,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近一年来,姜骋经常在外应酬,出入的场合难免会沾染上些女人身上才有的香气,她之前也不是没闻到过,不过每次姜骋都在她情绪不对前,就会主动跟她解释,然后及时去洗干净。 她相信姜骋,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就像上次在夜未央,即便她没有出现,她相信姜骋也会想办法避开。 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毫无预兆的推开了他。 “我去洗澡。” 姜骋丢下这么一句,就转身进了房间。 梁蔓有些无措的站在屋子中间许久,最后还是去了厨房。 从冰箱里拿出蜂蜜舀了半勺在杯子里,倒入温水,她拿着勺子搅拌,思绪却飘远了。第二天,梁蔓跟姥姥孟雅珍打了个电话。 听老太太声音不太对,一问,果不其然是病了,已经在镇上的医院连续挂了三天的水。 这几天因为跟姜骋的事,她也没跟姥姥打过电话。 梁蔓心里自责、着急又害怕,害怕老太太身体出了问题,毕竟已经快八十岁了,这个年纪稍稍出点儿问题,也许都是致命的。 挂了电话就在网上定了一个半小时后的动车票,等上了动车后,她才想起来给姜骋发了条微信。 隔了两分钟,姜骋打了电话过来,“姥姥病的严重吗?” 听到他的声音,梁蔓心里瞬间有些酸涩,隔了两秒,才翁声回:“说是着凉了,这几天都在医院挂水。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姜骋安慰道:“你别太担心,最近天气变化大,老人家身体抵抗力差,着凉也是正常的。回去先带姥姥去做个详细检查,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梁蔓情绪稍稍稳定了些。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姜骋顿了下,说:“这个时间你应该还没顾得上吃早餐吧,在动车上买点吃的,不然你又该胃疼了。” 梁蔓心里又暖又涩,嗯了一声,接着两人都没说话,也没挂电话。 过了会儿,梁蔓说:“姜骋,昨晚是我不对,以后,我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小蔓……”姜骋忽地叫了她一声。 “嗯?” 姜骋默了几秒,说:“等姥姥病好了,我们去民政局把证儿领了好不好?” 梁蔓瞳孔倏然放大,嘴角抑制不住的慢慢上扬。 她笑着轻快道:“嗯!” 梁蔓姥姥是M市人,和G市一个省,距离G市将近五百公里,动车三小时左右。 回去的路上,梁蔓便在微信上挂了市医院的号,下午到家后,便带着姥姥孟雅珍去了医院。 给老太太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确定只是着凉感冒了,梁蔓才放下心来。 不过人上了年纪,即便是普通的感冒,也不易好全。 孟雅珍独居,梁蔓不放心她一个人,加上她也不急着回去,打算等姥姥康复后再走。 这一待,就是小半个月。 梁蔓本打算等到六月初姜骋生日再回G市,可没想到,徐挚白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小蔓,听阿骋你姥姥病了,现在好些没有?” 梁蔓正陪孟雅珍看电视,她调小了音量,“好多了,现在基本康复了。” “那就好……”徐挚白欲言又止,“小蔓,你什么时候回G市?” 梁蔓心思敏感,自然察觉到徐挚白话里有话,顿了顿,问:“大白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小蔓,阿骋原本不让我告诉你的……但骋挚是我跟阿骋的心血,我没办法看它就这么没了。” ------------ 028 徐挚白承认自己有私心。 但骋挚不仅仅是姜骋一人的,他同样也付出了很多,不仅仅的时间和汗水,还有大量的金钱。 去年他跟姜骋刚毕业就成立了骋挚科技,他们除了大学期间做项目、兼职、奖学金等攒下的钱,很大部分都是家里赞助,更大部分是亲朋好友借的,银行贷款。 若是公司就这么垮了,不仅这一年多的努力都白费了,还将背负一笔巨大的债务。 梁蔓心里隐约猜到几分,停顿了下,看了眼旁边昏昏欲睡的老人,起身走到阳台上,问“公司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又做了什么?” 除了梁美琼,梁蔓想不出,徐挚白打给她,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梁蔓想起这几天跟姜骋通电话时,他声音中的疲惫感。 徐挚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劣,姜骋跟他提过,梁美琼这么做,是想要逼他跟梁蔓分手。 作为朋友和兄弟,他不应该打电话给梁蔓。 可现在除了梁蔓,他不知道还有谁,可以阻止梁美琼在背后搞骋挚。 徐挚白说:“小蔓,你应该知道,最近几个月我和阿骋一直在找投资商,原本谈好了几个有意向的,虽然不是特别大的,但多少能缓解下眼前的困难。可是前几天我们联系他们准备签协议的时候,那些投资商突然就变卦了。” “原本这个月中旬就该交下半年度的租金和物业费,但我们跟物业方谈好了,延迟到六月中旬,可这几天物业却频繁上门催缴,还放了话,如果月底交不上的话,就不租给我们公司了,让我们立刻搬走!” 租金加物业费,一个月两万多,整个下半年就要十几万,每个月给员工发薪水也要几十万的支出,原本想着跟投资商签了协议,拿到钱就把下半年的租金物业费一并交了,谁知道投资商变卦。 “小蔓,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徐挚白无奈的笑了笑,“最重要的是,研发部现在有两个骨干工程师都提了离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蔓虽然不懂游戏研发的事,但也清楚在这个紧要关头,骨干工程师离职意味着什么。 “小蔓……”徐挚白舔了舔嘴皮,“我知道大白哥这个要求为难你了,但你能不能跟你母亲说说,让她别为难我跟阿骋,我们就是些小人物,不值得她挂在心上。” 梁蔓沉默了半响,十分内疚说:“大白哥,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徐挚白心里反而不自在了。 说到底,这一切也怪不得梁蔓。 跟徐挚白通完电话,梁蔓就给梁美琼拨了过去,只是拨过去好几次,梁美琼都直接给她挂了。 隔天,梁蔓乘坐最早一班动车回了G市,她没回锦尚,直接去了城西苏家。 苏家是独栋的别墅,四周筑起高墙,唯有一道宽大的铁门可以通行。 十岁离开苏家后,这还是梁蔓第一次回来。 她站在铁门外,目光沉静的看着这幢阔别十二年的别墅,没有记忆中那么光鲜亮丽了,反而显得有些老旧。 上前摁了两下门铃,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个头发半白的大叔。 他带着厚重的老花镜打量梁蔓,问:“姑娘,你找谁?” 梁蔓看着他,喉咙突然有些紧。 压下喉间的酸涩,梁蔓说:“武叔,我是小蔓,你还记得我吗?” 武刚一听,愣了下,然后打开铁门盯着梁蔓细看了会儿,激动道:“真是小蔓啊,都长成大姑娘了,哎呀,武叔都认不出来了!” 梁蔓只是淡淡笑了笑。 武刚看她这样,激动褪去后,心里又难受的慌。 梁蔓是他看着长大的,十二年前发生那样的事,十岁的小姑娘被赶了出去,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来过得有多不容易。“快进来吧,今天天气热,进屋里说!”武刚笑着说。 “武叔,我就不进去了!”梁蔓牵着嘴角拒绝了,问:“苏夫人在家吗?我找她有点儿事,能不能麻烦武叔帮我传下话?” 武刚看她的十分执拗的样子,也知道是为何,叹了声气,说:“夫人在家呢,小蔓你等着,武叔这就去跟夫人说!” 武刚转身佝偻着背疾步走了进去,隔了十来分钟,一抹优雅的白色身影走了出来。 梁蔓看了眼,目光停顿了下。 来人并非她母亲梁美琼,而是长她五岁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苏亚娴。 ------------ 029 苏亚娴脸上妆容精致,身穿白色西装,裤子属于时下流行的高腰阔腿裤,脚上一双细高跟携,将双腿拉伸的又细又长。 高中毕业,苏亚娴就被国外知名学府录取,留学回来后,就进了环达集团,从基层做起,短短四年时间,已经做到财务总监的位置。 五岁的差距,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梁蔓只是看着苏亚娴,心里便清楚,即便再过十年,她也赶不上苏亚娴。 苏亚娴盯着梁蔓看了几秒,红唇掀起说:“我以为你从苏家离开后应该过得不错,毕竟你好歹是梁阿姨的亲生女儿……看来并非如此。” 她说这话的时候,既没有像小时候一样语气透着冷嘲热讽,也没有那股高傲劲儿,而是十分平常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正因为如此,梁蔓才更显得局促,嘴唇抿了抿,心情浮乱。 苏亚娴见她不说话,也不甚在意,问:“不进去么?” “不。”梁蔓下意识回道,听到自己的声音,才惊觉自己紧张的厉害,喉腔都紧绷着。 她咽了咽口水,镇定道:“我找她有事,说几句话就走。” 苏亚娴忽地勾了嘴角笑了,清冷的脸上霎时绽开,玩味道:“梁蔓,看来十二年前你离开苏家也不是没有意义,至少一身的坏毛病倒是收敛了很多。” “不过!”苏亚娴语气忽地一顿,眼神冷厉,“也没什么意义了,毕竟小睿的那双腿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梁美琼才姗姗走了出来,她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梁蔓,又看了眼苏亚娴。 她淡笑着问了句:“两姐妹聊什么呢?”“跟小蔓也十多年没见了,就叙了叙旧,随便聊了几句!”苏亚娴瞥了眼梁蔓,淡淡说:“梁阿姨,小蔓应该有话跟你说,我就不碍事先进去了!” 苏亚娴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远,梁美琼才将注意力放在梁蔓身上。 有了苏亚娴做对比,梁美琼心情颇觉得不是滋味儿,不管怎么说,梁蔓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亲身女儿被继女给甩的远远的,她又怎么可能舒坦。 她这辈子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偏偏被一双儿女给耽误了。 “梁蔓,看着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心里就没点儿想法么?”梁美琼压低了声音冷嘲道:“当年若不是你做错事,你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梁蔓前一秒还怯弱,听梁美琼这么说,身上的刺儿立马又立了起来。 “我是做错了事情!”梁蔓绷着脸,讥诮道:“但你梁美琼没资格指责我,除了苏睿,你们苏家任何一个人都没资格!” 她停顿下来,皱紧了眉,有些苍白的唇抿了下,说:“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 质问道:“梁美琼,姜骋公司的那些事,是不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 梁美琼眉梢轻轻挑了下,她看向远处,“我以为你是想起我这个妈了,所以回来探望一下我,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因为那个姓姜的臭小子才主动找我的!” ------------ 030 梁美琼默了默,下颌绷紧,漠然道:“小蔓,你要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放过小睿?不要觉得自己多可怜、多委屈,你的可怜、委屈和小睿这辈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人总要为自己犯下得错,承担责任,不是吗?” “另外,作为你母亲,我教你一个道理!”梁美琼冷眼看着她,“永远别指望别人放过你,要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人摆布,那么得自己有本事将它抓在手里。” 梁蔓咬紧牙,全身都在抖,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一字一句道:“梁美琼,你真的是我妈吗?”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梁美琼却一步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逼上绝路! “是不是,不是我说了算,毕竟血缘关系这种东西改变不了!你要不认我这个妈无所谓!”梁美琼冷漠说,“不过,只要你还跟姜骋在一起,那么他就别想在G市有立足之地!” 梁美琼看着那双肖似她的眼睛,以及那双眼睛中显见的怨憎,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小蔓,你既然那么喜欢姜骋,也总该为他考虑考虑吧?你总不希望他是因为你,大好前程毁于一旦吧?” 听到梁美琼这话,梁蔓有些怔忪。 从认识姜骋开始,他就是备受瞩目的焦点,成绩优秀,长得好看,他骄傲自信,只要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以姜骋的能力,他本该有个锦绣前程。 难道就为了跟她在一起,就毁了他的一生吗? 心脏传来一种撕裂般揪心的疼,她下意识咬紧牙,口腔内有腥涩的味道蔓延开。 梁美琼也不着急,梁蔓今天主动来苏家找她,她便知道自己赢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梁蔓掀唇嗓音轻颤道:“好,我答应你……” “跟姜骋分手!” …… 更跟客户用完午餐,回恒安集团的路上,贺岐珩用平板正看着市场部提交的营销方案。 李尧开着车,转弯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路边有道略显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贺总奋不顾身救下的姑娘么! 他瞥了眼后视镜,见男人并没有注意到,正犹豫着,忽然就见那姑娘倒在了地上。 下意识,李尧踩了急刹停在了路边。 车上不明所以的另外两人,若不是安全带栓着,差点就飞了出去。 “我擦,李尧,你特么怎么开车的!”副驾上的林穆琛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后车厢的贺岐珩看了眼李尧,李尧心神一凛,连忙指了指路边,说:“贺总,梁小姐晕倒在路边了!” 贺岐珩看去,一个女孩晕倒在路边,行人匆匆的围了过去。 啪嗒一声,车门开了,贺岐珩径直走了过去。 …… 离开苏家后,梁蔓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午后的太阳要将人烤干似的,她感觉全身都在冒汗,可偏偏还觉得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条腿没知觉了,只是惯性的往前。 她感觉胸口恶心的厉害,想吐,紧接着有感觉头晕,四周的建筑人都跟着天旋地转。 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身体所有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光,就摔在了地上。 她尝试着睁开眼睛,周围人影憧憧,耳边有人在跟她说话,张了张嘴,想回答,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突然腾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抓着那人的衣服,眼角夹着泪,轻声呢喃道:“姜……姜骋……” ------------ 031 哪个梁小姐? 林穆琛正想着,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身一看,就见贺岐珩躬身下车,疾步朝路边走了过去。 他惊的瞳孔都大了两圈,对这个梁小姐更加好奇起来。 “欸,小李,这梁小姐谁啊?老贺跟这梁小姐什么关系啊?”他连忙拉住正要下车的李尧,饶有兴致的问。 李尧一只脚跨了出去,临门被拉住,“梁小姐是城西环达苏家的小姐,好像是白董给贺总介绍的相亲对象!” “白董介绍的?”林穆琛手一松,若有所思。 李尧绕过车头,到另一侧拉开了车门。 贺岐珩抱着梁蔓过来,动作轻柔的把人放上了车,然后吩咐道:“李尧,去附近最近的医院。” “好的,贺总!” 安顿好两人上车后,李尧小跑着上了主驾,开了导航,立即发动车子朝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驶去。 林穆琛没吱声,暗搓搓盯着后视镜看了好几眼。 只是梁蔓大半个脸靠在贺岐珩怀里,根本看不清楚到底长什么样子。 反倒是引起了贺岐珩的注意,一个淡淡的眼神飞过来,林穆琛立刻转开了视线,不敢再乱瞄了。 贺岐珩垂下眼眸,看着胸前头发被汗湿乱糟糟贴在脸上的女孩。 她脸色苍白,眉眼紧皱,眼角不停的有眼泪溢出,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在他怀里低声呜咽。 娇小白皙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顿了顿,贺岐珩伸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平静无波的眼底,似乎又酝酿着什么。 几分钟后,黑色宾利停在了市一院门口。 经医生检查后,确定只是中暑。 护士拿了些清凉的药给她在身上擦拭了下,又拿来了解暑的药,让待会儿人醒了就给服下。 林穆琛站在急诊室外打电话,见护士出来,三两句收了线,走了进去。 林穆琛瞅了眼梁蔓,问:“老贺,既然梁小姐没事儿,我们要不要先回公司?” 贺岐珩半倚坐旁边的床位上,目光淡淡的落在女孩苍白的脸上,问:“两点半有个高层会议?”“对,不过我刚刚已经通知邓秘书把会议推迟一小时。” 林穆琛说完这话,贺岐珩没说什么,又盯着女孩看了会儿,忽地起身道:“留个联系方式,吩咐护士多看着点儿。” 林穆琛稍稍放心,笑着应道:“行。” 他又扫了眼床上的女孩,五分相似,说到底,跟那个人还差得远。 贺岐珩迈开长腿要走,倏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是从床边的柜子上传来的。 那里放着一个双肩包,是跟梁蔓一起送到医院的。 —— 骋挚科技。 就在五分钟前,徐挚白跟姜骋坦白了昨天他给梁蔓打过电话的事。 昨晚跟梁蔓通过电话,他心里就挺不安的,一方面觉得对不住梁蔓,一方面又觉得对不住兄弟。 姜骋听完,气的给了他两脚,让他滚出去。 难怪他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从昨晚梁蔓在微信上跟他说了晚安后,今天竟然没跟他发过一条信息。 她回M市这十来天,几乎每天一起床就会给他发条微信。 姜骋平静了一下情绪,才给梁蔓打过去。 手机里机械的嘟嘟声响了很久,姜骋心底正不安起来,电话接通了。 他有些急的叫道:“小蔓!” 电话那边的人没说话。 姜骋停顿了下,正想要说点儿什么,听筒里忽然有声音传来。 眉头拧了下,问:“小蔓,你在医院?是不是姥姥又生病了?” 前两天,梁蔓就告诉他,姥姥病好了的。 难道是又病了? 下一秒,电话那边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总,我是贺岐珩。” 姜骋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小蔓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梁蔓在街上中暑晕倒了,我刚好碰见,所以把她送来了医院。” 听着贺岐珩不疾不徐的声音,姜骋也顾不上多想,焦急问:“小蔓怎么样,严不严重?现在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拿了车钥匙急匆匆的往外走。 不出半个小时,姜骋就赶到了市一院。 他到的时候,梁蔓已经醒了,靠在床头正拿着一次性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贺岐珩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上拿了管喝了一半的药水,淡淡的看着梁蔓。 看着这一幕,姜骋心里莫名被刺了下。 很快他又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抛开,疾步走了过去。 似有所感应,梁蔓抬起眼帘,就和走来的姜骋目光对上,下意识她攥紧了拳头。 “怎么中暑了?”姜骋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凉,又关心问:“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 梁蔓不敢看他的眼睛,猛地垂下眼帘。 许久才哑着嗓子说:“我没什么事了,你公司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先回去吧!” 姜骋身体一僵,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头顶。 过了会儿,又故作轻松道:“今天不忙,待会等你好点儿了,我就送你回家休息!” 梁蔓忍着眼中的湿意,咬牙道:“不用了,待会贺先生会送我。” “姜骋,你去忙吧!” ------------ 032 梁蔓是在贺岐珩跟姜骋通电话的时候醒的。 贺岐珩见她醒了,姜骋很快就会赶来医院,本没打算多做停留。 转身要走的时候,梁蔓拉住了他的衣摆。 女孩儿小脸惨白,水汪汪的眼睛恳切的看着他,声音虚弱说:“贺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走!” 贺岐珩盯着她看了两秒,淡淡说了个“好”字。 一旁的林穆琛并不赞同他这么做,想说点什么,看了眼床上的梁蔓,最终又把话咽了回去。 贺岐珩将下午的高层会议交给了林穆琛主持,林穆琛点头应下,意味深长的看了贺岐珩一眼,转身离开了。 林穆琛是贺岐珩大学学弟,低一个级,本科毕业后又读了研究生,二十四岁研究生毕业后便进了恒安集团,一年时间,成了贺岐珩的特助,也是心腹。 他的能力,贺岐珩自然是信得过。 主持一个高层会议,绰绰有余。 在姜骋赶到医院来之前,梁蔓和贺岐珩并没有什么交流,贺岐珩按照护士吩咐的,剪开了消暑药水给梁蔓喝。 药水太苦,梁蔓喝了半管,便皱着眉不肯再喝。 贺岐珩看透着梁蔓孩子气的举动,去找来一次性纸杯接了水递给她,从她手上接过了没喝完的半管药。 梁蔓知道贺岐珩一直在看着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想跟贺岐珩说话,还是不想喝那半管药,只垂着头捧着杯子不紧不慢喝水。 然后,姜骋就到了。 梁蔓清楚,如果要提分手,不能让姜骋怀疑,她需要给姜骋一个合适的理由。 所以,贺岐珩要走的时候,她才会拉住贺岐珩,恳求他不要走。 “姜骋,你去忙吧!” 梁蔓实在说不出类似分手,或者更绝情的话来,只能故作冷漠的赶他走。 梁蔓垂着头,姜骋看不见她的表情,默默的站在床边,看着梁蔓的头顶,许久都没有说话。 而贺岐珩坐在椅子上,刚好看的一清二楚。 梁蔓紧抿着唇,眼睫湿润,一颗颗的泪水砸在被子上。 伤心挣扎的样子,分外惹人心疼。 贺岐珩能理解她的感受,但很难再感同身受。 在他这个年纪,很难再体会到年轻男女之间单纯的浓情炽意,更多的是身体本能和现实问题。 过了会儿,姜骋扯了嘴角笑道:“小蔓,你是不是中暑中糊涂了?你男人在这儿,你还让别的男人送你,把我摆什么位置呢?” 面对姜骋故作轻松的戏问,梁蔓并没有回应。 她紧紧抓着被子,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才极力稳着颤抖的嗓子,异常平静道:“姜骋,我们分手吧!” 贺岐珩听见这话,眼眸平静的从梁蔓脸上划过。 姜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梁蔓竟然跟他提分手? 他们确定关系四年,不是没闹过别扭,最严重的一次,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几乎没说话,但即便是这样,他们谁也没提过分手两个字。 姜骋看着梁蔓,心里鼓鼓胀胀的,有什么要爆发似的。 可过了一阵儿,他又把那股怒气给压了下去,想起梁蔓今天的异常,不是无迹可寻。 “蔓蔓……”姜骋声音有些压抑喝沉重,问:“你是不是因为小白昨晚的电话,才跟我提分手?” 梁蔓用力咬了下唇,然后牵着嘴角淡淡笑道:“大白哥昨晚确实跟我打过电话,不过,这只是我跟你分手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这次姥姥生病,我想了很多。”梁蔓深吸了口气,“姜骋,我很爱你没错,但生活并不是只要有爱就行的。姥姥已经快八十岁了,谁也料不准明天会怎样,如果有什么意外,姜骋你能给我什么呢?” “你连自己都顾不上,你拿什么来给我安全感?” 梁蔓知道这些话很伤人,尤其是那么骄傲的姜骋,没多说一个字,她就觉得心脏被针狠狠的刺一样。 她轻笑道:“姜骋,我们继续在一起,于你于我都没有任何好处,既然这样,何不分手各自安好呢?” 姜骋脸冷沉的骇人,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梁蔓,问:“梁蔓,你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是觉得我姜骋很蠢,会相信你这么蹩脚的理由?’ 梁蔓忽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又红又肿,讽刺道:“蹩脚么?可我却觉得这就是现实!姜骋,如果你现在真的有能力,我自然用不着跟你分手。” “可是,你有吗?” ------------ 033 梁蔓没有掩饰自己的难过,任由眼泪往下流。 然而她难过的并不只是跟姜骋分手,还有那么些伤人的话,伤害的还是她最爱的男人。 可她太了解姜骋了。 如果她不这么说,姜骋不可能会放手。 姜骋穿着黑色的衬衣,僵硬站着没动,双眼充血的看着梁蔓,小臂上的筋脉膨胀,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看着梁蔓脸上泊泊的泪水,姜骋从没见她那么哭过。 这一幕,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胸口翻搅。 姜骋慢慢走到床边蹲下,拉住梁蔓的手,低声下气说:“蔓蔓,你给我点儿时间好吗?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的!” 听到这话,梁蔓心都快被揉碎了。 她想要的生活,不过是一个简单平凡的家,有他有姥姥就足矣。 可这是姜骋想要的吗? 梁蔓用力的从姜骋怀里抽出手,扬着下颌哽咽道:“给你时间?一个月,还是一年?又或者十年?姜骋,你别天真了,只要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那一天!” 梁蔓一顿,语气坚定道:“姜骋,我已经决定跟贺先生在一起了,请你不要在纠缠我了!” 话音落下,在场的两个男人目光各异的盯着梁蔓。 贺岐珩面色依旧平静,切黑的眸子却愈发的深沉。 姜骋面色则一寸一寸的皲裂,然后缓慢的将目光落在贺岐珩身上。 耳边又传来梁蔓的淡淡的嗓音:“姜骋,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跟贺先生一个多月前就认识了,他是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他就挺有好感的!但我知道,我爱的还是你,所以我拒绝了他!” “但现在,我决定跟贺先生在一起了,他能给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如果说,先前那些话,还不足以让姜骋死心。 梁蔓最后说这几句话,就好像梁蔓亲手将他满腔的真心,狠狠的摔在地上践踏。 姜骋狭长的双眸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梁蔓。 “梁蔓,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声音没有起伏的问。 梁蔓看着他冷漠的样子,难受极了,还要强忍着点头,“当然。” “好,我成全你!”姜骋冷笑,“我们分手!” 说完,姜骋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梁蔓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走远,最后消失在门口……—— 一个小时后,贺岐珩陪着梁蔓走出了急诊室。 门口,李尧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梁蔓扫了那车一眼,便停下了脚步,情绪慢慢平复后,她才想起先前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 抿了抿唇,声音沙哑道:“贺先生,今天谢谢你。”她顿了下,又补充道:“上次在御园,也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她并不希望贺岐珩救她,但基本的礼节她还是懂的。 梁蔓不高,一米六出头的样子,站在贺岐珩面前,只到胸口的位置。 但胜在身材纤细比例极好,简单的白T、阔腿牛仔裤,腰细腿长,因为中暑脸色依旧苍白,盈盈大眼睛,看起来格外的柔弱。 贺岐珩只是看着她,没有开口,心里却好像有一阵轻柔的风拂过。 前面的道谢,只是开场白,最重要的话还在后面。 梁蔓皱着眉,有些不好意思说:“贺先生,刚刚我跟姜骋说那些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很谢谢你刚才配合我,同时也很抱歉,未经你允许利用了你!” 且不说,贺岐珩并没有答应跟她在一起,她也不可能跟除姜骋以外的男人有瓜葛。 但,她利用了贺岐珩是事实。 梁蔓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一根羽毛,在耳朵,在心上挠。 隔了几秒,贺岐珩说:“先上车。” 梁蔓以往他要么会怪罪,要么会说没关系,但她没想到,他会说先上车。 她愣了愣,有些迟钝的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谢谢贺先生!” 说完,她伸手去拿贺岐珩手上的双肩包。 从急诊室出来,就被他拎在手上。 贺岐珩却反手抓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腕,径直朝停靠在几步外的宾利车走去,梁蔓反应不及,回过神后,人已经被他往车里推。 “贺先生,我说了不用你送了!”梁蔓有些恼,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愠怒。 贺岐珩坐进车内,目光单独拿从她脸上掠过,“梁蔓,你是想再晕倒在大街上一次么?可到时候,不见得有那么好运气,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从医院出来了!” 梁蔓看着他平静的眼睛,脾气顿时没了,然后垂下眼,左手下意识的揉了下右手腕。 贺岐珩看着她的白净通透的脸,脖子上,淡青色的筋脉都清晰可见。 再开口,嗓音低沉了几分:“你家地址?” 梁蔓并没有察觉到男人声音的变化,反而被问的一愣。 她家地址? 从学校搬出来后,她就跟姜骋住在一起。 现在跟姜骋分手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她还有家吗? 梁蔓鼻尖一酸,眼睛又开始灼热起来。 ------------ 034 回M市那天早上,她跟姜骋说好了的,等姥姥病好了,他们就领证。 可是,她食言了。 梁蔓把眼眶的雾气逼了回去,顿了下,还是报了姜骋公寓地址。 她并不想贺岐珩知道她太多事,知道她现在其实无家可归。 贺岐珩吩咐李尧去锦尚。 一路上,梁蔓看着窗外发呆,眼睛肿着,眼神空洞洞的没有半点儿神采。 贺岐珩接了个电话,秘书邓玲打来的。 林慕琛主持会议的时候遇到点儿意外,白红林突然出现在了会议上。 近几年公司的高层会议,除非有重大部署,否则白红林极少会参与,都是事后查看整理妥当的会议记录。 今天凑巧在贺岐珩缺席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会议上,不言而喻,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高层会议说重要也没那么重要,说不重要,又事关公司的各个部门的工作汇报及后续安排。 以往都是贺岐珩亲自主持,从未缺席。 白红林正愁没地方挑毛病,即便是逮住了一个不起眼的机会,也绝不会轻易罢休。 林慕琛的意思是,希望贺岐珩能立即赶回公司。 贺岐珩倒并没放心上,语气平静,让林慕琛继续主持会议。 刚掐断电话,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阿珩,你现在在哪儿呢,小星星在学校出了点儿事!”电话接通,秦嫂焦急的声音传来过来。 贺岐珩眼神一沉,问:“怎么回事?” 秦嫂说:“刚刚幼儿园许老师打电话来,说中午的时候,小星星把同学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头磕了一道口子,缝了三四针。现在那同学的妈妈在学校闹,非要给一个说法,许老师让小星星监护人务必去一趟。” 秦嫂原本打算自己跑一趟学校,比较小星星上学的事情都是她负责。 但许老师强调,必须要监护人亲自到场。 她跟小星星再亲,也只是一个佣人,在小星星的事情上也做不得主。 贺岐珩倒不像秦嫂那么着急,还安抚道:“我知道了,秦嫂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赶去贺星的学校。” 梁蔓在旁边,自然听到贺岐珩说的话。 见他通完电话,正想说他有事的话,不用送她了,她自己回去就行。 贺岐珩便看向她,开口道:“我女儿在学校出了点儿事,现在需要过去处理一下,晚一点儿再送你回去,不介意吧?” 梁蔓当然是介意的,不过,出于礼貌,她只能说不介意。 等车转了方向开出去片刻,梁蔓才懊恼的意识到,贺岐珩根本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贺星读书的幼儿园,便是红枫外国语学校。 红枫外国语学校是一所国内知名的私立贵族学校,包含了幼儿园、小学、初中到高中,只是分属不同的校区,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家里都不缺钱。 梁蔓应聘的是红枫外国语学校小学部的老师。 梁蔓没跟着去,下车在幼儿园内漫无目的的转了转,在一颗树下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她以为会等上好一会儿,没想到不到半个消失,贺岐珩就牵着个穿着粉白校服的小女孩儿走了出来。 小女孩儿只到男人大腿的高度,扎着两个丸子头,皮肤很白,牵着男人的手,小短腿儿亦步亦趋跟着,垂着头边走边抹眼泪。 看见坐在树下的梁蔓,贺岐珩牵着贺星走了过去,“怎么下来了?” “车上闷,下来透透气。” 贺岐珩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垂眸看向腿边的小丫头,介绍道:“这是我女儿,贺星。” 梁蔓看向贺星,贺星也仰着头瘪着嘴看着她。 看清贺星的长相后,饶是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孩儿的梁蔓,也忍不住打心里感叹,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小小年纪,五官就十分的端正分明,唇红肤白,阳光下一双眼睛跟琥珀似的,干净通透。 “爸爸……”贺星拉了下贺岐珩的手,“这位漂亮姐姐是谁?” 姐姐? 贺岐珩听到这个称呼,短暂的愣了下,揉了下她的头,说:“你可以叫她蔓蔓阿姨。” ------------ 035 贺岐珩听到这个称呼,短暂的愣了下,揉了下她的头,说:“你可以叫她蔓蔓阿姨。” 贺星歪着头看了看贺岐珩,又看了看梁蔓,有些犯懵,“……可是就是姐姐啊!” “阿姨不是那些看起来跟爸爸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吗?脸上画的白白的,嘴巴上抹的红红的,身上还有很香很香的味道……” 贺星边说,便用手在脸上比比划划,模样特外的认真。 梁蔓却忍不住被她可爱的样子逗乐了。 贺岐珩听着贺星的话,有些头疼,决定不再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辩论下去。 “行,你想叫姐姐就叫姐姐!” 贺星先前还哭着,转眼就被梁蔓给吸引了去,她向来是个自来熟的小姑娘,盯着梁蔓瞅着两眼,便放开了贺岐珩的手,然后主动拉住了梁蔓的。 “蔓蔓姐姐……”贺星笑眯眯看着梁蔓。 梁蔓没接触过小孩儿,被小姑娘肉乎乎软绵绵的抓着,她僵硬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不知所措的看向贺岐珩求救。 贺岐珩嘴角淡淡倾了下,“先上车。” 说着,贺岐珩就先一步朝停车区走去。 梁蔓看着冲她笑的小姑娘,到底硬不下心肠甩开她的走,只能拉着贺星跟在男人后面。 贺星走得慢,没一会儿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突然,梁蔓感觉手被小姑娘拽了两下,“蔓蔓姐姐。” “怎么了?”梁蔓停下脚步,看着只到她腰部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乖巧,琥珀色的眼瞳不善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想嫁给我爸爸,给我当后妈?” 梁蔓一愣,被贺星的话噎了半响,还没来得及说话,贺星一把甩开了梁蔓的手。 凶巴巴的瞪着梁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这个坏女人,你别想趁着我妈妈不在家,就想勾引我爸爸,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哼!” 说完,贺星就甩下梁蔓,跑着去追贺岐珩。 梁蔓站在那儿许久没动。 她看着贺星跑上去拉住了贺岐珩的手,乖巧的喊了声“爸爸”,贺岐珩温柔的对贺星笑了笑,然后才转过身来看向她。 “蔓蔓姐姐,你怎么走那么慢,你快点儿啊!”贺星笑眯眯的朝梁蔓挥手。梁蔓抿了下唇,才迈开腿跟上去。 上车后,贺岐珩去坐了副驾,将后车厢留给了梁蔓和贺星。 幼儿园离南湖公馆比较近,贺岐珩吩咐李尧先将贺星送回家,再送梁蔓。 回去的路上,贺星天真无害的和梁蔓说说笑笑,玩的很开心,跟先前那个凶神恶煞质问她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下午六点半,黑色宾利停靠在锦尚门口。 梁蔓拿好包,打开车门,停顿了下,还是转身看着贺岐珩说:“贺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贺岐珩温和道:“回去好好休息。” 梁蔓淡淡牵了下嘴角,转身下了车。 她站在路边,看着黑色的宾利发动开走,又盯着锦尚的正门看了片刻,才拖着乏力的身体漫无目的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宾利车内,贺岐珩从后视镜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停车。” 李尧将车靠边上停了下来,心里疑惑也没敢问,见贺岐珩推开车门下车,然后往回走。 见此情形,李尧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觉找地方停车去。 锦尚附近有好几处小区,不过这片区域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用来出租给在附近工作的年轻人,所以周围吃吃喝喝的店铺很多。 今天周五,这个时间又是饭点儿,路上成群结队都是人。 梁蔓一直低着头走路,跟人撞了好几次。 “你长没长眼睛,不会看路啊!” 梁蔓又迎面跟一个染着青灰色头发,穿着露脐T、牛仔热裤的女生撞上。 听着女生的骂声,梁蔓反射性抬起头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生却在看到梁蔓满脸的泪水后,忽然一怔,撇了撇嘴说:“你哭什么?走路不看路,我说你一句都不行吗?好在这是步行街上,你要到马路上这么埋头走路,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唉,算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周围不少人朝她们侧目,那女生不想惹麻烦,说完就赶紧拉着一起的朋友离开了。 就在距离梁蔓身后不远的几米处,一个穿着身纯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格格不入的站在人群中,平静的看着先前发生的那一幕。 梁蔓就静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 她想姜骋了,特别的想。 ------------ 036 将近凌晨,贺岐珩才目送梁蔓走进一家快捷酒店。 他隐在暗处,点了支烟,盯着快捷酒店亮着灯的窗户,一支烟抽完,才给李尧发了个定位。 回到南湖公馆,刚走到玄关,秦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回来了。”秦嫂从客厅迎了出来。 贺岐珩换了室内拖鞋,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秦嫂,我说了很多次了,你不用等我,晚上早点休息!” 秦嫂一边接过他手上的包,一边絮絮叨叨说:“我不想早点休息?那也要能放得下心来才行啊!你看你经常在外应酬,十次有十一次都是喝了酒回来的,不看着你回来,我哪能放心!” “不是有李尧吗?” “那喝多了也需要有个人照顾才行嘛!”秦嫂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阿珩你要是早点找个贴心的老婆照顾自己,我也就省心了!” 贺岐珩淡淡勾唇笑,没说话,脱掉西装外套,一并递给了秦嫂。 “贺星,睡了?” 秦嫂脸上沉了几分,“睡了!下午回来就抱着平板回了房间跟白小姐通视频呢!那张小嘴也不知道遗传了谁,叽叽呱呱的可会说了!” 说完,秦嫂就下意识看了眼贺岐珩,见他脸上没什么反应,暗暗叹了口气。 放好衣服和包后,秦嫂拉着贺岐珩到沙发坐下。 贺岐珩看她一脸有话要问,又迟迟不开口的样子,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问“秦嫂,你有话要说?” 秦嫂端详着贺岐珩的神色,问:“……下午车里那个姑娘是谁啊?” 秦嫂问的是梁蔓,下午送贺星回来,梁蔓并没有下车,不过接贺星下车的时候,秦嫂还是看到了车里的梁蔓。 当时,她就想问的来着,只是当着那么多人,她也没好开口。 后来,贺星拿着平板在房间跟白鸢通视频,她进去拿东西的时候,听贺星在跟那边的女人说“妈妈,你再不回来,爸爸就要被其他坏女人抢走了”。 那边的女人咯咯笑了几声,跟贺星说:“放心吧,你爸爸谁都抢不走。” 贺岐珩没打算对秦嫂遮遮掩掩,说:“她叫梁蔓,是城西苏家的二小姐。” 秦嫂倒不知道什么苏不苏家的,只是…… “苏家二小姐,不姓苏,怎么姓梁呢?”秦嫂说出心里的疑惑。 “她跟她母亲姓的。” 秦嫂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她又看着贺岐珩欲言又止。 贺岐珩笑着喝了口水,笑说:“秦嫂,你要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不用遮遮掩掩。” “你别怪我秦嫂多事,你妈走的时候,可是嘱咐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秦嫂有些伤感道。 不知不觉,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秦嫂,本名秦慧,是贺岐珩家的邻居。 秦慧三十出头,丈夫和孩子就在一场车祸事故中没了,后来也没再婚再育,直到遇到乔歆母子。 乔歆,也就是贺岐珩的母亲。 秦慧念及刚搬来的乔歆独自抚养着个几岁的孩子,便对他们孤儿寡母多番照顾,一来二去,便跟乔歆成了好闺蜜。 乔歆病故后,贺岐珩便把秦慧接到了身边,看似是贺家的佣人,实际上是当成长辈看待。 “秦嫂,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提到乔歆,贺岐珩嗓音也浅淡了几分。 “我看今天那姑娘挺面熟的,跟……小夏长得挺像的。”秦嫂停顿了下,看着贺岐珩的脸,“阿珩,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夏小姐呢?” 贺岐珩眉头微微皱了下,隔了半响,他才淡淡开腔:“秦嫂,你想太多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秦嫂瞧着他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些年,这孩子的心思倒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秦嫂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秦嫂想太多,秦嫂只盼着你过得开心,前几年那么多糟心的事情……好在你跟白小姐离婚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 说完,秦嫂站起了身,说:“好了,你也赶紧洗洗休息,我去睡了!” 秦嫂转身朝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转身道:“我瞧着今天那姑娘,除了年纪小了些外,面向看起来倒是个踏实的,能好好过日子。” —— 梁蔓进了酒店后,便直接卷着被子睡了。 她以往自己会失眠,谁知道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醒来的时候,响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她还恍然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可看到陌生的酒店房间,她才确定,她真的跟姜骋分手了。 那个惊艳了她整个青春的男人,从此就不属于她了。 梁蔓拢着被子,在床上呆愣了很久。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她才缓过神来。 开了门,门口站着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小姐,请问你还续房吗?如果不续的话,已经到退房时间了。” ------------ 037 二十来分钟后,梁蔓背着包到大堂办理退房手续。 办完手续出来,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太阳依旧烤的皮肤刺刺的痛。 从包里翻出把太阳伞,撑开后才走出去。 跟姜骋分手了,她就不能再住姜骋哪儿,得尽快搬出来。 她得找房子。 梁蔓找了个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矿泉水,一边吃一边在租房软件上看房,联系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得单间,吃完便直奔去看房。 离开苏家十二年,梁蔓别的本事没学好,但自力更生学的很好。 看房到确定签合同,前前后后,也就三四个小时。 租下的这套房,原本是套三,房东将客厅改了,隔断成了两间,所以成了套五。 房东说,主卧和一个大房间住的是两对情侣,其他两个单间,住的是两个男生,都有正当职业,让梁蔓放心住。 其实看房后,梁蔓心里本能的就有些抗拒。 里面房间太多,光线差,显得很压抑。 公共区域环境也并不太好。 但胜在房租便宜,一个月八百五,除了电费,其他全包。 她手头并不宽裕,又没经济来源,即便再不喜欢也任性不起。 跟房东签完合同,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走到公交站牌前,看着一辆辆的公交,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索性,她就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来往的公交,和上下车的乘客。 慢慢的,天边的余晖隐去,天色又暗了下来。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梁蔓才有些迟缓的回过神,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才摁了接听。 “大白哥……”梁蔓喉咙有些干,声音涩涩的。 徐挚白愣了下,“小蔓,你在哭吗?” 梁蔓吸了口气,“没有,就是喉咙有些干。” 徐挚白问:“小蔓,你跟阿骋是不是吵架了?” 梁蔓抿紧唇不语。 徐挚白愈发的笃定,又问:“……是因为我前天跟你打的那通电话吗?” “大白哥,跟你没关系。”梁蔓一顿,说:“我跟姜骋分手了。” 徐挚白胸口起伏有些大,半响没说话,“为什么啊?你们四年的感情,说分手就分手吗?” 梁蔓仍旧没解释半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小蔓,你是不是因为你母亲的关系,你怕连累我们,所以才跟阿骋分手的?” “不是!”梁蔓咬牙否认。“小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徐挚白讽刺道:“那天在电话里,我是急了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徐挚白沉默了一阵,说:“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虽然诚挚我跟阿骋付出了很多,但一年了还没成果,说明公司本身就存在问题,只是我跟阿骋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小蔓,阿骋昨天离开后就没来过公司,下午我去锦尚找他,公寓里乱成一团,全是空了的酒瓶子,不知道喝了多少,眼睛通红胡子拉渣,想必整夜都没睡,我从没看他那么颓废过。” “失去诚挚,我跟阿骋还能在成立第二个,但是,他不能没有你。” “小蔓,你去看看他吧……” 听到徐挚白这番话,梁蔓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忍住哽咽声,快速的掐断了电话。 她擦去眼泪,正好看见通往锦尚的209路公交,她迟疑了半秒,快速起身跑上了车。 四十分钟后,209路公交在锦尚外的公交站停下,梁蔓跳下车,快速的跑进了公寓。 站在门口,她掏出挂着粉色小熊的钥匙,推门进入。 伴随着客厅满目的疮痍,沙发上,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吻的难舍难分,身上衣服凌乱不堪。 女人,黑色长裙撩到了腰际,纤长白皙的腿,平坦的腹,分外刺目。 是她,易思露。 姜骋和易思露…… 瞬间,梁蔓睁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钥匙砸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沙发上的两人听到声音,不约而同朝她看了过来。 对上男人那双微微愣怔的眼眸,下一秒,梁蔓惊慌转身,跑了出去。 “蔓蔓——” ------------ 038 见梁蔓转身跑了,姜骋下意识的推开易思露就要去追,却被易思露一把拉住了衣服。 “姜骋!”她声音里带着乞求,“不要走,姜骋!” 易思露是姜骋跟徐挚白发小,从有记忆开始就相识那种,他们认识的时间比起梁蔓还要久远。 她喜欢姜骋,从来都不是秘密。 姜骋停下,目光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移过,眼神已不复先前的迷乱,分外清醒。 声音凉薄道:“抱歉,我喝多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姜骋本能的以为是梁蔓,急急忙忙去开门,小腿儿被茶几磕了好几下,打开门一看,却并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看了眼易思露,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卧室。 失落又愤怒。 失落,来的不是梁蔓,愤怒,梁蔓能做到那么绝情和狠心。 而他偏偏还傻傻的期望着,梁蔓可以回头,只要她回头,他便把那些话全部都收回来! 他又开了两瓶酒灌了下去,易思露就陪在他身边,一声不吭的陪他喝。 他一直都知道易思露喜欢他,那时候脑子里就冒出一种混账想法,想要报复梁蔓的狠心。 梁蔓不喜欢他跟易思露在一起,那他就做她最不喜欢的事情。 “你撒谎!”易思露反驳,“你刚刚根本就没醉!姜骋,你身体分明对我有反应的,你何必自欺欺人!” 姜骋讥诮的牵了下嘴角,“我是个男人,如果半点反应都没有,那才不正常。就算不是你,今天换任何一个身材不错的女人,我想我都会有反应。” “但身体有反应,不代表我心里也有反应。”姜骋顿了下,漠然道:“我跟小蔓吵架了,我知道她不喜欢你,我刚刚只是想报复她而已。” 姜骋垂眸看着怔愣的易思露,“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无耻,易思露,我跟你郑重的道歉。你也看到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所以,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话落,姜骋拂开了易思露的手,阔步就到门口,捡起梁蔓掉在地上的钥匙,那面挂着的小熊,他的钥匙上也有一个,只是是黑色的。 两只小熊原本是一对,一年前他刚租下这套公寓。 他给了梁蔓一把公寓钥匙,隔了几天,梁蔓就在他的钥匙环上挂上了这只小熊。 想起梁蔓接过钥匙弯起的眉眼,眼眸里仿佛聚了光,亮晶晶的,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满幸福感。 虽然这套公寓只是租来的,却让他们有了一种小家的感觉。 姜骋不再迟疑,也顾不上还呆坐再沙发上的易思露,握紧钥匙就要追出去,可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他转身,拧眉看向易思露,说:“在我跟小蔓回来前,请你离开我的公寓,小蔓不会想要看见你!” 说完,姜骋就毫不犹豫的阔步离开。 易思露看着男人消失的门后的背影,眼泪才滚落了出来。 易思露自小便有一个梦想,长大后她就能嫁给姜骋,做他的妻子。 可是,就在她上高一的那年,她的梦破灭了。 姜骋认识了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就是梁蔓。 一个长得并不起眼,学习也并不怎么优秀,在学校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儿。 —— 梁蔓从姜骋公寓转身跑了后,就没停过。 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沙发上两人贴身纠缠的一幕。 她想把那一幕从脑海中抹掉,但无论如何那些画面还是一遍遍的像幻灯片似的重演。 所以,她一直慌不择路的往前跑,跑到自己筋疲力竭,喘不过气来,才手扶着一道隔离铁网,慢慢靠在铁网滑坐在地上。 如果说,她跟姜骋在一起的这四年,有过最大的矛盾,那便是易思露。 高中时期,梁蔓跟易思露是朋友。 梁蔓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朋友。 可是,在高考后,她才发现,易思露根本从没把她当成过朋友。 易思露接近她,跟她做朋友,都只是为了姜骋。 想到易思露那张脸,梁蔓就控制不住的颤抖,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梁蔓好似没听到一样,眼神仍惊恐又空洞的盯着某处,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胳膊。 铃声停了响,响了停,一遍遍的没停歇。 梁蔓这才拿出手机看了眼,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再次想起那一幕,想也没想,直接掐断了电话。 隔了片刻,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余光瞥见没有备注的陌生来电,心里仿佛有种莫名的预感,下意识的,她点了接听键。 缓缓将手机贴在耳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蔓,四年没见,你应该没忘记我的声音吧?”易思露在电话那边漫不经心的笑道。 梁蔓握紧手机,指关节泛白,喉咙仿佛被掐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一幕看见了?”易思露并不在意梁蔓的回答,她此刻在公寓的卧室里,坐在姜骋的床上,继续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我在姜骋的卧室里,就躺在他的床上。”易思露嗅了嗅枕头上的味道,“刚才若不是你突然出现,姜骋应该就跟我做了,还真是可惜……你都不知道,刚才姜骋亲的我多猛,好像一头恶狼似的!” “小蔓,你跟姜骋在这张床上做过吗?”易思露淡笑着问道,“姜骋技术怎么样?和那晚那个男人比起来,谁更厉害?嗯?” 梁蔓死死咬着牙关,被她竭力遗忘的记忆再次侵袭她的脑海,咬牙切齿道:“易思露,你向我发过誓,不再提那晚的事情!” “我发过誓吗?我怎么没印象了?”易思露继续道:“小蔓,你第一次跟姜骋做的时候,他发现你没流血,难道就没怀疑过吗?如果他知道,他心里洁白无瑕的女孩儿,其实十八岁不到就被其他男人搞成了破鞋,你说他还会不会对你那么一心一意?” “你闭嘴闭嘴!”梁蔓哭着吼道,“易思露,你怎么就那么无耻呢!” “我无耻?” 易思露冷声道:“就算我无耻,我也是被你们逼的!梁蔓,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和姜骋的世界里?为什么?如果不是你,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属于我!我跟姜骋一起长大,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幻想着长大后做他的新娘,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梦想!” “高中三年,我一边扮演着姜骋的好兄弟,一边扮演着你的好闺蜜,看着你们在眼前眉来眼去,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好像身上的肉被一刀刀剐似的,你尝过那种滋味吗?”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可是因为你们,我才发现其实我很阴暗,我甚至无数次希望你被车撞死,被轮!” “那样,姜骋应该就不会喜欢你了,多肮脏啊!” 听着易思露漫不经心的声音,梁蔓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易思露起身走到衣柜前,看着衣柜里和姜骋放在一起的女人衣服,眼神阴狠,她又打开一个抽屉,看着抽屉里收纳整齐的男士内裤,手指控制不住的拿了条起来,放在鼻尖痴迷的闻着。 “小蔓,我回来了,你也是时候挪位置了!”易思露笑说:“你是自己主动离开姜骋呢?还是我将那晚录下的视频寄给姜骋呢?” 视频? 梁蔓脸唰的白了,眼里尽是慌乱和恐惧。 她忍着哭腔,压抑着声音道:“不要,你不要把视频给他!” 易思露挑眉问:“那你是准备主动从他身边离开咯?” 梁蔓捂着嘴许久都没出声。 “小蔓,我耐心有限!”易思露不耐烦道:“我已经让你拥有姜骋四年,你也应该知足了!” “……好!”梁蔓哽咽说:“我会离开姜骋。” 刚跟易思露通完电话,手机屏幕又闪烁起来,看着姜骋两个字许久,末了还是摁掉了电话,然后把姜骋的号码屏蔽了。 虽然,昨天她便跟姜骋分手了,但私心里还是藏着一丝期冀。 所以今天在听到徐挚白那番话,才会毫不犹豫的来找姜骋。 跟姜骋在一起的四年,她一直都极力的那晚的记忆摒弃,想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事实是,每次姜骋跟她亲密的时候,那些记忆,就会本能浮现。 如果姜骋知道,她其实早就不干净了,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她吗? 姜骋会对她失望吧? 或许还有嫌恶。 —— 接到梁蔓电话的时候,陆瑾锅里正煮着螺蛳粉。 听到电话里梁蔓沙哑的声音,她啪的关了火,趿拉着拖鞋就朝地铁口跑去。 远远的看着梁蔓背着包,孤零零坐在地铁口的台阶上,陆瑾感觉胸口一阵难受。 “小蔓!”陆瑾故作轻松的喊了声,轻快的跑了过去,“就算你想我想得要命,也不用来个突然袭击吧?我刚正煮着螺蛳粉呢,好歹也让我吃两口!” 梁蔓是下了地铁才跟陆瑾打的电话,她之前听陆瑾说过,她家就在这地铁口附近。 梁蔓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只是她今晚真的不像一个人了。 翻遍了手机里的联系人,最想念的还是姥姥,但跟姥姥离了好几百公里,她也不能让姥姥担心。 同寝四个人,就陆瑾跟她最好。 “小瑾,我能在你这儿住一晚吗?”梁蔓小心翼翼的问。 她眼睛有些肿,一看就哭过。 陆瑾当作没看见,咧嘴笑:“当然可以,我爹妈前几天出门旅游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家,你来了我正好有个伴儿,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陆瑾挽着梁蔓的手上楼,跟平时一样,嘻嘻哈哈的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但偏偏刻意避开了姜骋。 陆瑾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其实很细腻。 梁蔓这么晚了来找她,眼睛又肿着,铁定跟姜骋有关。 只是她们看着梁蔓跟姜骋在一起四年,也没见梁蔓这么难过无助过,只怕不只是吵架那么简单。 到家后,梁蔓先去洗澡,陆瑾多煮了一袋螺蛳粉。 梁蔓洗完澡出来,客厅就飘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味道,陆瑾正坐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地毯上,嘴巴唆着粉,电视里正放着综艺。 见梁蔓出来,陆瑾朝她招收,“我知道你爱吃小龙虾味儿的,我最后一包都贡献给你了,你必须给我吃完,知道吗?” 梁蔓心里突然暖和了不少,吸了吸鼻子,走过去跟陆瑾并排坐着,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她一整天就吃了袋面包,下午签完合同的时候就饿了。 不过那时候没食欲,就没理会,那一阵儿饿过了,也就没知觉了。 吃了几口热辣辣的螺蛳粉,胃就有些难受。 但她还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辣的她汗水和眼泪都跟着打转。 陆瑾看她那架势,正想叫她慢点儿吃,下一秒,就见她起身急忙跑进了浴室,一阵干呕声从浴室传来。 陆瑾放下筷子急忙走了过去,看她趴在马桶上,洗过的头发还没干,垂下遮住了脸。 等她吐完后,陆瑾扯了几张纸递给她,“小蔓,你没事吧?” 梁蔓擦干净嘴,摇头,“我没事,不好意思小瑾,浪费了你的螺蛳粉!” “说什么呢!”陆瑾不高兴道:“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螺蛳粉!”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没说话。 梁蔓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陆瑾站在门口看着。 “小蔓,你跟姜骋怎么了?”陆瑾看着她,突然问。 她本不想这个时候问的,但看梁蔓这样,觉得肯定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 梁蔓关了水龙头,手搭在水槽边,淡淡开口:“我跟他分手了。” 听梁蔓这么说,陆瑾受到不小的冲击,半响都没回过神。 “不是……”陆瑾磕磕巴巴,“你半个月前不是才跟我说你跟姜骋快领证了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她问:“是不是姜骋劈腿了?” 除了这个可能,陆瑾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梁蔓会跟姜骋分手。 见梁蔓没说话,陆瑾觉得肯定就是这样,拉着梁蔓就往外走,气势汹汹道:“小蔓,你别伤心,老娘去帮你教训那对狗男女,姜骋竟然敢背叛你,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梁蔓拉住陆瑾,摇头说:“跟姜骋没关系,是我提的分手。” 陆瑾愣住,睁大眼睛看着她,“……为什么啊?” 梁蔓垂下眼帘,抿着有些苍白的唇,没说话。 陆瑾盯着她看了会儿,没继续追问。 后面两天,梁蔓关了手机,在陆瑾家里睡了两天,第三天精神好些后,才开机给姥姥打了个电话。 “蔓蔓,姥姥怎么听你声音不对,是不是病了?”老人家担忧的问道。 梁蔓扯着笑说:“姥姥,我就是前两天有点中暑,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您别担心!你这两天怎么样?腿疼好点没?” 孟雅珍这几年右腿有点毛病,时不时就要痛一段时间,前几天M市下了雨,腿又开始痛了。 “姥姥这是老人病了,痛两天就没事了!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孟雅珍忽然响起什么,问:“之前你不是说回M市要跟小姜把证领了吗?户口本怎么没带走?” 梁蔓心里被刺了下,隐隐作疼,“噢,走得急忘了。” “二十几岁了,还毛毛躁躁,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孟雅珍说:“你把小姜的地址发给我,我给你们寄过去!” “你跟小姜领了证,姥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有小姜照顾你,姥姥也能放心了!” 跟姥姥通了电话,梁蔓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即便离开了姜骋,她还有姥姥需要照顾。 下午,陆瑾在家里刷公考的题,梁蔓开始求职软件上编辑好了简历,看到不错的岗位,便把简历投了进去。 投递完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电话打进来。 第一个电话,约她周五上午十点过去面试。 第二个电话,梁蔓以为也是应聘公司打来的,接通后,就礼貌说:“您好,我是梁蔓!” 那边却许久都没声,梁蔓愣了下,看了眼来电显示,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您好?” “……蔓蔓。”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梁蔓瞳孔瑟缩了一下,没出声。 “蔓蔓,你跟我说句话行吗?”姜骋低声下气的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蔓蔓,我想你了,你就不想我吗?” “我……”想啊! 梁蔓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易思露的话还言犹在耳。 “姜骋,你别再打电话骚扰我了!”梁蔓冷漠道,“我已经跟贺岐珩在一起了,他知道你再骚扰我,会不高兴的!” 说完,梁蔓就挂了电话,心情又过了许久才平复。 旁边的陆瑾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问:“你跟贺岐珩在一起了?” 梁蔓这才响起,陆瑾就坐在她旁边,刚才那些刻意说给姜骋听的话,陆瑾也都听见了。 梁蔓喉咙动了动,“小瑾,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陆瑾解释,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梁美琼打来的。 梁蔓心里沉甸甸的,跟陆瑾道:“小瑾,我先接个电话再跟你解释,可以吗?” 陆瑾点了点头。 梁蔓拿着手机走到外面阳台上。 “梁蔓,你手机故意不开机,是不是躲着我?”梁美琼压着怒气的声音,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梁蔓没什么力气跟她吵,问:“你要有事就说。” 梁美琼默了会儿,“你跟姜骋分手了吗?” “分了,你满意了?”梁蔓讥嘲道。 “分了就好!”梁美琼声音明显高兴不少,“小蔓,我是你妈,我逼着你跟姜骋分手,也是为你好!” 梁蔓冷笑一声,讽刺道:“梁女士,从你嘴里听到,为我好,这三个字,就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梁美琼心情好了,也不想跟梁蔓计较这些,“随便你怎么想,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对了,我跟你打电话,是有事要跟你说!”梁美琼说:“明天是白董的生日,特地给我们苏家发了请柬邀请去白家用晚餐,还特地打电话过来嘱咐我,让一定要带上你。” “我看得出,白董是真的想撮合你跟贺岐珩在一起,所以,明晚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梁蔓冷冷道:“梁女士,我答应你跟姜骋分手,但我没答应你,嫁给贺岐珩,你的如意算盘别打的太响了!” “梁蔓,只要你还在意姜骋,那我的如意算盘怎么打都是响的!”梁美琼冷笑道:“对付姜骋,对苏家来说,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梁蔓气的胸口直跳,最后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后,梁美琼没再打过来。 梁蔓在阳台站了片刻,才走进房间。 陆瑾已经收好了情绪,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问:“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见陆瑾不像刚才那么严肃,梁蔓反倒松了口气,组织了一下措辞,便将跟贺岐珩之间的事情告诉了陆瑾。 听梁蔓讲完,陆瑾心里就跟做云霄飞车似的。 没想到梁蔓还有这么复杂的身世。 过了许久,她才放下薯片袋子,拿了张纸巾擦手,问:“所以,你跟姜骋分手,是因为家里的逼迫?” 梁蔓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也不尽是。” 陆瑾看得出梁蔓有些事不想说,她没追问下去,隔了会儿,她眨巴了眼睛看着梁蔓,问:“那你真要跟贺岐珩在一起吗?” 陆瑾承认,她这个前堂堂姐夫,长得俊又多金,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花边儿新闻。 但他可是比梁蔓大十来岁呢,而且有过婚姻史的,还和前妻有个四五岁的女儿。 梁蔓不仅要嫁给一个二婚男人,还要给人当后妈,关键人亲妈还在,怎么想,都是梁蔓不值啊! 梁蔓心里也没答案,如果梁美琼拿姜骋威胁她,她能不管姜骋吗? 第二天晚上,梁蔓陪同梁美琼一同出席了白红林的寿宴,同行的还有梁蔓的父亲苏铭盛和姐姐苏亚娴。 白家楼顶的露台,可以将整个别墅周围的环境都尽收眼底。 贺岐珩指间夹着支烟,半倚靠围栏站着,盯着入口的方向。 霍政瑜抿了口酒,调侃道:“老妖婆不是想低调,只请本家的人庆祝么?这进进出出的快近百号人了,我倒不知道白家什么时候人丁这么兴旺了!” 林慕琛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翘着腿,“比起之前成百上千的规模,政商两界大大小小都请遍的尿性,今年已经算低调了。” “呵!”霍政瑜牵着嘴角笑了笑,“这么说起来,倒也是。” 霍政瑜见贺岐珩一只没说话,只盯着某处看,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对别墅正门的方向。 “老贺,你盯着门口看了一晚上了,究竟看什么呢?” 贺岐珩支烟抽了一口,隔着烟雾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平静的眸子微微动了下。 霍政瑜愣了下,又往门口看了眼,目光一顿,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老贺,你可真够闷骚的!” ------------ 039 修 “老贺,你可真够闷骚的!” “什么闷骚?” 林慕琛被勾起好奇心,走过来,随着两人看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梁蔓一身裸色长裙,低着头跟在梁美琼身后。 “啧!”林慕琛拍了下贺岐珩的肩,“确实够闷骚的!” 霍政瑜揶揄过后,盯着梁蔓看了会儿,直到人进了别墅,才撤回目光。 他挑眉问:“老贺,你真对这丫头有性趣?” 林慕琛嘴角浮起坏笑,也不说话,只拿眼神瞧着贺岐珩。 虽然他并不觉得,老贺跟梁蔓搅合在一起是什么好事,不过这么多年,老贺清心寡欲过的跟和尚似的,他都忍不住怀疑他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了。 难得老霍开了口,他也就听听热闹。 贺岐珩弹了下烟灰,扫了两人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直接离开了露台。 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笑了。 林慕琛拿起酒杯走到先前贺岐珩站的位置,他也学着贺岐珩,盯着别墅入口的方向,抿了两口,说:“老妖婆,今晚还邀请了孙建贤那个老狐狸,他们二人向来不和,也不知道老妖婆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林慕琛想到了梁蔓,脑子里有什么快速的闪过,但又没来得及抓住。 霍政瑜晃了晃酒杯,背靠栏杆,“孙建贤想拉拢老贺不是一天两天了,孙建贤那个女儿孙……叫什么来着?” 他皱着眉想了好久,还是没想起来。 “孙毓雯。”林慕琛提醒道。 “对,孙毓雯。”霍政瑜说费解道:“你说老贺这老干部不解风情的臭德性,到底哪儿迷人了?怎么净招女人?夏影算一个,白鸢算一个,还有这个孙毓雯。” 提到夏影,林慕琛脸上的玩性收敛了几分,他盯着杯中酒看了会儿,说:“你说老贺对那丫头是来真的吗?” 霍政瑜懂他的意思,“你想太多了,夏影早就过去了。” “可她跟夏影可有那么几分相似。”林慕琛不放心,“老妖婆先前安排了那么多女人接近老贺都没成功,偏偏就这丫头让老贺上心了。” 霍政瑜看着夜色沉默了片刻,笑说:“慕慕啊,你是个男人,别跟老妈子似的操心个没完!你以为老贺是三岁小孩儿呢,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就能算计得了?” 人小姑娘是小白兔,他才是想把小白兔吞吃入腹的大灰狼。 “行了,我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估计寿宴快开始了,我们也下去吧,别错过了好戏!” 别墅大厅,灯光璀璨。 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差不多都已到齐,距离寿宴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穿着华服的男女举着酒杯互相攀谈寒暄。 苏亚娴刚进来,就碰到高中的同学,于是边告别了苏铭盛和梁美琼,跟高中同学到一旁叙旧去了。 梁蔓跟在苏铭盛、梁美琼身后,听着他们跟人言笑应酬,于是也趁着他们不留意,躲到了一边去。 她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手里拿着杯果汁,像观影者一样,近距离看着豪门权贵的生活。 “真巧。” 一道妩媚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梁蔓抬头看,萧雪吟穿着件一字肩黑色修身连衣服,手上端着杯酒,勾唇看着她。 梁蔓想起上次在夜未央第一次见她,也是穿着件黑色的裙子。 不得不承认,萧雪吟很适合黑色,把她衬得性感又勾人。 梁蔓礼貌性朝她点了点头,敷衍的说:“你好。” “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萧雪吟挑眉扫了眼沙发。 “你请便。” 萧雪吟悠然的在梁蔓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白皙纤长的腿交叠,手支着歪斜的头,烫的微卷的头发很有垂感。 她仰起头喝了口酒,一双凌厉的眼睛却直勾勾的落在梁蔓身上,弯着唇笑:“梁小姐,噢,不对,我应该叫你苏小姐才是。” 梁蔓皱了皱眉,没搭话。 萧雪吟对梁蔓冷淡的态度并不在意,慵懒问:“今天你来参加白董的寿宴,你男朋友姜总知道吗?” 梁蔓还是不打算理会她。 萧雪吟半眯着眼,继续道:“我听说,白董有意撮合苏家跟贺岐珩的婚事。苏家两个女儿,大女儿自小就养在家里精心培养,现在又是环达财务总监,想必是舍不得嫁个二婚带个拖油瓶的男人。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那个不受宠的二女儿了,据说从出生就不受宠,年幼就被赶出了家门,嫁给贺岐珩这样的男人,倒也不亏。” “苏二小姐,你说我说的,对吗?”萧雪吟似笑非笑看着梁蔓。 梁蔓面色冷峭,眼眸沉沉的看着她两秒,端起酒杯欲起身离开,却被萧雪吟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没想到萧雪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愣了下,才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梁蔓不想在这种场合闹出麻烦引人注意,克制着声音,“你想干什么!” 萧雪吟脸色阴寒,“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警告苏二小姐,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男人都是你能招惹的,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梁蔓白着脸看着她,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 萧雪吟说的男人,指的是姜骋,还是贺岐珩? “小蔓,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跟萧小姐在一块儿呢!”苏亚娴一身利落简洁的白裙走来,她端着笑,“我倒没看出来,你跟萧小姐关系倒挺好的嘛!” 苏亚娴目光淡漠的从萧雪吟抓着梁蔓的手腕扫过。 萧雪吟平静的收回了手,勾着幽冷的笑看着苏亚娴,“我也没看出来,原来苏家两姐妹感情这么好!” 苏亚娴拉着梁蔓的手,攥到自己身边,“那当然,我们可是亲姐妹,我们感情不好,跟谁好?” 这话看似寻常,实际上却暗藏刀锋。 萧雪吟上头有两个哥哥,她是萧家唯一的女儿,看似父亲疼母亲爱,两个哥哥各种宠,风光无限。 实则,萧雪吟并非萧夫人所出,而是萧父跟外边儿女人生的。 苏亚娴中学的时候,跟萧雪吟、白鸢是一个学校的,那时候学校就经常流传,萧雪吟被上头两个哥哥欺负,三天两头进医院。 苏亚娴这话,不露声色往萧雪吟的痛处戳了一刀。 萧雪吟嘴角肌肉抽搐了两下,眼底积蓄寒意,剜了两人一眼,拿着酒杯踩着高跟走了。 萧雪吟一走,苏亚娴就甩开了梁蔓的手。 梁蔓抿了抿唇,淡淡道:“谢谢你帮我解围!” “你不用谢我!”苏亚娴把目光移向远处,冷冷道:“今天你是以苏家二小姐身份来的,代表的苏家,萧雪吟在这种时候欺负你,说到底欺负的也是苏家,我不过是在挽救苏家的颜面!” 梁蔓牵了下嘴角,“我知道。” 苏亚娴从小就不喜欢她,又怎么会出手帮她。 苏亚娴听了不温不火的三个字,心里突然生气一股火气,她转身看着低垂着头的梁蔓,胸口起伏明显。 “梁蔓,你以前不是挺横的么?”苏亚娴语中带怒,“今天怎么回事,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跟个傻子一样,嘴都不会还一句?” 梁蔓愣怔看着她,一时有些搞不清楚苏亚娴为什么突然生气,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亚娴瞪着她看了一会儿,理智回笼,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平复了下情绪,说:“梁阿姨让你过去。” 说完这话,苏亚娴就转身走了。 梁蔓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才四处找了找梁美琼的位置,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你跑哪儿去了?”一见到梁蔓,梁美琼就横眉竖眼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梁蔓讥诮的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话。 梁美琼知道身处的场合,把怒气压下,拉着梁蔓就往苏铭盛身边走去。 寿宴开始,白红林穿着身深红色旗袍从楼上走下来,举手抬举间贵气和霸气兼顾,宾客们都将焦点落在了她身上。 梁蔓站在宾客群中,看着白红林,和上次在雅居阁看到的温和老太太不同,这种场合的白红林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让人望而生畏。 白红林先是一番官方客套的发言,宾客附和,发言完后,宾客们便齐拥而上,争相跟白红林攀谈。 梁美琼、苏铭盛自是不甘落后,拉着梁蔓就走了上去。 白红林正跟人说话,余光瞥见梁美琼拉着梁蔓过来,便笑着朝梁蔓招了招手。 随着白红林的举动,众人都看向梁蔓。 苏铭盛和梁美琼多数宾客有印象,苏亚娴近几年也经常在各种场合露面,大家也有印象。 梁蔓却是个生面孔,看她跟苏铭盛、梁美琼一道,一时有些拿不住她跟苏家的关系。 “快去,白董叫你呢!”梁美琼推了梁蔓两下。 梁蔓心里万般不情愿,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白红林身边。 白红林拉着梁蔓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朝众人释疑道:“这位是苏董家的二小姐,自小就流落在外,最近才寻回来。我第一眼瞧着就喜欢的紧,从没见过这么乖巧听话的丫头!” “噢,原来是苏家的二小姐,看这模样,倒是结合了苏董和苏夫人的所长了!” “虽然流落在外,但看起来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样子,倒不输名媛风范呢。” “可不是,看这长相就一脸贵气,日后定是不凡了。” 白红林这么一说,立马就引得不少人附和。 “我也是这么觉着。”白红林满意道:“难得我跟小蔓有缘,我有意收小蔓为干女儿,不知苏董和苏夫人是否同意?” 苏铭盛连忙笑道:“白董能看得上小女,是她的荣幸,我们又岂会不同意。” 梁美琼也在一旁催促道:“小蔓,还不快叫人!” 四周人头攒动,梁蔓脑子嗡嗡作响,许久才牵了唇僵硬的叫道:“……干妈!” “乖!” 说着白红林便跟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紧接着那人就拿了一个木盒过来。 白红林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成色极佳的玉镯,当着众人的面给梁蔓戴在了手腕上,“干妈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个玉镯衬你,果不其然,你戴着好看!” 梁蔓已经没什么想说了,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越往上爬,反而掉的越深。 “还不快谢谢干妈!”梁美琼捅了下她的腰。 梁蔓看了她一眼,机械道:“谢谢干妈!” 贺岐珩站在人群外,一手插入裤兜,一手端着酒杯,眼神平静的看着被人群环绕的白红林及她身边的梁蔓。 霍政瑜走过来,疑惑道:“白红林不是想把那丫头送你身边儿么,怎么又成干女儿了?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贺岐珩嘴角玩味儿的勾了勾,“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霍政瑜瞥了他一眼,“老贺,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不知道。”贺岐珩敛了眉眼,“不过,白董事长弄这么一出,应该不是真的想收个干女儿。” 梁蔓被迫陪着白红林跟宾客寒暄了一圈,白红林体谅她,有人上前敬酒,也让人给她换成了果汁。 “小蔓,你是不是累了?”白红林察觉到梁蔓神色不济,关心的问道。 梁蔓勉强的笑着,“没有。” “傻孩子,累了就跟干妈说!”白红林关切道:“也是干妈想得不周到,太喜欢你了,舍不得你离开!这样吧,让小张带你去楼上房间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不用费事了!”梁蔓下意识的拒绝。 梁美琼道:“你干妈说得对,你看看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听着她虚情假意的关心,梁蔓忍住反胃的冲动。 梁美琼:“听干妈的话,上楼休息一会儿,今天可是你干妈的寿宴,可别失礼了!待会我们离开的时候叫你。” 梁蔓确实觉得有些疲惫,想到上楼后不用再跟着虚以委蛇,也不再坚持,跟着白家佣人小张上了楼。 “苏小姐,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先下去忙了!” 小张把梁蔓带进了一间客房后,便离开了。 虽然是客房,但房间的装潢依旧十分讲究,梁蔓打量了一圈,最后选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从小包里拿出手机,陆瑾给她微信上发了好几条信息,问她参加豪门寿宴感受如何,有没有见到哪位大明星之类的。 一一回复后,又打开微信黑名单,盯着看了许久,怕自己忍不住把黑名单里的人放出来,才迅速退出了微信。 梁蔓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房间散发着一股幽香,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贺总,对不起,对不起……” 贺岐珩正跟孙建贤说着话,一个端着酒盘的佣人,一个不注意,就将酒撞倒在了他身上。 “我刚才没注意到,贺总,对不起!” 佣人吓得连声道歉。 贺岐珩嘴角倾了下,看了下满身的酒渍,不甚在意道:“没关系,你去忙吧!” 佣人愣了下,急忙道:“贺总,楼上有为客人准备了临时更换的衣服,我带你上去换一身吧!” 贺岐珩眉眼一挑,目光虚晃了一圈,欣然道:“也好。” “孙董,我先上楼换身衣服,待会下来再聊!” “好。”孙建贤目送他离开。 贺岐珩跟着那佣人上了楼,佣人将他带到了门口,推开了房门。 “贺总,你进去换吧!今天客人多,我怕忙不过来,先下去了!” “行,你先下去吧!” 贺岐珩看着他下了楼,并未急着踏进去,直到一道微弱的呻吟声传来。 “嗯……” 贺岐珩手扶着门把,眉眼一抬,往房间某个方向看去。 房间灯光颇暗,显得尤为的旖旎。 稍停了两秒,贺岐珩带上门,迈腿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异香。 房间很宽敞,用一扇山水画屏风,将床和外间隔开。 漆黑的眼眸深了几分,颀长的腿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去往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面,古风古色的木床上,纱罩轻垂若隐若现。 贺岐珩走至床边,抬手拨开床罩,从深沉的眼眸仿佛浸了墨,浓郁的化不开。 深色绣花的床被上,洁白婀娜的胴体,宛如鲜嫩的花儿般绽放。 察觉床边有阴影笼罩,梁蔓微微睁开眼,只看到一道道模糊的重影。 是姜骋吗? 她咬着唇,眼角控制不住的淌着泪,渴望的看着那人,可怜又委屈。 “姜骋,我好难受……” 梁蔓眼神迷离,神态娇媚,印入男人深沉的眼里,好像有无数只的码字在骨子里磨、咬。 贺岐珩喉结滑动了两下,慢慢在床边坐下,修剪整齐的手指轻轻拨开女孩儿脸上的头发。 没来得及收回,手被梁蔓软软的手抓住。 冰凉的手指刺激着滚烫的皮肤,让梁蔓下意识颤栗了两下,身体反而滋生出更浓烈的渴求。 她思绪很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甚至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本能的渴求着姜骋…… 脑子里想起那些跟姜骋亲密的画面,突然就很想姜骋能抱抱她,亲亲她。 可是,为什么她这么难受,姜骋还一动不动呢? 是不是姜骋还在生气? “姜骋,我错了,你别生气……”梁蔓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恐他走掉,哽咽道:“我好难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身体的不适,思绪的紊乱,让跟姜骋分手压抑的情绪,瞬间崩塌。 她哭的很凶,通红的脸上,大颗泪水混着汗水淹没在湿润的头发中。 “既然难过,为什么又要分手呢?”贺岐珩低喃道。 宽大的手掌安抚的包裹着她的手,轻柔的帮她拂去眼泪,低声哄道:“好,不生气了,别哭了!” 听着男人的声音,梁蔓的情绪稍稍安抚了一些,可立马身体又涌起一波波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全身的青筋都随着那感觉突起,整个人如同困兽一般,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疏解。 “姜骋……姜骋……” 听着梁蔓哭着呼唤着其他男人的名字,贺岐珩眼底暗沉了几分,嘴角有些淡薄的勾了下,“梁蔓,你最好跟你的姜骋好好在一起,否则,我让你叫着我的名字哭个够。” 说完这话,贺岐珩轻笑了一声。 贺岐珩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李尧,将车开到门口等我,另外联系好医院,待会直接过去。” 吩咐完,贺岐珩在房间内四处找了下,除了男人的衣服,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女人的衣物。 贺岐珩直接拿了件男人的衬衣和裤子给梁蔓套上,又拿了件外套裹在外面,挡住了脸。 梁蔓置身火炉似的,穿上衣服就想脱掉。 见梁蔓不配合,贺岐珩捏着她的下颌,声音低沉道:“梁蔓,我不是姜骋。” 不是姜骋? 神智迷乱的梁蔓,突然愣了下来,她试图睁大眼角看清楚,可眼前这张脸,还是混沌一团。 “乖一点儿,你现在的情况,要么去医院……”声音愈发幽沉喑哑,“要么,跟我上床。” ------------ 040 “乖一点儿,你现在的情况,要么去医院……”声音愈发幽沉喑哑,“要么跟我上床。” 贺岐珩收了手,她身体没了支撑,惯性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她抓着男人的衣服,鼻翼间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姜骋惯用的沐浴乳有薄荷的味道,所以他身上的味道总是干净清新。 而这个男人身上有浓浓的酒味儿,烟草味儿,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 梁蔓反应很慢,隔了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他真的不是姜骋! 即便身体靠在男人身上,有一种难言的舒适感,可她还是下意思的抵触,挣扎着想要从男人怀里逃离。 “你不是姜骋,你放开我!” 梁蔓身子骨太娇小,男士衬衣套在她身上过于宽大,经她这么动来动来,原本到大腿中段的,缩到了腰际,两条腿,纤细匀称,白的晃眼。 一次次挑战了男人的自制力。 贺岐珩一把搂住梁蔓纤细的腰,按入怀里,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屁股,响起暧昧响声。 梁蔓颤了下,身体本能立刻软了。 他贴在她耳边,“乖乖别乱动我就不碰你,我送你去医院。” 梁蔓听懂了他的话,靠在男人的怀里,极力克制着,轻轻点了下头。 “乖女孩儿!” 贺岐珩用西装外套裹紧梁蔓,连同她的脸一起遮挡住,打横抱起便往楼下走去。 梁蔓进入房间后就吸入了迷香,那东西会让人神智昏迷,还带点儿催情的作用。 但不至于让梁蔓情况这么严重,想必还给她喂了其他东西。 而这东西,让梁蔓根本坚持不到寿宴结束。 能解救梁蔓只有两种途径,要么他帮她解,要么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去医院。 —— 楼下宴厅正奏响着悠扬婉转的曲调,大厅中间,男女正搭着肩搂着腰,随着音乐声起舞。 四周环绕着宾客,看着舞池中的人,举着酒杯,低声说着话。 比起之前,现在的宴厅好有序安静很多。 所以,贺岐珩抱着梁蔓下楼的时候,瞬间就有人注意到了。 其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了声音,“咦,贺总经理怀里抱的是谁?” 随着这声音,原本欣赏着舞曲的宾客,都将焦点放在了自旋转楼梯下来的贺岐珩身上。 他手上抱着个人,准备来说,是个女人。 女人的脸和上半身都被黑色的西装套外遮挡住了,完全看不清长相,唯有一双纤白的腿儿在男人的臂弯里,娇小的脚,莹白如玉。 贺岐珩是白红林前女婿这件事,整个圈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五年前,白鸢突然宣布与贺岐珩离婚,理由感情不和。 那时候,白鸢刚为贺岐珩产下一女。 而据知情人士透露,两人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孩子并非贺岐珩的种,而是白鸢婚内出轨跟其他男人生的。 白鸢在跟贺岐珩结婚前,私生活就相当混乱,经常混迹各种娱乐场所,身边长期有各种男性友人相伴。 结婚后没过两年,白鸢又旧态复萌,有人亲眼目睹,白鸢在酒吧同时跟两个外国友人调情。 当时被娱记拍到,还闹了一阵,不过被白红林给压了下去。 离婚后,白鸢便常年定居国外,身边的男友也换了一个又一个,五年来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贺岐珩跟白鸢离婚了,但这五年来,白红林还是相当器重贺岐珩,还把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交到了他手上。 大家都看得出来,白红林很期望白鸢跟贺岐珩复婚。 毕竟,她一对儿女,都没什么经商头脑,除了吃喝玩乐挥霍无度,完全扛不下恒安这个重担。 而贺岐珩则不一样,这几年将恒安里里外外的事物打理的仅仅有条,且还将恒安推到了另一个顶峰,若是贺岐珩跟白鸢复婚,那么恒安也不算捏在外人手上。 当初,贺岐珩可是入赘到白家的。 只是最近,圈子里却在传,白红林亲自在给贺岐珩物色妻子人选。 不知情的人,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可眼前贺岐珩在白红林的寿宴上,抱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也将白红林的颜面置于何地? 不少人明面上巴结白红林,但心里又何尝不想把白家踩下去。 抱着看好戏的心里,目光在白红林和贺岐珩身上流转。 白红林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助理,脸色疑惑的走过去,看了眼他怀里的人,低声问:“阿珩,怎么回事?这……姑娘是谁?” 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离得近的还是听到了。 这话听在他人耳里,下意识就会认为,是不是贺岐珩对这姑娘做了些什么。 而今天前来参加寿宴的,都是圈内富家小姐,在这种场合下,无论是谁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白董,苏家二小姐呢?”突然有人在场内扫了一圈,没看到人。 今晚除了白红林,最受人关注的也就是苏家这位二小姐了,她不在场内,自然很容易就注意到了。 白红林面色一白,下意识看了眼贺岐珩怀中的人,随后目光严肃的看着贺岐珩,质问道:“阿珩,你怀里的是不是小蔓?” 躲在西装外套下的梁蔓,又闷又热,身体难受的不行。 她攥紧贺岐珩的衣服,控制不住的呜咽了一声。 在场的男女有几个没经历过风月,又怎么会听不出这声音的异常。 贺岐珩觑了怀中人一眼,淡漠的眸子看着白红林,“白董,我先行离开了,回来在跟你赔罪!” 说完,贺岐珩便直接从白红林身旁走过,阔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宾客们一边掩着嘴小声说着,一边给贺岐珩让了条路。 虽然贺岐珩怀里的女孩儿,未曾露脸,但大家都清楚,她就是白红林刚认下的干女儿,苏家刚寻回来的二小姐。 苏家这次的颜面,倒是丢的干干净净。 苏铭盛面对众人调笑的眼神,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涨,他瞪了眼梁美琼,不顾场合直接甩开了她的手,转身走了。 “梁阿姨!”看着离开的父亲,苏亚娴冷冷道:“我真怀疑,梁蔓究竟是不是你亲生女儿!” 话落,苏亚娴也转身朝宴厅外走去。 梁美琼脸色阵青阵白,看了眼白红林,白红林也看着她,那眼神透着笑。 梁美琼按捺下情绪,端着笑走到白红林跟前,说:“白董,很抱歉小女扰了你的寿宴,改天,我定带着小女亲自上门致歉!” “哪里的话!”白红林无奈的叹了声,“等阿珩回来我先问问怎么回事,若是阿珩欺负了小蔓,我定要他对小蔓负责的!” 听到白红林这话,梁美琼暗暗松了口气。 “白董,那我就先离开了!” “嗯!”白红林看了眼旁边的助理,说:“陈助理,送送苏夫人!” 人群中的孙建贤铁青着脸,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带着妻子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车上,孙夫人生气问:“你不是跟女儿保证,贺岐珩一定会答应这桩婚事吗?那今天这又算怎么回事?” 孙建贤扯了扯领带,胸口也堵着口气顺不过来,“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段时间,他明里暗里暗示了贺岐珩无数次,有意将女儿嫁给他。 贺岐珩并未明确拒绝,所以,他以为贺岐珩也有这个意思。 他跟妻子就这一个女儿,从小都当心肝宝贝儿疼。 即便贺岐珩再好,他到底结过婚,还是跟白红林的女儿,一开始,他也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贺岐珩的。 可女儿到了结婚的年纪,要死要活非贺岐珩不嫁,他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孙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天底下男人那么多,雯雯怎么就一根筋呢!” —— 宾利,后车厢。 梁蔓贴在男人的身上,手胡乱的扯了男人的衣服,喘着粗浊的呼吸,哭的跟小兽一样。 “我好难受,脑子快炸了……” 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飞,嗡嗡响个不停。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帮帮我,我好难受……” 开车的李尧,听着这声音,身体好像触电似的,酥麻酥麻的。 他咽了咽口水,没忍住,往后视镜里瞄了眼。 女孩儿背对着他,身上的外套已经不知道掉哪个角落,白色的衬衣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露出一边大半的香肩,她手臂环着男人的脖颈,脸在胸前蹭啊蹭。 衬衣堪堪挡住关键位置,两条腿坐在男人膝盖上,白肌黑裤,对比十分香艳。 “再往后视镜看一眼试试!”贺岐珩顾着怀里不安分的女孩儿,眼都没抬一下,幽幽警告道。 李尧头皮骤然拔凉,握紧了方向盘,专心的开车。 贺岐珩捡起掉在脚踏垫上的外套,重新裹在女孩儿身上,柔声安慰道:“再忍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白家别墅在市郊,离最近医院也要二十来分钟,好在这个时间路上车辆较少,一路通行无阻。 一个小时后,梁蔓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她手上插着针头,床边挂着吊瓶,液体顺着血管淌进她的体内。 “老妖婆果真是手段狠辣,要不是人送来的及时,这姑娘怕不是要变成个傻子吧!”林慕琛站在病床边,抱着手臂感慨道。 当时在白家,看见贺岐珩抱着个女人下来的时候,林慕琛跟霍政瑜也颇感诧异,以为老贺真忍不住饿狼扑羊做了禽兽之事。 后来得知那女人是梁蔓,再联想到白红林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大致猜到这是白红林给贺岐珩下的套。 只是,用这种龌龊的手段,还毁了一个小姑娘的名声,也真是够狠毒的。 霍政瑜翘腿坐在沙发上,觑了眼贺岐珩,问:“白红林最近又是跟你张罗婚事,又是给小姑娘下药往你床上送,到底是几个意思?” 贺岐珩走过去坐下,身上还残留着一股余热,呼吸间好像还能闻道女孩儿身上淡淡的甜味儿。 嗓子有些干痒,他摸出烟盒,拿了支准备点上,又想到什么,把烟给放了回去。 他声音低沉开腔:“孙建贤有意将女儿嫁给我,白红林应该是从哪儿得到了消息。” 霍政瑜怔了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他看向同样一脸懵的林慕琛,问:“你也不知道?” 林慕琛耸肩,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前段时间出了趟差,回来,贺岐珩身边不仅多了个梁小姐,竟然还有这事儿。 霍政瑜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那你是有那个意思咯?” 否则,白红林何必费尽心机使这么多手段。 贺岐珩皱了下眉,没否认。 霍政瑜倒没觉得意外。 恒安集团董事会里面,现在分了三个派系,一个是以白红林为首的,一个是以孙建贤为首,还有一小拨人持中立态度。 而孙建贤是董事会里除白红林外,最有话语权的董事。 这些年每届执行董事长选举,孙建贤总是被白红林压下一筹,他早就不满白红林很久了。 要收拾白红林,孙建贤倒是个不错的盟友。 霍政瑜瞥了眼床上的女孩儿,“那你今天这举动,以孙建贤爱女如命的性子,怕是不肯再把女儿嫁给你了!” 他顿了下,直勾勾看着贺岐珩,笑:“还是说,其实你已经改了主意,不准备娶那孙……”又想不起那名字了。 林慕琛提醒:“孙毓雯。” “对,孙毓雯!”霍政瑜尴尬笑了笑,“这名字真难记!” 贺岐珩又一次没回答。 但不回答,反而答案更明确了。 梁蔓是半夜醒来的,病房里光线有些暗,她适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在医院。 可是她不是跟梁美琼一起参加白红林的寿宴么? 她怎么会在医院? 梁蔓仔细的想了想,但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嗓子干的要命,她看了看床头的位置,那里放了水壶和杯子。 她撑着床想要起来,可稍稍动了下,就觉得头晕眼花,心慌的厉害,身体又摔了下去。 怎么回事? 梁蔓揉了下太阳穴,又尝试的想要支起身来,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传来。 她偏过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等那人走近一些后,梁蔓才看清楚他的脸。 梁蔓防备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醒了。”贺岐珩把秦嫂送来的粥放在床头柜上,“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梁蔓抿了下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开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 贺岐珩倒了杯水,递给她,解释道:“医生说,那种药会对你的记忆有影响,所以你应该忘了一些事情。” 药?记忆? 梁蔓迷茫的喝了口水,又尝试着去想,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所以,我忘了什么事?” ------------ 041 “所以,我忘了什么事?” 梁蔓蹙着秀气的眉问,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纯粹,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和先前那个哭的委屈巴巴的性感小猫完全不同。 贺岐珩呼吸微沉,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 梁蔓迎着他漆黑的眼眸,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其实这并不是贺岐珩第一次拿这种眼神看她了。 第一次在西餐厅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看着她,看似寻常,却让她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 梁蔓不自然的错开视线,咬了下唇,一边回忆一边道:“我只记得我跟着白家的佣人上楼休息,她把我带进了一间客房,然后我好像睡着了。” 说到睡着了,梁蔓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她向来在陌生环境就很没安全感,即便再累,顶多就闭眼休息一下,不会睡得毫无意识。 “我……”梁蔓突然恐慌起来,下意识看向贺岐珩,寻求答案。 贺岐珩看着她慌乱的神情,顿了下,补充道:“那间客房点了迷香,你是昏迷了过去,然后,有人给你喂了一种药,那种药会对人在药性期间有一定的意识,但清醒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蔓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苍白的唇嗫嚅了两下,问:“那是什么药?” “通常,这种药是用来迷奸的。”贺岐珩说的很平静。 梁蔓瞳孔反射性的放大,僵着身体半响都没反应。 仔细的感觉了一下身体情况,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梁蔓才是不放心,指关节用力,艰涩发声问:“我有没有……” 贺岐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眼底掩去一抹深色,说:“几个小时前,医生已经将你的药性解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听他这么说,梁蔓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缓下来。 端端片刻的时间,她手心已经浸满了湿湿的冷汗,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恐惧。 梁蔓低头喝水,一杯水喝完,才手抖着将被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还想喝水吗?”贺岐珩挪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梁蔓摇头,身体还是不舒服,神情低落中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冷嘲。 其实不难猜,在白家能对她下药的,定是得到了白红林的授意。 而白红林能明目张胆对她做这种事,想必事先就跟梁美琼谈好了的,即便她清醒后知道了一切,也对白家造不出什么影响。 所以,在寿宴上,梁美琼才会极力的配合白红林。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即便梁美琼再憎恶自己,可她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 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为什么呢? 梁蔓缩在被子下,垂着眼帘,安安静静,神情寡淡。 过了会儿,身体太过虚弱,又睡了过去。 贺岐珩在床边坐了会儿,然后关了病房的灯,走到医院楼下的空地上,点了支烟。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南湖公馆打来的电话。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星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贺岐珩吐出烟雾,温和问:“又不好好睡觉?” “好好睡了,只是刚刚醒了,我去房间找你,可是你没在,所以小星星就给你打电话了。”贺星趴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爸爸,今天外婆生日,是不是特别热闹?”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外婆生日?”他并没有告诉贺星。 “秦奶奶说的!”贺星低声道:“爸爸,为什么我不能去参加外婆的生日?为什么外婆不喜欢小星星?” 从贺星有记忆开始,白红林的次数并不多。 但每次见面,白红林都板着一张脸,也不正眼看贺星。 贺星虽然只有四五岁的年纪,但别人喜不喜欢她,她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妈妈说很喜欢她,可是外婆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贺岐珩说:“贺星,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喜欢你。” 即便贺星还年幼,贺岐珩也不想说谎话去欺骗她。 与其活在谎言里自欺欺人,还不如早点看清现实。 贺星好一阵没说话,闷声道:“那爸爸喜欢小星星吗?” “当然喜欢。” 贺星心情瞬间好了,高兴道:“小星星也喜欢爸爸,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世界上第一喜欢!” 贺岐珩笑了,没白养。 “行了,赶紧去睡觉,爸爸今晚有事,明天回去!” “嗯,爸爸晚安!爱你哟!”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蔓醒了。 病房里黑漆漆的,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到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贺岐珩离开了吗? 应该是离开了。 梁蔓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小腹隐隐有些发胀,有什么淌了出来。 她身体蓦地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月经一向挺规律的,都是每个月七八号的样子,可现在才月初,相隔五六天。 梁蔓躺了一会儿,再也躺不住了,撑着身体起来,在床头摸索了一阵,摸到了灯开关,按了下,床头的灯亮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适应了下才睁开,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慢吞吞的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男人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想去洗手间?” 让梁蔓吓了一跳,循着声源看去,见贺岐珩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她心跳蓦地快了半秒,下意识问:“你没走?” 贺岐珩摁了摁眉心,起身走过来,“你希望我走?” 梁蔓怔了下,没说话。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醒来病房静悄悄的,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心里挺难受的,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所以,看见贺岐珩还在的时候,心里第一反应,是有小小的开心的。 梁蔓低下头要穿鞋,才发现床边并没有她的鞋子,就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双拖鞋进入她的视线。 贺岐珩半蹲下身,将拖鞋放在她的脚边,正要将拖鞋给她穿上。 梁蔓连忙出声道:“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她快速的挪动脚套出拖鞋里。 贺岐珩没勉强,问:“需要我扶你过去吗?” 梁蔓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她刚撑着床站起来,身体还是有些乏力,她走的很慢,距离洗手间几步路,她走了将近半分钟。 贺岐珩目送她进入洗手间,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瞥见衣摆下方的一抹嫣红。 他愣怔了下,想起先前在楼下抽烟瞥见的便利店,等梁蔓进去后,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进了浴室关上门,将贺岐珩隔离在外,梁蔓才深吸了一口气。 脱下裤子一看,果然是月经提前了。 也在这时,梁蔓才注意到,身上穿的这条内裤,似乎并不是她之前穿的那条。 上身也只穿了件宽松的病服,里面空荡荡的。 登时,脸一阵燥意。 梁蔓简单的用纸巾处理了下,虽然觉得不妥当,但也没别的办法。 这会儿处在安静的空间里,情绪和身体都缓和下来,她才有精力去思考昨晚发生的事情。 白红林联合梁美琼给她下药,定是有所图的,可是究竟图什么呢? 是贺岐珩救了她,把她送到医院来的吗? 昨晚还发生了什么事? 梁蔓在洗手间磨蹭了很久,直到洗手间的门被敲响,她才回过神。 她打开门,贺岐珩站在门外,然后递了个袋子过来。 贺岐珩坦然开口:“不知道你用哪一种,楼下便利店收银员说这个牌子还可以,里面还有一次性更换衣物。” 一开始,贺岐珩递个袋子给她,梁蔓还搞不清楚状况,听他这么说,立马就反应过来。 脸红的充血,一把抓过袋子,然后啪的下将门关上了。 她脱下裤子看了眼,才发现裤子上染上了好大一片。 梁蔓脸臊的快滴出血了,她还是第一次在陌生男人面前这么丢脸,还弄的这么尴尬。 可是,贺岐珩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去买这些东西,还无波无澜的把东西给她,就没有半点尴尬么? 梁蔓理解不了,究竟是这个年龄段的男人都是如此,还是经历的多了,所以也就平常了? 她还记得,姜骋第一次去帮她买卫生棉的时候,梁蔓胡乱买了一大堆,回来的时候,脸和耳朵都还是通红的。 想到姜骋,梁蔓心脏又被扯了一下。 换好出来,梁蔓刻意将裤子往上提了很多,上衣挺长的,刚好能遮挡住。 梁蔓回到床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病房外的脚步声也跟着多了。 “贺先生,昨晚,你又救了我?”还在医院守了她一夜。 梁蔓心里有些复杂。 贺岐珩几次三番救她,一开始她是觉得,贺岐珩或许是出于利益,又或者只是被她拒绝了,心有不甘。 但经过这一个晚上,梁蔓意识到,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样的意识,不仅没让梁蔓觉得轻松,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贺岐珩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两秒,淡笑:“我又救了你,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嗯?” 梁蔓被看的有些心慌,撇开视线。 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慎重说:“贺先生要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她也没其他的报答方式了。 贺岐珩本是想逗她,解释的话在唇边绕了圈,咽了回去。 “好。” 梁蔓:“……” 这个话题结束,空气中由弥漫着沉默和尴尬。 就在这时,护士推开门进来,“量下体温和血压。” 贺岐珩往一旁移了下,给护士腾位置。 护士甩了两下体温计递给梁蔓,然后又给她测了血压。 等待的过程中,那护士的视线在贺岐珩身上打转,“梁小姐,你命可真好,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他可是在医院守了你一晚上呢!” 护士语气又是酸又羡。 梁蔓却尴尬万分,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面色一怔,脸上表情几番变化,再看向梁蔓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味道。 梁蔓看出点儿什么,嘴唇动了动,没再解释。 再解释,别人也未必会信,反倒越描越黑。 护士测完体温和血压就离开了,梁蔓放下衣袖,低着头,“贺先生,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不用再留在医院陪我了。” 贺岐珩站在床尾,“医生让你留院观察一晚,待会医生过来查房确定没什么问题,就能办理出院手续,你确定自己能搞定吗?” 梁蔓不确定,但还是点头。 贺岐珩能猜到梁蔓心里在想什么,说:“或许我联系骋挚姜总过来……” “不要!” 贺岐珩话还没说完,就被梁蔓打断。 梁蔓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强调道:“我自己真的可以。” 贺岐珩目光又在梁蔓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床头有秦嫂熬的粥,饿了记得吃。” “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按铃叫护士!” 梁蔓点头,“嗯。” 目送贺岐珩离开,梁蔓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她靠在床头愣了会儿神,又有些犯困,于是,摒弃到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又躺下睡了。 再醒来,是医生过来查房,看了下她的情况,说可以办理离院手续了。 梁蔓准备联系陆瑾过来的,才发现她包和手机都不在身边,也没有可以换的衣服,总不能把医院的病服穿走。 梁蔓正想着该怎么办,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门板装在墙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转身看去,就见梁美琼跟在一个老太太身后,脸色沉沉的进来。 那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梁蔓的亲奶奶,温淑芹。 温淑芹已经七十五岁了,即便头发白了大半,但从皮肤状态看起来,比起同年龄段的,要年轻个十来岁。 她手上杵着拐杖,绷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进来,盯着梁蔓看了片刻,尖酸刻薄道:“你这个灾星,你究竟要祸害我们苏家到什么时候?” 梁美琼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梁蔓,低声劝道:“妈,昨晚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小蔓!” “怎么不怪她了?”苏老太太瞪了眼梁美琼,指着她道:“正所谓有什么样的根就有什么样的种,当初你费尽心机爬上我儿子的床,生了这么个灾星来克我们苏家!现在这灾星就跟你这个妈一样货色,有样学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太太的声音很大,病房门没关,外面的人听见声音,不一会儿就围了过来。 梁蔓看着门口那些人的眼神,身形不稳的晃了两下。 梁美琼被当着外人,被自己的婆婆指着鼻子骂,脸色也极为难看,但目前在苏家,她还没那么本事跟老太太较劲儿。 “妈,你少说两句吧!” 梁美琼想上前拉住老太太,却被她一把甩开,“什么少说两句?你们母女俩有脸做,还不让人说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进了苏家的门,生了这么个孽障!” 老太太走到梁蔓跟前,手指直接用力往梁蔓头上戳,梁蔓身体本就虚软,被她戳了几下,身体更加站不稳,最后倒在了病床上。 梁蔓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老太太一边继续骂,一边用手去拍梁蔓的脸:“你身上好歹流了一半苏家的血,怎么就不能要点脸儿,为苏家争口气?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把苏家的脸面都丢尽了,现在整个G市都在戳苏家的脊梁骨呢,说我们苏家出了个张腿爬床的下贱胚子!” ------------ 042 温淑芹娘家祖上地主出身,积累了些家底,但她没读过什么书,自幼父母娇惯,养成了泼辣蛮横的性子。 苏铭盛父亲苏濂颇有些才华,脑子也够灵活,只是家里穷,娶了温淑芹后,有了温淑芹娘家的扶持,这才慢慢有了今天的环达集团。 正因为如此,温淑芹自恃是下嫁给苏濂,在苏濂面前也是专横的很,从来不顾及男人的颜面。 苏濂一方面受不得温淑芹的性子,一方面又要依靠温淑芹娘家的帮扶,只能忍气吞声,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环达慢慢发展了起来,不再需要温淑芹娘家的扶持,这才掌握了控制权。 那时候苏濂正直中年,事业已经颇有建树,而温淑芹却年老色衰,男人便起了异心,在外面偷偷养了个情人。 事情没两年就败露了,温淑芹知道后,跟苏濂寻死腻活大吵大闹了一番,苏濂对她早没了感情,压根不管她死活,任由她闹。 温淑芹做事狠辣不留余地,见苏濂不肯回心转意,便亲自带着娘家的人上门扒光了那女人的衣服,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将那女人暴打了一顿,还在下体灌满了辣椒。 那个年代,大家的思想还比较传统封建,那女人忍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最后上吊自杀了。 自那以后,这件事就传开了,再也没有哪个女人有熊心豹子胆敢去跟温淑芹抢男人。 苏濂对那个情人是有些真感情的,那女人自杀后,受了不小的刺激身体便不大好,加上年轻的时候拼事业没顾上身体,九十年代初便病故了。 享年也不过五十出头。 即便是现在的苏铭盛,温淑芹要专横起来,他也是没辙。 苏铭盛两任妻子,无论是前妻苏亚娴的母亲,还是现在的梁美琼,都是得到温淑芹点了头才娶进门的。 梁美琼嫁入苏家这么多年,哪怕在外多么精明风光,回到苏家还是被婆婆温淑芹压着。 温淑芹骂的十分难听,很难想象的出那些肮脏的字眼是从这个穿着光鲜的老太太嘴里吐出来的。 梁蔓动也不动,手紧攥着拳头。 “……这些年跟着你那穷酸外婆都学的什么下贱德行?也是,估计你外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否则又怎么会生出你妈跟你这种骨子里淫贱的女人!还老师呢?就这么为人师表的吗?” 梁蔓忽地转过头瞪着温淑芹。 温淑芹看着她的眼神,火气更胜,手指又用力的戳梁蔓的头,“你瞪什么瞪?我说错了么?如p你外婆就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根子烂透了才有了你们这……啊!” 温淑芹话没说完,梁蔓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卯足了力气一挥,老太太往后倒了去。 好在梁美琼反应及时,连忙扶住了老太太的身体。 即便是这样,温淑芹还是受到不小的惊吓,大口喘着气,隔了好一阵才定下神来。 “好啊,你个灾星,还敢推我,信不信我扒了你一层皮!”刚缓和下来,温淑芹就气急败坏的要跟梁蔓动手。 梁蔓稳稳站着没动,脸色苍白,但身体站的笔直,两侧的手紧紧的握着,眼神淬着冰似的。 梁美琼上前拉住温淑芹,“妈,小蔓不是故意的,你就别跟她生气了,这里是医院,再闹下去……” “你给我滚开!”温淑芹一把将梁美琼推开,“你生的好女儿,竟然敢跟自己的亲奶奶动手,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病房的动静越来越大,惊动了路过的护士,站在人群外看了眼,然后就焦急的去通知了护士长过来。 护士长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看了眼病房中的情形,敲了两下门,冷声道:“你们吵什么呢?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 温淑芹面露凶色,“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做好自己的事,别多管别人家的闲事,否则,我让你们院长开除你!” 护士长手插在护士服兜里,面不改色道:“你这样的老太太我见得多了,你要让院长开除我,尽管去,不过你再继续闹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温淑芹冷笑一声,毫不在乎道:“你去报警啊,你看巡捕敢不敢抓我!我儿子可是环达集团董事长!” 护士长看她那嚣张无所畏惧的气焰,抿紧唇没说话。 “怎么,不去报警了?”温淑芹讽刺道:“一个小小护士敢在我面前跳脚,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护士长脸色铁青,却又拿这种老太太没办法。 报警不管用,又不敢碰她一下,谁知道碰一下会不会倒地不起,到时候谁担的起责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李尧,报警!” 连同护士长和门口围着的人,不由都转身看去。 长相清隽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面色微沉的站在人群外,深邃的眼眸正静静的盯着病房里。 温淑芹和梁美琼也在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看向了门口。 而跟在他身旁的人,正迅速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沈局长,我是恒安集团贺总的司机,我要报案!这里是XX医院,有位老太太在贺总朋友的病房闹事儿,麻烦您安排人过来处理一下!” 登时,温淑芹和梁美琼僵站着,脸色都变了又变。 “请让让!”贺岐珩温和的开口,门口围着的人下意识让开。 他走到梁蔓旁边,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什么都没说也没问,朝李尧伸手,李尧立即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贺岐珩接过后,温声说:“进去换上,我送你回去。” 听到他的声音,梁蔓眼睛这才动了下,目光慢慢落在在他手上的购物袋上。 梁蔓抬起头看他,四目相对。 隔了几秒,她接过购物袋,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阿珩!” 梁蔓一进去,梁美琼便讪讪开口叫了声。 贺岐珩看了她一眼,眼底没什么情绪,但莫名叫梁美琼心底一紧。 温淑芹不了解商场上的事情,也不认识贺岐珩,但她知道恒安集团,也听儿子苏铭盛提过,恒安集团现在的总经理是白红林的前女婿。 温淑芹欺软怕硬惯了,在知道贺岐珩身份的时候,便已经偃旗息鼓,没了脾气,只是强端着长者身份。 见贺岐珩不说话,梁美琼有些尴尬,放低姿态继续道:“阿珩,阿姨还没来得及谢谢你送小蔓来医院呢!” “苏夫人不用谢我,我送梁蔓来医院,并非看你的面子。”贺岐珩平静回道,一字一句却不留半点情面。 梁美琼一阵难堪了。 但想到刚才贺岐珩让李尧报了警,待会巡捕到了把老太太带走,只怕就更麻烦了。 她垂下眼帘斟酌了片刻,笑着说:“阿珩,刚刚老太太发脾气,也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她担心小蔓受欺负,毕竟小蔓一个女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怎么嫁人?” “阿珩,你能不能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就别麻烦沈局长安排人过来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再说了,小蔓向来孝顺,也定然不忍心的!” 梁美琼这番话说得极有艺术,前面一句,看似是老人家担心孙女才发脾气,实际上却在暗指贺岐珩应该为昨晚的事情,对梁蔓负责。 后面一句话,一方面传达了温淑芹年纪大了,贺岐珩不该跟个老人家计较,另一方面,又用梁蔓当借口。 梁美琼这点心思,贺岐珩又岂会听不明白。 贺岐珩嘴角倾了下,没回话。 李尧观了下老板的脸色,轻咳了一声,面色为难道:“抱歉,刚刚没认出来老太太是梁小姐的奶奶,不过已经报警了,还报上了贺总的名字,也不好随意戏弄沈局长吧!” 李尧顿了下,继续道:“老太太既然是梁小姐的奶奶,就是苏董的母亲,年纪又这么大了,想必看在苏董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老太太的。待会,我陪老太太去巡捕局走一趟。” 这话,堵得梁美琼哑口无言,苏老夫人的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 梁蔓换好衣服,贺岐珩便带着他径直离开了医院,李尧则留在病房,陪着梁美琼和苏老夫人等着巡捕的到来。 宾利车上,梁蔓坐在副驾低头系安全带,贺岐珩递了个包给她,“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这个包是昨晚梁蔓去参加白红林寿宴背的那个,里面除了手机和一个卡包,一点零钱外,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梁蔓打开看了眼,“都在。” 拿出手机点了下,没什么反应,又按了下电源开关,屏幕上亮起充电的提示,又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贺岐珩看着她的动作,问:“还是送你到锦尚吗?” 梁蔓愣了下,摇头,隔了两秒,报了陆瑾家的地址。 ------------ 043 这是梁蔓第三次坐贺岐珩的车,前两次开车的都是他的司机李尧,倒是第一次见贺岐珩亲自开车。 梁蔓看了眼贺岐珩,又淡淡收回视线,然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心又好几道被指甲刺破了的月牙状伤口,起初不觉,现在才感觉到一股痛意。 贺岐珩应该听见了苏老太太...... ------------ 044 姜骋离开后,梁蔓在摇椅上坐了一个来小时,上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过了。 陆瑾躺在沙发上,双腿在空中蹬。 听见敲门声,急急忙忙跳下沙发去开门,“回来了!”她又往梁蔓身后扫了眼,“姜骋走了?” 梁蔓勉强挽唇笑了下,“走了。” “噢!” 陆瑾不露声色的观察梁蔓,看起来挺平静的,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她有些拿不准梁蔓和姜骋到底谈的如何。 “小蔓,中午我打算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陆瑾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陆瑾父母已经出门一个星期左右了,刚刚在微信上给陆瑾回信息,还要一周左右才回来。 陆瑾除了能烧个开水,煮个泡面螺蛳粉外,完全不会做饭。 陆瑾父母出门这段时间,陆瑾便是靠外卖和螺蛳粉活下来的。 梁蔓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不想扫陆瑾的兴,说:“我都可以,你看着点就行了!” 陆瑾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那好吧!” 点完外卖,陆瑾往梁蔓身边蹭了蹭,“小蔓,你没事儿吧?” 梁蔓轻轻摇头,“没事。” 即便有事,也总会过去的。 梁蔓暗想。 陆瑾看得出来,梁蔓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没事儿,跟梁蔓四年大学室友,她们关系又是最近,她自然知道梁蔓对姜骋的感情。 跟姜骋分开,不次于梁蔓将自己劈成了两半。 茶几上摆着个果盘,里面是切块的西瓜,陆瑾叉了块儿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瞅着梁蔓,酝酿了会儿,说:“小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姜骋并不需要你这么做?” 梁蔓怔愣了下,看向陆瑾。 陆瑾将水果叉放回果盘里,在沙发上盘腿坐端正了,“其实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应该跟姜骋多沟通的,你单方面做了决定以为是为了他好,但这未必是他想要的。” “小蔓,原本你跟姜骋之间的事情,我是觉得不太好说什么,不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陆瑾说:“我看得出来,姜骋是真的很爱你。我觉得这个事情,你应该直接跟姜骋开诚布公的说清楚,也许他愿意放弃G市的一切,带你走呢?” “即便你们在G市呆不下,那可以去其他省市从头再来呀!你母亲总不可能手眼通天到无所不在吧?” “即便姜骋没了骋挚,顶多也是损失了一笔钱,但凭姜骋的能力,这对他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你应该相信姜骋的。” 梁蔓静静听完陆瑾的这番话,心里微微有些鼓动。 可又想到刚刚姜骋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梁蔓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像在医院那次说的气话,他是真的对她失望了。 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易思露。 梁蔓心里刚燃气的火焰又熄灭了。 “小瑾,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我跟姜骋之间并不只是因为我母亲。”梁蔓垂着头很久。 “我……”梁蔓张了张嘴,仍是没说出口,她眉头紧蹙,半响后淡然道:“我不值得他为我放弃任何的东西!” …… 吃完午餐,梁蔓回房间躺了会儿,刚睡着便做了噩梦,梦里是姜骋转身离开的背影,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消失在她的世界。 然后,就惊醒了过来,一抹眼角,湿漉漉的。 梁蔓靠在床头,呆呆坐了会儿,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开了机,正准备点开相册,手机一声接着一声的震动了起来。 是关机的时候,来电的短信提示,连续十几条。 梁蔓扫了眼那个号码,神情淡漠的连同短信提示一并删除了。 她点开相册,一张张的翻阅着照片。 最近的一张姜骋的照片,是她回M市前,那天姜骋陪她去超市采购。 姜骋穿着浅蓝色的衬衣,灰色休闲裤,一双休闲鞋,旁边是一辆超市的推车,他正伸手够架子上的东西。 她本在蔬菜区挑选蔬菜,转身没看到姜骋,就找了过来。 隔得远远的,他看见姜骋拿的,正是她最爱吃的一款零食。 那时候她才想起,每次到锦尚来,零食收纳箱里,都有这款零食的存在。 梁蔓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正要滑动屏幕看下一张,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不出意外,号码仍是先前短信提示的未接来电号码。 梁蔓点了接听,将手机贴在耳边。 梁美琼夹着怒气的声音传入耳中,“梁蔓,你现在在哪儿?” 梁蔓没说话,也没挂断,就听着梁美琼在那边粗重的呼吸声。 “梁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奶奶,七十多岁了,你难道真要让她被拘留五天?”梁美琼气急败坏的厉声低吼道。 “才拘留五天啊……”梁蔓淡声道:“我以为怎么也该拘留个半个月吧!” 想起当时温淑芹辱骂姥姥的那些字眼,梁蔓就做不到心平气和,这个世上,没有比姥姥更好更疼她的人了。 梁美琼又重重重复了一遍:“她是你亲奶奶!” “所以呢?”梁蔓冷声问,“你还是我亲生母亲呢,结果呢?联合外人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药,往别的男人床上送,这又该怎么说?” 梁美琼被梁蔓的话堵了片刻,她咽了咽口水,淡淡道:“你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听到这话,梁蔓再想装的无动于衷,心里也一阵阵抽疼的难受。 陆瑾的父母,都把陆瑾捧在手心里疼,为什么她的父母,对她却连半点的爱都吝啬给,甚至根本没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只想着用她换取利益。 她忍着心酸讽刺道:“梁美琼,我没能爬上贺岐珩的床,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不,我不失望!”梁美琼底气十足道:“贺岐珩虽然没碰你,但我反倒觉得你对他来说很特别。昨晚,他当着寿宴上那么多宾客的面,拂了白董事长的面子,恰恰说明他很在乎你!” “小蔓,倒是妈小瞧你了,看不出来你还真能抓住贺岐珩的心!” 话落,梁美琼那边传来中年男人的喝斥声,梁蔓隐约听见:“……叫那小畜生赶紧跟贺岐珩打个电话,让沈局将老太太放了……” 梁蔓对中年男人的声音并不陌生,正是她的亲生父亲,苏铭盛。 过了会儿,梁美琼的声音又响起,“我知道老太太今天在医院闹得有些过了,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奶奶,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拘留,传出去指不定还要说你这个当孙女的不孝。” “小蔓,贺岐珩对你有意,你的话他肯定会听的。跟他打个电话,让他跟沈局打声招呼,把老太太放了!” ------------ 045 “如果我不打这个电话呢?”梁蔓声音浅淡,尾音上扬,“你是不是又打算想方设法针对姜骋来威胁我了?从第一次你用姜骋威胁我去跟贺岐珩相亲,一次又一次,到你逼我跟姜骋分手。” “我一一照做了,可最后呢?”梁蔓轻咬着语气,“你把我送到了贺岐珩的床上!” 这次,梁蔓没像以往那般声嘶力竭,她只是淡淡的在陈述,看似在说给梁美琼听,实际上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梁美琼深吸了口气,凉凉道:“梁蔓,我能用姜骋威胁你,你怪不了别人,要怪只能怪姜骋和你自己!姜骋没能力自保,而你偏偏又在乎他!如果你不在乎姜骋了,我自然没办法拿你如何!” 她顿了下,又补充道:“如果将姜骋换成贺岐珩,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梁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有自己有了权势,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还能掌握其他人的!如果你足够聪明,便知道,我做这些事,并没有任何的错!” 听着梁美琼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梁蔓打心里觉得好笑。 她问:“当初你嫁给苏铭盛,也是这么想的吧?可你还不是在恒安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面前,唯唯诺诺,溜须拍马,也没见你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梁美琼,不要拿你那一套人生准则套在我身上,我跟你不一样!” 梁蔓停下,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心里慢慢坚定起来,“这个电话我是不会打的,以后你也别指望能再用姜骋威胁我!如果你想搞骋挚、搞姜骋尽管去,大不了他失去的,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补偿给他!” 话落,梁美琼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掐断了,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梁美琼站在窗户边,脸色铁青。 自苏睿的腿残了后,这些年她在苏家的日子很煎熬。 老太太和苏铭盛想要儿子,但绝不是一个残废的儿子,她尝试着再生一个,但当初生苏睿的时候伤了身体,后面怀孕两次孩子都没保住。 这些年在苏家,她空担着苏铭盛夫人的名声,实际上,无论是老太太和苏铭盛,都从未将她当个人来看。 “梁阿姨!” 听到苏老太太进了局子,苏亚娴这才姗姗从公司赶来。 梁美琼匆匆收起脸上的败色,扭头对苏亚娴温柔的笑了笑,“亚娴你也来了!” 苏亚娴点了下头,神情淡漠:“她是我奶奶,我总得过来看看!” 苏亚娴母亲去世的早,她相当于是苏老夫人一手抚养长大的。 在整个苏家,若说苏老夫人对谁能稍显和颜悦色,那也就只有苏亚娴了。 不过,苏亚娴对这个手把手将她养大的奶奶,似乎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梁美琼笑说:“过来看看是对的,你毕竟是老太太养大的,老太太看到你,情绪也能稍稍稳定些!” 苏亚娴扯了下嘴角,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梁美琼攥紧的手机,问:“刚刚梁阿姨是在跟小蔓打电话吧?” 梁美琼怔愣了下,脸上猝不及防有些狼狈。 刚刚她跟梁蔓通电话的时候,苏亚娴应该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吧,那么刚刚她跟梁蔓说的那些话,她应该都听的差不多了吧? 从她嫁入苏家的时候,不到五岁的苏亚娴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样,冷眼看着她。 苏亚娴身上有很好的教养,即便是对着她这个不喜欢的继母,苏亚娴在明面上也会礼貌有加。 可正是这样,每次梁美琼反倒不知道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才好! 梁美琼又捏紧了手机,淡淡嗯了声,说:“亚娴,你也知道老太太的脾气!欸,早上老太太去小蔓的病房闹了,说了些难听的话,正好碰上了恒安集团的总经理贺岐珩也在那儿,他大概是心疼小蔓,所以才让司机给沈局打了电话!” “我刚刚打给小蔓,就是希望她能劝劝贺岐珩,让贺岐珩再给沈局拨个电话,把老太太放了!” 苏亚娴淡淡看着她,“那小蔓怎么说?” 梁美琼面色僵了下,抿了下唇,又笑道:“小蔓虽然跟老太太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奶奶,她自然不愿看老太太被拘留!” 苏亚娴低笑了声,梁美琼看了她一眼,却只见她神情很淡,嘴角挽着浅笑,分不清是真笑还是假笑。 过了片刻,苏亚娴对上梁美琼的视线,说:“梁阿姨,小蔓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才是苏家最可怜的那个,可小蔓出生后,我才发现,原来小蔓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听到这话,梁美琼脸色颇为难看。 苏亚娴移开视线,“梁阿姨,公司还有事要忙,我就不久留了。” 她顿了下,又说:“奶奶的事情未必一定要经过贺岐珩,你不是跟白董事长关系不错么,或许梁阿姨可以让白董事长帮个忙!毕竟,梁阿姨不才卖了白董事长一个人情么,想必白董事长也不会拒绝!” 苏亚娴说完,幽淡的看了梁美琼一眼,没再说什么,穿这身职业装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梁美琼胸口微微有些起伏。 在这个继女面前,梁美琼总有一种跳梁小丑的感觉,她做任何事,都瞒不过苏亚娴的眼睛。 对苏亚娴,梁美琼自认也算是尽心尽力,偏偏无论她做什么,苏亚娴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那小畜生怎么说,她会给贺岐珩打电话吗?”苏铭盛满脸的暴戾气走出来,眼睛圆鼓鼓的瞪着梁美琼。 看着男人脸上的阴鸷气息,梁美琼慎了慎,说:“小蔓会打的,那可是她亲奶奶,她又怎么会忍心!” 苏铭盛指着梁美琼,厉声吼道:“梁美琼我告诉你,我妈只要在里面多待一天,你也别指望能好过,再不然,你就带着你那残废的儿子从苏家给我滚出去!” 梁美琼双手紧握,目光沉沉的看着苏铭盛。 苏铭盛哼了声,甩着袖子也离开了。 梁美琼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很久都没有动。 她深吸了口气,将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双眸越发的冷涔。 过了片刻,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白董,是我,小蔓的妈妈!”梁美琼无缝衔接的换了嘴脸,她笑着道:“冒昧给你打电话,没打扰到你吧?” “昨晚的事情,我代小蔓再跟你郑重的道个歉,扰了你的寿宴,实在很不好意思!” “是这样的,小蔓的奶奶听说了昨晚的事情,老人家受了刺激,所以一早去医院闹的有些过了,刚巧就碰上阿珩,阿珩没见过老太太,就以为是来闹事的,于是让司机给沈局打了个电话!” “现在老人家被带进了拘留所,沈局也是铁面无私,现在不肯放人,但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我担心她在拘留所出个什么意外,那就……” “噢,那就谢谢白董了,改天有时间约白董喝茶!” 跟白红林通完电话,梁美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恒安集团总经办。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贺岐珩扫了眼来来电显示,遂阖上了手中的文件,靠着椅背,轻点了下接听。 电话接通,贺岐珩谦和开口:“沈老,今天的事情还没好好感谢你,有时候一起吃个饭!” “贺总千万别这么说!”沈长瑞叹了声,隔了两秒说:“刚刚苏老夫人已经离开了拘留所,贺总,这件事老哥没给你办好,下次老哥请你吃饭!” 贺岐珩默了会儿,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怎么回事?” 沈长瑞:“二十分钟前,上头来了电话,听那边的口风,应该是白董事长给那边打了电话!” 贺岐珩面色平静,淡淡开口:“多谢沈老打电话告知!不管如何,这件事还是要感谢沈老,这周六我做东,我让秘书安排好了再把地址发给沈老!” 贺岐珩刚和沈长瑞通完电话,总经办的门便被敲响了。 “请进!” 一个穿着身白色套装的年轻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正埋头翻文件的男人,一时颇为激动,倒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贺岐珩见来人久没开口,抬起头,看见年轻女孩儿那刻,目光微微停顿下来。 “你是……” 贺岐珩话还没说完,女孩儿便抢先道:“贺总,我是梁蔓的大学室友,之前我们在御园见过!” 说完,陈欣怡又有些懊恼,她明明可以说是贺岐珩的大学学妹,为什么要说是梁蔓的大学室友呢? 顿了下,她又说:“我叫陈欣怡,现在是总经办的秘书!” 贺岐珩盯着她两秒,又低头看文件,“你进来有事?” “噢!”陈欣怡这才想起她进来的目的,连忙开口道:“白董到公司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你!” 贺岐珩头也没抬,“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陈欣怡看着男人英挺的脸,徘徊了片刻,才走出总经办。 人离开后,贺岐珩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内线电话,“林特助,麻烦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半分钟后,林慕琛推开门进来,“贺总,你找我有事?” 在公司,贺岐珩和林慕琛还是保持着上下属的称呼,林慕琛散漫的性子也收敛了很多。 贺岐珩抬头看着他,钢笔在手中熟练的转动,“总经办什么时候多了个秘书?” 林慕琛问:“你是说陈欣怡?” 贺岐珩没说话,但很显然,指的就是她了。 林慕琛解释道:“原本她是公司行政部的,不过,前两天吴董私下找我说了下,说陈欣怡是他侄女,希望能安排到总经办来!” 吴董也是公司的一个董事,既不在白红林那一派,也不在孙建贤那一派,若是能用一个总经办的秘书位置拉拢他,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贺岐珩沉吟了两秒,“暂时先这样!另外,让秘书在御园定个位置,周六请沈长瑞吃顿饭!” “好!” 林慕琛走出总经办,便直接去了秘书室。 总经办原本有三个秘书,现在增加了陈欣怡,便有四个,其中一个休产假去了,还要两个多月才能回公司复职。 林慕琛敲了秘书室的门,扫了眼,只看见陈欣怡还坐在位置上。 听见敲门声,陈欣怡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见是林慕琛,忙站起身:“林特助!” 林慕琛朝她笑了笑,问:“其他人呢?” 陈欣怡答:“邓秘书刚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王秘书下楼送文件了!” “噢!”林慕琛点了点头,想到刚刚贺岐珩对陈欣怡的态度,说:“好,没什么事,你忙!” “林特助慢走!”陈欣怡热络道。 她进公司就打听清楚了,林慕琛是贺岐珩的学弟,跟贺岐珩的关系不一般,可以说算得上是整个公司最信任的人。 能跟林慕琛打好关系,自然就离贺岐珩更近一步了。 林慕琛转身正要离开,就见邓玲匆匆回来,瞧着林慕琛,邓玲下意识问:“林特助有事?” 邓玲在贺岐珩身边工作的时间,并不比林慕琛短,林慕琛跟邓玲也算是老搭档,对彼此特别熟悉。 林慕琛说:“是有点事儿,刚刚贺总吩咐,让你在御园定个位置,时间在周六!” 邓玲点头,“好,我知道了,订好了我会把信息反馈给贺总!” “嗯,那我回办公室了!” —— 贺岐珩处理完手中两份紧要的文件,才去白红林的执董办公室。 “阿珩,你来了!”白红林起身拉着贺岐珩在沙发上坐下。 贺岐珩不卑不亢淡声问:“白董叫我来可是有事?” 白红林倾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一个多小时前呢,小蔓的母亲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你今早吩咐小李给沈局打了电话报警,把苏家老太太给抓了进去,可有这回事儿?” 贺岐珩点头,“确有其事。” 白红林嗔了他一眼,“阿珩,你做事我一向都觉得挺放心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即便那老太太再怎么蛮不讲理,到底是小蔓的亲奶奶,还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了?” 贺岐珩淡淡勾了下唇,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待会我就跟沈局打电话,说是一场误会,让沈局把苏老夫人放了!” 白红林虚掩下眼帘,“不用了,我已经跟省厅那边打过招呼,苏老夫人现在已经回家了!” 说完,白红林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从容平静,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隔了会儿,白红林说:“昨晚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小蔓带走,于小蔓的名声损害极大,我看得出你对小蔓应该是有些好感的,如果阿珩你愿意,我去苏家提亲,把你跟小蔓的事情定下来,可好?” 贺岐珩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不疾不徐道:“这件事不着急。” 白红林愣了下。 不着急,是不着急结婚,还是不着急跟梁蔓结婚? 这其中的区别,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白红林说:“怎么不着急了,你看你都三十好几了,这些年也没个贴心的照顾你,我看着心疼!” 贺岐珩笑说:“白董无需担心,家里还有秦嫂在呢!” “秦嫂能跟老婆相提比论吗?”白红林叹息,“若不是鸢儿不争气乱来,你们小俩口也还好好的,怪我这个老太婆教女无方,对不起你阿珩!” 贺岐珩淡然平和说:“我跟白鸢之间的事情,跟白董没关系,白董无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听着贺岐珩的话,若不是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白红林还当真分不清他话里的真真假假。 不过,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白红林继续道:“小蔓现在是我干女儿了,你要跟小蔓能成,还是我的女婿,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贺岐珩笑着没搭话。 —— 梁蔓挂断梁美琼的电话后,就躺下又睡了一觉。 跟梁美琼摊牌后,梁蔓的心情反倒是松和了下来,不用时时提心吊胆梁美琼又会如何针对姜骋。 一觉睡到天黑,陆瑾笑嘻嘻的推门进来跳上床,梁蔓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怎么了?”梁蔓揉了揉眼睛,看着陆瑾。 陆瑾说:“我们寝室四个离开学校后不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么,正好这周六大家都有时间,所以就约好了聚一下!是不是很值得高兴?” “小蔓,你看见没有,刚刚陈欣怡在群里发照片了,一身的职业装,还化着精致的妆,看起来特别有气场!跟之前在学校的形象简直不是一个丝带鹅!” 陆瑾抓着梁蔓直晃,梁蔓都快被她晃晕了,扯了扯衣服,说:“我刚刚睡觉呢,哪有机会看!” 听梁蔓这么说,陆瑾赶紧打开微信群,点开陈欣怡发来的照片递给梁蔓,“你看!” 梁蔓看了眼,陈欣怡身上穿的衣服,正是上次她陪着一起去买的。 试穿的时候,梁蔓虽然见过,但妆容和鞋子,没有完全搭配起来,看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异。 加上所处的环境,以及特地凹的姿势,确实相当的有气场。 “你说当初陈欣怡在学校也不是那种特别优秀的同学,怎么毕业没多久,她反倒跟我们把差距拉这么大!”陆瑾无限的感慨道:“你看我现在穿着睡衣,天天宅家里刷题,而蒋郗大三暑假就开始实习,现在也不过刚转正拿着三四千的工资,每天拼死拼活的加班,有什么意思呢?” 听着陆瑾的话,梁蔓也有些迷茫,起码蒋郗能埋头奋斗,陆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她现在呢? 离开了姜骋,她曾今想要的简单生活也跟着破灭了。 她想要什么,能做什么? 梁蔓摈弃掉心里的消极情绪,即便没了姜骋,还有姥姥!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起码能养活自己,然后再努力赚钱,再G市能立足,将姥姥接到身边照顾。 第二天一早,梁蔓就起床将自己拾掇了一番,穿上了先前面试红枫外国语学校的正装,画了个淡妆出门。 早上九点五十分,梁蔓站在一栋写字楼面前,看了下邮箱里的邮件,确定了地址,才乘电梯上楼。 “梁蔓你好,我是XX培训机构的陈老师,能麻烦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梁蔓看着眼前这个穿着T恤搭配西裤的中年男人,刚进来的时候,如果她没看过,他脚上蹬的是一双凉拖。 梁蔓除了面试过红枫外国语学校,没出来正式找过工作,今天算是第一次。 从进来这家培训机构,从前台,到办公室的环境,以及眼前面试她的陈老师,梁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差感。 尽管她事先已经想过,可能不会太好,但亲身经历后,才发现比她预想的还要差很多。 梁蔓沉了口气,还是漾着笑,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听完梁蔓的介绍,陈老师又问了两三个问题,梁蔓一一作答,然后就叫梁蔓回去等消息。 整个面试过程,不到十分钟。 梁蔓走出写字楼,转身看了眼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建筑,里面却光线奇差,走道狭窄,很是压抑。 早上她从起床,到出门,整整准备了一个小时,坐地铁过来,又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但面试时间却不到十分钟…… 梁蔓撑着太阳伞,缓缓朝地铁口走去。 手机震了了下,她看出看了眼。 ——既然你已经跟姜骋分手了,就尽快把你那些垃圾从姜骋家里搬出去! 不用猜,梁蔓都知道发这条短信的人是谁。 不过,易思露说的也没错,她确实应该把自己的东西搬走,她已经租好了房子,也不好继续在陆瑾家白吃白住下去。 梁蔓打开自己的包翻了下,没看到钥匙。 愣怔了两秒,才想起钥匙在姜骋手上,昨天姜骋过来找她,钥匙并没有给她。 所以,如果她要去锦尚搬东西,势必要通过姜骋才行。 梁蔓皱着眉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没动,过了片刻,还是把姜骋的号码放出了黑名单,然后点了信息图标。 反复删删改改了无数次,梁蔓才编辑好短信。 ——周末如果你时间方便,我想去锦尚把东西搬走! ------------ 046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许久,最后点下去,看见对话框里的文字后,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梁蔓等了片刻,没等到消息进来,咬了咬唇,将手机放回了包里,直接进了地铁站。 直到回到陆瑾家里,依旧没有姜骋的消息进来。 “小蔓,你干嘛老盯着手机看?”陆瑾舀了勺子冰淇淋放嘴里,狐疑的瞅着梁蔓。 梁蔓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举止的反常。 她笑了下,掩盖住慌乱,说:“没有,就是在等面试的通知!” 今天梁蔓去面试,陆瑾是知道的,听她这么说,倒也没怀疑。 陆瑾问她:“今天去面试的公司怎么样?面试过程感觉如何?” 陆瑾其实对这些也挺好奇的,不过她爸妈自小就给她灌输了,女孩子最好还是考一个公职或者事业单位,比较稳定,也没那么辛苦。 其实陆瑾也知道她爸妈说的没错,她骨子里没有那种积极向上的拼劲,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喝玩乐享受生活。 所以,即便偶尔看到班上同学晒出的各种照片,有些心生向往,但她还算清醒,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更适合自己。 提到今天的面试,梁蔓本能的皱了皱眉,说:“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培训机构,我也说不上来好不好。” 陆瑾安慰道:“你也别着急,你今天第一次出去面试,肯定没什么经验,等你多面试两次,就知道哪些公司适合自己了!” 梁蔓勉强的弯了弯唇,其实这几天她投的简历也有一二十个了,但打电话来的却寥寥无几。 有些公司直接在电话里简单的问几个问题,后面就再没了音信。 梁蔓心里多少是有些受挫的,在学校里,她各方面的表现并不差,甚至算中上水平,Q大也是国内排行靠前的名校,怎么找份工作就这么不容易呢? 下午,梁蔓换了个求职软件,注册了信息,又优化了些简历的内容。 没像之前那样病急乱投医,而是慎重的看了岗位要求和工作内容等,又了解了投递公司的相关情况后,才将简历投出去。 一个下午下来,梁蔓觉得比较符合的,也就只投出去五份简历。 隔天周六,是寝室越好聚餐的时间,不过大家都没有早出门的习惯,把时间订在了傍晚。 下午快五点了,梁蔓和陆瑾才匆匆的出了门,陆瑾提前在网上约了车,路上堵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到约好碰头的市中心某标志性地标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 蒋郗跟陈欣怡提前到了。 蒋郗一身的白,白色带腰带的衬衣,白色的休闲西裤,白色的高跟凉鞋,唯有画着淡妆的脸上,有一张醒目的红唇。 而陈欣怡则穿着白色刺绣连衣裙,设计感极强,头发仔细做过,蓬松卷曲,笔直的身形像个公主似的。 她们站在那儿不知道说着什么,突然就笑了,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周围往来的小哥哥小姐姐,都不由的盯着她们看。 陆瑾拖着梁蔓一路在人群中穿梭,在两人面前站定后,才喘着气说:“抱歉,路上堵车,我们迟到了!” 陈欣怡和蒋郗看向她们,蒋郗说:“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不久!” 梁蔓不爱运动,从下车跑过来,少说也有五六分钟,她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陈欣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对陆瑾道:“我们是先去逛街呢,还是先去吃点儿东西?” 陆瑾其实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不过听陈欣怡这话,便知道她是想先去逛街的。 “先逛街吧,我跟小蔓午饭吃得晚,现在也不饿!” 陈欣怡一手挽着蒋郗,一手挽着陆瑾,“那好吧,我们先去逛街,郗郗和小瑾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现在年中,很多大品牌都在打折,特别的划算!” 陆瑾呵呵笑了两声,陈欣怡说的那些大品牌,即便打一折,她也买不起。 梁蔓敏感的发现了什么,视线下意识的朝陆瑾旁边的陈欣怡看了眼,抿了下唇,没说话。 蒋郗道:“真的吗?欣怡,打完折下来大概多少?” 陈欣怡笑说:“这个也说不准,同样的品牌价格差异也挺大的,更别说不同的牌子了!” 说着,陈欣怡先带她们进了一个商场,直奔国际大品牌,门口却并没有所谓的打折字样。 她拉着几人进去,立马有导购笑着迎了上来,她目光一扫,就直接锁定了陈欣怡,问:“这位小姐需要点儿什么?” 陈欣怡听到导购这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她问:“你们店有新到的包吗?” 导购笑道:“有的,最近有五款新到的,需要都拿出来给您看看吗?” “都拿来看看吧!如果都不错,那我就都要了!”陈欣怡阔气说。 导购这下更高兴了,急匆匆的去把新到的几款摆在了陈欣怡面前,“小姐看看这几款喜不喜欢?” 陈欣怡看起来站在镜子前在身上比划了两下,正好从镜子中看到闷声站在一边的梁蔓,她眼神一转,忽然转身笑着对梁蔓道:“小蔓,我觉得这款包挺适合你的,也七万多,价格也不贵,要不你试试吧?” 梁蔓对上她的视线,唇线绷紧,说:“不用了。” 陈欣怡去走过来拉着梁蔓硬要她试,“试试嘛,真的好看,姜骋不是开了公司么,你也算是老板娘了,不至于连七八万都没有吧?” 梁蔓挣扎了一番无效,只能看着陈欣怡将包挂在她身上。 “怎么样,好看吧?”陈欣怡双手扶着她的肩,站在梁蔓身侧问。 梁蔓没说话,直接就要将包取下来,陈欣怡偏偏不让。 导购看了眼梁蔓,沉声提醒道:“这款包是皮质的,请小心一点,刮蹭到了就麻烦了!” 导购语气跟陈欣怡说话时完全不同,陈欣怡扭头剜了她一眼,说:“怎么就麻烦了?是担心我们小蔓买不起么?小蔓的男朋友现在可是自己开的公司,这包才几万块钱呢,狗眼看人低!” 说完,陈欣怡又跟梁蔓说:“小蔓,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顿了下,她对着镜子中的梁蔓挑衅笑道:“大不了,这个包我送你,几万块而已!” 一旁的陆瑾注意到梁蔓难看的脸色,连忙上前将陈欣怡给挤开,一边将包取下来,一边给梁蔓解围道:“欣怡,我们怎么能跟你比呢,几万块对你是小意思,对我们来说,可就是天价了!” 陈欣怡勾了下头发,心里愈发高高在上,笑道:“小瑾这种话说着可没意思了,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送给你们!” “真的吗?”蒋郗激动不已,“欣怡,你真要送我们啊?” “当然!”陈欣怡抬了抬下颌。 蒋郗捧着陈欣怡亲了口,“欣怡,我是走的什么狗屎运认识了你这么个土豪姐妹,我爱死你了!” 说着,蒋郗就兴冲冲的在店里四处转,拿起这个试试,又拿起那个试试。 梁蔓和陆瑾站在一旁没动。 陈欣怡问:“小瑾你们不去看看吗?” 陆瑾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用了,这种大牌的包,我们背着指不定别人也会觉得是假的,还是算了吧!不如待会你请我们吃饭吧,上次你不是带小蔓去御园吃饭了,我也超想去的!” 陈欣怡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小瑾你就知道吃!” 最后,陈欣怡倒没买包,蒋郗选了一个,价格三万多,陈欣怡刷的卡。 从店里出来,四个人的氛围愈发的不对劲,陆瑾跟梁蔓手挽着手,蒋郗则跟陈欣怡手挽着手,一前一后,中间隔了一两米的距离。 蒋郗沉浸在新包的喜悦中,并没意识到。 不过,陆瑾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在回想起四人碰面后的一些小细节,确实不是她想太多。 她小声的问梁蔓:“小蔓,你跟欣怡怎么了?” 梁蔓眼里也是茫然,她看了眼陆瑾,摇了摇头。 四人又去逛了几个店,路过手办店,陆瑾激动的拉着梁蔓进去,两人在里面挑了大半天,最后才各自选了两个盲盒。 若说陆瑾和梁蔓还有什么爱好一致,就是都喜欢Molly,喜欢收集。 买了出来,两人都旁若无人的拆盲盒。 蒋郗和陈欣怡站在店外,看着他们的举动,咬着牙,脸色黑沉的厉害。 瞧着陈欣怡的神情,蒋郗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可又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毕竟陈欣怡刚送了她一个包,正所谓拿人手短。 无论如何,她也应该跟陈欣怡站一阵线。 几人也没心思逛街了,于是陈欣怡便黑臭着脸,带着几人去了御园。 御园各个坐席也分高低,包间自然是价位最高的,有最低消费限制,且都是御园的会员才能预定。 陈欣怡还并不够资格成为御园的会员,所以只能选择公共区域的位置。 在御园服务员的引领下,四人入座,很自然的,陆瑾跟梁蔓坐在一方,蒋郗跟陈欣怡做一方。 一个服务员站在旁边点菜,一个服务员给四人倒茶。 陈欣怡也没问其他人的意见,直接点了几个菜,然后就将菜单给了服务员。 点完菜,两个服务员离开。 空气立刻就凝滞了下来。 陆瑾看了陈欣怡一眼,又和蒋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无解。 梁蔓低头喝着茶,也不说话。 陆瑾轻轻叹了口气,“喂,你们怎么回事,今天寝室好不容易聚一次,有必要这样吗?” 虽然陆瑾没说“你们”指的是谁,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陈欣怡冷笑,“那你们要问小蔓啊!” 梁蔓抬起头看她,一双眸子晶亮又平和。 陈欣怡看她那副样子,就觉得恶心,讽刺道:“梁蔓,你装什么装,你明明早就勾搭上了贺岐珩,却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你虚不虚伪?” 听她这么说,梁蔓才知道陈欣怡是为什么对她不满。 她坦然道:“欣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陈欣怡声音尖锐,“上次就是在这里,贺岐珩奋不顾身的为你挡下滚烫的菜汤,别说你们之间没什么!” 看着陈欣怡咄咄逼人的语气,梁蔓直愣愣看着她,没辩驳什么。 陈欣怡见她不说话,心里怒意更甚,“怎么,被我说中了?听说你最近跟姜骋分手了,是不是攀上了高枝儿,所以就千方百计的想甩了姜骋?” “这件事跟姜骋没关系,请你不要把他扯进来!”梁蔓声音也冷了下来。 陈欣怡讥诮道:“怎么没关系了,你敢说你跟姜骋分手,跟贺岐珩没关系吗?” 见两人愈发剑拔弩张,陆瑾连忙出声打圆场,说:“好了,别吵了,小蔓想跟谁在一起,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也没理由插手!” 蒋郗连忙附和:“小瑾说得对,我们四年的感情,何必为了些不相干的人争吵!” “谁是不相干的人?”陈欣怡怒目扫向她们,然后指着梁蔓说:“她明知道我对贺岐珩有意思,但却不告诉我她早就勾搭上了贺岐珩,让我像个蠢货一样!” “梁蔓,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陈欣怡质问道:“从大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家里有钱,嫉妒我长得票了,所以整个寝室,你跟我关系最不好!现在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就想把我比下去是不是!” 梁蔓反驳:“我没有。” 她说这三个字的声音不大,甚至异常的平静,这反倒让陈欣怡更生气。 看着她那张小白花的脸,她就恨不得撕碎。 手紧了两下,余光突然扫过桌上的茶杯,还来不及思考,手便已经端起茶杯朝梁蔓脸上泼了过去。 ——- 贺岐珩一行人刚好走了进来,不知道是有感应,还是只是碰巧。 男人的视线往那边一扫,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将一杯茶水泼向对面坐着的一个女孩。 被泼茶水的女孩儿正对着他。 他看见那女孩儿怔了下,然后平静的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旁边坐着的女孩反应过来,连忙扯了纸巾给她擦拭。 “老贺!”林慕琛见他突然停下,转身叫了他一声。 贺岐珩收回视线,迈开长腿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 047 “老贺,你刚发什么呆呢?” 林慕琛往梁蔓的方向瞥了眼,刚好餐厅的一个装饰柱挡住了视线,没有看到梁蔓的正面,反倒是瞧见了陈欣怡。 嘀咕了声:“那不是陈秘书吗?” 嘀咕完,又瞥了眼贺岐珩。 贺岐珩却没搭理他的话,从他身边走过,往通往包厢的走廊走去。 —— 整杯茶水几乎全泼在了梁蔓的脸上,两侧的头发也都湿了,茶水从脸上往下淌,最后沿着下颌滴在了白色的T恤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瑾,她立即拿了纸巾给梁蔓擦拭。 却仍旧没有让她的衣服幸免于难,颜色尴尬的茶水,在白色的布料上浸上了一圈圈棕色。 “陈欣怡,你干什么?” 陆瑾脾气是真的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那种,四年来,几人间即便有什么摩擦,她也会选择嘻嘻哈哈就过了,不会放在心上。 这是她第一次黑着脸发脾气。 陈欣怡瞧着梁蔓,手抖了抖,下颌微扬,“没干什么,手滑了而已!” 嘭的一声,陆瑾拍了下桌子,“你那是手滑吗?” “我就故意泼她怎么了?” 陈欣怡原本冲动之下泼了梁蔓还有几分内疚,但听陆瑾这个态度对她,瞬间就把那种情绪给抛在了脑后。 她一直有很强的优越感,比起梁蔓、路径、蒋郗三个,她长得更漂亮,家里条件也是最好的。 所以,一直以来,她经常有什么好东西就分享给她们,心里下意识也觉得,她们拿了自己的好处,理应巴结她奉承她,围着她打转。 同寝四年来,遇到什么事儿,她们也确实都让着她。 今天陆瑾不仅站在梁蔓那边,连刚跟她要了个包的蒋郗也跟她们一个鼻子通气,最后陆瑾还那么气势汹汹的吼她。 陈欣怡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对待? 陆瑾脾气好,也仅限于礼来我往,对于那些蛮横不讲理的,她也没那么好的脾气。 “什么叫你泼她怎么了?”陆瑾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学四年,你怎么起伏小蔓的,不用我一桩桩跟你数出来吧?小蔓没说什么,但我们没瞎!” “家里有几个钱,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别人都得围着你打转?” 陆瑾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客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梁蔓拉了拉陆瑾的手,“小瑾……” 陆瑾看了梁蔓一眼,也知道再闹下去不好看,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蒋郗也拉着陈欣怡小声劝着。 原本陆瑾是想着大家把话说开就好了,没想到将嫌隙拉的越来越大,大家都脸色生硬的凑在一桌,都没人开口说话。 梁蔓衣服胸前有湿了一片,内衣的纹理也若隐若现。 她心里也不是真的像面上那么平静,刚刚若不是极力克制,她已经泼了回去。 “我去趟洗手间!”梁蔓敛着眼帘,拉开椅子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内设有烘手的机器,梁蔓进去后,等到里面的人出去后,才将衣服脱下来,用洗手液洗了下,又拿到机器下去吹干。 衣服快烘干的时候,洗手间的门从外面推开了。 梁蔓吓了一跳,瑟缩着身子,迅速的把衣服穿上。 “是梁蔓小姐吗?” 梁蔓愣怔了下,将衣服穿好后,才扭头看去,只见来人穿着和御园服务员相同的衣服,她手里提着个购物袋,正笑着看她。 “我是,请问你……”梁蔓有些不确定,但购物袋的牌子她还是认识。 服务员说:“梁蔓小姐,这是贺先生让我给你送的衣服!” “贺先生?”梁蔓皱眉。 “对,刚刚贺先生吩咐我给你准备的,希望你喜欢!” 服务员把购物袋递过来,梁蔓仍皱着眉,并没有接。 过了片刻,说:“麻烦你替我谢谢贺先生,不过不用了!” 梁蔓说完,也没理会服务员诧异的眼神,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餐桌上,服务员已经上好了菜,不过陈欣怡和蒋郗都不在了,只有陆瑾面色抑郁的坐在那儿,大口大口吃着,好像在发泄似的。 “她们呢?”梁蔓一边问,一边坐下。 陆瑾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道:“走了!” 梁蔓迟缓了两秒,才点了点头。 陆瑾边吃边说:“小蔓,赶紧吃,这一桌的东西大好几千呢,可不能浪费了!” 看陆瑾吃的那么卖力,梁蔓起初还以为她是不想浪费这么贵的食物。 等两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陆瑾扒拉着梁蔓的胳膊,眨着眼睛,“蔓蔓,你身上带钱了吗?” 梁蔓:“?” “陈欣怡没买单就走了!” “……” 梁蔓去洗手间后,她又跟陈欣怡争执了几句,陈欣怡气的直接走了,而蒋郗也跟着追了出去。 等两人都走了,她才反应过来,还没有买单。 她找了服务员问能不能退,服务员说已经报给厨房在做了,各种食材都是现准备的,退步了。 原本她还期望着陈欣怡能少点几样,结果看到服务员端上来的一桌,且不少都是巨贵的招牌,她都想悄悄溜了。 梁蔓看她一脸惆怅,搂着她的肩膀说:“别担心,我带钱了!” 她是带了,所有卡里的钱加起来也才七千多,也不知道够不够这一段饭。 哪知道,最后竟然又反转了。 “梁小姐,你那桌的单已经有人买了!” 梁蔓跟陆瑾去结账的时候,收银的小哥哥笑着对两人说。 陆瑾又惊又喜,确认道:“买了?真的买了?不用我们再给钱了?” “对!” 陆瑾拉着梁蔓挤眉弄眼,好像被砸了馅饼一样高兴。 梁蔓却并没有那么开心,她跟收银小哥哥说了声谢谢,便拉着陆瑾离开了御园。 “究竟是谁那么好心帮我们付的钱?”陆瑾办走边猜,“小蔓,你说是不是陈欣怡想起没给钱,所以又回来特地把钱付了?” 梁蔓垂着头,半响没吭声。 “欸,小蔓!”陆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呢?” 梁蔓抿了下唇,停下脚步看着陆瑾。 陆瑾被她看的一愣愣的,“怎么了?” “贺岐珩刚刚应该也在御园。” “什么?”陆瑾脑子转了转,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贺岐珩帮我们付的钱?” 梁蔓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有个服务员拿了衣服进来,说是贺先生让她拿给我的。除了贺岐珩,我并不认识其他姓贺的先生,先前,欣怡泼我的时候,他应该都看见了!” 听梁蔓说完,陆瑾心情颇有些复杂,半响都没说话。 其实今晚梁蔓跟陈欣怡之间闹起来,梁蔓也并非全无过错,自是人向来都有私心的。 她也不例外。 大学四年,她跟梁蔓关系最好,何况她也相信,梁蔓并非陈欣怡嘴里说的那种人,所以才无条件站在梁蔓一方。 但仔细想想,陆瑾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陆瑾突然看着她,问:“小蔓,你对贺岐珩真的没那个意思么?” 梁蔓没有回避,毫不犹豫道:“没有!” 她感激贺岐珩,但她真的对贺岐珩没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 “那贺岐珩对你呢?”陆瑾又问。 梁蔓双唇翕动了下,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 048 两人目光相峙,都没有退缩。 过了片刻,陆瑾问:“贺岐珩是对你有意思,我没说错吧?” 梁蔓压了下嘴唇,仔细斟酌了字词,说:“小瑾,贺岐珩确实帮了我好几次,我心里挺感激他的,至于他对我有没有什么,他没说过,我也不能妄自定论。” 陆瑾又迈开腿往前走,“小蔓,其实你跟贺岐珩是不是有什么,对我都没什么影响,即便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也没意见。” 虽说,她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只要梁蔓愿意,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陆瑾停下,沉默了好一阵,“小蔓,我们认识也四年了,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但你呢?很多时候,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道屏障!这让我挺不舒服的!” 因为她是真的把梁蔓当朋友,自然希望梁蔓也同等的回应她。 陆瑾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虽然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你也没义务一定要告诉我们!” 但她还是觉得挺难过的。 就像先前得知,梁蔓被她母亲逼着跟姜骋分手,逼着她跟贺岐珩在一起。 那天若不是她实在太无助,铁定也不会向她吐露半点儿自己的处境。 梁蔓看得出陆瑾是真的挺受伤的,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过了两秒,只道:“对不起。” “谁稀罕你的对不起!”陆瑾哼了声,半真半假的生气大步往前走。 看着陆瑾的背影,梁蔓是真的觉得挺抱歉的。 大学四年,陆瑾是真的对她毫无保留,而她却总是几分防备心理。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曾今她以为,易思露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那么的信任她,结果,易思露却在她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 陆瑾到也不是真的跟梁蔓置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梁蔓的什么狗脾气她还是清楚。 心里稍稍有些失望,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太勉强人了。 每个人的脾气不一样,她没道理要求梁蔓跟她一样,什么话张嘴就说。 回到陆瑾家,已经快十点了,两人洗了澡趴在床上看综艺。 这个综艺是新出的,里面是素人家庭的孩子,每个家庭都有两个小孩,然后请了一些明星当嘉宾,针对每个家庭的孩子进行观察。 最近国家鼓励二胎,所以各个平台也积极响应号召,净出些骗人生孩子的节目。 陆瑾和梁蔓被里面的孩子们逗的乐不可支,尤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快十二点的时候,梁蔓搁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挪动身体到床边拿起看了眼,是条短信。 ——我在小区门口,出来。贺岐珩。 梁蔓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会儿,然后快速的编辑了条短信回过去。 ——我已经休息了。 正要将手机放回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贺岐珩直接打了过来。 梁蔓犹豫着要不要接。 陆瑾抬头看了她一眼,问:“谁的电话?” 梁蔓抿了下唇,下意识想搪塞过去,忽地又想起回来的路上,陆瑾说的那番话。 顿了半秒,说:“贺岐珩打来的。” 陆瑾眉梢挑了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问:“你不接?” 梁蔓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拿着手机去了外面阳台。 “贺先生,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梁蔓淡声问。 那边默了一秒的样子,声音低沉重复了短信里的内容:“我在小区门口,出来。” 梁蔓平静拒绝道:“贺先生,已经凌晨了,我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 “梁蔓!”贺岐珩出声打断了她。 “嗯?” “听话,出来。” 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一瞬,梁蔓心脏漏跳了半拍。 她握紧手机,正要开口拒绝,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或者,我上去找你!” 贺岐珩声音仍旧平和温柔,却又无端让梁蔓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顿时,心里滋生了些不乐意,“你别吓我,小区这么大,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住哪儿!” 话筒里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低沉中带着些说不出的味道。 紧接着,男人就报出陆瑾家的准确地址。 梁蔓先是觉得震惊,然后又是愤怒。 “要我上去找你吗?” 梁蔓冷声说:“不用,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她重重的呼出两口,转身准备进去的时候,陆瑾就靠在门框上,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要出去呀?”她咧嘴笑。 梁蔓被她揶揄的语气调侃的脸有些红,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走到门口要换鞋下去,陆瑾忽然叫住她,“小蔓,你确定就穿这个衣服下去?” 经她提醒,梁蔓才意识到,她只穿了一件睡裙,里面空荡荡的。 急急忙忙的回房间穿好内衣,换了件长T和短裤,蹬着双拖鞋下了楼。 走到小区门口找了下,一眼就瞧见了停在路边那辆黑色的宾利。 她走过去敲了下窗户,然后李尧从主驾上下来,给梁蔓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从打开的车门看进去,只见男人两条长腿在有些逼仄的车厢里,伸展不怎么开。 梁蔓迟疑了下,还是弯腰上车。 李尧关上车门,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往远处走去。 车厢内,酒味很重。 难怪刚才在电话里,梁蔓就觉得今天的贺岐珩有些反常,原来是喝了不少的酒。 贺岐珩闭眼靠在椅背上,身上的衣服还是出奇的干净,如果没那身烟酒味儿,很难想象他刚从酒桌上下来。 梁蔓上车已经快半分钟了,男人却一动不动,她偷觑了两眼,也不确定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贺先生……”梁蔓试探的叫了一声。 软软的声音像猫爪子轻轻的拂过,有些痒。 贺岐珩眉头蹙了下,睁开眼,深邃的眸子便落在了梁蔓的白净的脸上。 车厢里的没开灯,反衬的那双眼睛能吸人似的。 梁蔓又觉得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将目光移开。 她抿了抿唇,粉唇轻启,淡淡问:“贺先生,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周六,出去玩的人挺多的,这个时间小区门口车辆停靠挺频繁的,都是打车回来的。 梁蔓看着前方,贺岐珩偏头看着她的侧脸。 晚上洗了头,头发只稍稍吹了下,还没有完全的干透,发尾湿漉漉的搭在肩上。 身上穿的是件黑色的T,比较宽大,能将整个短裤全部遮住,看起来,好像没穿裤子一样,坐下的时候,两条纤白的腿格外的刺目。 梁蔓能感觉到男人注视的眼神,每一秒,都觉得不自在极了,如坐针毡似的。 突然,温热的手指勾住她的下颌,梁蔓身体下意识僵住。 随着他手指的用力,她的脸偏转,视线落在了男人的脸上,窗外的路灯落在他脸上,一侧落下光晕,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皮肤说不上多细嫩,但又有一种岁月的锤炼痕迹。 梁蔓僵住身体,见男人的脸慢慢靠过来,她下意识想要拉开他的手,却被男人低声喝止。 “别动!” 漆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盯着她的脸看,“烫到没有?” 梁蔓愣了愣,身体往后仰了下,“没有,那杯茶并不烫!” 也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那杯茶滚烫的话,泼在她脸上又会怎么样? 想到那种可能,梁蔓还是有些后怕。 男人的手还扣着她的下巴,一双黑沉的眼,也仍落在她脸上。 梁蔓皱了眉,抓着男人的手腕,冷声提醒道:“贺先生,你可以放开我了!” 贺岐珩却并没有动,反而将她的下颌抬高了些,逼的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男人波澜不兴下强势的举动,眼底的危险之色,梁蔓心里越来越不安起来。 “跟姜骋分手了?” 贺岐珩离梁蔓颇近,说话间吐出的气息尽数落在梁蔓的脸上。 梁蔓抓着他的手腕想要拉开,“贺先生,你先放开我!” 梁蔓是真的慌了,先前跟贺岐珩的接触过程中,他一直秉持着绅士风范,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所以梁蔓对他并没有太防备。 可今晚,贺岐珩让她觉得害怕。 “梁蔓,别动。”贺岐珩抓住她的手腕,纤纤一握,便毫无反抗之力,“先回答我,是不是跟姜骋分手了?” 梁蔓试着挣开手腕,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男人的高大雄伟的身形在她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那些不好的回忆立马窜入梁蔓的脑海,她极力按捺住恐惧,声音颤抖说:“分……分了,你放开我……” 女孩的颤音换回了些男人的理智,漆黑的眼眸清明了些。 忽地,他松开了女孩的手腕,及紧扣的下颌。 梁蔓本能往门边缩去,身体还轻颤着。 贺岐珩瞧着她受惊的模样,轻声道:“抱歉,晚上喝多了点儿,吓到你了!” 梁蔓垂着头,“如果……如果贺先生……没事的话,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进去?” 梁蔓连忙摇头,“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说完,看也没看贺岐珩一眼,打开车门,便迈开腿要跑,却忘了脚上穿的是拖鞋,慌乱下绊了下摔在了地上。 腿光光的,娇嫩的皮肤和地板摩擦碰撞,疼的梁蔓眼泪瞬间滚了出去。 脑子一片空白,趴在地上好一阵都没反应。 直到强劲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又捡起摔在几米外的拖鞋给她穿上,半蹲在地上查看了下她腿上的伤口。 他微微宁了下眉,“膝盖厦门磨破了一块皮,我送你去医院处理下?” 梁蔓忍着痛,眼眶泪水在打转,隔着雾气看着男人英挺清隽的脸,摇头:“不用了,我上去抹点药就行了!” 说完,她试着挪动了下,“嘶!”整个腿都火辣辣的疼。 “别动!”贺岐珩扣住她脚踝,又试着在她膝盖骨和腿骨上,按了按,“疼吗?” “膝盖有点疼!” 贺岐珩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没伤到骨头,站起身,“我送你进去!” “不用……” 贺岐珩打横抱起她,垂下眼帘看着她惊慌的样子,淡声道:“梁蔓,如果我想对你做点儿什么,你有反抗的能力吗?” 梁蔓看着他的眼睛,抓着男人衣服的手慢慢松了,安静的仍由他抱着往里面走。 即便是凌晨了,一路上还是引来了不少的注意力。 送小区门口到陆瑾家,一两百米的距离。 到了单元楼的电梯口,梁蔓才开口:“小瑾家就在电梯旁边,我自己坐电梯上去就可以了。” 贺岐珩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放下,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摁了电梯。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口,梁蔓能清楚的感觉到腰上的手掌有多烫人,可男人并没有任何轻薄的举动,她连反抗的理由都没有。 好在没一会儿,电梯门开了。 梁蔓埋着头就挪着受伤的腿进去,她正要按下楼层的时候,男人伸手挡住了电梯。 贺岐珩看了她两秒,“回去膝盖用冰块冷敷,如果明天还是疼的厉害,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梁蔓呐呐点了下头,贺岐珩收回了挡住电梯门的手,电梯门关上,然后往上运行。 贺岐珩盯着电梯停在十五楼,才转身离开。 ------------ 049 梁蔓回来,陆瑾一眼就看见了她脚上的伤。 第一反应,梁蔓被贺岐珩那个老男人欺负了,毕竟像这种商业大佬,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背地里谁知道多猥琐不堪。 “贺岐珩那老变态欺负你了?”陆瑾怒从中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梁蔓拉住她的手解释,“没有,是我不小心绊倒了!” 陆瑾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看了会儿,语气松缓了些,“你没骗我?” 梁蔓一瘸一拐走到沙发上坐下,“我干嘛要骗你!” 陆瑾觑了眼她腿上的伤,磨破了大块的皮,她转身去找来药箱,找出了碘伏和棉签,在梁蔓旁边坐下。 一边拧药盖,一边嘀咕道:“小姐,你几岁了,还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梁蔓有些心虚,没吱声。 陆瑾睨了她一眼,直接将碘伏喷洒在破皮处,然后又用棉签将多余碘伏擦掉。 清理完伤口,梁蔓让陆瑾拿了个冰袋,摁在右边的膝盖上。 陆瑾坐在一旁瞅着她,暧昧问:“他深更半夜叫你下去干嘛呀?” 梁蔓垂着眼帘,沉吟半响,无辜的看着陆瑾,“没干什么,他就问我有没有被烫到。” “就这样?” “不然?” “言情的正常逻辑,不是霸道总裁摁着小甜心一顿猛亲,然后干柴烈火……” “说什么呢!”梁蔓拍了她一下,“刚刚是谁还怕我被欺负,差点去厨房抄刀来着!” 陆瑾咳了两声,“刚才我那以为你是被强,如果换你心甘情愿……那就不一样了!” 梁蔓:“……” 陆瑾抱着双膝窝在沙发上,感慨道:“其实我觉得我这前堂堂姐夫好像也不错,除了结过婚还带个拖油瓶,其他方面完全没得说,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霸道总裁人设,英俊多金,关键对你还挺上心的,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不心动?” 原本她还觉得贺岐珩估计也就一时来了兴致,想换个口味,但从今晚的情形来看,似乎也不像那么回事。 梁蔓默了两秒,淡漠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即便贺岐珩再好,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陆瑾撇了撇嘴,没继续说下去。 仔细想想,贺岐珩比梁蔓长了十岁,几乎已经站在了峰顶,而梁蔓却还在山脚。 贺岐珩看见的经历的,比梁蔓要多得多。 她未必驾驭得住这样得男人。 唉,果然言情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第二天起床,梁蔓就疼得跌坐在了床上,她掀起睡裙看了眼,膝盖青紫了一大块,轻轻碰一下就疼。 她又拿了冰袋冷敷了十来分钟,跛着脚煎了吐司和鸡蛋,然后才叫陆瑾起床。 原本计划今天去锦尚搬东西得,可周五发给姜骋得信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儿回音,她又伤了腿,行动不便,索性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了。 吃完早餐,梁蔓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现实,下意识想摁掉。 跟姜骋谈了四年恋爱,亲密次数无数,昨晚在车里,贺岐珩那眼神,她不至于傻白得看不出来。 可考虑了下,梁蔓还是接了。 “起了?” 梁蔓嗯了声。 “膝盖还疼吗?” “谢谢贺先生的关心,已经好多了!”梁蔓平静回道,顿了半秒,说:“贺先生,之前你帮了我,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我答应贺星今天陪她在家看电影。” 梁蔓愣了下,“那改天吧!” 她刚说完,贺岐珩便紧接着开口:“会做饭吗?” “……会。”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让李尧去接你来南湖公馆。” 梁蔓算是听明白贺岐珩的意思了,他是让她去南湖公馆亲自给他做。 她觉得这个要求挺无礼的,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斟酌了一番,又想着快点把欠的人情还了,这样拒绝起来才腰杆硬,再者,南湖公馆有他女儿在,还有家里的帮佣,他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样一想,梁蔓反倒是放心了。 她答应道:“好,麻烦贺先生了。” 十点钟左右,梁蔓就接到了贺岐珩司机的电话,说已经在小区外等着了。 陆瑾吃了早餐又回去躺床上睡回笼觉了,梁蔓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陆瑾家和南湖公馆,一个在东郊,一个在南郊,将近一个小时车程。 到南湖公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李尧带她到门口,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五六十岁左右的妇人,她先是看见了李尧,随后才看见李尧后面的梁蔓。 梁蔓对她有印象,她上次来南湖公馆的时候,便是她把贺星接下车的。 “秦嫂。”李尧笑着招呼了声。 秦嫂匆匆对他笑了下,目光一直盯着梁蔓瞧,上前亲切的拉着梁蔓道:“你就是梁小姐吧!” 梁蔓轻点头,乖巧的笑了笑:“叫我梁蔓就好了。” “外边热,快进来坐!”秦嫂拉着梁蔓进去,走了两步,才想起门口还有个人,转身道:“小李,你也进来坐会儿,秦嫂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李尧挥了下手,便转身走了。 秦嫂拉着梁蔓进去坐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梁小姐,不介意我叫你小蔓吧?” 梁蔓恭谦道:“不介意!” “小蔓,我是阿珩家的佣人,你可以叫我秦嫂!” 梁蔓点头,“秦嫂,你好!” 秦嫂虽自称是佣人,但从她称呼贺岐珩,及在南湖公馆自如的举止,梁蔓便看得出,她并不只是个普通的佣人。 “好好好!”秦嫂越看越满意,“对了,小蔓你想喝点儿什么?” “果汁还是茶?或者咖啡?” “秦嫂冲咖啡的手艺还不错,阿珩就特别喜欢,小蔓要不要试试?” 看着秦嫂极为热情的样子,梁蔓不好拒绝,点头道:“那麻烦秦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等我两分钟,马上就好!”说着,秦嫂就起身要去冲咖啡,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身对梁蔓道:“对了,阿珩有个临时的视频会议,估计也快结束了!小蔓,你先坐着等会儿……” “好。” “那我去冲咖啡了!” 目送秦嫂离开,梁蔓有些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南湖公馆,正出神,一道不怎么友好的稚嫩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这个坏女人,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贺星抱着个毛绒兔站在旋转扶梯上,身上穿着白色碎花裙,气鼓鼓的瞪着梁蔓。 梁蔓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的话。 见她不理自己,贺星气冲冲的跑到梁蔓跟前,“喂,我跟你说话,你这么大个人了,懂不懂礼貌?” 梁蔓冷眸瞥了她一眼,牵了下嘴角,“那你懂礼貌吗?随随便便叫人狐狸精、坏女人,就是懂礼貌了?” “你!”贺星指着梁蔓,不敢相信。 这个女人上次在爸爸面前,明明装的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现在爸爸不在这儿,就懒得伪装了是不是? “你就是狐狸精、坏女人!”贺星大声吼道,“你想勾引我爸爸,门儿都没有,爸爸是我和妈妈的!” 梁蔓轻笑:“等我跟你爸爸结婚了,你爸爸就是我老公,你再敢骂我一句试试,我让你爸爸把你赶出去!” 贺星的内心世界受到莫大的冲击,瘪着嘴瞪着梁蔓,想骂又不敢骂,眼睛越来越红,小小的鼻翼翕动不停,片刻后,“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斗气?”男人噙着淡笑的声音响起。 梁蔓跟贺星同时转身看去,就见贺岐珩不知何时站在旋转扶梯上,脸上挂着温煦的笑,看着她们。 登时,梁蔓的脸烧红了一片。 她没想到,贺岐珩会突然出现,若是知道,刚刚绝对不会跟贺星说那些话。 “爸爸!”贺星把毛绒兔一丢,哭着朝男人跑了过去。 贺岐珩走下来,一把将跑过来的贺岐珩抱了起来,“刚不是挺会说的么,怎么三两句就哭了!” 贺星抱着贺岐珩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颈处,抽噎道:“爸爸,你真的要跟这个坏女人结婚吗?” 贺岐珩深邃的眸看向梁蔓,后者的脸更红了。 刚刚那话,不过是恶作剧,故意逗贺星而已。 “我……” 梁蔓试图解释,对上男人湛笑的黑眸,那些话在舌尖绕了又绕,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她觉得,以贺岐珩的智商,不会听不出,她那些话是逗贺星的。 贺星见贺岐珩一直没回她的话,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爸爸,刚刚这个坏女人说了,你跟她结婚后,就要把我赶出去!” “谁教你的坏女人、狐狸精?”贺岐珩抱着贺星在梁蔓旁边坐下,语气严肃。 贺星一看他这表情,心里就有点怕,却又固执倔强瘪着嘴说:“她就是坏女人,她想把爸爸从我跟妈妈身边抢走,我讨厌她!” 秦嫂端着咖啡过来,就听到贺星的这句话。 “小星星,不能这么跟阿姨说话,爸爸和秦奶奶怎么教你的?”秦嫂将咖啡放在梁蔓面前,就从贺岐珩身统领贺星抱了起来。 贺星更加难过了。 连一向疼她的秦奶奶都不站在她这边。 委屈不已的趴在秦嫂的肩上,哭的不行。 秦嫂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着,然后又笑着对梁蔓道:“小蔓,小星星年纪还小,童言无忌,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梁蔓挽着笑,“不会!” “我先带小星星上楼,你跟阿珩好好聊!” 说着,秦嫂也不管贺星愿不愿意,直接抱着小丫头就走了。 偌大的客厅安静了下来。 ------------ 050 偌大的客厅安静了下来。 两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中间只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梁蔓能感觉到,从身旁男人身上散发的热度,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昨晚,在车里的情形。 她端起咖啡喝着,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很紧张。”贺岐珩漫不经心的拆穿了她。 “咳……” 梁蔓被咖啡呛了下,手偏了下,咖啡淌了些出来,洒在了茶几上。 顿时,她更慌乱了,瞥见茶几上的纸巾盒,慌忙放下咖啡,便要伸手却拿纸巾,手却忽地被一双粗粝灼热的手抓住。 梁蔓挣扎了两下,手被放开。 她偏眸看了眼,就见贺岐珩眼底如墨,脸上笑容温淡。 “我来。”他从容的先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梁蔓,“先把手擦一下吧!” 梁蔓顿了下,“谢谢。” 接过纸巾,垂着眼眸,认真的擦着手。 然后,贺岐珩又抽了纸巾将茶几上的洒落的咖啡清理了。 见贺岐珩清理扔掉用过的纸巾回来,梁蔓假装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说:“贺先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我先去准备午餐?” 贺岐珩站定,垂眸好笑的看着她,“谁说,让你准备午餐了?” 梁蔓看着他一愣。 他明明在电话里问她,会不会做饭? 然后又让司机李尧专程去接她,难道不是为了让她过来做饭的? 贺岐珩一眼就从梁蔓的表情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扫了眼她膝盖下方泛红的伤,淡笑道:“你腿受伤了,下次吧。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打下手,洗洗菜。” 梁蔓想象了那种场面,感觉不太好,心里很不情愿,但面上还是平静的点头。 “好。” 等她答应后,贺岐珩又问:“能站吗?如果腿疼,不用勉强。” 梁蔓:“……” 她有一种又被贺岐珩套路了的感觉! 三十几岁的男人,心机都这么重吗? 贺岐珩应该早知道知道,她不会拒绝,所以才会先问她愿不愿意帮他打下手,等她说了同意后,才又故作绅士关心她的腿疼不疼。 她都已经答应了,现在还能说腿疼站不了吗? 梁蔓牵了下唇,“应该没问题。” “如果不舒服,跟我说。” “嗯。” 三分钟后,梁蔓跟在贺岐珩的后面进了厨房。 她四处看了眼,厨房很大,各类厨具也一应俱全,收拾的很整齐,台面也是肉眼看得出的干净。 刚大概扫了眼,就见贺岐珩目标明确的打开了一个抽屉,然后从里面拿出了裹成柱状的布料物件,看样子是围裙。 贺岐珩先打开了一个,走到梁蔓面前,“我帮你戴上?” “我自己来吧!”梁蔓直接拿了过来,拎着围裙便要穿上。 但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围裙,不太熟悉,背后的暗扣,扣了好几次都没能扣上。 贺岐珩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帮她的意思,走开了几步,然后将另一个围裙打开戴在了身上。 等贺岐珩从身侧走开后,梁蔓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围裙后面的暗扣,也迅速的扣好了。 她戴好围裙后也没有挪动,就看见贺岐珩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挑拣出了各种食材,放在了台面上。 从青菜、干菜、肉类,到各种需要用到的调味类的葱姜蒜,不难看出,贺岐珩是个会做饭的男人。 梁蔓其实挺诧异的,像贺岐珩这样的男人,管理着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每天工作都忙不过来吧,还有时间进厨房。 可他分明又对厨房内的一切相当熟悉,各类食材的搭配也了若指掌。 梁蔓分神之际,贺岐珩已经将中午要做的菜需要的食材拿了出来。 他需要清洗的菜放在水槽边,说:“帮我把这些菜,洗一下。” 梁蔓回过神,走到水槽边,先将要切的菜放进水槽洗干净,余光就瞥见贺岐珩在另外一个水槽里,正处理着一条鱼。 那鱼还在动,活的。 梁蔓看的颇有些目瞪口呆。 贺岐珩,杀鱼? 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这段时间跟贺岐珩接触以来,贺岐珩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那种站在金字塔顶端,她只能抬头仰望,身处两个世界的人。 可看到这一幕,着实颠覆了她的印象。 正在处理鱼的贺岐珩察觉到什么,他先将剃掉的鱼鳞用水冲洗了下,扭头笑着问:“吓到你了?” 对上贺岐珩的眼睛,梁蔓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贺岐珩看,心虚的别开目光。 “没有。”她顿了下,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只是有些惊讶。” 贺岐珩收回视线,轻松笑问:“惊讶什么?我会做饭,还是杀鱼?” 梁蔓将洗好的菜放在沥水的篮子里,“……都有吧!” “这些年,我很少做饭,平时都是秦嫂在做。”他顿了下,又平静的补充道:“今天是例外。” 梁蔓洗菜的动作停了下,然后又继续将洗好的辣椒有条不紊的放在篮子里。 后面,两人没怎么交流,梁蔓把最后的青菜洗好,贺岐珩正在切菜。 切菜的动作虽然不算快,但切的粗细薄厚,都相当的规整。 梁蔓站着不知道干什么,正想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厨房,贺岐珩便对她道:“把胡萝卜递给我一下。” “哦!” 梁蔓将胡萝卜递给了他。 过了半分钟。 “剥下蒜皮。” “……”梁蔓拿起一个蒜头,一瓣一瓣剥皮。 “把辣椒递给我一下。” 还在剥蒜皮的梁蔓,又把篮子里的辣椒,递给了贺岐珩。 不知道是不是从贺岐珩身上看到了凡人的烟火气息,在他面前,她好像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不过,她能感觉到男人对她的心思不单纯,所以,一个眼神的对视,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等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后,贺岐珩才对她道:“出去坐着休息会儿,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吃饭了!” 走出厨房,梁蔓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刚回到客厅,就见秦嫂哄好了贺星从楼上下来。 “还不跟小蔓阿姨道歉?”秦嫂抱着贺星走过来。 梁蔓瞥了眼贺星,贺星正瘪着嘴红着眼睛极不友好的看着她,过了几秒,她声音稚嫩开口:“小蔓姐姐,对不起!” 秦嫂皱眉,“什么姐姐,叫阿姨!” 贺星抿紧嘴,就是不肯改口。 梁蔓倒更喜欢姐姐,“没关系,就叫姐姐吧!” 秦嫂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抱着贺星招呼梁蔓坐下,“阿珩呢?” 梁蔓:“他在厨房准备午餐。” 秦嫂笑着道:“这些年他工作很忙,一年到头也就除夕那天会进厨房,不过,他厨艺倒是极好的,得了他母亲的真传!” 梁蔓问:“贺先生母亲?” “嗯!”提到贺岐珩母亲乔歆,秦嫂脸上的笑有些伤感,“她母亲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现在那些明星都比不上,知书达理与人为善,还有一手好厨艺,阿珩的厨艺就是小时候跟她母亲学的。” “就是命不好,阿珩的父亲去的早,她一个人把阿珩养大,等阿珩好不容易念完大学,就等着享福的时候,人就没了!” 梁蔓看得出秦嫂跟贺岐珩母亲的关系不一般,提到人家的伤心事,她抱歉道:“不好意思!” 秦嫂收敛了情绪,温和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珩母亲已经走了十年了,我跟阿珩也都看开了,只是有些感慨,如果她还活着,也许……” “唉,不说这些事了!” 秦嫂及时止住了话题,梁蔓对这些倒也不怎么好奇。 “说说你吧,小蔓!”秦嫂忽地把话题转到梁蔓身上,看着梁蔓的眼神又变得殷切起来,“你哪一年生的?” 梁蔓挽着笑答:“97年。” “那今年二十二周岁。”秦嫂若有所思道。 阿珩今年三十一了,那岂不是大了九岁。 三岁一代沟,足足三个代沟,会不会年纪相差太大。 秦嫂好一阵没出声,梁蔓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巧,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跟贺星的目光对上,梁蔓趁着秦嫂没注意,朝她吐了下舌头。 贺星气的不行,都快哭了,可想到刚刚秦奶奶在楼上讲的话,她还是捏着小拳头忍住了,轻哼了声,把目光转向了一边。 秦嫂发现了贺星的异常,低头慈爱的问:“怎么了?” 贺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脸上温淡的梁蔓,糯声道:“我想去找爸爸!” 秦嫂以为贺星是听她跟梁蔓讲话无聊了,于是便放她下来,“去吧!” 贺星一下地,就朝厨房的方向跑去。 秦嫂生怕她磕了碰了,“跑慢点儿,别摔了!” 直到看不见影儿,她才收回目光,有些歉意的看着梁蔓道:“小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些阿珩的事情,小星星刚出生,阿珩就跟她母亲离婚了,小星星便一直由阿珩带着。” “平时最亲的也就阿珩跟我,小孩子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敏感的很。”秦嫂说:“希望你不要把小星星的话放在心上。” 梁蔓其实挺能理解贺星的心情的,淡笑道:“不会。” 秦嫂拉着梁蔓东聊两句,西聊两句,时间就慢慢过去了。 不一会儿,贺星就跑过来通知,可以吃饭了。 秦嫂带着梁蔓去了餐厅,贺岐珩正将做好的菜端上桌。 一道清蒸鱼,一道冬瓜清炖的排骨,一道辣椒炒肉,一道胡萝卜烧牛肉,最后贺岐珩端上来一个炒青菜。 刚走进餐厅,梁蔓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都是极其普通的家常菜,但跟在外面餐厅饭店闻到的味道却有明显的区别。 梁蔓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贺岐珩放下菜,便吩咐道:“蔓蔓,帮我端饭。” 梁蔓又愣了下。 蔓蔓…… 还没等她品味过来称呼的变化,秦嫂便嗔了他一眼,“阿珩,小蔓第一次来家里,怎么能叫她端饭,我去吧!” 贺岐珩目光没离开过梁蔓,出声制止道:“秦嫂,你今天难得休息一下,就让蔓蔓帮我吧!” 梁蔓嘴唇轻抿了下,“秦嫂,我去吧!” 接着,她又一次跟着贺岐珩进入了厨房,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贺岐珩瞥了眼贺星,拿了四双筷子递给她,“帮爸爸把筷子拿出去可以吗?” 贺星虎视眈眈的看了眼梁蔓,两腮鼓着,乖巧应道:“可以……” 说完,一溜烟拿着筷子跑了出去。 梁蔓看着贺星,莫名想到了自己。 收回心神,才发现,贺岐珩在看着她。 又是这种眼神,直白外泄,没有半点隐藏。 她就好像是他的猎物一般,随时都会被吞噬掉。 梁蔓慌张的转过身去,踮起脚打开头上的柜子,想要找盛米饭的碗,就感觉身后有一道热源贴了上来,顿时她身体就僵了。 贺岐珩手臂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脚受伤了,别踮着。” 梁蔓猛地拉开她手臂,转身想要把身后的人推开,却发现转身后,整个人被圈禁在身后的案台跟男人的胸前。 她手贴在男人的胸前,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恐惧害怕又无助。 贺岐珩抵着梁蔓的手,又往前靠近了些,低沉的声音蛊惑,“昨晚,我记得问过你,是不是跟姜骋分手了,而蔓蔓的回答是,分了,我没记错吧?” 梁蔓手上使了力,依然未将男人撼动分毫,“你……放开我!” 贺岐珩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又倾身往前靠了些,“蔓蔓,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我不知道!”梁蔓有些愤怒的反驳,却又不敢惊动外面的秦嫂跟贺星,只能压抑着声音,“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咬了下唇,红着眼睛说:“贺先生,我今天之所以过来,是想报答你之前帮过我,其他的,如果让你有产生了什么误会,我很抱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她的想法,至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 贺岐珩的眼底有什么快速的闪过,然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外边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贺岐珩撤开了撑在她两侧的手臂,两人恢复到正常距离。 贺星跑进来,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爸爸,我帮你端饭!” ------------ 051 贺星跑进来,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爸爸,我帮你端饭!” 小手扒拉着裤腿,毛绒绒的小脑袋仰着,乖巧的不行。 贺岐珩揉了揉她的头发,淡笑道:“谢谢!” “不客气!”小姑娘弯着眼睛甜甜应道。 从下边的橱柜拿了四个碗出来,然后盛了米饭先给了贺星,“端出去吧!” 贺星双手小心翼翼接过,又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 看着他如常的举动,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可心脏加速有力的跳动,又在提醒她,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盛的第二晚米饭递给了梁蔓,她接过的同时,下意识的看了男人一眼。 贺岐珩也在看她,那眼神还是很深很沉,“端出去吧,剩下的我来。” 梁蔓无意识的深吸了口气,“嗯”了声,便端着碗走出了厨房。 贺岐珩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然后在回过身继续盛饭。 餐桌上,秦嫂很会活络气氛,贺岐珩也算健谈,不会让秦嫂冷场,而贺星难得吃到爸爸做的饭,一边吃一边彩虹屁的使劲夸。 “爸爸,这个鱼鱼好好吃,小星星好喜欢……” “爸爸,小星星最喜欢吃排骨了,谢谢爸爸……” “爸爸做饭真好吃,小星星今天中午要吃……emmm”她比了比手指,“五碗饭!” 秦嫂看她那狗腿的样子,好笑又好气,“秦奶奶做的饭很难吃还是怎么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夸过,每次吃饭,还要秦奶奶追在你屁股后面,哄半天才啃多吃两口。” 贺星头埋在饭碗里,肉肉的小手拿筷子往嘴里扒饭,葡萄般的眼睛转了转,隔了会儿,才抬头道:“秦奶奶做的好吃,爸爸做的更好吃!” 秦嫂成功被她一句话逗乐了。 贺岐珩脸上也尽是温情的笑,跟之前梁蔓见到的那种又有些不同。 整个人很放松,好像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一个男人。 梁蔓在这样的氛围下,不知不觉也跟着放松下来。 说实话,她挺羡慕这种氛围的,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特别的和谐。 午餐结束后,贺岐珩又一手包办的去洗碗,贺星寸步不离,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说要帮忙。 贺岐珩没拒绝,拿了个凳子放在水槽边,清理掉油渍的碗拿给贺星冲洗第二遍。 秦嫂打着消食的名义,带着梁蔓去楼上参观了一番。 二楼房间挺多的,除了贺岐珩跟贺星的卧室,还有一大一小两间书房,一间是贺岐珩办公用的,一间是贺星平时看书学习玩耍的地方,还有间影音室,以及好几间闲置的房间。 参观完楼上,秦嫂又带梁蔓去了公馆的后面。 公馆后面有一个极大的泳池,还有一出单独僻出的健身区域,里面的器械十分齐备。 转了一圈回来,贺星在客厅趴在沙发上拿着两只卡通玩偶在玩,贺岐珩不知去向。 秦嫂问:“爸爸呢?” “爸爸去……”小星星正要说,抬头看见梁蔓后,又下意识把嘴闭上了,隔了会儿,哼声道:“不知道!” 这时,贺岐珩从偏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机,目光不偏不倚直接落在了梁蔓身上。 梁蔓再一次避开了。 看见贺岐珩进来,贺星箭一样的冲了过去,抱着大腿晃,“爸爸,已经吃过午饭了,是不是可以看电影了?” “可以!”贺岐珩抱起贺星走到梁蔓面前,问:“一起?” “不用了……”梁蔓毫不犹豫的拒绝。 秦嫂连忙道:“小蔓一起去吧,楼上影音室可有不少的影碟,想看什么跟阿珩说,让他放给你看!” 对于她人过于热情的鼓动,梁蔓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还是被动的上了楼,跟着父女俩进了影音室。 上楼后不久,贺星便开始打瞌睡。 贺星的作息在秦嫂的培养下相当的规律,晚上九点准时睡,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起,午餐后,雷打不动的要睡个一个半小时的午觉。 刚刚吃完饭小丫头就困了,只是强撑着,不想给爸爸跟梁蔓单独相处的机会。 进入影音室后,虽然播放的是她喜欢的动画片,但靠在爸爸的怀里,还是抵不住瞌睡,眼皮往下耷拉。 秦嫂瞧着机会,等贺星睡死后,便从贺岐珩怀里抱了过来,说:“小蔓,你跟阿珩先看着,我带小星星回房间休息!” 梁蔓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秦嫂已经抱起贺星往外走了。 门轻声带上,没有开灯的房间,除了屏幕上微弱的光线,房间里很暗。 在这样的环境里,跟贺岐珩单独处在一块儿,呼吸间,仿佛都被男人身上的气息包裹着,这种感觉,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忽然,贺岐珩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温煦低沉:“有喜欢看的电源吗?” 梁蔓手放在膝盖上,关节稍稍用了力,刻意将注意力放在墙上的屏幕上,“没特别喜欢的。”语气很冷淡。 贺岐珩继续道:“梁蔓……” “我想去个洗手间!”不等贺岐珩把话说完,梁蔓突然道。 梁蔓不想听贺岐珩说话,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他开口,就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说完,她愣了两秒,然后又冒冒失失站起来,完全摸不到方向想要往门口走去。 手腕却忽地被拉住,用力一拽,便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梁蔓使劲的挣扎,“贺岐珩,你放开我!” 贺岐珩轻而易举的便将她两只手腕反剪在身后,一只手掌扣着她的腰贴向自己,“梁蔓,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不代表我还会给你三次!” 梁蔓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根本没心思去听。 坐在男人的腿上,不住的挣扎扭动。 “你放开我!”梁蔓觉得自己在贺岐珩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人被禁锢的死死的。 这种感觉,比起昨晚在车上还要恐惧。 黑暗中,贺岐珩听着她隐着哭腔的声音,腿上的扭动磨蹭,一向清心寡欲的男人,心里也滋生出一种兽性。 ------------ 052 跟白鸢离婚后,贺岐珩并不排斥再婚。 近五年里,贺岐珩身边不乏各种女人的出现,他也有过两段正常的男女关系,只是时间都不太长,最久的一个,也就两个月时间。 距离上段关系的结束,已经近两年了。 这些年里,除了在这两段男女关系中,贺岐珩沾过荤腥,独身的时候,即便身边如何的莺莺绕绕,他也老僧坐定般,清心寡欲不为所动。 用霍政瑜的话来说,简直是浊世的一股清流。 霍政瑜甚至一度怀疑过他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还曾私底下帮他联系过医生,让他去检查一下。 当然,最后被贺岐珩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秒了。 那方面的需求不是没有,贺岐珩并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对他来说,控制起来并不是难事。 加上工作应酬,经常出入的场合,身边接触的人,看的多了,反而越发的淡薄起来。 只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失控过。 五年来,有过两次。 今天,在这漆黑的影音室里,是第三次。 喷薄而出的欲望,直接又强势。 “别动!”贺岐珩轻喝。 声音低沉又沙哑。 梁蔓身体一僵,明显的感觉到了男人身体的变化,不敢再乱扭了。 “你放开我!” 梁蔓声音带着哭腔,身体轻颤,反扣在身后的手挣扎了两下。 随着影屏上画面光线的变化,影音室里也忽明忽暗,动画片里俏皮的声音很大声,却仿佛隔得很远,远到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贺岐珩看着在他怀里只敢轻微挣扎的女孩儿,脸上的惊慌和恐惧,并不是伪装骗人的。 他抬起扣着女孩儿腰的手,曲起食指抹去女孩儿眼角的湿润,“这么喜欢哭?” 梁蔓扭开头,避开了他的手指,“你别碰我!” 影屏的光线照在女孩儿侧脸上,铺出一层浅浅的绒毛,白玉的脖颈,线条优美分明,平直的锁骨高高凸起。 她垂着眼帘,身上还在发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恐惧,平静又冷然道:“贺先生,我知道你有钱有势,而我,只是我母亲用来讨好白董事长、讨好你,谋取利益的工具而已!你想对我做点什么,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是,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我对你没兴趣,更没想过要跟你有什么牵扯!” “你帮过我,我感激你,但不代表我就要……”那些字眼,梁蔓难以启齿,“以贺先生的条件,想要找什么样的女生没有,就不能……放过我吗?” 听了梁蔓的话,贺岐珩很久没出声。 过了会儿,他倾了下嘴角,“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想要什么样的女生没有?” 他拨开了她额边的头发,“你,不就,不愿意么。” 梁蔓垂着眼睛没动,也没说话,颈子上的筋脉,随着呼吸起伏着。 贺岐珩忽然勾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转过脸来。 梁蔓梗着脖子,第一次没有躲避。 可她眼底,又分明写着恐惧和抵触。 贺岐珩集中某处的邪火,忽然熄了,只觉得乏味。 过了几秒,他松开了她的下颌,紧接着又放开了束缚在身后的手。 “我让李尧送你回去。” 梁蔓如避洪水猛兽般,迅速的站了起来,然后往一边退了好几步,“不用麻烦贺先生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贺岐珩没说什么,梁蔓径直走出了影音室。 秦嫂刚安抚好贺星,从房间出来,就见梁蔓面色难看,低头从影音室走出来。 “小蔓,怎么了?”秦嫂拉住要往楼下走的梁蔓。 梁蔓勉强的扯了抹笑,“没事,有点急事,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她挣开了秦嫂的手,便疾步往楼下走。 “诶!”秦嫂撵了上去,一路追到门口,“小蔓,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这边不好打车,要不然你等等,我让阿珩送你?” 一听到这个名字,梁蔓就忍不住抖了下,“不用了,我刚刚已经再APP上预约好了,司机几分钟就过来了,就不麻烦……” 秦嫂见梁蔓着急,真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也不好再拦着,只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秦嫂你进去吧,谢谢今天的招待!”梁蔓弯了下腰,然后撇开秦嫂的手,就疾步往外走。 见此,秦嫂没再追上去,盯着梁蔓的背影看了会儿,便上了楼,去影音室看了下,里面的设备已经关了,贺岐珩没在里面。 她直接找去了书房,果不其然,贺岐珩正站在窗户边,手里点了支烟。 “阿珩,小蔓有什么急事啊?我看她脸色都变了!”秦嫂很是担心。 贺岐珩在搁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点了下,目送女孩的身影走出公馆,淡淡道:“没什么事,秦嫂,你不用担心!” 秦嫂一愣,盯着贺岐珩的背影看了会儿。 她看着贺岐珩长大,即便这些年心思更深沉了,但从他的语气里,多少还是能分辨出情绪来。 “阿珩,刚才你是不是……” 秦嫂话说了一半,没继续说下去,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 下午三点半,高尔夫球场。 霍政瑜、林慕琛跟圈子里几个友人约了下午打球,刚打了会儿,现在正中场休息。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霍政瑜瞥了眼屏幕,接了。 “老贺,你不是说今天要在家陪小星星么,还有心思给我打电话呢?”霍政瑜喝了口茶,淡笑着揶揄道。 “你跟慕琛还在球场?” “怎么,你要过来?” “嗯。” 简单的一个字后,结束了通话。 霍政瑜盯着手机屏幕挑了下眉,然后放下手机,悠闲的品着茶,看着远处正在挥杆打球的林慕琛。 半个小时后,贺岐珩穿着件白色POLO衫出现,旁边还牵着个穿着白色草莓裙子的小丫头。 “来的挺快的嘛!”霍政瑜瞥了他一眼,就笑眯眯盯着贺星,冲她招手道:“小星星~” 贺星扑进霍政瑜的怀里,甜甜喊道:“霍叔叔!” 霍政瑜一把将贺星抱了起来搁在腿上,“这么久没见霍叔叔,想不想霍叔叔?” “想!” “乖,待会霍叔叔给你买冰淇淋!” 贺星看了眼贺岐珩,跟小馋猫似的,“爸爸,我可以吃冰淇淋吗?” “只能吃一个!”贺岐珩已经换好了装,揉了下贺星的小脑袋,说:“跟霍叔叔玩会儿,爸爸去打球!” “好!” 贺岐珩拿着球杆走向林慕琛那边。 霍政瑜等他走远,便开始从小丫头嘴里套话。 “小星星,今天你跟爸爸在家做什么了?” “爸爸做饭了,我帮爸爸端饭洗碗,然后爸爸还陪我一起看电影了!”贺星开心道。 霍政瑜又问:“那小星星今天岂不是特别的高兴?” 贺星小嘴一撇,“也不是特别高兴,今天家里来了个讨厌的姐姐,她想把我爸爸从我和妈妈身边抢走,还说等她跟爸爸结婚后,就要把我赶出去,我讨厌死她了!” 说着,她又有些沮丧,“可秦奶奶说,爸爸喜欢那个姐姐,如果我讨厌那个姐姐,爸爸会不开心的!” “……我不想爸爸不开心!” 霍政瑜眉梢挑了下,来了兴致,“什么姐姐,小星星记得那姐姐叫什么吗?” “记得!”贺星嘟嘴道:“叫小蔓姐姐!爸爸和秦奶奶都让我叫阿姨,我才不叫阿姨,我就要叫姐姐!” 小蔓姐姐? 梁蔓? 霍政瑜问:“然后呢,那个姐姐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贺星一边回忆一边道,“她在我们家吃饭了,然后还跟我们一起看电影了!后来我睡着了,醒来那个姐姐就走了!” ------------ 053 贺星睡着后发生了什么,霍政瑜差不多能猜个大概。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抱着贺星站了起来,“走,霍叔叔带你去买冰淇淋!” “谢谢霍叔叔!” “就口头上谢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呐!” 贺星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 “乖!” 霍政瑜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老贺这便宜闺女儿还真是养的对,搞得他都想弄个女儿来养着了。 “刚刚你爸爸可是放了话的,只能吃一个!”霍政瑜勾了下她的鼻子,“想吃什么味儿的?” 贺星皱了皱挺翘的小鼻子,眨巴着眼睛,撒娇道:“霍叔叔,我草莓和巧克力都想吃!” “可是你爸爸说了只能吃一个!”霍政瑜逗她。 贺星葡萄似的眼睛转了转,又吧唧了一口霍政瑜的脸,“霍叔叔跟我一起吃,草莓、巧克力一人一半,这样就只吃了一个,小星星没多吃,爸爸不会生气!” 喜欢的两种口味,还都吃到了! 霍政瑜捏了下她鼻子,“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二十来分钟后,贺星蹦蹦跳跳跟着霍政瑜回来,两人手上一人拿了个冰淇淋。 “小星星!” 远处,林慕琛半蹲着身子,朝贺星张开了手臂。 贺星直接奔了过去,“林叔叔!” “哎哟,我的小仙女,又漂亮了!”林慕琛一把抱住贺星。 贺星舀了口冰淇淋放进嘴里,仰着红彤彤的小脸,“爸爸妈妈漂亮,所以小星星漂亮!” 林慕琛和霍政瑜相视一眼,淡淡一笑,没接话。 林慕琛抱着小星星在椅子上坐下,拿过冰淇淋,一口一口给小丫头喂着,“老霍,你刚是不是跟老贺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呢?” 刚打球的时候,林慕琛就感觉到了。 上场就一股杀气,果不其然,第一杆挥出去,就相当的利落干净。 “跟我有什么关系,要问问那个小蔓姐姐呀!”霍政瑜向来不爱甜食,冰淇淋尝了两口,便搁在了旁边桌上。 林慕琛好奇的看向他,笑问:“什么小蔓姐姐?” 霍政瑜下颌点了点他怀里的小丫头。 林慕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小丫头的眼睛。 “林叔叔,冰淇淋,啊!”肉乎乎的手指指了下勺子,张着嘴,像个小动物一样,等着投喂。 林慕琛赶紧挖了一勺放进她嘴里,问:“小星星,告诉林叔叔,小蔓姐姐是谁?” …… 贺岐珩打了球回来,就见林慕琛和霍政瑜,正揶揄的盯着他。 小星星一见到爸爸,便迫不及待从林慕琛怀里跳了下来,走过去拉着贺岐珩的裤腿,“爸爸,你打完球了?” “嗯!”目光扫了下桌上已经空了的两个冰淇淋盒子,问:“霍叔叔给你买冰淇淋了?” 小星星眼瞳转了下,点头:“买了,爸爸我听你的话,只吃了一个!”她指了下桌上的盒子,“另外一个,是霍叔叔吃的……” 说完,她瞧着贺岐珩的表情,又有些心虚,补充道:“霍叔叔的,我就尝了尝味道,吃了一点点!” 贺岐珩又岂会看不透,倒也没拆穿,拉着小丫头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桌下,林慕琛踹了踹霍政瑜的椅子,视线往贺岐珩身上瞟了瞟。 霍政瑜心领神会,轻咳了声,“老贺,我听小星星说,你中午下厨了?” 贺岐珩看手机上的信息,头也没抬,“怎么,不行吗?” 听听这语气,明显跟平时不大一样,挑衅,十足的挑衅。 霍政瑜轻笑,“老贺,我寻思你这语气,该不是中午的饭太辣了,所以上火了?” 不等贺岐珩说话,贺星连忙道:“霍叔叔,爸爸做的饭才不辣!” “霍叔叔当然知道你爸爸做的饭不辣了!霍叔叔就是打个比方!”霍政瑜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岐珩,“老贺,这个小蔓姐姐让你上火了吧?” 贺岐珩靠着椅背,淡淡看着他,“老霍,你最近是不是挺闲啊,我听说霍二爷倒是挺忙的,你要不回去帮帮忙?” “哟,威胁我呢!”霍政瑜喝了口茶,翘着腿笑,“让你上火的人又不是我,你冲我撒什么气,要不我找人把那位小蔓姐姐弄过来,亲自给你下火?” 贺岐珩给了他一个眼神,“这件事就此打住!” 霍政瑜愣了下,啧声说:“不是喜欢的紧吗?好不容易碰到了,就这么放了,不觉得亏?” 贺岐珩沉默了两秒,平静道:“她心思不在我身上,勉强多没意思。” “勉强才有意思呢!带劲儿!”霍政瑜看向林慕琛,“对吧,阿琛!” 林慕琛眼角染笑,“你以为每个男人都跟你一样呢,老贺这种思想纯正的老干部,没那癖好!” …… 梁蔓离开南湖公馆才在APP上叫了车,只是这一片都是别墅区,基本上都是私家车,根本就没办法打到车。 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一辆出租。 梁蔓做出租到最近的地铁口,又换乘地铁才回到家。 陆瑾正在看公考的视频,梁蔓没打扰她,打了声招呼,便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梁蔓接到了一个面试通知,以及上周五面试的培训机构的入职通知。 入职通知的邮件里写到,工资二千五,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没有课时费、提成和五险,上班时间早十晚七,周末单休。 梁蔓仔细算了下,即便转正后,加上课时费、提成,一个月顶多也就五千上下。 房租、日常开销除去,基本上剩不了多少钱。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挑剔的资本,给培训机构拨了个电话过去,说想要考虑两天。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直接叭叭回道:“真以为自己是名牌大学出来的,有多大的本事啊?你们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我见得多了,眼高手低,没能力,还挑的很!既然你不想做,那就别考虑的,浪费彼此时间,有的是人想做!” 然后,就挂了电话。 梁蔓盯着挂断的手机看了会儿,心里有些难受,却又松了口气。 既然那边已经直接拒绝了,那她也省的纠结考虑了! 面试的电话,约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是一家名气挺大的培训机构,主要针对是学前教育、中小学,包括常规课程和特长类。 梁蔓应聘的是小学奥数老师。 有了前一次面试作对比,这次从前台接待到公司环境、氛围,以及面试官,都有了质的变化。 梁蔓全程严阵以待,不敢有半点松懈。 面试结束的时候,面试官说,面试结果会在周五前,通知到她。 周四那天上午,梁蔓刚面试完出来,就看见有个未接电话,梁蔓拨了回去,正是周二下午面试的那个培训机构,让她下周一到公司复试。 听到这个消息,梁蔓心情瞬间就好多了。 这段时间在陆瑾家白吃白喝,她也挺不好意思的,晚上便拉着陆瑾出去吃了烧烤,陆瑾知道她没工作,抢着要付钱,梁蔓没让。 吃完烧烤,陆瑾闹着想吃西瓜,于是梁蔓便陪着一起去了水果店,买了大半个西瓜,又买了两斤水蜜桃。 两人提着正有说有笑往小区走,梁蔓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看了眼,徐挚白打来的电话。 陆瑾看她点了接听,喊了声“大白哥”。 隔了几秒,就见梁蔓手上提着的水蜜桃,突然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转瞬,她的脸色也白透了。 “小蔓……” 陆瑾想问她怎么了,就见梁蔓转身就往外跑。 “小蔓!”陆瑾看了眼地上的水蜜桃,提着西瓜拔腿追了上去,“小蔓,到底怎么了,你跑去哪儿!” 梁蔓全身都在抖,眼泪簌簌往下掉,她看着过往的车辆,六神无主。 “小瑾!”她紧紧抓着陆瑾的手臂,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姜骋出车祸了,怎么办……” ------------ 054 “小瑾!”她紧紧抓着陆瑾的手臂,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姜骋出车祸了,怎么办……” 梁蔓整个人都被恐惧攫住,完全没有任何的理智。 陆瑾听到她的话,心里也咚的响了声,隔了几秒,她反抓住梁蔓的手,说:“小蔓,你先冷静一下,别着急!” 冷静? 她冷静不下来,心里扑通扑通的高速跳着。 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姜骋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梁蔓,你听我说!”陆瑾重重叫了她一声,“你现在瞎担心也没用,我们先过去看看!刚刚徐师兄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姜骋在在哪家医院?” 梁蔓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市医院,徐师兄说在市医院。” “你站好,我打车!”陆瑾在打车软件上预约了快车。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两人快速上了车。 去的路上,梁蔓已经没哭了,只是全身冰凉,还时不时的发颤。 陆瑾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毕竟现在也不知道姜骋伤的如何。 车停在市医院门口,梁蔓便急急忙忙的下车冲进了急诊室,陆瑾忙不迭的跟司机说了声谢谢,关上车门急忙追了上去。 这个时间,急诊室里人依旧多的摩肩擦踵。 放眼看去,全是些等着看病的病人及病人家属,有陪着老人在墙边打地铺的,有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神情疲倦的焦灼等待的,有拿着各种化验单疾步穿梭的。 梁蔓在拥挤的急诊室里毫无头绪的穿梭,找了一个又一个诊室,仍旧没有看到姜骋。 陆瑾手上提着半个西瓜,一直默默跟在旁边。 梁蔓整个人都不在状态,陆瑾陪她找了一圈,看她越来越着急,才提醒道:“小蔓,要不然你给徐师兄打个电话,问下他在哪儿?” 梁蔓这才反应过来,可以打电话给徐挚白。 急诊室人太多,梁蔓拿着手机去了急诊室外,她站在路旁的一颗树下,刚把电话拨出去,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 “梁妹妹!” 听到声音,梁蔓偏过头看去,不远处的栏杆上,徐挚白面向她背靠着栏杆,旁边还站着个人,只是那人在梁蔓看过去的时候,就转了身。 拿手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 紧绷的神经松缓,她无措的站着,也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转身离开。 “傻站着干嘛!”陆瑾手肘捅了她两下。 梁蔓和她对视了一眼,深吸了口气,才朝徐挚白跟姜骋走去。 徐挚白冲梁蔓笑了笑,“梁妹妹,阿骋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填下肚子!” 视线忽地转向陆瑾,“陆师妹,好久不见啊!走,师兄请你吃宵夜去!” 陆瑾咧嘴笑,“好呀!” “小蔓!” 梁蔓转身看她,陆瑾朝她眨了眨眼睛,“我跟陆师兄吃宵夜去了,你跟姜师兄好好聊噢~”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等两人走远,梁蔓才看向背对着她的姜骋,她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旁边,偏过头看了下。 姜骋脸上有好几处伤口,额头上还贴着块纱布。 梁蔓鼻尖一下就酸了,下意识伸手想去碰姜骋的脸,姜骋却避开了她的动作。 一时间,梁蔓只觉得整颗心被揉搓了好几下,难受的不行。 梁蔓讪讪收回手,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问:“姜骋,我听大白哥说你出车祸了,你伤的重不重?” 其实不用姜骋回来,梁蔓自己都看得出来,姜骋只是受了轻伤。 即便这样,梁蔓还是心疼的不行。 “跟你有关系吗?”姜骋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温度的说。 梁蔓对着他冷冷的眼神,心脏瑟缩了下。 姜骋收回视线,仰头看了看夜空,没再说什么,拿着挂在栏杆上的衣服和药袋子,抬脚就往医院出口方向走。 梁蔓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小跑跟了上去。 两人默不作声的前后走着,到医院门口,姜骋叫了车。 车来了后,姜骋先上车,没关车门。 车外的梁蔓犹豫了数秒,抿了抿唇,还是跟着坐上车。 上车后,两人一路还是没说过话。 直到回到姜骋公寓,梁蔓后脚跟着姜骋进屋,姜骋忽地将衣服和药袋字往地上一扔,转身直接将梁蔓壁咚在门板上。 梁蔓反应不及,姜骋就直接压了下来,动作凶猛,像一条竭斯底里的野兽。 受到惊吓的梁蔓,本能的想要将姜骋推开。 可过了会儿,她便停止了反抗。 姜骋的吻,从最开始的粗暴啃咬,慢慢缓和下来,又一遍遍将先前啃咬过的地方轻柔的吻过,像安抚,又像道歉。 结束后,姜骋抚摸着梁蔓的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淡漠道:“你不是说,让我不要纠缠你么,那你找我干什么?” 梁蔓双手还抓着他的衬衣,垂着眼帘,听到姜骋这话的时候,睫毛颤动了几下。 等了许久,仍不见梁蔓回答,姜骋抬起她的下吧,这才发现,梁蔓眼睛很红,里面还有水雾。 登时,姜骋无措和自责,“我……我刚才弄疼你了?” 梁蔓看着他慌乱的神情,眼泪没忍住,就滚落了下来,下一秒,她扑进姜骋的怀里,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 姜骋愣了下,垂在两侧的双手,手臂青筋跳了跳,然后才抬起保住怀里的娇小女孩。 轻叹了声,“梁蔓,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有些委屈,有些无奈,又有些茫然。 梁蔓在姜骋怀里哭了会儿,离开姜骋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尽管在陆瑾家好吃好住,但给不了她这种归属感。 “姜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梁蔓嗡声一遍遍的道歉,她每多说一次,姜骋就收紧手臂一分,心里的那点儿委屈,也慢慢消散了。 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后,姜骋打断了,“够了,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梁蔓僵了下,停了下来。 等了几秒,姜骋说:“梁蔓,我就问你一句,还要分手吗?” 这是第三次姜骋挽留梁蔓了,如果这次,梁蔓还是拒绝的话,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要分手吗? 梁蔓直接摇头,愈发用力的抱紧姜骋,“不要,发生任何事,都不分手!” 当听到姜骋出车祸的时候,她不敢想象,若是姜骋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要怎么活下去? 梁美琼阻扰又如何,大不了她跟姜骋离开这个城市,找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至于,易思露…… 梁蔓的心慢慢沉下,她要怎么跟姜骋说呢? 姜骋会嫌弃她吗? 姜骋却在听到梁蔓这个回答,松了口气,紧跟着嘴角扬了起来,“蔓蔓,我知道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但你相信我,我会努力,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梁蔓没说话。 其实她很想告诉姜骋,那些东西她并不需要,只要跟他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很好了。 洗完澡,梁蔓坐在床上,姜骋躺在她的腿上,她数了数姜骋脸上的伤。 大大小小,十几处,严重的就数额头那儿,缝了四五针。 “开车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梁蔓皱眉看了姜骋遗言,指着缝针的地方,说:“这里肯定会留疤的!” 姜骋抓着她的手,“我是男人,留疤就留疤吧,说不定还更有魅力呢!” 停顿了下,眼睛看着梁蔓,“想你!小蔓,这段时间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你,不去联系你,可事实是,我都快想疯了,在路上看到个背影跟你相似的,我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一个不注意,车就撞到了绿化带的树上。 梁蔓盯着他深情的眼睛,胸口酸酸胀胀的。 她突然问:“姜骋,如果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还会那么爱我吗?” 姜骋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翻身坐起,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他拿着那个盒子下床,然后在梁蔓面前郑重的跪下。 “蔓蔓,在我心里,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他打开盒子,是颗耀眼的钻戒,“蔓蔓,嫁给我,好吗?” 梁蔓看着那枚钻戒,呆怔了许久,有不敢置信,也有说不出的惊喜。 回M市看姥姥那天,姜骋说过,等她回G市就领证。 那时候她只想着领证就好,完全没考虑过求婚之类的。 可看到这枚戒指,梁蔓才意识到,姜骋把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甚至连戒指都提前准备好了。 “蔓蔓,嫁给我?”姜骋紧张的看着梁蔓,又问了一遍。 梁蔓笑了,眼睛却湿了,她看着姜骋,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姜骋欣喜的像个小男孩儿,激动的取下戒指套在梁蔓左手无名指上。 看着梁蔓纤白的手指上,带着璀璨的钻戒,姜骋捉起她的手指亲了亲,“戴上了这枚戒指,宝宝,你就是我姜骋老婆了,快,叫声老公来听听~” 梁蔓捏了捏他的鼻子,心里被感动盈满,她倾身搂住姜骋的脖子。 片刻后,极其别扭的叫了声,“……老公!” ------------ 新文开坑——《归途》 简介: 起初,他是她复仇路上不可攀越的高山; 后来,他为她荡清前路,满路星光铺就归途。 正文: 今天是慕郗被关进精神病医院的100天。 三个多月来,慕郗的意识多数时候是浑浑噩噩的,只有到了夜深人静她才能稍微清醒一点,想起自己是谁。 她两只手的手背上,乌青一片,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那是这几个月来每天注射药物留下的。 今天很奇怪,医生并没有按时给她注射,整个上午过去了,医生都没有出现。 她穿着病服,双手抱着膝盖,了无生气的坐在病床上,双眼空洞暗淡的盯着前方。 她很瘦,整个人仿佛就只剩下一层包裹着骨头的皮,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颧骨高凸,暗无光泽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 谁会想到,眼前这个形如枯槁的疯女人,一年前,曾是娱乐圈最当红的双料影后呢? 突然“咔嚓”一声,慕郗身体僵了下,接着僵硬的偏过头朝门口看去。 护士侧身站着,一手扶着门把,一手做着请的姿势。 而正站在门口的是个女人。 她带着黑色鸭舌帽、墨镜和口罩,穿着高腰修身的黑T,下身一条宽松牛仔裤,挎着单肩链条包。 即便看不清长相,仅从穿着气质,也不难看出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 慕郗好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呆怔的看着她。 女人抬手摘掉了墨镜,随后又摘掉了口罩的一边,白瓷般的脸上妆容精致,微笑着看着床上的慕郗。 慕郗空洞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焦,她死死的盯着门口的女人。 女人的笑容愈发明艳,她偏头对护士道:“我想单独跟小郗待会儿。” 说完,女人步入了病房,护士关上门守在外面。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慕郗,笑着问道:“小郗,三个多月没见,你在这儿还适应吗?” 慕郗没有说话,依旧死死盯着她。 女人看着慕郗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她上前,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捏住慕郗的下颌。 慕郗挣扎着动了动下颌,女人却捏的更紧,指甲几乎陷入了她的肉里。 女人如血的红唇轻启,漫不经心道:“小郗,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今年你也不过二十四岁吧,比我还小两岁呢,可看着就跟五六十岁的老大妈一样,啧啧……” 说完,她放开慕郗,从包里抽出湿巾,认真的擦着触碰过慕郗的手指,“慕郗,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 说到这里,女人顿了下,嘴角噙着浅笑。 慕郗似是有所预感,心突然慌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女人看到她的反应,叹了声,故作遗憾道:“苏姨心脏病发,去世后三天才被邻居发展,尸体都腐烂发臭了,真是可怜,临死之前都没人送终!” 慕郗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炸了一样,眼前突然一片空白。 半响后,伴随着一声呜咽声从慕郗的喉咙溢出,眼角流出两道血痕,她用尽所有力气朝女人扑了过去。 身体长期被注射药物,四肢软弱无力。 女人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慕郗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然而,她并没有放弃,即便是爬,她也朝女人的位置挪动着。 女人看着慕郗像个丑陋的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心里无比的舒畅。 她终于赢了慕郗。 慕郗没有的,她都有了,而慕郗有的,她没有的,她也都统统毁掉了。 以后她再也不用活在慕郗的阴影下了。 她嘴角挂着胜利者得意的笑,“不过,小郗你放心,我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阿姨的后事我已经办理妥当了。” “阿姨喜欢大海,所以我作主把骨灰撒进大海。” “你呢,别伤心……”女人蹲下身,手揪住慕郗的头发拔高她的头,凑在她耳边柔声道:“我想叔叔阿姨肯定也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他们会来接你的,很快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 三天后,慕郗被一个精神病人推下楼梯,脑部重伤,不治身亡。